《雪淞散文随笔集》 时间 时间(随笔)

时间是一个过程。一世纪一百年,一年12月,一月30天,一天24小时,都是过程,大过程套着小过程。

人生就是在这些过程中度过,童年、少年、青年、中年、老年。过好每一天,一个月就是好的;过好每一年龄段,人生就是好的。珍惜每一天,每一年,才能避免“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

某一阶段没有过好怎么?从现在开始努力,“浪子回头金不换。”清人胡林翼青年时生活放荡,吃喝嫖赌无所不为,十足纨绔子弟。后来憣然醒悟,奋发图强,终成晚清中兴四名臣之一。

即或到了弥留之际,你的临终感悟或忏悔也会使你的人生闪出醒目的火花。

时间是录像机。历史的每一个浪花,人生的每一个脚印都被时间录下,回首往事,历历在目。

你做了好事,青史会留下你的名字,如都江堰之于李冰,如苏堤之于苏轼。你做了坏事,历史的耻辱柱也会刻上你的名字,如岳飞墓前跪着的秦桧,如奥斯维辛集中营展示的纳粹罪行录。

无论何时翻看时间的录像,你的神经都会受到触动,光荣使你自豪,劣迹使你悔恨。不要以为你是个默默无闻的人,所做事无人知晓,最起码有一个观众,就是你自身。夜深人静之时,你的人生录像机会在你的内心中打开,让你会心地微笑,或是酸楚地流泪。

时间是试金石。一个理论或事物,众说纷纭,莫衷一是,孰对孰错?最终的裁判是时间。真理要由实践检验,实践又要由时间来检验。

日心说曾被定为异端邪说,其创立者哥白尼、布鲁诺、伽利略受到残酷的迫害。但时间的推移,最终验证了其学说的正确和伟大。《红楼梦》、《水浒传》都曾被禁毁,时间最终检验它们是经典,是中国的四大名著。

不要忙于说什么人是伟人,什么著作是杰作,要等待时间来裁定,时间会给出正确的判断。“尔曹身与名俱灭,不废江河万古流。”是锥子总会露头,是金子总要发光。

当你遭遇不公,当你受到委屈,你要期待时间,相信时间,它最终会还你一个公正,还你清白之身。

时间是一个储蓄罐,一分一秒地在积累。当储蓄罐积累满了,你便拥有了一定的财富。只不过这财富不是金钱,而是经验与业绩。

所有技能都需要时间的积累。飞行员翱翔蓝天需要若干小时飞行时间的积累。弹好钢琴需要每天至少四小时以上的练习。小学、中学需要六年才能毕业,大学也需要四年。功夫到了,铁杵才能磨成针;火候到了,猪头肉才能烂乎乎。“老将出马,一个顶俩”,“姜是老的辣”,“熟能生巧”,都说得是时间积累的作用。幻想“一蹴而就”,“一夜成名”是不现实的,崂山道士的碰壁就是一例。成功需要踏踏实实的时间积累。

时间是一架天平,公平地对待每一个人。每个人都会获得同样的时间,不会比别人多一分,也不会少一分。

可有的人却叹息时间不公平,为什么同样的时间里别人成功了,而我却一无所成?这里有个做与不做,做得好与不好的问题。也就是你是否有效地利用了时间。时间公平地分配给了你,如何利用却需要主观能动性的配合。

时间的天平也会倾斜。如果你在时间的天平放上“努力”的砝码,这天平便会向你倾斜,使你获得人生的价值。如果你在时间的天平放上“荒废”的砝码,这天平就会向另一面倾斜,你获得的只能是虚度。“努力”的砝码越大,越重,你获得的业绩就越大。

有人又叹息,我也做了,努力了,可为什么比别人获得的效果少?这是有效利用时间的问题。有的人时半可以功倍,有的人用时很长却成效很差,差别就在时间利用得是否有效,利用时间是要讲究方法的。在人体最舒适的时间进行体育锻炼;在心思沉静的时候读书思考问题;在少年时记忆知识,且掌握优秀的记忆方法;为自己的学习明确目标,且制订好计划,都可以达到时半功倍。反之效果就可能较差。科学、合理、有效地利用时间是个大课题,需要很好地学习研究。

利用好业余时间是成功的关健之一,许多杰出人物都是利用好八小时以外的下班时间获得成功。哲学家斯宾诺莎以磨镜糊口,文学家卡夫卡是统计员,他们都是利用好业余时间成其业绩。

时间是一剂良药。

当你的心灵有了创伤,不要恐惧,不要绝望。时间可以慢慢平复你心灵的痛苦,使你逐渐摆脱颓丧,挺起胸膛。这是付屡试不爽的良方,遭受沉重打击时,且不要痛不欲生,悲观绝望,等待时间的良药来治疗,修复。半年、一年后再看,心灵的伤口会结疤,痊愈。普希金对此有深刻的感悟,他用诗句告诫人们:“假如生活欺骗了你,不要忧郁,不要愤慨;不顺心时暂且忍耐,相信吧,快乐的日子将会到来。”

“度尽劫波兄弟在,相逢一笑泯恩仇。”时间也可以治疗对立、仇恨造成的裂痕。国际关系、党际关系、人际关系的裂痕时间都可以进行修复。这样的例子是很多的。

人们可以对很多事物后悔,许多事业也可以重新做起。对时间却不能如此,时间没有后悔药可吃,它不可逆转,过去了就永远过去,时不再来。

历史上有许多君王希冀起死回生,希冀再回青春。他们费尽心机寻长生草,炼不老丹。结果适得其反,非但没有返老还童,反而减损了生命。秦始皇听信术士徐福的话,让他带数千童男童女出海寻长生不老药。结果徐福奔流到海不复还,始皇帝也不到半百便断了性命。

所以说时间宝贵,“一寸光阴一寸金”,就在于时间的不可逆转性。时间一分一秒地在流逝,失不再来,如果我们不珍惜现在,现在就成为永远的过去,多少钱财也买不回来了。

人们常说机遇难逢,机不可失,也在于时间的不可逆转性。哈雷彗星76年接近地球一次,如果这次看不到,今生就很难再看到了。奥运会四年一届,田径运动员如果错过了一届,下一届要再拿奥运金牌就比较困难了,因为田径运动员的运动寿命是很短的。所以遇到机遇千万要抓住。

都说时间宝贵,可有人却认为最不值钱的就是时间。他们觉得财富不会有人白给,可时间却是白给的,而且给别人几分,自己就得几分,绝不会少。

殊不知时间是带有附加值的。你珍惜时间,利用好时间,时间的附加值就会使你的生命增值,一个生命抵数个生命,生命的光辉绚丽多彩。你荒废时间,时间就不会给你的生命增值,反而会减值,使你的生命成为行尸走肉,成为毫无价值的空皮囊。

荒废时间的人到头来只能“老大徒伤悲”,哀叹往事成空。

你珍惜时间,时间也会珍惜你,反之如是。这也是时间的公平性所在。

有的人总感到时间不够用,叹息时间过得太快;有的人却感到时间太多余,醒也无聊,醉也无聊,天亮何时到天黑。

前者领悟了时间的价值,要抓紧利用时间的价值实现生命的价值。越是要使生命增值,越会感到时间的宝贵、紧迫,因为人生是有限的,而生命的增值是无限的,以有限对无限,怎能不觉得时间太少,必争朝夕。

后者觉得时间是白开水,喝之无味,喝多了胀肚。你觉得时间无味,时间还你个无聊。越是无聊就越觉得时间难挨,对时难排,怎个愁字了解。白开水般的时间只能换得白开水般无色无味的生命。

时间是魔术师。它每时每刻在改变着世间的一切。高峡出平湖,沧海变桑田,都是时间魔术师的杰作。静止、僵化地看问题难免犯可笑的错误,如“守株待兔”,如“刻舟求剑”。

时间魔术师是以螺旋上升的形式改变世界的。时间以螺旋的形式循环,如一年四季周而复始,春去春又来。但螺旋中又有上升。下一春天的世界必定比这个春天有进步。公元2000年的世界比公元1000年的世界进步大多了,天壤之别,这是因为有了时间的积累,千年的上升。道路确实是曲折的,因为螺旋;前途确实是光明的,因为上升。

江南印象 江南印象(散文)

参加工作以后,我曾数次下江南(江南范围有广义和狭义之说,本文取广义)。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东北汉子,与东北有很大地理、人文差异的江南给我留下深刻印象。这印象如游云翔鹤、雨丝风片时或滑过我的脑海。思也曾经到江南,梦也曾经到江南,能不忆江南?印象江南最深的是四个字:润、雅、柔、细。

江南的润包括湿润、温润、滋润、滑润、圆润等感觉。

江南多水,江河湖海,水系纵横,气温又较高,水分蒸腾,湿润、温润便是必然的了。

走在江南的路上,特别是走在水边,温潮之气扑面而来,润着你的面孔,鼻孔、咽喉。由于空气温润,江南的大地便经常弥漫着轻薄如纱的烟雾,朦朦胧胧,飘飘邈邈。故而描写江南景物的诗词多有烟雾词句:“烟暝酒旗斜”,“烟销日出不见人”,“烟中列岫青无数”;波是烟波,浪是烟浪,树是烟树,花是烟花。雾之词句则有“雾失楼台”,“雾露隐芙蓉”等句。

千余年之前,诗仙李白送好友孟浩然赴江南扬州,他的思绪也飞到了刚刚游历且恋恋难忘的江南,于是写下“故人西辞黄鹤楼,烟花三月下扬州”的千古名句。江南给诗仙印象极深的就是“烟花”呀。游历江南,重温这诗句,你会清晰感觉到烟雾迷蒙中江南繁花的朦胧,温润。

空气温湿,便多雨,滂沱暴雨不甚多,滋润的细雨时或有之。雨丝蒙蒙,随风潜入,若隐若现,润物无声。飘落脸面,似按摩师用润肤液轻柔抚摩,很滑润,很舒服。

比李白稍后的晚唐诗人杜牧,也游历过江南,给他留下最深刻印象的是什么?是烟雨,“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烟袅袅,雾蒙蒙,烟雨中的江南给人留下无边的遐想,无限的感触呀。

有潮雾和雨丝的经常滋润,江南女子的脸面光滑似月,温润如玉、如象牙。苏、杭、金陵自古出美女也是必然的了。西施、苏小小,董小宛、李香君、柳如是,陈圆圆等绝代美人都出自江南,正所谓,“江南锦绣乡,苏杭美人州”呀。一个画家旅居法国数年后回国说:“法国美女真是多,在大街上拉过一个女子就是很好的模特。”如果你走在苏杭、南京的大街上,也会有类似感觉的。

江南的花木得天独厚,常受丰足雨露滋润,格外的鲜嫩、光润。用白居易的话说,是“胜火的红”;用朱自清的话说,是“醉人的绿”。正是这遍地茂盛光鲜的花草林木,织就铺满江南的锦绣华服。景与人皆美,江南也就美不胜收了。

江南丰足的雨露也滋润了庄稼,造就了鱼米之乡,神州的粮仓,中国最富庶之区。中国古有“苏常熟,天下足”之说。明清时江南一州钱粮可比它地一省。乾隆下江南感慨“贵为天子,尚不及江南一富翁。”修建扩建大运河,主要目的之一就是漕运,将江南充足的粮食运往北方。

“喜看稻菽千重浪”,江南的雨露滋养了众多的炎黄子孙啊。

许多书中都说江南是“温柔富贵乡”。江南的柔也是出了名的。游历江南,温柔,轻柔,软柔便时时触接你的感官。

首先是触耳的温柔吴语。完全不似北方的粗喉大嗓,江南人,特别是江南女人说话是轻轻的,柔柔的,如小夜曲的乐音,悦耳又带着些梦幻。

百科书中这样说:“吴语又称江南言话,南方雅言。在中国被认为是汉语的一支方言,在联合国被认为是一门语言。在中国排第二位,在全球排第十位。特别是苏州话因声音委婉动听,有‘吴侬软语’的美称。”可见吴语的温柔婉转是举世公认的。

说话这样温柔,歌唱起来就更轻柔婉转了。江南的戏曲很少有高腔或吼唱,总是在平缓、温和的声部运行,近似抒情歌曲。越剧、黄梅戏都是如此。

江南评弹亦如是,珍珠般圆润,丝帛般绵软。倾听评弹,就如在美梦中幻游,你尽管去轻松的漫步,不怕被高声惊扰,不怕被杂音烦闹,小桥流水任你徜徉。

江南的音乐名曰:江南丝竹。顾名思义,以二胡、琵琶、阮等丝弦乐器和笛、箫、笙等竹制乐器为主,少有金属类响器,奏出的乐曲也大多温柔轻婉。《春江花月夜》、《梅花三弄》、《霓裳曲》、《茉莉花》……听听这些曲名你就感觉到了。听江南丝竹乐,当在春江花月夜,面对梅花、茉莉,若有淑女霓裳轻舞就更美妙了。

江南的流水也是温柔的,少有急流险滩,柔水徐徐,波澜不惊。湍急奔腾的河流自西北高原到了江南平原,早已失去了不羁的猛烈,也如江南草木,江南的话语一般温柔了,不再唱高亢的船工号子,而是弹奏轻柔的江南丝竹了。“小桥流水人家”,这就是在江南看流水的基调,田园诗般的基调。在苏州、乌镇、周庄,你都能看到这样的流水。你坐在乌篷船里,看着船夫舒缓有节奏地摇橹,如在轻松弹拨丝弦。船与流水一样,缓缓稳稳前行,摇篮般摇啊摇,摇到外婆桥……

存在决定意识,环境影响性格,江南人的性格也是温柔的。我在去苏州的火车上,遇到一位在东北经商的苏州男人,他说东北人豪爽,但脾气也躁,好动手打仗。说他的家乡人都温和,说话和气,他从小长到40来岁,没看到人吵过架,更没看到人打架。

虽然是一已之见,但也可窥一斑吧。我走遍江南,有些城市还住过些时日,亦有同感。在东北,我接触过不少上海知青,感觉他们性格大都柔和,小资味较浓,有的甚至有些女性化。脾气烈与脾气柔孰优孰劣,很难下个明确判断,但待人和气,有话好好说总是好的。和谐社会需要和气、和睦的人际关系。

一篇文章说江南的温柔造就了江南人的软骨头,比如明末有变节士人钱谦益、侯方域、吴梅村、龚定山,现代有卖国贼章宗祥、陆宗舆。郁达夫更尖刻地说杭州人“文弱”,“意志薄弱。”(见郁达夫《杭州》)。我觉得这些评价以偏概全,不够恰当。哪里的人都有好有坏,不可笼统定性。江南人是温柔的,也是坚强的。“卧薪尝胆”体现了江南人的坚韧。文天祥、陆秀夫的慷慨赴死显示了江南人的不屈。林则徐的怒烧鸦片则烧出了江南人乃至中国人的正气与豪情。

游历江南,你还会经常感受到江南的雅:雅致、文雅、典雅、古雅。

园林必定是美的,但有些园林可能美,但不一定雅,江南的园林美而雅。园林的美可以来于自然,但雅却是要注入人文的。

“沧浪”、“寄畅”、“拙政”、“环秀”、“静思”,听听这些江南园林的园名,不是很雅致么?园林里建筑的名字也都很优雅。例如拙政园亭台楼阁的名字皆来自佳文名句。李白有诗“独立天地间,清风洒兰雪”,“兰雪堂”之名便取意此诗。每座亭台就是一首诗,每个水榭就是一幅画,漫步江南园林中,就如行于诗情画意里,充分体味到江南景色的风雅。

江南的景点、古迹随处可见、可忆佳诗名联。坐在西湖的游船上,你会耳闻“若把西湖比西子,浓妆淡抹总相宜”的吟诵。漫步寒山寺,你似可看到与江枫对愁的渔火,听到夜半到客船的钟声。出自南京的成语典故众多,如“虎踞龙盘”、“破镜重圆”、“后起之秀”、“改邪归正”、“天花乱坠”、“江郎才尽”等等。而描写南京的中国文学名著有数部,如《桃花扇》、《红楼梦》、《儒林外史》……古雅的毛笔用典雅的文字写出了六朝金粉地的雅与俗,悲与欢,离与合……

走进江南的小巷,雅也随时显现。一幢幢白墙黑瓦,雕砖刻窗的平房显现着古雅;随处可见的茶馆、棋室则显露着文雅;遍布江南街巷的文化名人故居,令你时时感受江南的儒雅。

《儒林外史》中有这样一段描写:杜慎卿和一班文人坐着品茶闲聊,日色已经西斜,只见两人挑了两只空桶,走了过来,这一个拍着那一个的肩头说“‘兄弟,今日的货已经卖完了,我和你到永宁泉吃一壶水,回来再到雨花台看看落照。’杜慎卿笑道:‘真乃菜佣酒保都有六朝烟水气,一点也不差。’”

从这一段描写,可以看到江南平民百姓也早感染上儒雅之气了。

是的,江南的儒雅之气如烟水气般氤氲弥漫,使这里成为中国最富文化、艺术气息之域。

最优雅的瓷器、紫砂器、玉雕、刺绣均出自江南。

中国的国粹——京剧是由江南安徽而出,微班进京才最终深化为京剧,所以京剧里还有不少江南的字眼。

中国电影发源地是上海,当年的电影明星赵丹、上官云珠、阮玲玉等大都是江南人。

在世界上知名度最高的三首中国民族乐曲“梁祝”、“二泉映月”、“茉莉花”均出自江南。

许多作家、画家、音乐家也都出自江南。如鲁迅、张大千、刘天华……

二十世纪三、四十年代中国著名的大学教授三有其二出自江南。

江南是锦绣繁华地,也是才子佳人地。

江南的细,精细、细致也给人印象很深。

初到上海,旅馆服务员一天数次到房间打扫卫生,铺的凉席要用清水擦两三次,连卫生间的坐便都擦拭得光可照人。出门打听一个地址,守门人不但详细指点,还仔细画了张图让我带上。到菜市场逛逛,看了看活蹦乱跳的螃蟹,售货员知我是东北人,便仔细介绍各种螃蟹的辨别方法及螃蟹的各种食法。这些小情节让我切身感受到了江南人的精细、认真。

江南人不但心细,手也细,最精致的工艺品:玉雕、象牙雕、苏绣都出自江南。还有精致的景德镇瓷器和宜兴紫砂器。

江南的园林打理得如精致的盆景,一个小角落都精心的栽上棵芭蕉或是几丛细竹,成为小景致。回廊上每个轩窗你探头望去,都是一幅精美的风景画,看得出这窗是精心设计。园林里的盆景就更是匠心独具,几尺见方,别有洞天,可谓盆景小园林,园林大盆景。

江南城市要比中国其它地区干净,上海虽是中国第一大都市,但小巷子里都很清洁,看得出清扫和维护的精心。苏州、杭州、无锡等也是如此。

苏州绣工可以把一根丝线辟成几股乃至十几股。也很精细的日本厂主就看中了苏州人的这种精细,愿意在此投资建立电子工厂。现在苏州建成了世界级的工业园区。

仔细、认真才能办好事,办大事。日本、德国二战遭受重大挫折,但很快又崛起,成为世界前三位的经济大国,与它们办事认真、仔细的传统很有关系。日、德的产品质量在世界首屈一指,产品科技水平也是最高一级的。现在我国江南经济迅速崛起,长江三角洲与珠江三角洲并列,成为我国经济最发达地区,这也与江南人办事仔细、认真大有关系。

2004年度统计数据表明,长三角地区占全国土地的1%,人口占全国5.8%,创造了18.7%的国内生产总值、全国22%的财政收入和18.4%的外贸出口。其经济连续数年高速增长,同期增幅要高于全国3至5个百分点。2005年11月揭晓的全国百强县(市、区)竞争力排名中,有七个“长三角”的县(市、区)进入前十位。

江南是美好的,江南的明天会更美好!(未完待续)

细雨中行走 细雨中行走(散文)

下雨了,我打起伞,走入蒙蒙细雨中。

我喜欢在细雨中行走,感受、体味细雨中的自然,这使我陶醉,使我愉悦。

细雨中的公园,空旷宁静,雨丝风片,如烟如雾。文人喜称细雨为烟雨,“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一院桃开独闭关,无限浓春烟雨里。”确实,细雨随微风轻飏,如缕缕轻烟,飘飘袅袅,迷迷蒙蒙。万物笼罩在烟雨里,亦隐亦显,亦真亦幻,让人如在蓬莱仙境中。朦胧中的景致是美的—— 云笼青山,彩云追月,雾锁寒江,大漠幻影……。烟雨中的景致也是美的,如一幅印象派画家的水彩风景画。

烟雨把万物都融合了,天地间混沌的一片,空间似乎无限地扩大,时间似乎无限地延长。空旷宁静中的我,似乎幻成了一滴小水珠,融入到无边的烟雨里。我是天地的,天地是我的,物我两忘,天人合一。

远景是朦胧的,眼前的景物经细雨洗润,如漂涤的蜡染,却又分外鲜明。朱自清先生也有这种感觉,他说细雨中“树叶儿却绿得发亮,小草也青得逼你的眼。”董解元先生看得也真切:“过雨樱桃血满枝,弄色奇花红间紫。”细雨像一个浣纱女,轻柔洗去绿树红花的浮尘,让它们现出清亮的本色。细雨又像个漆工,精心点染草木,让它们更鲜,更倩。我抬起头,让雨珠洒上我的脸,经过细雨的洗染,我也会变得年轻,变得俊朗吧?

牛毛般地细雨飘洒在我的皮肤上,有些麻酥酥的痒,又有丝丝的清凉。我想起了小时候母亲用湿毛巾轻轻擦我的脸,温柔而细致,我仰起头配合母亲的手,希望这时间能够延长。如今我已是高大的成人,只有轻柔的细雨再给我儿时的感觉了。

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夹杂着草木的清芬,一种最好的香水调配师也难调配出的芳香;土壤也散发出甜丝丝、又略带海潮鲜腥的气味,沁人心脾。我慢慢地深深地呼吸,让清鲜的空气滋润我的肺。如今人们喜去郊外野游,说是去“换肺”。丝丝细雨是最好的空气净化器啊!它压下了尘埃,滤去了浊气,把最清鲜、最芬芳的空气输送给人间。

伫立在林木中,我清晰听到细雨的声音。它柔柔地抚弄着树叶,发出“沙沙”轻俏地声音,如乐师在轻轻磨擦着沙锤;积累在树叶上的雨珠滚落在芭蕉叶上,“嘀哒、嘀哒”有节奏地脆响,如夜间时钟的声音。这是天籁之音啊。大自然发出的天籁之音最令人陶醉—— 松涛、海浪、流水,空谷回音,还有这细雨发出的声音。文人雅士更倾心细雨的曼妙之音,雨打芭蕉,雨滴梧桐,是他们谱曲、赋诗的上好题材。我倚靠在一棵高大的松树上,倾听着、倾听着……

天渐渐黑了,我在细雨中向家宅走去,感到通体轻松、清透。细雨啊,你什么时候还造访人间,能否事先告知我一声?拜托了。(未完待续)

水中双美 水中双美(散文)

荷花

长春南湖西北角有一片荷塘,约四、五亩的面积。闲暇时散步,很喜欢到这荷塘边走一走,坐一坐,观荷、赏荷。

夏季的下午,阳光灿烂,水波不兴,数百朵荷花静静伏在水面,没有动作,没有声息。她们是睡着了吧,这正是午睡的好时光呀。一朵朵荷花展开碧绿的睡袍,在宽大的水床上安眠,粉红色的脸微现出安祥的笑容。我独自坐在荷塘僻静的一角,默默望着一个个酣睡着的荷花睡美人,耳边不觉响起了柴科夫斯基著名的《睡美人》芭蕾舞曲。乐曲悠悠,似在给荷美人催眠,她们睡得更香甜了,舒展开丰腴的身姿,尽显出娇酣慵懒的睡态。美女的睡态是很动人的,因为放松,躯体自然伸展,使曼妙地曲线更加柔和圆润;因为梦中美好的憧憬,嘴角现出浅浅的笑窝,两腮凹显圆圆的酒窝。在我的眼前,就是几百个这样的睡美人,那是怎样的一种静美呀,天地间皆因这种静美呈现出安谧与祥和。我一动不动地坐着,呼吸都小心翼翼,生怕惊动了荷美人甜美的睡梦、娇美的睡态。我又有些遗憾,不会作曲,如果有柴科夫斯基的才能,一定为眼前这些睡美人作一首安眠曲,让她们睡得更甜、更美。

起风了,风吹动湖面,皱起一圈一圈的涟漪。荷花听到了风的呼唤,随风翩翩起舞,宽大的碧绿舞裙摇曳翻飞,柔软的腰身划出各种优美的曲线,粉红的头颈灵活地摆动,顾盼自如。荷美人优雅的舞姿,令我想起了德加画中美丽青春的芭蕾舞女。风加大了,荷美人舞蹈得更加暢意恣肆,如舞剧《天鹅湖》中那段欢快奔放的西班牙舞。我目不转睛全神贯注地观赏感受着荷之舞。只有胸中天真无邪才能这样轻松自如地舞蹈,只有心无纤尘才能展现如此似梦似幻的舞姿……。是的,荷美人具有这样的资质,她与世无求而奉献甚多,她身陷泥淖却品质高洁……。孔子认为“思无邪”才能创造出优秀的艺术,荷美人用天然纯朴的舞蹈为这个论断做着注脚。

“映日荷花别样红”,雨中的荷花却又是一种姿容。细雨潇潇,我坐在荷塘南边的九曲长亭里观赏荷花。密集的小雨珠滴在宽大的荷叶上,“刷、刷、刷……”,如无数把沙锤在轻轻挥动,似在抚摸我的皮肤,又似在抚摸我的心,使我有一种麻酥酥的感觉,痒痒地很舒服。雨大了些,增大的雨珠齐齐打在荷叶上,“啪、啪、啪……”,如无数定音鼓在敲动。“大珠小珠落玉盘”,就是这个样子,就是这种声音啊。雨中的荷叶,就是一把琴,就是一张鼓,任雨水来拨动,来敲打,奏出别致的天籁。独坐亭台,聆听这免费的天然音乐会,感受可用两字表达——陶醉,也可精简为一字——美。

雨停了,初霁的天空明净透亮如蓝宝石。再看雨后之荷,叶面、花瓣都挂着晶莹的雨珠,似刚沐浴过的美少女,玉面柔润,含羞带娇,绿处显碧,粉处现红。“出水芙蓉”,这个词组已成为形容美的成语、典故,成为美的象征。雨后的荷花是最美的,经过雨的沐浴荷花更加鲜嫩,受到雨的滋润芙蓉更加挺拔。所以许多摄影师都把“出水芙蓉”当作拍摄对象,把这美的瞬间留存世上。

荷的明净清洁不只在碧的叶,粉的花,白的藕,那是深入到骨髓,深入到本质的。“出污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历来为世人所公认,所称颂。其实荷不只是出污泥而不染,她是化腐朽为神奇了,生长在污泥中,却吸收污泥的腐植质,生出洁美的叶和花,生出雪白且甜美的藕和莲子。难怪观音菩萨要坐莲座,行走时脚步莲花,她是要度众生出苦海,出污淖,与莲花一样的心地,一样的意愿呀。

芦苇

水中芦苇也是我深为喜爱的。最早感受芦苇之美,是于少年读《诗经》时,“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蒹葭凄凄,白露未晞。所谓伊人,在水之湄。”。蒹葭,芦苇也,深秋清晨,秋水森森,芦苇苍苍,露水盈盈,晶莹似霜。这美的情景,美的境界,深深打动了我,油画般铭刻在我的心上。

壮年时参加一个笔会,我来到吉林东部向海湿地自然保护区,那里有数万公顷的芦苇荡。正值夏季,芦苇繁茂,密密匝匝,远接天际。站在高地上展望,密集的芦苇如绿的海漫延四方,风吹苇摆,似海波在滚动,那气势真是豪迈,雄伟。我被苍茫的芦苇荡震撼得心跳不止,似乎肉身就在这绿的海上沉浮,飘动。单看这芦苇,孤伶伶一棵细茎,几片尖叶,极普通,平凡,可千万芦苇集结在一起,就是千军万马,就是雄师铁骑,就形成这雄伟与苍茫。荷花池是娇柔、雅致的美,芦苇荡则是朴实、粗犷的美。

坐在汽艇上钻入芦苇荡,小小的艇在窄窄的缝隙中穿行。紧贴着我们的芦苇有两人高,被汽艇涌起的波摇摆着,似迎宾在向我们招手,又似卫兵在向我们敬礼。芦苇丛摆动的呼呼声与水浪滚动的哗哗声合成激昂的军乐,我感觉好像是在检阅部队,不觉举起右手挥动,心中喊道:“同志们好!”“同志们辛苦了!”

不过,我忘不了“蒹葭苍苍”那美的意境,那是秋季的芦苇呀。秋季,我再次来到芦苇荡,果然,那是一种完全不同的境界。芦苇的茎由绿转黄了,而且开出了花,苍白色,在芦苇的上部,一长串,如芦苇的白头。无数这样苍白的头颅联结在一起,那就是苍苍了——蒹葭苍苍。这样一片茫茫白头形成一种苍凉的意味,蒹葭苍苍,人心也苍苍。蒹葭萋萋,人心也萋萋,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啊。再次眺望芦苇荡,感受到浮动的苍白中又不只是苍凉,还有一种苍劲在里面。芦苇的茎枯萎了,但更加坚韧,所以才成为造纸和屋顶的优质材料(北方农屋常用芦苇做屋顶再铺上碱泥)。它的头虽然苍白了,但却高昂地挺立着,芦花似雪,有雪的高洁与刚强,它不会向秋风低头,也不会向即将到来的严寒俯首。它会在冰冻中熬过三九酷冬,在春天萌发新的蓬勃生命。曹操诗歌的风格是苍凉慷慨悲壮,深秋芦苇结成的意境也是这种风格。夏季芦苇展现的是生命的蓬勃、繁茂,秋季芦苇展现的是生命的悲壮与不拔。不少画家喜欢画芦苇(如吴冠中,冯骥才),但多画深秋苍苍的芦苇,他们欣赏此时芦苇的风格与意境。现在不少商场和住家把白头苍苍的芦苇摆放在厅堂里,作为一种装饰,也是这样一种心境吧?

水中双美,我喜欢,很多人也喜欢,因为她和他确实都很美。(未完待续)

智者乐水 智者乐水(散文)

孔子云:“仁者乐山,智者乐水。”仁者乐山,因为山是纯朴、宽厚的。智者乐水,因为水是清透、灵动的吧?我不敢自诩为智者,但我确确实实乐水。

在大连星海湾,我看到了黄昏时分的海水。夕阳的照耀下,海水如铺上了一层薄薄的金铂,闪着眩目的金光。这金铂无限地漫展,延伸到遥远的海平线,连天色也被映照得泛着金光了。一阵微风吹来,海水漾起细浪,便有一条条金丝在闪动,如一条条长长的金项链。细小的浪花则幻做点点金星,一眨一眨调皮地闪烁,如镶嵌在金项链上的亮宝石。我被眼前的景色摄住了心魄,呆呆地望着。现代一些画家欲创造奇迹,在辽阔的草原上作画,在浩瀚的沙漠上作画,可哪一幅能比得了大海的杰作啊。只有无边无际的大海,才能创作出如此巨大、梦幻般的风景画。

在厦门鼓浪屿,我再次看到大海,那又是一番景象。远海,一些渔船在捕鱼,白帆点点,与天际的白云时断时连。近海,一些帆板在冲浪,三角形的各色彩帆在碧蓝的海中飘荡,好似各种彩色风筝在天空中轻飏。数十只海鸥在海边飞来飞去,时而俯冲,时而高翔,有如西洋古典绘画中插着白色翅膀的小天使。这是一幅画面异常生动、活泼的油画啊!我感受到大海不只有沉静的一面,也有灵动的一面。它可以像一个深沉睿智的年迈哲人陪人们静思,也可以像一个充满活力的阳光男孩欢快地与人们嬉戏。

每一种美都有独特的一面,繁花美在娇艳,杨柳美在轻柔,大海呢,美在壮阔。没有一种事物如大海一样壮阔。有着广阔心胸的诗人、哲人才能更深地认识、体味大海的壮阔美。1800年前,曹操来到辽东海边,遥望沧海,诵咏出《观沧海》的名诗:“秋风萧瑟,洪波涌起。日月之行,若出其中;星汉灿烂,若出其里。”尽情歌颂大海的壮阔美。100多年前,林则徐面向大海,写下了“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壁立千仞,无欲则刚。”的名联,赞美大海的宽阔心胸。40多年前,*也观海赋诗:“大雨落幽燕,白浪涛天。秦皇岛外打渔船,一片汪洋都不见,知向谁边”他没有直接歌颂大海的壮阔美,而人们从他的诗句中却深切地感受到大海的苍茫、壮阔。

“海纳百川”。条条江河都奔向大海。河流的美主要在它的流动,“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还。”孔子望着江河的流动,发出“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的感慨。江河在上游,迂回湍急,浪花飞溅,轰鸣不已,如野马在驰骋,如少年在狂奔。在云南虎跳峡,我看到那急促的江水如猛虎般呼喊跳跃,扑向阻挡它的礁石、峡口,势不可遏。那真是一种惊心动魄的美啊,“乱石穿空,惊涛裂岸,卷起千堆雪。”我惊诧着,心脏怦怦跳动,流动的水竟有这般地雄劲,这般地狂猛,这般地刚烈!

到了下游,江河完全变了模样,舒缓了,平和了,静静流淌着、漫漶着……象穿着薄纱漫步沙滩的淑女,象晴空悠悠荡漾的白云,自在得很,悠闲得很。也许它知道渡过千难万险,就要回到大海母亲的怀抱了,所以这样心安,这样放松。我在南京燕子矶看到的江水就是这样的,这是一种让人安谧,让人轻松,让人和顺的美啊。我望着徐徐从容流过的江水,心旷神怡。

溪水的不同在清澈和纤秀。在杭州飞来峰,我看到汩汩流出的泉水,顺着山形逶迤流动。溪水清莹碧透,水流纤细如舞女的束带。如果江河是成熟的妇人,小溪就是尚带着乳香的小姑娘。她带娇含羞,在林间石缝悄悄滑过。捧起清澈的溪水洗把脸,顿时神清气爽。喝口溪水,清凉甘甜,堪比最优质的矿泉水。沿着溪流前行,忽闻“淙淙”清脆的声响,走近一看,溪流在此有几个迂回,便发出轻声的歌唱。这自然发出的声音是这样的悦耳,让人不能不驻足倾听,听了又不能不为之沉醉。唐代诗人、画家王维就经常坐在林间石上聆听溪流的音响,并由此生发出诗情画意。他甚至为溪流声所醉,不忍离去了,有诗为证:“言入黄花川,每逐青溪水。随山将万转,趣途无百里。声喧乱石中,色静深松里。漾漾泛菱荇,澄澄映葭苇。我心素已闲,清川澹如此。请留磐石上,垂钓将已矣。”

有山就有水,有水就有瀑布。“日照香炉生紫烟,遥看瀑布挂前川,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诗仙李白描绘了庐山瀑布宏伟的气势。我在宁波雪窦山看到的瀑布要小一些。那瀑布如天上仙女在梳洗晶莹的头发,自上而下,逐渐散开,上面是一束,下面为千丝。落地时又化为云雾腾起,向四周弥漫,好像仙女在施行魔术,将银发幻化,自身也随云雾飘逸了。看着这迷人的仙境,我很想上去抚摸一下仙女的银发。可那水雾迷蒙蔽目,水霰又如雨水般湿漉,使人难以靠近,只好望瀑兴叹了。

水仪态万千,水清透甘冽,水鲜活可人,岂止智者,每一个人都会喜水,乐水的。(未完待续)

命运的悖论 命运的悖论(随笔)

活在世上,介于红尘,每个人都会对命运有所思索,鄙人也是如此。而思考命运,却又常常陷入矛盾之中。命运,是一种悖论啊。

命运,是可知还是不可知?

走进海水围绕,林木丛深的佛教圣地普陀山,我看到一座座庙宇拥满朝圣的香客。他们面对佛祖虔诚地膜拜、祈祷。与之攀谈,有的是为了祛病,有的是为了求学,祈求佛祖保佑。香雾缭绕、木鱼声声,我想,命运是不可知的吧?否则众多香客为何来这里祈求呢?

一位好友18岁的孩子突然患了精神病,反复喊闹,非但辍学,家人还得整日看护。望着孩子迷茫的目光,我的内心升起悲凉。花样年华,正应蓬勃的生命却……。造化弄人,命运真是难以捉摸啊。

晚上翻看唐诗,读到张九龄感遇诗中的两句:“运命唯所遇,循环不可寻。”一代贤相,运筹帷幄,才高八斗,但也命运多舛,生此感慨。我的心中不由一声叹息。

看电视上介绍日本女排,提到大松博文。这位著名教练曾率日本女排三夺世界冠军,而当时的日本女排身体条件并不太好。大松严格要求、刻苦训练,被称为“魔鬼教练”。他的队员被他骂过,甚至打过,但在他逝世后,她们在他墓前立碑,上书“有志者事竟成”。看了这段电视,我又想,人也有把握命运的可能吧?

看《读者》杂志上的一篇文章,说美国某大学教师让学生谈理想,五十几人中只有两人有明确目标。二十几年后,还真就这两人成就了一番事业。看来对自己的命运进行设计和安排也并非不可能,并非没有用。

孟母三迁,岳母刺字,两位母亲精心培养儿子,儿子经过努力也终于成为一代人杰。由此可见命运的轨道也有迹可循。

命运的不知与知之间会有一道桥梁相连吧?人不能完全知晓、把握自己的命运,但只要有志,并为之努力,就会向心中的目标接近。也许,最终没有登上理想的高峰,但那攀登的足迹还是会充实、丰富人生。

人生命运是喜呢还是悲?这也是个悖论。

在我的书桌上放着一本圣经,基督教认为,人生来就是有罪的,来到世上就是为了赎罪,这就带有悲剧性了。从人生和世界的大进程看也是悲剧性的:无论英雄与草民,最终都化为一抔土,就是地球亿万年后也要灰飞烟灭。人在年轻时思想不成熟、经济不富裕,却要成婚。待人情练达、事业有成,发现婚姻不合适时,木已成舟、青春已逝,所以婚姻本身就隐藏着悲剧性。知识的积累也是如此,年轻时头脑清楚、精力旺盛,却处于学习阶段,而当知识丰富,学问渊博时,人已垂垂老矣,行将就木。故而哲学家叔本华认为人生是可悲的,是宿命的。

从局部看,命运也有悲剧性,俗一点说是:“人生在世,不如意事常八九”,雅一点说是:“人生几何时,怀忧终年岁”。人会失意,是悲;人会得病,是悲;人会丧亲,是悲;人会遇祸,是悲。因而文学作品有大量悲剧,莎士比亚最优秀的剧作是四大悲剧,我国古典小说四大名著除《西游记》外也都是悲剧。古往今来的文艺经典,大部分是悲剧,文学的最高层次也是悲剧。

或许某个人会说,我万事如意,从没有伤心事。那很不幸,这就是悲剧。没有痛苦的人就不会感受到真正的幸福,没有大悲,也就不会感受到大喜。

命运当然也有喜兴,能来到世上走一遭,就是幸运,就是喜。生物在不断进化、世界在不断发展,这就是喜。

从局部看,喜事也不少。成人是喜,结婚是喜,生子是喜,入学是喜,就业是喜,乔迁是喜,升迁也是喜;年轻美丽是喜,年高德劭也是喜;运动员登上领奖台是喜,作家抚摸新出版的作品也是喜;农民收割金黄的麦浪是喜,工人落成宏伟的大厦也是喜。人们还恣意去寻求喜悦、快乐,去旅游、去看戏、去运动、去宴会、去联欢、去游戏……人生正因为有这些喜乐,才让人眷恋。

老子曰:“福兮祸所倚,祸兮福所依。”悲和喜也相连,且可相互转化。一代艺术、禅学大师李叔同临终前概括人生写下“悲欣交集”四个大字,他的眼中滚出泪珠,嘴上却带着微笑。曹雪芹对此意看得真切,描写得也形象:“陋室空堂,当年笏满床。衰草枯杨,曾为歌舞场。蛛丝儿结满雕梁,绿纱今又糊在蓬窗上。说什么脂正浓,粉正香,如何两鬓又成霜?昨日黄土陇头送白骨,今宵红绡帐底卧鸳鸯。金满箱,银满箱,转眼乞丐人皆谤。正叹他人命不长,那知自己归来丧!训有方,保不定日后作强梁。择膏粱,谁承望流落在烟花巷!因嫌纱帽小,致使锁枷杠。昨怜破袄寒,今嫌紫蟒长。”

范仲淹推崇隐逸的严光,为其修祠并做歌云:“云山苍苍,江水泱泱。先生之风,山高水长。”而面对人生不断演变的悲喜剧,范仲淹态度是:“不以物喜,不以已悲。”也很从容、洒脱。

命运是公正的还是不公正的?这又是个悖论。

与同事或朋友聊天,不少人感叹命运的不公:有人富,有人穷;有人强、有人弱;有人精,有人笨;有人顺,有人背;有人喜,有人愁……。人生是有差异的,这差异就显出不平等,不公平。

命运是公正的,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多行不义必自毙,好心必有好报。命运又是不公正的,“为天有眼兮何不见我独漂流?为神有灵兮何事处我天南海北头?我不负天兮天何配我殊匹?我不负神兮神何殛我越荒州?”

其实细想想,命运如平衡的天平,不偏不倚,总的来说是公平的,左边失重,必在右边添补,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例如视觉障碍,必以听觉和触觉的敏感弥补之。

苦难折磨人,使人痛苦,但苦难又能磨炼人,“艰难困苦,玉汝于成。”冰心说:作家不应害怕苦难,而应感谢苦难,因为苦难给作家阅历,使他写出好作品。司马迁也有类似认识:“盖文王拘而演《周易》;仲尼厄而作《春秋》;屈原放逐,乃赋《离骚》;左丘失明,厥有《国语》;孙子膑脚,《兵法》修列;不韦迁蜀,世传《吕览》;韩非囚秦,《说难》、《孤愤》……”

富贵可以使人锦衣玉食,灯红酒绿,但天方夜潭中的富翁却因有钱而睡不着觉,他怕小偷,怕盗贼。而他的长工每日敞门酣睡。富翁把钱袋送给长工,便能熟睡了,可长工却提心吊胆,昼夜难眠,于是他又把钱袋还给富翁。

荀慧生学徒时师傅要求严厉,经常责骂甚至毒打他。但他却打下了浓厚的戏剧功底,以后终于成为京剧四大名旦之一。他也非常感激师傅过去对他的严格训练。“要想人前显贵,就得人后受罪。”这是旧时艺人深切地自身体验啊。

命运的公与不公是相对的,相辅相成。

命运难以完全说清楚,也难以完全把握,身处顺境逆境,我们都要思考命运的两个方面,“宠辱不惊,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望天空云卷云舒。”这样我们就有旷达,洒脱的人生了。(未完待续)

清幽 清幽(散文)

在旅游中,我常会产生各种不同寻常的情绪和感觉,而最享受的一种感觉是清幽。在苏州虎丘,我信步走到山侧的一条小路上,路上空无一人,两旁是茂密翠绿的修竹,透过竹林的缝隙,隐约可见绿色的溪水。四周是无边的寂静,只有微风吹拂竹梢发出“唦唦”的声音,这声音使环境更加幽静。我脑海中不觉浮现出“白云抱幽石,绿筱媚清涟”的诗句。这就是清幽,令我神思清明,心定神怡。我明白了王维为什么喜爱“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清幽的环境引发了我思古之幽情,我似乎听见吴王阖闾的士兵挖掘虎丘埋藏宝剑的声音,又似乎听到佛学大师坐在千人石上讲经的朗朗之声……

在杭州飞来峰下,我也走过这样一条小路,只不过路旁有筱竹也有绿树,而溪水却格外清澈。在小路的前方,有一座悬在半山的寺庙,掩映在绿树藤萝丛中,由是我眼前闪现出“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的诗句,心中也升起幽冥的禅意。我又想起了现代佛学、艺术大师李叔同,这位弘一法师是最喜清幽境地的,曾遍游天下清幽之地,他也会来过这悬于半山的禅寺吧?而他的涅槃之身,就葬在另一处清幽地虎丘脚下。大师爱恋清幽,清幽也没辜负大师,助他完成了艺术的创造与佛学的升华。

去宁波溪口的雪窦山,竟也是人迹杳杳,令我喜不自胜。林深树密,清潭飞瀑,空山鸟语,山寂寂、水孱孱、路邈邈,无尽的清幽……。“我看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当如是。”我心醉神迷,流连忘返,愿作山人不羡仙。王安石曾数次来雪窦山游览,他有繁忙的政务缠身,又致力改革,仍于百忙中数历雪窦,可见他于清幽也是爱之甚深了。

“水清石出鱼可数,林深无人鸟相呼。”这两句诗大体概括了清幽的意境。清幽要“无人”,蜂拥蚁聚,人声鼎沸就不会有清幽。清幽要“林深”,林树茂盛,花木幽深才能形成清幽。没有茂密的林木,山是荒山,野是荒野。清幽还要“水清”,如果水是腐水,臭不可闻,那还有什么清幽?清幽是要有清新的水汽和幽香的花木啊。

清幽是游子的最佳境遇,也是人生的一种绝妙佳境。

城市的喧嚣烦闹常常使人感到心烦意乱,感到莫名的疲惫。走进清幽,身心都浸透进清鲜、安谧,生活的杂质、烦忧皆尽滤去,会感到一种生命的解脱,超升。一个商人说,他走进武夷山清幽之境,竟再也不想回城经商,就想在清幽之地盖一别墅长居。他大概就是获得了这样一种感觉吧?在清幽中你会感到返朴归真。人是从清幽中走出来的,是自然之子,现在又走进清幽,复归自然,人生的复杂、险恶都远遁了,九九归一,化为单纯。这时你会体味到,你喜欢的不只是环境的清幽,更是生命的本真。“宁静以致远”,在清幽中漫步,脑海中会渐渐显出历史上杰出人物的足迹,心灵上也会浸染到他们些许仙气的。古代人杰隐逸多选清幽之地,古代书院皆建于清幽之地,也是基于这些想法吧?

走在清幽中,会感到自然是这样美好、可亲,就像母亲一样。走进母亲的怀抱,享受母亲的爱抚,全身是这样的放松,心灵也无比温馨。你不能不热爱自然,同时,你心中也会升起保护好自然的责任感。

独步清幽,还会感到这美景佳境就是你的,而你也属于这清幽,情景交融,天人合一。忘情于山水,忘情于清幽,你会感到自己是这样渺小,天地一沙鸥而已;你又会感到自己在无限扩大,融于天地,苍茫于云海之间……

清幽妙不可言,可于今清幽之地是越来越少了,经济的发展使森林在缩小,旅游的发展又使人们向风景胜地蜂拥云集。学者余秋雨怀着景慕的心情去游四川青城山,却颇觉失望,写下这样一段文字:“以前熟记于心的‘青城天下幽’的名言被一支摩肩接踵、喧哗连天的队伍赶得无影无踪。有关那座山的全部联想,有关道家大师的种种行迹,有关画家张大千的缥渺遐思,也只能随之烟消云散。”我前年游辽宁千山,也遇到同样情况,颇有同感。

如何爱护清幽,保护好对清幽的美好感觉,这真是一个值得研究的课题啊。(未完待续)

拥抱清晨 拥抱清晨

清晨是新的一天的开始,如果说一年之计在于春,那么一日之计在于晨。

我清晨在路上跑步,感觉一切都是新的……朝阳、空气、树林、小鸟……甚至我的身体里的细胞、血液都是新的,充满朝气,充满活力。我愉快地跑着,轻松地跑着。朝气蓬勃——随着奔跑的节奏,我的头脑中蹦跳着这四个字,自身和四周的一切,也都应和着这四个字。

树林里有几名艺人在练嗓,“啊、啊、啊……”,“咦、咦、咦……”,他(她)们清亮的呼喊穿透树林,飞向长空。那声音充满力量,充满激情,充满希望。

“喳、喳、喳……”树林中的小鸟应和着,也引吭高歌,清脆的鸣叫飞出小小的胸膛,欲与艺人试比高。我看到小鸟的眼睛黑亮黑亮,滚珠般灵动,小巧的身体在树枝上轻快跳跃着。

树林在高亢的呼叫中苏醒了,抖拉开柔嫩的枝条、翠绿的树叶,拥抱清晨。花朵也从睡眼中醒来,睁开迷蒙的睡眼,舒展慵懒的身姿,开放了。跑过树下花前,我似乎能听到树木、花朵展开身姿的声音:嘁嘁、嚓嚓……很微小、很朦胧,细如发丝滑动,却点点拨动耳鼓。

几名自行车运动员在我身边的大街上奔驰,他们脸红红的,腰弯成弓形,双腿如火车车轮杠杆,飞快旋转着,车子箭一般向前射去……

清晨使我们头脑清醒,使我们精神焕发,朝气蓬勃。我们以这样的精神状态开始新的一天,这一天一定会很充实,会很愉快。

古人云:“雄鸡一唱天下白”,实际上唤醒清晨的是朝阳。东方天边的鱼肚白,那一抹朦胧的晨曦,那几道闪烁的霞光,都是朝阳唤起的。

由于生活在城市,很难看到初升的朝阳,但心向往之。到了泰山脚下,心中很激动,夙愿就要实现了。为了看初升的朝阳,我半夜起身,攀爬了四个小时,登上泰山之顶——玉皇顶。此时天色仍是黑蒙蒙,只有山路的路灯闪烁着光茫,形成一条闪烁的弯曲长龙。

山顶的人们都用期盼的目光望着东方天边。……天边出现了一抹晨曦,淡青色;很快发白,变成了鱼肚白;鱼肚白不断扩大,又变成暗红色。人们骚动着,嘀咕着,翘首以待:朝阳就要出来了!只一闪,朝阳便跃出天边,如传说中红红的火龙珠。人们纷纷照相,扬手作托举状,托起火龙珠,托起朝阳。

火龙珠越升越高,越来越大,越来越亮,光芒将天边云朵染成朝霞。大地已经显出形状,辽阔无垠……此时我脑中闪现出这样几个词汇:浑沌初开、天地初生、喷薄欲出……;帕瓦罗蒂高亢的歌声也在耳边响起:“啊,多么辉煌灿烂的阳光……啊,太阳,我的太阳,那就是你。”我的内心不觉如朝阳一般在上升,在雀跃,在激荡……

太阳每天都是新的。新的太阳给了我们新的一天,新的天地,新的生活,新的生命。有了朝阳,世界才出现光和热,没有朝阳,世界将一片黑暗,一片阴冷。我望着朝阳,望着朝阳普照下的大地,心中要欢呼,要歌唱。一个年轻小伙比我还要激动,他向着朝阳高声呼唤:啊,啊,啊……高昂的呼声在山岚中回响……

我珍藏着泰山手捧红日的照片,偶尔会拿出欣赏。时隔数年,看到照片,看到照片上的朝阳,内心仍涌起热浪。朝阳,我的朝阳,你是我心中永远的热!

跑过一片草坪,我看到细长的草叶上浮着晶莹剔透的露珠。微风吹过,露珠便在草叶上滚动。中国舞龙游戏有“二龙戏珠”一出,现在随风摇摆的细长草叶就像舞龙,露珠就像被戏的珠,看着煞是有趣,我不觉咧嘴笑了。

露珠是清晨水汽凝成,其状晶莹,其味甘甜,所以深得文人雅士喜爱。诗人常以露珠入诗,杜甫有“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的名句,何逊有“露湿寒塘草,月映清淮流”的佳句。中医把液体的药水也称作露,比如“枇杷露”。古代美人把调制的润肤液体也称作露,比如“玫瑰露”。

露珠不但好看,实用功能也不小。草叶经过露水的滋润,分外的鲜嫩,绿得清新,逼人的眼。露水就像最勤劳的美容师,每天清晨都把各种树木花草的脸清洗一遍,护理一遍,让它们焕然一新迎接朝阳,迎接新的一天。无数露珠不但滋润了植物,还湿润了空气、压抑了尘土,使人在清晨运动很舒适。王维诗云“渭城朝雨挹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将其中的“雨”字改成“露”字也很贴切。露水的味道清凉甘甜,据说一些草虫就以食露珠为生呢。我捧起露珠抚擦我发热的脸,清凉滑润,那滋味就一个字:“爽!”

露珠千好,却也有缺陷,就是寿命短,由生到逝,个把小时。所以曹操感慨:“譬如朝露,去日苦多。”人们也比喻短暂的婚姻为“露水姻缘”。短短寿命却给世间带来许多福利,许多快乐,不能不让人们对露珠心生敬意了。

在北方,雾经常出自清晨,不是很浓,轻云薄雾,撩撩绕绕,迷迷蒙蒙,这就是北方的晨雾。北方因为气候比较干燥,所以很少有浓雾。

淡淡薄薄的雾,丝巾纱裙般轻软飘逸,袅袅娜娜在路边林间飘动,似有似无,如梦如幻。清晨跑步时看到这样的晨雾,我就想起那部叫作《茵梦湖》的小说,北方清晨的薄雾,就是绿茵上的梦啊。

舞台上为了制造迷幻、朦胧的美学效果,常施放烟雾。晨雾也有这种效果,不过非人工制造,浑然天成,所以更梦幻、更美丽、更动人。晨雾中的建筑,有如琼楼玉宇,晨雾中的树林,有如莎士比亚戏剧中的绿野仙踪。

我在晨雾中跑步,只见一位仙人身穿紫色衣褂在云雾中飘动,仙风道骨,潇洒俊逸。果真有神仙下凡人间么?跑近一看,原来是一幅大型电影广告,我不禁咧嘴一笑。又有游龙闪着两只黄色大眼在晃动,定睛一看,是一辆大客车亮着前灯驶了过来。我不仅又咧嘴一笑。在清晨跑步真好,在晨雾中跑步更好,如履仙境,如步仙踪……

人生有不少苦恼,悲伤,所谓不如意事常八九。可人生也有不少快乐,比如这清晨,大自然就给了我们很多美感,很多愉快。如果我们用宁静淡泊之心去看世界,那人生快乐亦会很多吧?人生的许多快乐都是大自然赐予的,我们真应该好好感谢大自然,回馈大自然。一边想着,一边跑着,不知不觉就回到家了。早上心情好,这一天的心情都会很好,一天之计在于晨啊。(未完待续)

海南的植物 奇花异树 各显其华——海南的植物

台湾作家张晓风每旅游到一地,喜欢询问当地植物的名字,我也有这个习惯。如果到了一地,对当地的植物一无所知,那旅游也是懵懵懂懂,属于模糊旅游了。

海南岛令人生趣的植物太多了,因其在中国的最南端,是中国特有的热带地区,阳光充足、雨水充沛,气温较高,适宜植物生长。

我想了解这里的植物,海南人也知道游客的心理,在公园或宾馆的花园都给有趣植物挂上说明标牌,由是我对海南的植物有了初步了解。这里的有趣植物太多,一言难尽,我只说说我印象最深的几种吧。

椰树

椰树可以说是海南岛的代表了,在海南遍地都是,所以海南岛又称椰岛。

椰树在海南历史久远,关于椰树的传说众多。一种说法是:椰树是黎族先民首领越王所变,椰子便是“越王头”,神话反映了黎族先民开发海南的献身精神。另一传说是一位在海边引颈翘望丈夫归帆的年轻女子,化为椰树,椰树美丽的叶羽是她头上的草帽,美丽传说是海南人民对美好爱情的歌颂。确实,细高的椰树只在顶部有宽大的叶片,如窈窕少女带着绿色柔软的草帽。海风吹来,树干晃动,如少女扭动苗条腰肢;树冠摇摆,如少女转头展示草帽,可谓摇曳多姿。我常被这美丽的椰女吸引,引颈眺望,顾盼不已。

从资料中我又了解到,椰树浑身是宝。椰子可以加工成多种食品。椰汁、肉、根、壳均可入药,椰油可制成高级化妆品。海南的椰雕工艺源远流长,精湛奇巧,曾被作为贡品。

椰树不仅是海南人民的物质宝物,也是精神宝物。“鹊鸟爱穿椰子林,椰子能甜鹊鸟心。妹作椰子叶下挂,单等情哥来穿林”。有关椰树、椰子的动人民歌在海南不胜枚举。椰树是海南乡亲的吉祥物,人们在庆贺订婚、结婚、生儿以及其它喜庆大事时,总要种椰树作为纪念。从1992年4月起,每年海南都举行国际椰子节,椰子成为让海南走向世界的桥梁。

有趣的是,椰树还有不少表兄弟,比如大王棕、假槟榔树等,它们与椰树长得相像,初来海南的人很难分其伯仲,这就使人愈加觉得海南是棷树的世界。

菠萝蜜

在海口五公祠里漫步,突然看到一棵高大树木的树干上挂着橄榄球般大的绿色果实,很是醒目。上前用手托一托,这果实很重,有十来斤吧。这么大的树上果实我还从来没见过,甚为惊奇,不知此果为何果。我是个好奇心很重的人,便向祠里的工作人员打听。工作人员如数家珍地向我讲解:“此果叫菠萝蜜,又称木菠萝、树菠萝,原产印度,引入中国栽培已有九百多年历史,主要分布在海南、台湾等热带地区。菠萝蜜树是一种热带桑科常绿乔木,果实6~7月成熟,形状巨大,最重达40公斤,被称为水果之王。”

“最大的果实重40公斤!”我不仅咋舌。

“是呀,要比这树上的果实大七、八倍。”工作人员指着眼前树上的菠萝蜜说。

我想象着那巨大的果实,怕是有水缸那么大吧,那是怎样的奇观呀,可惜我没有看见。

工作人员又说:“菠萝蜜结于树干上,枝条是难以承受这么大重量的。果实内藏无数金黄色肉包,肥厚柔软,清甜可口,香味浓郁。当地年轻人约会前将其当作口香糖咀嚼几口,可以改变口腔异味;它还有健体益寿的作用。此树树龄愈大,果也愈大,木材也愈坚硬,堪称老当益壮。”

听完讲解,我又仔细观赏菠萝蜜树,结在树干上的果实如婴儿伏在母亲怀里,相偎相依,母子情深。再看看,又如灯笼挂在木杆上,向人们展示着光明与喜庆。我希望这果实快快长成水缸那么大,向人们展现果王的雄姿,我也很想尝尝果王的美味。我又想国家间开展交流就是好呀,否则我们怎么能看到菠萝蜜的雄姿,尝到它的美味呢。

凤凰木和木棉树

走在海南的花园里或山野中,常可蓦然看到高大的树木红花满枝,如火焰热烈在燃烧,又如红绸迎风在飞舞。这种树不是凤凰木就是木棉树。常言说红花也得绿叶扶,可这两种树的红花却单独开放,或开放时以花为主,只呈现一片火红,特别醒目。所以凤凰木又称火树,木棉树又称英雄树。

北方也有单独开花的树木,如桃、李、梅、杏等树,但它们都比较矮小,花朵小巧玲珑,花色也比较浅淡,或白,或粉。比较而言,凤凰木和木棉树要高大得多,有三、四层楼高,花朵又大又红,似英雄胸前佩戴的大红花,那种热烈和灿烂,如盛夏的骄阳,其华贵堂皇又如皇后头上的冠冕。我看到它们便怦然心动,激情涌起。相信每个外来游子也都会有这种感觉。这两种树给海南景色增添了无限风光和神采。我希望我们的人生旅途中也经常闪烁这两种树的影子,使我们前进时得到鼓舞,挫折时受到激励。

凤凰木和木棉树不只是好看、威风,也有很好的实用价值。凤凰木树皮是解热剂,花可提取抗生素,并有驱虫效果。木棉树的花朵晒干后,可用做玉花茶的材料,清热解毒。木棉可做睡枕。树干则可做家具。

鸡蛋花树

海南属热带地区,植物四季常绿,可走在绿荫丛中,却突然发现一种树光秃秃的,令人有惊悚感。

看一看资料,知道这是鸡蛋花树,冬季在海南也是落叶的。

鸡蛋花树光秃的树枝瘦硬而又弯虬,伸向蓝天,有一种不屈的气势。看到这奇树我不由想起著名作家冯苓植写过的著名小说《虬龙爪》。书中说城里林中有一株树枝横斜弯曲的树,故而名曰“虬龙爪”,它因其虬枝而颇显奇特,颇有气势,也颇受珍重,玩鸟之人只有大师级并有奇鸟才能把鸟笼挂在这“虬龙爪”上,以显尊贵。我觉得这鸡蛋花树的模样、气势就像“虬龙爪”,能镇住人。

鸡蛋树花的虬枝跟有名的太湖石有相通之处。太湖石的特点是“瘦、皱、露、透”,鸡蛋花树无叶时枝条显瘦硬,因无叶当然枝条间露、透。太湖石瘦骨嶙峋、奇特峻削,示人孤傲脱俗之表,鸡蛋花树亦与人风骨不凡之感。我想如将鸡蛋树花种植在太湖石边,双雄并立,那是何等气势!

资料上有鸡蛋花树开花时的照片,那花如鸡蛋般大小,花色外白内黄,恍如蛋白裹着蛋黄,故名鸡蛋花。其花鲜嫩而香气清郁,有去湿气、清热毒、生津止渴之功效,能泡茶入药也可做香料。鸡蛋花树叶长椭圆形,墨绿色,似小芭蕉叶。

有一幅写竹子的对联:“未出土时先有节,到凌云处总虚心。”此联改一改用来形容鸡蛋花树很合适:“未开花时先有节,到烂漫时显娇羞。”

海南让人生奇的植物太多了,我一过往游客当然只能略窥一斑,述说一二。可正因为大自然有无穷奥妙,才令我们生奇、生趣,生出求知之心,生活也因此而多趣多味了。(未完待续)

人生的支点 人生的支点(随笔)

物质存在于世上,需要支点。高楼需要基础做支点,大树需要根做支点,人活着也需要有支点。人生的支点有三:生命本能,物质需要,精神追求。

动物活着的原因比较简单,就是出于生命本能。为了延续生命,动物竭力寻求食物,为了延续种族,尽力繁育后代。人类脱胎于动物,也承续了动物的生命本能。

人和动物一样,要尽力完成上天赋予的生命过程。生年不满百,人的生命过程是短暂的,因而是宝贵的。古人云:“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明确告诉人们,生命神圣,必须珍惜。西方哲人费尔巴哈说:“生命是一切宝物中最高的东西。”热爱生命,珍惜生命,就是尊重上天宝贵的赐予,就是尊重自然规律。而荒废生命,损毁生命,是愚蠢,是愚昧,是对神圣的亵渎。

动物为了延续生命,表现出异常的坚忍,只要一息尚存,决不放弃努力。日本一些房屋的墙壁是在板条上抹石灰而成。一只壁虎被钉在墙壁内的板条上,不能动弹,另一只壁虎不离不弃,天天取食喂养它。十年后房主拆墙时发现了这惊人的状况。壁虎的友爱令人感动,壁虎维持生命的坚忍令人感叹。蟑螂是世界上最顽强的生物,在食物短缺时甚至可以吃油漆维持生命。

美国作家杰克·伦敦《热爱生命》的小说讲述了人生命的顽强。一个淘金者冬季迷失在荒原上。他没有食物,衣衫破烂,腿脚又受伤流着血,但他仍在冰天雪地中寻找生路。一只病狼也是又冷又饿,它舔着淘金者滴下的血跟踪着他。两个濒临绝境的生物都要做最后的拼搏以维持生命。最终人咬死了凶残的狼,并靠吃狼的血肉活了下来。列宁对这篇歌颂生命的小说非常赞赏,他在病危时让护理者反复读这篇小说。二战中德国纳粹集中营的囚徒遭受了许多非人的折磨,饥饿、寒冷、侮辱、毒刑,天天面对死亡的威胁,但仍有一些坚持着活了下来。在被解救时他们皮包着骨头,走路都打晃,但是深陷的眼睛却现出喜悦的光芒,因为他们终于战胜了邪恶,保存了生命。

动物为繁育后代也显示了卓绝的坚忍。大马哈鱼从海洋回流到河流中产卵生子。一路上它们要穿越湍急的水流,跳跃高耸的悬崖,遭遇各种猛兽凶禽的捕食。但它们义无反顾地前行,达到目的地产卵后精疲力竭死去,用身体做新生儿的食饵。

繁育后代也是人的生命本能。如果问许多普通人为什么活着,他们会很朴素的回答你:为了培养好后代。我可以活得艰难,但要努力使我的后代活得更好。

人为了繁育后代也是不惜牺牲。某风景区电梯失控从高空急速落下,父母在最后时刻用双手托起婴儿,使他活了下来。一辆轿车遭遇车祸,母亲在撞车刹那用身体护住幼儿,宁可自己死去,让后代活了下来。古罗马的庞培城被火山爆发埋没,当代人发掘这座古城时,发现不少家庭的父母都用身体保护着孩子。

生命本能给人带来快乐,使人留恋人生。比如天伦之乐,比如对异性美的欣赏和**的快感。当你同亲人一起欢聚,当你与心中无比美好的他(她)紧紧拥抱在一起,互赠甜蜜的一吻,你会感到生命本体也如花蕊分泌出蜜糖,人生就是一支歌曲——《甜蜜蜜》。

但生命本能也如世上诸多状况一样,呈现二律背反。它会使人坚忍,也会使人软弱。当生命遭遇威胁的时候,一些人会舍生取义,而有人也会为了偷生而变节,叛卖。当饥荒来临时,有人会为了求生而偷窃、抢劫。生命本能如一支拐棍,可以给人助步,也可用做打人凶器。怎样使用好这支拐棍,就看你如何思考、把握了。

生命本能是人生支点之一,但人不能只依靠本能而活着,这就涉及到第二个支点:物质需求。

鲜活的血肉之躯需要三种基本物质维持:食物、水、空气。就常人而言,离开空气几分钟就会死去;没有水活不过七天,没有食物活不过半月。

人要维持正常的生命过程还需要其它物质,如衣物、房屋、燃料、光、盐……

所以常言道:“民以食为天。”基督教徒在祈祷时要感谢上帝赐予食物和衣物。

物质不但维持人的生命,还能激发人生命的活力和潜质。人要活得好,需要更多、更好的物质,于是就开发、就创造。整个人类历史就是开发、创造的过程。恩格斯用一句话概括了这个过程:“劳动创造了人。”这句话还可引申出一个命题:是人创造了生存必需的物质,还是必需的物质创造了人?这个类似鸡生蛋还是蛋生鸡的命题可以引起很多探讨,但有一点是肯定的,人生存离不开物质,而人作用于物质并开发创造更多更好物质的劳动也是人生的必需。动物生存也离不开物质,为了生存也忙碌终生,但它们不能创造更高质量的物质产品,也就不能进化为人。

物质还给人带来许多生的乐趣和美感。承受海滩明媚温暖的阳光,观赏森林中各种繁茂的植物,我们会醉心于大自然的美丽,由衷感到生活的美好。一切艺术都来源于对大自然的欣赏和对物质的开发、创造。

大自然对人的生活如此重要,爱惜并敬畏大自然不是理所当然的么?

还是一个二律背反,物质激发人创造产品和艺术,但也会刺激人走向邪恶和残暴。为了争夺更多物质,为了不劳而获,个体的犯罪:偷窃、抢劫;整体的犯罪:不义战争,发生了,并持续不断。

还是那支拐棍,怎样使用,就看你如何思考、把握了。

动物生存出于本能,依靠物质,这些都与人一样,那么人与动物的区别在哪里呢?人的生存还有一个支点,精神的追求,而动物没有,这就是人与动物的区别。

动物是为活着而活着,维持生命过程即可,比如斑马吃草即可,熊猫吃竹子即可,它们不再追求新的东西,所以不创造,没有理想。而人不但要活着,还要活得更好。人有得寸进尺、喜新厌旧的天性,有了一件衣服,还希望有更多更新更美的衣服,口味也渴望不断变化。于是进行创造,于是产生理想。

每个人对生活都有新的希冀,就是最朴素的人也有,这就是理想。理想的着眼点不是现实存在,而是对未来的希望,属于思想和精神的范畴。理想进入到某种虚幻并固定的模式,就产生宗教,基督教的天国,佛教的空门和来世都是理想的王国。理想进入到某种未来现实社会设想模式,就产生主义,儒学、现代各种政党都提出过主义。理想由美的形式来显现,就产生艺术。人类自诞生之日起就有了理想,也就有艺术伴随,丰富、愉悦着人生。

在追求理想的过程中,人又试图用思想概括、解释人生和世界,探讨人生的终极理想和目标,这就产生哲学。而用技术手段对人生、世界进行探究则产生科学。

以上所说各方面都是人的精神追求。精神追求就如灯塔照耀人生,没有灯塔的照耀人生就会陷入黑暗,陷入迷茫,人生也会了无生趣。没有希望的人生还会有什么希望呢?

精神追求超越生命本能、物质需要,最大程度丰富、愉悦人生。

人生的三个支点呈阶梯式排列,生命本能是第一层次,物质需要高一级,精神追求则为最高层次。前两个层次都没有脱离动物的层次,而精神追求脱离动物层次使人成其为人。可以这样说,人的一切开发、创造都是为了最终满足精神追求。精神追求的高低也决定人和人生质量的高低。精神追求越高,人离兽性越远,生活质量也越高。

哲人马斯洛认为,精神追求是自我的实现。没错,人生能够显现自我价值,显现杰出的个性,必定会有所成就。杰出的思想家、政治家,文学、艺术家都有突出的个性,有独特的发现和创造。而在实现自我的基础上关怀整个人类,整个世界,把视野投向人类、世界广阔长远的未来,并为之奋斗终生,则会成为高尚的人,伟大的人。比如苏格拉底,孔子;比如屈原、托尔斯泰;比如哥白尼、李时珍;比如白求恩、南丁格尔……

这里所说的精神追求是真、善、美的精神追求。精神追求也有歧途,比如纳粹主义将人类陷入血腥,某些宗教的偏执触发了种种派别战争。发生于中世纪的九次十字军东征血流成河。实现并保持正确、高尚的精神追求,是人类永远要付之努力的目标。

你要活好自己的人生么?那就好好思考人生的三个支点,并由低入高迈出坚实的脚步吧。(未完待续)

感觉 感觉(随笔)

感觉是人的基本能力之一,人在生活中,就是不断在感觉,继而感知。深入探讨一下感觉,很有趣,也很有益处。

人都有眼、鼻、耳、口、舌,称为五官,五官的主要功能之一就是用来感觉。耳朵用来感觉声音,鼻子用来感觉气味,眼睛用来感觉形状和色彩,口、舌用来感觉滋味。五官之外还有皮肤,用来感觉温度、湿度、软硬和疼痛。

五官和皮肤的感觉是天生的、本能的,基础的,是初级的感觉,带给人最初的印象和反映:“这花真好看。”“这歌真好听。”“这菜味道好极了!”等等。

由最初的感觉和印象,人又进入感觉的中级阶段:感知。比如由“这歌真好听”感知到这类旋律的歌曲会好听,这个歌手唱的歌会好听。再经过思索,感觉的素材被加工成高级品,进入高级阶段,即理性和智慧的阶段,比如为什么这类歌曲会好听,怎样才能使歌曲更好听,这个歌手为什么唱歌会好听,怎样向他学习等。

人的感觉大体经历这三个阶段。这三个阶段又相互作用,智慧高感觉会更聪敏,感觉聪敏又会利于发现,继而提高理性和智慧。伯乐才识千里马呀。李白看到崔灏的题黄鹤楼诗便不敢再题了,他的这种感觉就来源自他的高超诗才。

最初的感觉是天生的,但程度却有差异。莫扎特和傅聪的乐感就高出常人许多,所以被称为“音乐神童。”曹植、王勃幼时的文学感觉也比常人高许多,往往语出惊人。天才确实有,得承认这一点。

但天才也需要发现,需要培养。傅雷发现了儿子傅聪的音乐天赋后,就着力培养,请名师指点,又天天督促练琴,如不到点停止,就在楼上用手杖敲地板促其继续。傅聪也很刻苦,离开父亲后每天都坚持练琴十小时以上,终成世界级钢琴大师。

现在的父母都望子成龙,那你就注意发现孩子的天赋吧,再顺着孩子的天赋去着力培养,希望或许就在招手了呢。

没有天赋,也可成才,但困难些,成功率低些。文学史上有“苦吟派”,天赋不高,但写作刻苦,也有成为较有名诗人的,但多数成就不高,文学艺术是需要灵感的。

有了天赋,恃才自傲,不刻苦进取,也可能水流荒沙终无声。这样的例子也不少,王安石所写《伤仲永》就是一例。先天和后天得两结合呀。

感觉与时间有关。不同时间感觉也会不同。

印象派画家发现不同时间光的强度不同,景物给人的印象也不同,特别关注自然光照下景物的瞬间变化,创立了美术史上影响极大的印象派绘画。

摄影更是瞬间感觉的艺术。抓住最能感动你、震撼你的瞬间情景,是一幅摄影作品成功的关键。

谈恋爱也要选择时间。在悠闲的时刻,在温馨的夜晚,浪漫因子会比较多,谈起恋爱更有滋有味。

“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感慨时事艰难时觉得花也在流泪;离恨别愁梗在心头时,感觉鸟也在伤心。

有句俗语:“少不看水浒,老不看三国。”意思是少年血气方刚,看水浒更易冲动;老人阅历丰富,看三国更易奸滑。这种观点对错且不论,但表明了不同年龄段对事物的感觉也会不同。随着时间的流逝,人们的感觉也会发生变化。

感觉与环境关系也很密切。内心凄凉的人会悲秋,望落叶而伤心。失恋的人会伤春,见成双蝴蝶而流泪。

花前月下会分泌出更多甜情蜜意。内向孤僻之人在激烈的足球赛场也会热血沸腾,雀跃欢呼。

文学、艺术家喜欢到风景秀丽地采风,因为这些地方容易出灵感,地灵人杰呀。“二泉映月”,“江河水”,听听这两首中国最著名二胡曲的名字,就知道艺术同环境的关系多么密切了。

商人选择高雅场所谈生意,情感容易融洽,交易也易成功。

家乡总给人倚靠、温暖的感觉。所以“出门千日好,不如早还家”;所以狐死首丘,落叶归根;所以家乡的主场是球赛获胜的重要因素之一。

恋爱时的感觉奇妙。你可能帅呆了,也可能酷毙了,但她或他就是对你没感觉,不来电。电路不通,再好的硬件也发挥不出功能。

通电、雷击的感觉让人摄魂夺魄,刻骨铭心、生死相依。有了这种感觉,才会是真正爱一场。

为了钱财而爱,为了地位而爱,可能会获得高档物质生活,但不会有哪种通电的感觉,得不到真正的爱。不少贵妇找人偷情,就是这个缘故。

那么怎么才能使对象来电,让自己雷人呢?还真不好说。所以民间说要靠月下佬牵线搭桥。

不过有一点是肯定的,要使对方来电,你就要有足够的电量。

世界上有两种事物最需要良好的感觉,一是文体,一是恋爱。没有感觉肯定不会成为一流运动员、艺术家;没有感觉,拴到一起也永远不会有爱情。

地位的变化也会使一些人感觉发生变化。

宋代张浚同赵普谈论人才,并极力推崇秦桧。此时赵普为一般官吏,头脑比较清醒,说:“此人得志,吾辈无所措足矣!”但当赵普当上宰相之后,阿谀奉承之声不绝于耳,尤以秦桧为最。赵普薰薰然感觉发生变化,对秦桧由反感而好感,提拔他升上高位。秦桧得势后陷害忠良,最后连赵普也被他迫害致死。

赢政统一中国前很能礼贤下士,重用客卿,吸纳良言。六国亡灭,天下一统,赢政成为千古一帝,于是刚愎自用起来,只愿听恭维之语,听不进劝讽之词。原来的朝会是群言堂,现在成了一言堂。一意孤行,违逆民意,秦朝的短命也就是必然了。杜牧在《阿房宫赋》中沉痛地说:“后人哀之而不鉴之,亦使后人而复哀后人也。”可惜秦亡后两千年,这种复哀不断被重复。

初感是认识的初级阶段,有时并不可靠,会被假象所蒙蔽、欺骗。水中花,镜中月,海市蜃楼都会混淆视听,使人陷入类似猴子捞月的笑话中。

初感往往是片面的,只感觉到事物的一个点或一个侧面,并不全面,因而也会发生类似盲人摸象的现象。

有人会利用感觉的这种现象解决困难,比如曹操让口干舌燥的士兵望梅止渴,诸葛亮无兵却大开城门唱空城计,粗心的张飞都会让士兵骑马拖着树枝奔跑,扬起灰尘造成人马众多的假象。还有减灶、增灶、插旗、点灯火、放鞭炮等等利用假象迷惑敌人的方法。

感觉的这种现象也会被居心叵测的人利用。小伙子腿瘸鼻塌却想找漂亮姑娘做妻子,怎么办?骑上高头大马,手持鲜花挡上鼻子,做走马观花状。姑娘若只害羞地看上一眼,就难免上当。小人会使出浑身解数阿谀逢迎,取得当权者好感,可得志后便猖狂,比如秦桧、比如赵高。

要解决感觉的片面性得从时间、空间两方面入手。时间考察一是要长久些,如白居易所说:“试玉要烧三日满,辨材需待七年期。”再就是在关键时刻考查,如歌中所唱:“艰难时刻显身手,风霜雪雨搏激流。”空间考查一是要全面,二是要在特殊环境中考验,所谓“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

感觉可以对客观,也可以对主观。有的人自我感觉良好。有权、有钱、有天赋都可以使人自我感觉良好。不可以么?当然可以。但自我感觉过于好就可能出现问题。比如项羽,年轻时看到秦始皇的豪华车队,就说“彼可取而代之!”当上楚霸王后更是常有“力拔山、气盖世”的感觉。就是在四面楚歌,陷入绝境时,他仍抚摸自己的脑袋笑说:这颗好头颅,谁能割取?还是很自我崇拜。正因为过于自我感觉良好,他就自以为是,刚愎自用,听不进不同意见。 最后导致众叛亲离,自刎乌江。

自我感觉太差也不好。会颓废、懦弱。人生而平等,谁也不比谁差多少,只要努力,都会有所成就。为什么要把自己看得太低呢?没道理。

还是恰如其分、不偏不倚比较好,如老子所说:“知人者智,自知者明。”

追求幸福、快乐是人生的主要目标。幸福快乐有客观因素,环境好,条件好会增加幸福感,快乐感,但主要因素在主观,在自我感觉。

中国的哲人早就清醒地认识到这一点。孔子称赞弟子颜回:“贤哉,回也,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

范仲淹说:“不以物喜,不以已悲。”即不以物多而喜,不以己苦而悲。

以物喜往往为物所累,居一百平米还想二百平米,达到又想三百,永远不能满足,就永远烦恼。

人生坎坷颇多,不如意事常八九。若以已悲,就会戚戚不已,何来快乐?

那么怎样才能做到颜回、范仲淹那样呢?主要在自我心理、自我感觉的调整。俗语云:“知足常乐。”“莫道昆明池水浅,观鱼胜过富春江。”有了这种心态,你就会常在幸福、快乐之中了。

感觉也会自私。对自己喜欢的人感觉会有偏差,如俗语云:“孩子是自己的好。”《战国策了》中讲了这样一个故事:邹忌问妻子,我与美男子徐公谁美?妻子说,当然你美!邹忌有点疑问,于是又问妾,妾说徐公哪比得了你!家中来了客人,邹又问于客,客云:还是你美。邹见徐公后,仔细对比,确认徐公比自己美,那么妻等为什么那样说呢?邹忌细想明白了,他们是从自私心理出发,故溢美于我。邹忌又把这个故事讲给齐王听,讽劝他不要只喜欢听自己喜爱人的好话,要能听取不同人的不同意见。

这个故事在现今不是也很有意义么?现今流行着一句话:“说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说你不行你就不行,行也不行。”似乎与邹忌的故事有某种相通之处。

思想、经历不同,对人和事的感觉也会不同。比如对《红楼梦》,看法便有不同,“经学家看见《易》,道学家看见淫,才子看见缠绵,革命家看见排满,流言家看见宫闱秘事。”(鲁迅语)。西方对莎士比亚的名著也有这样一句名言:“一千个读者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

所以不要对一件事勉求意见完全一致,不要强求完全统一。也不要因有不同意见就轻易否定一个人、一件事或一本书。要允许不同意见存在,尊重个性差异。

百分之百的统一有时是不可信的。比如萨达姆在位时的选举总是满票通过,实际如何呢?他倒台后民众欢呼着自发拉倒他的铜像。(未完待续)

谈谈爱情之一:爱情与相貌 谈谈爱情之一:爱情与相貌

爱情这个话题人们已经谈了几千年,写了几千年,关于爱情,还有什么要说的么?还有什么可说的么?我说还有。爱情是文学艺术永恒的主题。长篇小说几乎本本都有爱情描写,俗语说“无巧不成书”,说“无爱不成书”也不为过。

人类社会是由家庭组成的,世上家庭千千万万,有哪一家没有谈过爱情呢?几乎所有家庭都会谈到过爱情。爱情也是人类永恒的话题,只要人类还存在,这个话题就会永远被谈下去,永不衰竭。

前一段我写了一部长篇爱情小说,有数个读者来信问我,这世上还有真正的爱情么?我不知道他(她)们出于什么原因这样提问,但我说有。爱情是人类肉体和精神产生的温床,没有了爱情,人类的肉体和精神都难以延续。

爱情是什么?爱情是一棵大树,分出若干枝条,纵不是“春风杨柳万千条”,也有不少分枝——相貌、情欲、气质、责任、真诚、坚贞、信任、宽容、才华、能力、健康、友谊、共鸣、爱好、报答、照顾、财产等都是爱情分枝,它们共同组成爱情这棵大树,枝繁叶茂才能树大根深。

人们恋爱最先爱什么?恐怕就是相貌。我国第一部诗集《诗经》的第一首诗就谈到这个问题:“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君子求偶,要找窈窕淑女。窈窕是美丽的外貌,淑是美丽的气质。民间把看对象叫做相亲,相是相看,相看什么?首先是相貌。民歌大多是情歌,情歌谈情也看重相貌:“她那粉红的小脸,好像红太阳,她那活泼动人的眼睛,好像晚上明媚的月亮。”“把你的容貌比做鲜花,你比鲜花还艳;世上多少人向你望得脖子酸。”“阿拉木汗什么样?身段不肥也不瘦。她的眉毛像弯月,她的腰身像绵柳,她的小嘴很多情,眼睛能使你发抖。”两貌相悦是两情相悦的要点,故而有一见钟情,一见倾心的成语。年轻人到了恋爱季节,喜欢梳洗打扮也是情有可缘。

封建社会婚恋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甚至不让男女双方见面,只有入洞房掀起盖头来才识庐山真面目。这种做法真是戕害人性。看看电视里播放的《动物世界》,动物相亲还要两貌相悦呢,看不顺眼,雌性就是不让雄性接近。

恋爱看重相貌固然不错,可单只看相貌也会出问题。走马观花就是个例子。小伙腿脚不好,又塌鼻子,可他相亲时骑着高头大马,闻着手持鲜花,就把丑陋遮掩了,博得姑娘的芳心。莫伯桑的小说《俊友》、《温泉》的男主角都是貌比潘安,可他们以色相勾引富家女眷,骗取财富和权势,甚至勾引完女儿又勾引母亲,无耻之极。可见单纯以貌取人难免看走了眼,上当受骗。

相貌是恋爱的重要因子,那相貌一般或是不太好怎么办?是不是只有心凉?也不能这样看。俗语说:“鲶鱼找鲶鱼,嘎鱼找嘎鱼。”找个相貌上对等的对象要容易些,心理也较平衡。如果你很丑,却要找天仙女,这就比较困难,也容易出问题,就像武大郎和潘金莲。还有,对相貌的感觉也是可变化的,人处长了,有感情了,可能对不太感冒的眉眼也会比较顺眼了。好的品质也可弥补相貌的不足,你很丑,但很温柔,善良,也可能会引起姑娘的期许。(未完待续)

谈谈爱情之二:爱情与相知 谈谈爱情之二:爱情与相知

爱情需要相知,相知才能相思,才能相守,爱情才能久远。

如何相知?这需要时间,要多交往、多了解才能相知。那种接触一两次便上床,一两月便结婚的速成恋爱怕是很难相知。

多长时间才能相知?不太好确定。但从认识到相知大体也得两、三年时间吧,再长一些时间就更有把握了。当然,交往的密度也得考虑,一年交往一次,十年怕是也难相知。

相知,知什么?

要知秉性。“江山易改,秉性难移。”秉性是一个人的本质,了解了一个的人秉性就了解了他(她)的根。知秉性才能不相疑,政治风浪的冲击,离间的闲言碎语都难动摇爱情。知秉性才能小题不大作,不为鸡毛蒜皮动肝火,伤感情。

要知爱好。丈夫出差到北京,知道妻子爱吃北京烤鸭,捎回一只,妻子吃了必甜到心里。妻子出差到上海,买回丈夫爱听的音碟,丈夫拿在手里,没听心就醉了。

要知心思。丈夫没评上职称,妻子送上绿豆汤,再写上“让一手山高地远,退一步海阔天空”条幅,丈夫必能消愁去火。反之,妻子没评上职称,丈夫却在外面呼朋唤友,沽酒买醉,回到家房门反锁怕就难免了。俗话说:“画人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说的就是知心不容易。要知心就得相互揣摩、了解对方的内心。只有做到知心才能长相知,长相守

要知冷暖。丈夫有关节炎,入秋妻子给他买条红外线保暖内裤,丈夫穿上腿暖心也暖。妻子胃寒,丈夫熬上碗姜汤,再放上红糖,妻子没喝胃温就会提升几度。事情可能不大,但要的就是这份贴心,这份关怀,小中可以见大。知疼知热相互心才能贴得更近。

最大的相知莫过于志同道合。卓文君与司马相如的爱情便是很好例子。卓文君是汉朝大富豪卓王孙之女,貌美、才绝,可比天仙。许多社会名流都向她求婚,然在一次宴会上她见到司马相如,其琴艺文采深深打动了她,两人由此相爱。但当时司马相如落魄穷困,遭到卓家人排斥。

卓文君认定司马相如的才华,认定他是知已、知音便矢志不渝,与他私奔。他们开个酒铺,文君掌柜,相如跑堂,并不怕人讥笑。后来司马相如在卓文君支持下才华得以施展,成为了名满天下的辞赋家、音乐家。司马相如当官之后,因卓文君无出而有纳妾之念,并给卓文君写了一封无字信。卓文君看信后明白了司马相如的心思,回了一首诗,情真意切,司马相如看后惭愧不已,断了此念,与卓文君相敬相爱,白头偕老。

现如今离婚率不断上升,特别是结婚一年内的离婚率上升,原因各种各样,但主要根源是不相知。买件电器不熟知性能尚且运用不好,何况人乎。爱人最好是知己,最佳是知音。(未完待续)

谈谈爱情之三:爱情与时间 谈谈爱情之三:爱情与时间

世上一切都要经过时间的检验,爱情也要经过时间的检验。时间就像一个巨型磨盘,经得起它的研磨爱情就有久长时,经不起它的研磨,爱情的崩溃就在眼前。

人有喜新厌旧的本性,一样衣服穿久了,想换新的;一支曲子听久了,想换新的;一样食品不用吃久,吃过两三顿就得换新花样。对于爱人,不少人也会有这种倾向。(这样说似乎残酷了些,但却是事实。)

由于这种倾向的存在,爱情就有被时间磨盘打磨损蚀的危险。此种危险可以分为几个时间段。

专家研究发现,男女情热激情只能持续十几个月,之后就渐归平静。感情康健者能平稳发展至结婚,感情脆弱者可能就会分道扬镳。而婚后又可能遭遇“三年之痛”,“七年之痒”,“更年期红灯”。

初恋者经历了情热激情,亲吻了,抚摸了,对对方的身体熟悉了,激情减退,这时就应冷静想一想,我到底爱不爱对方,爱的是身体还是灵魂。如果觉得初恋只是头脑发热,只是为神秘和情热所惑,并没有真正爱上对方,那就应及时分手,避免婚姻悲剧发生。如果觉得真正爱上了对方,情感之流宽敞顺畅,那么可以继续发展,向婚姻,家庭进军。

结婚了,建立了小家庭,享受新婚的甜蜜,感觉小家庭的温馨,很幸福。可是日日耳鬓厮磨,对对方更加熟悉,情感会渐渐麻木,日常的柴米油盐、鸡毛蒜皮也会磨起一根根烦恼丝,于是就开始厌烦,疏离,“三年之痛”由是产生。问题少一些的,耐性强一些的,可能会让爱情持续长一些,但也可能撞上“七年之痒”。

“三年之痛”,“七年之痒”,是爱情、婚姻的危险时间段,离婚的高发期。如果度过这个阶段,婚姻会进入到一段平稳期,可是到45岁以后,又会进入“更年期红灯”期。到了这个阶段,婚姻双方大都事业有成,经济宽裕,可能为家庭外的异性所关注,特别是男性。这时儿女已都长大成人,离家求学、工作或建立小家庭,父母的寂寞感会加强。二十年的磨损,爱情的陈旧感也积累得很厚。由是婚姻离心力加强。这是情感危机的又一个高发期。

这些爱情之“痛”,之“痒”如何克服?如何使爱情婚姻之船虽经风浪,但最终行驶到幸福彼岸?方法有多种,但本文题目是爱情与时间,原汤化原食,只谈时间解决法。

时间可以磨损爱情,也可以增强爱情。增加双方接触、相处的时间,是增强爱情的基本方法。爱情增长线与相处时间线成正比。如今谈对像流行一个词:“泡”,言语有些糙,不太好听,但却形象而准确。泡是需要时间的啊,比如泡菜、泡澡。留守女士、男士大多与海外的另一半劳燕分飞,就因为分居太久。两种人群现在离婚率最高,艺员和老板,也因为这两种人与配偶分隔时间长。艺员到处拍戏,四海为家,与爱人一年难见几面;老板八方采购,四处推销,还要常常应酬,家成了空巢。要想爱情巩固,就应想办法多与爱人在一起,减少分居、别离时间,下班尽量早回家。前几天报载一个七十二岁的老奶奶因老伴天天去老干部活动中心玩而感到孤寂,结果红杏出墙,提出离婚。可见就是到了晚年没有感情时间的相濡以沫婚姻也会消亡的。

增加了在家时间,还要增加相处质量,使之成为有效时间。如多在一起聊天谈心,一起游戏、散步、看电影电视。如果都在家里,却各怀心腹事,各做各的事,各唱各的调,感情还是得不到交流,所以足球世界杯期间会常发生夫妻吵架、砸电视甚至离婚的事。

一些需要关注的时间点,如年节假日,双方的生日,结婚纪念日,孩子的生日等两人一定要要尽量在一起,用烛光制造温馨,用乐曲酝酿浪漫。每个时间点的感情积累,都会使情感长河增加一股泉流。

还要记住,时间是一付良药。结婚后,随着家庭琐事的增加,发生矛盾是难免的。这时要运用时间这付良药,相信过一段时间,火气很消歇,矛盾会化解。结婚前情人眼里出西施,满眼都是爱人的优点,身上的疤痕都看作美丽纹身。结婚后爱人的缺点会逐渐暴露出来,面对爱人的缺点也要运用时间良药,相信假以时日,加以劝说,缺点会改正。身上的伤口经过时间可以愈合,家庭裂痕经过时间也可以弥合。当然,还要辅之以必要的工作。

随着时间的推移,两个人携手走过风风雨雨,来到银婚、金婚的顶峰,那时回首一生的情感时光,会感慨地发出一声心愿:来生我们还做夫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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词人之痴 词人之痴

诗词是情感的抒发,也是情感的积聚。好的诗词都以充沛的情感感染心灵、动人心魄;优秀词人也必是情感丰富的痴情之人。

之一:李煜

南唐后主李煜被人誉作“词中之帝”、“词祖”,这因为他是词初生期的代表人物,也因为他的词风华绝代。他是一个非常痴情的君主。

李煜非常宠爱皇后周娥皇。古代帝王,多是后宫佳丽三千,很少将全部情感寄托在一个后妃身上,而李后主却痴情于周后。

周后资质佳惠,美艳多才,与李后主琴瑟和谐,互为知己。据陆游《南唐书》载:周后精通书史,善音律,尤工琵琶。元宗(后主父亲)赏其艺,赐以焦桐琵琶。后主作念家山,后亦作邀醉舞。二人曾重订霓裳羽衣曲,后主独得其谱,乃与周后变易讹谬,使其清越动听,享誉后世。

周后又常弹奏后主的词调,极得后主赞美,这也成为后主作词的原动力之一。

从李煜早期的词作中,流露出对周后深深的喜爱和依恋,且看这首《浣溪纱》:

红日已高三丈透,金炉次第添香兽,红锦地衣随步皱。佳人舞点金钗溜,酒恶时拈花蕊嗅,别殿遥闻箫鼓奏。

此词把迷恋周后的情感,深宫香艳的情形,细致描写出来。再看李煜的《一斛珠》:

晓妆初过,沈檀轻注些儿个,向人微露丁香颗,一曲清歌,暂引樱桃破。罗袖裛残殷色可。杯深旋被香醪涴,绣床斜凭娇无那,烂嚼红茸,笑向檀郎唾。

后主把与周后的香闺韵事,儿女柔情,情真真意切切写了出来。“烂嚼红茸,笑向檀郎唾”,多么浪漫,多么柔情。

周后的多情,感动了后主的词笔,后主的词笔,渲染了多情的周后。

可惜世间“大都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当后主二十八岁那年,周后生病了。后主疼爱有加,关怀备至,朝夕视察周后进食情况,药也要亲尝后送进。为了照顾周后,李煜“衣不解带者累夕,如侍父母之痴。”然而,周后终被秋风吹去了,其时,“后主哀苦骨立,杖而后起,亦如其丧考妣。且将投井以殉,赖救之获免。又自制诔词数千言,皆极酸楚。”

周后葬于懿陵,谥号昭惠。李后主又血泪交迸书写词章,诉其悲悼哀情:

珠碎眼前珍,花雕世外春,未销心里恨,又失掌中身。玉笥犹残药,香奁已染尘。前哀将后感,无泪可沾巾。

艳质同芳树,浮危道略同。正悲春落实,又苦雨伤丛。秾丽今何在?飘零事已空。沉沉无问处,千载谢东风。

后主自失了他心爱的周后,悲痛殊深,从温柔沉醉的暖乡,进到悲哀凄惨的冷域,于是他的词也从“烂嚼红茸”而转变为“为谁和泪倚栏杆”、“秋风多……夜长人奈何”的凄凉调子,由香艳轻柔转为感伤悲切。

之二:苏轼

高歌“大江东去”,苏轼是豪放词的代表。但他又是情痴,痴情恰如东逝水,年年岁岁绕花前。

十八岁,苏轼娶了小三岁的妻子王弗。王弗娇小文静,敏而聪慧。苏轼夜读,她,又于恰当处补缺拾遗。苏轼待客,她端茶送扇,过后又能指出夫之缺失。苏轼深爱其贤慧,更钦佩其聪敏。王弗对苏轼的俊逸多才亦是爱慕殊深。夫妻齐眉举案,相敬如宾;恩爱有加,相期白头。

“茜纱窗下,我本无缘;黄土垅中,卿何薄命。”苏轼王弗正应了这句话。恩爱夫妻只度过十一年岁月,王弗因病芳魂西归。苏轼悲痛欲绝,含泪书写悼文,在王弗的墓前仰天长叹:“呜呼哀哉!余永无所一怙!

苏轼又在爱妻墓前植松苗三万株,万缕相思万株松,日日夜夜守卿前。

由于过分悲痛,已在文坛崭露头角的苏轼竟然三年没有写诗,就是在殿试时也说不能赋诗,很看重苏轼的宋神宗居然奏准,让他径入二试。直到十年后,苏轼满含悲情,满含思念,为亡妻王弗写下流传千古悼妇词《江城子·记梦》: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 无处话凄凉。 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 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断肠处,明月夜,短松冈。

词句明白浅显,素朴无华,但却感人至深,因为字字含着血,盈着泪,是肺腑之言,痴情倾诉。此悼妇词可谓前无古人,后人若想超过,怕也万难。谁人才华敢比东坡?谁人痴情能胜东坡?

王弗英年早逝,殊可堪悲,但得东坡此词,可永远心慰九泉之下矣。

苏轼的第二个妻子名叫王闰之。她是进士之女,又比苏轼小十一岁,但却甘心嫁个苏轼做填房,爱的是苏轼的才华和痴情。苏轼性格豪放,不拘小节,不善周旋,故而仕途多舛,屡被降职流放,而且越走越远,直到荒凉蛮地。可王闰之毫无怨言,逆来顺受,专心相夫教子,与东坡同甘苦、共患难。

二十五年后,王闰之又病逝。苏轼万分悲痛,深情写下祭文:

“妇职既修,母仪甚敦。三子如一,爱出于天。从我南行,菽水欣然。汤沐两郡,喜不见颜。我曰归哉,行返丘园。曾不少许,弃我而先。孰迎我门,孰馈我田?已矣奈何!泪尽目干。旅殡国门,我少实恩。惟有同穴,尚蹈此言。呜呼哀哉!”

王闰之灵柩一直停放京西寺院里,十年后苏子由将其遗骸与东坡尸骨埋到一个坟墓里,实现了东坡祭文“惟有同穴”的誓愿。

苏轼的第三个妻子名王朝云。苏轼对她也是一片痴情,称之为“天女维摩”,视其为红颜知己。有一故事可见红颜知己的知和趣。“东坡一日退朝,食罢。扪腹徐行,顾谓侍儿曰:‘汝辈且道是中有何物?’一婢遽曰:‘都是文章’,坡不以为然。又一人曰:‘满腹都是见识’。坡亦未以为当。至朝云乃曰:‘学士一肚皮不入时宜。’坡捧腹大笑。”

东坡写下一首《蝶恋花》:

花褪残红青杏小。燕子飞时,绿水人家绕。枝上柳绵吹

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

墙里秋千墙外道。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笑渐不闻声

渐悄,多情却被无情恼。

词罢让朝云歌唱,朝云红唇末启,泪满衣襟。苏轼问其故,朝云说:“奴所不能歌者,惟‘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二句。因这两句显现世事无常,令人心悲。”

此词如谶语。没过多久朝云就患病去世,年三十四岁。苏轼为其写祭文,无一句表现男女柔情、儿女情长,而如写给一同道,一知己,充分表明朝云在苏轼心中的独特位置。

东坡遵照朝云遗愿葬其于惠州城西丰湖侧,墓上筑六如亭以纪念。亭柱上镌有一副苏轼楹联:

不合时宜,惟有朝云能识我;

独弹古调,每逢暮雨倍思卿。”

东坡还为朝云写了墓志铭,称她“敏而好义”、“忠敬如一”。

那年东坡六十岁。自此,东坡一直鳏居未娶。

之三:陆游

陆游20岁时与美貌多情的唐婉成婚。二人诗词相和,情趣相投,十分恩爱。可惜婆婆不喜唐婉,强令儿子休妻,一对并头鸳鸯生生拆散。

十年后,陆游和唐婉在沈园偶然相遇,不由激起多年相思之情。别后陆游悲切难禁,在粉墙上挥毫疾书,写下凄绝千古的《钗头凤》:

红酥手,黄藤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

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此词极尽怀念、凄切之情,令人痛彻肺腑。陆游一腔痴情,挥洒笔端。

唐婉思念陆游,再游沈园,见壁上此词,泪如雨下,当即相和一首:

世情恶,人情薄,雨送黄昏花易落。晓风干,泪痕残,欲笺心事,独倚斜栏。难!难!难!

人成个,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角声寒,夜阑珊,怕人询问,咽泪装欢。瞒!瞒!瞒!

悲思凄苦更胜陆郎,令人断肠。写完此词唐婉悲苦肠断,香魂一缕随风飘散。

清人舒位赋诗为陆、唐两位苦情作结,很为恰当:

谁遣鸳鸯化杜鹃?伤心“姑恶”五禽言!

重来欲唱《钗头凤》,梦雨潇潇沈氏园。

“姑恶”五禽言即封建宗法势力,是拆散鸳鸯化为伤心杜鹃的根源。人能拆散,情难割舍,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

此后陆游几乎年年到沈园追思唐婉,“放翁老去末忘情。”68岁陆游再来沈园,写下一首怀旧诗:

枫叶初丹槲叶黄,河阳愁鬓怯新霜。

林亭感旧空回首,泉路凭谁说断肠。

坏壁醉题尘漠漠,断云幽梦事茫茫。

年来妄念消除尽,回向禅龛一炷香。

林亭回首,泉路无人,幽冥异路,重见难期,惟心香一炷,向天默祷……

75岁这年,陆游再到沈园并题两首七绝:

城上斜阳画角哀,沈园非复旧池台。

伤心桥下春波绿,曾是惊鸿照影来。

梦断香消四十年,沈园柳老不飞绵。

此身行作稽山土,犹吊遗踪一泫然。

唐婉梦断香消已四十载,沈园柳树都老迈不再飞花,此时陆游也近风烛残年,恐来日无多,但旧人难忘,思念如昨。

81岁,陆游梦中与唐婉再会于沈园,醒来写下情深意长记梦诗两首:

路近城南已怕行,沈家园里倍伤情。

香穿客袖梅花在,绿蘸寺桥春水生。

城南小陌又逢春,只见梅花不见人。

玉骨久成泉下土,墨痕犹锁壁间尘。

82岁,陆游追忆与唐婉在沈园照壁上的题诗,感慨唏嘘,又作七绝一首:

城南亭榭锁闲房,孤鹤归飞只自伤。

尘渍苔侵数行墨,尔来谁为拂颓墙。

84岁高龄,陆游再到沈园,再次追思唐婉,又是一首七绝:

沈家园里花如锦,半是当年识放翁。

也信美人终作土,不堪幽梦太匆匆。

此时陆游已近生命终点,但他那深沉、炽烈、永不磨灭的痴情之火却依然熊熊燃烧。一年后,放翁怀着对唐婉永久的思念辞别人世。

60年为一甲子,陆放翁寄情唐婉60年,年年追思,岁岁伤怀,至死不渝。放翁真乃痴人也!

之四、纳兰性德

词到清代,已颇式微,唯有纳兰性德独撑大旗,为枯寂词坛注入新风和活水。纳兰性德(1655~1685),字容若,号楞伽山人,满洲正黄旗人。他是清大学士明珠的公子,文学成就以词为最,尤以小令见长,时人誉为“清代第一词人”。他自幼天资聪颖,18岁中举;22岁中进士;24岁,自选词作《侧帽集》(后更名为 《饮水词》);31岁,患寒疾辞世。后人辑其词作342首,曰《纳兰词》。

纳兰词以情见长,多愁苦凄绝之作。王国维谓之“以自然之眼观物,以自然之舌言情,北宋以来,一人而已”。陈其年云“《饮水词》,哀感顽艳,得南唐二主之遗”。顾梁汾曰:“容若词,一种凄婉处,令人不能卒读。”“纳兰词”,可以说是清代词作的象征,亦堪称是婉约词风的最后绝唱。

纳兰词多情善感,因纳兰公子亦是多情痴情之人。

纳兰性德17岁时与两广总督卢兴祖之女卢氏成婚,两人情感甚笃,娇妻即是贴已又为知音。二人性格相和,志趣相投,诗词唱和,琴棋互慰,解语知心。新婚美满生活激发了纳兰的诗词创作。纳兰是康熙的贴身侍卫,经常随帝出巡,每次夫妻离别都恋恋难舍:“画屏无睡,雨点惊风碎。贪话零星兰焰坠,闲了半床红被。/生来柳絮飘零,便教咒也无灵。待问归期还未,已看双睫盈盈。”夫难舍娇妻,感叹柳絮飘零,咒也无灵,一个“念”字当头;妻不舍夫君,末问归期,已双泪成行,怎个“相思”二字了得!

行在羁旅,纳兰思念更如春草,渐行渐远还生:“ 独客单衾谁念我,晓来凉雨飕飕。缄书欲寄又还休,个侬憔悴,禁得更添愁。/曾记年年三月病,而今病向深秋。庐龙风景白人头,药炉烟里,支枕听河流。”纳兰于客舍中支起枕头,侧耳听着隐隐的水声,心思如水烟漠漠。写好了书信又犹豫,家中娇妻因吾外出担忧憔悴,如若收吾生病家书必愁上添愁,身体娇弱的她,如何经受得住呢?虽在羁旅,虽在病中,多情公子仍牵挂娇妻,关念切切。

无奈好景不长,婚后三年卢氏病逝。恩爱夫妻永诀,纳兰悲痛欲绝。

卢氏的灵柩停放在双林禅院,第二年才归葬祖莹。纳兰知妻胆小,经常夜宿灵旁,守护孤魂。深夜,他对着妻的灵柩含泪悲吟:“忆生来,小胆怯空房。到而今,独伴梨花影,冷冥冥,尽意凄凉。”

下雨了,深夜雨更添纳兰凄情愁绪:“心灰尽,有发末全僧。风雨消磨生死别,似曾相识只孤檠,情在不能醒。”“闷自剔银灯,夜雨空庭。潇潇已是不堪听。那更西风不解意,又做秋声。/城柝已三更,冷湿银屏。柔情深后不能醒。若是情多醒不得,索性多情!”

沉重的精神打击使纳兰在悼亡词中一再流露出哀惋凄楚的不尽相思和怅然若失的怀念。

情思恰似东流水,绵绵不绝。纳兰时常白日忆起往昔与妻的恩爱缠绵:“谁念西风独自凉,萧萧黄叶闭疏窗。沉思往事立残阳。/被酒莫惊春睡重,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纳兰在西风中独立残阳,望萧萧黄叶,沉思往事:自己在酒醉时娇妻走来,轻轻将被子掖合。也曾与她玩赌书的雅致游戏,比忆书中词句,输者泼茶自罚,留得一衣茶香。这些琐事当时只道是寻常。如今想来历历在目,刻骨铭心,化为杜鹃血。

日有所思,夜有所想,娇妻时复入梦中。一天,纳兰梦见妻子淡妆素服,与他执手哽咽,临别时吟出两句诗:“衔恨愿为天上月,年年犹得向郎圆。”醒转来,他悲痛不已,题写了一首《沁园春》:“瞬息浮生,薄命如斯,低徊怎忘?记绣榻闲时,并吹红雨,雕阑曲处,同倚斜阳。梦好难留诗残莫续,赢得更深哭一场。遗容在,只灵飙一转,未许端详。/重寻碧落茫茫。料短发、朝来定有霜。便人间天上,尘缘未断;春花秋月,触绪还伤。欲结绸缪,翻惊摇落,两处鸳鸯各处凉。真无奈,把声声檐雨,谱出回肠。”

梦好难留,诗残莫续,奈何奈何!只得把声声檐雨,谱成相思回肠。伤出肺腑,情何以堪!纳兰此词,非其赢得更深哭一场,亦惹读者唏嘘不已。

“遗容在,只灵飙一转,未许端详。”于是纳兰拿出妻的画像描摹,可又见像泪出:“凭仗丹青重省识,盈盈,一片伤心画不成。”

梦中末见真切,还想复梦,但可憾的是,越想梦妻越难成:“谁翻乐府凄凉曲,风也萧萧,雨也萧萧,瘦尽灯花又一宵。/不知何事萦怀抱,醒也无聊,醉也无聊,梦也何曾到谢桥。”风雨中倾听着乐府凄凉曲,等待妻来入梦。但灯花瘦尽,人更憔悴,梦也何曾到谢桥。夫妻还是难相会。

“最是繁丝摇落后,转教人忆春山。湔裙梦断续应难,西风多少恨,吹不散眉弯。”

梦断续难,愁结眉弯,瑟瑟秋风吹不散。

纳兰公子是多情的心,多病的身,只三十一岁便驾鹤西归。临终前,他仍苦苦思念贤妻卢氏:“谢家庭院残更立,燕宿雕粱,月度银墙,不辨花丛那瓣香。/此情已自成追忆,零落鸳鸯,雨歇微凉,十一年前梦一场。”十一年前恩爱夫妻,甜蜜恋情已成追忆,如今零落鸳鸯各自凉,花香不辨,往事如梦,令人断肠。

吾也问卿,汝也问卿,“纳兰心事几曾知。”君也相知,卿也相知,纳兰“情在不能醒。”(未完待续)

漫云摄景对联 初雪 漫云摄景对联

对联是中国独有的一种艺术形式,其中有不少描摄景物的作品,于上下两联中描绘山川胜迹,摄取美景精华,美不胜收,动人心魄。此类对联大多设立景区的大门前或建筑中,起着画龙点晴,更上层楼的作用。

摄景对联中有一类直接描述景物,江山如画,尽收笔下。

四面荷花三面柳

一城山色半城湖

清嘉庆九年七月,金门学使,知名文人刘凤浩游览济南大明湖,满眼风光添兴致,写下了这付千古佳联。此联将大明湖荷围柳绕,济南城山护水卫的景色描写得生动形象。早年大明湖畔还有个水仙祠,祠前也有付对联:“一盏寒泉荐秋菊,三更画船穿藕花”。此联写出大明湖的秋景:寒泉,秋菊,画船,藕花,相映成趣,可做上联之补充。

再举两例:

万树梅花一潭水

四时烟雨半山云

(云南黑龙潭联)

桂馥兰芬水流山静

花明柳媚日朗风清

(上海豫园联)

这一类对联的要点是高度概括、摄取精华;描景状物,形象生动。

摄景对联还有一类于描摹景物中联系与景物有关的人物,天人合一,景以人增色,人从画中来。

古井平涵修竹影

新诗快写薛涛笺

这幅联写在成都薛涛井旁,古井四周长满翡翠般的修竹,满园争嫩,生机盎然。?薛涛一生爱竹,并曾吟诗以竹自比,竹是她品格和诗艺的最高境界。此联描绘出了修竹映古井的美色,也纪念了诗人的贡献和高风亮节。

我辈复登临,目极湖山千里而外。

奇文共欣赏,人在水天一色之中。

此联描摹了藤王阁远眺,湖山千里,水天一色的壮丽景色,也歌颂纪念了年虽幼,奇文多的少年才俊王勃。令人登楼而怀古,望景而思人。文字、意境皆美。

少陵茅屋,诸葛祠堂,并此鼎足而三,饰崇丽,荡漪澜,系客垂杨歌小雅。

元相诗篇,韦公奏牍,总是关心则一,思贤才,哀窈窕,美人香草续离骚。

此联上联写出成都望江楼在锦官城的重要地位和美丽景色。下联写出曾常出入于此的唐代女诗人薛涛的重要文学地位和对她的怀念。联语精练优美,内涵丰富,引经据典,意境悠远。个中滋味,耐人琢磨。

这一类对联的要点是天人合一,人景交融,人景特点凸现,既要相互联系,又要连接自然,二者相辅相成,相映成辉。

摄景联中再有一类于写景中感怀兴叹,慷慨系之,借景抒情,情景交汇。

望江楼,望江流,望江楼上望江流,江楼千古,江流千古。

这是一幅描写成都望江楼对联的上联,流传已久,但至今还没有人对出很好的下联。此联既写出了楼台望景的状况,也写出了胸中的感慨:江楼与江流万古千年,古往今来,令多少游子心生层云,望江念叹,“念天地之悠悠”,叹“逝者如斯夫”,于是流出“独怆然而泣下”的泪水;片刻后,遥望江流云天,又会生出“江山出胜迹,我辈复登临”的豪气与快慰。虽然只是一上联,短短二十一字,却把情景结合得天成自然,大江流日月,浩气入江流。难怪以半联而传千古。

四面湖山归眼底

万家忧乐到心头

此联写于湖南岳阳楼。上联写景,登临鸟瞰,湖山尽收,风光满眼;下联发心中感慨,见湖山而念家国,万家忧乐注入心头。这是一个有着忧国忧民胸怀的志士写的对联,放眼湖山,心怀天下。他的高歌慷慨也激起人们对祖国的热爱,对民众的关心。

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英雄,问楼外青山,山外白云,何处是唐宫汉阙?

小苑西回,常唤起一庭佳丽,看池边绿树,树边红雨,此间有舜日尧天!

此联题于南京中山王故宫。全联于摄景中感慨,情景交融。上联望楼外青山,山外白云,发大江东去,英雄不在之太息。下联看池边绿树,树边红雨,又怀想舜、尧二位贤君,呼唤舜日尧天重现。青山白云念千古,英雄贤君今在哉!景让人流连,情让人共鸣,一幅短短对联,足可以使人驻足流连,思絮万千。

此类对联的要点是情景融合要好,描景真切精炼,抒情真实质朴,意境悠远绵长。感慨越深长,意境愈深邃;胸怀越远大,涵义愈广阔。上可容日月,下可包天下,远可怀舜尧,近可接黎庶。

初雪(散文)

初雪(散文)

清晨,走出家门,眼前一片白茫茫。呀,下雪了!

人们总是喜欢新鲜事物。虽是北方人,但在相隔一年之后又见初雪,仍然有一种惊喜的感觉,就有如早春二月突然看到初绽的梅花。

初生的东西都很娇嫩,初雪亦如此。它不似隆冬的雪那样成熟、丰满,棉絮般漫天飞舞。它又薄、又小,星星落落飘零天地。虽然小,虽然弱,可是它有韧性,不屈不挠落了一夜,竟也把世界换了个模样。

万物被雪花抹上一层淡妆,清清白白,素素洁洁,人世间霎时干净了许多,清丽了许多。远处,一位穿着鲜红滑雪装的姑娘在铺满白羊毛地毯般的街道上款款行走,红、白对比,异常醒目。将一句古诗改两字形容这景象最恰当不过:映雪桃花别样红。

不知何人踏雪早出,门前白白的积雪上留下两行黑黑的脚印,使人生出微微的憾意。古人云:“应怜屐齿印苍苔”,用在此时应改作“应怜屐齿印白雪”了。良辰美景,人皆怜惜,此心古今同。

我的目光追随着一片雪花。她盘旋回绕,在空中划出无数个圆弧。这就是美学家所称道的“曲线美”美吧?她翩翩起舞,那轻盈赛过身轻如燕的赵飞燕;那娴熟长袖善舞的杨玉环亦不能及。雪花姑娘,你跳的是什么舞?是“霓裳羽衣”,还是“天女散花”?仔细看看,又像芭蕾舞中的小天鹅。

放宽视野,我看到无数“雪花舞女”联袂起舞,“恰似群群仙鹤天外归”,又“恰似繁星从天坠”。我不仅心旌摇荡,神驰广宇,亟欲乘风飞去,同“雪花舞女”一起翩跹舞蹈。

望着天上的雪花,心中又生出疑惑和感慨。飘逸的雪花啊,你从哪里来?飞往何处去?许是妩媚的天女在冥冥太空中将你撒下,让你装点江山,愉悦亿万生灵的眼目;或是听到了大地母亲慈爱的呼唤,游子思乡之情使你扑向母亲宽广的怀抱。你来到人间时冰清玉洁,无半点瑕疵;幻化后又变作一滴水珠,清澈透明,容不得一丝纤尘。“质本洁来还洁去”,这正是你纯洁生命的真实写照。如果人人以雪为鉴,守身自洁,那当今人世将会何等清白洁净啊!

美丽洁白的雪使我陶醉。我庆幸自己是北方人,可以年年见到可爱的白雪。(未完待续)

落叶 风筝 落叶(散文)

秋天到了,树叶落了。

我在林间小路上漫步,一边观看落叶,一边冥思……

落叶缤纷,在树林中飘飘摇摇,悠悠荡荡,似天女在跳散花舞,又似飞天在跳云霓舞。这是一场艳舞,落叶闪着金、红、黄、桔、褐的五彩舞衣,婀娜多姿飘舞着,展现出无限优美的姿态。落叶一边舞着,一边荡悠悠委落地上,悄然无声完成了生命历程。这是一场艳舞,也是一场绝舞呀,树叶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实现了终极的辉煌。落叶的艳舞使我迷恋,落叶的绝舞使我震撼。我望着这令人心醉又心碎的一幕,眼睛不觉潮湿了……

还有一些物体如落叶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实现了辉煌,如昙花的一现、流星的一瞬、烟花的一闪,爆竹的一响……它们生命最后一刻的辉煌令人感奋,也令人心灵战栗。它们是拼着生命完成这一刻的辉煌呀,它们宁可粉身碎骨,也要实现这最后一刻的辉煌。这绝响、绝舞让我们肃然起敬,向它们弯下腰,致以崇高的敬礼。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中,任何事物的生命都是短暂的,但只要能实现这一刻的辉煌,哪怕遽然而逝,也是不枉的一生,令人尊敬的一生。

落叶啊,在我生命的最后一刻,我愿化为你们中的一片,完成一次生命的绝舞。

落叶一片片落到地上,把原来色彩单调的褐色土路染成了五彩斑斓,而主要色彩是明亮的金色、黄色、桔色。尸体在人们的印象中是灰暗的,可落叶却用尸体铺出了明亮和多彩。这使我对落叶又生出一层敬意。难怪一些画家,特别是油画家喜欢画落叶铺成的林间小路,确实是美,确实是有意境。“碧云天,黄花地,西风紧,北雁南飞,晓来谁染霜林醉,总是离人泪。”不但画家欣赏落叶铺路的美,文学家也是呀,王实甫这段美丽的词句绘出了秋天落叶的美景,也道出了其幽深的意境。

落叶凄美,落叶亦有情。落叶枯萎了、死亡了,但要落进母亲的怀抱,落到根的身上,化作粪土,化作春泥也要护根,给根以温暖,给根以营养,回报母亲。“血浓于水,落叶归根,”落叶的情义也引发了人的情感。这种情感主要为两种,一种是相思之情。“晓来谁染霜林醉,总是离人泪,”落叶引起人们对爱人的思念。飘落的红叶颜色和形状都像一颗心,人们看见红叶,会想起离别的爱人,把红叶看成是爱人的心,小心翼翼地拾起,收藏在私密的笔记本中,或是个人的小保密盒中。又会把红叶当成是自己的心,写上情诗,邮寄给远方的爱人。“红叶传书”是千古的情愫,是千古的佳话。它与“鸿雁传书”并列,是中国式爱情永远的象征。

另一种是乡恋之情,远离故乡的游子,见到落叶,会产生浓烈的思乡之情。“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萧萧落下的是秋叶,滚滚而来的是对故乡的思念。这种情愫我感同身受,有深深的感触。我少小离家,远别故乡,每年秋季眺望萧萧落叶,都会眼含热泪思念故乡,思念故乡的亲人,尤其思念世上最爱我的母亲。远离故乡年迈的游子,更会有强烈的“落叶归根”之情。他们手持落叶,向故乡的方向挥动已经有些伸不直的手臂,嘴唇微微颤抖地吟唱:“归来吧,归来哟,浪迹天涯的游子;归来吧,归来哟,别再四处漂泊。”

落叶最终会风化、粉碎,化为泥土。可化作泥土后它又变成养料输入到树木中,再成为一片绿叶。这就叫轮回,叫周而复始,叫物质不灭。我拾起一片落叶,仔细看着它的脉落,又轻轻把它放回到树的根部。我似乎看到,来年他又是一片翠绿,一片蓬勃。

风筝(随笔)

我的家临近一座大广场,我经常到那里散步。广场上空飘荡着许多风筝,万紫千红,天女散花般缀满蓝色天空。漫步中眼望高高飞飏的风筝,思絮不免也如风筝飞飏起来……

风筝是依靠风力飘飞起来的,没有了风,风筝升不起来。飘在空中的风筝,断了风也会来个倒栽葱。正所谓“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

人也是这样,需要“风力”的扶持。父母、老师、朋友、同事、书籍、知识,都是扶持我们的“风”。从小到大,我们就是凭借这些“好风”,一步步升起来,迈入成熟,迈向成功。荀子说得好:“登高而招,臂非加长也,而见者远;顺风而呼,声非加疾也,而闻者彰。假舆马者,非利足也,而致千里;假舟楫者,非能水也,而绝江河。君子生非异也,善假于物也。”

“风”扶持我们,我们就应该尊敬爱待,虚心向学。这样,我们的人生风筝才能飞得更高,飞得更远。待我们步入成熟,成为长者,也应该做“好风”,扶持新生,帮助他们升起,飞得更高、更远……

风筝飘在空中,它要飞得更高,飞得更高……。可绳索牵着它,放风筝的人掌控着它。这是一对矛盾,自由和制约。人如风筝都向往自由,想无拘无束、自由自在地飞翔。可人又得受到制约,法纪、制度、道德、习俗、组织,如牵系风筝的绳索牵系着你,制约着你。你要自由飞翔,又要受到制约,如果断开牵系你的绳索,你就会失控,飞得无影无踪,归于虚无。故而当你寻求自由时,也要想到制约,想到法纪、想到团体,想到他人。因为你不是生活在虚空中,而是生活在社会中,有家、单位和国家。

从另一方面看,掌控者也要给风筝尽可能多的自由,这样风筝才能飞得更高,更远。

天上的风筝真是五光十色呀,有鹰,有蝴蝶,有蜻蜓,还有燕子、飞机、脸谱、蜈蜙、彩旗……。正因为有多种模样、多种颜色,风筝的天国才千变万化,生机盎然。如果天上的风筝都一个模样,一个颜色,那该多么单调,多么枯燥,人们也会乏味地收回关注的目光。一花独放不是春,万紫千红才是春。同样的道理也适用于一切领域,特别是适用文艺、思想领域。百花齐放、百家争鸣,是文艺、思想领域繁荣昌盛的不二法则。春秋时百家争鸣,才出现孔、孟、老、庄等思想大师,出现了一批传世经典。以后的朝代思想禁锢措施频出,再也难现诸子百家时代的辉煌了。思想解放,社会开放,文艺、思想的“风筝”才能千姿百态,飞得更高,飞得更远。

我极目远眺,可爱多彩的风筝哟,你飞吧,飞翔吧……

年它又是一片碧绿,一片蓬勃。(未完待续)

漫谈竞争 漫谈竞争

一、世界史是竞争史

世界史从本质上看,就是一部竞争史。竞争推动着历史的发展,是世界前进的根本动力。

我在西安半坡遗址看到原始人类的生活遗址。原始人类在居住地四周挖有四、五米深,两米多宽的大沟。这大沟的作用是防御野兽的侵袭。人类的初始阶段就与野兽进行着激烈的竞争,争夺着生存的地盘,争夺着生存的食物。经过数万年的竞争,人类战胜了所有野兽,成为万物之王。现如今人类已经不再与野兽竞争,而是保护动物了。野兽已经失去了与人类竞争的能力,只有仰仗人类鼻息才能生存,使种族免遭灭顶之灾。

进入阶级社会以后,人类竞争的主要对象已经不是野兽,而是人类自身。国与国之间进行着竞争,国内各阶层人士之间进行着竞争,每一个阶层内也进行着竞争。在激烈竞争中旧的阶层退出历史舞台,新的阶层如不断产生,参与新的竞争。

16世纪西班牙、葡萄牙率先通过航海开始全球性的竞争,获得了大于本土数十倍的殖民地,在世界称霸。接着荷兰通过金融资本的全球化经营称雄世界。再接着英国通过创造新的生产力蒸汽机和新的生产模式自由竞争迅速强大,又通过占领殖民地和资本、商品输出建立世界霸权,在百年时间里侵占了大于本土百倍的殖民地,占有了世界一半的财富。以后美国又开拓了电气和电子时代,以高科技创造了高竞争力,成为世界第一强国。

在人类历史中,能够认清竞争重要性的国家领风气之先,率先在国内积极开展政治、经济竞争,促进政治开明、民主,经济开放、富有活力,强国富民;又积极进行全球竞争,成为世界强国,如上述各国。日本积极学习发达国家先进经验,对内改革,对外参与世界竞争,只几十年也从一个落后小国成为世界强国,目前仍为世界第二经济强国。

而那些对竞争的重要性认识不清的国家就会保守落后,国弱民穷,遭受欺凌。以中国为例,汉、唐时期能够开辟丝绸之路,对外开放,学习国外先进经验;又建立科举制度,在官僚选拔上推行竞争,国力强盛,成为当时世界最强国。而元代以后,封建皇族对内加强专制统治,保护保守专权的官僚体制,维护落后的小农经济,对外闭关锁国,自绝于全球竞争之外,结果积贫积弱,伦为半殖民地国家。

20世纪80年代以后,中国吸取了历史的经验教训,全面实行改革、开放,对内打破窒息竞争的“大锅饭”制度,对外积极开放,学习发达国家先进经验,进入WTO,参与全球竞争,因而迅速改变落后面貌,追赶上世界前进的步伐。

流水不腐是因为后浪推前浪,新旧交替,不断更新。竞争是促进富国强民的火车头,是推动历史前进的火车头。

二、竞争的伟绩

竞争在人类历史上起着极其重要的作用,创立了丰功伟绩。

竞争促进了人类政治制度改革,国家体制变革。积极参与国际竞争的国家认识到,要想国家强盛,必须使国家政治体制公正、高效、清明、廉洁。如何实现这一点呢?引进竞争机制。通过竞争,选拔出优秀的国家领导阶层。竞争优胜者经过公民的多层、多次选拔,保证了其质量的优秀。美国建国二百多年以来,历经四十三任民选总统,基本都是合格的,而且多数是优秀的。而中国封建社会两千多年出了三百多个皇帝,称得上较好的五、七人而已,其相差之悬殊毕现制度之优劣。竞争还选出优秀人士担任议员和省、市级领导,使国家有了较完备的管理体制。

防腐败是当今世界的一个重要课题。而竞争是防腐的根本保证。政治领域竞争开展得好的国家腐败就较轻,反之则严重。竞争可以使在野党、候选人、公民加强对国家领导阶层的监督,也使执政党和领导阶层不敢松懈。美国总统稍有错误便受到质疑、查询直至处分,尼克松、克林顿都有过这种经历。中国历史上出现了无数荒淫残暴废物皇帝,就是因为缺少竞争和监督。

竞争机制选拔出国家各个领域亟需的管理、科技、生产、贸易、艺术、体育人才。在体育领域竞争的作用最为明显,想一想,哪个优秀运动员不是在激烈竞争中脱颖而出的。中国封建社会的科举竞争选拔制度实行了一千三百年,选拔出了十万个进士,其中不乏韩愈、柳宗元、欧阳修、苏东坡、王安石、张居正、林则徐等杰出人才。当然随着封建专制制度的腐朽没落,科举制度也腐朽没落,失去了本来的作用,最后被废除了。但科举制度竞争选拔人才的积极作用还是应该肯定的。科举制度在清代末年废除后,大学逐渐兴起,百年来的高考竞争,将一批批优秀青年选入大学。我国现代的各方面人才,绝大多数是通过高考选拔,再经大学教育培育出来的。

竞争在经济领域的积极作用和业绩也非常明显。竞争使农民不断改善农业技术,提高农作物产量。竞争又使农民不断改善生产工具,促进了工业的产生和发展。竞争不断推动生产力发展,使人类经过三次大的经济浪潮农业、工业、信息产业革命而进入现代社会。竞争使劳动组织不断改革、发展、强化,由个体而联合企业,而国际跨国公司,使经济贸易和竞争全球化。近二百年科技进步是过去几千年的几百倍。原因就在近二百年自由竞争的迅猛发展。

竞争促进市场繁荣。各种商品都进入市场进行贸易,参与竞争。竞争使新产品不断产生,使商品价格不断下降,使产品质量不断提高,也就使市场日趋繁荣。最终得到实惠的是顾客,是民众。例如我国加入WTO以后,汽车价格便在国内外的激烈市场竞争中不断下降,2003年以来每年下降10%左右,2006年以后价格与世界市场完全接轨,将下降20%左右。

竞争还激发生产者的积极性和资源的合理分配。为了不被激烈竞争淘汰,生产者必须努力向前;哪个企业在竞争中占有强有力的地位,它就能凭实力获得更多的资源,也会使有限的资源物尽其用。

苏联这个“超级大国”在上世纪轰然瓦解,主要原因就在窒息了竞争机制。在政治领域,只由政治局少数人选拔国家领导人,致使老弱昏庸者当政。勃列日涅夫晚年重病缠身,仍昏聩当政到死。安德罗波夫、契尔年科都老且病,但仍继任一把手,结果均当政一年左右就病死。在这样领导人领导下的国家还会强盛么?在经济上,苏联实行全面的计划经济,统购统销的生产模式和“大锅饭”的分配制度,扼杀竞争,使经济逐渐衰退,人民生活水平下降,失去了民心。

从根本上讲,竞争促进了世界的发展,使世界逐步进入现代化,使人类逐渐从蒙昧走向文明。竞争在人类历史上创立了丰功伟绩,并必将在人类的未来创立更大的业绩。

三、竞争的弊端

像任何事物一样,竞争也有它的两面:优点与弊端。竞争的优长为人类立下了丰功伟绩,竞争的弊端却给人类带来了麻烦,带来了灾祸。当然,这要三七开,七分成绩三分错误。

竞争有一个趋势,由小到大,由多到少。以企业为例,竞争使小企业不断被组合、被吞并,演变成联合企业(托拉斯、康采恩等),再演变成跨国企业集团,成为巨无霸。美国汽车业开创阶段有2300家汽车制造公司,经过长期竞争淘汰后,现在只剩下通用、福特、克莱斯勒等几家。美国硅谷是世界电子工业中心,这里竞争十分激烈,其中25%的公司生命周期只有6—7年,如苹果、王安这样的世界知名大公司也被淘汰。竞争促使企业联合,增强企业实力,也促进了行业发展。但弊病也产生了:竞争对象的减少使竞争的激烈程度减缓,大鱼吃小鱼,如果某一竞争领域只剩下一条大鱼,就没有了竞争,大鱼垄断了一切。垄断扼杀新生力量,使竞争消亡,竞争达于垄断就走向了自己的反面。美国哈佛经理学院著名教授迈克尔·波特说得好:“国内必须有充分的竞争,使得各厂商不断改进,不断往国际化路上走。一个公司垄断国内市场,将会失掉活力。”竞争要向垄断发展但又要抑制、破除垄断,这真是一件矛盾的事情,但世界就是在矛盾中发展的。一些国家制定了反垄断法,破除垄断,并对严重垄断的企业进行制裁。如美国就对洛克菲勒石油公司实行了制裁,令其将垄断大公司分解成数个小公司,以打破行业垄断。大名鼎鼎的电脑软件业巨头微软公司也遭受了类似制裁。中国也将于近期通过反垄断法,因为中国某些行业(电力、通信、公用事业等)垄断行为带来的弊病(僵化、保守、服务差等)是很严重的。(中国的行业垄断是行政干预造成的。)

政治上的垄断更为可怕。政治垄断将造成一言堂,阻碍下情、民意、不同意见上达。还将使政治体制因没有竞争而失去监督和促进,导致惰性、保守、腐化发生。中国封建社会的皇权与前苏联的官僚专权,其带来的严重弊病是有目共睹,有史为鉴的。

要想国家经济繁荣,政治清明,就必须打破垄断,实行积极的竞争和民主选举。

竞争还有一个发展趋势。就是一旦失控便会向盲目、恶性、无序状态发展。这种状态会导致种种弊病甚至罪恶、灾难产生。经济领域窃取经济情报,偷税、走私、造假、破坏资源环境,破坏安全生产、损害劳动者权益等种种不法行为都是不正当竞争造成的。政治领域中的贿选、买官、谎报业绩;体育比赛中的假球、黑哨、服用禁药;教育领域的论文抄袭、考试作弊等等不良现象也是不正当竞争的结果。如果无序恶性竞争从国家扩展到国际,而且走向极端,那将造成十分严重的情况。上世纪30年代的全球经济危机,90年代的东南亚经济危机至今令人谈虎色变;20世纪的两次世界大战使上亿人生灵涂炭,罪恶的根源也要归于全球化的政治、经济恶性竞争。

为了防止不正当竞争,各国都相继制定《反不正当竞争法》,国际也制定各种反不正当竞争,鼓励国家间和平竞赛的公约。关键是要落到实处,各国、各企业、各单位、每个人都要努力遵守。只有人类、人人共同遵守维护,世界每个角落才能照耀在公正、和谐、有序竞争的阳光中。竞争才能尽力发挥其优长,为人类继续做出伟大贡献。

四、如何参与竞争

竞争是如此重要,故而国家、单位、个人都应重视竞争,树立起正确的竞争观。

要提倡、鼓励竞争。竞争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不勇于竞争,国家就会落后于世界,个人就会落后于时代。而落后就要挨打,就要受制于人,历史的教训是沉痛的。我们的祖先是很有竞争意识的,易经的第一句话就是“天行健,君子当自强不息。”炎黄子孙应该牢记祖训,自立自强,跟上全球竞争的步伐,并为世界发展、繁荣做出应有贡献。

竞争应该在公正、和谐、有序、合法、平等的环境中进行。国家、地区、单位应当创立良好的竞争环境,使竞争合理、合法地健康开展。公民也要按合理、合法的原则参与竞争。这样才能回避竞争的弊端,使竞争健康、有序进行。

竞争具有普遍性,任何地方、任何领域都必须开展竞争。地方保护主义,行业、部门垄断都是错误的,都会使地区、行业、部门趋向僵化、保守、落后。竞争不应该、也不能够有死角。

现代竞争应该特别注重和谐进行。竞争的胜利者是强者,但强者在快速发展的同时,也要考虑弱者的利益,考虑整个社会的利益。竞争只是一种手段,竞争的根本目的是促进社会的全面发展,人类素质的全面提高。比尔·盖茨、李嘉诚、霍英东等把大笔竞争中获得的财富又捐献给社会的作法是应该赞扬和鼓励的。

竞争造成差别,差别又是竞争的必要条件,因为有差别人们才有向上攀登的欲望。“平均主义”,“大锅饭”是错误的,就因为这种思想,做法阻碍竞争。只要竞争存在,人类就会有差别。*清醒认识到这一点,在改革开放中拉开了工资、奖励档次,实行了职称等级制度,促进了竞争,促进了人的积极性。

培养、使用人才是取得竞争领先的关键。正如美国普林斯顿大学哈比森教授所说:在现代生产中,“人力资源构成各个国家财富的最终基础。资本和自然资源是生产力的被动因素,人则是主动力量。”1981年,简·卡尔松出任斯堪的纳维亚航空公司总裁,当时该公司每年亏损1700万美元,仅仅一年之后,该公司就赢利5400万美元。其中奥秘就是卡尔松改革了经营方针,科学的重组了公司机构。1985年,我国海尔集团的前身青岛电器厂欠有100多万人民币债务。该厂新任领导张瑞敏选择了名牌战略,创出了海尔名牌,几年后实现产值80多亿,利税88亿多元。人才优势不但可以创造价值,还可以降低损失。日本索尼公司总裁盛田昭夫自豪地说:“日本工人的次品率比美国少25%。这是人才优势的巨大作用。”经济领域是如此,其它领域也是如此,人才是竞争、发展的关键。

竞争有一个秘诀:杂交优势。亲缘离得越远,结合越有优势。动植物是如此,杂交稻、杂交猪都有竞争优势,抗病率高,产量高。人类也是如此,远血缘的混血儿体质强,头脑聪明,而开放、走向世界的企业和国家发展得快。所以一定要走向世界,在最大的范围内参与竞争,这样才能广泛吸纳世界各国的优长,取得杂交优势。我国目前大量引进国外专家、技术,派出大量学生、专家出国学习;又加入WTO,积极参与国际竞争,这些做法是非常明智的。

创新是促进竞争,在竞争中取得领先优势的又一个秘诀。新生事物最有活力,竞争力最强。美国人的创新意识就非常强。1950年,美国人创办新企业九万三千家,到了二十世纪80年代,美国人年创办新企业达到六十万家,可见一斑。日本人有一种“液态思维”,即思维无定势,随形就势,灵活创新,在经济竞争中往往出奇制胜。举两例:1、日本三荾公司了解到阿联酋气候干燥,需花费大笔资金解决淡水需求,便在前去进口石油的轮船里装满淡水,卖给对方,使单途空载的船只赚取了大笔财富。2、日本东洋人造丝织品公司为了提高纺织品质量,处心积虑思考如何把合成每根纱的五根线纺得精细均匀,但却避免不了次、废品常常再现。苦恼之余,他们突发奇想,何不索性就把线纺得精细不匀,织成一种表面粗糙的面料,让一贯追求空光滑闪亮衣服的顾客换一种口味。结果产品投放市场后十分畅销,不但解决了生产难题,还获得了大量利润。我国现在大力提倡自主创新,也是完全符合竞争规律的。我国海尔集团的产品创新、管理创新也举世瞩目。在创新实践中,海尔探索实施的“OEC”管理模式、“市场链”管理及“人单合一”发展模式均引起国际高度关注。目前,已有美国哈佛大学、南加州大学、瑞士IMD国际管理学院、法国欧洲管理学院、日本神户大学等专门对此进行案例研究。海尔“市场链”管理模式还被纳入欧盟经济优秀典型案例库。海尔“人单合一”发展模式为解决全球商业的库存和逾期应收提供创新思维,被国际经济管理界誉为“号准全球商业脉搏”的管理模式。海尔精神应为我国各界在竞争中努力学习的典范。(未完待续)

远山的呼唤,普陀山遐想 远山的呼唤(散文)

高山仰止。每当我眺望高山,或登临高山,便会产生一种景仰感、敬慕感,如杜甫所云:“荡胸生层云,决眦入归鸟。”

我喜爱高山,因为高山是向上的、坚强的。它展开无畏的胸膛,英勇地向蓝天耸立身躯。喜马拉雅、唐古拉这些高山巨人且不说,就是泰山、黄山这些海拔不算太高的山也直指青天,“刺破青天锷末残。”走在黄山上,可以看到一座座山峰——莲花峰、始信峰、天都峰、石笋峰……它们如尖尖挺立的枪刺,刺向苍天。有了这些耸入云端的山峰,高山便骄傲地挺拔起陡峭身姿,显示出“天欲堕,赖以拄其间”的宏伟气势。

站在山下仰望,我会为山峰的巍峨、峻峭所震撼,为它的昂扬不屈而折服。世俗向来认为苍天是最高、最大的,可是山峰却向苍天提出挑战!坚硬如铁的石壁支撑着山峰。千百万年,它默默耸立,不畏风雨、不慕繁华,“壁立千刃,无欲则刚。”

攀上峰顶,俯视四野,我感到自己的气魄在增长、心胸在扩大。无限江山尽收眼底,而山脚下的河川、村庄又显得那样渺小,真可谓“登泰山而小天下。”人杰大都喜爱登峰远望,就是为了蓄养这种天地之气吧?

高山的动人心魄,还在它的丰富与深厚。它有陡峭的高峰,也有幽深的峡谷,有长长的山脊,也有坦缓的平台。苏轼说得好:“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在山中漫步,我常会有“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之感。走过艰险的“百步岩”,又看到岩壁兀立的“一线天”,穿过萍踪侠影的“仙人洞”,又突逢天外来客“飞来石”,大山常常使我感到神秘,又时或引起我的惊奇。在山中我仰天长啸,悠长的回声一波一波传回耳鼓,这使我更深切感受到大山的空旷、奇谲与深厚。

高山不但“阴阳割昏晓”,也确实“造化钟神秀”。青山如碧,远山如黛,树木是山脉最好的衣裳。浓密的林木遮蔽了山脉裸露的皮肤,使山脉显得英俊,生气蓬勃。绿荫屏退了骄阳的炎热,使青山清幽、凉爽。不同地域的山脉林木也不同,山脉的风度由是各异。看看那独特奇异的黄山松吧,给黄山增添了多少轻灵雅秀啊!再看看庐山上繁茂参天的古木,给庐山增添了多少幽深古朴。而青翠丛密的修竹,则使井冈山亮出独有的风姿。

缠绕着山峰的白云,是山脉身上的飘带,它轻盈飘渺,使山峰显出潇洒、仙逸之气。在山顶眺望舒卷飞扬的云海,就如进入了蓬莱仙境,飘飘欲仙,人好象不是在山顶,而是到了天上。有时山上的白云又是一朵一朵的,从远处看,它就象白丝线绣成的花朵,点缀山峰绿色的战袍。

逶迤的溪流、清澈的潭水,雪白如练的瀑布,是山脉身上银制的佩饰。它们闪闪泛着银光,为英俊伟岸的主人增光添彩,也为山中的游子添加了不尽的情趣。“仁者爱山,智者乐水”,有了溪流、清潭、瀑布,山就不但有了仁,也有了智,它不但是仁厚的,也是灵动的。我不会赋诗作画,但面对山脉的雄奇和神秀,却总是升起翩翩不绝的诗情画意……而面对山脉的仁与智,胸中升起的则是真诚的敬意。

我登临过不少山脉,但我深知,世界上的山脉是永远走不完的。坐在家中的窗台上,我似乎听到远山在呼唤,我要不断地去攀登、攀登……

普陀山遐想

来到舟山群岛的普陀山,第一个感觉就是名符其实,真正的海天佛国。山上山下遍布佛寺,或黄、或红,掩映在绿树浓荫之中。各处景点,题字也大都与禅宗有关,如观音道场、珞迦慈航、碧水禅心,心字石、盘陀石、二龟听法石等。

普陀山四周环海,海上是天,海天相接,融为蓝色的整体,称为海天相融,或天海一体,都很恰当。那么海天相融中的普陀山称为海天佛国,也是很恰当的。

除了蓝色相拥,佛国还有绿色浓荫和白色沙滩掩映。走入石板铺就的小道,进入佛寺,“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这诗句会不觉间响起在你的耳边。“天下名山僧占多”,为什么佛寺大多修建在清幽的山林中或海滩边呢?我同一位寺里的禅师探讨这个问题。他想了想,捻着紫红光亮的佛珠说:“佛家是讲究出世的,所以要远离尘嚣。”禅师说得很有道理,我点头表示信服。

我又谈了我的想法:“僧人是讲究修行的,这需要清静。所以佛寺大多建在清静的山林中或海岸边。”

“然也,善哉,善哉。”禅师微笑着点头。

顺着禅师的话语,我思想:佛教是尊崇行善的。四句偈概括无遗,即“诸恶莫作,众善奉行,自净其意,是诸佛教。”佛教又规定,要行十善,何谓十善?即:永不做杀生、偷盗、邪淫、妄语、两舌、恶口、绮语、贪欲、嗔恚,邪见等十种恶行。

哲学和佛学都认为,“善”有遵循客观规律的意义。故佛学尊崇自然,追求清幽、清静、洁净的环境。提倡绿化、保护环境。在这一点上与我们现在要建设、保护青山绿水的宜人环境是合拍的。

佛学也提倡遵循人性的规律,人与人之间要友善,人际之间的关系要和谐、慈祥。对违反此义的“十恶”要坚决制止。这一点与我们现在建设和谐、友爱社会相合拍。佛教反对贪欲,这也与我国现在的严厉反腐相合拍。一些腐败官员纳贿收了不少用金、玉、象牙、玛瑙等珍贵材料制成的佛像。可他们如果真正向佛,就不会贪婪腐败了。佛学中有积极意义的方面,千百年来助力着人类的前进。这也是佛教历经千年而不衰,历经磨难而犹存,并成为世界三大宗教的原因吧?

我一边在各个寺庙间和美景间游览,一边遐想着……

走累了,我坐在一棵大樟树下休息。不觉听到身旁两个游客的交谈。一人说:“大姐,你来这里寺庙烧香是为了给孩子的学业祈祷祝愿么?”“是呀,听说这里的佛法力很强的,我想向佛祖祈祷保佑我儿子考上好大学呀。你呢?也是为孩子要参加高考来祈祷的么?”“也是呀。我们旅游团里一多半人都是为孩子高考顺利来祈祷的。”“我们团也是。”

听着这交谈,我想,现在的家长真是重视教育呀,不辞路远辛劳专程来这里为孩子的学业祈祷。我在心里祝福她们心想事成。我看着一名读书的僧人又想,佛教也是尊崇向学的,不少禅宗大师都满腹经纶,学问深厚。名扬海内外的艺术、佛学大师李叔同也曾到普陀山钻研佛学,并向他最膺服的印光大师参礼,拜其为师并赞曰:“大德如印光法师者,三百年来,一人而已。”李叔同集诗词、书画、篆刻、音乐、戏剧、文学与一身,在教育、哲学、法学、汉字学、社会学、出版学,环境科学诸方面也卓有成就。李叔同在禅宗里称弘一法师,如果我们能悉心学习他的学问和为人,当也会学业、修养精进的。

来到海边的“不肯去观音寺院”,这里沙白渚碧,树绿花红,风景怡人。回望普陀胜境,处处令人留恋,我也有了不想离去的心境。如果弘一法师还健在,还于普陀山修行,我想在此拜他为师,学习、研修学问。(未完待续)

阮铃玉之死的疑问。西施之死 阮玲玉之死的疑问(随笔)

阮玲玉是20世纪30年代中国最著名的女影星,在短短几年时间里参拍了29部影片,大多受好评,被誉为中国的嘉宝。

可是在25岁的黄金年华,她却服安眠药自杀,令人扼腕叹息。她的暴亡在很多文章、影视剧中都有反映,绝大多数都指定社会的黑暗、舆论的苛刻、男人的无情为她的死因。但本人看了一些资料,发现阮玲玉自己对其死也负有责任。

第一个男人阮玲玉就找错了。十六岁时她与张达民同居。张达民何许人也?是她母亲主人家的四少爷(阮母在张家做保姆)。自古以来,丫环与少爷相恋的故事很多,现代名作《雷雨》、《家》里就有这样的故事。可阮玲玉找的这个少爷却是个浮浪子弟,他一天无所事事,只知吃喝玩乐,内心又很无赖卑鄙。阮玲玉为什么找这么个男人?可能出于年少无知,也可能出于爱慕浮华,毕竟是有钱人家的少爷么。但这无知和爱慕浮华却为她今后的悲剧埋下了祸根。

第二个男人阮玲玉又找错了。她在成人后又找了比张达民更有钱的大商人唐季珊。他不但钱多,女人也多,除了正妻之外还有同居情人张织云(也曾是名演员)。如果说阮玲玉爱上张达人还有年幼无知的因素,那追随唐季珊怕是主要出于爱慕浮华了。遭抛弃的张织云劝说阮玲玉,说我的今天就会是你的明天,阮玲玉不听,反认为张织云是嫉妒她,虚荣中又含了狭隘。跟随唐季珊又埋下了另一祸根。

果然如张织云如云,花花公子唐季珊很快又恋上了另一个如花似玉的演员梁赛珍,并对玩腻了的阮玲玉拳脚相加,甚至不让她进家门。阮玲玉的痛苦可想而知。船破偏遇顶头风,被阮玲玉甩掉的张达民因豪赌而破落,出于嫉妒和窘迫,他不断勒索阮玲玉,当阮不耐其烦拒绝时他又诬告,说她在他家居住时偷窃其家很多财宝,并给唐季珊用。一时舆论大哗,无聊小报更添油加醋泼污水。唐季珊不但不保护阮玲玉,反而让她伤自尊的发表声明证明他是清白的。此时阮玲玉有些四面楚歌了。她肯定在心里怨恨两个男人及小报的无赖无耻,但不知她想过没有,自己怎么就找上这样两个男人呢?而且没有听从张织云的劝告。

黑暗痛苦中并非没有出路。阮玲玉有工作,而且是很有名望,工资很高的工作,存款也不少。她完全可以摆脱两个无耻男人,摆脱无聊小报,走自己的路,独立生活。可性格的脆弱却使她没有摆脱,而是更深的陷入悲剧之中,最终走向绝路……

无耻的男人、无聊的小报应该谴责,可阮玲玉自身的性格缺陷也是值得反思的。

联想到当代一些女明星,她们也曾遭到男友的欺骗和背叛,也曾犯过一些错误,遭受舆论的议论和谴责,可她们很坚强地挺过来了,改正失误,继续走自己的路,仍活跃在歌坛银幕。感觉当代的女性还是更成熟、坚强些。当然,社会环境也改善了。

可是,当代仍有一些爱慕浮华依附阔男人的女人,比如“二奶”。比如“小蜜”,她们是否也应从阮玲玉的悲剧中反思一下自身呢?

西施之死(随笔)

西施是中国古代四大美女之一,有沉鱼落雁之容。

春秋末年,越王勾践为了瓦解仇敌吴国,与近臣范蠡密商,要利用吴王夫差“淫而好色”的弱点,实行“美人计”

范蠡在乡间找到美貌浣纱女西施,同她说了此计,西施为了国家利益,同意以身献国。范蠡又将西施训练三年,然后献于吴王夫差。夫差见到西施如此美貌,又如此训练有素,喜不自尽,遂终日与西施嬉戏缠绵,荒于国事。越国乘机进攻吴国,吴战败而亡,夫差自尽。

这段吴越相争的故事很多人都熟悉,但越灭吴后西施命运如何?她得到个什么结局?这就有一些不同说法了。

一种说法是西施归国后随范蠡隐居。东汉袁康《越绝书》记载,吴亡后,“西施复归范蠡,同泛五湖而去。”明代胡应麟《少室山房笔丛》也有类似说法,以为西施原与范蠡有情,吴国覆亡后,范蠡带着西施隐居起来。李白《西施》诗云:“一破夫差国,千秋竟不还。”也认为西施跟随范蠡隐居。

这种说法比较得人心。西施为了国家利益,不惜以身饲虎,委曲求全,为国复仇。功成后她理应获得本国人的尊重,也应该有个好结局。

还有一种说法是西施归国后被越王沉江。《墨子·亲士》云:“是故比干之殪,其抗也;孟贲之杀,其勇也;西施之沈,其美也;吴起之裂,其事也。”《吴越春秋·逸篇》也说:“越浮西施于江,令随鸱夷而终。”沈是沉的通假字,鸱夷是皮袋子,就是说越王勾践将西施装进皮袋子沉江了。一个有大功的美女功成后竟被杀害,这真是野蛮残酷。

勾践为什么要杀害西施?一说是出于“狡兔死,走狗烹”的想法。勾践担心胜利后范蠡势大,欲害之,而范蠡有先见之明,已隐退,故杀他的情人以示警告。另一说是勾践觉得实施美人计有些胜之不武,故杀掉西施以保其密。再一说是勾践认为西施虽立功,但终是祸水,她能祸乱吴国,也能祸乱越国,故杀之绝祸。无论哪一种说法都显示了勾践的卑鄙和残忍。

墨子说“西施之沈,其美也”。西施成也其美,毁也其美。可美又有何罪呢,毁灭美的人才有罪。毁灭有大义立大功的美女罪至大焉!

据说江南还存有一道名菜,叫“西施舌”,是用蛤蜊烹制的。说西施沉江后其舌化为蛤蜊之肉。不知人们吃了此菜感觉如何,本人是听了就觉心酸、心寒。一个大功美女冤死,一些人非但不同情,不愤怒,还要将其舌头化成蛤肉做菜,能吃得下去么?屈原沉江,人们吃粽子,那是为了纪念屈原,为了保护屈原的尸体不被鱼吃啊。

以“西施舌”为菜肴,使人想起鲁迅先生所说的“看客”,命名此菜之人最起码是人性麻木。

从西施结局的传说可以鲜明看出人性的两面:善与恶。世上所有事物都有黑白两面。人性当然也分两面。人性恶可以谴责,但却不会消灭,我们只能希望善能多一些,恶少一些。

事实鼓励了我的希望,在江南,我看到不少纪念西施的物迹。有庙宇,有塑像,有遗迹。一幅西施祠堂前的对联写得真好:“越锦何须衣义士,黄金只合铸娇姿!”(未完待续)

此情已自成追忆 此情已自成追忆——痴情词人纳兰性德

词到清代,已颇式微,唯有纳兰性德独撑大旗,为枯寂词坛注入新风和活水。纳兰性德(1655~1685),字容若,号楞伽山人,满洲正黄旗人。他是清大学士明珠的公子,文学成就以词为最,尤以小令见长,时人誉为“清代第一词人”。他自幼天资聪颖,18岁中举;22岁中进士;24岁,自选词作《侧帽集》(后更名为 《饮水词》);31岁,患寒疾辞世。后人辑其词作342首,曰《纳兰词》。

纳兰词以情见长,多愁苦凄绝之作。王国维谓之“以自然之眼观物,以自然之舌言情,北宋以来,一人而已”。陈其年云“《饮水词》,哀感顽艳,得南唐二主之遗”。顾梁汾曰:“容若词,一种凄婉处,令人不能卒读。”“纳兰词”,可以说是清代词作的象征,亦堪称是婉约词风的最后绝唱。

纳兰词多情善感,因纳兰公子亦是多情痴情之人。

纳兰性德17岁时与两广总督卢兴祖之女卢氏成婚,两人情感甚笃,娇妻即是贴已又为知音。二人性格相和,志趣相投,诗词唱和,琴棋互慰,解语知心。新婚美满生活激发了纳兰的诗词创作。纳兰是康熙的贴身侍卫,经常随帝出巡,每次夫妻离别都恋恋难舍:“画屏无睡,雨点惊风碎。贪话零星兰焰坠,闲了半床红被。/生来柳絮飘零,便教咒也无灵。待问归期还未,已看双睫盈盈。”夫难舍娇妻,感叹柳絮飘零,咒也无灵,一个“念”字当头;妻不舍夫君,末问归期,已双泪成行,怎个“相思”二字了得!

行在羁旅,纳兰思念更如春草,渐行渐远还生:“ 独客单衾谁念我,晓来凉雨飕飕。缄书欲寄又还休,个侬憔悴,禁得更添愁。/曾记年年三月病,而今病向深秋。庐龙风景白人头,药炉烟里,支枕听河流。”纳兰于客舍中支起枕头,侧耳听着隐隐的水声,心思如水烟漠漠。写好了书信又犹豫,家中娇妻因吾外出担忧憔悴,如若收吾生病家书必愁上添愁,身体娇弱的她,如何经受得住呢?虽在羁旅,虽在病中,多情公子仍牵挂娇妻,关念切切。

无奈好景不长,婚后三年卢氏病逝。恩爱夫妻永诀,纳兰悲痛欲绝。

卢氏的灵柩停放在双林禅院,第二年才归葬祖莹。纳兰知妻胆小,经常夜宿灵旁,守护孤魂。深夜,他对着妻的灵柩含泪悲吟:“忆生来,小胆怯空房。到而今,独伴梨花影,冷冥冥,尽意凄凉。”

下雨了,深夜雨更添纳兰凄情愁绪:“心灰尽,有发末全僧。风雨消磨生死别,似曾相识只孤檠,情在不能醒。”“闷自剔银灯,夜雨空庭。潇潇已是不堪听。那更西风不解意,又做秋声。/城柝已三更,冷湿银屏。柔情深后不能醒。若是情多醒不得,索性多情!”

沉重的精神打击使纳兰在悼亡词中一再流露出哀惋凄楚的不尽相思和怅然若失的怀念。

情思恰似东流水,绵绵不绝。纳兰时常白日忆起往昔与妻的恩爱缠绵:“谁念西风独自凉,萧萧黄叶闭疏窗。沉思往事立残阳。/被酒莫惊春睡重,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纳兰在西风中独立残阳,望萧萧黄叶,沉思往事:自己在酒醉时娇妻走来,轻轻将被子掖合。也曾与她玩赌书的雅致游戏,比忆书中词句,输者泼茶自罚,留得一衣茶香。这些琐事当时只道是寻常。如今想来历历在目,刻骨铭心,化为杜鹃血。

日有所思,夜有所想,娇妻时复入梦中。一天,纳兰梦见妻子淡妆素服,与他执手哽咽,临别时吟出两句诗:“衔恨愿为天上月,年年犹得向郎圆。”醒转来,他悲痛不已,题写了一首《沁园春》:“瞬息浮生,薄命如斯,低徊怎忘?记绣榻闲时,并吹红雨,雕阑曲处,同倚斜阳。梦好难留诗残莫续,赢得更深哭一场。遗容在,只灵飙一转,未许端详。/重寻碧落茫茫。料短发、朝来定有霜。便人间天上,尘缘未断;春花秋月,触绪还伤。欲结绸缪,翻惊摇落,两处鸳鸯各处凉。真无奈,把声声檐雨,谱出回肠。”

梦好难留,诗残莫续,奈何奈何!只得把声声檐雨,谱成相思回肠。伤出肺腑,情何以堪!纳兰此词,非其赢得更深哭一场,亦惹读者唏嘘不已。

“遗容在,只灵飙一转,未许端详。”于是纳兰拿出妻的画像描摹,可又见像泪出:“凭仗丹青重省识,盈盈,一片伤心画不成。”

梦中末见真切,还想复梦,但可憾的是,越想梦妻越难成:“谁翻乐府凄凉曲,风也萧萧,雨也萧萧,瘦尽灯花又一宵。/不知何事萦怀抱,醒也无聊,醉也无聊,梦也何曾到谢桥。”风雨中倾听着乐府凄凉曲,等待妻来入梦。但灯花瘦尽,人更憔悴,梦也何曾到谢桥。夫妻还是难相会。

“最是繁丝摇落后,转教人忆春山。湔裙梦断续应难,西风多少恨,吹不散眉弯。”

梦断续难,愁结眉弯,瑟瑟秋风吹不散。

纳兰公子是多情的心,多病的身,只三十一岁便驾鹤西归。临终前,他仍苦苦思念贤妻卢氏:“谢家庭院残更立,燕宿雕粱,月度银墙,不辨花丛那瓣香。/此情已自成追忆,零落鸳鸯,雨歇微凉,十一年前梦一场。”十一年前恩爱夫妻,甜蜜恋情已成追忆,如今零落鸳鸯各自凉,花香不辨,往事如梦,令人断肠。

吾也问卿,汝也问卿,“纳兰心事几曾知。”君也相知,卿也相知,纳兰“情在不能醒。”

欢迎大家在读后评论指教,并希望大家给作者的作品收藏、投票、支持。作品创作很辛苦,希望得到读者的呼应,作者在此表示衷心的感谢了。谢谢了!(未完待续)

空间 空间(随笔)

时间和空间是人类生存必需的两维,本文想专门谈谈空间。

空间是人类探索的主要目标之一。从非洲出发,人类探索的轨迹不断扩展,到欧洲,到亚洲,直至整个地球。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人类又向天外探索,探索月球,探索太阳系、银河系……

在不断探索中人类明白了一个真理:地球外有太阳系,太阳系外有银河系,银河系外有总星系……宇宙空间有无限大,无边无际,永无尽头……

宇宙无限,人类的探索亦无限,所以说“绝对论”、“顶峰说”是错误的。人类的探索没有顶峰,只有不断攀登,不断向前。固步自封、自得自满是渺小、浅薄的。

人类在向大的空间探索的同时,也向小的空间探索。数千年前,中外智者就猜测物质由微小的颗粒组成,这种猜测可能源于积沙成塔、滴水成流的启示。但囿于科学观测手段的缺乏,对这种微粒是什么模样,由什么组成却说不清楚,只是模糊认识。中国智者笼统认为世界是由金、木、水、火、土五种基本元素组成。

1673年,英国科学家胡克用显微镜发现了人类用肉眼看不到的微小东西——细胞。人类向微小空间的探索迈出了重要一步。18世纪后期,人类经过科学试验发现了极微小的物质——分子、原子和电子,并认识到它们是构成物质的基本微粒。20世纪初,新西兰科学家卢瑟福发现了更小微粒——质子。1932年,英国物理学家查德威克发现了中子。

在向小的空间探索中人类认识到,物质的小也是无限的,没有尽头……这从另一个方面证明宇宙是无限的,人类的探索也是无限的,没有尽头……

人类为了生活得更好,不断扩展生存空间,逐渐占领了全地球。在扩展中人类有些不厚道,不断缩小、消除动物、植物的生存空间。

千百年来人们不断砍伐森林,为了利用木材,也为了开垦田地。世界森林面积5000年前76亿公顷,1860年减至55亿公顷,1975年降到26亿公顷。现在世界森林正以每天3万公顷的速度在消失,每年减少1100万公顷,以此速度再经210年就砍伐光了。随着森林面积的缩小,水土流失,土地沙漠化,空气恶化、洪涝灾害等问题越来越严重。人类又不断捕杀动物,使动物种群不断减少,这也破坏了生态平衡,带来很大危害。例如狼群的减少使草原生态平衡破坏,草原随之破坏。畅销书《狼图腾》就生动说明了这个情况。

人类在扩大生存空间时还忽视了一个问题,环境的污染。各种工厂越建越多,遍布全球,各种有害物质及垃圾也大量排出,河流、空气、土壤被严重污染。现在全世界每年有60多亿吨粉尘,有害气体排放到空气中,大气臭氧层遭到破坏,出现空洞。世界河流、湖泊多数被污染。世界每天就有400多万人因环境污染致病。80%的癌症患者是由环境污染造成的。

这就产生一个悖论,人类扩大生存空间是为了生活得更好,但盲目扩大的结果却使人类的生存质量下降,威胁到人类的发展甚至生存。发展需要平衡,不能顾此失彼,发展自己也要给动、植物留出生存空间,也要注意保护环境。

保持生态平衡,保护环境是持续发展的最佳途径,也是唯一途径。聪明的人类现在已经认识到这一点,关键是如何贯彻实施。

人类向宇宙空间探索时,想到一个问题,在其它星球上有没有人类?随之又想到外星人会不会侵略、占领地球?于是各种外星人侵略地球,或星球间大战的科幻小说产生,流行一时。这种想法是基于人类殖民侵略的背景。随着殖民政策的失败,人们又想,为什么要和外星人作战呢?交朋友不是更好么?于是又向外星球送出橄榄枝,送出友好、和平的音讯,祈望如果遇到外星人会握手言欢、携手共进。

人类在向动、植物争夺空间的同时,相互之间也不断争斗,各种族、各国家之间战争不断,主要是为了争夺空间。几千年的争斗血流成河,死伤无数。但哪个种族或国家完全胜利了呢?没有。天下分了又合,合了又分,孰对孰错?孰胜孰败?难以言说。纳兰性德看得分明:“须知今古事,棋枰胜负,翻覆如斯。叹纷纷蛮触,回首成非。”蛮触是庄子寓言里两个蜗角中的小国,却为了些小空间争斗不已,可笑可叹。

20世纪人类空间的争夺战达到高峰,两次世界大战使全球都卷入其中,人类遭受空前灾难,被侵略国损害巨大,侵略国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损害更巨。战后人类反思,争夺不能达到目的,反受其害。于是人类开始寻求和解,联合国成立了,区域合作组织如欧盟、东南亚联盟、亚太合作组织等纷纷建立,人类努力走向和平共处,携手共进。北京奥运会歌唱出了人类心声:“我和你 心连心 同住地球村……我和你心连心 永远一家人。”

其实个人之间也应如此。清代名相张廷玉老家盖房子,为三尺地皮与邻家起纷争,管家给在京的张廷玉写信,希望他给当地知县传话,压住邻居。以宰相高位办此小事不难,但张廷玉给管家回信并附诗一首:“千里求书为道墙,让他三尺又何妨。万里长城今犹在,谁见当年秦始皇。”邻居见宰相没有以势压人反而退让三尺,自己也退让了三尺,家乡一时传为佳话。张廷玉两朝为相且反响很好,得益于这种超然谦和的人生态度。

衣、食、住、行是人类生活的四大要素。居住空间是人类极为关注的。

历史上的奢侈统治者对居住空间有无限的贪求。秦始皇在位期间建造了许多豪华宫殿。早在兼并六国的战争中,秦始皇就在咸阳大兴土木。每灭一国,便仿照该国宫殿式样盖起同样的一处。咸阳附近布满了各式各样的宫殿。关内外的秦宫殿,加起来共有七百多处(《史记》载“关中计宫三百,关外四百余”)。包括秦皇岛附近的碣石都有秦始皇的宫殿群。这位千古一帝不但贪求活着时的居住空间,对死亡后的居住空间也同样贪求,为造陵墓他征集了70万工匠,建造时间长达38年,规模之巨大、奢华举世无匹。伊拉克的萨达姆也属同类,他建造了50余座宫殿,其豪华令人瞠目,水龙头都是纯金的。无尽的奢侈吸尽了民脂民膏,必然引起人民的愤怒、反抗。秦王朝只十几年便灭亡了,萨达姆的下场也很可悲。

还是曹雪芹看得透:“陋室空堂,当年笏满床,衰草枯杨,曾为歌舞场……甚荒唐,到头来都是为他人作嫁衣裳!”

还有一种人对居住空间的想法与贪求者完全不一样。

杜甫茅屋为秋风所破,却想着“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共欢颜。”

刘禹锡参与改革失败后被贬至和州任小官。按唐朝规定,他仍应住衙门内三间三厅之房。但知县策某乃势利小人,歧视刘禹锡,安排他在城南门外临江的三间小房居住。刘禹锡泰然处之,并依据住地景观写了一副“面对大江观白帆;身在和州思争辩”的对联贴在门上。策知县见之,甚为恼火,马上将刘禹锡移居别地,并把住房面积减去一半。此房位于德胜河边,岸柳婆娑。刘禹锡见此景色又撰写一联:“杨柳青青江水平;人在历阳心在京。”策知县闻讯后,下令撵刘禹锡到城中一间只能放一床一桌一椅的破旧小房中居住。

半年光景,刘禹锡的“家”被折腾了三次。他在愤激之中,写成《陋室铭》,并请人碑刻竖于门外: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斯是陋室,惟吾德馨。苔痕上阶绿,草色入帘青。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可以调素琴,阅金经。无丝竹之乱耳,无案牍之劳形。南阳诸葛庐,西蜀子云亭。孔子云:“何陋之有?”

刘禹锡认为住室虽然简陋,但只要品德高尚,志趣高雅,又“何陋之有?”

诸葛亮当了二十几年蜀国丞相,临死前家中还只是茅屋数间,薄田几倾,别无余财。并要求坟墓只在山中挖个坑放下棺木即可,入敛也只着平日便服,不放任何陪葬物品。先生生前“淡泊以铭志,宁静以致远”,死后亦如是,高风亮节,山高水长。

现实空间以外, 还有一个空间为人类所关注,这就是心灵空间。这个空间虽然看不见,摸不着,但同样重要。

心灵空间也有大有小。大,则志向大,反之亦然。心有天下,则可为天下谋;心有国家,则可为国家谋;心只一隅,只能坐井观天、鼠目寸光了。

诸葛亮躬耕南阳,却心怀天下,隆中对论透天下大势,出山为相,遂助刘备建蜀国,与魏、吴三足鼎立。

联想集团成立之初,只有20万人民币资金,11名员工。麻雀虽小,却有鸿鹄之志,目光雄视世界电脑产业。经过二十几年奋斗,成为世界三大电脑巨头之一,并为中国第一个打入世界企业五百强的民营公司。

心有大空间未必成就大事业,但欲成就大事业,必有心灵大空间。

心胸广阔,也是身心健康的前提。

心胸宽广,就不会为鸡毛小事羁绊、缠绕;遭受挫折、身处逆境,也能排解得开,吃得下,睡得着,心安体健。

心胸狭隘,锱铢必较、事事烦忧,甚至杞人无事忧天倾,那倾国倾城的貌会憔悴,多愁多病的身也会找上你。

心灵空间还有一个重要方面,就是想象空间。想象力的丰富是成就科学家、艺术家的必要条件。

牛顿看到苹果落地,想象到必有什么东西吸引它,由此发现了万有引力。

伽利略看到教堂的吊灯规律的摆动,想象到可以据此计算时间,发明了重力摆。带钟摆的时钟就是依照伽利略的想象创造出来的。

“黄河落天走东海,万里写入胸怀间”。“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李白的想象空间极为广阔,纵横驰骋。正是有了这样丰富的想象空间,他才成了诗仙。

想象可以使你前瞻,可以使你创造;可以使你放开眼界,开拓胸怀,叱咤风云……

法国著名诗人波德莱尔说:“没有想象力,一切官能无论多么健康敏锐,都等于乌有。”而如果插上想象的翅膀,你就能够如飞天在科学、艺术的天空翱翔。(未完待续)

避暑山庄随想 避暑山庄随想

早就想到我国十大风景胜地之一的避暑山庄去看看,如今终于夙愿以偿,千里来访名园。不虚此行,山庄使我一饱眼福,留下了深刻印象,也引起我若许遐思。

站在避暑山庄的后端的山巅,鸟瞰整个山庄,我看到了它的秀丽,也看到秀丽后面的荒谬。

山庄真是大,郁郁葱葱的山林一眼望不到边,波光潋滟的湖泊竟有九个!还有大片的宫殿群和草坪。据说它的面积差不多是颐和园的二倍,北海公园的十倍,为世界皇家园林之冠。

山庄不但大,而且景色齐全。各具特色的景致有七十二处。湖光山色、小桥流水之间点缀着各式各样的楼台馆所、亭榭轩斋。更有意思的是,早在三百年前康熙就发明了将中国名景聚于一园的方法。山庄内有仿造的苏州“狮子林”,镇江的“金山塔”,北京潭柘寺的“曲水流觞亭”,杭州的“六合塔”……

康熙皇帝修建这样阔大的园林,说是为了锻炼子孙。八旗雄兵从马上夺得天下,康熙不想让子弟耽于安乐,忘却祖宗创业的艰辛,便每年带领子弟去木兰围场狩猎,习武强身。康熙在位六十年,共率八旗子弟到木兰围场秋猎48次。为了秋猎,康熙建立了从京城到猎场的中继站──避暑山庄。

既然是为磨练子孙而建,却为何要建得这般秀丽,奢华?这里到底是练武场还是安乐窝?

从实际情况看,康熙的子孙确把这里当成了安乐窝。乾隆把山庄又扩大了许多,新增了不少景点。而咸丰为逃躲英法联军的炮火来到避暑山庄避难。国难当头,他不思救治,却一头钻进高耸如云的“一片云”戏楼天天看戏,身患重病也不停止,直至病死的前一天。修建山庄为锻炼子孙,可这里却成了子孙乐不思蜀的荒淫之地。这个事实让人觉得滑稽,也让人感到痛心。

距离“观莲所”不远,有一处带花园的二层楼房,叫“文津阁”,建于乾隆年。这是当时全国四大藏书楼之一。阁前池水清澈,假山、阁影、绿树倒映池中;假山上东建月台,西建趣亭,布局严谨,环境清幽。在山庄里还建有藏书楼,而且建得这样完美,可见乾隆对读书之重视。楼里当年收藏着乾隆组织编撰的《四库全书》、《古今图书集成》等卷帙浩繁的著作,书香伴着花香,向四周飘溢。康熙平生喜爱读书,遍读经史子集,还作了上万首诗,书法也很优秀,可以说他是一个有文化的皇帝。可就是这个文化皇帝,却大兴文字狱,依其帝王意识,删节、篡改了许多经典古籍,屠杀了成千上万文人墨客。翰林学士胡中藻有句诗“一把心肠论浊清”,乾隆帝看到后大发雷霆:“加‘浊’字于国号‘清’字之上,是何肺腑?”胡中藻遂因一“浊”字被杀,并罪及师友。徐述夔著有《一柱楼》诗集,其中“明朝期振翩,一举去清都”二句,被乾隆帝定为“大逆”,理由是借朝夕之“朝”读作朝代之“朝”,“要兴明朝而去我本朝”。结果不但把已死的徐述夔及其子戮尸,徐的孙子和为诗集校对的人也全都处死。像这样的例子还有很多,搞得知识分子人人自危,“不敢以字迹与人交往。”

绿树红花掩映中巍峨的文津阁,你能说得清吗?乾隆对文化是贡献多,还是毁坏多?

“观莲所”是一处观莲赏月的幽雅场所,康熙特将此所辟为书房,让自己喜爱的孙儿弘历在此读书,并亲自为他讲解中国历代王朝兴衰的经验教训。还教他射箭、打枪、狩猎。作为一国之君,能够这样苦心培养接班人,目光可谓长远。坐在观莲所前,望着盛开的莲花,我又产生了疑惑。避暑山庄的主殿名“澹泊敬诚”,可见康熙希望子孙澹泊明志,敦敬诚信。为了表示“澹泊敬诚”,康熙命令大殿不着油漆,全部素面朝天。可这大殿全部用珍贵的楠木建成,因此又称楠木殿,其造价要高出用其它优质木材几十倍。康熙的这种虚伪与奢华不知对子孙又作何影响?

登上金山塔顶层极目远眺,如众星拱月般的外八庙清晰可见。为联络、团结塞外的少数民族,康熙开始修建外八庙,作为接待少数民族首领的场所。乾隆最终完成了祖父的遗愿,将外八庙工程修建完毕。这外八庙模仿布达拉宫等少数民族建筑,修筑得*雄伟,气势恢宏,令蒙古、西藏的王公贵族十分满意。可是注意联络团结边疆少数民族的乾隆却对外闭关锁国,下令商人及知识分子一概不准到海外贸易、考察,汉人出洋者为“自弃王化”,不论官民一律杀头,没收财产,并且保甲连坐。这样,中国历史性地失去了与外部世界互相学习、同步前进的机会。西方在这一时期进入资本主义社会,发展为发达的现代国家,而一直到明朝还居世界政经领先地位的中国却大大落后了。如果清初的皇帝能够把修建外八庙的作法扩展到对外交流,与世界各国联络勾通,中国的面貌当是大不一样了。

怀着感慨和惆怅,我漫步离开了深深令人回味的避暑山庄。 在返回的路上,我继续在头脑中进行思考。余秋雨先生也曾经对避暑山庄做过仔细认真的考查,写出一篇《一个王朝的背影》的长篇文章。确如余秋雨先生所说,避暑山庄是清王朝的背影,从一个方面反映了清王朝的历史真相。以史为镜,可以鉴古今。避暑山庄既是清王朝的背影,也是清王朝的镜子,足以引起人们反思、回味的地方是很多的。反思后的启迪,也是可以引起我们今天的警省的。

欢迎读者对我的作品给以评论、投票、收藏和支持,谢谢大家了。(未完待续)

春花秋月何时了 春花秋月何时了(短篇)

李煜漫步在汴梁城“礼贤宅”的花园里。

正是春光明媚时节,园东墙下的一片桃花迎着春风盛开了。粉白色的桃花密密匝匝缀成一片,像一团团云,漂浮在天边。园西面的一片牡丹也不甘寂寞,姹紫嫣红,竞相开放,紫的紫得富贵,红的红得火热。园的中部,是一汪人工挖的池塘,池水清澈如镜,蔚蓝的天空倒映在水面上,便水天一色,天水相连。池塘上有一座小桥,弯弯如月,又如雨后的彩虹。

望着満园春色,李煜又忆起了故国江南。江南、故国,魂牵梦绕,梦绕魂牵,四十年来家国,三千里地河山……

走着,忆着,李煜随口咏出一首《望江南》:

闲梦远,南国正芳春。

船上管弦江面绿,满城飞絮滚轻尘,

忙杀看花人!

忆着,走着,李煜又随口咏出一首《望江南》:

多少恨,昨夜梦魂中。

还似旧时游上苑,车如流水马如龙;

花月正春风!

走在李煜身后的小周后,用心记下了夫君随口咏出的诗词。她用钦慕、爱怜的目光望着夫君。被圈禁在这“礼贤宅”后,夫君的身体消瘦了许多。可他仍不掩俊朗身形,清奇风骨,他本来就是一个超凡脱俗的人啊!降世便骈牙重瞳。虽为第六子,可偏偏就继承了皇位。至于琴棋书画,更是天下无双,人非能比。

“主上又怀念故国江南了。”小周后语音轻柔。

“只有失去了,才觉得分外宝贵。”李煜回头望望小周后。在绿树红花碧水掩映之间,她的容颜是如此俏丽,用“倾国倾城”、“风华绝代”、“花容月貌”、“沉鱼落雁”来描绘,只有不及而无过之。白腻如玉的皮肤,风摆杨柳的腰肢,加之黛眉星目,真是越看越爱。可是就这心中的最爱,也失去了一半……

“我太无能,无能的君主,无能的丈夫……”眼泪从重瞳中涌了出来。

“不,在奴家眼里,主上是风采绝伦,才华绝代的男人。”

李煜看看小周后没有出声,用衣袖拭了拭泪水。

“来到北国以后,主上的诗词是越来越好了。”小周后将香帕递给李煜。

李煜的重瞳亮了起来,只要谈论起诗词,他便神清气爽。

“在江南时,主上的诗词虽然清丽婉约,但总觉绵软了些。而到北国后,主上的诗词添了沉郁、悲凉的气韵,更加感动人心。如前日做的那首《浪淘沙令》,便教人悲情难诉,愁肠九转。”说罢小周后就用柔和的嗓音背诵起来:

帘外雨潺潺,春意阑珊。

罗衾不耐五更寒。

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

独自莫凭栏,无限江山,

别时容易见时难。

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

高山流水,得与知音。这就是知音,是我的红粉知己。说我命运多舛,可我却得到了大小周后两个绝代佳人,这是上天对我最大的厚爱和垂怜啊!如果没有大周后,就没有我江南时的欢乐,而没有小周后,这北国的囹圄生涯怎能捱过?

李煜搂着小周后纤细的腰肢走过小桥,到桃树下的一只石条椅上坐下。李煜用手摸摸光滑的石面,“这石椅有些凉。”

“是,是有些凉。”小周后说。

“来,坐到我的腿上。”李煜抱起柔若无骨的小周后,放在自己腿上。

小周后撒娇地搂住李煜的脖子,把脸贴在他的胸上。

李煜搂住小周后,轻轻的摇晃。

小周后小巧如笋尖的脚一上一下的摆动。

李煜望着这笋尖,想起了江南时的一幕情景。那是在与小周后成婚前,一天晚上,她思念自己,便悄悄到后宫幽会。为了不让他人听到动静,她脱下鞋拎在手里,只穿着袜子走进后宫。钻进自己怀里后她就嚷嚷脚凉。自己脱下她的袜子,把她的两只玉笋握到手里轻轻揉搓。那是怎样精巧的两只玉笋啊!如两团糯米面团,细腻,凉滑。自己就像一个厨师,耐心地揉着这面团。渐渐地,这雪白的面团泛出了粉红色。她在自己怀里娇喘着说:“奴家到这里不容易,今晚要让你疼个够。”那是怎样缠绵销魂的一夜啊!清晨,自己起来后想起昨晚*,不觉吟出一首《菩萨蛮》:

花明月黯笼轻雾,今霄好向郎边去!

衩袜步香阶,手提金缕鞋。

画堂南畔见,一向偎人颤。

奴为出来难,教君恣意怜。

多么美好难忘的幸福时光。如果自己是一个普通百姓,这种幸福时光应能延续一生吧?可自己偏偏是个国君,又是个亡国之君。为什么要让我成为国君?自己自号“钟山隐士”,本愿是做一个朴实的隐者啊:“一棹春风一叶舟,一纶茧缕一轻钩。花满渚,酒满瓯,万顷波中得自由。”

看看沉思不语的夫君,小周后说:“奴家弹一曲琵琶为主上解闷吧?”

李煜默默点点头。

小周后取出烧槽琵琶。这琵琶是李煜的父亲李亶送给大周后的,是东汉著名文人蔡邕的藏品,样式雅致,音质绝佳。大周后病逝前,把这心爱的宝物遗赠给了妹妹。

小周后调整丝弦,轻撚柔指,弹奏起来。同姐姐一样,小周后也精通音律,娴熟丝弦,经她的点拨,烧槽琶琵发出水溅空潭、珠落玉盘的动听声音。

酷爱音乐的李煜很快便进入到乐曲起伏的旋律中,他敏感的心感受着音乐中显现的情境。尽管小周后说是要给他弹琴解闷,可他还是渐渐从音乐中听出了一丝哀怨。这哀怨发自心底,是在心底郁积已久的块垒。她的心中怎能没有郁积?怎能没有哀怨?作为亡国之君,自己有千种哀愁,万种苦痛,可小周后的苦痛又超过自己,“刘郞已恨蓬山远,又隔蓬山几万重”……

几个男人向这边走来,啊,是宋帝赵光义宫里的宦官刘公公领着人来了。李煜的心像遇到猎豹的兔子,猛烈收缩起来。

刘公公等越走越近,李煜兎子般胡觫着,但又不得不颤抖着双腿站了起来。

沉浸在音乐中的小周后感到气氛不对,抬头突见刘公公已走到近前,手猛地抽搐,不觉将琴弦拉断了,琵琶发出炸雷般一声响。

“陇西公近来安好?”刘公公微笑着一躬身。

“还好,多谢刘公公关心。”李煜回了一躬。

刘公公眼皮下垂的眼乜斜着望向小周后:“皇后请夫人去后宫叙谈。”

李煜的心像被断了的琴弦绑住了,勒紧了,他痛苦得喘不上气来。什么皇后召见,是赵光义那个衣冠禽兽又要发泄*!

小周后俊俏的脸霎时失去了血色,如紈素一般苍白。她颤抖着嗓音说:“奴家今天身子不舒服,就告罪不去了。”

刘公公稀疏的眉毛横了横,“夫人正在与陇西公弹琴取乐,怎能说身体不舒服?”

“奴家真的身体不舒服,请刘公公体谅。”小周后哀求。

“我能体谅,可是皇上怕不能体谅。当今皇上的脾气你们也是知道的。”刘公公说话时又斜了李煜一眼。

李煜当然知道赵光义的残暴,他连兄弟子侄都害死了不少,自己和小周后这对俘虏,又何在话下!

看着夫君惨白的脸色,小周后整了整衣裙说:“刘公公,我们走吧。”

看着小周后远去的身影,李煜如万箭穿心,上一次小周后被赵光义*后回来的情景在脑海中闪过。那赵光义哪里像一国之君,简直就是个禽兽,不,禽兽都不如。小周后洁白如玉的身体布满伤痕,精神更受了强烈刺激,夜晚常常惊恐地叫着醒来。这刚刚将息好了一些,那禽兽竟又伸出魔爪!上天啊,你为何这样待我们,赐给我们无比的荣华和幸福,又降给我们无比的耻辱和痛苦。这样无比巨大的反差,是人所能承受的吗?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李煜仍像槁木一样坐在石椅上,自小抚养李煜长大的乳母颤微微走了过来,轻声说:“主上,吃晚饭吧,老身又把饭菜热了一遍。

李煜眼睛直直地望着前方,摇了摇头。

“主上……”乳母痛惜地望着李煜。李煜性情温和,待人宽厚,待乳母似生母。乳母也视他为已生。

李煜摆摆手。

乳母无奈,颤微微地走了回去。

夜深了,李煜仍呆呆地坐在石椅上。

乳母再次颤微微地走了过来。

“主上,夜深了,回屋睡觉吧。”

李煜再次摆手拒绝。

“夜深风凉,主上坐在石椅上会受病的。”乳母心疼地说。

李煜只摆手。

“主上若不回去,老身也在这里守候。”乳母坐在李煜身旁。

“主上要想开些。主上一生下来就是重瞳,一只眼两个瞳仁;又是骈齿,两个前门牙合二为一。这是大富大贵的面相啊,周武王骈齿,楚霸王重瞳。”乳母张开有些漏风的嘴劝说着。

李煜不吭声,心里想:楚霸王是重瞳,可他的命运并不好啊,四面楚歌,乌江自刎。

一炷香的时间过后,李煜终于开口了:

“您老还是回去吧,您年过花甲,守在这里怎么受得了。”

“主上不走老身就不走。老身是离不开主上的。”乳母抱住李煜的胳膊,哭了起来。

“好吧,我们回去,回去。”李煜搀起乳母,扶着她走回室内。

躺在床上,李煜却难以入眠。小周后受*的悲惨情景闪电般在脑海中掠动,心脏则如在火热的铁釜中煎熬。当这煎熬达到最高温度时,他躺不住了,走下床来,拿起一条白色丝巾围在脖上,轻轻向楼上走去。

走进楼上的一间小阁楼,李煜靠在窗前向南方遥望,可是窗外黑蒙蒙的一片,什么也看不见,只有虫子在“吱吱”地哀鸣。他摘下脖上的丝巾,摸到巾头上绣的一对梅花,把脸贴了上去。这丝巾是小周后送给自己的生日礼物,梅花是她自己亲手绣上去的。泪水如雨落在了梅花上。他用丝巾拭了拭泪水,吃力地爬到窗台上,把丝巾挂到房梁上打了个结。他把脖子套进丝巾里正要跳开脚,腿却被人抱住了,“主上,不能啊!”黑暗中传出乳母的悲叫。

李煜不出声,脖子仍套在丝巾里。

“主上,想一想年轻的皇后娘娘吧。”

“我去了,她也许就解脱了。”

“主上要去了,她还能活下去吗?”

“我们这样活着,愧对祖先啊,还不如去了好。”

“主上,江南的百姓可是昐着主上的新词呢。”

前几天乳母的一位乡亲来看她,说江南的百姓对李煜来北国后写出的诗词非常喜爱,争相传诵。

这时一个男仆听到动静冲进阁楼,把李煜从窗台抱了下来。

李煜躺在了床上,但神思仍然恍惚。一股股寒流自心底涌起,在血管里流动。这寒流的挤压下,一句句诗词在脑海里迸出。

李煜走下床来,抓起笔把脑中的词句写在白墙上。那金错刀体的大字,如刀刻般印在墙上:

乌夜啼

林花谢了春红,

太匆匆,

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

胭脂泪,相留醉,

几时重。

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书毕李煜看看手中的笔,已经磨秃了。他轻轻地放下笔。笔啊,你只有在磨损时才能实现自己的价值。

清晨,小周后回来了。她躺在床上气息奄奄,如危重的病人。

李煜轻轻解开她的衣衫,只见她身上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可以想见,她是经过怎样的挣扎和反抗,而赵光义又是怎样的施暴。李煜流着泪用药水为心爱的人擦洗伤口。药水擦到伤口上,那柔嫩的皮肤便一颤动,李煜的心也随着颤动。微弱的烛光也在颤动,在颤动中流下烛泪,一滴又一滴……

半个时辰后,小周后睁开了眼睛,但目光中充满了迷茫,眼若无珠。她的头略一歪,看到了新写在墙上的诗词,眼珠霎时亮了起来。

“主上的词写得真好。”

是吗?李煜的心里升起了暖气。

“主上的词定会流芳千古的。”

是吗?李煜心里的暖气逐渐上升。

“为了这我们也要坚持下去。”

是啊。李煜轻轻扶起小周后,让她靠在自己怀里,用手轻柔地梳着她的头发……

小周后闭上眼睛,惬意地躺在夫君的怀里,全身心感受着夫君的爱抚。突然,她想起了什么,睁开眼睛对夫君说:“主上以后写诗词要小心些。”

“怎么?”李煜不解地问。

小周后附在夫君的耳边说:“赵光义说主上软禁礼贤宅后写出的诗词情绪不对头,‘恨’呀,‘愁’呀,似乎对当今很不満。”

李煜沉吟片刻说:“为了诗词我们坚持,没有了诗词当如何?”

“奴家不是说不作诗词,是说要小心些,免得赵光义生疑。”

李煜又沉吟片刻,说:“诗词要发自内心、出自真情才能真挚感人。遮遮掩掩、躲躲藏藏怎能作出好诗词?”

小周后沉默了,片刻后她抓起夫君的手,放在自己的头发上。李煜又轻柔地为她梳起头来。

天渐渐亮了……

秋天来到了。树叶染成了黄色。一片长条形的柳叶从树梢上落了下来,它飘呀飘呀,如一个舞女变换着各种舞姿。最后,它飘落到了地上,与已经枯黄的草皮融为一体。

江南的秋景与北方完全不同的。树叶不会变黄,一如既往的翠绿,更不会飘落,永远昂然地挺立在树梢。草皮也不会泛黄,一如既往的碧绿,更不会枯萎,永远茂盛地耸立着身姿。江南的湖泊也不会冻结,变成死板板的一块,它永远是柔媚的,不时泛起一圈圈涟漪,掀起晶莹的浪花……江南啊,我梦中的江南……

凭栏眺望的李煜转过头,又看到一轮残月挂在天边,在蓝色的天幕中依稀显着淡白的身影。如果那月亮是我,或是我在那月亮上就好了,在那样的高处,当然可以看到故国江南了。

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

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

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

别是一般滋味在心头。

“主上,又想念江南了?”小周后走了过来。

“想,朝思夜想,日日在想。”

“只有刻骨铭心的思念,才会做出这样动人肺腑的词句。”

是吗?李煜把小周后揽入怀中,“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故乡和你才能引起我刻骨铭心的思念。”

“可奴家不是日日守在你的身边吗?”小周后把脸贴在李煜胸脯上。

“当你被逼进宫时……”

“不要说了。”小周后连忙打断,她不愿提起这个话题,想都不愿想。

“你看那月亮。”李煜叉开话题。

月如钩,月弯如钩……

“如果奴家像嫦娥,飞到了月亮上面,主上该怎么办?”

“我一定追到月亮上面。”

“可是主上如何上去呢?”

“你能上去,我也能上去。”

“那时月中嫦娥就不寂寞了。”

“我会像吴刚一样,捧出桂花酒,与你痛饮。”李煜笑着亲了小周后一下。

“主上,奴家去取酒来,我们痛饮几杯。”

“好,甚好!”

可是小周后却没有迈动脚步,眼睛直直望着前方。

李煜顺着小周后的目光向前方望去,啊,是宫里的刘公公来了!

小周后尖叫一声钻进李煜怀里,浑身颤抖。

李煜紧紧抱住心爱的人。

“主上,今天是什么日子?”清晨,小周后问。

“什么日子?”李煜揉着惺松的睡眼反问。幽禁中的生活,度日如年,浑浑噩噩,懵懵懂懂,哪天是什么日子,早已麻木了。

“今天是主上四十二岁寿诞啊。”小周后提醒。

“噢,是吗?”李煜平淡地回答。

“我们为主上准备宴席,庆贺寿诞。”

“不要弄了,还是随常吧。”李煜仍淡淡。一个亡国之君,被幽禁的阶下囚,还庆贺什么生日呢?

“还是要庆贺的。我已吩咐厨房准备了。”

李煜不再吭声。这是小周后一片拳拳之心啊。看看铜镜中的自己,已是两鬓飞雪,双目昏花。四十二年的岁月消损了自己异于常人的俊逸面容,三年的幽禁消损犹甚。什么能抵挡岁月的消磨呢?什么能抗拒命运的播弄呢?

寿宴摆好了,李煜坐在厅中间的太师椅上。一声“拜寿”,二十几个亲友和家丁齐齐跪倒在厅前。这些人是李煜最亲信的人了,所以情愿跟随他到北方过幽禁生活。“疾风知劲草,板荡识忠臣”,李煜含着热泪走下椅子,一一扶起众人。

寿宴上的菜肴都是李煜爱吃的江南菜。这些菜肴平日可不易吃到,小周后为了这寿宴花费了不少心思。望着这些菜肴和故臣,李煜不觉又想起了在江南故国时的情景:与小周后和亲近臣属游秀丽的钟山,山上长满浓密的草木,绿荫遮天,凉爽宜人。登临山顶鸟瞰,长江如练轻飏飘动,逶迤东去。换一个方向,一个个小如豆粒的农人在水田阡陌中辛勤劳动,禾苗在他们手中如绿色地毯不断向前铺展……。再换一个方向,金陵城尽收眼底。纵横的街道如阡陌四通八达。白墙黑瓦的民宅鳞次栉比。红墙黄瓦的宫殿巍峨高大,雄居城中。繁华的市场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热闹非凡……。中午野餐,菜肴中有好几样与今天的菜肴相同,吃着真香啊!

往事难忘,李煜不由随口又吟出词句: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

小楼昨夜又东风,

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

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

问君能有几多愁,

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众人听到这哀婉凄艳的词句,都怔住了,祝寿的庆宴上,吟出这样的词句可不吉利啊。

小周后端起一杯酒,走到李煜面前,“主上,请喝一杯祝寿酒吧。”

李煜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众人也纷纷上前向李煜祝酒。

数杯酒下肚后李煜脸色红润起来,眼睛也放出黑亮的光。在兴奋中他吟出一首在江南时作的欢乐词曲:

晚妆初了明肌雪,

春殿嫔娥鱼贯列。

凤箫吹断水云闲,

重按霓裳歌遍彻。

众人齐声喊好。

小周后见夫君高兴,走到厅中央翩翩起舞。久不跳舞,她的舞技有些生疏了,但毕竟功力深厚,舞姿仍非常优美。众人齐声喝彩。

小周后也兴奋起来,载歌载舞。轻歌曼舞又赢来众人的阵阵喝彩。几名青年女子也跟着跳了起来,气氛越来越热烈。

李煜眼中放出欢欣的光芒,这光芒小周后已经久违了。她跳得更欢快了。

这时李煜的朋友王廷美前来祝寿,并带来一瓶好酒。正在兴头上的李煜立刻倒了一大杯一饮而尽。

几分钟后,李煜突然大叫一声倒在地上,手脚不停地抽缩。

众人急忙围了过来。小周后抓住王廷美质问:“你这酒是怎么回事?”

王廷美慌张地说:“这酒是宫里刘公公拿来的,让我带着给老朋友祝寿。”

小周后惊叫:“酒里下牵机药了。这毒药是赵光义发明的,在宫里给一个太监用过,就是这种样子。”

李煜仍在抽缩,越缩越紧,苦不堪言。

小周后突然抓起酒瓶,仰起粉颈就喝。众人连忙去抢,可是已经晚了。

小周后冷静地对众人说:“将主上的詞传出去,将我们死的情况也传出去。”然后就与李煜拥抱在一起。

片刻后李煜与小周后断了气。由于剧烈抽缩,他们紧紧连在一起,分也分不开。

亲友们含着热泪将李煜与小周后合装在一口大棺材里,葬在邙山上。亲友们还将李煜的诗词收集起来编成一个集子,名曰《春花秋月集》。这集子一本放进了李煜夫妇的墓穴,其余则广泛流传于人间。(未完待续)

中国海鲜文化 中国海鲜文化

现今吃海鲜风靡一时,到任何一个大中城市走一走,海鲜城、海鲜餐馆四处开花。招待客人或家有喜事也常是这句话:“吃海鲜去吧”。

这里所说的海鲜是比较广义的,凡江、河、湖、海的水产品大都包括在内。其实,在中国也有把湖称作“海”的习俗,比如青海、中南海、什刹海就都是湖。所以把水产品称作“海鲜”也属名实相符。

中国吃海鲜的历史很悠久了,而且吃海鲜很讲究,吃出了海鲜文化,形成了不少关于海鲜的传说和名章佳句。如果您在海鲜城品味海鲜时,再回顾一下海鲜文化,那么你的海鲜就吃出品位,吃出韵味了。

在原始社会中国人就开始吃海鲜了,旧石器时代的北京周口店山顶洞人留下了食鲩鱼、鲤鱼的化石遗迹。《史记·夏本纪》记载,大禹为治水在全国考察, 尝到多种海味,建立夏朝后,他指定四方贡品中有淮河流域的“珠暨鱼”,还有山东半岛的海物“海岱”。我国第一部诗歌总集《诗经》里也有一些吃海鲜的描写,比如:“岂其食鱼,必河之鲂;岂其食鱼,必河之鲤”。

先秦时除了鱼类之外,龟、鳖、蚌、蛤、螺等水产也都上了国宴,在当时的宫廷记录《尚书》里有所记载。为了给这些水产保鲜,夏、商、周的宫廷在冬季取冰块放入地窖,夏季用来冻藏水产鲜物。这冰库叫做“冰阴”,专管冰藏之人叫做“凌人”,有百人之多。

战国时帮助越王勾践打天下的范蠡,在功成后隐居陶地经商,他喜欢吃鱼, 建立了面积达几百顷的鱼场,吃不了就卖。他还写了中国最早的《养鱼经》,开中国人工养鱼之先河。

周朝时的辞书《尔雅》中说“鱼谓之zhi”,ZHI即把生鱼肉切碎用葱、盐、醋等佐料拌匀后食用。那时还把生鱼肉加佐料包在饭团里,微微发酵后食用,佐料中春季要有葱,秋季要有芥。这种食法到了唐代极为流行,日本遣唐使把这种食法带回了日本,发展成“生鱼寿司”。日本人还很喜欢吃生鱼片,将鲜鱼切成薄片,然后蘸着佐料食用。我国也早有此种食法,清代《南起笔记》记载,“细脍之为片,红肌白理,轻可吹起,薄如蝉翼,入口冰融。”生鱼片竟然薄得可以吹飞起来,刀功恐怕今日名厨也难以比肩。现今在我国广州、香港还保留有食生鱼片的传统,将鲜鲩鱼切成薄片,拌着葱、姜末和豉油食用。

孔子说:“食不厌精,脍不厌细”。“脍”即是生鱼肉所作的食品。孔子是很喜欢吃鱼的,所以鲁昭公赠送鲤鱼给孔子,孔子于是给儿子起名曰“鲤”。孟子也很喜欢吃鱼,他有“鱼和熊掌不可兼得”的遗憾,把鱼和熊掌当作天下最美味的东西。确实,古人认为鱼是天下最鲜美的食品,所以“鲜”字以鱼为偏旁。生鱼肉做成的美味“脍”,在晋代仍非常受欢迎,西晋时张翰北上洛阳为官,想起家乡的美 (1) 味“鲈鱼脍”,感叹道:“人生贵适意耳,何能羁官数千里以要官爵”,竟弃官返乡,可见鱼脍的魅力。唐朝为一代盛世,佳肴美味甚多,鱼脍当在其中,因而诗圣杜甫有“情人来石上,鲜脍出江中”的名句,把鲜脍与情人相比,可见一代诗圣对海鲜也是十分看重的。

河豚是在河、海之间洄游的水生物。战国时著名的著作《山海经》就记载了食河豚的情况,并指出河豚有毒,吃时一定要注意。汉代哲学家王充对河豚的食用做了较专门的研究,在肯定了河豚的鲜美口味之后,又指出河豚的的毒性来自卵巢与肝脏。宋代大诗人苏东坡也是美食家,他发明了“东坡肉”、“佛跳墙”等名菜,对肉质鲜美的河豚更是非常喜爱。他作诗曰:“春江水暖鸭先知,正是河豚欲上时”。对河豚的毒性他这样看:“能吃河豚,命亦何惜!”即显示了对河豚的酷爱,也显示了大诗人的豪放和浪漫。

中国人吃螃蟹也有三千年的历史了。唐代出现了第一本关于食蟹的专著,书中称螃蟹为“含黄伯”。元未四大画家之一的倪瓒酷爱食蟹,他将生姜、紫苏、桂皮、盐与蟹同煮,味道极佳。他还总结出螃蟹的各种吃法:煮蟹、蒸蟹、炒蟹、炸蟹、醉蟹、呛蟹、酱蟹、糟蟹等。清代的大作家曹雪芹对吃螃蟹也是非常内行的,他的传世之作《红楼梦》中有“林潇湘魁夺菊花诗,薛蘅芜讽和螃蟹咏”一章,全章都是食蟹作诗的描写。贾宝玉诗云:“持鳌更喜桂阴凉,泼醋擂姜兴欲狂。”表达了吃蟹的愉快和兴奋。林黛玉则诗云:“鳌封嫩玉双双满,壳凸红脂块块香。”对蒸蟹的色、香、味做了生动、细腻的描写,令人垂涎欲滴。

鲍鱼是名贵食品。在汉代时就很风行食鲍鱼,西汉《盐铁论》中列举了长安二十款时尚之食,其中有“清汤鲍脯”、“白灼鲍鱼片”。清代著名作家袁枚曾著海鲜食谱,说鲍鱼“性坚,终不能齿决,火煨三日,才拆得烂。”食谱中还说“鱼翅要煮两日才能摧刚为柔。”“海参得先一日煨才烂。”鲟鱼也是名贵鱼类,宋代将鲟鱼唇割下,做菜名“鱼魂”。将一条鱼分几段,一段做红烧鱼,一段做糖醋鱼,头尾则做汤,一鱼三吃,也是宋代的发明。当今流行的吃醉虾,在宋代也已很流行了。

中华文明源远流长,这在海鲜文化方面也得到证实。 我们在品尝海鲜美味的时候,应该不仅吃其然,还应知其所以然,在享受美味的时候,也领悟其中文化的意味,这才是一个名符其实的美食家、亲爱的食客,您以为如何呢?

欢迎读者对作者作品进行评论,投票,收藏,给以支持,谢谢了。(未完待续)

夜色温柔。 南湖夏夜 夜色温柔(散文)

我喜欢夜晚坐在窗前,或是站在阳台上眺望夜色。夜色给我很多感受,使我产生遐想……

夜色常常使我感到神秘。幽暗中星光闪闪,光影憧憧,似乎要有什么玄机发生,或有什么神奇人物出现。有时我似乎看到莎士比亚戏剧中的小精灵在隐约的树丛中跳动,有时又似乎看到古老神话中的仙女翩翩从夜空中飘过。我睁大眼睛,想看清她们的模样,可又什么也看不到了,眼前只是无边的幽暗。可我确信,在这茫茫夜色中,一定会有什么神秘的故事在发生,在演绎。不是么?莎士比亚的不少戏剧故事就是在神秘的夜晚发生——《第十二夜》、《仲夏夜之梦》、《哈姆雷特》、《罗米欧与朱丽叶》……。蒲松龄的神话故事也有许多发生在夜晚,那些温柔可爱的狐仙都是在夜色中幻化成美女与心上人幽会的。

美学认为距离产生美,陌生化会产生奇异的艺术效果。夜色就是制造距离感和陌生化的艺术大师。夜朦胧、月朦胧、鸟朦胧、树朦胧,湖光山色也朦胧……。“待月西箱下,迎风户半开;拂墙花影动,疑是玉人来。”夜色中的景物如围上轻纱的美女,显出隐约、迷蒙、羞答答的妩媚,令人更加心仪,更加向往。一辆轿车从远处街道驶过,在白天,它会有清晰的形状和颜色,而在夜晚,它却如潜入渊潭的游龙,身子影影绰绰,眼睛星光般闪烁,轻柔在夜色中划过……

夜色温柔啊,它象一位和蔼妇人,安抚了白日的尘嚣和纷攘,把宁静和安谧送给人间。“天街夜色凉如水,卧看牵牛织女星。”劳碌了一天的人们,来到门前或园中,享受夜赐予的宁静和安谧。小虫儿真是高兴啊,白日根本没有发言权,现在却登上了歌坛,放开喉咙尽情歌唱。“唧唧复唧唧”,在夜色中纳凉的人们,听到了虫儿欢快的鸣唱。“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宁静的夜也是乐人弹拨吹奏的好时光啊。安谧的夜色中,丝竹之声格外的缠绵、悠远。“自把玉钗敲砌竹,清歌一曲月如霜。”擅歌的女子按捺不住跃跃欲试的歌喉,莺声婉转,浅吟低唱起来……。轻霜般的月光弥漫在夜色中;天籁般的乐声融汇在夜色中,夜就有了银白色的皮肤,有了衣裾窸窣、环佩啷噹的声音,愈像一个丰姿绰约的美人了。休闲的人们静静看着,听着,喝着淡淡的清茶,也自有些醉了。

世间十分浪漫,夜色可占去七分。受到夜色的熏染,人们身体里浪漫的因子尽情释放出来。公园、街角、广场、林中,都有情侣在相依相偎,悄语喃呢。夜派出她的代表:皎洁的月亮来做媒人,为天下的有情人牵线搭桥,祝福情侣终成眷属,恭贺洞房新人琴瑟和谐。浪漫夜色的覆盖下,多少人间的爱情种子在生根、发芽呀!看看夜空,牛郎和织女也急急走过银河,去赴他们的鹊桥相会呢。

美丽、温柔、浪漫、安谧的夜色不但催发了人们的爱情因子,也催发了艺术家的创作灵感。一曲曲美妙的小夜曲、摇篮曲诞生了,向人间倾诉着爱情和母爱。“我的歌声穿过深夜,向你轻轻飞去,在这幽静的小树林里,爱人我等待你!皎洁月光照耀大地,树梢在耳语,树梢在耳语。没有人来打扰我们,亲爱的别顾虑,亲爱的别顾虑!”“睡吧,宝宝靠着母亲,宝宝睡安宁。小床轻轻摇荡不停,月光照分明。我为你讲故事又唱歌,你多喜欢听。闭起你那美丽的眼睛,宝宝睡安宁。睡吧,睡吧!”这些可爱的小夜曲、摇篮曲已经被人们唱了上百年,还将被人们唱上无数个百年。

夜已深了,人们听着柔和的小夜曲、摇篮曲沉沉睡去了。温柔的夜色会在他们的睡眠中幻化成神话般玫瑰色的梦境,于是他们的嘴角露出了甜美的微笑。

南湖夏夜

正值三伏酷暑,虽已夜幕降临,室内仍是溽热难当。于是便汗衫短裤,直奔长春南湖,想借得几丝清风,几许凉意。

才近南湖,便有微风迎面拂来,带着凉津津的水汽,清郁郁的草香。燥热的体表顿觉爽快,烦闷的心胸也神平气舒了。真个是“把世外炎氛,人间热恼,一洗无余。”

驻足于南湖大桥上,凭栏远眺。湖岸边黑魆魆的林木簇拥着一座造型别致的现代化宾馆。明亮的灯串装饰着宾馆的轮廓,白色瓷砖镶嵌的墙壁在灯光辉映中泛着银光。整座建筑在夜幕的衬托下明丽辉煌。阵阵优雅的音乐飞出宾馆舞厅,伴着轻风,贴着水面悠悠传来,歌也温柔,曲也缠绵,有如天籁之声,夺人魂魄。古人词赋中的琼楼玉宇不过如此吧?

欸乃浆声把我唤回到人间尘世中。一叶扁舟从面前滑过,驰向灯火阑珊处。望着小船隐约的踪影,我不觉想起了朱自清先生的名作《浆声灯影里的秦淮河》。耳边的浆声,眼前的灯影,与俞先生的笔下的境界何其相似乃尔。我仿佛亲见那时华灯映水、画舫凌波、灯月交辉、笙歌彻夜的秦淮河了。

此时的南湖水碧阴阴的,滑而不腻,像一匹墨绿色的绸缎。漾漾的柔波是这样恬静、委婉,梦幻般向幽深处延伸开去。随着这梦幻,我的脑海中不觉涌出儿时嬉水南湖的情景:赤条条扑进南湖的怀抱。湖水温润光滑,柔柔地抚摸我的皮肤,又呵护婴孩般把我轻轻托起。它的力气好大哟,把我托得稳稳的。我平躺在湖面上,就如卧在一只巨大的摇篮里。摇动手臂,屈伸腿脚,湖水便一晃晃把我送向前方,如摇篮在悠荡……。儿时的美好记忆真如眼前的湖水一样醉人啊,我真想纵身跃入湖水,重温儿时的旧梦。

时光在不停地变换着世间的一切,此时的我不会像儿时那样恣意放纵了。我轻轻迈动脚步,漫行在湖边的小路上。儿时湖南侧那一片树林,如今已是枝繁叶茂,林荫遮天了。月光映照下,树林里有朦胧的人影闪动,是一对对情侣偎依亲昵。南湖迷人的夏夜,是催发情感,催发爱意的悠扬夜曲啊。

天晚了,环视夜幕中的南湖,我依依不舍地向它告别。(未完待续)

游六盘山 游六盘山

20114年秋季,我来到位于宁夏西南部的六盘山。到了山脚,便直登山顶。登上山顶极目远眺,天高云淡,北雁南飞,层林尽染,群峰红遍,好一派金秋风光。顿觉心胸豁然,气畅神怡。

六盘山高近3000公尺,不算很高。但“山不在高,有仙则名”,这个仙就是*。1935年秋,*率领红军长征翻越六盘山。在山顶,他眺望雄伟山景,眺望逶迤登山的红军,诗兴勃发,写下了著名诗词《清平乐·六盘山》。六盘山因领袖的登临而享誉,因此词的发表而扬名,名满天下。

登此山,不能不咏此词,我面对群峰吟咏起来:“天高云淡,望断南飞雁,不到长城非好汉,屈指行程二万。六盘山上高峰,红旗漫卷西风。今日长缨在手,何时缚住苍龙。”

诗词意境高远,气魄不凡。雄才伟略*,实现了他的宏伟志愿,缚住了“苍龙”,也登上了长城,并在北京天安门上宣布新中国成立。我们这些晚辈呢,也要继承先辈的遗志,完成新形势下的新长征,实现繁荣神州的中国梦。

漫步来到红军长征纪念馆。建筑雄伟,气势如虹,有如当年击溃数十万围追堵截白军的红军。再登上吟诗台,脑中浮现出当年*在此昂首挺胸歌吟诗句的情景。中国的伟人都喜欢登山或登台赋诗。一代雄杰曹操曾登台横槊赋诗:“对酒当歌,人生几何。”传为千古佳话。但与*相比,曹操的业绩、诗才怕是要稍逊一筹了。

登山是旅游的重要项目。人们登山,一是看景,二是观摩人文历史。宁夏政府深知此点,于上世纪80年代在六盘山顶建红军长征纪念亭,2005年又扩建为红军长征纪念馆及配套建筑,增加了六盘山的人文历史厚度。从初建到扩建,也显现出宁夏在改革开放后经济不断发展的状况。

我在山顶休息时,同坐在身旁的一个游伴闲聊。他说他是宁夏西海固地区的乡干部,他那个地区改革开放初农民人均年收入只有四十几元,百分之七十的农民达不到温饱。而现在农民人均年收入已经超过两千元,很多贫困户摘掉了贫困的帽子。听了这话我又看看红军长征纪念馆,心想长征牺牲的红军将士,及他们的领袖*,知道这个情况,也会在九泉之下“尽开颜”的。这个西海固的乡干部老王还是长征红军的后代,他的红军先辈就在翻越六盘山后不久牺牲了。他说他到六盘山也是为了到红军长征纪念馆祭拜先烈。红军的鲜血染红了秋天的六盘山,也染红了宁夏大地。我们今天走上幸福路,是红军先辈用鲜血开辟的呀。听了老王的话,我对他增添了几分敬意,拿出水果请他吃。

接着游览主峰米缸山。米缸山古称“高山”,又名“美高山”,海拔2942米。?《山海经》中有记载:“华山西七百里曰高山,其上多银,其下多青碧、雄黄,其木多棕,其草多竹。泾水出焉,而东流入渭,其中多磬石、青碧”,形象概括了六盘山无山不绿,无水不清的茂密的森林植被和丰富的水资源。

米缸山真是登高揽胜的好去处。在山巅极目远望,云蒸霞蔚,层峦迭嶂,峰奇谷险。还有人工的改造:层层迭起的梯田,蜿蜒曲折的公路,使六盘山于天然情趣中又增添了些人间气息。梯田层层铺开,五彩斑斓,似给山峦穿上了少数民族的彩装。公路盘山而上,曲曲折折,似给山峦绕上了白色的飘带,如此六盘山就似一个天上下凡的俏美仙女了。

游完山顶,再到六盘山森林公园。这里林木茂密,夏季当是满目葱绿,而在秋季,则是有绿、有黄、有褐、有红,杂色相间。走在林间小路,最大的感受是空气清新,氧离子太充足了,让常年处于雾霾中的大城市人感到沉醉了,不是醉酒,是醉氧了。说是醉,但醉得神清气爽,耳聪目明,步履矫健,越走越有劲。行进中我发现茂林中有点点红色在闪烁,走近一看,是成熟的枸杞果,宁夏最知名的土特产。我望着一颗颗鲜红的枸杞果,觉得它们就像红军帽上的闪闪红星。那些翻越此山的红军将士,把军帽上的闪闪红星,化作这晶莹透剔的枸杞果,留在了六盘山,继续美化人间,造福人民。摘下颗枸杞果品尝,甜蜜蜜,甜蜜蜜呀,真是名不虚传。苏轼有诗:“日啖荔枝三百颗,不不辞长做岭南人。”现在我要说:“日啖枸杞三百颗,不辞长做六盘人”。西海固老王又向我热情介绍宁夏特产枸杞,说枸杞可以治眩晕,糖尿病,还可明目。最近10年,宁夏枸杞种植面积以年均17.3%的速度增长,现已达到38万亩;总产量则以25.7%的速度增长, 现已达到5000万公斤;总产值则以73.16%的速度增长,现已达到15亿元。宁夏还年年举办“国际枸杞节”,把枸杞推向世界。我听后笑说:“你的记性真好呀。”老王笑说:“我不久前参加了枸杞发展研讨会,所以记得清楚。”我又把看到枸杞就想像到闪闪红星的情况跟老王说了,他哈哈笑着说,你这个想像很好,这就是前人种树,后人享福呀。我说你们当代宁夏人也做出很大努力么。他笑说,这也没错,不能只坐在前人种的树下乘凉呀。

六盘山的水也如空气令人神清气爽。潺潺溪水在茂树浓荫中流淌,那清脆的声响给寂静的山林增添了活力。有这自然奏响的优美轻音乐,在密林中漫步真是惬意得很。我细细分辨着,这优美轻音乐是《多瑙河之波》?还是《蓝色的多瑙河》?不,都不是,这是《径水之歌》呀。

溪水真是洁净呀,清澈见底,水花晶莹透亮。我掬起一捧溪水,感慨地说:“若是中国的河水、湖水都能像这里的水这样清澈,中国各处的空气都能像这里这样清新,那就好了,中国人的生活质量和健康指数都能大幅提高。”

老王说:“是啊。我们要发展经济,也要青山绿水呀。现在上级对环保也抓得很紧,相信污染的环境会得到很好治理的,天高云淡,青山绿水的环境会越来越多的。”

我们继续向前漫步,茂树浓荫中除了溪水淙淙,没有其它任何声音,真是清幽啊。在旅游中,我常会产生各种不同寻常的情绪和感觉,而最享受的一种感觉是清幽。在苏州虎丘,我信步走到山侧的一条小路上,路上空无一人,两旁是茂密翠绿的修竹,透过竹林的缝隙,隐约可见绿色的溪水。四周是无边的寂静,只有微风吹拂竹梢发出“唦唦”的声音,这声音使环境显得更加幽静。我脑海中不觉浮现出“白云抱幽石,绿筱媚清涟”的诗句。这清幽令我神思清明,心定神怡。我明白了王维为什么喜爱“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 在杭州飞来峰下,我也走过这样一条小路,只不过路旁有筱竹也有绿树,而溪水却格外清澈。在小路的前方,有一座悬在半山的寺庙,掩映在绿树藤萝丛中,由是我眼前闪现出“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的诗句,心中也升起幽冥的禅意。去宁波溪口的雪窦山,也是林深树密,清潭飞瀑,空山鸟语,山寂寂、水孱孱、路邈邈,无尽的清幽……

在这六盘山国家森林公园里,我再次感受到清幽。城市的喧嚣烦闹常常使人感到心烦意乱,感到莫名的疲惫。走进清幽,身心都浸透进清鲜、安谧,生活的杂质、烦忧皆尽滤去,会感到一种生命的解脱,超升。我在无边的清幽中游览着,我看到溪水越流越宽,向前方不断扩大、延伸……红军也是这样啊,翻越过六盘山,向前方、向全国不断地扩大、延伸……终于红遍神州。

又来到六盘山著名景点之一 ——小南川瀑布。还没看见瀑布,就已听到震耳欲聋的流水声。小南川瀑布美极了,远远看去就像是在石崖间挂了一条白色飞逸的飘带。瀑布下方有一个大水潭,瀑布落下去激起无数浪花,飞溅到我的脸上,凉凉的、润润的。瀑布丝丝飞落如天上仙女在梳洗晶莹的头发,自上而下,逐渐散开,上面是一束,下面为千丝。落入潭中时又化为云雾腾起,向四周弥漫,好像仙女在施行魔术,将银发幻化,自身也随云雾飘逸了。看着这迷人的仙境,我很想上去抚摸一下仙女的银发。可那水雾迷蒙蔽目,水霰又如雨水般湿漉,使人难以靠近,只好望瀑兴叹了。

天晚了,要回去了,我仰望六盘山上高峰,望着高峰上漫卷西风的红旗,感觉这红旗就是*,而围绕红旗的红叶就是*率领的红军将士。我向红旗和红叶致以崇敬的注目礼。别了,六盘山,红色六盘山。(未完待续)

孤独 孤独(随笔)

孤独,如影随形,相伴着冥冥漫漫的人生。

孤独,大多发自心底,故而,虽身处闹市,你仍感孤独;虽宾客满座,你仍感孤独。有时,孤独也来自身外,当亲友抛弃了你,当集体排斥了你,当生活欺骗了你。

人与动物的区别是人有思想。所以,动物可以独处,人却要生活在群体之中。孤独亦与思想有关。很多人认为孤独是“丑小鸭”的专利,因为被人冷淡,所以孤独;因为不被他人接纳,所以孤独。其实,那些精英们——政治家、哲学家、艺术家、作家……往往有更强烈的孤独感,因为他们是思想丰富的人。故李白曰:“古来圣贤皆寂寞。”“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慨当以慷,忧思难忘。”此诗透露出三国大政治家曹操内心的孤独。老庄哲学的根柢是清静无为,抱朴归真。“清静”、“抱朴”便有孤独成份。老子独骑青牛不知所终;庄子孤守漆园不与世争,盖缘于此。陈子昂是初唐杰出诗人,他的不朽诗篇“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泣下。”体现了大孤独。诗仙李白的一些诗篇也显现了内心的孤独,如“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两间余一卒,持戟独彷徨。”鲁迅的孤独是深重的。杰出的俄国作家契诃夫说:“我活着的时候是孤单的,死后也将孤单地躺在坟墓里。”

精英们孤独,因为他们的思想往往超前,他们怀有美好的理想,可这理想在现实中很难实现,甚至会碰得头破血流。“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庸人们看不出或不想承认精英思想中显现的真理,于是就排斥甚至迫害他们。波兰哥白尼,意大利伽利略、法国雨果、俄国恰达耶夫、中国屈原、鲁迅都受过这种“待遇”。在受排斥迫害的同时,精英们感受着难与人言,不被人理解的孤独。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便有千言万语,又向谁人诉说?只好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泣下。世人皆醉我独醒,岂不悲乎?孤独至深,精英们就寻求更彻底的孤独,他们的自杀比例要大大高出其它人群,如屈原、尼采、马雅可夫斯基、叶赛宁、法捷耶夫、芥川龙之介、川康端成等。既然与人世难以沟通,又不愿同流合污,化作一缕青烟也许是他们最好的解脱。

孤独是高洁之士的清洁剂,它使他们保持清白与清醒。所以中国古人讲究“慎独”、“孤芳自赏”。他们崇敬松、竹、梅岁寒三友,因为三友孤标独立,历严寒而不屈,经风雪而弥坚。当尘世浊流滚滚之时,高洁之士便归隐,所谓穷则独善其身,小隐隐于野,中隐隐于市,大隐隐于朝。老子、庄子、陶渊明、严子陵都是这样的隐士。坚守孤独,使他们洁身自好,超凡脱俗,“宁静以致远。淡泊以明志。”坚守孤独,已成为有志之士的必具品格。曼德拉、金大中不能坚守几十年的铁窗孤独,就不能实现国家的民主,并成为民选总统。曹雪芹、福楼拜不能坚守几十年的孤灯之苦,也就写不出不朽的世界名著。

其实,孤独带给人们的不只是痛苦,也有快乐和享受。

当你独步风景秀丽的名山,鸟鸣空山,水滴空潭,你会感到整个山川都属于你一个人,山与人融为一体,你的身心也像山峦一样空旷、宽敞。当你独自来到海边,倾听海浪的絮语,你会感到大海在与你交流,把你的感怀,你的遐思带到遥远的海平线。

柯灵从空寂的小巷中体味到欢乐:“你是否觉得工作太劳累了?我劝你工余之暇,常到小巷里走走,那是最好的将息,会使你消除疲劳,紧张的心弦得到调整。你如果有时情绪烦躁,心境悒郁,我劝你到小巷里负手行吟一阵,你一定会豁然开朗,怡然自得,物我两忘。……爱宁静淡泊,沉思默想的,深深的小巷在欢迎你!”

戴望舒喜爱雨中的小巷:

“撑着油纸伞,独自

彷徨在悠长,悠长

又寂寥的雨巷,

我希望逢着

一个丁香一样地

结着愁怨的姑娘。”

戴望舒喜爱彷徨雨巷,是因为雨巷能排解心中的苦闷和愁怨。也许,从雨巷中走出后,他能得到一种无言的轻松吧。

夜晚,你独望星空,会享受到夜的安谧和宁静,这宁静和安谧像温暖的母亲手的抚摸,会舒缓你疲惫的身心、紧张的神经、躁动的心灵。所以安魂之曲多为小夜曲,而小夜曲只有独自聆听才效果最佳。

许多艺术家都到海边或林中去创作,譬如雨果、高庚、柴可夫斯基。他们要的就是这份孤独与宁静。从这个意义上讲,孤独是艺术家的产床和摇篮。徐志摩深有体验地说:“难得是寂寞的环境,难得是静定的意境;寂寞中有不可言传的和谐,静默中有无限的创造。”

也有一些人难耐孤独,急于摆脱孤独。他们费尽心机去制造花边新闻,以引起媒体和公众的注意。如果一段时间媒体上没有他的花絮,他就感到受了冷落,受了轻视,便要制造出些新闻来,哪怕这些新闻俗不可耐,甚或低俗不堪也在所不惜。还有人害怕孤独,于是到酒吧、夜总会的灯红酒绿中去寻求热闹,寻求刺激。在花边新闻中,在狂歌劲舞中,孤独似乎消遁了。但实际这孤独和空虚是消不去的,就像陷进泥沼里,你越挣扎,越想解脱,却陷得越深。而他们的孤独也与精英的孤独不同,牵扯他们的孤独是无聊、空虚,而支撑精英的孤独是充实和厚重。

坚守孤独是需要信念和意志的。曼德拉坚信民主、平等之光终将照耀南非,才能守住三十余年的铁窗孤独,才能日复一日戴着铁镣凿石头,石头凿穿了一块又一块,而他的肉体和精神却并未石崩瓦解。雨果为了著书立说,几十年生活在荒僻的小海岛上,他年轻的子女都坚持不下去了,但他仍泰然自若。《悲惨世界》、《海上劳工》、《笑面人》等名著就是在这孤独的坚守中诞生的。强者的孤独是与孤傲连在一起的,惟有傲然挺立,才能坚守孤独。(未完待续)

鹦鹉作证 鹦鹉作证(短篇)

吴老先生的老伴去世了,唯一的儿子也要到美国工作。担心父亲一个人在家寂寞,儿子给父亲买了只鹦鹉。这只鹦鹉可真漂亮啊,五彩的羽毛绸缎般闪着光,明亮的眼睛像两颗黑宝石一样晶莹。

吴老非常喜爱这只鹦鹉,他喂给它最好吃的食物,轻轻梳理它的羽毛,经常盯着它看,对着它喃喃自语。

鹦鹉也与吴老非常投缘,吴老向它伸出手,它就用嘴轻轻在他的手上磨擦;吴老梳理它的羽毛,它就温顺地伏下身子;吴老对它说:“你好,宝贝”,它也对吴老说:“你好,宝贝。”

一天,吴老把拴在鹦鹉脚上的细金属链子解开了,“宝贝,用链子拴着你太委屈你了,你就自由自在地活动吧。我知道,你不会离开我的,我们是亲密的朋友,谁也离不开谁。”

鹦鹉张开翅膀,在屋里高兴地飞了几圈。吴老望着它笑说:“自由自在多好哇,你就自由自在地生活吧。”

鹦鹉飞了几圈后,突然,从开着的窗户飞了出去,飞向蓝蓝的天空。吴老心里一紧,迷茫地望着天空,心里嘀咕着:“它飞走了么?不会回来了么?”

鹦鹉在天空中翱翔了一会儿,又飞了回来,落在吴老向它伸出的手掌上。吴老温柔地抚摸它,眼中流出了眼泪,“宝贝啊,我知道你不会离开我的,我们不会分开的,不会分开。”

鹦鹉用嘴在吴老手上摩擦,看着吴老喃喃地说:“不会分开,不会分开。”

吴老感动地用心轻轻抚弄鹦鹉的羽毛,它温顺地承受着,用幸福和依赖的目光看着吴老,像一个婴儿望着自己的亲人。

获得自由后,鹦鹉越来越有灵性。早上,它飞到吴老的床边,轻声呼唤:“起床,起床。”吴老出去晨练,它就在附近的树枝上望着他,嘴中叫道:“加油,加油。”它还会落在吴老的肩膀上,伸长脖子,用嘴给吴老轻轻梳理头发,帮他放松头脑。每当这时,吴老就舒服地闭上眼睛。一天,吴老拿起报纸想阅读,可找不到眼镜了,这时,鹦鹉飞到冰箱上向他叫道:“这儿,这儿。”吴老拿起冰箱上的眼镜,对鹦鹉说:“宝贝,谢谢你,你真是个小精灵啊。”鹦鹉望着他又叫:“戴上,戴上。”吴老笑着说:“好,我戴上。”把眼镜戴上了。

有了宝贝鹦鹉,吴老的生活不寂寞,很快乐。他有时想,鹦鹉就是儿子的替身啊,它替儿子陪伴我,让我的晚年过得幸福。

一天晚上,阴云密布,气压很低。吴老感到胸口憋闷,睡不着觉,就带着鹦鹉出去散步。鹦鹉一会儿伏在吴老的肩上,随着他前进;一会儿飞起在吴老前面盘旋,不时欢快地向吴老叫一声:“走,慢走。”看着可爱的鹦鹉,吴老的胸中畅快多了。

一个小时后吴老回到家,打开门后,突然发现室内有手电光,心中一惊:“有贼!”他迅速打开墙上的电灯开关,果然发现一个窃贼在屋里。

窃贼望着吴老说:“老头,你放我走,我不会伤害你。”

吴老说:“我是退伍军官,岂能放过你这个贼!你跟我去派出所!”

窃贼想夺路而逃,吴老一把抓住他,同他搏斗起来。

吴老虽然身材高大,但毕竟上了年岁,气力渐渐不支。鹦鹉看到窃贼把吴老推倒在地,愤怒地飞上前用爪抓挠窃贼的头,用嘴啄他的臉。凶狠的窃贼拼命抵挡,但鹦鹉奋力抓、啄,窃贼头破血流。窃贼恼怒地掏出匕首,剌进鹦鹉的胸膛。

看到心爱的鹦鹉被剌死,吴老悲愤地又扑向窃贼,在搏斗中他的心脏被窃贼剌中。

公安局刑警队接到报案后迅速赶到现场。

刑警队长王壮在勘察现场时对新手刘健说:“小刘,看到这只死去的鹦鹉了吧?”

刘健点点头:“邻居不是说这鹦鹉是吴老的亲密伙伴吗?”

王壮说:“这鹦鹉不但是吴老的亲密伙伴,还是这桩凶杀案的重要证人。”

刘健瞪大了眼睛,好奇地问:“噢?是吗?”

王壮指着鹦鹉说:“这只鹦鹉与吴老一起,同犯罪分子做了英勇斗争,并使犯罪分子留下了重要罪证。”

刘健盯视着鹦鹉,惊叹:“是吗?”

王壮说:“你看,鹦鹉用力啄了罪犯,它的嘴上留下了罪犯的血迹和皮肉。它还使劲抓挠了罪犯,爪上也留有血迹和皮肉,还有罪犯的头发。从这血迹和皮肉我们可以获得罪犯的血型和DNA数据。从这头发我们可以知道罪犯的年龄和性格。”

刘健又惊奇地说:“还能知道罪犯的年龄和性格?”

王壮说:“是呀。你看这头发染成了黄色,说明罪犯是个年轻而又赶时髦的小伙子。还有,从鹦鹉嘴上、爪上留下的血迹和皮肉,我们可以知道罪犯的头部伤得不轻,他可能会去医院上药,打狂犬病疫苗。依据这些情况,我们会很快破案的。”

罪犯真的很快抓住了,是个二十岁的染发的小伙子。在确凿的证据面前,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犯下的罪行。他最终受到了法律应有的惩罚,被判处极刑。

吴老的儿子把鹦鹉的尸体用一个精致的盒子装好,埋进了父亲的墓地里。他在墓前默默地说:“忠勇的鹦鹉啊,谢谢你奋不顾身保卫我的父亲,为此献出了生命;也谢谢你获取了罪犯的罪证,使罪犯很快落网,为我的父亲报了仇。我的老父亲会永远感激你,纪念你。我也会永远感激你,纪念你。”

有不少当地的民众,听说了这个忠勇鹦鹉的动人事迹,也来到墓地,在老人和鹦鹉的墓地献上一束花。于是,这个墓地就经常摆放着鲜花,香满四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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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史一页 青史一页(短篇)

夜色迷蒙,江风阵阵。蜀主刘备躺在白帝城永安宫中,只觉心急气短,头晕目眩。自数日前被吴军火烧连营七百里,大败而归,自己便一病不起。几十员战将夭折,几十万士兵伤亡,创业以来最惨重的失败,真令人痛彻骨髓!

大哥,大哥!定睛一看,啊,是关羽、张飞两弟于黄泉之下呼唤自己。“不求同日生,但求同日死。”这是桃园三结义时的誓言,自己就要去黄泉与两弟聚合了,兄弟三人是不能分开的。刘备挣扎着坐起,吩咐身边的侍从:“速遣使往成都,请丞相诸葛亮,尚书令杨仪等,星夜来永安宫,听受遗命。”

诸葛亮等星夜赶至白帝城永安宫,拜伏在蜀主刘备面前。刘备令侍从扶诸葛亮坐卧榻前,握住其手,流泪说:“朕之将死,有心腹之言相告!”

孔明涕泪双流:“主上有何圣谕!”

刘备气喘说:“丞相有经天纬地之才,必能安邦定国,终定统一大业。太子尚年轻,若太子可以辅佐,则辅之;如其不才,丞相可自立为蜀主……”

诸葛亮听毕,汗流浃背,手足失措,泣拜于地:“臣安敢不竭股肱之力,尽忠贞之节,死而后已!”言罢,叩头流血。

刘备又向伏倒卧榻前的众官遗嘱,“朕已托孤于丞相,令嗣子以父事之。卿等俱不可怠慢,以负朕望。”言毕气绝。

蜀主刘备遗体运回成都,举朝伤悼。诸葛亮念思先主三顾茅庐、白帝托孤知遇之恩,更是茶饭不思,昼夜难眠,但仍支撑精神料理朝事。这一日,诸葛亮拖着疲惫身体回至家中,换上布衣木屐,坐到院角的竹林中纳凉。他喜爱竹,“淡泊以明志,宁静以致远。”坐到竹林中,便感受到淡泊,感受到宁静。这时家人来报,长史杨仪求见。

“丞相,下官听一情况,特来报告。”杨仪一脸严肃。

杨仪为人谨慎,平日很少到家中秉事,今日前来,必有要事。诸葛亮挺直身体:“何事请说。”

杨仪看看送茶来的家人。诸葛亮待家人将茶盏放下,对其说:“退下,勿令它人来扰。”家人唯唯退下。

“丞相,下官一远房亲属于宫中做事,告诉下官,几日前后主又偷将一有姿色民女纳入宫中,日夜交欢。先主刚逝,后主便如此放荡,实令人心伤。”杨仪面显气忿。

“噢,有此等事?”诸葛亮也面孔严肃。

“还有更令人心伤之事。”杨仪又说,“后主还对近侍说:“先主一走,便无人管教朕了,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从今后朕可以尽兴玩乐了。”

“岂有此理!”诸葛亮面显气忿。这个阿斗,平日里便很愚顽,不想在此主逝国艰之时,竟做出此等荒诞悖理之事,真是不成体统。

杨仪又说:“丞相,先主临终之时,便对后主放心不下,托嘱丞相管教辅佐。今后后主便是一国之主,还望丞相多加教诲,使其明理立志,继承先主遗志。”

诸葛亮点头:“此事我当劝教后主。”

杨仪应道:“丞相教诲,后主是不能不听的。”

诸葛亮又说:“以后卿如发现情况,还望尽快告知于我。”

杨仪颔首:“下官谨记丞相吩咐。”

这一日风和日丽,后主刘禅与几名宦官在皇宫花园逗蟋蟀取乐。两只黑亮的蟋蟀在精制的陶罐中追逐打斗,激烈厮杀,逗得刘禅手舞足蹈,嬉笑不止。正玩在兴头上。一宦官匆忙跑来秉报:“陛下,丞相来了。”刘禅慌忙让众宦官收拾玩具散去。慌乱中捧蟋蟀罐的宦官脚下一绊摔倒在地,罐打碎了,蟋蟀跑了。刘禅正要怒骂,只见诸葛亮已走进花园门内,只好屏气敛衣,上前迎接。

“臣闻陛下正在花园游戏。”诸葛亮双目看定肥胖的刘禅。

刘禅低头应道:“相父,朕没有游戏,只在后花园里读书。”他看了看身边的宦官,“他们可以证明。”

众宦官连忙答道:“是,陛下是在读书。”

诸葛亮指着地上摔碎的陶罐:“这不是逗蟋蟀的陶罐么?”又一指众宦官:“你们怎敢撒谎?”

众宦官连忙跪下磕头。

刘禅脸红低头。

诸葛亮令众宦官退下,然后对刘禅说:“先主刚仙逝,国家处于艰难之时,陛下凡事应以国家为重。”

刘禅点头:“相父说得是。”

诸葛亮又说:“陛下正值年轻之时,喜爱游玩也在情理之中。但身为一国之主,游玩应有节制,不可太过,‘业精于勤荒与嬉’。先帝创业艰难,陛下守业更难,须兢兢业业,尽心尽力。”

刘禅点头:“相父说得是。”

诸葛亮看看刘禅,“臣听闻陛下近日将一民女揽入宫中,可有此事?”

刘禅面呈赧色:“这,这……”

诸葛亮声音转为严厉:“先主大丧期间,做出此等事甚为不当!”

刘禅结巴:“是,是下人送进宫的。”

“陛下为一国之主,应约束、规范自身,否则何以服人?”诸葛亮盯视刘禅。

“朕,我以后一定注意,小心从事。”刘禅脸上冒出汗珠,头低至胸脯。

诸葛亮还想继续斥责,但见刘禅这番样子,便觉不好再多言,他毕竟是一国之君,而自己是臣子,要给他留些脸面。他想了想说:“臣今日的话或许严厉了些,但都是为了国家,为了陛下,请陛下今后好自为之。”

刘禅汗流满面:“是,相父说得是,我今后一定按相父教导去做。”

诸葛亮率军苦战连年,七擒孟获,平定了南疆。班师后休整数月,他便要继续先主刘备遗志,行一统天下大业,征伐曹魏。此次出兵,其难度要大大超过平定南疆,曹魏比孟获强大得多。在前线征讨,需要有稳固的后方,诸葛亮最担心的便是这一点。刘禅继位日久,骄奢之心日长。自己连年在外争战,鞭长莫及,而朝中的其它官员,又难以约束这个阿斗……

思前想后,诸葛亮决定写一篇文章,表明自己心志,并暗含对刘禅的讽劝。就要出师了,这篇文章就叫《出师表》吧。

月明星稀,诸葛亮在书房中拿起狼毫墨笔——

臣亮言: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今天下三分,益州疲敝,此诚危急存亡之秋也。然侍卫之臣,不懈于内;忠志之士,忘身于外者:盖追先帝之殊遇,欲报之于陛下也。

诸葛亮停下笔,忆起与先主刘备度过的峥嵘岁月。那是在血与火的关口中结下的生死之交;那是用千万将士的生命创下的基业……

诚宜开张圣听,以光先帝遗德,恢弘志士之气;不宜妄自菲薄,引喻失义,以塞忠谏之路也。宫中府中,俱为一体;陟罚臧否,不宜异同。若有作奸犯科,及为忠善者,宜付有司,论其刑赏,以昭陛下平明之治;不宜偏私,使内外异法也。

写到这诸葛亮又停下笔。亲贤臣,远小人,这是帝王的根本。可当今后主却喜欢阿谀谄媚者围绕身边,真令人忧心忡忡啊……

……

臣本布衣,躬耕南阳,苟全性命于乱世,不求闻达于诸侯。先帝不以臣卑鄙,猥自枉屈,三顾臣于草庐之中,谘臣以当世之事,由是感激,遂许先帝以驱驰。后值倾覆,受任于败军之际,奉命于危难之间:尔来二十有一年矣。

弹指一挥间,二十一年过去了。人生苦短,时光易逝啊。时不我待,统一大业,须分秒必争啊!

先帝知臣谨慎,故临崩寄臣以大事也。受命以来,夙夜忧虑,恐付托不效,以伤先帝之明;故五月渡泸,深入不毛。今南方已定,甲兵已足,当奖帅三军,北定中原,庶竭弩钝,攘除奸凶,兴复汉室,还于旧都:此臣所以报先帝而忠陛下之职分也。……陛下也宜自谋,以谘诹善道,察纳雅言,深追先帝遗诏。臣不胜受恩感激!今当远离,临表涕泣,不知所云。”

写毕罢笔,诸葛亮已是泪流满襟。他拿起布巾,擦干眼泪,遥望东天,熹微已现。复阅此表,心潮再起。一宿末眠,如能感动后主一二,也不虚此书了。

早朝时诸葛亮恭敬地献上《出师表》。后主览毕,说:“相父南征,历尽艰险,刚刚还都,又欲北征,恐怕身体难支。”

诸葛亮答:“臣受先帝托孤之重,夙夜未尝有怠。今南方已平,已无内顾之忧;不就此时讨贼,恢复中原,更待何日?”

后主想了想又说:“南方已平定,北方曹魏并末犯我,国家现很安宁,又何必北征自讨苦吃?弄不好打不住狐狸反惹一身騒。”

诸葛亮没想到刘禅会说出此等话,心中泛起寒意,定了定说:“治国要居安思危,而陛下却居危思安,灾祸不远。曹魏对我虎视眈眈,我不征魏,魏必伐我,贪恋安逸,无异束手待毙。”

后主脸色讪讪,低头不语。

诸葛亮又说:“统一中国乃先帝遗志。中国本为统一之国,三分天下不能持久,也不应持久。我蜀汉为汉室正统,理应担起一统天下,兴复汉室的重任,岂能目光短浅,只图眼前安逸,忘却统一大业?”

后主沉默片时,抬起头说:“相父大权在握,国中之事悉由相父处置,北征之事也依相父之意而行吧。”

诸葛亮心中一声长叹,默然退下。

回到家中,诸葛亮看到几案上的《出师表》草稿,又是一声长叹。坐下沉思良久,他一拍几案,唤来侍从:“传各位大臣、将军来相府议事,我决意兴师北伐!”

蜀军在诸葛亮的指挥下,连战连捷,杀得魏军节节败退。正在乘胜前进之时,粮草告急,诸葛亮传令后方急运粮草。尚书令李严接到丞相命令,急命都尉苟安向前方运送粮草。

这苟安却是个心怀叵测之徒。他接到命令后悄悄到宫中拜见后主刘禅。

“陛下,丞相令臣急送粮草到前方。”苟安跪在地上说。

“去便去吧,来朕处却是为何?”刘禅逗着笼中的金丝雀说。

“臣知陛下反对北伐。”

“那又如何?”

“丞相自恃位高权重,执意北伐,违逆圣意,臣心中不平。”

“噢?”刘禅回过头来,盯住苟安。

“陛下,丞相若北伐成功,威望将更高,权力将更大,更不会将陛下放在眼里,那时陛下的地位……”说到这苟安抬头看看刘禅的脸色。

“说下去。”刘禅催促。

“那时陛下的地位将岌岌可危。”

“那如何是好?”刘禅又急问。

苟安说:“臣为陛下计,认为应该拖延北伐进程,即从粮草入手。”

刘禅面露喜色:“苟安,你真是个忠臣。丞相势力如此强大,你有此忠心,实为难得。朕今后定会重用你。”

苟安连忙磕头:“谢陛下。臣愿为陛下肝脑涂地!”

刘禅又说:“你即去行事吧,但要小心,保密。”

“是,陛下。”

“下去吧。”

苟安站起刚走出几步,刘禅又叫住他:“若出纰漏,万不可将朕陷进去。”

苟安又跪下:“臣岂敢!”

诸葛亮威严地坐在军帐中,两旁站着侍从和卫士。

苟安跪在地上,面色蜡黄。

诸葛亮一拍几案:“苟安,你身负运送粮草重任,为何懈怠公务,延误时限十天?”

苟安战战兢兢地说:“行途艰难,又遇强盗,故而延误,请丞相明察。”

诸葛亮愤怒地一拍几案:“你还敢撒谎!把证人带上来。”

士兵将一押运粮草的士兵带了上来。

诸葛亮对那押运粮草士兵说:“为何延误运送粮草的期限,你再从实招来。”

士兵说:“出发后不久,苟安便令我等慢行,以免劳累,又日日带领我等吃酒,晚起早歇。快到前方时,苟安又吩咐我等:已经耽误时限,若要避免受罚,就说路途艰难又遭遇了强盗。”

诸葛亮怒视苟安:“你还有何话说!”

苟安磕头如捣蒜:“卑职有罪,卑职有罪。”

诸葛亮喝道:“你为何故意延误时限,受谁指使,从实招来!”

苟安结结巴巴:“下官,下官生性懒惰,不耐劳苦,故路途上贪懒又贪酒,耽误了时限。”

“果真如此,无它人指使?”诸葛亮追问。

苟安抬头:“绝无它人指使。”

诸葛亮盯住苟安:“若此只处置你一人。按律贻误军中粮草三日,便当斩首,你贻误十日,复有何言?”

苟安伏倒在地上:“丞相,念卑职初犯,家中又上有老母,下有幼子,饶卑职一条命吧。”

长史杨仪站出说:“苟安乃西川人,我军粮草多出于西川,杀苟安,恐对粮草供应不利。”

诸葛亮想了想说:“暂且留其一条性命,杖责八十。”

苟安回到成都又秘见后主刘禅,哭诉受责罚经过。

刘禅问:“你把朕圈进去了吗?”

苟安忙说:“臣岂敢。”

刘禅点头:“这就好。”

苟安又说:“丞相反复追问臣受何人指使,是欲把罪责引至陛下身上啊。丞相又指责后方供应不利,也是影射陛下啊。臣在前方军中观察,将士只知有丞相,不知有陛下,那诸葛亮又自恃有功,目中无人,早晚会对陛下下手,取而代之。”

刘禅惊问:“那如何是好?”

苟安说:“臣以为陛下应将诸葛亮召回,使其难成大功。”

刘禅默默点头。

苟安又说:“还应在蜀中散布流言,传说丞相有篡位图谋,使蜀人对其存戒备之心。”

刘禅又默默点头。

这一日诸葛亮正与众将领于军帐中商讨进军事宜,忽报有后主诏书到。诸葛亮打开诏书,原来是命令立即班师回朝。

众将领大惑不解:“我军连战连捷,正欲乘胜进军,主上为何诏令班师回朝?”

诸葛亮沉思片刻,叹说:“主上做出之举,必有佞臣在侧搬弄是非!我军正欲建功,何故召回?我如不回,是欺主。若奉命而退,日后再难得此机会。”

众将说:“将在外君命可有所不受,丞相可不撤军,率军继续进攻。”

诸葛亮说:“主上年轻,我为丞相不从君命,恐损主上威信,以后不好行令。还是班师吧。”

众将默然。

姜维又问:“若大军撤退,魏军乘势追杀,又当如何?”

诸葛亮说:“我军班师,可分五路而退。假如营内一千兵,要掘二千灶,明日掘三千灶,后日掘四千灶:每日退军,添灶而行。”

杨仪说:“昔孙膑擒庞涓,用添兵减灶之法而取胜;今丞相退兵,何故增灶?”

诸葛亮说:“司马懿善能用兵,知我退兵,必然追赶;心中疑我有伏兵,定于旧营内数灶;见每日增灶,兵又不知退与不退,则疑而不敢追。我徐徐而退,自无损兵之患。”

众将皆敬服丞相足智多谋。

诸葛亮又暗中吩咐杨仪:“你带几个精明可靠之人,速回成都,秘密调查为何令我撤兵。”

杨仪遵令星夜赶回成都。

魏军统帅司马懿忽接探子来报:蜀军兵寨空虚,人马皆去。司马懿思虑诸葛亮多谋,不敢轻追,带领百余骑前来蜀营内察看,教军士数灶,之后仍回本寨。

次日,司马懿又令军士赶到蜀军下个营内,查点灶数。回报说:“这营内之灶,比前日又增一分。”司马懿对诸将说:“我料孔明多谋,果然添兵增灶,我若追之,必中其计;不如暂退,再作良图。”

诸葛亮用减兵添灶之法,安然退兵回到成都。

杨仪来到相府,汇报秘密调查结果。诸葛亮听罢进宫晋见后主刘禅。

参拜之后,诸葛亮说:“老臣兵出祁山,欲取长安,忽承陛下降诏召回,不知有何大事?”

刘禅想了片刻,说:“朕久不见丞相之面,心中思念,又恐相父长期征战,过于劳累,故降诏召回。”

诸葛亮看看刘禅冬瓜样脑袋,说:“此意恐非陛下本心,必有奸臣谗言,污臣有不轨之心,主上因而生疑。”

刘禅低下脑袋,默然无语。

诸葛亮又说:“老臣受先帝厚恩,誓死相报。今若内有奸邪,臣怎能安心讨贼?”

刘禅辨白:“朕并末听到谗言,也末任用奸邪。”

诸葛亮说:“苟安贻误军机,遭我责罚,他回到成都便悄然进宫会见陛下,继而散布流言,可有此事?”

“这……”刘禅结舌。

诸葛亮再诘问:“陛下几个亲信宦官也在朝中散布流言,可有此事?”

刘禅说不出话来,只低头擦汗。

诸葛亮心事沉重地说:“老臣在《出师表》中劝告陛下要亲贤臣,远小人,此乃立国根本,陛下为何听不入耳?”

刘禅仍不吭气。

诸葛亮转为沉痛:“老臣在前方奋战,今日进肺腑之言,都是为了国家,为了陛下,陛下当三思呀!”

刘禅不能不开口了,嗫嚅着:“苟安确实来过宫里,也对朕说了一些话。朕因年轻,听信了他的话,下令召回丞相。今日明白了,后悔得很!”

诸葛亮脸色缓和了些:“陛下若能认真反思,老臣当可心慰。”

刘禅又说:“苟安散布谗言,蒙蔽主上,陷害丞相,应当严加问罪。”

诸葛亮说:“臣已派人捉拿苟安,但他叛逃到曹魏去了。”

刘禅恨恨骂道:“这等叛贼,真是罪该万死!”

诸葛亮说:“宫内散布流言的宦官也应处置。”

刘禅驯顺地说:“全凭丞相处置。”

十一

诸葛亮返回相府,长史杨仪已在府内等候。

“丞相,主上认错了吗?”杨仪问。

“起初推却,后来……”诸葛亮轻摇羽扇。

“后来丞相揭穿事实真相,主上不得不认错。”

诸葛亮点点头。

“可是,丞相,以后会不会再发生此类事情?”

诸葛亮看看杨仪,没有说话。

“丞相,这几日下官一直思虑此事。我军经辛苦筹备出师,又连番苦战,牺牲万千将士方才取得北伐战绩,可主上一个诏令便前功尽弃,真令人心痛不止!”

诸葛亮沉默片刻后说:“陛下已同意处罚散布流言的宦官,此事即交你办理,为首者要严惩,余者处罚后清除出宫。”

“是,丞相。”停了停杨仪又说:“犯事宦官应严处,可他们均奉主上之命,而主上……”

“休再多言。”诸葛亮打断杨仪的话。自己在《出师表》中写过:“宫中府中,俱为一体;陟罚臧否,不宜异同。”对朝中官僚犯错,自己都可以处罚,可阿斗一错再错,自己却无能为力,唉……。他用力摇动羽扇。

听到丞相叹气,杨仪又说:“下官斗胆再言,现今主上举止行径,难当一国之君重任。”

诸葛亮沉默。

杨仪深深吸了一口气又说:“先帝临终前曾嘱托丞相,若后主可辅佐,则辅佐之,若不可辅佐,则可取而代之……”

“毋庸再言。”诸葛亮再次打断。

“丞相,下官是为国家前途计,为统一大业计……”

“休要再言!”诸葛亮声音严厉,接着站起。

杨仪只好站起恭身告辞。

诸葛亮看着他的背影叮嘱:“此事休与人言。”

十二

一排木偶在台上舞动,其中有一人羽扇纶巾,面白须长。操纵木偶者为一肥胖少年。依规则,木偶应东行,可胖子却让其西行;应该坐下,胖子却让其跑步;众木偶皆有怨言:“胖子乱指挥!”“胖子是一混账!”“我等走,休听其乱指挥!”胖子动手打人,“你们谁敢走!你们必须听我号令!”胖子将数男偶打倒在地,又抱一美色女偶胡乱亲吻。持羽扇者愤怒,“住手!”胖子愣住,持羽扇者拉起众木偶便走。但牵在胖子手中的丝线却拉住木偶,木偶奋力挣扎,但挣不脱,走出数步便被拽回,走出数步便被拽回。持羽扇者大叫一声,口吐鲜血。

诸葛亮一声叫喊从睡梦中醒来。

妻子惊醒,问:“你怎么了?”

诸葛亮揉揉眼睛:“做了一个梦。”

妻子问:“什么梦?”

什么梦?那梦境却模糊了,只依稀记得有个长着冬瓜样脑袋的胖子……

“睡吧,明日还有许多公务要办。”妻子劝道。

诸葛亮复又睡下,却难以入眠。自己年轻时便用心选择明主,认定贤才须投奔明主,故而拒绝了刘表等豪强的邀请,经认真考察选择了刘备。孰料刘备却中途离开自己而去,使自己处于面临阿斗的尴尬境地。此为命耶?运耶?

诸葛亮辗转反侧,心中感叹不止……

十三

休整经年,蜀相诸葛亮再次兴兵北伐。

一路征战,诸葛亮日夜操劳,但后方刘禅又难让人放心,故而后方之事丞相也要操心。年近半百,身体瘦弱,又过度劳累,诸葛亮时有力拙难支之感。可好生事的刘禅此时偏又来添乱。

这日晚上,诸葛亮和杨仪在军帐中议事,尚书令李严来至帐前。

诸葛亮见到李严不由一惊,问:“你为何突至前方?”

李严哭倒在地上:“丞相为下官做主!”

诸葛亮上前扶起李严:“卿何事如此?”

李严哭诉:“下官新娶之妻进宫看望皇后,不想被主上留下,至今月余,仍不肯放出……”

诸葛亮脸色变得铁青,这混账阿斗,竟干出如此卑劣之事!李严乃朝廷重臣,怎能对其如此无理!

李严又哭跪在地:“此事只有丞相方能解决,求丞相做主,使主上还回我妻。”

诸葛亮再次扶起李严:“不要哭了,本相当为你做主。”

杨仪气愤地说:“哼,我们在前方浴血奋战,主上却在后方如此无道,真是天理难容!”

李严也愤愤:“丞相,后主如此无道,不配做一国之君,丞相遵循先帝遗嘱,取而代之吧。”

众将领听说此事,也都愤愤不平,纷纷进帐跪请丞相取而代之。

诸葛亮喝道:“休要胡言!你们都起来,起来!”

众人道:“丞相若不答应,我们便不起来。”

诸葛亮长叹一声,走出帐外。

十四

夜晚的战场寂静、神秘,远处偶尔传来战马嘶鸣,夜风又时或送来血腥气与腐尸臭味。

诸葛亮漫步战场,几名强壮卫士隔开一段距离跟在他的身后。遥望远处营塞闪烁的灯火,诸葛亮思想的火花也在闪烁——

宽厚仁和的先帝生下的阿斗,赵云长坂坡重重包围中救出的阿斗,关羽千里走单骑护送的阿斗,怎么长成了这个样子?

与先帝一起浴血奋战创下的基业,交给这样的阿斗何能放心?

取而代之?先帝在九泉之下作何想?一统天下,匡复汉室,但汉室乃刘姓,如果姓了诸葛世人会怎样想?青史会怎样写?会不会写诸葛亮篡权叛逆?

自己已经年过半百,且身体病弱,取而代之,又能坚持几年?

关云长壮烈而死,留下千古忠义美名,自己当如何?

……

看看星空,已是后半夜,诸葛亮折回身子,向自己的军帐走去。在几十步处,他看到军帐内仍跪着黑鸦鸦的人群,不由一声长叹,吩咐侍从:“传我的话,如再逼我取而代之,我将辞去丞相之位,归田躬耕。”

十五

数月后,诸葛亮身心交瘁,病逝前线五丈原。临终前,丞相嘱托众官:“宜竭忠辅主……”又遗书后主:“臣死之将至,愿尽愚忠:……伏愿陛下:清心寡欲,约己爱民;达孝道于先皇,布仁恩于宇下;提拔幽隐,以进贤良;屏斥奸邪,以厚风俗。”

丞相已逝,阿斗更加荒淫无道。十数年后,蜀汉灭亡,阿斗被俘,留下“乐不思蜀”千古笑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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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万物苏醒、复兴的季节。温暖的太阳照耀着,和煦的微风吹拂着,山野里鲜花和青草生长着。

一辆白色进口高级越野面包车奔驰在山路上,车上坐着七个人,他们是来山中野游的。这样的好天气,这样的好风光,怎么能不出来野游呢?

怎么样?我这辆车还舒服吧?邱喜贵扫了一眼众人说。他胖胖的身子,已经谢顶,穿着一身名牌休闲服,现在是民营企业利发公司的董事长兼总经理。

舒服,真舒服,比我们公司老总的奔驰轿车还舒服。李波说。他正值壮年,身体很魁梧,是省某经贸公司的保卫处长。

哈,这辆车我连买带改装,花了近百万呀。邱喜贵开办的是农牧企业,他经常乘汽车去各地跑业务,路上有时吃住就在车上,所以他不惜金钱,把这辆本来就很豪华的面包车装修得跟五星宾馆的套房差不多。

驾车的邱小南撇撇鲜红的薄嘴唇。“我这个老爹呀,不放过任何一个吹嘘这辆车的机会,真是肚子里装不下二两香油。”这位小姐头发染成亚麻色,穿一套进口西装套裙,一付娇滴滴的模样。

坐在邱小南旁边的李海笑了笑,他感受到了恋人撇嘴的意思,也笑表哥李波很会说奉承话。李海比小南大三岁,是爆破工程研究所的技术员兼新产品保管员。他相貌英俊,有些文弱,像个白面书生。

李海的母亲王淑贤很舒服地靠在绵软的皮椅子上。儿子很孝顺,儿子的女友漂亮活泼温柔,又是青梅竹马。他们就要举行婚礼了,她觉得很开心、很放心。

坐这样舒服的车子,大家应该好好享受,我给大家唱支歌吧。李海的好朋友赵永明说着弹了一下手中的吉它。别看他年纪轻轻,可已是省内小有名气的男歌星了,不少女孩子都以得到他的签名而兴奋不已。

好!李海的小侄子李乐乐鼓掌欢呼。我早就想让你唱歌了,可没敢说。

其它人也跟着喊好。

赵永明拨动琴弦唱了起来:

看见你才知道什么是美丽,爱上你才知道什么是痴迷,离开你才知道什么是孤寂,想起你才知道什么是失去。谁都有独自面对的天地,谁都有带进坟墓的内心秘密……

一曲唱罢,众人用力鼓掌喊好。车箱里的气氛好不热闹。

车子开进了大山深处,林深路险。这时李海关切地叮咛邱小南要小心。邱小南全神贯注地盯着前方,双手握紧方向盘。转过一个陡弯,路面上突然出现一颗躺倒的大树,邱小南急忙煞车。林中又突然窜出几名大汉,手中都拿着黑亮亮的手枪。“下车,跟我们走!”为首的汉子一身吼。他剃着光头,脸上有一道显眼的伤疤,竟然带着一副金边眼镜。

野游一行人被押带到一个山洞里。

洞里阴暗潮湿,石壁上滴着水珠。

邱喜贵哈腰向戴着金边眼镜的头领说:“兄弟们是想要钱吧,要多少?说个数。”

“金边眼镜”劈面一个大嘴巴打得邱喜贵险些栽倒,“闭住你的臭嘴!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说话。”

令人奇怪地是,他们把李海带出洞去。大约过了十分钟,李海被拖了回来,打得遍体鳞伤。王淑贤扑了上去,抱住儿子。她心疼地看着儿子,愤怒地质问“金边眼镜”:“我儿子只是个小职员,无钱无权,你们打他干什么?

“你问你儿子。”“金边眼镜”冷冷地说。

“他们让我说出新产品高浓缩超烈性*仓库的开锁密码。”李海张开流着鲜血的嘴吃力地说。

“哼,这小子嘴还挺硬,就是不说。若不是要密码,我早他妈要他的小命了。”“金边眼镜”脸上的伤疤抽动着。

李海又吃力地对母亲说:“他们要用*炸百货大楼,我不能说出密码。”

“金边眼镜”用力踢了李海一脚。“你不说?我看你说不说!”

邱喜贵上前颤抖地说:“你们不要打他,我给你们钱,可以买楼。我们公司的大楼也可以给你们。”

“金边眼镜”又给邱喜贵一记凶狠的耳光。“闭嘴!除了*,我们什么也不要。我们刚收拾了一个大款,钱有的是。我们就是要炸百货大楼,报复警察!报复社会!”“金边眼镜”抽动着伤疤又凶狠地说:“我们越狱出来就一个念头,报仇!不达目的绝不罢休!”

旅游一行人明白了面对的是一伙亡命之徒。众人心惊胆战,山洞里死一样寂静。

“金边眼镜”又开口了,山洞里响着冰冷地回声:“那帮警狗子正在搜寻我们,我们没多少时间。”他冷笑着扫视众人后又说:“你们都是李海的亲友,你们让他说,说不动就别想活。”他盯视邱喜贵:“你是这小子的未来老丈人吧?你先劝他,给你五分钟。若是没效,哼!”他用力做了个砍头的动作。

邱喜贵看了一下手腕上的金表,弯下腰对着李海颤抖地说:“海子,你,你就说了吧,要不你邱叔就要没命了。”

李海痛苦地看着邱喜贵,嘴唇也颤抖着,“邱叔,我,我不能说啊,这关系到许多人的生命啊!”

“海子,你不过是个小职员,担负不了那么大的责任,不要想那么多了,先救救你亲人的性命吧。”邱喜贵眼中流出混浊的老泪,像一头就要被宰杀的老牛。

“我是一个小人物。可保管好特效*是我的职责。我不能让我们辛辛苦苦研制出的*去杀害众多老百姓呀。”

“那你就眼看着你老丈人被杀死不管吗?”

“我,我……”李海看着未来老丈人不知说什么好。

“海子,只要你救了我的命,我就把公司交给你,把亿万家产都交给你。”

“邱叔,可是,我不能啊。如果说了,我就是杀害许多人的凶手,就是得到再多的财产,我的心灵也没法安宁。”

“你可以和小南去国外生活,想上哪国就去哪国。开公司也行,过富贵休闲日子也行。这样你心里就没有负担了。”

“不,罪恶感是刻在心上的,走到哪里也抹不掉。走到哪里你都会看到人们用手指着你,对你喊:刽子手!”

邱喜贵看看表,焦急万分地说:“时间已经不多了,海子,你真的不想救我的命?”

“我想,如果能用我的命换你的命,我毫不犹豫。可是,他们答应吗?”李海把脸转向“金边眼镜”,“你们答应吗?我求你们把我的亲友都放了,我一个人留在这。”

“只要你说出密码,我马上就放人,包括你自己。”

李海闭上眼睛,低下头。

“金边眼镜”盯视邱喜贵,指指手表,“邱老总,时间就要到了。”

邱喜贵无奈地说:“我这个女婿倔强啊,他就是这样。”

“那你就站到壁角上去吧。”金边眼镜掏出手枪。

“不,不要杀我。我把大半财产都给你们。不要杀我。我才过上几年富贵日子,我不想死啊。”邱喜贵恐惧地哀求。

“金边眼镜”讥笑地看着邱喜贵:“哼,世上的人以为钱是万能的。所以脏官贪污受贿,贪脏枉法;奸商制假售假,偷税漏税,拼命地捞钱。可现在你看到了,钱不是万能的,它不能让他开口,也不能让你活命。”他向身后的同伙摆摆手。两个大汉上前拖邱喜贵。

“不,不要杀我,我把全部财产都给你们,全部!”邱喜贵哀嚎。

“你呀,到死还是只认钱。”“金边眼睛”讥笑。

“等一等。”李海这时睁开眼睛。

邱喜贵和暴徒们回过头,惊喜、期待地望着李海。

李海挣扎着走到邱喜贵面前,跪好,泪流满面说:“邱叔,让我叫你一声爸吧。我对不起你。”

邱喜贵绝望地叫道:“你不要叫我爸,你不是我的女婿,是我的催命鬼!我对你这么好,把唯一的女儿也给了你,你却要了我的命。”

李海痛苦地叩头:“爸,原谅我,爸……”

暴徒将邱喜贵拖到壁角,邱喜贵绝望地闭上眼睛。“金边眼镜”举起手枪,但又把枪放下了,说:“过去砍头前都给犯人喝顿酒,我现在没有酒,就让你最后留句话吧。”

邱喜贵睁开死鱼般的眼睛,看着邱小南说:“小南,给你爸买块最好的墓地,让你爸在地下也能享受。”

“金边眼镜”冷笑:“你就去地下过好日子吧。”

一声枪响。邱喜贵烂泥一样堆落在壁角。

吓呆了的邱小南一声尖叫:“爸!”

“金边眼镜”把枪指向邱小南,“闭嘴,再叫唤,也给你一枪。”

山洞里死一样寂静。

“金边眼镜”盯住李波:“保卫处长先生,轮到你了,别忘了,五分钟。”

李波弯下腰,对李海说:“海子,你就说了吧,不要让我们都像你岳父一样,丢了性命。”他平日声音响亮,可现在却有些嘶哑。

李海闭着眼睛轻声说:“表哥,该说的话我都说了。”

“海子,表哥对你咋样,你是知道的。你从小失去父亲,经常受人欺负,为了保护你,我可是拼了命的。你看看我腿上的伤疤。”李波卷起裤腿,露出一条长长的紫色伤疤。“那次几个坏小子打你,我冲上去跟他们斗,大腿被刺了一刀,躺了一个多月啊。”

李海睁开眼睛,含泪看着这条伤疤。“表哥,我没有忘,我怎么会忘。”

“没忘就好。过去你有难表哥救你,现在你也要救表哥啊。”

“表哥,小时候你告诉我,要不怕*,挺起胸膛,做个坚强的男子汉。这么些年,遇到困难,我就想到你说的话。”

“可是也不能总硬来啊。该变通就得变通,要不也很难活在这个世界上啊。我的孩子需要我养活,母亲有病需要我侍侯,我不能死啊。”

“表哥,我实在是没有办法啊。”李海很内疚、无奈地望着表哥。

“海子,你可以说是在昏迷中泄露出密码的,这样就没人会责备你,我可以为你作证。”

“表哥,有些事情能够变通,有些不能变通。这件事关系重大,我,我不能变通啊。”

李波一屁股坐在地上,望着壁顶绝望地喊叫:“老天,我不想死啊,我不能死!十几年,我熬了十几年啊,花费了多少心血,才熬到处长这个位置。可就要完蛋了,我怎么这么倒霉啊,为什么非要来野游?我真混蛋啊!”他一把鼻涕一把泪哭泣起来。

“表哥,你平日里一向威风凛凛、仪表堂堂的……”李海闭上眼睛,不忍再看下去。

李波又趴在地上用力摇动李海,“海子,你睁开眼睛,睁开眼睛看看我,你表哥才三十八岁,正当壮年,我不想死啊,不想死!你要救我,你一定要救我,我过去可是拼命保护过你啊。”

李海微微睁开眼睛,又痛苦地闭上了,豆大的泪珠滚了出来。

李波疯了一样摇动李海,“海子,你睁开眼睛,你说话呀!说话!”

“表哥,你是搞保卫的,要保护国家财产和群众生命,你应该明白,我不能说出密码啊。”李海闭着眼睛吃力地说。

李波哭叫着:“这时候哪还能想那么多?命没了,就什么都没了。你像一块烂肉躺在地上,什么也不是,只是发臭、生蛆,你还能想什么啊。人首先要活着,要不什么也想不了,什么也不是,只是块臭肉,发出刺鼻的臭味。”

“表哥,不要这样说,不是每个人死了都发出臭味,不是。”

“怎么不是,你看看你岳父,躺在那里,已经发出了臭味。看,他的裤裆都湿透了,肯定屎尿都出来了。我不想这样,海子,你救救我!”

李海闭着眼睛不再说话。

李波又疯子一样摇动李海,“海子,你说话,说话呀,不要装死。”

“金边眼镜”看看表,命令同伙:“时间到了,拖过去。”两个大汉上来拖李波。

李波挣开身子,扑到“金边眼镜”面前扑嗵跪下了。“不要杀我。我能救你们。我经常押运货物出国,能帮你们逃出国境。不要杀我。”

“金边眼镜”讥讽地笑,脸上的伤疤抖动着。“哈,保卫处长先生要保护我们了,真好啊。可惜,我们不需要。你还是像死狗一样躺在地上,等着发臭吧。”

李波抱住“金边眼镜”的腿,不住地磕头,“我求求你,不要杀我,我才三十八岁,上有老,下有小。我求求你,不要杀我。”

“表哥,站起来!你对我说过,男儿膝下有黄金。”李海睁开眼睛对李波说。

“这时候你还唱高调,真是混啊。命没了,就什么都没了,你就是一块臭肉,你明白吗?快救救我吧。”李波又爬过去抱住李海的腿。

李海又闭上眼睛沉默。

“不要说没用的了,说最后一句话吧。”“金边眼镜”对李波冷冷地说。

李波眼睛直直地看着“金边眼镜”,突然说:“不要杀我,我加入你们,跟你们一起干。我懂侦察,会射击,警察署里也有人,会对你们有用的。”

双方都被李波这句话震惊了,把目光射向他。

“金边眼镜”冷笑着说:“我是个被判死刑的人,经过的事不算少,所以很少吃惊,可你的话让我吃惊了。你要入伙?谢谢你对我们的抬举。可是,我不敢用你。《三国演义》里的吕布被处死前说要投靠曹操,可曹操不敢用他,因为他是个朝秦暮楚的小人。”说着他举起手枪。

“不要杀我,求求你。”李波趴在地上用力嗑头。

山洞里闷闷地一声枪响,终结了李波的哀嚎。又是死一样的寂静,可以清晰听到人的喘息声和水珠的滴落声。

“该你的了。”“金边眼镜”对赵永明说。

赵永明蹲到李海身边。“海子,有这么首歌,叫《一场游戏一场梦》。真是这样,人生就是一场游戏一场梦,你何必这么认真。”

李海闭着眼睛不说话。

赵永明又说:“我唱的不少歌里都赞美青春。青春美好,青春宝贵啊。你才25岁,就这样像烟一样消失了不是太可惜了么?为了几个数字,值得么?”

李海睁开眼睛。“那不是几个数字,是许多人的生命啊。我的青春宝贵,别人的青春也宝贵啊。”

赵永明抓住李海的手说:“人生只是一场游戏一场梦,何必这么认真?世界上天天都在杀人死人,阿富汗在杀人,伊拉克在杀人,巴勒斯坦在杀人,你管得了么?不要想那么多了,还是想想自己吧。自己的生命才是实实在在的。活着,面包会有,房子会有,恋人会有。死了就什么都没了,都是一场空。”

李海看着赵永明说:“青春宝贵,所以要过得好,过得值。我就是这么想的。别人杀人我管不了,可我不能杀人。”

赵永明叫道:“你不能杀人?因为你已经死了两个人了。你还想让我们再死下去吗?我们可都是你最亲近的亲友啊!”

“我,我没办法。我……”李海转过头对“金边眼镜”喊:“你杀了我吧,不要再杀别人了。给我一枪,快给我一枪!”

“金边眼镜”冷笑:“让我停手很容易,只要你张张嘴说出密码。”

李海闭上眼睛。

“金边眼镜”看看表对赵永明:“还有两分钟!”

赵永明对李海绝望地喊:“海子,你真的让我去死,让你的老同学,老朋友去死吗?”

李海仍闭着眼,可是泪水滚滚而出。

赵永明看看表,绝望地叫:“只有三十秒了,人生真是一场游戏一场梦。我将随风而逝,再也不能唱歌了。”

“不,你还能唱。”“金边眼镜”说。“你现在可以唱最后一首歌,我们想听你唱。在监狱里我就听说过你,新锐的青春歌手啊。唱一首吧,让我们也欣赏欣赏。能在这么近听名星唱歌,不容易啊。”

“不,我唱不了,你们要杀,就杀吧。”赵永明嗓音有些嘶哑地说。

“你不唱?”“金边眼镜”掏出锋利的匕首。“你不唱我们就用刀慢慢割死你,让你不得好死。”

赵永明看着闪着寒光的匕首,犹豫,接着唱了起来:“人生是一场游戏一场梦……”他嗓音颤抖,有些失声,还有些走调。

几个暴徒都笑起来。“金边眼镜”笑说:“你他妈这唱得什么啊,像剥了皮的青蛙嚎。”几个暴徒都哈哈大笑。

赵永明的脸涨红了,红得发紫。

“现在你说最后一句话吧。”“金边眼镜”放回匕首,掏出手枪。

赵永明突然瞪起眼睛,鼓足气力,大声唱起了鲁岛的民间歌谣《我是好汉》。歌声雄壮嘹亮。

“好,唱得好!”李海睁开眼睛大声喝彩。

“金边眼镜”点点头:“你小子还有点种。”

又一声枪响,赵永明倒在邱喜贵、李波的尸体上。

山洞里死一样寂静,阴冷潮湿的空气里弥漫着*和血腥的混和气味。

“金边眼镜”走到邱小南面前,她蜷缩在角落里,像寒风中的秋叶不断颤抖着。

“你害怕吗?”

邱小南牙齿打战,说不出话来。

“看样子你很害怕。一个娇弱的小姐,看到这样血淋淋的场面,害怕是正常的。”“金边眼镜”一边说,一边摆弄着手里闪着蓝光的手枪。

“金边眼镜”盯着邱小南又说:“你的脸盘真够倩,就是害怕的样子也这么美。花样的年华,花样的躯体,就这样零落成泥碾作尘,真是太可惜了。”

邱小南开口了,她恐惧痛苦地*:“不要杀我,我才二十二岁,人生才刚刚开始,不要杀我。我从小就胆小,看见个小虫都吓得发抖,不要杀我。”由于牙齿打战,她发出的声音很含混。

“你的样子真可忴,俏女子可怜的样子也这么可人,真是‘东边日头西边雨,道是无晴胜有晴’。”

“听你的话你好像还有些文化。”李海在“金边眼镜”背后说。

“金边眼镜”转过身,面带笑容说,“你说得不错,我是有些文化,我读过大学,也算是个知识分子吧。而且我的知识,可能比一般大学生还要多。”

李海说:“既然你有文化,就应该懂得尊重人格,尊重女性。”

“金边眼镜”冷笑:“你要跟我谈文化?好,我们就青梅煮酒论文化。现如今文化的内容很宽泛。读书是文化,喝酒也是文化;唱歌是文化,吃饭也是文化;崇拜女人是文化,玩弄女人也是文化。纳粹你知道吧?他们里面可是有不少高级知识分子。他们杀人也很有文化,你看他们制造的毒气室,没有文化知识可是造不出来的哟。在放毒气的同时,也放优美的音乐。我很崇拜这种文化,杀人文化。”

李海瞪大眼睛说:“这不是文化,是对文化的摧残,是野蛮、残暴!”

“杀人是残暴,可我被判了死刑,也要被杀。”

“那是你罪有应得。”

“罪有应得。这个词用得好。“金边眼镜”把头又转向邱小南,“美人,给你五分钟,如果你不能让你的情人说出密码,就要被杀,是罪有应得。”

“不,她没有罪,她是无辜的。”李海喊道。

“什么是罪?各有各的说法。你们宣判我有罪,我也宣判你们有罪。你们有你们的法典,我们也有我们的法典。”

“道不同,不相与谋。你我无话可说。”李海又闭上眼镜。

“你我无话可说,可你与你的美人却有话可说。美人,快向你的白马王子倾述吧。五分钟,时间可不多啊。”“金边眼镜”将邱小南推向李海。

邱小南流泪爬到李海面前。“海子,我不想死,我们不能死啊。我们就要结婚,婚纱已经买好了,我做梦都想穿上那洁白美丽的婚纱啊。”

李海流泪搂住邱小南,“小南,我对不起你,你没有跟我过上好日子,却要受污辱,受威胁,我,我对不起你啊……”李海紧搂着小南痛哭失声。小南也搂住李海痛哭。两人抱作一团,泪也流作一团。

“唉,”“金边眼镜”叹口气,“看你们这样情泪双流,我这铁石心肠也被打动了。其实,李海,你完全可以英雄救美人嘛,你们也完全可以有情人终成眷属嘛,只要你想得开。”

李海转过头,“我求求你放了小南,你把我杀了吧,我求求你。”

邱小南紧抱住李海,“海子,我不要你死,不要你死。”

“金边眼镜”又叹口气,“唉,我是无能为力了。”他向身后的暴徒摆摆手。两名暴徒上前拖开邱小南。邱小南恐惧地尖叫:“海子,救救我!海子,我不想死,你救救我!”

李海面如死灰,眼睛通红,似乎要流出血来。突然他大叫:“等等,我有话要说!”

暴徒站住,看着李海。邱小南也停止喊叫,看着海子,眼睛放出希望之光。

李海嘴唇哆嗦着不由自主地吐出数字:89……

这时他身后一声喊:“海子!”发出喊声的是李海的母亲。

李海一怔,似乎恢复了神智。他对“金边眼镜”恳求:“你们杀了我,放了小南吧。”

“金边眼镜”又向拖着邱小南的暴徒摆手,他们继续把她拖向壁角。

李海挣扎着站起,重伤使他难以站稳。他踉跄着向前。暴徒们都紧盯着他,不知他想干什么。李海一头撞向石壁,血光四溅。“海子!”邱小南一声尖叫昏了过去。王淑贤也尖叫着扑向儿子。

“金边眼镜”走向李海,用手试试他的鼻息,接着松了口气。“这小子没有死。要是他没有受伤,脚下有劲,就难说了。”他又对同伙说,“你们把美人处理了吧,不要让他们再受刺激了。不要用枪,用绳子,给美人留个全尸吧。”

邱小南这时醒了过来,她不再哭泣,也不再颤抖,她平静地对“金边眼镜”说:“你们在树林中杀我吧,我要在绿水青山中死去。”

“金边眼镜”点点头:“可以。你说最后一句话吧。”

李小南对着昏迷的李海叫道:“李海,我爱你。我要在天堂与你举行婚礼!”

暴徒在树林中勒死了邱小南,又把她的尸体拖回洞中。

王淑贤走向邱小南,蹲下身流着泪给她整理好零乱的衣服,又给她梳理了纷乱的头发。她瞪起眼角布满皱纹的眼睛,恨恨地对“金边眼镜”说:“你们为什么要这么残忍?你们还是人吗?你们一点儿人性也没有,比狼还要凶残!”

“金边眼镜”冷笑着说:“老太太,你活了这么大岁数,还没活明白。人的本性就是凶残的。从人类诞生那一天起,就没有停止相互屠杀。战争从没有停止过,现在世界上不还是到处战火纷飞吗?杀戮也到处在进行。这就是人,比狼还要凶狠。说什么让人间充满爱,哼,那只不过是神话而已。”

王淑贤说:“我不跟你说了,你们根本不懂道理。你们是一伙疯子,一伙披着人皮的狼。该我的了,你们动手吧。”

“不,现在还不能动手,得等你儿子醒过来。你还要劝说他。我看出来了,你儿子是个孝子,他会听你的话的,也不会看着你死去不管。”

“那好,你们等着吧。”王淑贤站了起来,向前走去。

“你要干什么?”“金边眼镜”叫道。

“我一个老太太能干什么?”王淑贤说着木桩撞钟般猛地向石壁撞去。

“金边眼镜”走向李母,摸摸她的鼻息,回头对同伙说:“死了,这老太太够狠的。”

“这母子俩还挺相像。”另一个暴徒说。

“金边眼镜”点头:“有其母就有其子啊。”

暴徒们向李海脸上泼冷水,他哼了一声苏醒过来。他抬头急忙扫视周围,看到了邱小南和母亲的尸体,口中喃喃:“杀死了,你们把他们都杀死了……”

“金边眼镜”说:“不,你母亲不是我们杀死的,她是自己撞死的。”

李海挣扎着爬到母亲面前,跪直身子,崇敬而又心碎地望着老人:“妈……”

“还有,这个小孩还活着。”“金边眼镜”指指蜷缩在角落里的李乐乐。

“你们对我动手吧,到这时候了,你们还指望我说什么吗?”李海悲愤地叫道。

“那好吧。”“金边眼镜”举起手枪。

“等等,我最后说一句话。”

“你说吧。”“金边眼镜”眼中射出期望的目光,也许奇迹在最后会出现。

李海指指角落里的李乐乐。“你们把这孩子放了吧。他只有五岁,还什么也不懂。”

“金边眼镜”失望地吐了口吐沫。又说:“他识字吗?”

“他不识字。他一直由我母亲带着,没有上幼儿园。”

“那好,我可以放了他。不过,我们要割下他的舌头,以免他说出我们的行动。”

“他还不懂事,不会说什么的。”

“不,像他这么大,已经会懂得仇恨了。”

李海闭上眼睛,“你们对我动手吧。”

“金边眼镜”举起手枪又放下了,说:“我最后还要告诉你,我放了这孩子,不是由于心软,而是看在你和你母亲的面子上。别看我心狠手辣,可我看重硬汉子。还有,我们没有枪杀你的美人,给她留了具全尸,也是看在你的面上。知道了这些,你会死得心安些吧。”

“如果你们以后不再搞爆炸,我死得会更心安的。”

“对不起,这我就爱莫能助了。”

“动手吧。”

“金边眼镜”再次举起手枪。李海在枪声中倒下了。(未完待续)

本田宗一郞的故事 本田宗一郎的故事

本田宗一郎是日本本田公司的创始人,他白手起家,经过几十年的艰辛努力,把本田公司办成了世界一流的大企业,摩托车生产世界第一,汽车生产则进入世界前十名之列。美国是世界汽车王国,对汽车企业家很推崇,在美国纪念汽车伟人的“汽车殿堂”里,至今只陈列了两个人的塑像,一个是美国汽车大王福特,另一个就是本田宗一郎。下面讲几个关于本田宗一郎的有趣小故事。

一、下糞池捞假牙

1950年夏季的一天,为了谈一宗出口生意,本田宗一郎和他的副手藤泽武夫在滨松市一家餐馆里招待外国商人。

席间,外国商人去上厕所。这是一个室外厕所,一不小心,外国商人把假牙掉进了糞池里。他扔了块小石头在糞池

里,试探出糞池里的屎尿有没膝深,觉得不好打捞,只好无奈地回到餐厅里。

本田看到外国商人回来了,又热情地招呼他喝酒、吃菜。可外国商人却不再吃喝了。本田以为外国商人对菜肴不满意,

就请他再点自己喜欢的菜肴。外国商人没办法,只好不好意思地如实相告:自己不小心把假牙掉进了厕所的糞池里,没有

假牙,自己就不能咀嚼东西了。

本田听这个情况后,连忙安慰外国商人:“先生您不要着急,我去想办法。”

本田跑到厕所里,探了一下糞池的深浅,接着脱下外衣,只穿着裤衩跳下粪池。糞池里的屎尿淹没了他的膝盖,他全

然不顾,用木棒小心翼翼地慢慢打捞。正是盛夏,气候炎热,木棒的搅动使屎尿的臭气弥漫开来,臭不可闻,令人作呕。

上厕所的人走进来都连忙捂鼻子跑出去,到别的地方去方便,本田还是忍耐着继续打捞。

藤泽这时也来到厕所,看到本田这样辛苦,就说:“要不还是花钱请一位工人来干吧。”

本田说:“这样的活也不好让别人干。再说我已经下来了,腿脚已经弄脏了,还是我来干吧。”

藤泽也要下糞池帮助本田,本田又拦阻:“我一个人干就行了,你就不要再弄脏腿脚了。”他又让藤泽去陪同客人,免

得客人等得着急。

藤泽心里感慨:我接触过不少公司领导,可还从没遇到能下糞池为客人捞东西的领导。这种事真不是一般人能干的啊!

本田在糞池里弯着腰一寸一寸地打捞,眼睛看不见,只能凭手的感觉打捞。天气很热,糞池里通风又不好,加上臭气

的熏蒸,本田不觉汗水淋漓,头也有些晕乎乎的,可他还是坚持着。

捞了一阵子,木棒碰到了一个硬块,假牙找到了,本田一阵惊喜,半个钟头的辛苦总算没白费。他到水池中把假牙和

自己的腿脚冲洗干净。又到附近诊所给假牙作了消毒处理,然后返回餐厅。

本田拿出用纱布包着的假牙递给外国商人,说:“您的假牙已经打捞上来了,并且洗净,做了消毒处理,请您带上继续

用餐吧。”

外国商人接过假牙,连声说:“谢谢,太谢谢了。”

藤泽在一旁说:“这是我们社长亲自下到糞池里打捞出来的。”

外国商人听了先是一愣,感到非常意外,接着又颤动着嘴唇说:“这怎么好意思?真是太辛苦本田先生了!十分感谢!”

他站起向本田深深鞠躬。

本田摆摆手说:“不要客气,你来到日本,就是我们日本人的客人,来到本田公司,就是我本田的客人,我有责任照顾

好你,这件事是我应该做的。”

外国商人又感动地说:“通过这件事,我更了解了本田先生,也更信任本田公司,你们一定会全心全意为客户着想的,

也一定会对客户完全负责的,我们以后要多同贵公司合作。”他又说:“我回到我们的公司后,一定要把本田先生的精神说

给员工们听,让他们也学习本田先生的优秀品质。”

本田又摆手:“我做这么点儿小事根本不值一提,先生以后千万不要再提这件事。”

在一旁观看着这一切的藤泽心里也在感叹,通过这件事他有几点感受:一是觉得本田是一个实干的人,是一个无论工

作多么脏累,都能亲身去实践的人。二是觉得本田是一个不摆架子,很质朴的人。作为一个公司的首脑,却能干这种掏糞

工干的活。三是觉得本田是一个对客户、对工作认真负责的人。他还想:同这样的人在一起工作肯定能合作好,这样的人

领导的公司也一定会有很好前途的。他心中暗暗为自己来到本田公司而庆幸。

二、给员工下跪

1953年,本田公司为赶超欧美先进企业,贷款购进大量进口先进设备,加速发展。员工的劳动强度也随之增大,加班

时间延长,可是因为负债经营,工资和奖金却不能增加,于是员工们有了反映,特别是新录用的一批大学生反应更强烈。

这些大学生的民主意识和维护自身权利意识都比老职工强得多。

面对新员工带头提出的加薪要求,起初本田不以无然,他对副社长藤泽说:“公司有困难,员工就应该同公司一起共渡

难关。我当学徒时,企业遇到困难,减发工资、缓发工资的事是常有的。本田公司刚成立时,有一段也因经营困难发不出

工资,大家一起忍耐渡过来了,才有了公司的今天。现在只是个加薪问题,缓一缓又有什么关系。”

藤泽听了没有说话,他想看一看情况发展再说。

员工们看见公司领导并不重视他们的要求,很是不满,他们在一起聚会,通过工会组织活动,进一步向公司提出要求。

本田对工会的要求仍然采取漠然置之的态度。他想,拖一拖也许就会过去的,等公司资金情况好转,问题就好办了。

员工们见公司领导仍没有反映,便要采取罢工等行动,向公司进一步显示自己的力量。

藤泽感到这样拖下去不是办法,可能影响员工的工作积极性,也可能会使矛盾进一步激化。于是他向本田提出建议:

“社长,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现在最重要的是把公司的困难和渡过困难的意义讲给员工,单方面的拖延会使事态恶化。

我觉得,对于工会提出的加薪要求,现在需要说明为什么暂时不能满足,尽量取得员工们的谅解。只有公司上下相互理解,

团结一心,公司才能克服困难,实现大发展的目标。”

“可过去也遇到过此类问题,并没有太严重,挺一挺就过去了。”本田说。

“时代不一样了,战后民主自由的呼声很高,人们的自主意识增强。管理者的管理方法也要有所转变。我们不能只面

对设备,技术,还要面对人,要赢得局势,赢得时间,就要赢得人心。”藤泽语重心长地说。

本田沉思后说:“嗯,你说得也有道理。我们不只要在设备上、技术上改进,管理方法也要改进。那么,我们就做一

做员工的工作,争取取得大家的理解,也表明我们的心意。”

藤泽点头:“好,这样做好。”

本田公司召开员工大会,由本田和藤泽分别向员工们说明情况。本田还是以他一贯的直率作风讲话:

“大家提出加薪,这是应该的。多干活就应该多挣钱么。就像公司,多生产就应该多得利润。可是现在公司是负债经

营,资金困难,赚的钱首先要还债。有的员工可能还会问:那么为什么要负债经营?因为公司要大量进口先进设备,这样

才能缩短与欧美先进公司的差距,才能使公司加速发展,而只有公司在激烈的竞争中站住了脚,并不断发展,我们公司的

全体人员才会有前途,才会过好日子。”

说到这本田看看大家,见大家已经听进去了,一些人似乎动了心,他又进一步说道:

“所以希望大家理解公司的困难,与公司共渡难关。我向大家保证,我会拼命工作的,尽快解决资金问题,也希望大

家与我一起努力。公司发展了,资金充足了,加薪没有问题,而且拖欠大家的一定补上。”

这时下面一个年轻员工问:“社长的话保证算数么?”

本田回答:“保证算数,如果我到时做不到的话,可以切腹自杀,以向大家谢罪。”

话说到这种程度,员工们也受到震动,全场鸦雀无声。

本田于是大声问:“大家相信我的话吗?”

大家也许还没从震动中清醒过来,仍鸦雀无声。

本田又问:“那么大家反对我的话吗?”

全场还是鸦雀无声。

本田睁大眼睛看着台下,突然,他“卟嗵”一声跪下了。“无论如何请大家相信我的话,我本田说话向来是算数的。

大家可以了解一下我本田的历史,了解一下本田公司的历史。无论如何请大家团结一心,精诚合作,我们一定争取公司的

加速发展,争取公司的远大前途!”说到最后,本田声泪俱下。

看到公司的一把手当众下跪,泪流满面,员工们受到更大震动,一些女员工也流泪了。

以这种给员工下跪的方式说服员工,纯粹是一种本田解决问题的方式,只有他才能做到。不过他确实出于真心。大多

数员工也认为本田是出于真心,于是谅解了他。也有个别员工认为本田是在表演,在做戏。本田知道后说:“这也难怪,光

靠嘴皮子是不能完全说服人的,最终让人信服,还得靠行动,靠事实。”

本田为了使员工完全信服,更加拼命地工作,也更加严格要求自己。

三、以身作则

用下跪平息了工潮之后,本田做了进一步的反思。他与藤泽商谈。

“我们要更加以身作则,这样才能取信于民,才能使员工信服。”本田说。

“社长说得很对,我们让员工体谅公司的困难,我们就应该以身作则,做出榜样。”藤泽很赞成本田的想法。

本田思考着说:“员工都是乘公车上班,我们是不是也取消公司董事的专车?”

“这个嘛……其它大公司的董事都是由公司提供专车,我们这样做,董事们会不会有意见?”

“既然要以身作则,就要丢掉架子,克服困难嘛。我先取消专车,开自己的车上班,汽油嘛,也自己买。”本田坚决

地说。

“社长真是起带头作用啊,那么,我也这样做。”藤泽附和。

本田又说:“我听说有的公司头头的太太坐公司专车去逛百货公司,还用专车去学校接子女,真是不像话。常言道,

上梁不正下梁歪,在这种情形下,一般员工又如何能心悦诚服地为公司工作呢?”

藤泽赞同地点点头:“是呀,是这样。”

就这样,本田公司取消了董事的专车。由于一把手本田带头这样做,其他董事也都跟着做了,个别人有些想法,但也

不好表露出来。公司的董事都开着自己的车上班,而且像本田一样,自己掏腰包买汽油。

本田还取消了公司领导层的小餐厅。过去,本田就常常到普通员工的大食堂用餐,现在,他天天都在大食堂用餐了。

在他的带领下,公司的董事和上层领导也都到普通员工的大食堂用餐了。员工们看到社长也排队打饭菜,都给他让路,让

他先买。本田却拒绝了:“我和你们一样,都是公司的一员,你们排队打饭,我怎么能不排队呢?”

本田大口吃着大食堂的饭菜,还与身旁的员工说笑着交谈:“啊,这饭菜好吃,真是很好吃,比我当年当学徒时吃的

饭菜好吃多了,那时经常是冷饭团加咸菜啊,有时还吃不饱。”

员工们也与本田说笑:“既然觉得好吃,社长就多吃些吧。”

本田笑说:“我想多吃,可肚子不太买账啊,我可是年过半百的人了,消化功能减退了。你们年轻,又干体力活,应该

多吃些。”

员工对领导们这种以身作则的做法很满意:“董事们这样做,我们感到大家都平等了,都是一样的公司成员。”

“公司困难时期,董事们这样做可以给公司节省不少钱啊,大家有难同当啊。”

“上头以身作则,对自己严格要求,我们也得加油干才是啊。”

不久,本田又向藤泽提出一个想法:“一些员工向我提出,想让子女进咱们公司,我拒绝了。我们不能把公司办成家

族式的企业,这样不好管理,会有不少后遗症的。”

“是啊。我赞同社长的想法。”

“我们不让员工的子女进公司,我们的子女也不能进公司,这样才能确保公司不成为家族式企业。公司的接班人不能

靠血缘来确定,而应靠本领来确定。我们办企业也不只是为了自己的家族和后代,而主要是为了社会。”本田又说。

藤泽看着本田,赞赏地说:“社长真是很有现代企业家的风范。现代企业,就应该用这种科学、民主的方法来办,而

不能用封建家族式的方法来办。封建帝国之所以衰落,就因为是家天下,家族代代相传,结果一代不如一代,弊端丛生,

逐渐衰败。”

“那么,我们就说定了,公司的领导层也不能安排子女进公司。”

“好的,社长,我同意。”

“我应该首先带头,让我的弟弟到别的公司去工作。”

听到本田这样说,藤泽觉得有些不妥,他劝道:“社长,带头是对的,可我们只是说不让子女进公司,至于你的弟弟

嘛,他是公司创立时期就加入的,也是公司的元老,而且工作一直努力,是公司的骨干,就让他留下吧。”

“既然说不把公司办成家族式的,那么家族的成员就不应在一个公司里,弟弟也应该包括在内。没关系,我去和弟弟

说,他会理解的。离开公司以后的工作嘛,我也会帮助安排的。”

见本田已经说到这个程度,藤泽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他感到本田真是一个说到做到,坚决果断的人,而且很能起带头

作用,这样的人办公司,是会兴旺发达的。

那些想把子女安排进公司的员工,看到社长把自己的弟弟都请出公司,又宣布了不安排子女进公司,不把公司办成家

族式企业的决定,也都不再提出自己的请求了。

绝大多数的员工对本田的这种决定也非常赞同:

“公司就应该这样办,这样才能办成现代企业。”

“是啊,这样办企业才符合时代潮流。”

“只有不拘一格选拔人才,用最优秀的人物管理公司,公司才能永远兴旺发达。”(未完待续)

当时只道是寻常(外一篇) 当时只道是寻常

清代著名词人纳兰性德17岁时与两广总督卢兴祖之女卢氏成婚,两人情感甚笃,娇妻既是贴已又为知音。二人性格相和,志趣相投,诗词唱和,琴棋互慰,解语知心。新婚美满生活激发了纳兰的诗词创作。无奈好景不长,婚后三年卢氏病逝。恩爱夫妻永诀,纳兰悲痛欲绝。

情思恰似东流水,绵绵不绝。纳兰时常忆起往昔与妻的恩爱缠绵:“谁念西风独自凉,萧萧黄叶闭疏窗。沉思往事立残阳。/被酒莫惊春睡重,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纳兰在西风中独立残阳,望萧萧黄叶,沉思往事:自己在酒醉时娇妻走来,轻轻将被子掖合。也曾与她玩赌书的雅致游戏,比忆书中词句,输者泼茶自罚,留得一衣茶香。这些琐事当时只道是寻常。如今想来历历在目,刻骨铭心。

南唐李煜也有同样感受。当年为后主时歌舞升平,灯红酒绿,但福中浑似不觉,只有一朝归为臣虏,才回味无穷:“独自莫凭阑!无限江山,别时容易见时难.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当代西方某报面向社会征集“谁是世上最幸福的人”的答案,来稿踊跃,最后得出三个答案和一个备选答案。一、给孩子洗完澡,怀抱婴儿微笑的母亲。二、给病人成功进行了手术,目送病人出院的医生。三、在海滩上筑起一座沙堡,欣喜望着创造成果的顽童。备选答案是写完小说最后一个字的作家。

女作家毕淑敏看到这则消息后内心一阵刺痛不安,为何?原来这四种情况她都遇到过,但她当时却并末感到幸福,她不仅为自己是个幸福盲而难过。集人世四项最幸福的事于一身,该是何等荣光,何等幸福,但经历后却索然无觉,“当时只道是寻常”,又是何等遗憾!

由末感知而知觉,是一种顿悟,醍醐灌顶。而这顿悟往往需要借助一种外力:命运、环境的骤变。纳兰和李煜都属于这种情况。纳兰骤失爱妻,失魂落魄,往日琐事一一忆起,弥足珍贵。李煜由至尊而囹圄,面对秋风明月,往事如昨,叹为天上人间。

命运的骤变使人失去幸福,但由此而顿悟却又能感受到昔日不曾感受到的幸福,祸耶,福耶?还真有些说不清楚。但就纳兰、李煜而言(还有李清照),命运骤变带来了他们词风的转变,词意的深化,词品的升华,成就他们成为最杰出的词人,这就是由不幸而大幸了。痛苦是诗家成长的摇篮,此言不虚。

所以遭遇命运骤变不要沉沦,不要颓废,也许这正是使你顿悟,发生新的转化的契机呢。

当然,顿悟也需要心灵的敏感,需要反思的悟性。蜀国后主阿斗亡国败家,却身为囚虏而乐不思蜀。愚顽若此,心似一个油蒙葫芦,你又教他如何顿悟呢?心灵很敏感的人即使命运无骤变也会于反思中顿悟,如上面谈到的毕淑敏。

可又如何获得心灵的敏感,使我们能感受事物深邃的内涵,觉悟生活包含于寻常中的真谛?这恐怕就要修炼自己的学养和哲思了,如阿斗那样不肯学习的愚氓是橇不开油蒙葫芦的。

有大智慧之人可时时感受寻常中的幸福与快乐。如颜回,”一箪食,一飘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老聃、庄周也如此,虽清贫,但能于寻常平淡中感受生活的大快乐,大幸福,因为他们是大哲,洞明世事。平常人如果肯学习思考,提高智慧和哲思指数,水涨船高,幸福的领悟指数也会提高的。

幸福、快乐如宝物密藏在寻常生活中,如果我们有一双慧眼,能够不时发现开掘这些宝物,那我们就会经常生活在幸福快乐之中,有一个快意人生了。

初雪(散文)

清晨,走出家门,眼前一片白茫茫。呀,下雪了!

人们总是喜欢新鲜事物。虽是北方人,但在相隔一年之后又见初雪,仍然有一种惊喜的感觉,就有如早春二月突然看到初绽的梅花。

初生的东西都很娇嫩,初雪亦如此。它不似隆冬的雪那样成熟、丰满,棉絮般漫天飞舞。它又薄、又小,星星落落飘零天地。虽然小,虽然弱,可是它有韧性,不屈不挠落了一夜,竟也把世界换了个模样。

万物被雪花抹上一层淡妆,清清白白,素素洁洁,人世间霎时干净了许多,清丽了许多。远处,一位穿着鲜红滑雪装的姑娘在铺满白羊毛地毯般的街道上款款行走,红、白对比,异常醒目。将一句古诗改两字形容这景象最恰当不过:映雪桃花别样红。

不知何人踏雪早出,门前白白的积雪上留下两行黑黑的脚印,使人生出微微的憾意。古人云:“应怜屐齿印苍苔”,用在此时应改作“应怜屐齿印白雪”了。良辰美景,人皆怜惜,此心古今同。

我的目光追随着一片雪花。她盘旋回绕,在空中划出无数个圆弧。这就是美学家所称道的“曲线美”美吧?她翩翩起舞,那轻盈赛过身轻如燕的赵飞燕;那娴熟长袖善舞的杨玉环亦不能及。雪花姑娘,你跳的是什么舞?是“霓裳羽衣”,还是“天女散花”?仔细看看,又像芭蕾舞中的小天鹅。

放宽视野,我看到无数“雪花舞女”联袂起舞,“恰似群群仙鹤天外归”,又“恰似繁星从天坠”。我不仅心旌摇荡,神驰广宇,亟欲乘风飞去,同“雪花舞女”一起翩跹舞蹈。

望着天上的雪花,心中又生出疑惑和感慨。飘逸的雪花啊,你从哪里来?飞往何处去?许是妩媚的天女在冥冥太空中将你撒下,让你装点江山,愉悦亿万生灵的眼目;或是听到了大地母亲慈爱的呼唤,游子思乡之情使你扑向母亲宽广的怀抱。你来到人间时冰清玉洁,无半点瑕疵;幻化后又变作一滴水珠,清澈透明,容不得一丝纤尘。“质本洁来还洁去”,这正是你纯洁生命的真实写照。如果人人以雪为鉴,守身自洁,那当今人世将会何等清白洁净啊!

美丽洁白的雪使我陶醉。我庆幸自己是北方人,可以年年见到可爱的白雪。(未完待续)

春天美好的瞬间 春天美好的瞬间(散文)

春天的阳光开始逐渐升温, 一步步接近“温暖”两个字;春天的太阳逐渐耀眼, 一步步接近“明媚”两个字。这阳光照在冰封了 一冬的小溪上。小溪上坚硬的冰层开始融化。融化的冰层亮晶晶的,像莹莹的水晶,透镜般折射着阳光,闪着灵动梦幻的光芒。渐渐又化成串串珍珠样的水珠, 一滴 一滴接续着滴下。我凝神静听,水珠滴下发出细微匀称的声音,“嘀哒、嘀哒、嘀哒……”像是钟表欢快地运转。这是天籁之音,美妙而又独特。

串串水滴渐渐汇成细流,涓涓向前流动……。小溪从冬季僵硬的冬眠状态下苏醒了,她睁开明亮的眼睛,舒展轻盈的身姿,蜿蜒跃动,流向大河,又向最终的归宿大海奔流……这是生命的复苏,生命的跃动,生命的欢欣,是生命周而复始永恒的韵律、节奏。生命之歌在春天阳光的指挥下奏响,准时而又无比动听!

温暖阳光照耀下,融化的冰层上又飘动着丝丝水汽,如若隐若无的透明丝线袅袅升向天空。水的 三种形态:汽态、固态、液态,奇妙地同时显现。水,你是高超的魔术师么?能变幻出这多奇妙的姿态?不,春天的太阳才是高超的魔术师,在他的指挥下,我的多种美妙姿态才能同时显现在世间。我站在 一旁偷偷地乐,无论是谁指挥演出,我享受到的都是奇妙,都是欢欣。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埋在地表下的春草,此时再也按捺不住展现生命的强烈欲望,拱破种壳,拱破地皮,露出鲜嫩的身姿。平淡毫无生气的褐色大地,便被星星点点的草绿点染,生动了,悦目了,如素颜的少女化上了淡妆。春草生命的展现不似小溪,没有涓涓流淌的灵动,没有淙淙脆响的乐音,她无声无息,显现的是令人心动的春的色彩和气息。

到了晚春,小草的绿再不是星星点点,也不再是带着嫩黄的绿,她展现的是连成片的青绿,如巨大的青绿色毛绒绒地毯。春草的绿色朴实,自然,但又被诗人制作成最典雅、高贵的诗句:“又是 一年春草绿,依然十里杏花红”;“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何时照我还?”我铺块塑料布坐在春草织就的地毯上,身下感受到的是柔软,鼻中闻到的是清芬。春草的清芬提神醒脑,沁人心脾。它同样朴实、自然,但又被香水大师制成最典雅、高贵的香水,被典雅、高贵的女人乐用。春草再次证明了 一个美学真理:大俗隐含大雅,无华包藏至美。

“春花秋月何时了”春花与秋月是雅士永远写不尽的文题。春阳照耀下,梅花、樱花,桃花、杏花、梨花竞相开放了,有白、有粉,有红,白的似雪,红的似火,粉似胭脂。放眼望去, 一瞬间感到的是灿烂,是绚丽,是蓬勃……

都说红花也得绿叶扶,可春花却很性急,不待绿叶冒出相衬,便喷薄而出,红就红成 一片,粉就粉成 一片,白就白成 一片,浓烈纯 一的颜色如火如荼,显现出春天内心的热情,外貌的辉煌。像多数辉煌的事物 一样,春花的辉煌也很短暂,十天半月而已。但却给我留下了至深的印象,我觉得,没有这春花的辉煌,就没有春的颜色,春的情绪,甚至春的生命。春草给人的印象如细雨渐渐润入心中,而春花则如烈火迅速使人的情绪升温。人的生命活力在望见烂漫春花那 一瞬被猛烈激发。春草如淡淡的绿茶,令人慢慢回味;春花却如浓烈的醇酒,让人 一饮便沉醉。

“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春雨没有夏雨那般猛烈,那般激荡。它细细的,细如牛毛;蒙蒙的,蒙如薄雾。它无声无息,悄悄地、缓缓地滋润万物,滋润承载万物的大地,还有大地下各种各样的种子,催促它们发芽。在漫天飘洒如烟如雾的春雨中漫步,是我的 一大爱好、 一大享受。虽然打着伞,春雨仍会偶尔飘洒到脸上,柔柔的,有些痒,似母亲慈祥地抚摸。我索性扬起伞,尽情地承受这抚摸。春雨润万物,也净万物,万物经历春雨细细地耐心清洗,浮尘尽去,现出本色,绿叶更绿,红花更红……空气也在春雨中净化,去了烟土味,清新润肺。我无声无息地在春雨中漫步, 四周也是 一片寂静。景物笼罩在烟雨中,朦朦胧胧,若隐若现,使我产生幻觉,恍如身在仙境中。恍忽中,又感觉融入到天地间,天人合 一,物我两忘了。庄子说:与其在陆上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与江湖。我想改写 一下这句话:与其营营碌碌于尘世,不如相忘于春雨中。也许有人会问,春雨是不是使你产生了出世之想呢?我说不是,春雨使我放松,使我宁静,使我淡泊,也使我更加热爱自然,热爱这个世界。

我继续默默地、轻轻地漫步在润物无声的细雨中……

作者注:亲爱的读者们,春天是美好的,春天有许多美好的瞬间展示给人间,让人类享受到温暖,享受到欣欣向荣,享受到万紫千红……。人类的生命也在春天的欣欣向荣中得到滋润,得到蓬勃,变得多彩多姿,万紫千红。希望亲爱的读者们能够把握住好时机,很好地欣赏春天,享受春天,把春天美好的瞬间融入到心里。你的内心总是装着春天,装着春色,装着春天美好的瞬间,你就会永远年轻,永远朝气蓬勃,永远欣欣向荣。一个内心装满春天的美好瞬间,装满明媚的春色的人,一定会内心充满幸福,充满激情,充满活力,亲爱的读者们,珍惜春天吧,珍惜春天每一个美好的瞬间吧。

也希望亲爱的读者们关心、支持我的作品,给作品进行评论,投票、收藏和支持。作者在这里谢谢亲爱的读者们了。(未完待续)

夜巡 夜巡(短篇)

夏季的阿姆斯特丹气候宜人。温暖潮湿的空气中草木生长的分外茂盛。街旁的花池中各种颜色的郁金香争奇斗艳。住户的窗台上也摆满各种花卉。整个城市像一座花园。

在环境优雅的上等人居住区,有一座豪华气派的花园小楼。行人路过这里,都免不了要用羡慕、尊敬的眼光望上一眼。

年富力强的画家伦勃朗和他美丽的妻子就住在这座小楼里。小楼里有一间陈列室,陈列着伦勃朗收藏的艺术品和古董,还有他自己的画作及画作的复制品,琳琅满目。

伦勃朗端着一杯咖啡,在陈列室里徘徊。他脸上的线条硬朗,显得很刚毅。鼻子很高,鼻子下面是牙刷般一排胡须。大大的双眼皮,圆而锐利的眼睛。棕黄色的浓密卷发雄狮般披在脑后。看着自己的画作,伦勃朗的思绪不觉飞到了遥远的过去……

小时候自己就喜欢画画,把家里的物品、人物和四周的风景都画遍了。1624年,也就是自己17岁那年,为了专心学画,放弃了大学法律学业,来到阿姆斯特丹。26岁时,应著名医学家杜普教授和其他七位医生的要求,绘制了一幅群体肖像画。自己没有简单的把他们画成一排肖像,而是把他们画在情节中。杜普教授在上解剖学课,他独坐在一边,面对尸体讲解着。七位医生或站或坐围在他的身旁,有的吃惊看着教授指示的地方;有的手拿教材默默思索;有的好像茅塞顿开,有的则像还有困惑……丰富的表情,鲜明的个性,多样的姿态,在冰冷、苍白尸体的反衬下显得非常生动。评论家说:在画中,作者不仅把每个具体人物的形象、动态、表情描绘得真实动人,而且,以前所未有的形式把人物和事件结合起来,使荷兰传统的群体肖像画从简单人物排列的方式转换成了更具有典型特征和深刻内涵的全新表现形式。就是这幅画使自己声名大震,订画者纷至沓来,成倍增长,付的画费也越来越多。于是一家人从普通的民房搬进了这座豪华的花园楼房,并不断采购进艺术品和古董。

看来自己选择绘画这条人生之路是正确的,爱好是成功的最好基础,成功又使自己获得了事业的乐趣和生活的保证。

美丽的妻子莎士基娅走了过来,她温柔地把纤巧的手搭在丈夫肩上。“又在欣赏你的画作么?”

“在回顾我自己的画展。”伦勃朗也笑着说。

“你的画是越来越成熟,越来越精致了。”

“可是,应该再有创新,艺术的最大天敌就是因循守旧。”

“那就看你的了。”妻子又笑说,“你可是一贯勇于创新。十年前,你画的那幅《杜普教授在上解剖学课》是一次创新,前一段你把我的形象画进圣经和神话也是一种创新,特别是其中的裸体画像,更是使一些卫道者目瞪口呆。”

“这还得感谢你的支持,并不是每个女人都有这种勇气的。”伦勃朗把苗条的妻子搂进怀中。

夫妻两人相拥着观看《芭托萨芭》这幅画。这幅画取材于圣经,而画中的裸体女子则是以莎士基娅为模特。画中的莎士基娅曲线优美,皮肤光洁,仪态万方。伦勃朗看着画中的妻子,又看看怀中的妻子,能娶到这样美丽的妻子多么骄傲、自豪,能娶到这样勇敢支持自己事业的妻子更值得骄傲、自豪!他不由弯下腰吻了妻子一下。

“画家是要画形象的,世界上最美的形象就是人体。而裸露的人体,才能最好的体现人体美。所以杰出的画家都描绘人的裸体。200年前,波提切利画的《维纳斯的诞生》,呈现了柔美的裸体。150年前,米开朗琪罗的塑像《大卫》和绘画《创造亚当》,展示了健美的裸体。提香《天上的爱与人间的爱》,丁托列托《银河的起源》,鲁本斯《劫夺吕西普的女儿》画的也都是美丽的裸体。”伦勃朗如数家珍地说。

“可也有很多人不理解他们,对他们的画提出非议。例如波提切利就受到守旧者的残酷迫害。何况……”莎士基娅看着丈夫微笑着说,“敢于把妻子的裸体画进画中的画家可是绝无仅有的啊。”

“那是因为你太美了。不把你的美丽形象画进画中,留存人间,真是太可惜了。”

“可是你知道,你的这些画已经引起非议了。”

“你看我脸上粗硬的线条,我是胆小的人么?”

莎士基娅亲吻了一下丈夫脸上粗硬的线条,笑说:“跟着你这个贼大胆这么些年,我的胆也大了。”

正在这时,管家进来报告,有几位客人求见先生。

伦勃朗走进客厅,只见十来位青年军官坐在沙发上。

为首的叫波特的军官站起来说:“尊敬的伦勃朗先生,我们是皇家近卫军的军官,都是贵族子弟,想请先生为我们画幅集体画像,噢,当然是军旅画像,留作军旅生涯的纪念。”

“噢。”伦勃朗笑着看看这些少壮军官。一望而知,他们都出身豪门,个个脸上、身上都印记着贵族子弟的烙印。他点点头:“可以,我可以画。”

波特又说:“我们希望伦勃朗先生能给我们画好,报酬嘛,按最高标准。”

又一军官插嘴:“画好了我们还有奖励。”

波特接着说:“当然,我们相信先生的能力,先生是目前荷兰最好的肖像画家嘛。”

“我会尽力的。”伦勃朗说。

“这是我们的定金。”波特拿出一袋金币递给伦勃朗,又说:“我们希望这幅画能超过《杜普教授在上解剖学课》那幅名画。先生那幅画画得真好啊!”

伦勃朗说:“对艺术我从来都是认真的,每一幅画我都全力以赴,这幅画当然也不例外。”

“那就谢谢先生了。”波特笑说。

“伦勃朗先生,听说您家里的艺术品收藏很丰富,我们可以欣赏一下么?”又一位军官笑说。

“当然可以,请。”伦勃朗把这些青年军官领进陈列室。

二十年来,伦勃朗画过许多肖像画,但对这一幅画,他格外重视。这些青年军官和他们的家族在荷兰影响力是很大的。画画好了,自己可以增添光彩,如果画不好,经济上要损失,名誉也会受到很大损害,甚至身败名裂也未可知。

伦勃朗每天来到皇家近卫军军营,观察青年军官的训练、执勤等情况。他观察得很细致,把他们的服饰、姿态、神情、动作都一一记在心里,还做了不少笔记和素描。晚上部队有夜巡,伦勃朗也赶去跟随观察。

夜巡的队伍在行进。波特看着伦勃朗笑说:“先生真是个认真的人,每天比我们上操还要辛苦。您这样敬业,事业一定会蒸蒸日上,成为世界著名画家。”

伦勃朗笑说:“我这样做惯了,不这样就心里没底。若说辛苦嘛,我倒不觉得,我喜欢绘画,为绘画所做的一切我都喜欢,都感到快乐,绘画是我的生命。”

波特用敬重的目光望着伦勃朗,“先生,如果您做个军人,一定会是个最优秀的军人。我很佩服您。如果我退役了,想拜您为师,学习绘画。”

伦勃朗笑说:“我很高兴又多了个绘画爱好者。如果您把军营的生活片断画下来,那一定很有意思的。”

伦勃朗仔细观察着,他发现在夜巡中近卫军的形象很生动。街灯下年轻的近卫军将士显得高大威武,警觉的目光在黑暗中也显得格外锐利。朦胧的夜色下四周的景物影影绰绰,有种神秘的气氛。对,就画一幅近卫军夜巡的群像画吧。

在画这幅画之前,伦勃朗总结了过去的群像画,感觉到有一个缺陷,就是画中的人物在光线、位置、体位、姿态等方面都是平均分配,没有重点,没有轻重之分。这就使画像显得层次不分明,重点不突出,立体感不强。他决定在这幅《夜巡》画中做出改革和创新,不等距离的排列群体人物,而是有前有后,有远有近的排列。要有突出的重点人物,对他们精雕细刻,而对其他人物,则要相对淡化,这样的群像画就会富有变化,显得更加真实生动。按照这个设想,伦勃朗为这伙青年军官画了十几幅各种组合造型的素描,最后选择了一幅自己认为最好的。之后他又按照每个军官的素描,把他们一个个描绘在群像中。这幅画他画得非常精心,画了改,改了画,用了其它画数倍的功夫。

画稿终于完成了。伦勃朗仔细端详,感到很满意。画的中央是两个重点人物,一位穿着黑色骑士服,身挎红色绶带,右手握着腰间的指挥刀,左手伸向前方指示着什么,英姿威武。另一个穿着米黄色骑士服,腰缠雪白的腰带,与前一个形成鲜明的色彩对比。街灯的灯光正好照在这两人的身上,使他们的面目、服饰明亮清晰,更增添了他们的雄壮气势。其余十来个军人在他们身后,有挎枪的,有举刀的,姿势各异。这些人在后排,又在光束之外,所以小一些,暗一些。重点人物和次要人物的这种布局,使画面重点突出、层次分明,增强了立体感和真实感。妻子莎士基娅和一些画界同行对这幅画给予很高评价,认为是一幅富有创意的杰作。

伦勃朗觉得可以把画作拿出去了,于是请那批订画的近卫军军官前来观看。

军官们兴奋地观看着这幅创作,可是伦勃朗看到,他们中的大部分人脸色很快沉下来,怎么回事?

一个叫斯丁的军官阴着脸说:“伦勃朗先生,我觉得您的这幅画画得很不公平。”

“噢?”伦勃朗惊异地睁大眼睛。

“我们,”斯丁扬手向同伴们比划了一下,“我们付了同样的报酬,可在画上的形像却不相同,有的人画在前面,很大,很亮,而我和一些人却画在后面,小而暗,这公平吗?”

“我解释一下。我画的是《夜巡》,而夜光下看行进的队伍,确实人物有前有后,有明有暗,有大有小,真实的夜巡就是这样。”

“伦勃朗先生,我们请您画群像是为了留作纪念,我们可是想把最好的形象留在人间。可这个样子,”斯丁指了指画中的自己,“我不满意。”

另几个被画在后面的军官也叫起来:“我也不满意。”“还有我。”

伦勃朗用画家特有的锐利的目光扫视这些军官:“我觉得只有这样画此画才能成为杰作,而只有杰作才能留传于世。”

“我不想在画中这个样子,请您修改一下,把我画得大些,亮些。我可以付给您修改费。”斯丁说。

“不,我经过精心地观察、设计和绘制,才创作出这幅杰作,而杰作是不能随意修改的。”伦勃朗坚定地回答。

“可您不要忘了,我们是雇主,您应该按照雇主的意见创作。”斯丁说。

“你们是雇主,可我不是雇工,我是个艺术家,我要按照艺术规律行事。请你们相信,这是幅杰作,而只有杰作才能长久留传下去,你们的形象也才能长久留传下去。”伦勃朗坚持。

“您不做修改,我们不能接受这幅画。”斯丁的口气又冷又硬。

“我可以不要你们的报酬,但这幅画我不能修改。”伦勃朗不动声色。

“先生,还是请您考虑我们的意见。”斯丁盯着伦勃朗说。

“不,我主意已定,不会做任何改动。”伦勃朗目光炯炯,如一只傲视苍穹的雄鹰。

“可是,我们的话也不是随便说说的。我们都是有身份的人,”斯丁指指身上佩戴的贵族徽章,“我们说出的话是有份量的,如果您不重视,应该想想后果。”

“对不起,我是个固执的人,我认为对的,就要坚持。”伦勃朗毫不退缩。

“那好,告辞了。”斯丁愤愤地转身就走。

“等一等。”伦勃朗叫住了他,“把你们的定金拿回去吧。”

“伦勃朗是一个下流的画匠,他把老婆的裸体拿出来展览,真是卑鄙无耻!”

“一个靠出卖老婆裸体生存的画家,是一个完全堕落的画家,这样的画家,是荷兰的耻辱!”

“伦勃朗已经才思枯竭,给近卫军军官画的那幅画就是证明,那画画得很拙劣,遭到军官们的反对,可他还硬犟着不改,真是顽固!”

流言蜚语在阿姆斯特丹传播,甚至传得更远……

伦勃朗气闷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硬硬的胡须翘了起来。“这些贵族子弟还真有能量,搞得流言满天飞,一些同行都对我冷眼相看了。”

“岂止是同行,朋友、邻居也斜着眼看我们了。”莎士基娅接道。

“这一段时间,没人找我订画了。”伦勃朗声音低沉。

“是啊,家里的开销吃紧了。”莎士基娅叹了口气,接着又咳嗽起来。

“不要紧,会有办法的。”伦勃朗轻轻给妻子拍着背。这一段妻子身体不好,总咳嗽、发烧,吃药也不见效,再让她为家里生计烦心,真是心里不安啊。

秋雨连绵,环境如刚使用过的抹面,冰冷、潮湿,令人心里堵得慌。不幸的是,伦勃朗现在的境遇与此相似。他陪着妻子去国外看病,家里失窃了,收藏的古董、艺术品和贵重东西被洗劫一空。这还不算,一位古董商存放在伦勃朗处的几件供他临摹的贵重艺术品也一起被窃了,这是需要赔偿的。而他们除了这幢楼房,别无它物。可卖了楼房,到哪里去住呢?

莎士基娅焦急忧虑,疾病更重了,卧床不起。

伦勃朗焦急忧虑,头发和胡子竟然白了许多。

波特登门拜访。“伦勃朗先生,我是敬重您的人品和画艺的,对您最近的不幸遭遇也深表同情。”

“谢谢您,波特先生。”伦勃朗感激地说。

“青年军官们委托我来拜访您。他们说您只要同意修改那幅画,立即就付报酬给您。您知道,这报酬是很高的,一大笔钱,可以使您经济上的窘境得到缓解。并且,这些军官们还保证帮助您恢复名誉。”

“谢谢您的关心,实话实说,这个问题我最近考虑过。可最后我还是认为:不能出卖艺术良知。比金钱更重要的是名誉,比名誉更重要的是自由。”

“可是伦勃朗先生,您夫人的病……”

“如果我修改了画,可以得到金钱,却不会减轻夫人的病,只会加重她的病,因为她的想法和我的想法是一致的。”

“我很庆幸这次拜访,这使我加深了对您高贵人格的认识,我想这人格会和您的画一起流传下去。”

“谢谢您的鼓励,特别是在这种时刻。”

送走了波特,伦勃朗来到夫人的卧室。

“刚才谁来了?”莎士基娅吃力地张开嘴问。由于病痛折磨,她的脸憔悴不堪,眼睛深陷了进去,嘴唇裂出许多小口子。

“是波特先生,画像中的一位军官。”

“他又来要求你修改画?”

“嗯。”伦勃朗点点头。

“你没答应。”

伦勃朗点点头。

莎士基娅脸上露出微笑,“我知道你不会答应。如果你答应了,我当初就不会嫁给你,而且,我死了也不会瞑目的。”

伦勃朗抱起妻子的头,在她开裂的嘴唇上深深的吻着,心里默念着:莎士基娅,你是够格画进圣经和神话故事的……

不久后,莎士基娅病逝。这座楼房也变卖了。伦勃朗在贫民区租了一座狭窄的平房住了进去。从此后他再也没有离开这里,直到逝世。他死时,遗产只有一只画具箱和一件外套。

1999年,伦勃朗逝世三百三十周年。在他逝世纪念日这一天,阿姆斯特丹国立美术馆挤满了人群。人们纷纷涌到伦勃朗的绘画前,观赏这位艺冠荷兰,誉满世界的伟大画家的杰作。其中不少是父母领着子女,前辈带着后辈。

一位金色卷发三十岁左右的男人,抱着一个小男孩,指着墙上挂着的伦勃朗自画像说:“儿子,那个老人就是我们的祖先——荷兰最杰出画家伦勃朗。”

小男孩仔细观看画像,又看看父亲,用稚气的嗓音说:“爸爸,你还真有些像老祖宗哩。”

父亲笑了:“当然,我们都是他老人家的子孙嘛。”

父亲又指着自画像旁的一幅群像画说:“这是伦勃朗的最杰出作品——《夜巡》。这幅画享誉全球,被公认为世界绘画史上的经典作品。”

儿子仔细观看《夜巡》。父亲又给儿子讲了有关这幅画的故事。儿子问:“如果伦勃朗修改了这幅画,那这幅画还能这么出名吗?”

父亲摇摇头:“恐怕不能,那样这幅画就可能是平庸之作了。”

人群中还有一对与他们年岁相仿的父子也在观看《夜巡》这幅画。父亲指着画中一位举着长枪的男子说:“儿子,那位男子就是我们家族的祖先——斯丁侯爵。”

儿子也听父亲讲了有关这幅画的故事,他问父亲:“爸爸,当时如果伦勃朗按照军官们的意见修改了这幅画,那这幅画还能保存到现在吗?”

父亲摇摇头:“恐怕不能。”

儿子说:“那我们应该感谢伦勃朗的坚持。”

父亲点点头:“是啊,否则我们就看不到祖先的面容了。”(未完待续)

股市惊魂 股市惊魂(短篇小说)

鲁岛是南太平洋中的一个小岛国,人口55万。据说鲁班的玄孙鲁亮率人造了一艘当时最大的木船,又高兴地带领二百多青年男女下海试航。结果船驶出几百里后突遇风暴,经过一翻挣扎,木船勉强漂流到一个小岛。由于木船已破烂不堪,又摸不准回大陆的方向,所以这些人就在鲁亮带领下在小岛生活下来,一代代繁衍子孙。小岛由是就叫鲁岛,岛上的绝大多数人口也是汉族后裔,说汉语。

鲁岛由海路连接世界各地,也就融合了东西方文化。鲁岛人有自由、奔放、好冒险的性格,也很幽默、诙谐。在愚人节、狂欢节,鲁岛人尽情地搞笑,狂欢,会闹出很多笑话。二次大战以后,鲁岛经济发展很快,到二十世纪末已被誉为“亚洲四小龙”之后的第五小龙,其繁华程度与香港、韩国差不多少。

岛上有一名留学美国归来的心理学家叫鲁维亚,四十来岁,风流倜傥,学识渊博,很推崇弗洛伊德的心理学说和杜威的实验哲学。他发表文章笑谈鲁岛经济发展迅速,可人心却越来越有些搞不懂了,说轻些是人心难测,说重些是人心叵测。人们见到文章后纷纷议论,有的说人心是热的,有的说人心是冷的,有的说人心是红的,有的说人心是黑的,还有人说人心时冷时热,或红黑掺半。

注重实验哲学的鲁维亚由是又提出个建议:搞几种形式的人心测验,以验证人心。测验秘密进行,结果可以公布于世,但其中人物的姓名保密。岛上人群颇有好奇心,也好冒险,纷纷签名表示支持,又说可以不让测验者负任何责任。签名人数很快超过了公民的大多数,少数心存疑虑者迫于形势也只好动笔签名,于是人心测验的建议以百分之百的支持率获得通过,并经公证处公证,进入实践程序。

5月21日,鲁维亚带领男女两个学生悄悄来到某股票交易所,向经理说明想在此做一次对股民的人心测验。经理是人心测验的积极支持者,欣然同意,积极配合。

鲁维亚和学生掌控了交易所的摄像监视室。女学生米华在临近中午收盘时以交易所广播员口吻广播:“股民朋友们,现在公布一个刚刚收到的来自经济权威部门的消息,股票交易税率将提高百分之三十,并将增收股票收益税,税率为股票收入的百分之二十。股票分析家分析,受此重大利空消息影响,今天下午开盘后股票指数将急剧下跌三百点至四百点。明天还可能继续下降,望股民做好应急准备,采取必要措施,尽量减少损失。”

鲁维亚在米华广播完后忙吩咐男学生杜海:“快打开第一大户室的摄象,进行观察。股票大户投资多,反应也会更强烈。”

杜海连忙打开摄象监视器,第一大户室内的情况呈现在电视屏幕前。

两个三十多岁的男女在第一大户室内急得团团转。男人高个,微胖,圆脸大眼,穿夹克衫,牛仔裤;女人中等个,也有些发胖,但还有腰身,长眉细眼,穿西式套装。

杜海看着花名册说,这男的叫王宝发,女的叫李小娟。

王宝发神经兮兮抓着头发叫着:“完了,这、这下全完了!四十万血、血本全赔进去了,借的四十万高、高利货也得赔进去一半。明天指数要、要继续下降,剩下的一半也得、也得赔进去。”

李小娟捶胸顿足指斥丈夫:“你这个猪脑袋!我让你别把老本都投进去炒股,你不听;我让你别借高利贷炒股,你还是不听,这下全完了吧?”

王宝发又结结巴巴辩解:“这、这些日子股市行情一直、一直看涨,投了二十万就、就赚了二十万。这、这才又借的高利贷,想、想大赚一笔。可,可谁知摊上这事。都说股市风险莫、莫测,真是莫测呀!”

李小娟指着王宝发鼻子斥责:“莫测是莫测,可你要听我的话就有测了。不听老婆言,吃亏在眼前!”

王宝发不服:“听你的话?你、你白天让我入市小心,晚上又、又不断给我下命令:要尽快挣、挣大钱,买、买房子、买、买轿车……不是你、你逼我,我、我能冒这么大险么?”

李小娟瞪起眼睛尖叫:“你别倒打一耙!你们男人就是这么无赖,在外受了气,回家打老婆;在外输了钱,回家赖老婆,没出息的货!”

“你,你……”王宝发气得说不成话,直喘粗气。

坐在监视室的杜海看着电视屏幕发表议论:“俗语说:‘家有贤妻,男人不做横事。’看来此言不虚呀。”

米华撇撇嘴反驳:“你们男人出了事就会往女人身上赖,自古就是如此,君王丧权辱国,却说女人是祸水。可大权在谁手里,是你们男人把持着啊!”

杜海回驳:“现在是现代了,男女平等。”

“平等了就不能出事往女人身上赖。”

“也不能往男人身上赖啊。”

鲁维亚发话了:“你们别呛呛了,注意观察。”他又叹口气说:“出了事相互指责,是人的通病啊。”

大户室里的王宝发又愁眉苦脸说话了:“高利贷明天就到期了,要是还不上,债主就得打断我的胳膊、腿。”

李小娟又惊又怕,嘴唇哆嗦:“他,他那么狠?”

王宝发沉重地点头:“他外号叫、叫‘野狼嚎’,下、下手特别狠。你,你怕也好不了。”

李小娟惊叫:“他还能打我?”

王宝发脸色发黄:“他、他是条色狼。还不上债,他,他会逼你跟他睡觉。”

李小娟哭出声来:“天哪,这可怎么办?怎么办啊?”

王宝发揪着头发苦想,片刻后他抬起头:“如今只有、只有一条路可走了。”

李小娟擦泪催促:“什么路?你快说!”

王宝发一拍大腿说:“下午一开盘,就、就把股票全抛出去,拿着剩、剩下的钱,闯、闯俄罗斯。挣了钱再、再还债。今晚就得走,要不、要不明天债主逼、逼上门,就走不了了。”

李小娟有些犹疑:“去俄罗斯就能挣钱?”

王宝发又拍大腿:“想挣钱就、就得敢冒险。再、再说,也没别的路可走了。”

李小娟又问:“那孩子怎么办?放你姐姐家还是带着?”

王宝发惊叫一声:“孩子!”又用力拍脑袋:“唉!”

李小娟急忙追问在:“你不是前几天把孩子送你姐姐家去了吗?他怎么了?”

王宝发惶愧地看着妻子:“借、借高利贷,债主让我拿、拿值钱的东西作抵押,我、我没有,他、他就让我把孩子存他那了。”

李小娟扑上去给王宝发一个嘴巴:“王宝发,你不是人!你还我孩子!”

王宝发捂着脸更结巴了:“我,我以、以为这、这两天挣、挣了钱,就、就能把孩子、孩子接、接回来,可、可谁知……”

李小娟拽下王宝发捂脸的手,叫道:“你快想法借钱把孩子赎回来,等到明天就晚了!。”

“这么急,我、我上哪借这么大笔钱!”

李小娟抓住王宝发衣领使劲摇晃:“我不管!你能惹祸就得能消祸。你想办法,快想办法!”

王宝发双手捂着脑袋苦想,片刻后他抬起头:“我、我想出一个办法。”

李小娟仍紧抓着丈夫的脖领子:“你快说,快说!”

王宝发叫道:“你、你松开手呀,我、我都喘不过气来了。

李小娟松开手:“你快说!”

王宝发大口喘了喘气说:“我姐姐不是在、在储蓄所当所长么?咱、咱就跟她说下午股票要、要大长,让她借、借咱四十万公款,明、明天就还。”

“还,你怎么还呀?”

“闯、闯俄罗斯,挣、挣了钱就还。”

“要是挣不来钱呢?让上级发现这事儿你姐就得遭殃。不行,这不是坑你姐么?”

“现在不、不就是互相坑、坑吗?养猪的坑、坑卖肉的,卖肉的坑、坑买肉的。”

“你从小就失去了父母,你姐姐一手把你拉扯大,咱可不能丧了良心。”

“你别啰、啰嗦了,再啰、啰嗦时间来不及了。”

李小娟咬紧牙说:“不行,咱们不能这么干,你再想别的办法。”

王宝发瞪起眼睛:“别、别的办法?我、我只有一个办法了。”说罢他走向桌子,拧台灯的灯泡。

李小娟疑惑地看着王宝发:“你想干什么?”

王宝发不吭声,拧下灯泡,要把手指向灯头里一插,嘴里叫着:“我、我要触电,一了百了!”

李小娟冲上去拉住王宝发,带着哭声急切呼叫:“宝发,你不能,不能啊!”

王宝发有气无力地说:“那你就快、快去找我姐借钱,要不、要不时间来不及了。”

李小娟流泪说不出话来。

王宝发推着李小娟催促说:“你、你快去。要不、要不我还触电。”说着就要把手指往灯头里插。

李小娟又急忙拉住他,被逼无奈地说:“我去,我去,行了吧?”

“你、你快去,快!”王宝发又李小娟。

李小娟转身离去。

王宝发又叫住她:“你、你等一下。”

李小娟站住,回头看王宝发。

王宝发叮嘱:“你、你要镇静。要装、装得像。不要、不要露出马脚。”

李小娟想说什么,看看王宝发脸色,无奈地点点头,转身出门。

王宝发关好门,突然跪在地上磕头,口中喃喃:“姐,我、我对不起你!”又磕一个:“姐,你、你原谅我。”再磕一个:“姐,我、我也是没办法。”接着趴在地上哭起来。

监视室里的杜海对鲁维亚说:“老师,看了这段你有什么感想?”

鲁维亚沉重地说:“有位哲学家说过:在金钱世界里,一些人为了两倍的利润可以铤而走险,为了三倍的利润可以不要性命。至于礼义、廉耻和良心,根本顾不上了。此言不虚呀。”

杜海和米华思索着点点头。

鲁维亚说:“咱们看看第二大户室的情况吧。”

杜海说:“这得看录象了。”他操作录象存储器开始播放。

第二大户室里是两个二十几岁的青年男女。男的西装革履,文雅潇洒。女的衣着时髦,相貌娇柔靓丽。

杜海看看花名册说:“这男的叫赵永波,女的叫陈丽娜。”

赵永波站在地上紧皱着眉头叹气:“这下倒大霉了,投进去的一百万元得赔进大半,挪用的公款可怎么还!”

陈丽娜坐在沙发上揪着染成金黄色的大波浪卷发痛心疾首:“都怨我,给你出了个馊主意,栽进坑里了。”

赵永波苦着脸说:“咱俩都有责任。结婚讲排场,欠了一屁股债。想靠炒股翻身,可又雪上加霜。”

陈丽娜看着丈夫眼神露出恐惧:“永波,公款还不上我们都得进监狱吧?”

赵永波痛苦地揪着衣服前襟:“监守自盗,通同作弊,咱们谁也跑不了。”

陈丽娜恐怖地联想:“漆黑的牢笼,又冷又湿,耗子在地上乱窜。一天三顿窝窝头就咸菜疙瘩。还要被人押着做苦力,孙子样的挨骂……”她盯着赵永波又问:“还要挨打吧?”

赵永波悲哀地点点头:“完全可能,就是狱警不打你,犯人也会打。”

陈丽娜捂住脸哭起来:“天哪,这怎么受得了,怎么受得了!”

赵永波痛苦地*:“昨日入洞房喜气洋洋,今日进牢房凄凄惨惨,我们这是什么命啊。”

陈丽娜忍不住趴在丈夫身上哭起来。

赵永波抚摸着妻子的秀发安慰说:“我们同在监狱里,有难同当。每天放风时可以见见面,互相安慰,日子也能好熬些。”

陈丽娜慢慢抬起头来:“永波,你还记得结婚前你对我说的话么?”

“什么话呀?“

“为了我你可以上刀山,下火海,跳冰窟窿。”

赵永波不知妻子为什么提起这话,有些困惑:“是呀,我是说过,怎么啦?”

“这次你就把罪名一个人揽过去吧。就说公款是你一个挪用的,炒股全赔光了。这样我可以在监狱外用剩下的钱过日子,帮你疏通。一个人留在岸上总比两个人都掉进冰窟窿强,你说是不?”

赵永波吃惊地盯着妻子:“你说让我一个堵枪眼,掩护你撤退?”

“没那么严重,你总有出来的那一天么。”

“等我重见天日,家中还会有我的位置么?”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不相信我?”陈丽娜撒娇地搂住丈夫的脖子,“放心吧,我会一直等你的,直到地老天荒。”

“鲁岛现在还会有孟姜女么?甭说是进监狱,就是两地分居时间长了还打离婚呢。”

陈丽娜抱住丈夫肩膀发誓:“我能做鲁岛当代孟姜女,再次哭倒长城,为了你经受任何严峻的考验。”

赵永波盯着妻子妩媚的双眼:“真的?”

“当然是真的。不信你可以考验我。”

赵永波笑了笑:“那我现在就考验你。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甭说是一件,就是三件、五件我也能答应。”

“说话算数?”

“绝对算数,你快说吧。”

“那我就说了。咱俩可否换换位置?”

陈丽娜奇怪地看看丈夫坐的地方:“你是说咱俩换换坐的位置?干嘛?”

“我是说咱俩换换命运的位置,你跳进冰窟窿,我站在岸上。”赵永波盯住陈丽娜又加重语气:“你替我进监狱!”

陈丽气急败坏:“你,你怎么能提出这样的问题?你,简直是……是一个……”

“你刚说过你可以为了我接受任何严峻考验。”

“你这是什么考验?你这是阴谋诡计!”

赵永波笑了笑:“看把你急的,你真是沉不住气呀。其实,我进监狱倒没什么,我只担心我妈。她守寡把我这唯一的孩子拉扯大,一直把我看作命根子。我进了监狱,她会着急伤心活不下去。”

陈丽娜突然笑了:“你这就不是考验我,而是考验你自己了。”

“此话怎讲?”

“你提出了当今全世界考验丈夫的一个流行命题:大难当头,要母亲还是要妻子?”

赵永波皱皱眉头说:“这个问题还挺难解答,让我好好想一想。”

片刻后赵永波抬起头来:“我想好了。”

陈丽娜紧盯住丈夫:“你要谁?”

“我两个都要。”

“如果这不可能,只能要一个呢?”

赵永波吞吞吐吐:“那,如果,如果我要我妈呢?”

陈丽娜冷笑一声:“哼,可见我在你心中根本没有位置。既然你无情,我也就无义,我宁可咱俩都进监狱,也不能便宜了你!”

赵永波微微一笑:“丽娜,这不过只是个假设,一个模拟考试,你何必当真,气哼哼地拔刀相见呢?

陈丽娜面色缓和了些:“永波,那你的真实意思是……”

“我一个人进监狱。我也要说服我母亲坚强地活下去,等我出狱。”

陈丽娜喜形于色:“太好了!这才是我的好丈夫!这才是真正的男子汉!”上前搂抱丈夫。

赵永波挡住妻子:“至于你嘛……”

陈丽娜急忙说:“你放心,我会等你回来的。”

赵永波摇摇头:“不,你不必等我。你可以改嫁。你还年轻,不要为了我耽误了你的青春。”

陈丽娜摇头:“不,我不会……”

赵永波伸手捂住妻子的嘴:“你先不要忙着回答。我说的是真心话,你可以好好想一想。”

监视室里的米华问杜海:“你说陈丽娜会真心等他的丈夫回来么?”

杜海摇摇头:“难说。”

米华又说:“我要是赵永波的妻子,就会真心等他。他还真是条汉子。”

杜海又摇摇头,笑说:“你现在说得好听,真要遭了事,还不知怎么样呢?”

米华柳眉竖起:“你什么意思?”

杜海笑了:“都说女人是水做的,水性杨花。”

米华叫道:“你别歪曲,说女人是水做的,是说女人冰清玉洁!”

杜海笑说:“跟你开玩笑,你还当真了。”

“你什么开玩笑,你骨子里有歧视妇女的倾向。”

“别给我扣帽子啊。”

鲁维亚在一旁说:“你们别逗嘴了。”他叹了口气说:“看了这段录象,我想起了书中的一句话:‘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沉默片刻鲁维亚吩咐:“看看第三大户室的情况吧。”

杜海开始播放第三大户室的录象。这里的户主名叫周光,是位男士。

周光愁苦地坐在第三大户室的沙发上,他虽然只三十多岁,但满脸苍桑,看来人生经历很多磨折。

一位少女推门走了进来,很青春很活泼的样子。

少女把手中饭盒放在茶几上,对中年人说:“周哥,我爸让我给你送饭来了,快趁热吃吧。”

周光看也不看饭盒:“我心里窝火,不想吃。”

少女惊疑地问:“出什么事了?上这么大火?”

周光痛苦地说:“下午股票指数要大降,咱们厂的集资款得赔上一多半。本来想用这笔集资炒股挣钱买新设备,可这下子赔了夫人又折兵,你说,我能不上火么?这火上大了!”

少女劝说:“这是运气,谁也把握不了。你还是吃饭吧,一会儿凉了。

周光拿起筷子又放下,难过地说:“大家伙好不容易凑起这些血汗钱,可我却给赔进去了,唉,真是没脸回厂了。”

少女又劝慰:“周哥,你带领几十乡亲进城办了这个厂,让咱们那小山村日子有了奔头。这几年你为办好厂把心都操碎了,乡亲们都看在眼里,都感激你,我爸就总夸你。这次炒股,你也是为了给厂子添置设备,就是亏了,大家也会理解的。”

周光叹口气:“可现在赔了大半,拿什么发展工厂,拿什么赔偿乡亲?唉……”他痛苦烦恼地挥拳用力捶打大腿。

少女忙抓住周光握拳的手:“周哥,你别太着急。花落自有花开时,咱们再想办法。你还是先吃饭。吃饱了饭,有了精神,好想办法。”

周光说:“我先喝杯水,撤撤火。”

少女忙给他倒了杯凉开水。

周光端起杯子说:“这要是白酒就好了。”说罢一口猛灌下去,呛得直咳嗽。

少女忙给他捶背顺气。

一位三十多岁的胖女人推开门走了进来,见此情景,冷嘲热讽:“哟,这是干什么呢?怪热乎的。是情哥哄妹呀,还是妹哄情哥。”

周光气愤地说:“你瞎说什么!”

少女红着脸解释:“大嫂,我爸让我给周哥送饭……”

胖女人打断少女的话:“你爸真是比老丈人还疼周光。不,应该说你们爷俩都贼疼周光。”

周光生气地说:“你还有完没完?告诉你,股票赔惨了,我正烦着呢!”

胖女人一惊:“啊?赔多少?”

“赔了大半。”

胖女人惊叫:“赔这么多!”又急问:“那我投的那些私房钱呢?”

“当然也赔进去了。”

胖女人又叫起来:“我攒这点儿钱可不容易。不行,你得赔我。”

周光说:“我现在得想办法凑钱买新设备,要不厂子生产上不去,大家都得喝西北风。”

胖女人叫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胳膊肘往外拐。你眼里只有那个厂,根本没有咱们家。”

“厂里几十号人都在看着我,我能不管么?”

“买新设备要好几十万,你炒股又赔了钱。管,你拿什么管?要不,你把我卖了吧。让我也高尚一回,以身殉夫,以身殉厂。”

“你……简直是胡搅蛮缠!”周光气得嘴唇哆嗦。

少女看不下去了,插话:“嫂子,你就别跟周哥说了,让他静静心,好好把饭吃了。”

胖女人对周光酸溜溜说:“哟,看这妹子多疼你。要不我让位,让她侍候你吧。她年轻漂亮又疼人,不像我人老珠黄不会来事。”

少女又羞又气脸通红,说不出话来。

周光拍案而起:“胡玉春,你再胡说八道,看我不把你嘴撕烂了!”

胡玉春撇着嘴说:“哼,跟自己老婆较劲算什么能耐。有能耐你去干大事业,挣大钱,我也好沾光。甭让我听什么赔呀亏呀的,受刺激!”

周光又一拍茶几:“你不用冷嘲热讽的。我带领乡亲出来办厂跳过不少沟坎,眼前这沟坎我也能跳过去。”

胡玉春又撇嘴:“你说得没错,跟你出来没少遭罪。现在你也别打肿脸充胖子了,眼前这个大窟窿你怎么补?”

少女说:“我们大家会帮着周哥补的。”

胡玉春向少女瞪眼:“郑小雁,你也别鼻眼插大葱——装象。你家这两年虽然日子好过些了,可也不是什么富裕户。”

这时一位穿着高档西服套裙的美丽西方女子来找周光。她深深鞠躬后说:“我是亨利先生的秘书。亨利先生让我通知您,您那把祖传宝剑经专家鉴定是真品……”

周光连忙打断她,“我们到室外去谈吧。”

周光回来后脸上有了笑容。

胡玉春忙问他:“那把祖传宝剑是怎么回事,我怎么不知道?”

周光说:“这事你就不要问了。”

胡玉春瞪起眼睛说:“不行,你得说!这宝剑一定是古董,很值钱,那位亨利先生想收买,是吧?”

周光不吭声。

胡玉春冷笑说:“你不说我就去找亨利,在大宾馆一找就能找到他。”

周光担心胡玉春胡闹,只好说明情况:“我们家有一把祖传的千年宝剑,是雌雄剑中的雄剑。雌剑现在亨利先生手里。前些天这位美国大亨找到我,查看这把宝剑,说要是真的就想收购。他把宝剑拍了录象找专家鉴定。刚才他派秘书告诉我宝剑经鉴定是真品,他想收购,收购价五十万美金。”说到这他笑起来:“哈哈,有了这笔钱,我就能补上炒股的亏空,就能购买新设备了。”

胡玉春生气地叫道:“咱家有这宝物我怎么不知道?”

周光说:“这是年初我父亲过世前才传给我的。我知道你一心想买新房,怕你吵着要卖剑买房,就没告诉你。”

胡玉春叫道:“你根本没把我当成一家人!可我毕竟是你的媳妇,你卖剑也得经我同意。卖了钱,也有我一份。”

周光也瞪起眼睛:“这是我们家祖传宝物,你休想打它的主意。”

胡玉春嗓音又提高一阶:“你要不同意,咱们就离婚,然后让法院审判分割家产。”

“离婚,你又提离婚……”周光气得说不出话来。

郑小雁劝说:“嫂子,有事可以慢慢商量,不要说气话。”

胡玉春对郑小雁瞪眼睛:“我们家的事你少管,还没到你管的时候呢!”她转身又对周光吼:“我跟你说的是真话,不是气话。”

周光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胡玉春、郑小雁嘀咕:“一提离婚,孩子就哭,不吃饭,不上学。为了孩子,还是将就着过吧。”

胡玉春趾高气扬:“你不想离婚,就得听我的,卖剑的钱,一分也不能给工厂。咱家的钱,凭什么捐给厂子。”

周光说:“不买新设备,厂子就难以生存,买机器就得用卖剑的钱。”

胡玉春一甩头发:“管它呢。厂子破了产,工人不是还有国家救济么?反正咱家有了卖剑的钱,就能买上新房,就能过上好日子了。”

周光站起来:“我不能丢下厂子不管,不能丢下乡亲不管。我带他们出来,就得对他们负责。”

“这几年你为他们没日没夜的卖力,根本不顾家,我和孩子跟着你够遭罪的了。现在你又要把卖剑的钱搭上,我坚决不答应。你非要那么做,咱们就离婚。”

“你实在要离,我也没办法……”

“夫妻离婚,财产各半。我现在就去法院登记离婚财产,你想偷着卖剑也不行!”胡玉春转身离去,走了几步又回过身来:“孩子也得归我,我得带走。”说完扬长而去。

周光气愤难过得浑身颤抖。突然,他仰天大笑:“炒股炒糊了,祖传的宝剑要卖了,老婆离婚了,孩子也带走了,我现在是一无所有,四大皆空了!哈哈哈哈!”

郑小雁拉住周光胳膊:“周哥,你别太难过,你不是一无所有,你还有乡亲们,你还有我。我们都会跟你站在一起,同甘共苦。”

监视室里米华问杜海:“看了这段录象你有何感情?”

杜海说:“硬汉总是让人敬佩的。为了大家肯牺牲个人的硬汉更让人敬佩!”

鲁维亚接道:“是啊,这个周光让人感动啊。”他又对米华说:“快到下午开盘时间了,你发布更正的消息吧。”

米华打开扩音机开始广播:“股民朋友们请注意,现在发布一条重要更正。经向国家有关部门查询,今天中午收盘时发布的股票税率要上涨、股票指数要猛降的消息纯属误传,并无其事。今天下午股市交易将正常进行,行情仍会平稳上升,请股民们放心。”

鲁维亚对杜海说:“再从头看大户室的录象,看看他们现在的心态如何。”

杜海打开第一大户室的录象。

第一大户室内的王宝发异常激动。他狂喜地叫道:“我的妈、妈呀,真像是一、一场梦!刚才还在、还在、还在地狱里,现在又上、上天堂了。这回不但、不但不赔钱,还能结结实实赚、赚一笔!”说罢他兴奋地搂抱妻子。

李小娟冷漠地一闪身子:“我跑了一中午,找你姐姐。累了,你别碰我。”

王宝发缩回身子,脸色由红转白:“小娟,今天这、这事儿别跟姐姐说,更别跟、跟孩子说。”

李小娟冷冷看着王宝发:“怎么?你心虚了?害怕了?”

王宝发低声下气:“姐姐知道这、这事会气坏的。孩子知道了会、会恨我一辈子。”

“你要是知道害怕,今后就别再借高利货了。干脆,股也别炒了,一家三口守着现在这些钱安安稳稳过日子。”

“小娟,你、你知道我。以前我、我胆挺小的,晚上一个人在、在家都害怕。可自从炒上股,胆就像、像气吹的,越来越大了。”

“你别跟我扯别的,回答我的问题。”

“这……你、你让我想想。”

片刻后李小娟追问:“你想好了么?”

“想、想好了。高利货肯定不、不借了。可股还、还得炒。拉弓没有、没有回头箭。我一定要、要炒出个模样来。我就不信我、我王宝发不能真发。”

李小娟咬牙说道:“你要非炒你就炒。不过,你可以用钱冒险,用你自己冒险,但不能再拿你姐姐和咱孩子冒险。要不,就别怪我绝情!”说完转身走出门。

王宝发呆呆地望着她的背影。

监视室内鲁维亚感慨地说:“但愿王宝发以后做事能稳重起来。”他又吩咐杜海:“看看第二大户室的情况吧。”

杜海开始播放第二大户室的录象。

第二大户室内的陈丽娜热烈地扑向丈夫:“永波,我们得救了!你不会进监狱,我也不用为你担心了。我们不但不赔钱,还发财了。太好了!太好了!”她搂住丈夫用力摇晃。

赵永波却神情漠然,一声不吭。

陈丽娜摇晃丈夫:“你怎么了!你倒是说话呀!”

赵永波漠然说道:“我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是不真实的。炒股不真实,你不真实,我们热热闹闹的婚礼也不真实,都是镜中花,水中月……”

陈丽娜摸摸丈夫脑门:“你是不是被这场虚惊震糊涂了?尽说胡话!”

赵永波摇头:“不,我没被震糊涂,相反,是被震醒了。丽娜,你说实话,你是不是真的爱我?”

陈丽娜摇晃丈夫:“你真是糊涂了,我们这可是正在度蜜月呢!”

赵永波冷笑:“度蜜月?一个新娘把新郞送进监狱的蜜月?一个儿媳抛弃婆婆的蜜月?”

陈丽娜撒娇地说:“我刚才是被吓懵了。你要知道,女人是弱者。永波,你得原谅我。”

赵永波冷冷说道:“原谅?覆水难收,我的情感也如覆水,怕是难收回了。”

陈丽娜搂住丈夫哭泣:“永波,亲爱的,你不要这样说,我受不了……”

赵永波不说话,木头一样立在那里。

陈丽娜哭泣片刻后抬起头:“永波,你是个男子汉,原谅我,让过去的都过去吧。今后我会对你好的,一辈子对你好。”

赵永波面无表情,没有反应。

陈丽娜摇晃丈夫:“你倒是说话呀,说你原谅我,说呀!”

赵永波长叹一声:“疾风知劲草,也知人心呀。”

陈丽娜抱住丈夫:“你别胡思乱想了。我发誓,今后无论遇到什么事我都和你一条心,我发誓。”

赵永波推开了陈丽娜:“你还是先回娘家吧,我们各自冷静地想一想。”

陈丽娜叫起来:“让我回娘家?我们可是在度蜜月呀!”

“让我们变蜜月的甜蜜为痛苦地反思吧。”赵永波说完走向房门。

陈丽娜对着丈夫的背影颤声呼唤:“永波,永波……”

赵永波头也不回走了出去。

陈丽娜捂住脸哭泣。

监视室内米华叹口气说:“他们的蜜月变为苦月了。”她又问杜海:“你说他们的婚姻还能维持么?”

杜海说摇头:“怕是覆水难收了。”

鲁维亚接道:“只能同享福,不能共患难的夫妻难以长久啊。”他又吩咐杜海:“看看第三大户室的情况吧。”

杜海播放第三大户室的录象。

第三大户室内的郑小雁高兴地跳起来:“周哥,太好了!我们的厂子有救了!你的祖传宝剑也有救了!”

周光高兴地说:“厂子不是有救了,而是能够兴旺发达了,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他又叹口气说:“不过,祖传宝剑怕是没救了,我对不起祖宗啊。”

郑小雁问:“怎么,胡玉春一定要卖宝剑么?”

周光点头:“她做梦都想发大财,总埋怨我给她钱少。现在有了卖剑发财的机会,她不会放过的。”

郑小雁又问:“如果你不同意卖剑,她还会提出离婚么?”

“我不卖剑,她还会提出离婚分财产。如果她非要卖剑,我也不会再同她一起生活,我不能对不起祖宗。我们这个家怕是要散了。”周光沉重地低下头。

郑小雁给周光倒杯水:“周哥,喝杯水吧,想开些,你一向是胸怀宽广的。”

周光接过水杯:“对这个家我倒没有太多留恋。为了少听胡玉春的牢骚,埋怨,我经常住在厂子里。她也不怎么管我的生活。我只是舍不得离开儿子,? ??的小豆豆,我们父子情深啊……”他的眼中闪出泪花。

郑小雁劝道:“周哥,你不要太难过。全厂职工都会关心你,我爸和我一定会照顾好你的生活。”

“我只是心疼我的小豆豆,父母离婚,会给孩子的心灵带来很大伤害的。”

“有其父必有其子,小豆豆会像你一样坚强,一样胸怀宽广,成为一个好男人的。”

“但愿如此。”

监视室里米华对杜海说:“这个郑小雁好像对周光很有感情。”

杜海点头:“嗯。”

米华又说:“周光这样的男子汉是会讨女人喜欢的。我要是郑小雁,也会喜欢他。”

杜海说:“可胡玉春这样的女人就不喜欢他。”

鲁维亚插话:“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啊。”他又感慨:“这次人心测验让我对现世人心有了更深的了解,也有颇多感想,你们也是吧。”

米华和杜海都点头:“是的,老师。”

鲁维亚又说:“我们要策划下一次人心测验了。”

米华和杜海点头:“是,老师。”(未完待续)

张之洞建厂 张之洞建厂(短篇)

张之洞坐在湖广总督府的大厅里静静思索着。人说武汉三镇是长江流域三大火炉之一,真是名不虚传。刚交夏季,天气刚交夏季,天气便闷热得很。自己虽然瘦弱,可汗水却如喷泉不停地向外涌。

仆人端着托盘送上条用深井水浸过的毛巾,新任湖广总督擦了手脸,顿时觉得凉爽许多,又微闭双眼想下去。上任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建一个铁厂。自道光、咸丰以来,洋人屡屡侵犯、欺辱中华,靠的是船坚炮利。中华要免受欺辱,就要有先进武器,这就需要建铁厂。湖北有煤有铁矿,正可实现这个理想。可这是一个大工程,选址、筹款、招人、设计、修建……真是要费一番苦心来谋划。

张之洞手中的大蒲扇煽个不停,可汗水又涌了出来。仆人又送上条湿毛巾,并轻声说:

“香帅,盛宣怀到了。”

“好,让他进来。”

盛宣怀身穿全套夏季官服,迈着四方步跟随仆人向总督府里面走,边走边看,这*的最高府衙宽敞、*,一进进院落,一幢幢厅堂整齐有致。他想,住在这里的最高长官也一定高大庄重,威风凛凛。走进大客厅,盛宣怀敛气聚神,恭敬地俯首道:“职道参见香帅。”便上前欲行大礼。

张之洞稳坐在紫檀木太师椅上,看着盛宣怀摆了摆手:“天热,就免了吧。”又示意盛宣怀坐在侧面的椅子上。

张之洞刚上任,官府及各界想要拜见的人很多。但张之洞向来讨厌程式、排场,除必要的人之外,大多不见。对盛宣怀却破了例。此人官职并不太高,只是个兵备道,但他兼着中国电报局和轮船招商局的督办,据说是个经商、办实业的能手。张之洞对这一点感兴趣。

盛宣怀坐下后端详张之洞。只见他身材虽不高大,双目却分外威严有神,深不可测。心想,此督气度不凡,难怪他在两广总督任上大败法国侵略军,获得了近年中国第一次打败洋人的胜利。又创中国开办洋务的先河。

二人寒暄了几句便入正题。

“职道听说香帅要在此地修建铁厂。”盛宣怀微笑着说。张之洞号香涛,部下又称总督为大帅,因此人们称张之洞为香帅。

“是啊。不但要修,还要修一个亚洲最大的铁厂。”张之洞把身子向后靠了靠说。

“香帅真是气魄宏大,职道万分佩服。”盛宣怀拱手说。

“我中华乃东方第一大国,有这样的大铁厂才相配。”张之洞声音洪亮。

盛宣怀颔首:“是的,是的。”顿了顿又问:“不知香帅是要官办,还是商办?”

这个提法张之洞还是第一次听到,他捻了捻胡须说:“官办如何?商办又如何?”

“官办就是由官府来操办。商办是由商人集股兴办。”

“商人集股?”

“是啊。办大铁厂需要巨额资金。用集股的方法可以较快筹集大笔资金。”

“噢?”张之洞停下捻须的手,注视盛宣怀。

“除了可以很快地筹集资金外,集股还有更大的优越。”看到张香帅注意听,盛宣怀兴致更高。

“愿闻其详。”张之洞向前倾了倾身子。

“这是洋人办企业的方法。办企业前先招股,凡买股的人都是股东,由大股东组成董事会,再由董事会聘选经理人员,管理企业。”

“这样做有什么好处呢?”

“这样做商人只能赚不能亏,因为亏了他们自己就赔了钱,而多赚他们则能多分红利,因而必然精心管理。如果由官府操办,蠃亏都由官府兜着,管理人员就会漫不经心,甚至会浪费、贪污……”

张之洞面现不悦:“你这话我不敢苟同。官府办就一定办不好?就一定要出事?那还要我们官府和官员干什么?中国自古以来大事都由官府来办,不也过了几千年么?”

盛宣怀没想到张之洞竟然这么不高兴,不由有些迟疑起来:“香帅,官府办差是不计利润的,而商办看重的就是利润。可经商办企业是不能不计算利润的,否则就办不好。”

“你怎么能这么说?难道官府里都是废物吗?商人能办,官员就办不了?你不也是官员吗?”

看来自己的话刺激了这位自尊心很强的总督,可自己绝没有轻视的念头,只是提合理的建议,盛宣怀于是辩解:“香帅,卑职绝没有看不起朝廷命官的意思,我是说这是洋人实行过的有效方法,我们可以借鉴……”

张之洞冷冷地打断:“洋人?洋人办的事就都对吗?我们办洋务,不就是为了抵御洋人的欺侮吗?难道这也要听洋人的?”

盛宣怀没想到张之洞会这样说,一时语塞:“……”

张之洞语气稍缓:“我既然要办洋务,当然也不盲目排外。西方的先进技术我是主张学习的。我办铁厂就要聘任一些洋工程师,还要聘任一批留洋学习归国的技术人员。”

“香帅这样做是英明的。可是,我们办企业,不但要学习西方的技术,还要学习西方的管理方法,这也许更重要。否则,我们建起了工厂,运用了西方的先进技术,也可能效果不佳。”

这时仆人蹑手蹑脚送上一盘桔子。盛宣怀拿起一个桔子说:“淮南桔子很好吃,可若是把桔树迁到淮北,就变为枳,不好吃了。所以有成语:桔迁淮北而为枳……”

张之洞被视为当前国中数一数二的国学大师,他对盛宣怀在他面前卖弄典故不高兴,于是打断他:“我们的官员几千年来不就是搞管理吗?他们能管理国家,管理省、州,就管不好企业?”

“香帅,办企业与管理地方政务不一样,它有特殊的经济规律,这需要专门的管理人员。”

“就是你说的董事、经理?”

盛宣怀点头:“是的,香帅。”

张之洞声音又严厉起来:“我们的铁矿是国家的,我们建铁厂也是给国家建,是为了国家富强。这样重大的事情,怎么能交给唯利是图的商人呢?”他看了看盛宣怀又说:“你远道而来提这个建议,是想也参与其中吧?”

盛宣怀一怔,这张香帅真是厉害,一把火烧到了自己头上。平心而论,自己是有集股经办铁厂的念头。可自己想办铁厂,也有富国强民的念头在里边呀。想到这他挺了挺胸辩解道:“香帅,职道虽然也经商,但并非只为自己赚钱,也想办好几个实业,为国家增强力量。我刚才提的建议,也是经验之谈,是我在办企业的过程中真切的体会。”

“哼,我就不信我张之洞办不好这个铁厂,如果能与商人比试一下……”说到这张之洞感到话有些负气了,不符自己的身分,于是改口道:“我也不信商办肯定就比官办好。”

盛宣怀到底还年轻,有些沉不住气了,“下官已经试验过,而且这是发达国家成功的经验。”

张之洞又打断:“不要再说了,我们以后看吧。”说罢他拿起茶杯。

侍立在一旁的仆人连忙说:“送客。”

盛宣怀站起身,他还想跟上一句:“我们拭目以待。”可看看位高权重,神色威严的总督大人,终于没有开口,只站起深深一揖:“下官告辞了。”

送走盛宣怀,张之洞又坐回到太师椅上。盛宣怀的话仍在耳边回响。

儿子仁梃悄声走了进来,“爹……”

“嗯,你怎么没有去学堂?”张之洞看着仁梃。仁梃长得像母亲,面目清秀,身形俊逸,张之洞甚为疼爱。

“我听说盛宣怀来了,想看看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噢?你也对盛宣怀感兴趣?”张之洞扬起眉毛。

“不只是我感兴趣,我的同学们都感兴趣。他在当前中国可是风云人物,思想新,门路广,目光远,办电报局,招商局,都是新事物,且办得红红火火,不少人都说,他就是中国今后发展的弄潮儿。”

“你看到他了吗?”

“刚才他出去时,我看到他了。”

“有什么印象?”

“他外表没有我想像的那么风流倜傥,可一看就是个见多识广,精明干练,不拘一格又春风得意的人物。使人不能小觑。”

“他这次来,是向爹爹挑战的。”

“他向爹爹挑战?”仁梃不解地望着父亲。爹爹也是个实力强大的人杰,敢向他公开挑战的人可不多。

“是啊。他说汉阳铁厂得商办才行,而我是要官办的。”

“什么是商办?”官办仁梃明白,可商办他还是头一次听说。

“商办就是由商人集资兴办,由他们聘请专人管理。”

“我不知道哪种办法好,可我站在爹爹一边,爹办事都能办好。”

“噢,是吗?”自己的官越做越大,又政绩斐然,恭维话没少听,可儿子对自己的信任却使自己如饮甘露,分外香甜。别人的话可能有功利目的,可儿子的话却发自肺腑。还有,儿子就是自己今后的希望啊。

“是的。爹在当京官时,是清流中坚。当地方官,每到一处,也努力造福一方。当总督,又打败了法国鬼子,给中国人争了气。而且,爹家里的事也处理得好,家里上上下下没有不敬服的。”仁梃的目光直率、坦然,虽然年过十八,但仍末脱稚气。

张之洞慈爱地看着儿子笑说:“孩子,爹怕是没有你说的这么好。人无完人,金无足赤,这一点爹是清楚的。不过,爹既要办铁厂,当然要努力办好。”

“爹,您会战胜盛宣怀的挑战的。”仁梃握着拳头向上举了举。

“孩子,谢谢你的信任,也谢谢你的鼓励。你看,你青春的朝气都浸透到爹的老骨头里去了,爹觉得年轻了许多。”

“爹……”

爷俩的手握在一起,相互望着笑了起来。

傍晚,张之洞坐在长江岸边的一块岩石上,心潮如这大江起伏不定。他的身后是一大片空地,这就是要修建的铁厂厂址。这块厂址是他本人选的。当初在这块厂址上曾有一番争论。

“毅若,我看这块空地建铁厂就很好。靠在长江边上,便于原料和产品的运输。”张之洞对铁厂督办蔡锡勇(字毅若)说。

“怎么?香帅要把铁厂建在汉阳?”蔡锡勇有些吃惊。

“你认为不合适吗?”张之洞听出了蔡锡勇的意外。

“我,我没有料到。”蔡锡勇坦诚地说。

“依你的想法,铁厂应该建在什么地方呢?”

“一般来讲,铁厂应该建在距离煤矿、铁矿很近的地方。这样便于取得炼铁的焦炭和铁矿石,可以降低成本。”

“嗯,这不无道理。”张之洞点点头。

“可是,汉阳距离煤矿,铁矿都较远。而且这块空地地势低洼,垫地基要花很多钱。”这位留学西方数年的专家说话喜欢直来直去。

张之洞沉稳地说:“我把厂址选在这里,一是运输方便,二么,也为了我视察方便。这么重要的铁厂,我当然要一管到底。如果不在汉阳,我怎么能经常视察呢?”

蔡锡勇觉得总督说得也有道理,于是笑着点点头。但他又不无担心地说:“可是,这样会增加成本的。”

张之洞笑说:“毅若,你总是担心钱的问题。本督办企业,不多考虑资金、成本和利润。我只考虑为中华争气。如果我们自己炼出了铁,造出了枪炮、舰船,洋人就不敢小看我们,厂子就是亏了本,也是值得的。所以,你们不要考虑钱的问题,把精力都用在建厂上。”

蔡锡勇在西方工作数年,还没听说办企业不考虑成本、利润的,可对总督大人充满豪情的话语,他又不知怎么说好,于是又点点头。

张之洞又说:“我们为国家办事业,不能像唯利是图的商人一样,斤斤计较,小肚鸡肠,器量要大些。”

蔡锡勇又默默点头。

在总督大人话语的影响下,铁厂筹建处办事便不担心钱的问题。初期建厂经费如果精打细算,三十万银子就够了,结果预算却达到四十万。

现在,总督大人坐在厂址的空地上,发愁的就是这件事。豪迈的语言虽然很提气,但四十万两银子却实实在在的压在身上。他向户部请款,户部回答十二个字:外忧内患,入不敷出,难以允命。他对户部本不抱多大希望,因为户部尚书是个抱残守缺的老朽。他又想到惯例,按照官府惯例,上边办事需要钱,可以向下级摊派。于是他向湖北巡抚谭继洵、藩司黄彭年征集款项,没想到又碰了钉子。此二人均为守旧派,反对办洋务,而且湖北连年闹灾,灾民救济款尚有很大缺口,也拿不出钱来。

望着面前波浪滔滔的长江,张之洞不由想起了唐代崔灏在这里作的诗:“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此情此景,彼此相同,他叹了口气。

晚上,张之洞仍坐在家中客厅发愣。

“老爷,还想筹款的事呐。时候不早了,宽衣休息吧。”侍妾若玉送上碗莲子羹说。

“若玉,这件事我还要和你商量。”张之洞曾娶过三个夫人,都夭亡了,现在就这侍妾若玉主家。

“同我商量?”若玉惊奇,这种军国大事怎么同我商量,我懂什么呢?

“向公家筹不来款,我准备向私人想办法。”

“向私人?可咱们家没有多余的钱啊。”若玉摸不着头脑。

“这我知道。我想向亲朋和谈得上的商人借。”

“噢。”若玉松了口气。可向他们借跟自己商量什么呢?自己出身贫寒,没有一个有钱的亲戚。

“不过,现在借钱难,借大钱更难。我得想个办法才好说话。”张之洞又说

“老爷有什么办法了吗?”

“我想先把准备给仁梃结婚用的一万五千两银子拿出来,这样可以起感化、带头作用,就好说话了。”

“这可不行。这笔钱可是我省吃俭用攒了多年存下的,现在仁梃结婚的日子就要到了,却要拿出去,这怎么行啊。”若玉虽是妾,但主家多年,在家里就是夫人的地位,所以说话很有份量。

“先用着,以后我想办法补偿仁梃夫妇。”

“补?怎么补?家里开销越来越紧,能维持就不错了,再攒下钱太难了。再说,仁梃这孩子从小没了娘,好不容易昐到他结婚,可又把结婚的钱给用了,孩子会怎么想?”

“我做官清廉,是为给国家争气,这我过去跟孩子说过,他们理解我、支持我。我办铁厂,也是为国家争气,孩子们也会理解、支持的。仁梃那我去说。他是个懂事的孩子,会说通的。”

“老爷的官虽是越做越大,现在官居一品,全国也没几个。可咱家的孩子穿用还不如个小商人家,我从小把他们养大,比着别的官宦子弟,总觉着委屈了孩子。结婚是一辈子的大事,万把两银子又不多,可又要拿走,我……”若玉说着流出了眼泪。

张之洞心里也发酸,若玉虽是侍妾,可对前房孩子却视同已出,这正是自己敬重她,多年不再娶正妻的原因。他握住若玉的手:“若玉,你对孩子的这片心,上天可鉴,我会对仁梃说的。”

若玉连忙解释:“我倒不是怕孩子怨我,我是怕孩子委屈。”

张之洞又拍她的手:“我知道,我知道。就这样吧。”

若玉不再吭声。老爷在家里就是天,还能多说什么呢?

张之洞又说:“不过,仁梃的婚礼我会想办法办得精彩的。你也读过书,文人么,有时少花钱或不花钱也能把一些事办得有情调的。”

若玉点点头:“老爷会有办法的。让孩子高兴就好。”

以总督大人的身分,加之多年官风尚好的名望和带头作用,张之洞先后借到了二十万两银子,又从总督衙门的军费中先挪用十五万两,铁厂的建设终于启动了。

铁厂终于要出铁了。张之洞与湖北重要官员及各界头面人物来到铁厂,为出第一炉铁剪彩。天气很热,炼铁厂里就更热,官员们都穿着正式官服,一个个热得不停擦汗。蔡锡勇忙叫人为大员们打扇。

望着持着钢钎的工人走向炼铁炉,张之洞的手心紧张得出了汗,就像看着孩子将要出世一样。

工人打开炼铁炉,耀眼的铁花飞溅出来,如春天盛开着各种花朵的花圃,又如灯节天空绽放的火树银花,煞是好看。

围观的人群欢叫起来。

转眼间,铁水如泉水喷涌出来,流成一条金色溪流,又如一条金龙在飞舞。

围观的人群又欢叫起来。

张之洞感慨万千,昏花的老眼竟涌出了泪花。在众目睽睽之下,他掩饰说是让烟气熏的。

在一旁的得力幕僚龚升平能体会到总督大人的心情。选址、招人、筹款、修建……总督为了铁厂事必躬亲,费尽心力。光是为选厂址,年近六旬、体弱多病的总督就冒着酷热,跑遍武汉三镇各个角落,累得腿脚都浮肿了。他对总督说:“香帅,如此盛典,不可无诗。您一定要赋诗志贺。”

四周的人都齐声赞同:“香帅应该赋诗。”“香帅赋诗一首吧。”

张之洞笑着说:“好吧,老夫就献丑了。”他开口吟道:

何缘七月又飞花?

天女试问此谁家。

化作金龙向天啸,

岂惧鬼魅窥中华。

蔡锡勇不由喝彩:“好诗,有气势、长志气。”

张之洞笑着摆手:“信口打油,助兴而已。”

在人堆里观看的仁梃也觉着父亲的诗挺有感染力量,他学着在心里作了一首,可觉着差得远,羞涩地笑着摇摇头。他又在心里想,我要在学堂好好学习外语和科技,毕业后到这铁厂效力,为父亲开辟的事业添砖加瓦。

武汉铁厂规模巨大,俄国皇太子访问中国还专门前来观看。世界一些大报也称赞这亚洲第一铁厂和张之洞总督的气魄。听着翻译读着外国报纸,张之洞脸上浮出笑容,中国近年在世界上显现的尽是受气挨打的形象,这回算是争了气、添了光!

可盛宣怀的话却像谶语一样围绕着这大铁厂。

铁厂投产后八个月,蔡锡勇向张之洞汇报。

“香帅,铁厂投产以来一直亏损,而且越来越严重。”

“原因在哪里?”张之洞捻着长长的胡须问。

“主要原因是产品成本高,销路也不好。”蔡锡勇看看总督,

“说详细些。”张之洞催促。

蔡锡勇却有些犹豫。

“你说话向来直爽,今天怎么嗫嚅起来?有什么说什么嘛。”张之洞又催促。

蔡锡勇于是接道:“煤和铁矿石从远处运来,运费很高。”

张之洞不吭声,这是个老问题了,厂址是自己选的。

蔡锡勇又说:“厂子的开支也很大。管理机构是比照官府衙门设立的,部门多,人员多,每月薪俸就要一大笔钱。管理人员都按朝廷官员定的级别,讲究官员派头,办事花费很大。出去办事要吃好住好。外面的人来厂里办事,都要摆席接待,一席就要几十两甚至上百两银子。我要他们节省些,他们却说官府办事就是这样,我们都是道台级,知府级,不能失了身分。何况,比照官府的派头,我们已经俭省多了。”

张之洞仍不吭声。机构和官员设置依官府建制,是自己决定的。官办企业,就应按官府的体例办嘛。否则名不正言不顺。这样大的企业,部门头脑应该有较高品级,这样对外办事人家才能看重,企业也有面子。

“还有,”蔡锡勇又看看总督,硬着头皮说下去:“炼铁炉与大冶的矿石不配套,炼出的铁质量不够好。”

张之洞皱起眉头。他想起了当初选择从国外进口炼铁炉时,英国技师说要把大冶的矿石送到英国检验,以选择适合的炉子。当时被自己否决了。

“怎么?矿石还要送英国?这要花费多少时间和银子?俄国皇太子就要来参观,时间来不及了。”

“总督大人,炼铁炉与矿石不匹配要影响产品质量的。”英国技师坚持。

“没有那么严重吧?人可以吃细粮,但也能吃粗粮,炼铁炉就不行?我看过国内民间的小炼铁厂,什么矿石都能吃,炼出的都是铁嘛。”

“这不一样的,先进的大型炼铁炉与民间的小炼铁炉完全不一样的,它只能吃适合的粮食。”英国技师倔强的坚持。

“我想是可以适应的,我国南方人初到北方吃不惯苞谷面,高粱米,可习惯了就好了。”

“不一样的,不一样。”英国技师不知道怎样再解释这个问题,只是一个劲摆手。

“就这样吧,买国外最好的炼铁炉。我想不会有大问题的。”果断地拍板后,自己就忙着处理另一件紧急公务去了。

总督大人终止回忆,对蔡锡勇说:“若毅,你接着说。”

蔡锡勇刚才有些担心,接连揭总督大人的短,大人会不会发火?看到大人仍很镇定,他鼓起勇气说下去:“生产成本高产品价格就高,质量又不太好,销路就不好,这就造成亏损,而且越亏越严重。”他看看总督又补充说:“我们的铁要比进口的铁贵一倍还多些,质量也不如进口铁,用户自然要去买进口铁了。”

张之洞沉默地捻着胡须,片刻后他说:“俗语说:‘媳妇是人家的好,儿子是自己的好’。铁厂就是我们的孩子,虽然它有这样那样的毛病,可我们还是要培养它,扶植它。谁家的孩子在成长时没有毛病呢?”

蔡锡勇点点头,但他心里想,只说这样空洞的话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张之洞又开口了:“在技术上你再想想办法,提高质量,降低成本。产品销路嘛,我来想想办法。”

蔡锡勇又点头。他心里很高兴,如果产品有了销路,就会收回成本,甚至可以有利润,那样铁厂的日子就好过多了。

蔡锡勇走后,张之洞从衣袋中掏出个小铁珠。这小铁珠是他在铁厂视察时,从炼出的铁锭中捡的,当时觉得很好玩,又是自己心爱的炼铁厂炼出来的,便揣在衣袋里了,就像热爱家乡的人,保留家乡的一把泥土,一片落叶一样,是个念心。这个小铁珠在衣袋里揣了半年多,又总用手摩挲,已经很光滑了。

现在,总督大人对着光亮,仔细看着这颗发出黑色光亮的小铁珠。这小铁珠不是很好嘛,像颗小夜明珠,他怎么就质量不好呢?它不好在哪呢?他又从桌子的抽屉里取出把手枪,这是在任两广总督时打法国鬼子时缴获的战利品。他用小铁珠比照铁手枪,此铁与彼铁似乎看不出多大的区别。他又用小铁珠敲敲铁手枪,发出清脆的声响,很好听,是此铁发出的,还是彼铁发出的呢?还真不好说。这时有人来办公务,总督大人把小铁珠又揣进衣袋里。来人有些惊奇又有些害怕的看看桌上的手枪,总督把手枪也放进抽屉里。

夜深了,张之洞仍伏在桌上挥着毛笔写个不停。

若玉送上碗莲子羹,劝说道:“老爷,夜深了,明日再写吧。”

张之洞说:“明日还有公务,我心里也着急,还是抓紧写吧。”

若玉看看桌上写完的一摞信纸,又说:“这些信的内容都一样,让书办或幕僚们帮着抄写一下不行吗?”

张之洞说:“收信的人都熟悉我的字迹,我的亲笔信才能看出我对此事的重视,也显出对他们的尊重和期望。”

张之洞打开产品销路的办法,还是走的官府的路子。他给各地自己的老部下和相熟的官员写信,请他们做工作让本地的用户买汉阳铁厂的产品。张之洞做过多年京官,担任过科举的主考官,到地方上做官以后,先后担任过山西巡抚、两广总督、湖广总督,所以他结识的官员还是很多的。他在信中恳切地说:汉阳铁厂是中国最大的铁厂,帮助汉阳铁厂就是帮助中国工业,就是爱国。希望诸位以中国心来扶植汉阳铁厂,涌跃购买爱国铁。

直写到窗外已微微泛出的白色,张之洞才停下笔。揉着酸麻的手指向床边走去。若玉赶紧给丈夫按摩腰部,丈夫有腰疼病,挺着腰疼写了一夜,真是太辛苦了。

在若玉温柔地抚慰中,张之洞的腰疼渐渐减轻,进入了梦乡。在睡梦中,他看到铁厂的产品源源不断地销往全国各地……

一年后张之洞突然接到京城内线的密报,一些守旧派告了他的御状。主要罪状有三:一、贪污受贿,中饱私囊。二、任用私人,随意安插。三、管理混乱,浪费严重。光绪皇帝对告状并不完全相信,还想保护张之洞,可一批守旧派大臣却抓住不放,光绪帝只好同意密查张之洞。

看到这份密报,张之洞五内俱焚。自己虽为官多年,官位越来越高,但一直恪守清廉,除薪俸以外,从不贪一文钱,不收一份礼。这贪污受贿从何谈起?自己虽位高权重,但没有安排一个亲属到属下部门,又何来随意安插?至于管理混乱,自己身为湖广总督,管理数省军政要务,还要办洋务,难免有疏漏之处,但自认为还是兢兢业业、恪尽职守的。可那状子里确有一些言之凿凿的事实,而这些事实,都涉及到自己的属下吴恒昌

——总督衙门的总文案。

“吴恒昌,有人告了我们的御状。”张之洞在一间密室里召见吴恒昌。

“香帅,告了什么?”吴恒昌有些紧张地问。

“你自己看看吧。”张之洞把告状的内容递了过去。

吴恒昌看着看着,有些秃顶的头上滚出一粒粒豆大的汗珠。

“吴恒昌,你怎么看这状子上列的几个事例?”张之洞盯着吴恒昌问。

“香帅,我,我……”吴恒昌身体颤抖起来。

“你,买建铁厂的那块空地到底用了多少钱?”

吴恒昌“卟嗵”跪倒在地上,“香帅,我……”

“你说,到底用了多少钱!”张之洞露出了大帅的威严。

“两,两万银子。”吴恒昌哆嗦着说。

“可你却报了四万两!那两万两哪去了?”

“五千两给了卖主,另一万五我留下了。”

“盖厂房你又贪了多少?”

“四,四万两。”

“啪”张之洞用力一拍案几,“你好大胆子!你好大胃口!”

吴恒昌磕头出血,“大帅,我对不起您的栽培,我不是人!”

张之洞又一拍案几:“采购设备你又贪了多少?”

“大帅,设备都是向国外购买的,我不懂,都是由伍桐山经办的。”

“他贪了吗?”

“这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吴恒昌,你跟随我多年,很精明,很能干,由文书升到总文案。蔡锡勇不愿管杂务,只求管技术,我信任你,让你兼管铁厂的总务,可你……”张之洞愤怒而痛心地摇着头。

“大帅,我,我不是人,我对不起您。我一直小心翼翼,可一接触到大笔钱财,我就花了眼,我就管不住自己了……”

“不只是钱财,你在铁厂安插了多少私人?”

“我,我安插了三十几人。”

“我仔细检查了花名册,又做了调查,足足用了二三百闲人!”

“我只安排三十几个,可这三十几又安排……”

“这么多闲人要吃多少薪饷啊!我费尽心思筹款,甚至向亲朋借款,可你们……”张之洞气得说不出话来,一阵阵头晕。

吴恒昌又拼命磕头:“大帅,我对不起您,我不是人!”

过了好一会儿,张之洞睁开眼睛,痛心地自言自语:“我费尽气力为国家办企业,可现在却担了这么多罪名……”

“这都是我的错,不,是我的罪,我担着。大帅,您就把我交出去吧,都搁到我身上。”

张之洞沉默片刻,又轻声说:“现在那些反对办洋务的人正盯着我们呢,我们不能再给他们口实。这件事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否则,这洋务就办不下去了。”

吴恒昌抬起头:“那,大帅……”

“我已经安排了,估计风波会平息的。他们想纠我,可他们也不干净……”

“大帅,那,我……”

“你我也考虑了。你跟随我多年,帮了我不少忙。过去还是比较小心的。这次犯错,唉,当我的属下也真是苦。现在当官几乎个个发财,可你们跟我一直受穷,就是犯些错,也情有可原……”

“大帅,您真是大人大量。跟着您,甘愿肝脑涂地!”吴恒昌又磕头。

“不过,你不能再在总督衙门干了,你贪下的钱,可以留下两万,去做个买卖养家糊口吧。你还是有经商的本事的。”

“大帅……”吴恒昌伏地泪流满面。

“你,去吧。”

“大帅……”吴恒昌用力磕头。

“去吧”

吴恒昌流泪走出。张之洞望着他的背影,这背影突然幻化成盛宣怀的身影,他看着自己在笑。“你笑什么?我不会输的,绝不会输!”倔强的总督在心里喊。

告御状的事虽然被张之洞设计平息了,可他并没有松气。铁厂要整顿、清理,否则还会出事,日益加大的开支也承受不了。

张之洞派出自己的得力幕僚龚升平带领数名干员去铁厂整顿,仁梃这时刚从学堂毕业,想随着龚升平历练历练,张之洞也答应了。

这天晚上,忙碌了一天的总督躺在卧室的竹榻上休息。仁梃走到他的身旁。

“爹,我们得到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张之洞坐了起来。

“今天一个技师对我说,厂里的轧钢机可能是二手货。”

张之洞睁大眼睛,等着儿子说下去。

“这个技师名叫徐利民,在美国的钢铁厂工作过几年。这台轧钢机刚买进厂时,他就感到不够新,可说明书上却写着是最新产品。在最近的一次检修中,他在拆开机器时仔细观察,发现这确是一台旧机器,内里一些零件的磨损程度要超过十年以上,而这台机器买进厂还不到两年。”

“买这台机器花了多少银子?”张之洞板着面孔问。

“三十万两,徐利民说如果买旧的,只需十万两。”

“是伍桐山买的吗?”

“是他。厂里的主要设备都是他从国外买的。”

“这些蛀虫。蛀虫!”张之洞手拍竹榻喊了起来,接着就咳嗽。

仁梃连忙给父亲捶背,“爹,您不要动怒。”

张之洞喘了一会儿,说:“我不动怒,我能不动怒吗?建厂以来共用了近二百万两银子。这些银子我是怎样筹来的,我差不多成一个大乞丐,到处磕头作揖。我,我连儿子的结婚用钱都搭了进去!可他们却一贪就? ?二十万!”

仁梃给父亲倒了杯温茶,“爹,您喝口水。”又说:“我听了这个情况也很气愤,立刻找伍桐山质问。”

“他怎么说?”

“他说徐利民肯定搞错了,那机器确实是新的。我向龚升平报告了,他决定明天拆开机器,三方对证。”

“好,拿出真凭实据,看他伍桐山还说什么!吞下的银子也得吐出来!”张之洞又拍拍儿子的手:“到下边看看会增长很多见识,包括看到丑恶,这个世界是很复杂的。”

仁梃点头:“是的,爹。”

当天晚上,刮起了大风,呼啸的风声把张之洞从睡梦中惊醒。他觉得肚子不舒服,起身去室外上厕所,突然,他看到远处有火光,似乎是在铁厂的位置。不好!他连忙叫喊起仆人登高观望。仆人报告说是铁厂着了火。张之洞又急忙组织人员去救火。

风助火势,红红的火焰从铁厂轧钢车间的窗口喷吐出来,如九头兽向外吐出长长的舌头,要吞噬眼前的一切。张之洞的心如在烈火中炙烤,焦急和呼喊使他的嗓音很快嘶哑。

士兵和工人一队队拎着水桶冲向火场,还有几辆用人力压水的救火车来往奔波……

天亮了,风力渐小,火终于救灭了。张之洞松了口气,但望着烧得面目全非的厂房,他的心情又沉重起来。这时从厂房里又抬出一个烧伤的人,有人惊呼:“啊,是张公子仁梃。”

张之洞如五雷轰顶,仁梃,仁梃!他又不相信。是不是自己听错了?或是他们看错了?他支撑着瘦弱的身子走上前,可眼前这个人也像厂房一样,烧得面目全非。他颤抖着,用嘶哑的嗓音拼命呼喊:“仁梃,仁梃!”

门板上的人吃力地张开嘴:“爹,我想保住证据……”

真是仁梃!张之洞只觉得腿发软,要摊倒。身旁的蔡锡勇忙扶住他,又吩咐:“快,把张公子抬去救治。”

看着儿子抬走,张之洞挺直了腿,对龚升平说:“那台轧钢机怎么样了?”

“回香帅,那轧钢机烧毁了。”

张之洞对蔡锡勇说:“烧伤的人要好好治疗。还要尽快修复厂房,恢复生产。”

“是,香帅。可是……”

“什么?”

“需要资金。”

“资金我想办法。”

张之洞又对龚升平说:“整顿仍要进行。但要小心,注意安全。”

龚升平俯首:“是,香帅。”

由于闹肚子,又劳累了半夜,加之着急上火伤心,张之洞一阵头晕目眩,向前栽倒。龚升平一把扶住他,立刻送回总督府。

回到家中张之洞上吐下泻,发高烧。他在迷迷糊糊中问若玉:“仁梃怎么样了?”

若玉流着泪说:“正在医治。”

傍晚传来噩耗,仁梃不治身亡。张之洞听到这个消息,口吐鲜血昏厥过去。

十一

年过六旬的湖广总督大病一场,近一个月才能下地。他马上要去儿子的墓地。

已是晚秋,坟墓旁的野草已经枯黄,秋风扫过,飒飒作响。

抚着儿子的墓碑,张之洞含着泪对陪伴在身旁的蔡锡勇、龚升平说:“这孩子命苦,出世不久娘就病逝。刚成婚一年,就随他娘去了……”

龚升平说:“仁梃生命虽短暂,但这样勇敢,这样尽责,虽死犹荣。”

张之洞问:“失火的原因查清了吗?”

蔡锡勇说:“还没有。很可能是有人纵火,但因为是火灾,证据不好找。”

龚升平恨恨地说:“我一定要查出纵火者,为仁梃贤弟报仇!”

张之洞却说:“不要再查了。”

蔡锡勇、龚升平愣愣地看着总督,不知他如何想。

张之洞又说:“守旧派正拿这次事故做文章,攻击洋务事业。如果继续查下去,人心惶惶,不利于生产的恢复,更容易给守旧派口实。你们就说那天风大,邻街的民宅飘来火种,点燃了厂房。”

蔡锡勇俯首:“是,香帅。”

龚升平说:“伍桐山还没有处置,他是怀疑的重点目标……”

张之洞说:“也不要查了,他叔父伍廷芳给我来了信,说要代侄儿赔偿损失二十万两,请求宽恕伍桐山在采买设备方面的过失。伍廷芳是朝廷办外交的重臣,我们办洋务还需要他的支持。唉,当初我只看伍桐山懂两门外语,又有留洋经历,就用了他,没想到他会如此……”

蔡锡勇说:“留洋人员中也有败类。”

张之洞说:“等他叔父把赔款汇来,就让他辞职,离开铁厂。”

蔡锡勇点头:“是。”

秋风越来越紧。龚升平说:“香帅大病初愈,不耐风寒,还是回府吧。”说着搀着张之洞向马车走去。

走到马车前,张之洞站住回望儿子的坟墓,夕阳的光芒中,似乎飘起儿子的身影,那样年轻,那样英俊……张之洞不由呆住了。

“香帅,上车吧。”

蔡锡勇叫了两声,张之洞才回过身,上了马车。

马车辚辚向前。张之洞似乎看到前方现出一个人的身影,是盛宣怀,他笑着望着自己。你不要笑,我张之洞虽然又遭重创,但我没有倒下,铁厂的生产也会很快恢复的,你不要笑!

十二

南京也是长江沿岸三大火炉之一,伏天的酷热不亚于武汉。傍晚,张之洞躺在两江总督府的后花园里喘着粗气,只觉热得喘不过气来,头脑也昏沉沉的。

两江总督病故出缺,朝廷一时找不到合适人选,便让张之洞代为署理。于是湖广总督又到了南京,住进两江总督府。

新任两江总督之职,把年过六旬的张之洞累得筋疲力尽。可这是朝廷的信任,他不能不抖擞精神拼着老命周旋。但这样一来,武汉铁厂的事务他就很难兼顾了,他全权交给蔡锡勇管理。

仆人端来一盆凉水,给张之洞擦脸解暑。擦完手脸后,他指着一棵桔树说,把剩下的水浇这桔树吧。

这桔树是他从武汉移种过来的,他想亲眼看看,桔树易地而植到底会有什么变化。

一年半过去了,桔树长高了不少,可还没结桔子。

张之洞望着桔树,口中突然吟咏出诗句:

桔兮桔兮,神秘秘兮。

忽而为桔兮忽而为枳。

胡而淮南为桔兮,胡而淮北为枳?

岂必淮北为枳兮,但求四海皆为桔。

四海皆为桔兮,方欣悦吾心。

欣悦吾心兮,六合桔香充盈。

总督大人正沉浸在诗意的思索中,仆人来报:汉阳铁厂督办蔡锡勇求见。

“香帅,一年多末谋面了,身体可好?”蔡锡勇笑着问候。

“马马虎虎。唉,年已老迈,体力、精力都江河日下了。”张之洞笑答。

“哪里,香帅气色看着还好,怕只是公务过于繁多,操劳过甚。”

“此话不假,我一天是忙得晕头转向,所以也很难过问铁厂的事情了。怎么样?情况还好吧?”

蔡锡勇脸色暗了下来:“香帅,情况不好,我对不起您,管理不好铁厂,一直亏损,现在实在是难以为继了。” 他说着眼睛竟潮湿了。

张之洞心一沉,但他稳住神,说:“毅若,不要急,说说情况。”

蔡锡勇沉痛地说:“炼铁用的煤和铁矿石从远处运来,费用居高不下。而炼铁炉和铁矿石不配套的问题一直解决不好,铁的质量上不来。质次价高,销路自然不好,产品大量积压。”

“我写信之后销售情况不是有好转吗?”

“出于您的推介和爱国心,一些用户买了我们的铁,可几个月后就不行了。由于我们厂产品积压严重,资金周转不灵,职工开支困难、原材料购买都靠赊账。现在赊也赊不来了,只欠了很多帐。再不想办法,工厂就要停产了。”

“要维持下去尚需多少银钱?”

“至少需要一百万两银子。”

张之洞吃了一惊。建厂以来已经用了公家五百万两银子,但工厂一直亏损,现在还需这么多银子,真是个填不满的大窟窿呀。看来,盛宣怀说的建厂要考虑成本、利润是对的。过去就是对这方面太不在意,才造成今天的局面。他想了想又问:“如果能筹到一百万两银子,铁厂以后情况会好吗?”

“这些银子只够还债和重新运转,以后若要运行下去,还需不断填补……”

张之洞有些沉不住气了,“这不成了重病人了吗?要不断花钱买药维持。”

蔡锡勇说:“香帅,到这种时候了,恕我直言。铁厂先天就不足,原材料费用高,设备不配套,懂管理的人员少,冗员多,管理体制混乱、落后。所以,后天就发育不全,积弊日久,前途堪虞……”

张之洞感到自己已经没有力量再为这个亚洲第一铁厂筹款了,再说,也不能让铁厂这么继续消耗银子而产品积压。于是他问:“毅若,你说怎么办好?”

“来时我已想了又想,如果不能大量填补银子,只有一条路可走。”

张之洞向前探了探身子:“什么路?”

“改官办为商办。”

张之洞心里一声长叹,到底又回到盛宣怀当初说的路子上去了。但他还不甘心,又问:“商办就一定能赢利?”

“商家办厂就是为了赢利,不赢利就办不下去。所以他一定会任用精通管理的人员,精心管理,节省开支,降低成本,提高质量,广开销路。经营效果肯定要好得多。西方办企业比我们要早一、二百年,这是被他们的先例所证明了的。”

这些话盛宣怀已讲过,只是当初自己没有听进去。看来自己还是落后了。张之洞心里又叹口气,说:“那么,你考虑过商办交给谁吗?”

“这我和大家讨论过,当今中国最适合接管这座大铁厂的人只有盛宣怀。”

张之洞也想到了他,但他不愿说。

蔡锡勇继续说道:“一,盛宣怀有实力还债和重新启动生产。二、他有能力重新购买设备使之与原料配套。三,他有管理能力。他经办的电报局、招商局效益都很好。四、他在中国官场、国外商界都有良好关系。这对产品产、销大有好处。五,他一直注意汉阳铁厂,了解情况。”

张之洞听蔡锡勇说得头头是道,知道他们已经做了仔细研讨。事已至此,为了使费尽心力建立的铁厂开办下去,为了使已经开辟的实业强国道路继续下去,也只好忍痛割爱了。他点点头:“就这样办吧,你去找盛宣怀谈一谈。”

盛宣怀在望着自己笑。笑吧,你有理由笑。尽管我一大把年纪,又贵为总督、一品大员,可我也会有错,也会受挫,你笑吧。不过,我张之洞受得住,我还要办企业,把实业强国的路走下去……

张之洞的手又伸进衣袋,拿出那颗小铁珠。小铁珠越磨越光,在夕阳的照射下闪着亮光。张之洞感到,此时的小铁珠像一颗泪珠。他又想,有钱人在死去后,会用珠宝陪葬,有的还在口中放上一颗大珍珠。自己一生清贫,在去世时肯定没有什么珠宝陪葬,那么,就让家人把这颗小铁珠放进我的嘴里吧,让它永远陪伴着我……

十三

不久,盛宣怀给张之洞写来一封信,信中说,他愿意接办汉阳铁厂。他也钦佩总督大人勇于面对现实,勇于及时转舵的气概。虽然他接管了铁厂,但他对前辈奋力开辟洋务事业的精神充满敬意,相信只要不断努力,认真总结经验,中国的实业会越办越好的。

总督大人看过信后心里感到踏实了一些,也许,盛宣怀会把这亚洲第一铁厂引入坦途的。

十四

在交接铁厂前,张之洞来到仁梃的墓地。他在心里默念着:儿子,爹把铁厂交给盛宣怀了,你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呢?爹想,只要办好铁厂,你就会高兴的,因为你把鲜血和年轻的生命都交给了铁厂。(未完待续)

大公子打虎 大公子打虎(中篇小说)

1948年8月19日上午,一架印着青天白日徽章的军用飞机向上海方向飞去。身穿戎装,佩带中将领章的蒋经国端坐在飞机座椅上,神情严肃。此次去上海,责任重大啊。当前军事形势很为不利,国军连吃败仗,损兵折将,而经济形势也是一片混乱,奸商横行,物价飞长,货币连连贬值,甚至一日三降。真乃多事之秋啊!岂只是多事,国脉已岌岌可危了啊!

飞机突然颠簸起来,是遇到了强气流。卫士连忙抓住蒋经国的胳膊,稳住他的身子。蒋经国摇头,让卫士松手,自己抓住座位的边沿。在苏联时他经常参加劳动和体育锻炼,胳膊结实有力,身体也强健,这颠簸不算什么。

飞机平稳了,蒋经国放松胳膊,大脑又开始转动起来。父亲这次委任自己为上海经济管制督导员,是想让自己稳定住上海这个金融、商贸中心的经济形势,借以带动全国。但谈何容易啊,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如今的经济状况,说病入膏肓似乎太悲观了些,但谓之病疴沉重并不为过。否则父亲也不能派自己亲自出马。可自己能够完成好任务么?竭尽全力,行人事,听天命吧。

飞机又颠簸起来,蒋经国看看窗外,窗外乌云翻滚……

上海国际饭店的大厅里,坐满了上海各界的头面人物。他们都身着正装——男人是笔挺的戎装、西服、中山装,长袍马褂,女人是旗袍、或西式套裙。一个个正襟危坐,神态郑重。

数十名记者手持相机来回穿梭忙着照相。

蒋经国站在大厅前面对着麦克风慷慨陈词,他换穿了一套笔挺的毛吡叽黑中山装,背头梳得一丝不乱,看着精干利落。清亮的声音在大厅里回荡:“本人这次来上海是奉国府和委座之命,整顿上海的经济秩序,克服当前的混乱现象。要努力控制住物价,稳定货币,肃清各种经济违法行为。对违法者要坚决打击,严惩不贷,重点是打‘老虎’。本人深知此次任务艰巨,责任重大,故希望在座的各位上海军政要员,商界巨子给予鼎力支持……”

接着蒋经国又介绍了督导员办公处的主要人员,整顿经济的大体步骤。

与会人士皆屏气凝神倾听着,唯恐落下一个字。

会后蒋经国要宴请各位来宾,先休息20分钟。来宾们有的去方便,有的在门廊里交谈。上海帮会首领黄金荣对身旁的另一位首领杜月笙小声说:“‘太子’这次亲临沪上,是善者不来,来者不善啊,你我可要小心,不要丢了老面子哟。”

杜月笙小声说:“听说这小蒋办事一丝不苟,务求成效,是个干才。不过,他再认真,也得给我们些面子吧?他老子也是帮会的弟兄呢,与我们也是多年老交情。”

“也不一定。我听说这小蒋做起事来可是六亲不认。”

“他再六亲不认,也不能不听他老子的吧。”

上海警察局长俞叔平悄声对副手说:“告诉弟兄们,这次可是跟‘太子’办事,一定要加倍谨慎,否则不只是掉乌纱,脑袋掉了也是可能的。”

副手点头:“是,是,我知道。”他又扫了一眼商界巨头,低声说:“可上海经济界这些阔佬,哪个不是手眼通天,我们能处理得了么?”

局长说:“这就不用管了,‘太子’说抓谁,我们就抓谁。他有上方宝剑,奉旨亲征,我们只管听令就是了,出了事有大头顶着。”

副手点头:“是,是。”

站在角落里的杜月笙之子、大证券商杜维屏带着神秘地微笑对表弟、颐中烟草公司经理黄以聪说:“他有千条律令,我有一定之规,我是姜太公稳坐钓鱼台啊。”

“大哥看来是胸有成竹了。”黄以聪用钦佩的目光望着杜维屏。

杜维屏又狡黠地笑笑。

“我们可是有毛病的,真要遇到麻烦,就看大哥的了。”黄以聪说。

杜维屏眨眨眼:“我们先要给小蒋面子,可做些小让步,要是他非要拿我们开刀祭旗,那时我们再行动。”

“是,我们总不能束手待斃呀。”

宴会开始了,蒋经国换了付面孔,满面笑容地与各位来宾寒暄着,又逐桌向来宾殷勤敬酒。这时气氛才逐渐轻松起来。人们开始吃喝说笑。

在上海警察局大院里,集合着一支整齐的队伍。为了完成好这次任务,蒋经国从其它地区调来他亲手组建的勘乱建国总队。这支军队装备精良、人员精干。

在勘建总队的旁边,是一支警察队伍,虽然一个个也挺着胸膛,但装备和精神要比勘建总队差着一层了。

勘建总队队长王升陪着蒋经国走到队伍前面,王升一声口令:“立正!”

两支队伍都齐刷刷立正。

王升又说:“下面请督导员训话。”

蒋经国瞪大豹眼扫视了队伍一遍,立起卧蚕眉威严地训话:“今天是我们第一次执行搜查任务。士兵和警察要团结一致,各尽其责,彻底执行紧急搜查方案。凡违背法令及触犯财经紧急措施条文者,商家吊销执照,老板抓送刑庭法办,货物没收。我给你们制定了十六个字的口号:‘大公无私,除暴安良。只打老虎,不拍苍蝇。’”说到这他看了王升一眼。

王升马上举起拳头领着队伍呼喊口号:“大公无私,除暴安良。只打老虎,不拍苍蝇!”

队伍呼喊声很响,也很整齐,蒋经国满意点点头。他一挥手。王升立刻喊道:“出发!”

队伍乘着卡车、摩托车出发了。蒋经国乘坐在一辆吉普车上亲自督战,王升陪坐在他身旁。在车子行驶中,王升看到不少临街建筑物的墙上都张贴着经济管制督导处的布告。这布告他也参与起草了,所以内容记得很清楚:“一、上海所有商品物价不准超过本年8月19日全国实行金圆券时的价格线。二、在上海所有道口、码头、车站设立关卡,禁止一切库存货物外流。三、所有商家不得囤积居奇,不得抬高物价,违者必究。四、设立密告箱,奖励市民检举经济不法分子。五、经济督导处负责人每周三天接见市民,听取反映与意见。……”

王升扫了蒋经国一眼,只见他目视前方,面容严峻。自己跟随这位‘太子’多年,深知他办事确实雷厉风行,严肃认真,对部下要求严格,整肃赣南风气时是这样,这次到上海又是这样,对这位‘太子爷’自己心里是佩服的。太子对自己也很器重,引为心腹,提拔重用,这次来上海又将自己提拔为少将总队长。人们都说王升是“*”的军师,若是别人获得这称号可能受宠若惊,不胜荣幸之至,可王升心头却有些别扭。国民党兴起是为了推翻帝制,可自己现在却成了“*”。不过,若不是‘太子’身份,蒋经国有些事也不能办得痛快,跟随他也不能升迁这么快。

王升正胡思乱想着,吉普车嘎地一声停住了。王升连忙跟随蒋经国下车。

“局座”,蒋经国来上海前担任国防部预备干部局中将局长,所以王升称他局座。“您就在室内指挥吧,我带队伍去搜查。”

“不,一起去。”蒋经国说着往前走。

“天热,仓库里不通风,更热,您还是在室内指挥吧,室内有电扇。”

蒋经国面露不悦:“我什么时候怕过苦!我们身先士卒,弟兄们才能更加用力!”

王升连忙说:“是,局座。”跟随蒋经国向前走。

蒋经国又吩咐:“你告诉搜查人员,一定要仔细,特别要注意有没有地道和暗仓。”

王升回答:“是,我马上传达命令。”

这家公司是家大贸易公司,有十几个仓库。稽查人员逐个仓库检查。蒋经国也跟着检查了几个仓库,仓库内非常闷热,他热得大汗淋漓,不断用手帕擦汗,可手帕早已湿透了。王升忙让一个士兵给蒋经国打来盆凉水洗脸,蒋经国却摇头拒绝:“队员们汗流得比我还多,快检查,不要照顾我。”队员们看到蒋经国这样身先士卒,检查得更卖力,不敢稍有松懈。

几个小时后,所有仓库都搜查完了,没有发现违禁货物。蒋经国皱着眉头对王升说:“情况不对,我得到准确密报,这家公司囤有大批违禁货物。再仔细搜查,特别是要注意有没有地道和暗仓。”

再次仔细搜查,果然发现在一个仓库里有地下暗仓,囤有大批违禁货物。王升兴奋地向蒋经国报告,蒋经国却皱着眉头问:“这间仓库是谁领着搜查的?”

王升说:“是警察局的王处长。”

蒋经国严厉地说:“你把他扣起来审查,看他是不是暗中与奸商勾结。如果不是,也要办他个渎职罪!”

王升立正回答:“是。”又擦了擦头上的汗。

蒋经国在办公室内审阅各个搜查队的搜查情况汇报,问题确实很严重,他越看眉头皱得越紧。

一位职员走进来报告:“局座,证券商杜维屏求见。”

蒋经国此时本不想接见来访者,但这位杜维屏却不好不见。他是青红帮首领、上海大佬杜月笙之子。父亲与杜月笙是拜把兄弟,有些事也得买杜月笙的账。自己这次来上海,父亲还嘱咐要拜会杜月笙和另一首领黄金荣,代他问好。在拜会杜月笙时,他见到过杜维屏,他亲切地称呼自己大哥,热情得很。

杜维屏一走进来就满面笑容亲热地叫大哥。

蒋经国面无笑容,淡淡地说:“在办公地点就不要叫我大哥了。”

杜维屏有些尴尬,但仍陪着笑脸,“好,好,那小弟就随办公人员叫您局座吧。”

蒋经国仍淡淡地说:“你今天来有什么事么?”

“啊,家父让我来看望大哥,啊,局座,看生活起居有什么不方便的,让小弟帮助解决。局座来上海公干,我们应尽地主之谊,照顾好大哥,啊,局座。”

蒋经国面色和缓了些:“你告诉世伯,我生活起居都好,没什么问题。代我谢谢世伯。”

“局座客气了,这是我们应该做的啊。小弟本来要到住处拜访,这样比较合适,可听说局座就住在办公室里,就只好来这里了。”

“嗯,我就住在这里间。”蒋经国指了指里间。

里间看着一条门缝,杜维屏向里张望了一下,“哎呀大哥,这里间也太狭小了,太憋闷了。我们家在霞飞路有座别墅,很宽敞幽静,大哥还是去那里住吧,方便休息呀。”

“不用,我一个人,有这小里间尽够住了,办公也方便。”蒋经国淡淡地拒绝。

“那,大哥……”

蒋经国咳嗽一声。

杜维屏连忙改口:“局座,您在上海做事,要有些应酬花销,家父让我带来些美金,供局座零花。”

说着杜维屏从皮包中掏出一沓美金。

蒋经国忙摆手:“我不需要,你收起来。”

“钱也不多,我们父子一点心意,大哥还是笑纳吧。”

“我真的不需要,你还是收起来,心意我领了。”

“这,大哥,局座,钱已拿出来了,让我收回去,我这脸面……”杜维屏面显尴尬之色。

“心意我领了,钱还是带回去。我们有纪律。我定的纪律怎么好自己违犯。”蒋经国说着接过杜维屏手中的美金,将它放回到他的皮包中。

“局座真是以身作则,清正廉洁,小弟佩服,佩服!”

“你还有什么事么?”蒋经国说着扫了桌上的公文一眼。

“啊,局座公务繁忙,小弟这就告辞了。”杜维屏说着站了起来。他看了蒋经国一眼又说:“大哥,小弟开了家证券公司,小本生意,也奉公守法,看在世谊和家父对委座忠心耿耿的份上,能不能就不检查了?”

“这不行,我发布了命令,凡上海的商家都要检查,不得徇私。我当然不能带头违犯。”蒋经国看了一眼杜维屏又说:“你说你奉公守法,那还怕什么,查一查更能避嫌么。”

“这,大哥通融一下好么?跟检查人员打个招呼。”杜维屏恳求。

“不行,如果给你打招呼,别人怎么办?检查还能正常进行么?”

“大哥,局座……”

“不要说了,我还有公务。”蒋经国打断。

“那,小弟告辞。”杜维屏向门外走去。

“站住,”蒋经国又叫住他,“你的皮包忘记拿了。”

杜维屏红着脸拿起皮包走了出去。

几天的紧急搜查,查出几十家违法公司,一大批违法货物。蒋经国气恨得直咬牙根,“当前形势如此危急,这些不法商人却只知乘机发财,唯利是图,是可忍孰不可忍!”他奋笔疾书,签署命令:“违禁货物一律没收!违法商人一律逮捕!”由于用力,派克金笔竟把纸面戳破了!

王升看着这手令却有些犹豫,他小心翼翼地问:“局座,这名单上的人物全都抓捕么?”

“我写得很明白,一律逮捕!怎么?”蒋经国对王升的迟疑很不满,以为他要给谁求情。

“局座,这杜维屏可是杜月笙之子,荣鸿元是杜月笙的女婿,黄连发是黄金荣的表侄。”

“那又怎么样?”蒋经国冷冷地问。

“这,抓捕他们会不会……”王升还是吐吐吞吞。

“有我顶着,不要怕!”蒋经国果断地说。

“杜月笙,黄金荣可是上海的大佬,历届上海官府对他们都尽力维护,委座对他们也很客气。”王升又委婉地说。足智多谋、处事沉稳的他预感到,如果连这两个盘踞上海多年的巨头都掀动,恐怕要凶多吉少。

“不触动他们,别人怎么办?还能查下去么?”蒋经国语气严厉。

“我们能不能再想个稳妥地办法,或是,向委座请示一下。”

“父亲派我来,是让我尽快解决问题,形势紧迫啊。乱世需用重典,执行命令吧,出了麻烦我负责!”蒋经国坚决地拍了一下桌子。

王升不能再犹豫了,他立正回答:“是,马上执行。”

蒋经国冷着面孔又说:“林王公司的老板王春哲问题严重,态度恶劣,逮捕后立即枪斃,以儆效尤!”

“是!”王升又一个立正。

“警备司令部第六稽查大队大队长戚再玉,警备司令部稽查处经济科科长张亚民,与奸商勾结,营私舞弊,也一并枪斃!”

“是!”王升心想,太子爷真是要狠下杀手了!

9月3日,逮捕了64名违法商人,都属重量级人物,包括杜月笙和黄金荣的亲属。

9月4日,王春哲、戚再玉、张亚民被枪斃了。

大上海震动了,一些商人连忙交出违法货物和资金,一些商人赶紧卖出囤积的货物。投机捣把行为销声匿迹了,物价平稳了。

蒋经国打开《申报》,看到上面有这样一段报道:“短短数日,蒋经国先生在上海成了妇孺皆知的传奇人物,凭着他坚定的决心,果断地行动,沉重打击了上海滩上的经济恶霸、金融流氓,使奸商匿迹,小民归心。百姓称呼蒋经国先生为蒋青天。”

蒋经国脸上露出了微笑,他拿起茶杯喝水,茶杯却是空的。

一位年青女子走了进来,手捧一杯香茶,莺声婉转:“局座请喝茶。”

蒋经国抬头一看,不由愣住了,这女子太像章亚若了,自己朝思暮想的情人。

“局座请喝茶。”俏女子微笑着又说。

“啊,好。你是……”

“我是新招聘的工作人员,叫张若娟,上司让我负责管理文件档案,并兼任秘书工作。”她嫣然一笑又说:“刚来要试用一周,还请局座多关照。”

蒋经国微点了一下头:“嗯。你是上海人?”

“是,复旦大学毕业。”

“你好好干吧,尽快熟悉情况。”

“是,局座,还请您多指教、训示。”

张若娟离开后,蒋经国陷入沉思,他又想起了章亚若。她是自己在赣南时的秘书,也是刚毕业的学生,年轻、俊俏、精明能干,对自己忠心耿耿,体贴入微。自己回国后东奔西走,家小没有带在身边,三十几岁,正值壮年,也是闹饥荒呀,遇到亚若就动情了。亚若真是情深似海,情热如火啊……。后来她给自己生了一对双胞胎儿子,就猝死了。有人说是产后风,有人说是被毒死的,不明不白呀。而自已又不在她身边。亚若,亲爱的亚若,至爱的亚若,我,我对不起你啊!蒋经国心如刀绞,泪水夺眶而出。如果有来世,亚若,我一定好好报答你,做牛做马也要报答你。

张若娟的形象又显现在面前,她怎么那样像章亚若,简直是一个模子出来的。亚若,是你倩女还魂与我人世再会么?如果真是这样,我蒋经国该是多么幸运、幸福!

蒋经国坐不住了,他走到阳台上,遥望赣南方向,嘴里轻声呼唤:“亚若,亚若……”

片刻后,他似乎看到亚若如飞天披着彩带,乘着轻风向他飞来。飞到眼前,又幻化成张若娟。

“梦为远别啼难唤,书被催成墨未浓”。望着杳杳冥空,蒋经国口中吟出这两句诗,泪水又涌了出来。

蒋经国日夜奔忙,张若娟对他的照顾无微不至。她给他端茶送咖啡,给他洗衣,从家里做他喜欢的小菜拿来给他吃,每天把他的卧室和办公室收拾得一尘不染。她还在他的办公桌上摆上盛开的鲜花。

蒋经国却不露声色,并不跟她多说什么,甚至感谢的话也没有几句。

这一天,蒋经国设宴招待来上海的财政部长王云五,王云五对蒋经国的经济治理大加赞赏。蒋经国嘴上谦虚,心里还是高兴的,就多喝了几杯。晚上十一点回到住处,他觉得有些头晕,便和衣躺在了床上。

这时张若娟端着一杯清茶走了进来。她轻声对蒋经国说:“局座,喝杯茶醒醒酒吧。这样会舒服些。”

蒋经国接过茶杯喝了一大口,茶好,温度正合适,喝下真是舒服。他问:“这么晚了,你还没回家?”

张若娟呡嘴一笑,雪白的腮上露出两个酒窝,“局座,知道您去赴宴了,担心您酒喝多了回来不舒服,我就守在这里。还真让我猜着了,喝下这杯茶舒服些吧?”

蒋经国微微点头:“嗯,很舒服。”接着又说:“很晚了,你快回家吧。”

张若娟又笑说:“局座,您有些头晕吧?”

“嗯,是有些头晕。”

“我给您按摩一下吧。”

“你会按摩?”

“是的,我保证给您按摩得非常舒服。”张若娟说着就拿过椅子,坐到床边。

“不用了。这么晚了,你快回家吧。我没事,睡一觉就好了。”蒋经国说。

“局座头晕我怎么能放心。我让您放松,让您舒服。”张若娟说着就把两只纤纤素手伸到蒋经国头上。

她的按摩手法还真不错,又温柔又到位。蒋经国感到头部轻松不少。她身上的香水味正是章亚若常用的那种,熟悉而又好闻,他闭眼闻着心里陶醉,似乎章亚若就在身边。

张若娟的身体逐渐放低,她紧身线衫里高高鼓起的*就一下一下轻触蒋经国的身体。

按摩一阵后张若娟轻声问:“局座,舒服么?”

蒋经国没有睁眼,只微启嘴唇说:“嗯,很好。你回去吧,我要睡了。”

张若娟又说:“局座,我再给您按摩一下身体吧,这样您会更舒服。”说着她把手伸到蒋经国身上。

蒋经国仍没睁开眼睛,只用手挡住了她的手,“不用了,你快回去吧。”

张若娟放出娇滴滴的声音:“不,我愿意在这侍候局座,一定让局座舒服透顶。您单身在外这么些天,就不想舒服么?”说着她抱住蒋经国,用丰满的*蹭蒋经国的身体,手指还去解蒋经国的衬衫钮扣。

蒋经国这时突然睁开眼睛坐了起来,他盯住张若娟厉声问:“是谁派你来拉拢我的?说!”

张若娟露出惊慌神色,但马上又镇静下来,委屈地说:“局座,您说什么啊?我只是想侍候好局座。我,我也喜欢局座。”

蒋经国冷冷地说:“你侍候得是不错,可是做得过头了,尤其在这种紧急时刻。今天更证实了我的感觉。”

张若娟委屈得流泪了,“我真是喜欢局座,我没有别的想法啊,只是喜欢……”

“哼,你还是说实话。我现在掌握着上海的警察和情报系统,要调查你的底细易如反掌。你说实话,我看在你是个年轻女子,又没做成什么坏事的份上,饶了你;如果你还嘴硬,就莫怪我不客气了。关你、杀你都是一句话的事!”

张若娟身体一哆嗦,她擦着泪颤声说:“我说实话,是杜月笙老板派我来的,他让我拉拢住局座,救出他儿子杜维屏和女婿荣鸿元。”

“你既然说了实话,我也说话算数,不追究你。你回家去吧,以后不要再来了。”

张若娟眼泪又流了出来:“多谢局座,局座真是大人大量……”

蒋经国打断她的话:“不要说了,快走吧!”

张若娟走后,蒋经国又来到阳台上。晚风一吹,他的头脑清爽了一些。他在心里嘀咕:“亚若,你知道么?我是为了你才不追究那女人的,她长得太像你了。”他望着黑暗的夜空又想:我知道大逮捕后对方一定会有反应,今天这个阴谋识破了,还会有什么招法出现呢?有什么花招你们就使吧,我蒋经国拭目以待!

躲在幕后指挥的真神终于显身了。

一位职员向蒋经国报告:杜月笙求见。

蒋经国一听,立刻到大门外去迎接。见到杜月笙他满面笑容地说:“世伯您来了,快请进。”

杜月笙拱手说道:“杜某专程拜会蒋督导员。”

蒋经国一听忙说:“您老人家还是叫我世侄吧,叫我经国也行。”

“如今您是位高权重,整个上海滩在您手心里攥着呢,老朽怎敢放肆。”

蒋经国笑说:“世伯言重了,小侄不敢当。世伯请进里面叙谈。”说着他搀着杜月笙胳膊走进客厅。

待杜月笙坐定后,蒋经国又亲自奉上一杯茶:“世伯请用茶,小侄这里是清水衙门,没有什么好招待的,清茶一杯,还请世伯见谅呀。”

杜月笙淡淡一笑:“那是督导员廉洁,你这衙门现在就是要座金山也有啊。”

蒋经国笑说:“哪里,小侄只是奉命而来,替国家做点事而已。”

杜月笙又一笑:“督导员是在做惊天动地的大事啊,如今上海滩可是无人不识君啊,比当年北伐军到上海影响还要大啊。”

“哪里,世伯说玩笑话了,小侄当不起哟。”蒋经国又手指茶杯:“世伯请用茶。”

杜月笙拿起茶吸了一口,微微点头,“嗯,这茶还是不错的。”

蒋经国想起什么,到卷柜里拿出个精致的盒子,放到杜月笙面前:“一个外国朋友来看我,送我一盒雪茄。我不抽烟,就请世伯尝一尝吧。”

“噢?这我倒要尝一尝。”杜月笙从盒中拿出一只雪茄叨在嘴上。

蒋经国从桌上拿起火柴为杜月笙点烟。

杜月笙微躬身:“这怎么敢当?”

“小侄照顾世伯是应该的。”

杜月笙这才低头吸燃了雪茄。他抽下两口陶醉地说:“真是好烟啊,这是地道的哈瓦那雪茄,世界名品哟。”

蒋经国笑说:“世伯喜欢就好。这一盒雪茄,小侄就奉送世伯了。”

“这连吃带拿,老朽怎么好意思哟。”杜月笙笑着打哈哈。

“反正我也不抽烟,好东西还要送与识货人啊。就算小侄对世伯的一点儿敬意吧。”

“督导员对老朽这样热情关照,让老朽肠热哟。”杜月笙说着笑拍拍肚子。

“世伯还是叫我小侄吧。这样才亲切呀。”

“好,既然你一再这样说,老朽就放肆了。”杜月笙又抽了口雪茄,笑说:“贤侄啊,老朽知道你忙,不便打扰,可今日是实在有事要求贤侄呀。”

蒋经国明知杜月笙想说什么,但还是说:“世伯有什么事就请指教。”

杜月笙指指自己说:“贤侄你看,老朽已是年近古稀,过一天少一天的人了。人老了心头一点指望就在儿女身上了。犬子杜维屏、小婿荣鸿元做了些违禁的事,处罚他们是应该的。不过请贤侄看在老朽的面子上,宽恕犬子和小婿一次。我们认罚,督导员罚多少我们都认,美元、黄金都行。只要把人放出来就行。”

蒋经国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沉吟片刻后说:“世伯,我们有严格规定,不能徇私情。我还处理了几个因情徇私的公务人员。作为这次经济整顿的主要负责人,我怎么能率先违反规定呢?”

“这个,老朽让督导员为难了。不过,督导员也是有子女的人,可怜天下父母心啊,我不能看着儿子、女婿身陷牢狱不管啊!”

蒋经国沉默不语。

杜月笙又开口:“说句放肆和高攀的话,老朽与委座是几十年的老交情了,在上海,在重庆,我跟着委座做了不少事,我们还是帮会里的拜把子兄弟,论起来贤侄与维屏也是兄弟啊。请贤侄看在这情谊的份上,给老朽一个面子吧。老朽虽然年迈,来日定当厚报。”说罢杜月笙拱手颔首。

蒋经国也微微躬身:“小侄知道世伯与家父的交情,也感谢世伯几十年来对蒋家的帮助。可是这件事,小侄实在是碍难从命啊。如果放了维屏,别人怎么办?如果被捕的都放了,那经济整顿还能进行下去么?”

“这样说,是真的不行了?”

“小侄实在是没有办法,还请世伯原谅啊。”蒋经国说着拱手。

“实在不行,那就算了。”杜月笙不动声色地说。

“多谢世伯的谅解。”蒋经国说罢又拱手。

“贤侄做事真是认真、严格啊,名不虚传。”

“小侄公务在身,只能恪尽职守。”

“老朽也应该支持贤侄的工作,今天老朽带来一份经济不法分子的材料,请贤侄过目。”

“多谢世伯的支持。”蒋经国说着接过材料。看到材料的内容,他内心不由一震,但他不露声色。杜月笙检举的这一人非同小可,是孔令侃,他的父亲是孔祥熙,民国行政院院长,他的母亲是宋蔼玲,蒋介石夫人宋美龄的姐姐,他的舅舅是曾任外交部长、财政部长的宋子文,可以说,他的家庭是中国最显赫、最有权势的家庭之一。蒋经国看到材料揭发的情况,比杜维屏要严重得多。他抬头看看杜月笙,问:“这材料里的情况都属实吧?”

“完全属实,如有半点不真,你把我老朽也关起来。”

其实蒋经国也知道些孔令侃的情况。他开的“杨子公司”是家大公司,在全国各地都有分号,从事的商贸项目很多,违法违禁的事也有传闻。不过要动他可是非同一般,所以蒋经国没有将杨子公司列入头几批检查名单,其他人当然更不敢动它。现在杜月笙将孔令侃端了出来,他是向我叫板啊。这条老狐狸,诡计多端啊!

“好,既然如此,我马上派人搜查杨子公司,如查出确有问题,定当严惩不贷!”

“督导员若能对杨子公司秉公处置,不使其逍遥法外,则非但老朽口服心服,上海民众也口服心服了。督导员亦不愧‘蒋青天’的称号。”杜月笙的话绵里藏针。

“请世伯放心,小侄会秉公处置此事的。”蒋经国态度坚决地说。

“那好,老朽就告辞了。回去后我恭候督导员胜利的消息,到时我一定给贤侄摆庆功酒。”

“小侄先谢谢世伯了,世伯请慢走。”蒋经国一边送杜月笙出门,一边心里想,这老狐狸,还在给我加纲呀,我一定不能败在你手里,让你看笑话。

晚上,蒋经国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反复琢磨着杜月笙提出的挑战。天气闷热,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蒋经国感到眼前的形势也如这恶劣的天气。

如何处置孔令侃呢?

如果处置他,会触犯孔祥熙、宋子文、也会触犯蒋夫人宋美龄。在当今中国声名显赫的宋氏三姐妹,只有大姐宋蔼龄有亲生子女,所以宋美龄对外甥、外甥女特别宠爱,视同已出。如果拘捕她的宝贝外甥,她能坐视不管么?如果中国第一夫人动了怒,如何了结?这位第一夫人又是如此精明强干,要当父亲半个家呢。

如果不处置,杜月笙、黄金荣这些大佬怎会善罢甘休?他们一定会把这情况披露给外界,并让徒子徒孙们煽风点火,推波助澜,整个上海乃至中国都会骤起风波。那时自己将威信扫地,经济整顿不但前功尽弃,更会土崩瓦解。那时自己如何向父亲交待?如何向民众交待?

“咣”,外面打起了闷雷,接着电光闪闪。人世啊,就如这天气,时或电闪雷鸣、风急雨骤,让人胸闷,喘不气来。可是,没有风雨,又哪能见到彩虹呢?不经风雨,又哪能享受到风和日丽的温馨呢?

暴雨骤降,敲打着窗玻璃“啪啪”直响,好像是子弹在射击。蒋经国穿着短裤走到阳台上,让密集的雨流冲刷身体。自己经常洗冷水澡,今天就让雨水淋个痛快吧。暴风雨冲刷着粗壮的身体,蒋经国感到心里舒畅些了,头脑也清亮些了。自己回国十几年,经历了不少艰难险阻啊,不都闯过来了?这次自己还要闯一闯,不能后退,再说,也没有退路,一退就会如大堤崩溃,一发不可收拾……

暴雨下个不停,蒋经国直淋到半夜才回房里睡觉。

几百名军警突然包围了杨子公司在上海的所有仓库,突击进行搜查。公司的办公大楼也被封锁,所有账目被查封。

孔令侃此时正在一家高级弹子房打台球,公司副总经理气喘吁吁赶来向他报告紧急情况。

孔令侃狠狠地把一个玻璃杯摔碎在水磨石地上,“这老兄还真对我动手了,哼,他搜查吧,查封吧,看他能把我怎么样?”

“总经理,我们要想想办法呀,货物都抄走了不好办呀?”

“我这就给小姨妈发个电报,让她来管管。”

“之后您就到外边避一避吧,躲躲风头。我在这里顶着。”副总经理又说。

“我不走,我倒要看看这位‘太子爷’能拿我怎么样?”孔令侃“啪”地又摔断了一根球杆。

“这位‘太子爷’可是个雷厉风行的人物,不好惹啊,总经理,您还是避一避锋芒好。”

“我不走,就在这,倒要看看‘太子爷’的手段。”

刚说到这,数辆军车开到弹子房大门外,王升率领一批军警走进弹子房。

? ??升看着孔令侃客气地说:“孔总经理,军警在杨子公司搜查出大批违法货物,蒋督导员命令我让您留在上海家中,不能外出。”

“怎么,要拘捕我?”孔令侃横着眉毛说。

“不是拘捕,您可以回家,但不能再离开家。”王升柔中带钢地说。

“噢,这是要软禁喽?”孔令侃咬了咬牙。

“只是请您留在家里。如果孔总经理没有其它事,就请上车吧。”王升向窗外指了指。

“你这是命令我?”孔令侃立起眉毛。

“不是命令,是请求,敝人是在执行公务,还请总经理见谅。”

孔令侃稳坐在沙发上不动。副总经理俯在他耳边轻声说:“总经理,还是先回家吧,有事回家再商量。”

孔令侃这才慢慢站起身,向门外走去。

走到门外,王升向一辆军用吉普指了指,孔令侃装作没看见,向自己的劳斯莱斯轿车走去。一位军警想上前阻拦,王升拦住他,小声说:“让他上自己的车吧,我们跟在后边,跟住了。”

孔令侃的轿车在前面行驶,数辆军车紧紧跟在后边,路旁的行人都驻足观看。

十一

晚上,中国第一夫人宋美龄在南京总统官邸宴会厅举行宴会。正值中年的她体态丰满,身着一袭高档的织锦旗袍,雍容华贵,仪态端庄。

她带着迷人的微笑,端着高脚玻璃酒杯向各位参加宴会的贵宾敬酒。敬完酒后她迈着从容、威严的步伐回到自己座位。这时她的机要秘书悄悄走到她身边,拿出一份紧急电报给她看。看完电报她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她站起来面带歉意对宾客说:“诸位贵宾,很抱歉,我有件紧急事务要处理,得先离开了。请各位继续用餐,一定要尽兴尽欢。”说完她微鞠一躬,走出了宴会厅。

众人都用疑问的目光盯视着第一夫人,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不过他们猜测,事情一定很紧急、很重大,否则第一夫人不会这么匆忙离开这个也很重要的宴会。

宋美龄走出宴会厅对秘书说:“调车,我立即去上海。”

秘书小心翼翼地劝说:“夫人,这么晚了,外面很乱,天也黑,怕不安全。还是明天一早去吧。或者先拍个电报过去。”

宋美龄摆摆手,“不行,这件事越快处理越好,我必须立即过去。”

“是,夫人。”秘书马上安排车辆和卫兵。

黑夜中,一辆黑色林肯轿车驶出总统官邸,前面、后面夹护着中型军用吉普车,里面坐满了荷枪实弹的卫兵。

十二

上海孔令侃住宅的客厅内只亮着一盏落地灯,光线幽暗。宋美龄坐在灯前宽大的皮沙发上,姿态一如既往地优雅。在她旁边的沙发上,坐着穿着一身黑中山装的蒋经国。他坐姿庄重,但略有些拘谨。

“经国,令侃是有些毛病。不过,他还年轻,犯些毛病也是难免的。家丑不可外扬,尤其是我们这样家庭。如果消息传开,外人会怎样说?啊,总统的亲属腐败了,总统家里闹内讧了。那将是什么样的影响?”

“可如果不处理孔令侃,影响也好不了。总统家护短,包庇亲属,带头置法制于不顾!”蒋经国心里想,可嘴上并没有说出来。他胆大,做事果断,可对这位继母却有些打怵。这位第一夫人不但仪态高贵、威严,而且长于外交,很能办事,几次于险境中搭救父亲。父亲和国民党政要对她都很敬重,让她三分。他思索再三,轻声说:“夫人,可这件事不处理也不好办,这事是杜月笙揭出来的,他和黄金荣等上海大佬都盯着这件事呢。”

宋美龄看看蒋经国想,“你虽然年近四十,可在有些事的处理上,还是显得稚嫩啊。杜月笙、黄金荣这样的上海大佬,是可以随便触动的么?他们可是在上海经营了几十年,势力遍及全国的帮会头子呀!连你父亲做事都让着他们三分呢。”她也知道不好随便指责蒋经国,他是蒋介石的唯一亲生儿子,长子,深受老头子器重,又是老头子的接班人,如果跟他关系搞僵了,今后对自己也是不利的。她看看蒋经国温和地说:“你还记得《红楼梦》中关于护官符那段描写么?”

蒋经国点点头,“记得。”他等着宋美龄往下说,可她却不再开口了。蒋经国知道她这是在点示他,他心里却不以为然,于是也不开口了。

宋美龄见蒋经国不再出声,知道他心里不服气,可她又不能不说,于是又开口了:“经国,这件事事关重大,我看你还是应该慎重处理。”

“那怎么处理好呢?请夫人指示。”蒋经国不动声色。

宋美龄喝了一口茶,缓缓地说:“我看这件事还是压下来,你作为大哥严厉批评一下令侃就算了,不要正式处理,把问题张扬到外面去。”

“可他的问题外面人已经掌握了,如果不处理,也可能张扬出去,外人也会咬住不放。”

“对杜月笙、黄金荣的亲属也可从轻些处理么,我和你父亲再做些工作,他们也不会死咬着不放的。”

“我来到上海后就在大会上宣布过,这次来上海不会只打苍蝇不打老虎,而且主要是打老虎。从轻处理大佬的亲属不是自己打自己嘴巴么?其余违法的人还怎么处理?下一步工作还怎么进行?”蒋经国有些激动了,但他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尽量压低声音。

“经国啊,有些事不必太认死理,要能柔和处理,圆滑处理,以退为进。你父亲在这方面就做得很好,你要学习啊。”

这一点蒋经国是了解的,父亲的几次下野就是实例。可他对父亲的圆滑并不完全赞成,觉得里面有些上海滩黑社会的味道。抗战时他对父亲处理韩复榘和汤恩伯的方式内心就很不满,地方军阀韩复榘退缩失地被枪毙了,而嫡系将领汤恩伯一溃千里却毫发未伤!他在苏联工厂当领导时养成了做事公正的性格,这样工人才服气。在赣南当专员时他也遵循这一原则做事,因而获得较好的治理效果和名声。

宋美龄见蒋经国不出声,又说:“经国,你看我的意见对么?”

蒋经国沉吟片刻说:“这件事真是难以处理啊。”

宋美龄从蒋经国话中听出难以从命的意思,觉得不能不进一步摊牌了,于是她说:“有一个情况我不能不说了,我每年要从扬子公司提取几十万美金。”

蒋经国听到这话如雷贯耳,吃惊地望着宋美龄。

宋美龄接着解释:“我的外交活动和公务活动很多,又不好多从国库提款,只好用这个办法了。所以你要体谅扬子公司,体谅孔令侃。”

蒋经国心里埋怨,你用什么方法不行呢,非用这种非法的手段,这又怎么说得清楚呢?又怎么向外界解释得通呢?可他不能责备这位继母和第一夫人,于是他继续沉默。

宋美龄等待片刻,见蒋经国仍不出声,只好说:“该说的我都说了,你好好想想吧。”

蒋经国点点头,轻声说:“好,我仔细想一想。夫人连夜赶来,一路辛苦,好好休息一下吧。”

宋美龄微微点头。

第二天吃完早饭,宋美龄温和地问蒋经国:“怎么样,想好了么?”

蒋经国面显难色:“夫人,我想了一晚,可这事确实不好处理。”

宋美龄知道这位“太子”的倔强,心里虽然不快,但还是忍耐着:“那你再好好想想吧,我要回去了。”

蒋经国恭敬地送第一夫人上了汽车,又弯腰挥手告别。在外人看来,第一夫人和“太子”之间什么事也没发生,一团和睦。

十三

上午,蒋经国坐在办公室里办公,王升急匆匆走进来。

“局座,孔令侃说在家里憋闷不住了,要出去散心。”王升报告。

“不行,不能出去!”蒋经国板着面孔说。

“同他说了,他不听,已经走出家门了。”

“那为什么不拦住他?”蒋经国立起了眉毛。

“卫兵拦了,可他硬往外走,卫兵不敢伤害他,只好跟在他后面。”

“啪”,蒋经国愤怒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太不象话!马上把他揪回来!告诉他,如果再胡闹,就把他关进监狱!”

“是。”王升回答得有些犹豫,而且站着没动。

蒋经国马上补充:“就说是我说的,马上行动。”

王升这才立正大声回答:“是,马上行动。”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看着王升走出办公室,蒋经国又一拍桌子,心里气恼:孔令侃,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你有权势倾天的亲属就可以为所欲为?哼,可惜你现在碰到了我蒋经国,我不吃你这一套!想在我面前耍光棍?没门!

蒋经国对孔祥熙家的少爷小姐们早就看不上眼,那二小姐孔令仪穿着男装,戴着墨镜,牵着狼狗到处乱闯,甚至闯入军事禁区,结婚还要派专机去美国采购物品,闹得满国风雨。少爷孔令侃依仗权势投机倒把,发横财,横行上海滩。你们他妈的是什么东西?有能耐自己去闯,依仗爹妈亲属的势力耍横算什么本事?

蒋经国正气恼着,电话铃响了,王升报告说已经将孔令侃拦回家中。

蒋经国心中冷笑,哼,你敢不听话?你要跟我较劲,我就真把你关进监狱。软禁你在家中,已经够照顾了,你还敢胡闹?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王升在电话另一头心想,偌大个中国,敢管并能管这孔家阔少的,怕只有蒋经国一人,内心里对这位顶头上司又增加了几分尊敬。

十四

中华民国总统、军事委员会委员长蒋介石正在前线指挥军事。国军连吃败仗,令他心烦意乱,夜不能眠。他披衣坐起,翻开《孙子兵法》。看了几页又心生感慨,看来*也精研《孙子兵法》呀,而且比自己运用得好。原以为他不过一介书生,会作诗填词而已,没想到对军事也这样精通,出神入化。自己纵横中国几十年,现在是遇到真正的对手了,搞不好还可能败于此人之手。“唉,‘既生瑜,何生亮?’”蒋介石一声长叹。

正在这时,卫士长拿着封电报走进报告:“委座,夫人发来急电。”

蒋介石看电报时皱了下眉头,但马上恢复平静,吩咐道:“安排飞机,我立即飞上海。”

卫士长看看窗外黑暗的夜空稍有犹豫,蒋介石催道:“快去!”

卫士长急速离去。

一架军用飞机划入夜空,为了避免遭到炮火袭击,关闭了飞机上所有灯光。

十四

蒋介石一身戎装端坐在沙发上。蒋经国坐在父亲的身边。他对父亲的仪容和威严很欣赏。父亲已经年近花甲,可依然保持着军人姿态,站如松,坐如钟。他还不抽烟,不喝茶,只喝白开水。

“经国,”蒋介石开口了,一口宁波官话。“我虽然在前线戎马倥偬,可你来上海后的情况我还是关心的,了解的。”

父亲很关心自己。自已从苏联归国后,父亲专门给自己列出了读书计划,让自己学习中国历史和政治,并让自己每日写三篇毛笔字。他虽然公务繁忙,但每周都要检查自己的功课,并亲自批阅。

“谢谢父亲的关心,还请父亲多指教。”蒋经国恭敬地说。

“嗯,这个,你干得不错,是有成效的。经过锻炼,你办事的能力越来越强了,很好。”蒋介石说着喝了口白开水。

“父亲过奖了。经国一些事处理得还不是很好。有些事情很复杂啊。”蒋经国知道父亲匆忙赶来上海的目的,他一定是听了夫人的一些话。

“嗯,上海滩,十里洋场,我在这里住了数年,知道这里的复杂。所以啊,在这里做事要格外慎重。”蒋介石发迹、获得中国最高领导权,都是在上海,他对上海感情很深,认识也很深。

“是。”蒋经国恭敬地点头。

“这个,我前线军务繁忙,多余的话就不说了,直接谈必要的话吧。”蒋介石看看儿子。

“是,父亲。”

“这个,令侃的事你要小心处理,不要把事情搞大,更不要张扬出去。”

“父亲,可孔令侃闹得也太不象话了,比别的奸商问题都严重。而且杜月笙、黄金荣他们已经掌握了他的违法情况,并要以此为突破口,破坏上海的经济整顿工作。”

“嗯,问题应该处理,可处理的方式可以选择,你应该选择最稳妥的一种方式。”

“父亲,如果孔令侃从轻处理,别人就会抓住把柄闹事,那我在上海的工作就不好开展了……”

蒋介石打断儿子的话:“这个嘛,我都知道。我来就是帮你出出主意,帮你做做工作。现在军情危急,我们家的后院绝不能再起火。”

蒋经国不再说话,静听父亲的意见和安排。他原来以为父亲会在他和夫人之间五五开,调和一下,没想到父亲基本站在夫人一边,他心里不服,也很难过。他虽然倔强,并在年轻时公开反对过父亲,可他知道现在绝不能同父亲唱对台戏,那样将自毁前程,也于事无补,而且目前的危急形势也不容许他们父子失和,那样蒋家将会更加风雨飘摇了。

蒋介石说了大半夜,蒋经国基本上是在点头。

天边已经露出了鱼肚白,蒋介石的话开始收尾。他看着基本上服从的儿子,满意而又带着情感地说:“经国,你逐渐成熟了。这个,四十不惑,你应该不惑了,以后还有更重的工作交给你做。这个,上海滩的事情复杂,中国的事情复杂呀。处理问题要大胆、果断,但也要慎重,要圆熟,所谓‘文武之道,一张一驰’,弓弦拉得太紧了,也会折的,嗯……”

“是,父亲。”蒋经国点着头。但他心里对父亲所说的圆熟手法却不甚赞同,正因为过于圆熟了,中国的好些事才没有做好,才……唉,不想了,想也没用。

“好,就这样吧。我要休息一下。你就按照我们的商定去做吧。”

“是,父亲。”蒋经国站起,送父亲去卧室休息。

从卧室出来后,蒋经国对守候在楼梯口的王升说:“警卫没有问题吧?”

“是,局座,万无一失。”

“好,你也去休息一下吧,明天还有很多事要做。”

“是,局座。”王升答应着,眼睛向蒋介石卧室方向望了望。

蒋经国也向父亲卧室望了望,然后转过头,沉重地说:“父亲跟我谈了一夜,我,我只有先为家尽孝,然后再为国尽忠了。”

“局座……”王升同情地望着蒋经国,想安慰他又不知怎么说好。

“好了,你休息吧,我也要休息一下。”蒋经国拍拍王升的肩膀。

“是,局座,您好好休息。”王升把蒋经国送到卧室门口,又去再次检查警卫情况。

十五

杜月笙在家里摆了桌酒席,庆贺心爱的儿子及女婿出狱归来。

杜月笙举起装满茅台酒的酒杯,对杜维屏和荣鸿元说:“来,儿子、女婿,我们碰一杯,庆贺你们回家,这些日子你们受苦了。”

杜维屏与父亲碰杯:“阿爸,谢谢你的营救。你老人家事先设计的这张底牌还真好使。你不愧是在上海滩经营多年的大佬,深谋远虑、足智多谋呀。”

荣鸿元也与丈人碰杯:“多谢老泰山营救,老泰山真是老当益壮。”

杜月笙喝了口酒,然后摆摆手:“我们不要太高兴。要知道,用气功对付强手,自己也会伤气呀。为了救你们出来,我使了万不得已的一招,得罪了当今中国最有权势的一批人物,蒋介石、宋美龄、蒋经国、孔祥熙、宋子文,都得罪了。以后我们在上海滩也不好混了。我想好了,我们移居香港,避一避风头。”

杜维屏点点头:“阿爸想得深、想得远。现在时局混乱,我们去香港也好。”

荣鸿元也点头赞同。

杜月笙叹了口气,“我在上海经营多年,盘根错节、根深叶茂,真是不愿意离开呀。”

杜维屏安慰父亲:“阿爸,我们在香港站住脚后再慢慢发展,以后还可以返回上海,重整河山。”

荣鸿元说:“是呀。”

杜月笙又叹了口气,“怕是不容易哟,看现在这形势,以后中国怕是要成为共产党的天下,蒋家还不知魂归何处呢。”

“老蒋老奸巨滑,怕是早就想好了退路了。”杜维屏说。

“嗯,”杜月笙点点头,“如果真的在大陆站不住脚,他可能去台湾,也可能去海外。”

“阿爸,我在狱中听说扬子公司被撤销了,物品也被查封,孔令侃也被赶出了上海滩,去了海外。 ”杜维屏又说。

“哼”杜月笙冷笑一声,“遮人耳目而已。现在时局混乱,孔令侃正想把公司移到海外呢,借此机会刚好如愿,还能让蒋经国下了台阶。封存的货物也没上缴国库,暗中已经让孔令侃转移它地或海外,他什么损失也没有。”

“我说呢,小蒋怎么下得了手。宋美龄、宋蔼玲、孔祥熙、宋子文,哪一关他也过不去啊,老蒋还有些惧内。”杜维屏又说。

杜月笙笑了笑,“小蒋年轻气盛,可还是斗不过老蒋呀,儿子还得听老子的。”

杜维屏笑说:“是呀,儿子得听老子的,我永远听你老爸的。”

“哈哈哈”杜月笙开怀大笑。

荣鸿元连忙接上说:“我也永远听老泰山的。”

杜月笙爽朗地笑着说:“好、好、好,就为你们这句话,我冒险捞你们出来也值了。”

父子三人又笑碰了一杯。

在这同一时间,蒋经国也在喝酒。他平时很少喝酒。可今天感到很郁闷,坐在办公室什么事也做不下去。早上,他习惯地打开报纸,看到这样一段文字:“记者近日在采访中听到这样的反映:违法的豪门子弟都悄悄地释放了,这次经济整顿说是‘不打苍蝇,只打老虎’,实际上还是只打苍蝇,不打老虎。”这几天他就心气不顺,看了这段话更觉得一股浊气在胸里上升,满胸膛里乱窜。他抑郁的目光扫到屋角的一箱酒,气闷又膨胀了数倍。这是孔令侃派人送来的一箱法国葡萄酒,说是为了感谢大哥的关照。蒋经国感到这装璜精美的葡萄酒里满含着嘲笑与讥讽。他拿起一瓶葡萄酒,想用力摔在地上,可又担心惊动其它屋里的工作人员,于是他用牙咬开酒瓶盖,狠狠灌了几大口。片刻后,他感到脑袋有些晕乎乎的,胸中的闷气似乎也消散了些,于是他又举起酒瓶往嘴里灌,一瓶酒见底了。

头脑发热,腿脚发软,有种腾云驾雾的感觉。蒋经国觉得很舒服,“何以解忧,唯有杜康!”蒋经国又打开一瓶葡萄酒,对着嘴一口气喝光了。手和脚飘起来了,屋里的器物也飘起来了,钢笔在飘、稿纸在飘,啊,桌子也飘起来了。天旋地转,乾坤倒置,蒋经国踉踉跄跄扑到里间床边,一头栽倒在床上。啊,胸膛里火一样在燃烧!啊,肠胃里翻江倒海!晕眩中蒋经国用最后一丝知觉把头栽到床边的痰盂上,大口吐了起来,屋里霎时充满了酒气。昏迷中蒋经国眼前一亮,一个窈窕女人闪现出来,是章亚若。亚若,你来了,你会心疼我吧?你会轻视我吧?我在你面前的形象一向是庄重的,神圣的,可现在,我失态了,我露丑了,亚若,我让你失望了。章亚若轻抚蒋经国的额头,“经国,胜败乃兵家常事,人人都会遭遇失败,你虽然果敢神勇,可也不能永远获胜。不要气馁,不要……”“谢谢你,亚若,你真是我的红颜知己。”蒋经国想握住亚若的手,可她却飘了起来,渐渐远去了……“亚若,亚若,你不要走,不要离开我!”蒋经国呼喊,可亚若还是渐渐消失了。耳边又响起楚霸王兵败垓下时所唱的悲歌:“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济时骓不逝。骓不逝时奈若何?虞兮虞兮奈若何?”眼泪从眼角涌了出来,这一涌就一发不可收拾,片刻后蒋经国头下的枕巾湿了一大片……

十六

1948年11月6日下午,蒋经国坐在桌前,写下这次来上海的最后一篇日记:

昨日正式发表消息辞督导员职,心中实有无限感慨,几欲流泪。傍晚望看黄浦江的晚景,觉得格外的凄惨。回国后我以“有志者事竟成”为座右铭,依此激励自己做人行事,可这次上海铩羽而归,使我认识到,有些事不是个人努力就能办成的。时势能造英雄,也能毁英雄……

写到这里他抬起头望着窗外,窗外乌云密布,山雨欲来风满楼,他不由长叹了一口气。(未完待续)

报界巨头之死 报界巨头之死(短篇)

公元1931年秋天的一个周日,哈同路一座住宅的花园里坐着一位中年男子。他穿着朴素的竹布长衫,身上透出文人的儒雅、清高之气,长圆黑亮的眼睛闪着犀利、睿智的光芒。他就是上海《申报》董事长兼社长史量才。

刚刚送走了鲁迅先生,史量才还在回味着这次会面。

近几年《申报》频繁发表鲁迅的文章。这已成为报纸受欢迎的一个主要热点。可鲁迅的文章是投枪和匕首,深深剌痛了当权者的神经。报纸也因此为当局侧目,新闻检查官数次光临申报,连连警告威吓。报纸的处境举步维艰啊!

秋水夫人端着一盘水果走了进来,她穿着一袭可体的锦缎旗袍,头发在脑后挽成一个髻,丰姿绰约,仪态万方。她微笑着轻声对丈夫说:“家修(史量才字家修),晚饭做好了,进屋吃饭吧。”

史量才仍陷在沉思中,没有回话。

秋水夫人又轻声问:“还在想与鲁迅先生的谈话么?”

史量才微微点头。

秋水夫人皱了皱细长的眉毛说:“鲁迅先生提醒得对呀,你们近期发表左翼作家的文章越来越多,当局一定会找麻烦的。”

史量才睁圆双眼:“他们来吧,他们有他们的风刀霜剑,我有我的一定之规。”

“不过你还是要小心呀,老蒋可是心狠手辣,军统局那些特务杀人不见血,《江声日报》记者刘煜生去年就被枪杀了啊。”

“放心吧,夫人,我会小心的,我史家修闯荡江湖几十年,风险遇到不少,可都闯过来了,我福大命大造化大,不会有事的。”

“但愿如此。进屋吃饭吧。”秋水夫人挽住丈夫的胳膊向室内走去。

早晨,蒋介石做完晨练,坐到餐桌前喝牛奶。秘书送来一叠当天的报纸,蒋介石拿起来翻看,看着看着,他的脸色变得铁青,从牙缝里骂出一句:“娘希匹……”

坐在旁边的宋美龄看看丈夫,问:“大令(英语:亲爱的),怎么了?又有什么不好的消息么?”

蒋介石指着手里的《申报》气恼地说:“这个史量才,专门跟我唱对台戏。我说‘攘外必须安内’,他却大唱抗日的高调;我忙着剿共,这《申报》却大叫‘反对内战、一致对外’。共产党作家的文章,《申报》也连篇累牍的刊登!”说到这他把手中的申报狠狠摔在桌子上。

宋美龄拿起桌上的报纸翻看。

蒋介石又气咻咻地说:“他还参与组织‘中国民权保障同盟’,高喊尊重民权,言论自由,反对专制、独裁。娘希匹,还不是针对我蒋中正!”

“这个史量才呀,就像三国里的魏延,脑上有反骨,总爱惹事。宋美龄皱皱眉说。“你还记得吧,民国初期,袁世凯称帝时他就坚决反对,以后又一直挑政府的刺,找政府大员的麻烦。”

“是呀,这是个刺头。哼,他爱挑刺,我还想摘摘他的刺呢。该让他尝尝苦头!”蒋介石锐利的眼睛射出寒光。

“大令,不要生气,快喝牛奶吧,快凉了。”宋美龄把杯子向蒋介石面前送了送。“大令,史量才刺不少,名气也不小,他头上带着好多头衔呢。——世界报业大会副会长、,中国民权保障同盟执行委员,上海参议会议长,上海地方协会会长……他还被称为中国报业大王,著名金融家,教育家、社会活动家。在上海他是头面人物,在全国乃至世界,他也很有影响,美国总统哈定都赞扬过他。所以对他呀,还是要慎重。还是忍一忍,小不忍则乱大谋。”

“我已经忍了几次了,否则……”蒋介石拿起玻璃杯喝了几口牛奶,又说:“不过夫人说得对,对这样的人是要慎重,处理不当会适得其反,给反对我们的人增加口实。”

“是呀,应该稳重些,圆熟些。”

蒋介石看看宋美龄笑说:“夫人看问题很全面、很深远,真是我蒋某人的贤内助呀。”

宋美龄也妩媚地笑说:“大令,吃早餐吧,吃过早餐,还有许多公务等你委员长去处理呢。”

蒋介石看看表,“好,好,吃早餐。大令,一起吃。”

吃完早餐,蒋介石走进办公室,他叫来侍从室主任兼委员长行营秘书长杨永泰。

“你看看这申报。”蒋介石将当天的申报递给杨永泰。

杨永泰不愧为智囊,一翻报纸便明白了蒋介石的心意,他板着脸说:“这个史量才,越来越不象话了!越来越放肆!”

蒋介石冷冷地说:“你给吴醒亚打个电话,问问他能不能管理好上海新闻界,如果管理不了,就赶快让位子!”

“是,委座。”杨永泰恭敬地鞠一躬,转身离开。

《申报》会议室里坐满了人。

史量才正召开《申报》中层以上业务人员紧急会议。这些骨干都是精英,其中有全国知名的学者、民主人士黄炎培;教育家陶行知;学者、教授李公朴、新闻家戈公振、编辑家黎烈文等。

史量才身穿藏兰士林布长衫,面容严峻。他看着大家语气沉重地说:“昨天上海社会局局长吴醒亚来找我,说是《申报》近一时期左的倾向越来越严重,报道文章经常与政府的方针抵牾,上面非常不满,要求《申报》立刻改变这种状况。”

史量才说到这用目光扫视众人,众人的神色都墙角的紫檀色大钟一样凝重。

“吴醒亚还提出了几项要求,”史量才又说,“他再次提出要向《申报》派驻新闻检查官。我呢,也再次拒绝了。我向来认为国有国格,人有人格,报有报格,我们要独立办报,不能在别人的监视下工作。如果我们读书,旁边有一条狼狗盯视着我们,我们能专心读好书么?”

“说得好!”黄炎培击掌称赞。“我们是有尊严的报人,知识分子,不能像犯人一样受人监视!”

众人也齐声应和。

“吴醒亚还要求我们撤换一些编辑人员,换上政府推荐的人。我也拒绝了。我们是自己出资办报,是独立法人,有完全的自主权,用人为什么要由政府管?”史量才又说。

“做得对!”陶行知插话。他语音激昂地说:“在座各位大都是辛亥革命的参与者、支持者,中山先生带领我们创立中华民国已经二十年,民国就是要有民权,要有民主,不能再搞满清封建王朝的‘文字狱’,封建专制。呼吁民权、维护民主,也是我们民国国民义不容辞的责任!”

众人又齐声应和。

史量才赞许地点头。

“吴醒亚最后提出,如不同意派驻新闻检查官,那报纸就要定期送审,由社会局审阅并根据情况进行删节。我再次拒绝。吴醒亚说,考虑到《申报》在上海乃至全国、世界的影响,他已经一再做了让步,并为此数次受到上面的申斥,如果这个条件还不答应,那么他也干不下去了,新换的人肯定比他要严厉得多。考虑到目前现状,为了不把问题搞僵,我也做了让步,答应了他最后一个条件。这样,《申报》将定期送去审查,审查的程度也会更加严厉,可能会有更多的文章被删节,报纸会开更多的‘天窗’……。我主办《申报》二十年,它就像我的孩子一样,在报上开天窗,就像割我的肉一样啊……”史量才说到这心情沉重,他端起水杯低下头喝水,以平定自己的情绪。

黄炎培激愤地说:“家修先生时常与我谈起,报纸要办成民众的喉舌,历史的记录,而要真正做到这些,就要有新闻自由,言论自由,可是现在,唉,新闻自由、言论自由只是空谈!”

“我又想起了鲁迅先生的那句诗,‘风雨如磐暗故园’,风雨如磐啊!”史量才也激愤地说。

众人脸上都显现出激愤、沉重的神色。

史量才继续说:“吴醒亚还暗示我,上边对我和《申报》非常不满,如果我们还不改弦更张,可能会有严重后果。”他看了众人一眼,“这个严重后果是什么,诸位可能会想到,去年知名记者黄远生、刘煜生不是因为直抒其言被暗杀了么?我史家修年近花甲,自反对袁世凯称帝起,遭遇过不少风险,我不怕死,我可以同我的报纸共存亡。”他又扫了众人一眼,众人脸色肃穆看着他。“可是我为诸位担心,诸位都有一家老小,如果因为《申报》遭遇不测,我史家修于心何安啊!所以我提醒诸位,一定要多加小心,做好防备。如果确有不便,也可以离开《申报》,史某绝无怨言。”说完他向众人拱拱手。

陶行知猛地站了起来,“我陶行知愿与家修先生共进退,与《申报》共存亡!”

黄炎培站了起来:“我黄某人亦如此!”

李公朴、黎烈文跟着站了起来:“我也是!”

众人接着都站了起来,如一棵棵坚挺的树木,形成一片森林。

史量才脸上的肌肉微微颤抖,他声音嘶哑地说:“我史家修谢谢诸位,谢谢!”说完他向众人深深鞠了一躬,又转过身去拭去眼角滚出的一颗泪珠。

史量才一溜小跑奔进医院,奔进急救室。他看到黎烈文躺在床上,头上、身上缠满雪白的纱布,鲜红的血液正从纱布渗出。他的胳膊上吊着输液瓶,正在输血。

“烈文,烈文”史量才焦急而心疼地轻声呼喊。

黎烈文微微睁开眼睛,看着史量才吃力地说:“社长……”

史量才焦急地问:“怎么回事?是什么人打的?”

“一伙彪形大汉。他们问我是不是黎烈文,我说是,他们又问我是不是‘自由谈’的主编,我说是。他们就上来打我,说打的就是‘自由谈’主编。”

史量才瞪着眼睛说:“这帮狗特务,他们是冲着《申报》来的,冲着我来的。三天前他们警告我不要再登茅盾的稿子,可我换了个笔名还是登了。烈文,你代我受苦了。”史量才握住黎烈文的手。

“作为‘自由谈’的主编,我感到骄傲,能为鲁迅、茅盾这样的杰出作家编稿子,我感到光荣,特务们吓不倒我,出院了我要把‘自由谈’办得更好!”黎烈文看着史量才说。

“谢谢你,你是《申报》的光荣,也是《申报》的依靠。好好养伤,争取尽快康复。家里不用担心,《申报》会照顾好你的家小的。”

“谢谢社长。”黎烈文感激地微微点头。

“你是为《申报》受伤的,这是《申报》应该做的。”

史量才走出急救室,向主治医生打听黎烈文烈文的伤势。医生说打的很重,身上多处骨折,内脏也有伤,恐怕得在医院治疗一年半载。

走出医院,史量才握紧拳头。他期望自己变成一位将军,率领着骑兵队或装甲车队,将那帮特务打得落花流水、屁滚尿流。可是,他只是一个报社的社长,率领着几十个文人,他们都斯斯文文,手无缚鸡之力,只能耍耍笔杆子。在这个强权的社会,秀才遇到兵,还有什么可说的呢?有理说不出呀!

回到家里,秋水夫人看到他脸色不好,连忙问:“怎么了?报纸又被开天窗了么?”

“不是。”

“那怎么了?又出什么事了?”

“黎烈文被打了,打得很重。”

“什么人打的?为什么打他?”秋水夫人焦急地问。

“是特务打的,还不是因为他是‘自由谈’的主编。他们这是杀鸡给猴看,吓唬我呢。”

“那帮特务可是心狠手辣,他们能打黎烈文,就能打你,你可要小心啊!”秋水夫人忧虑地说。

史量才坐到沙发上,沉着脸不说话。

秋水夫人给丈夫送上茶,担心地再叮嘱:“你千万要小心啊!”

史量才啜了一口茶,说:“在路上我已经想了这个问题。我们不能挺着挨打,要防备。我准备雇几个保镖,晚上看家护院,白天护卫家人和我。”

“好。”秋水夫人赞同地点头。

“我准备把家里的轿车换了,换辆防弹轿车。”

“好。”秋水夫人又赞同地点头。

“我还准备买一些手枪。”

“买枪?”

“是的,用来防身。保镖一人一把,家人也一人一把。我们都要练习打枪,为了保卫自身。”

说罢史量才身子靠在沙发上,闭上眼睛,“我想休息一下。”

看到面色沉重的丈夫,秋水夫人心疼地说:”我给你弹琴听吧,好放松一下。”

史量才微微点头。

“你想听什么?”

史量才睁开眼睛,看到墙上挂的水墨梅花,上面题着两行诗:“不要人夸好颜色,只留清气满乾坤。”“就弹《梅花三弄》吧。”他说。

“好。”秋水夫人拿出古琴,放在几案上,用心弹了起来。

史量才凝神静听着……

“呯”,一声枪响。

“好啊,这枪打得准!”秋水夫人为丈夫鼓掌,儿子史咏赓也为父亲鼓掌。

“有进步吧?”史量才看着手中的*笑了笑。

“岂止是有进步,进步大大的!”秋水夫人又调皮地说。

一家人都笑了。

“什么事只要用心,就会有成果的。”史量才看着儿子说。

“是,父亲。”老实的儿子恭敬地回答。

史量才看看冒着青烟的手枪,感慨地说:“我是一个文人,可现在却要练习射击,拿笔的手拿起了枪。我心里真有些悲哀,不由想起了《水浒》,那一百单八将为什么上梁山?官逼民反呀!”

听了这话,秋水夫人和史咏赓的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来,咏赓,你来射击。看看你进步没有。”

史咏赓有些腼腆地说:“我没有爸打的好。”

“你年轻、眼神好,应该比我打得好呀。”史量才疼爱地拍拍儿子的肩膀,“鲁迅说得好,后人总要超过前人。你要好好学习,好好锻炼,超过父亲啊。”

史咏赓恭敬地回答:“是,父亲,我会努力的。”

史量才把儿子搂到自己身边,严肃地说:“一旦父亲遭到不测,你就要站出来,接父亲的班。”

秋水夫人忙说:“不要说不吉利的话。”

史量才又拍拍儿子的肩膀:“咏赓,你就是父亲未来的希望,你们年轻人就是国家未来的希望啊。你们要努力,如果你们做得好,以后文人就不会被迫拿起手枪了。”他把手中的枪掂了掂。

“是,父亲,我一定记住父亲的话。”

“好,你打吧。”史量才指了指前边的枪靶。

儿子举起枪,屏住呼吸,精心瞄准,“呯”一枪射了出去。竟也打了个9环。

“好,好啊,打得好!”史量才高兴地叫了起来,又兴奋地拍儿子的肩膀。

秋水夫人望着这父子想,如果没有那些烦恼、忧虑,一家人平平安安,其乐融融,那该多好呀。

尽管雇了保镖,换了防弹汽车,配了手枪,可史量才每日还是惴惴不安。他为报纸担心,担心被开天窗,好好的版面,却空白了一块,如美人的脸上缺了眼睛,少了鼻子,成什么样子?让人心痛啊。他为职员担心,他们都是报业精英,一代人杰,如果再有闪失,怎么承受得起呀?他也为家人担心,他们整日担惊受怕,还面临着生命危险。晚上,史量才经常从噩梦中惊醒。这段时间,白发明显增加。秋水夫人心疼他,不断换着膳食的花样,可他的饭量还是减少,心有块垒呀。

史量才多么希望能够平平安安的工作,平平安安的生活,把悬着的心放下来。可是这是一个动荡的社会,“树欲静而风不止”啊。

这一天,又一个重大事件摆在史量才面前。

1932年*,南京中央大学发生了*。*起因于朱家骅。朱家骅曾留学德国,学习地质。回国后任北京大学教授。“五四”运动中,他是国民党右派领导之一。其人虽为知识分子,但却善于周旋、吹捧,因而得到蒋介石的赏识,官运亨通。1930年由广州中山大学校长调任南京中央大学校长。可他到中央大学不到两年,学校经费和教员工资却积欠半年以上,并被揭露出挪用公款数万元,引起师生强烈不满。1932年初朱家骅走门路离开中央大学,升任教育部部长。他指任工学院院长刘光华代理中央大学校长,可学生坚决反对。他又提请行政院委派教育部政务次长段锡朋兼职中大校长。学生们认为段锡朋是朱家骅的亲信,又是官僚政客,还是反对。*学生们开会讨论如何拒绝段锡朋,段锡朋却坐着汽车来上任了。愤怒的学生蜂拥到校长室,向段锡朋当面质询。段锡朋摆起官僚架子,申斥学生,并且举起双臂推搡为首喊反对口号的学生。于是双方发生冲突,段锡朋脸被抓伤,长衫被撕破,他的汽车玻璃也被击碎。

段锡朋狼狈跑回教育部向朱家骅哭诉,朱家骅大怒,领着他去行政院告状。当日行政院就决定解散中央大学。接着又派警察先后逮捕学生王志梁、钱启明、陈克诚、谢治珍等60余人。

《申报》的记者是有责任心和正义感的,*发生后立即赶赴现场,写出了真实报道。

看着摆在桌上的中大*新闻稿,史量才心潮起伏。现在《申报》正处于非常时期,如果刊登关于*的报道,势必得罪蒋介石的亲信朱家骅,引起蒋的更大忌恨。报社也可能会遭到更大的打击。他的脑海中此时又浮现出黎烈文鲜血淋淋的情景……他的眉头不由自主地拧到了一起。

如果不报道……。这样重大的事件却没有出现在《申报》的纸面上,简直不可思议!“如实报道历史事实,成为历史的真实记录。”这是《申报》的办报宗旨啊!

有人敲门,来人是儿子史咏赓。

“你怎么来了?”史量才有些诧异,儿子可是很少到他办公室来。

“爸,同学们都很关心、支持‘中大’的*,大家想知道详细情况,说《申报》肯定会有详细报道,让我来找回去给大家看。”

“是么,学生们都认为《申报》会有详细报道?”史量才看着儿子问。

“是啊,这么重大的事件,《申报》怎么会不报道?而且肯定比别的报纸报道得多,报道得详细。”

“你也这么想?”

“当然,这是《申报》的一贯作风啊。”儿子有些诧异,父亲怎么会这样问啊?

“你想对了,儿子,这么重大的事件,《申报》不会不报道。这是记者交上来的报道稿件,我正要签发,明天就见报。”史量才指指桌上的一叠稿子。

“那我可以先看看么?回去好跟同学们汇报。”

“好,你看吧。”

儿子看着稿件又问:“爸,这样有刺激性的稿件,吴醒亚会不会又给删节,开天窗呀?”

“他这两天去南京开会了,报纸不会受影响。”

“好,太好了!我真希望他永远离开上海。”儿子高兴地说。

史量才拍拍儿子肩膀,感慨地说:“吴醒亚走了,还会来张醒亚,刘醒亚,国民党不会放松新闻检查的。”

儿子的脸色暗淡下来,“爸,现在办报可真不容易呀。”

史量才叹了口气,“是啊,就像在高空走钢丝……”他又感慨地说:“中国经历了几千年的封建统治,又有‘文字狱’的传统,要真正实现社会民主,新闻自由,‘路漫漫其修远兮’……”

儿子看着父亲,思索着。

朱家骅看到《申报》关于中大*的报道,勃然大怒。他联合一些官僚,又搜集了一些《申报》所谓“蛊惑民众,危害党国”的“罪证”,向蒋介石告状。

蒋介石虽然忙于对江西红军的围剿,但还是抽出时间召开会议,研究《申报》的问题。参加会议的有委员长行营秘书长杨永泰,教育部长朱家骅,国民党宣传部长张道藩,组织部长陈立夫,军统局长戴笠,委员长侍从室副主任,蒋介石秘书陈布雷、上海市市长吴铁城等。

蒋介石身穿笔挺的草绿色毛料四星上将戎装,腰板挺的笔直,坐在会议桌前方主持会议。“这个,骝先(朱家骅字骝先)报来一些《申报》的不法情况,我已经交诸位传阅了,现在诸位发表意见吧。”

朱家骅首先发言:“鄙人注意《申报》已经很久了,这份报纸总是与党国、与领袖作对。”说到这他看看蒋介石,蒋介石不露声色,示意他继续说。

“《申报》一向妖言惑众,蛊惑煽动,危害党国。下面我概括举一些例子。”朱家骅声调激昂。“‘9.18''事变,委座指示以静制动,不要扩大事态,等待国联调查、调解。可《申报》却连篇累牍报道抗日动态,指责政府不抵抗。”

“委座制裁党内异己分子邓演达,《申报》指责委座杀害忠良、铲除异己。”

“委座以国家利益为重,暂时退避下野,《申报》发表社论,连声叫好,表示欢迎。我当时看了非常气愤,怎么能这样对待领袖?简直是大逆不道!”说到这朱家骅又看看蒋介石。

蒋介石这时说话了:“这个嘛,对我有意见还是可以说的。”

“这是委座大度、宽容,可是我们作为党国干部,却不能容忍,我们要维护领袖的威望,不能容许他人随意诋毁!”朱家骅满面通红地说。

“是的,我也这样看。”戴笠插话说。

“我赞同朱部长的意见。”张道藩也附和。

其它人这时也不能不表态了,都表示支持朱家骅的意见。

蒋介石的眼睛亮了亮,但他马上说:“好,不说这个了,往下说。”

“‘12.8''事变,委座还是指示暂不要与日军正面冲突,而19路军不听从委座命令,擅自与日军交火。《申报》又连发文章支持19路军,史量才不但给19路军大笔捐款,还四处为其募捐。”

“委座为了国内安定,派兵围剿南方*,《申报》发表文章反对,指责国军只打内战,不敌外侮。”

“《申报》‘自由谈’栏目连篇累牍刊登左倾分子的作品,讥讽当局,抨击时政。”

“史量才还参与组织‘民权保障同盟’,高喊保障民权,反对独裁、专制,矛头所指,昭然若揭!”朱家骅说到这又看看蒋介石。蒋介石仍是不动声色。”

“总之,《申报》是一贯同政府、领袖作对,鄙人的意见,应该坚决予以取缔,并将其负责人绳之以法!”朱家骅完成了自己的控诉,连忙拿起杯子喝水。

蒋介石扫了一眼众人,说道:“这个,骝先已经说完了《申报》的问题,诸位再谈谈意见。”

戴笠清了清嗓子,说:“对《申报》我已经注意很久了,正如朱部长所说,其问题是严重的,我支持朱部长的意见,取缔《申报》,制裁史量才。”

“诸位接着谈,有不同意见也可以谈么。”蒋介石又说。

老练沉稳的陈立夫发言了,“听了朱部长、戴局长的发言,感觉《申报》的问题确实不少。可《申报》是我国最早的报纸之一,又是全国第一大民办报纸,在国内外影响不小,史量才也是国内外知名人士。处理《申报》和史量才,我意应持慎重态度,否则可能得不偿失。《申报》有问题可以处理,但方法要稳妥,不要过激。自古以来,官府应对反对者大体有两种态度,一是打击,二是安抚,我们也可以两手并用嘛。”

陈布雷也是报人出身,虽然他忠于蒋介石,但对文人却比较同情,他发言道:“我赞同陈部长的意见,持不同政见的文人毕竟不同于持刀枪的土匪,对他们应以批评、安抚为主,这样才能安定民心啊,也才能显示政府的尊重民主,尊重民权。”

“我们几次向《申报》派驻检查官,都派不进去呀。对市府的批评,《申报》也置若罔闻。考虑到《申报》和史量才在上海的影响,我们也是投鼠忌器呀。”吴铁城说完看看蒋介石,以表明自己是尽了责任的。

听完大家的意见,蒋介石做总结性发言:“这个,诸位都谈了很好的意见,虽然主张不同,但都有一定道理,都有可取之处。祖燕(陈立夫本名陈祖燕)说得方法我看可以采纳,可以考虑几个合适的职位,让史量才选择,如果他能同政府合作,最好。不过我看也难,如果仍不合作,该处置也要处置,如何处置……我的意见嘛,对《申报》、史量才都要持慎重态度,以稳妥为好。道藩的建议很好,在上海不好处理,可以在沪外处理,可暂时禁止《申报》在沪外发行,以儆效尤,并观后效”

史量才低着头走进家门,脸色很难看。

秋水夫人连忙迎了上去,她看着丈夫关切地问:“怎么了?又出什么事了?”

史量才坐到沙发上,气愤地说:“老蒋用官位收买不成,就来硬的了,他亲自下令,禁止《申报》在沪外发行。”

“那发行量就少了一大块呀!”秋水夫人着急地说。

“是呀!”史量才气得一拍茶几。

“那怎么办?”

“怎么办?我想在报上发声明,说明情况。”

“跟老蒋顶着干?”

“他逼迫我们呀!”

秋水夫人沉默片刻后,细声说:“家修,我看不能硬顶,这样报纸可能被查封,还可能……”她为丈夫的人身安全担心。

史量才沉思片刻,抬头看着秋水夫人,说:“那你看怎么办好?”

“我看还是找人活动活动,多花点钱。”

史量才沉默,片刻后感慨:“我总说报有报格,人有人格,可现在,却要去给达官贵人送礼,低三下四向他们央求……而且,我们并没有错。”

“大丈夫能屈能伸,何况,你这样做是为了《申报》的生存啊!”

史量才沉默。

秋水夫人又劝道:“留得青山在,方能有柴烧。《申报》发展到今天,不容易啊,要想法子保住啊。”

史量才沉思了一阵,看着秋水夫人说:“你说得对,为了《申报》能办下去,得忍辱负重啊。我这就去找人活动。”说着站起来向外走。

“路上要小心啊。这时候要格外小心!”秋水夫人关切地说。

“放心吧,我坐着防弹汽车,还有保镖跟着我。”史量才拍拍秋水夫人的手说。

史量才花重金活动国民党组织部长陈立夫和蒋介石行营秘书长杨永泰,他们终于答应为《申报》求情。《申报》的禁邮在全国引起很大反响,读者和知识分子纷纷呼吁、抗议,要求尽快解禁。在外界不断增大地压力下,加上陈立夫、杨永泰的说项,蒋介石松口了,他提出可以给《申报》解禁,但《申报》要答应三个条件:第一,撤换总编辑陈彬和。第二,开除黄炎培和陶行知。第三,允许政府派检查官进驻《申报》。

史量才经过仔细考虑,回复:总编辑陈彬和自愿离职。黄炎培是自己的老朋友,由于生计困难,按月送一点津贴,实际上既不到报馆办事,也不负任何设计责任,不算报社的正式成员,所以也就无所谓开除。以后他不再过问报社的事。陶行知也属此种性质。一些左倾作家的稿件是自由投稿性质,以后可以不再续登。“自由谈”的稿件,以后注意选择,如还不满意可以停版。但是不能同意政府派检查官进驻指导,《申报》是自办的报纸,从未拿过政府的津贴,倘若政府定要派员进驻指导,宁可将《申报》停刊。

经过一番讨价还价,双方都做了让步,《申报》在禁止全国发行一月后,终于解禁了。

劳累加上焦虑,使史量才的胃病复发,他来到杭州西湖畔的秋水山庄养病。

晚上,风轻月明,史量才和秋水夫人乘着一艘游船游览西湖。

月色朦胧,远山如黛,岸边的杨柳若隐若现,中间透出星星点点闪烁的灯光。游过三潭印月,可见印在水面上的圆月如银盘样皎洁,在平滑的湖面上轻盈的飘浮。游过花港观渔,又可见依稀的金鱼在水皮下游动,划出一道道浅浅的波纹。西湖美景真是有如天堂,时时处处让人留连,让人心醉啊。史量才观赏着美景,心中吟哦出诗句:“湖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若把西湖比西子,浓妆淡抹总相宜。”

史量才正陶醉在良辰美景中,一艘华丽的大型游船迎面划了过来,船上传来靡靡之音,其间夹杂着纵情男女的调笑之声。史量才不由又想起一首描写西湖的诗句:“山外青山楼外楼,西湖歌舞几时休,暖风吹得游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由这首诗他又想到当前的局势。日寇已吞并了东北三省,又觊觎华北乃至整个中华,可国民党当局却采取不抵抗政策。如果这种状况持续下去,用不了多久,西湖也将沦陷敌手。“山河破碎风飘絮,身世飘零雨打萍。”史量才的心头沉重起来。

看到丈夫的眉头又皱了起来,秋水夫人劝慰:“你是不是又想到烦恼事了?今晚我们游湖,就是要放松的,你想些轻松的事好么?”

史量才叹了口气,“烦恼如影随形,挥之不去。‘树欲静而风不止’啊。”

“你躺在躺椅上,闭上眼睛,我弹琴给你听。”

史量才躺在躺椅上,闭上眼睛。

秋水夫人调准琴弦,弹起了《春江花月夜》。

随着悠扬的琴声,史量才在心里吟咏着张若虚的千古名句:“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 江流宛转绕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空中流霜不觉飞,汀上白沙看不见。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吟诗、作画、听琴、下棋,这才是文人所爱,才是文人应有之道啊。琴声悠悠,游船悠悠,史量才渐渐入了梦境。啊,收音机里传来蒋介石下台的消息。新的政府宣布取消新闻检查,《申报》完全解禁了!印刷机下一份份《申报》如流水般流了出来,又流向全国,流向千家万户……。史量才站在高山之巅,翘首眺望《申报》的滚滚流动,大快朵颐,大快朵颐啊!突然,收音机里播音员又宣布有重要消息播出,仔细一听,啊,蒋介石又上台了!新闻检查制度随之恢复,《申报》被查封,门上贴了大大的封条,报社人员一个个被逮捕,披枷带锁……。不,不行!《申报》不能查封!不能停办!史量才叫喊着从噩梦中惊醒,头上滚出冷汗。

秋水夫人心疼地掏出雪白的丝手帕给丈夫擦汗,“你看你,睡觉中也不能安生。”

史量才睁大眼睛,乌云遮月,四周一片无边的黑暗……

十一

疗养中的史? ?才真的不得安生,又一件重大事件发生了!中国民权保障同盟干事长杨杏佛被国民党特务暗杀!举国震动,各界知名人士纷纷发表声明表示抗议,可好多报纸不敢刊登,于是宋庆龄等知名人士找到史量才,请求《申报》刊登。

刊登么?当局已经对《申报》耿耿于怀,再刊登这种与当局对着干的文章,将是何种结果?

不刊登?笑话!这么重大的事件,这么重要的文章,《申报》竟然不报道,不刊登,那还叫《申报》么?

史量才紧张地思索着。这是决定《申报》命运的事件,这是决定《申报》命运的时刻。

秋水夫人送来一杯乌龙茶,她不说话,知道这时是不能打扰丈夫的。但是她的心里忐忑不安,丈夫即将做出的决定,不但关乎《申报》的前途,也关乎家庭的前途。

史量才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当他注视茶杯时心脏不由一颤,这套精致的景德镇茶具是杨杏佛送的啊。杨杏佛的音容笑貌随之浮现眼前,鲁迅为悼念杨杏佛所写的诗句也浮现眼前:“岂有豪情似旧时,花开花落两由之。何期泪洒江南雨,又为斯民哭健儿。”亲密的战友已经为正义牺牲了生命,而他的战友连悼念、支持他的文章都不敢发么?如果这样又有何颜面面对黄泉之下冤死的灵魂啊!

史量才猛地站起来,抓起电话,做出最后决定。电话打完后他心里一阵轻松,事已至此,不必多虑了。

秋水夫人听到丈夫的决定,心里一震又一沉。她敬佩丈夫的正义和勇敢,也为丈夫和家庭的命运担心。她有种预感,做出这个决定后,丈夫和家庭的安危将命悬一线了。她不想让丈夫看到自己的担心,转身悄步走了出去。

史量才看着秋水夫人的背影,心里也一沉。男子汉大丈夫是家庭的支柱,应该给家庭带来安全和幸福,可是自己……他不由想起了书中的一句话:“人啊,永远生活在矛盾和两难处境之中。”

十二

军统局局长戴笠迈着急促的脚步走向蒋介石的办公室。委座紧急召见自己,一定有重要的事。

蒋介石看着有些气喘的戴笠,用手指点了点桌上的《申报》,冷冷地说:“这个史量才,我倒是很佩服他,他真是很有胆量,还敢刊登这样的文章!”

戴笠扫了桌上的报纸一眼,“委座,这姓史的真是不知好歹,楞是要充硬汉。我看应该处置了。”说着他用手轻轻做了个砍头的动作。

蒋介石思索着说:“治国么,有时要有严厉的手段,否则有些人就是不知天高地厚!我让纬国去德国学习、考察,对德国的法西斯制度,我是欣赏的。他们的盖世太保我也是欣赏的,所以让你组成了军统局。”

戴笠双脚一并立正说:“委座英明。”他看着蒋介石又说:“那我们行动么?”

蒋介石沉思片刻,说:“他史量才刊登这些知名人士的抗议,反响很大。我想还是要慎重,避免不利影响,刚杀了个杨杏佛……。”

戴笠小心地看看蒋介石的神色,揣摸着他的心思。

蒋介石看看戴笠,问:“我听说你同史量才有过些交往?”

戴笠立正回答:“是的,我在上海社交场合见过史量才几次,在杜月笙、黄金荣家里的堂会上也与史量才会过面。史量才是上海滩的头面人物,交往很广的。”

“那好,我看你还是与史量才见一次面,再劝劝他。以前我们给他考虑了几个副部长的位置,现在正部长也可考虑。如果他还是不肯同我们合作,那就……”说到这蒋介石打住了,扫了一眼戴笠。

戴笠立刻打立正:“学生明白。”

蒋介石又说:“不过就是动手也要慎重,不能暴露身分。”

“学生明白,我让几个土匪参与,就说是土匪抢劫。”

蒋介石点点头:“嗯,要干净、利索,不留后患。”

“是。”戴笠又一立正。

十三

史量才绝不想到,戴笠这个特务头子会到自己家里拜访。不过即来之则安之,他将戴笠引进客厅。

戴笠面对史量才麻脸上堆着微笑:“听说家修兄近来身体不适,兄弟特来探望。”

史量才虚与委蛇:“大热的天,雨浓兄(戴笠字雨浓)远程前来造访,史某实不敢当啊。”说完他向戴笠拱了拱手。

戴笠又笑说:“家修兄学识、才干超人,小弟只恨公务繁忙,不能常来请教。”

“雨浓兄太客气了,不敢当啊,不敢当。”

“家修兄身体康健些了吧?看来气色不错。”

“嗯,经过调养,好些了。”

“小弟带来些文具,供家修兄修养中雅兴。”说着戴笠拿出一套贵重的文房四宝放在案几上。

“这怎么敢当,受之有愧啊。”史量才客气地说。

戴笠笑说:“小弟也不知选什么礼物好,家修兄乃文化名人,报业泰斗,就带来这些文具。”

“这些文具都是名品,让雨浓兄费心了。”史量才又拱手。

看到秋水夫人送茶点进来,戴笠又拿出一套精致的翡翠首饰,麻脸笑容灿烂:“小弟还给嫂夫人带来些小礼物,请嫂夫人笑纳。”

秋水夫人笑说:“戴局长太客气了,这怎么敢当。”

戴笠笑说:“嫂夫人雍容华贵,小弟只是担心这些首饰配不上嫂夫人呢。”

秋水夫人忙说:“这么贵重的首饰,我只怕配不上它呢,真是让戴局长太破费了。”

饱经世故的戴笠在嘻嘻哈哈寒暄了一阵后,将谈话转入了正题。

“家修兄,委座对您的学识、才干很是常识,很希望您能够加入政府,为国家出力呀。这次兄弟来,委座又定了几个职位供家修兄挑选。上次供选的职位是副部长级,这次可都是正部长级呀。”说着戴笠拿出了打印着职位的纸单递给史量才。

史量才看了看纸单说:“兄弟是个文人,自由散漫惯了,不适应政府官员的工作,请转告蒋委员长,家修难以从命啊。”

“委座可是对家修兄寄以厚望,再三敦请,委以重任。兄弟跟随委座多年,这样的关怀还是绝无仅有,家修兄最好不要辜负委座的一片厚意呀。”

“蒋委员长的厚意我心领了,可从政兄弟还是不敢当,一是难以胜任,二是割舍不下《申报》,还请见谅啊。”史量才说着向戴笠拱手。

“家修兄实在不愿从政,兄弟只好向委座转告了。不过兄弟还有句话请家修兄考虑。”

“雨浓兄请说。”

“委座如此器重、厚待家修兄,家修兄即使不从政,能否也与政府进行合作?”

史量才沉默。

戴笠又补充一句:“再说一句到家的话,《申报》刊登文章能否多考虑些政府和委座的脸面?”

史量才开口了:“我主持《申报》有一条原则:以治史的精神办报。就是要以史官真实记录历史的精神办报。所以《申报》刊登文章不论党派,不考虑权势,力求真实反映社会情况和民意。”

戴笠心中不快,但他忍住说:“我们是中华民国,政府也是民众的政府,为民办事,所以政府的威望也应考虑啊。”

“政府只有开放言路,顺应民意才能保有威望。如果只想以堵塞言路的办法保住威望,那是行不通的。”史量才冷静地说。

戴笠的脸色沉了下来:“如此说《申报》还是要继续现状了?”

“我认为《申报》的现状没有什么不好的。”

戴笠的声音严厉起来:“《申报》如果做事不考虑政府和委座的脸面,那么……政府也要维护纪律和法制的。”

史量才的声音也大了起来:“《申报》不会看谁的脸色办报,那样《申报》就不会有今天。并且我认为,《申报》也没有违反法纪的行为。”

戴笠的眼珠瞪了起来,脸上的麻子也一跳一跳抖动起来。他抓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大口茶,努力控制情绪。片刻后他说:“委座是很宽容大量的,但他手下有几百万军队,几十万警察,几万特工,要是惹恼了他们,不好办呀!”

史量才眼睛也睁大了:“《申报》只有几十个文人,但是有几百万读者,我们要对他们负责,他们也支持《申报》!”

“那好吧,家修兄就自行其事吧!兄弟告辞了。”戴笠板着脸站了起来。

“雨浓兄,这些礼物还是请带回去吧。”史量才指了指桌上的东西说。

戴笠的脸色更加阴沉:“怎么,这点面子也不肯给么?”

“如果雨浓兄是私访,那么礼物我收下。可雨浓兄是为了公事而来,兄弟又没有从命,这样礼物就难以收下了。”

“好,那我就带回去。”戴笠拿起礼物气冲冲地走出大门。

十四

1934年的初秋来到了。这一天早晨秋高气爽,史量才在秋水山庄的阳台上边打太极拳边观望景色。秋水夫人则在一旁轻轻抚琴。这座江南庭院式建筑北依葛岭,南临西湖。主楼青石柱子、朱红花窗、白色栏杆,在造型、选材和色彩上别具匠心,独具女性纤巧之美。楼后还有一座仿照红楼梦怡红院建造的花园,亭台回廊、水池假山掩映在碧树森森之下,古朴幽静,精巧宜人。花园里牡丹盛开,姹紫嫣红,各显奇葩。

美丽的景色、凉爽的天气、悠扬的琴声,使史量才的心情很是舒畅,这是近日来少有的。他不觉有了诗兴,随口吟出一首七律:“晴光旷渺绝尘埃,丽日封窗晓梦回。禽语乐声通性命,湖光岚翠绕楼台。山中岁月无古今,世外风烟空往来。案上横琴温旧课,卷帘人对牡丹开。”

“家修,你这首诗很好,‘山中岁月无古今,世外风烟空往来。’真是佳句呀。”秋水夫人微笑着说。

“夫人认为不错?”史量才露出笑容。

秋水夫人点头,“不错,真的不错。”

史量才笑着打拱:“多谢夫人鼓励,小生定当继续努力。”

秋水夫人面如桃花:“都快六十了,还小生呢?”她又感慨地说:“多日不见你如此开心了。”

史量才说:“今天天气真好,园里花开得也好,所以心情好。”

“我们要是总能这样轻松的抚琴、吟诗多好。”秋水夫人感慨。

“所以我要大力呼吁和平、民主,只有世界太平,国家民主,百姓才能安定、幸福啊。”

“是啊。”秋水夫人点头。

史量才又说:“在这样的好天气上路,可以当作秋游了。”他们一家准备下午返回上海。

“可我们一家五口坐轿车,保镖就不能跟随了。”秋水夫人说。

“大白天,这么晴朗的天气,不会有事吧。走这条路我认为应该是安全的,这条路是我捐钱修筑的啊。”史量才望着秋水夫人说。

“可现在是非常时期,国难当头、权奸相逼,还是小心谨慎好啊。”秋水夫人还是有些忧心。

“可轿车最多只能坐五个人啊,三个孩子还非要跟我们坐车回去,只好让保镖坐火车回上海了。”史量才看看秋水夫人又安慰:“你不必过虑,老蒋有几百万军队、戴笠手下有几万特务,他们要想杀我,我就是带上几十个保镖也没有用。我都想把保镖撤了,免得他们跟着我遭殃。”

“不要说不吉利的话。好吧,就依你,让保镖坐火车。我们吃完早饭就上路。”

“好,早些走,几个小时就到了。”

防弹轿车上路了。坐在车后面的史量才内侄女沈丽娟、儿子史咏赓及同学邓祖询都是学生,年轻活泼,望着公路两旁的美丽景色指指点点,说说笑笑。

史量才对秋水夫人笑说:“这条公路还挺平坦,车子走在上面很平稳,看来我捐的钱没白花。”

“嗯,公路确实修得不错。”秋水夫人微笑着点头。

史量才的轿车行到一个僻静处,突见前面有一辆黑色别克轿车横在公路上,于是只好停下来。司机下车走过去想看看别克轿车是不是出了什么故障,邓祖询好奇也跟了过去,史量才及家人则下车活动身体。

这时有六、七名穿黑色短衣的大汉持手枪从别克轿车后面冲了出来,他们挥枪射击,史量才的司机和邓祖询立即中枪身亡,沈丽娟也受了伤。史量才立即明白遇到了来刺杀的特务,而手枪放在汽车后备箱里了,来不及取出还击。他向秋水夫人和孩子说:“他们是来杀我的,你们快向相反方向跑,去喊人。”说罢他就掉头疾跑。秋水人和两个孩子急忙向相反方向跑。

果然如史量才所料,刺客们没有去追背包里携带着钱款的秋水夫人及孩子,而是一窝峰地追赶史量才。史量才虽然经常锻炼,但毕竟已经年近六旬,怎能跑过年轻力壮训练有素的特务,很快他就被特务追上了,一阵乱枪,史量才倒在血泊中。

一代报业泰斗惨死在自己捐款修筑的公路旁,他双目圆睁,瞪望着青天白日……

十五

史量才惨案震动了全国,各界人士纷纷要求缉拿凶手,蒋介石亲自给浙江省主席鲁涤平下令,令其尽快破案。

各大城市纷纷举行追悼会,哀悼史量才这位报业泰斗,民主斗士。美、苏、英、法等国报界名人也打来唁电。

在上海设立了追悼史量才的灵堂。灵堂门前悬一幅挽联:“ 死亦寻常,忍此一刹那痛苦;有舆论在,有事业在,复何遗憾。”宽大的灵堂里挂满了各方的悼词悼文,孔祥熙的“光荣于世”,何应钦的“善人不禄”,张学良的“通材达识”,陈绍宽的“立言不朽”,王世杰的“事业不朽”,褚民谊的“德音无穷”,鲁涤平的“舆论同悲”,等,几乎全国的所有名人都写来了悼词悼文。中间最醒目的是蒋介石的题字:“哲人其萎”。

班禅额尔德尼大师亲来为亡者诵经。

国民政府大员孔祥熙、唐绍仪、张群等代表政府前来吊唁,浙江省主席鲁涤平、杭州市长周象贤代表浙省、杭城前来吊唁。令人吃惊的是朱家骅、戴笠竟也前来吊唁。

家人将史量才安葬于他最喜爱的西湖湖畔。秋水夫人面色惨白,一身缟素,抱着史量才生前最爱的古琴,在陵前弹起了《广陵散》,曲至高亢处,琴弦突然崩裂!秋水夫人默默站起身,用颤抖的双手将断弦古琴投入坟前燃烧的火钵……

高山流水,知音已绝,秋水山庄自然成了不堪回首的伤心之地,于是秋水夫人将秋水山庄捐献给了慈善机构,另找了一处简朴僻静小屋寡居。

鲁涤平奉命严查刺杀史量才的凶手,但当发现蛛丝马迹时,他和夫人却突然暴死家中,于是案件便不了了之。

解放后,军统头目沈醉供述了奉戴笠之命暗杀史量才的经过,史量才之死的真相终于大白于世。(未完待续)

少年的烦恼(上) 少年的烦恼(上)

1

维克,happy birthday to you!(祝你生日快乐)刘步云举起手中的酒杯。

维克,祝贺你16岁生日!陈乐乐也举起手中的酒杯。

在座的其它同学也举起酒杯,说着差不多的祝福话。

杜维克连声说谢谢,举杯与同学们相碰,大家将杯中的茅台酒一口喝干。

杜维克指着桌上的清蒸甲鱼说,吃鱼。咱们把转盘转一圈,鱼头冲着谁谁得喝一杯酒,然后开筷吃鱼。说罢他将桌上的玻璃转盘转了起来。他的父亲时常带他参加酒宴,他从中学到了这些酒桌上的把戏。转盘转到陈乐乐处停下了,大家哄笑着让他喝酒,他笑着求饶,说不能多喝白酒,请求用啤酒代替。大家说不行,不能耍赖,白酒喝完了才能喝啤酒。陈乐乐还是讨饶,大家说再耍赖就要抻他脖子灌进去。他无奈只得捏着鼻子又喝下一杯茅台,接着马上夹起一块甲鱼压酒。大家也跟着伸筷。

这鱼肉真是鲜美啊!刘步云赞叹。

这可是名贵鱼种,这一条要百多元呢。陈乐乐接道。

茅台酒、甲鱼还有龙虾,维克,你这顿档次不低,哥们够意思。刘步云冲杜维克一伸大姆指。

小意思,小意思,大家吃好喝好我就高兴。杜维克笑说。

前两天,爸爸给他十万块钱,说是历年亲友给他的压岁钱。过去每年只给他当年压岁钱的三分之一,今年他16岁,上高中了,快成大人了,就把积存部分的一半交给他。剩下的一半等他考上大学再给他。今天他请客,用的就是这个钱。

维克够朋友,我们也不能含糊,以后我们都得对维克够意思。刘步云说。

当然!一定!没问题!其它人应合。

我谢谢诸位同学,诸位哥们,感情都在酒里了,感情深,一口闷。杜维克说着端起酒杯一干而尽。

维克,看来你是久经酒阵呀,酒词还真不少。我们陪你喝一杯,祝愿我们的友谊牢不可破,坚不可摧!刘步云举起酒杯。

好!其他人也举起酒杯。

陈乐乐口齿含混地说,虽然我不能喝白酒,但今天同哥们在一起喝得高兴。我爸说等我大学毕业就让我当他公司的副总,到那时候我每月请诸位哥们一次,档次绝不低于今天。

刘步云笑说,你这一竿子支得也太远了。支到2012年去了。

大家哄笑着说是呀,是呀。

陈乐乐结结巴巴地说,咋的?我现在也没含糊啊。前几天“五一”节我不还请大家啜一顿么?档次也不算低啊。

刘步云笑说,那是,那是,乐乐也不是孬种。刚才开个玩笑。

陈乐乐高兴了,又给自己倒上一杯茅台,说,今天我舍命陪君子,来,喝!

杜维克劝道,乐乐,你白的不行就换啤的吧,别硬来。

没事,今天……高兴,舍命……陪君子!说着陈乐乐仰脖将酒一口喝干。

众人齐声叫好。

你们别、别光叫好,也得、也得喝!陈乐乐涨红着刚冒出胡须的稚脸结结巴巴说。

没问题,我们喝。众人说着也都吞下一杯。

刘步云看着杜维克咧开线条粗壮的大嘴笑说,维克,乐乐的前程有着落了,你呢?将来干什么?你爸爸能让你当市税务局的副局长么?

杜维克摇头,这可不行!我爸是公家人,单位也是公家的,他私人说了不算。

米德笑说,他爸爸是局长,妈妈是校长,家里有地位有钱,将来工作错不了。

将来干什么?杜维克心里还真没数,没认真想过,似乎还很遥远,如酒后的醉眼,迷迷离离朦朦胧胧。

刘步云咧开大嘴说,我将来想当官啊,当大官。在中国,有了官位就有了一切,房子、车子、币子、女子、乐子,五子登科。

看你这架势、这头脑,是块当官的料。你要是当了大官,可得想着关照弟兄们。米德笑说。

没问题。一人当官,鸡犬升天么。

刘步云,你拿我们开涮。

别挑字眼,我不过引用一句俗话么。刘步云看着杜维克笑说,维克,满16岁了,成熟了吧?

看我这个子,都一米七五了,块头也不小,跟成年人没什么区别,当然成熟了。杜维克说着亮亮粗胖的胳膊。

性也成熟了吧?刘步云一脸坏笑。

刘步云,你又想拿维克开涮。米德笑说。

咱们个头都不小,出去都像爷们了,说说这个有什么?很正常么。维克,老二上长出毛来了吧?

杜维克有些害臊,但挺起胸膛说,of course(当然)!

哪天咱们一起洗澡验验,谁下边要是还没长毛,就没成熟,就是雏。

你一天尽出损招。陈乐乐笑指刘步云说。

你不敢呀,不敢就是雏。

我有什么不敢?我有女友都两年了,正经成熟了。

乐乐的女朋友是初三就处上的,盘子够靓。米德说。

哪天领来让哥们见识见识。刘步云说。

没问题,哪天我领来见见弟兄们。

维克,你有女伴么?刘步云盯着杜维克问。

杜维克脸红了,底气不足地说,我,还没呢。

这可不能算成熟,成熟男人谁没女伴?

看着好的就搂一个。你家庭条件好,模样也不赖,搂个不难。米德说。

杜维克不好意思地笑着。

陈乐乐有些酒醉,话就没把门的了。现在有、有能耐的男人女人都、都不少,我爸就有二奶,还有小蜜。

那乐乐你有几个女伴呀?刘步云又带着坏笑问。

我?你、你猜去吧。

乐乐这么有钱,女伴少不了,得有一个班。众人笑着起哄。

杜维克也跟大家一起笑着,但胃里却泛起酸水。老爸就有相好,老妈因为这个没少跟老爸打架。后来老妈索性也以牙还牙。一个表面人人称羡的家庭,内里却……他抓起酒杯,来,咱们再干一杯!

2

回到家里,室内一片黑暗,杜维克蹒跚着脚步,摸索着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了。望着空荡荡黑糊糊的宽大客厅,杜维克的内心一阵茫然,空虚虚的。他觉得这个家、这个世界都有些陌生,他是其中一分子,但又浮游其间,像一只蝌蚪,已经出世,但又没有成形,随波逐流,不知飘向何方。这种空虚如飘零的雨滴时或浸入他正在发育的肉体。

脚底有些发飘,他伸出手想抓住什么,但什么也没抓住,他的面前只是一片虚空。

钥匙声响,进来一个人,好像是保姆小梅。

呀,少爷,你回来了。你喝酒了,屋里好大酒味。

我说过多次了,不要叫我少爷,你还叫。

开个玩笑么。维克,你喝多了吧,看你这样,迷迷糊糊的。

是喝得不少,我,有些难受。

我给你倒杯酸梅汤,醒醒酒。

杜维克贪婪地把酸梅汤一口喝了下去。

小梅又用温水浸湿的毛巾给维克擦脸、擦手。维克闭着眼听任摆布,似一只温顺的京吧。

怎么样,舒服些么?小梅柔声问。

维克点点头。不过,胃里还是不舒服。

我给你揉揉吧。小梅把手按在维克的胃部,轻轻抚揉着。片刻后又问,舒服些了么?

维克点点头。

小梅继续温柔地抚揉。

维克说,好,越来越舒服了。小梅,你真好,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因为你是少爷呀,我是丫环,该着照顾你呀。叔叔、阿姨、你,对我都好,我愿意好好侍候你们。

我说过,不要叫我少爷,你还总叫。

不叫就不叫。可在我心目中,你就是少爷,不叫也是。我就是要像对待少爷那样侍候你、照顾你。

人来到这个世上都是平等的,你和我也是平等的。你要把我们看成姐弟关系。

你心好,才这么想。可我不这么看,说是平等,可世上哪有平等呀。在村里村长就是天,乡亲就是地,村长一手遮天,想收拾谁就收拾谁,谁敢吭声。来到城里我也看好了,有钱有权的人就高人一等,在哪都吃香,干什么都打腰,没钱没权的市民也跟村民差不多,碰壁是家常便饭。你们家有权有钱,可拿我这小保姆当人看,我能不感激么?

说是要把握人生命运,可你能够把握住么?生在地球的不同地区,你的命运就千差万别。如果我生在农村,命运也会同小梅一样吧?维克觉得小梅很可怜,她只比自己大两岁,却不能读书,远离家乡、父母来到这里,天天低眉俯首小心翼翼侍候人。她的心里必定有不少心酸。我心里不顺可以喝酒发泄,可她只能忍耐,以笑脸对人。想到这他抓住小梅的手,小梅,你不容易,不容易。

小梅一只手与维克的手握着,另一只手继续抚揉他的胃。维克,你心好,能体谅人。摊着你这样的少爷,是我这丫环的福气。

小梅虽然是乡下人,但很爱干净,常洗澡、洗衣。现在,维克清晰闻到小梅身上青春的体香,有些鲜奶的味道,还有些青草的味道,好闻,很好闻。他不由自主轻轻搂住小梅柔软纤细的腰。小梅温顺地随着维克搂抱伏到了他怀里。维克感到小梅的躯体是这样柔软,那两只鼓起的*更是柔软,不只是柔软,而且温热。他的身体也随着这温热开始升温,燥热起来。

两个青春躯体搂抱在一起,青春热潮在涌动。两个人都觉得搂着实在的躯体心里充实起来,昏暗和孤独消退了……寂静中可以清晰听到两个人的心跳,热烈中带着胆怯。似乎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但最终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维克轻轻扶起小梅,小梅,谢谢你的安慰,我要睡觉了。

小梅给维克铺好被,扶他上床。待他脱衣躺下后,她拿来温热毛巾给他擦脚。我自己来,维克忙说。你还迷糊着呢,我给你擦吧。小梅连擦带按摩,舒服得维克直想哼哼。小梅说,我爹干完活回家乏得很,我就给他洗脚揉脚,他直说舒服。维克接道,真是舒服。小梅笑说,少爷舒服我心里也舒服。维克闭着眼睛说,舒服得我要睡着了。行了,你也去睡吧。小梅说,我还要等叔叔、阿姨回来呢。维克说,周末他们都有应酬,说不上什么时候回来,也许不回来呢,你去睡吧。小梅说,主人不回来,我哪能睡呢,我等着。维克想到经常回来很晚甚至夜不归宿的父母,心里升起苦涩。他就带着这苦涩迷糊过去了。

3

母亲很快吃完了晚饭,为了保持曼妙的身材,她吃得很少。维克仍坐在饭桌旁吃着,小梅饭菜做得可口,他食欲很好。维克父亲曾把小梅送到知名饭店培训过。父亲是个美食家,饮食上讲究得很。维克边吃边看母亲在卧室的梳妆台前梳妆,她和父亲分住各自的卧室。母亲把染成酒红色的长发在脑后结成一个髻,月亮般光洁的前额完全突出了。她又在细长白嫩的脖子上系好淡粉色的珍珠项链,接着开始描画细长漆黑的眉毛。虽然年过不惑,但她风韵犹存,不,应该说风韵不减,走到大街上回头率绝不低于20岁时。这样的女人当然令男人垂青,她不乏男友。今晚她又要去赴某男友的约会吧?维克的心里有些添堵,他一推饭碗,不吃了。

还剩半碗饭呢,怎么不吃了?小梅问。不想吃了,维克阴着脸说。我的少爷,这么好的米农民想尝尝都尝不到啊。小梅说着拿过碗吃剩饭。

这时门铃响了,小梅走过去开门。来者说是艺校的学生,名字叫关玉,要找校长。一看她就是学舞蹈的,形体窈窕,很有弹性。

关玉流泪向维克母亲、艺校校长诉说:家庭遭遇不幸,父亲癌症住院两年故去,母亲劳累伤心焦虑心脏病加重又住院了,家里欠下不少债,所以交不上学费,请校长宽容。校长口说同情,却不宽容,说学校是民营经费也紧张,不能开这个先例。

关玉哀求,说还有一年就毕业了,有了文凭才好找工作。找到工作就还上学费。

校长仍摇头,表示爱莫能助。她拎起精致小皮包说还有应酬要走了,车在楼下等着。走到门口,她又回过身,从皮包中拿出五百元递给关玉,说是给她点儿小帮助。关玉没有接钱,还是哀求减免学费。校长摇摇头,把钱放在茶几上就出去了。

关玉低着头悲泣,小梅同情地给她送来一杯饮料。关玉说声谢谢擦着泪走出大门。夕阳斜照中她细长的背影显得孤苦伶仃。

关玉走到院子里,杜维克从后面赶来叫住了她。

我可以帮你。

关玉疑惑地看着维克。

我可以替你交学费。

要两万多元啊。

维克点点头,我有。

你,为什么?关玉眨着长长的睫毛问。

我想弥补我母亲的淡漠。我们是同龄人,我想帮助你。

我不想因为我引起你家的纠纷。

我从我的压岁钱里出,这钱完全由我支配。

关玉仍踌躇。

维克说你就用吧,反正我现在也用不着这笔钱。

那,我深深地感谢你。关玉向维克深深地鞠了一躬。

维克从衣袋中掏出银行卡,走吧,我们现在就去取钱。

等我工作挣钱了马上就还你。关玉又对杜维克说。

你别有负担,我这钱是闲钱,不等着用,你还不还都行。维克说。

你能借我我就感激不尽了,哪能不还呢?我工作挣钱了第一件事就是攒钱还你。关玉极认真地说。

你,你别有负担,你有负担我也有负担了。

像我们这种困难人家,生活就会有负担,我习惯了,我也能扛住。关玉柔嫩的脸上现出坚毅的神色。

杜维克看看关玉的脸,心里升起敬佩,更觉得借钱给她是做对了。

夕阳余晖中一胖一瘦两个身影并肩走出院门。

两个人路过一家高级美容院。母亲经常到这里美容。维克看着橱窗里各种花花绿绿高级化妆品,想,妈你一年的美容费就要花几万元,为什么就不能对这可怜的女生开开恩呢?

4

维克,你怎么对父母撒谎?你期中考试全班倒数第一,你却说倒数第十,给自己整整提升了十位。父亲板着东瓜样的胖脸盯着杜维克。

杜维克低着头不吭声。

父母对你的学习很支持啊,你想买什么学习资料、用具都满足;想去什么辅导班也满足;家教教师也找了好几个,各科都有,可你怎么成绩总在倒数前三名里呀?

还是低头不吭声。这是维克应对父母的招法之一:徐庶入曹营。

儿子,你得刻苦点儿啊。老话说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你一点儿不刻苦哪行啊?现在吃苦,以后才能过上富裕日子。

现在我们日子不富裕么?维克抬起头。

现在, 现在当然也不错。

你说现在吃苦是为了以后过富裕日子,可现在日子已经富裕了,那干嘛还要吃苦呢?

这……父亲还真被问住了。

抓住一个缝隙,伺机反攻,这是维克对付父母的又一个招法。

你呀,别的没学好,反驳父母倒学得很好。

维克又不吭声了。一般来说,他是温顺地孩子,虽然有时也反驳父母,但不硬顶,不伤和气。

维克,爸求你了,给爸妈挣点儿面子,把排位向前升几位,不要让爸妈一去开家长会就抬不起头来。爸妈到哪都是昂首挺胸,就是一去开家长会就弯腰低头。

维克沉默。

儿子,你倒是说话呀。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办?……说话呀!

妈,我头疼!这一段复习功课总熬夜,头疼病又犯了,你给我拿药吧。这也是维克对付父母的招法,以有病搪塞。

母亲应声从卧室走出来。行了,儿子这段准备期中考试也够累的,他又有头疼的老毛病,你就先让他休息吧。母亲对父亲说罢把药片递给维克。小梅连忙送上杯温开水。

父亲叹口气,唉,我们当年吃了多少苦,卖了多少力才混到今天,可现在这孩子一点儿苦也不能吃……

维克躺在床上心里嘀咕:你们卖力、吃苦是为了今天的富日子,可我已经过上富日子却还要吃苦,这不是倒退么?不是有病么?

父亲进了维克卧室,他给维克盖好毛巾被,又摸摸维克的头,说,爸爸批评你是为了你好,爸妈就你一个儿子,你是爸妈的指望呀。

维克闭着眼睛,但心里明白,爸妈是很心疼自己的,所以他很少同爸妈硬顶。

父亲安慰了几句,站起身要出去了,他又想起什么,回头对维克说,儿子,以后可不要对爸妈撒谎。要做个诚实的孩子呀。

听了这话,维克像被蚊子叮了一下不舒服。半月前的一个深夜,他从哈哈游艺厅玩电子游戏出来,突然看到一辆熟悉的宝马轿车在昏暗的街灯下驶过,这不是爸爸的轿车么?轿车开到街对面的夏威夷宾馆停下,他看到父亲从驾驶位出来了,父亲经常自己开公车。他惊讶,父亲说今天要去南山县视察,晚上也住县里,怎么又在市里出现了?更让他惊讶的事出现了,一个妙龄女郞随着从车内走出来,与父亲挽着胳膊走进宾馆。

第二天一家三口吃晚饭,母亲问父亲,昨天晚上在县里睡得好么?父亲笑说他就像猪,能吃能睡,出差在外一样烀猪头。维克那顿饭少吃了一碗饭,早早就撂筷进卧室了。母亲问他怎么了,他说天热不想吃饭。母亲忙让小梅送碗冬瓜虾仁汤进去,说喝这汤生津补身。

诚实?哼!维克的头真有些疼起来了。

5

一支欧洲名牌足球队来本市进行访问比赛。球迷维克让父亲搞了两张位置极好的球票。父亲只要一个电话,立刻就会有人免费把球票送来。看到父亲收红包维克会皱眉头,但看到外人给父亲送来球票他却眉开眼笑。

另一张票是给关玉的,是对她邀请他看演出的回报。前几天她邀他看艺校学生汇报演出。关玉跳孔雀舞,类似杨丽萍跳的那种独舞。她身体柔软得象面条,怎么卷曲都行。维克看得两眼目光像双筷子,直直的。她跳完后他在心里嘀咕,支助她学费值了,真是太值了!

两个人在艺校门前碰头。关玉穿了件挎篮白棉线紧身T恤,下身是条黑色牛仔布短裙,像个时装模特。街上行人的目光都吸向关玉,杜维克都有些不好意思靠近她了。他自惭形秽,身体有她两个粗,像只笨熊。

咱们坐的士去足球场吧。他说。

多费呀,还是坐公汽吧。她说。

我掏钱你怕什么?

我可不愿总受你支助。少爷还是感受感受平民生活吧。

硕大的他在纤细的她面前却总觉气短,他和她挤上辆公汽中巴。

维克从不乘公汽。父亲有专用公车,母亲有私车,他上下学、外出都享用,享用不上时就打的。现在乘上这公汽中巴他真不适应。好挤呀,像装罐头。好热呀,像蒸馒头。好臭呀,像进公厕。

太难受了,我们下站下车打的吧。他对她说。

都上来了,你就将就一下吧。

我喘不过气来,出虚汗,头晕。

你真是少爷。别人天天挤公汽也没事,你破天荒乘这么一回就受不了。

我真受不了了,求求你,下去吧。

看着维克的可怜样,关玉只好点头。

下车后维克指着自己的金利来短袖衬衫对关玉说,看看,我衬衫前后都汗湿了。

关玉把维克拉到树荫下,从背包中拿出手绢递给维克,让他擦脸上的汗,又拿出把小折扇给他搧风。维克看着行人投来的注视目光心里很得意,看吧,这么漂亮的小姐这样关心我。

二人登上辆的士,维克让司机把冷风开大些。车开出二里地后他说,现在才完全凉快下来,才透过气来。

关玉说,你这么娇气,以后离开父母进入社会可怎么办哪?

维克蔫着头说,到什么时候说什么话吧。他心里又想,我就是离开父母,他们也会给我一大笔钱的,衣食无忧也,打的亦无忧也。

足球场像公汽,挤满了人,好在是露天,空气流通。维克的票又是贵宾席,头上有凉棚,晒不着。人们兴高采烈地挥舞印有球队标志的小旗子,向进入场地的球队欢呼着。平日里不太爱说话的维克也用力挥舞小旗,瞪圆眼珠,扯开嗓子欢呼,又高叫着他崇拜队员的名字。关玉瞄瞄维克,抿着嘴笑。

两支球队交换了队旗,比赛开始了。由于是友谊赛,来访的球队又是球迷仰慕的名队,所以观众既为本省球队加油欢呼,也为来访球队加油欢呼。球队的每一次进攻,每一次射门都引起球迷狂吼尖叫。维克也如吃了兴奋剂般躁动,他不断地随着球迷呼喊,又不断地向关玉形容:嘿,8号的这个定位球像贝克汉姆!嘿,13号的这次突破像罗纳尔多!嘿,15号的这次巧妙助攻像齐达内!

球队休息期间,维克又眉飞色舞向关玉讲解着比赛状况,球场规则,球队状况,球员历史,世界足球动态,滔滔不绝……

关玉听着笑说,你对足球真熟悉呀,如数家珍。

我就是对足球着迷。中央电视台晚上播的每次重要足球赛我几乎都看,不论多晚。每支世界强队,每个知名球员我都了如指掌。

你这么痴迷足球,应该学练足球,将来当球员呀。

你问过我将来想做什么,我说还没想好。今天跟你说实话,我在梦里总梦着我成为足球名星,我带球连过数人大力射门,我踢角球划出曲线直接入门,我巧妙地传球组织进攻……在梦中每次射门进球我都乐醒了。

你喜欢就做么,就是当不上球员也可以锻炼身体么。关玉说着扫了一眼维克臃肿的身体。

维克低头看看自己的身体,脸红了。

你应该锻炼身体,减减体重,这对你现在,将来都是大有好处的。关玉看着维克又调皮笑说,你五官很端正,如果身材再健美,那就是怎一个帅字了得,不知要迷倒多少美眉呢。

维克低头腼腆地笑,心里说,好,我就试试。就是为了跟你关玉在一起自我感觉好些也要试试。否则像狗熊与天鹅在一起,反差太大,让人笑话。

6

我想暑假去一个健身训练班。星期天早上,杜维克在饭桌上对父母说。

父母异常惊喜。好啊,我早跟你说了要锻炼身体。父亲说。你确实应该减减体重了。母亲说。

你要上哪个班,买什么健身器材,我们都支持。父亲说。

我想先买套阿迪达斯运动服。

最起码要买两套,长短各一套,还有运动鞋。我今天就去给你买。母亲说。

父亲从仓库找出个拉力器。这是我年轻时锻炼用的。你拉拉试试,看上身力量如何。

维克接过拉力器。拉几个簧呀?

就先拉两个吧。行的话再增加。

维克使出了吃奶的劲,脸憋得像红柿子,却只拉开一半。

儿子,你真得练呀。爸年轻时能拉开五个簧呢。

真的么?

当然。不信问你妈。

母亲点点头。我年轻时还能拉开三个呢。

你?

不信问你爸。

父亲点点头。

母亲上前拿起拉力器,没费劲就把两个簧拉开了。

维克这回相信了。

儿子,健身最重要的秘诀是坚持。坚持下去才有成效。我六岁就学舞蹈,开始练功,现在仍在坚持。你看我身材还挺好,没有赘肉,力量也可以。

维克看着母亲健美苗条的身材点点头。

你能坚持多长时间?母亲问维克。

我没练过,说不好,尽量坚持吧。

你如果能坚持一个月就是胜利。行么?

我努力吧。维克来个立正。

母亲笑着拍拍维克的右肩膀。父亲笑着拍拍维克的左肩膀。这温馨和谐的家庭气氛很少出现呀,维克真是好留恋哟。

这是一家高级健身房。练一个月要一千五百块人民币。室内光线柔和,温度适宜,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地毯上摆放着各种闪闪发光的健身器材。

你就先在跑步机上慢跑吧。看看你体力如何。健身教练将跑步机调到最低速度,让杜维克上去。

跑多长时间?维克问。

你尽量坚持吧。最好在30分钟以上。

维克开始慢跑。他平时走路都很少,出门就坐车,所以跑起来很吃力,姿势也很难看,像鸭子拽步。教练看了想笑但憋住了。

两条腿好沉呀,像拴着石头。肥厚胸脯里的肺脏却像干瘪的气球,抽不出气来,只好大张着嘴喘。只跑了五分钟维克就下来了。不行了,跑不动了。他大口喘着气对教练说。

教练看着他憋得紫茄子般的脸说,你太缺乏锻炼了,身体太虚。做更轻一些的吧。去做初级健美操吧。说着他打开DVD机和彩电,你就随着电视里的教练做吧,连做五遍。

这套操很简单,动作幅度也很小。可维克做起来仍很吃力,像熊瞎子直立行走。电视上的教练弯腰双手能够到脚,他弯腰双手只能够到膝盖。教练单腿向前抬到90度,他只能抬到45度。就这样五遍做下来他已经累得瘫倒在地上,汗如雨下。

教练递给他毛巾擦汗,又递给他矿泉水,你歇歇,十五分钟后再练。

还练啊!维克叫了起来。

运动量太小达不到效果。你妈妈花高价把你交给我们,我们就得对你负责啊。否则你妈妈会不高兴。

十五分钟后教练召唤维克,可他站不起来了。教练拉起他说,得坚持呀,小兄弟,过一段就会好些。

维克只好随着电视又练起来。可胳膊腿不该打弯时他却弯得像面条;而腰该弯下时他却只微微向前行个礼。

锻炼完了维克身上的运动服已经汗湿得滴下水来。教练让他洗完澡走。他摆摆手晃晃悠悠出了门。又摆手叫来出租车躺在后车座上。

回到家里维克便一头栽倒在床上,不动弹了。

小梅赶过来问,你回来了?

维克没动静,死猪般躺着。

你怎么了?小梅又问。

还是没动静。

哟,看你这身上,全是汗,衣服都湿透了。快换衣服吧,这样躺着多难受。小梅说着给维克拿来干爽的衣物。

见维克还是没反应,小梅说,你累坏了吧?我帮你换吧。可她刚碰维克的胳膊,他就叫起来:哎哟!小梅忙问:怎么了?他说:疼,一碰肉皮就疼。小梅说:我轻点儿,你也忍着点儿。

湿背心脱下来了,小梅用温热的湿毛巾将维克上身的汗擦干净,又帮他穿上干爽的背心。又对他说,裤衩就得你自己换了,你挺着点儿换下来吧。

维克吃力地换下运动裤衩。小梅进来给他擦干净腿上的汗。看着维克难受的样子,她说,我给你拿捏拿捏吧,这样你身上的酸痛会减轻些。

嗯。维克哼了一声。

小梅轻柔地给维克拿捏。维克感觉肌肉里的酸痛像风吹乌云般一块块驱散了。两个字:舒服!他不由像猪一样哼哼起来。

舒服吧?小梅听他哼哼笑了。

真舒服!你是从哪学的这招?

我爹干完活回家也很累,我就给他拿捏,慢慢就琢磨出道来了。我爹也说舒服。

你爹有你这闺女真享福。我,我们家有你也真享福。

有福你就享吧。小梅笑着继续拿捏。

小梅,你对我这么好,我都离不开你了。

离不开我就长远侍候你。你以后成家,娶了太太,我就好好侍候你和太太。你有了孩子,我也好好侍候小少爷。

维克笑了。看你说的,我成家你就不成家呀?那时你就得离开了。

不,我不离开。我不愿回我们那穷屯子结婚。不愿再在那过埋汰、穷困的苦日子。我也知道,城里小伙不会要我这乡下穷丫头,所以我一辈子不成家,就跟着你,侍候你们一家一辈子。

小梅,你别这么说。我听了心里发酸。

维克,少爷,你心好,心善,所以我愿意跟着你、侍候你。在这个世上,就两个男人对我最好,一个是我爸,一个是你。我真的不想成家,愿意侍候你和你们一家一辈子。

不说这了,心里怪酸的。你唱个歌吧。

好。小梅轻轻地唱了起来。她喜欢一边干活一边放唱碟听歌,一边听着还跟着哼哼,不少流行歌曲她就这样很快学会了,而且唱得很好听。

维克听着像感觉按摩一样享受,不知不觉间就迷糊了。小梅见状说你睡一觉歇歇乏,我去准备晚饭。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补补身子。维克迷糊着说随便吧。小梅给他盖好毛巾被走了出去。

7

练到第五天维克有些吃不消了。来到健身房门前他腿肚子直打哆嗦,好像要进班房那样心里突突。可想着对父母的保证,还有关玉的期待,他咬紧牙关还是走了进去。

到了第十天早上维克没有起床,小梅叫他起来吃早饭他不吭声。母亲进来问,你怎么了?他说我不行了,腿好像不是我的,抬都抬不起来了,腰也像折了似的,都不敢翻身了。母亲说锻炼都会经历这么一个痛苦过程,挺过这一段就好了。他说不行了,打死我也不去了。腿也确实动不了,就是下床都得用双手拽着。

父亲说就让孩子歇歇吧,别练坏了。人跟人不一样。

母亲叹口气说好吧,那你就歇着吧。

父母上班去了。虽然他们没有说什么,可维克还是感觉他们内心很失望。唉,我是一个不争气的儿子,让父母失望的儿子。关玉呢?她也会对我失望,我是一个让她失望的男人,一个不争气的男人。可我,我实在是没办法呀,我挺不住了,受不了了,打死我也去不了了。

我,我是个孬种,是个废物,是个完蛋货!他心里难受,很难受。他背过身去对着墙掉了几个泪疙瘩。

维克一天天躺在床上。小梅精心侍候他,给他拿捏身子,给他唱歌解闷,给他做好吃的补身子……

看着小梅哼着歌干活的轻快样子,维克想,小梅家里穷,书都唸不起,年纪轻轻就出来打工,整日操劳。可劳动使她身体结实、苗条、灵活,也使她意志坚强。你看她,把家务管理得井井有条,把一家人侍候得舒舒服服。她不但养活了自己,还给家里寄钱。而我呢,家里有钱,过着富裕享受的日子,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锦衣玉食。可身体却这样虚胖,内里也是虚的,意志虚弱,生存能力虚弱。唉,人是生在富贵家庭好呢?还是生在艰苦家庭好?是过富日子好?还是过穷日子好?不过,让自己像小梅这样出去打工,侍候人,自己能干得了么?干不了,真是干不了,打死也干不了。所以,也只能这样了,过一天算一天吧,走到哪算哪。

一周后,维克才觉得身上的酸痛完全消失了,他下了床。

关玉来电话了。她暑 期随一个歌舞团去外地演出了,算是实习吧。昨天才回来,今天她就给维克打电话问候。

好长时间没见面,维克真的很想关玉,他想跟她见面,一起活动活动。搞什么活动好呢?维克想到电视上播的俄罗斯小白桦歌舞团来本市演出的消息。去看这个演出吧,关玉一定高兴。关玉接到电话果然高兴,她正想看这演出呢,可一张票要百八十元,她买不起。维克说晚上一起吃西餐,然后去看演出。关玉说太破费了。维克说你跟我还客气啥。

夜巴黎西餐厅西式装潢,典雅堂皇,四壁陈列着希腊诸神的浮雕。柱子和墙角的花边装饰也是希腊式的,塔式水晶吊灯光线明亮又很柔和,更增强了室内温馨富丽的气氛。

两人就座后,维克对关玉笑说,今天咱们开洋荤,先吃洋饭菜,后看洋歌舞。

关玉说,我挺高兴的,出去演出很紧张,现在很想放松放松,跟你在一起我很放松。

维克笑了,ME TO。(我也是)

关玉说,不过,我有些不好意思。总让你破费。等我毕业了,挣钱了,我一定好好请你。

你这么说就外道了。好朋友间是不讲究金钱的,花谁的都一样,不分彼此。

你这么说是因为你总请我,我想的可是投桃报李,投之以木瓜,报之以琼瑶。

你呀,到底是女孩。

怎么呢?

心细。我的一些男同学吃我一百遍也心安理得,开怀畅饮,照吃不误。

我就是个女孩,没有那么大咧咧。说实在的,我太大咧咧了你也会不高兴的。女孩么,还是淑女些好。

这话说得对。别看现在不少男孩挺野的,可心里还是喜欢淑女型的女孩。

你也是么?关玉笑看维克。

维玉脸红了。我,我没那么野,就更是了。

那你有女朋友么?

没有。

有心目中的女孩么?

维克脸更红了,张口结舌。

关玉咧开红红的薄嘴唇嘴笑了,你看你,像个女孩子,真好脸红。好了,我不问了,咱们吃饭吧。

要瓶红酒吧。

看演出前是不能喝酒的,这是规矩。

你真是个淑女。好,我尊重艺术女神的意见。

咱们以茶代酒吧。关玉端起红茶。

好。维克也举起茶杯。

喝下口红茶,关玉看着维克说,维克,你的锻炼中途停止了吧?

维克脸又红了,吞吞吐吐,你,你怎么知道?

你比锻炼前还胖了。

停下锻炼后,维克在床上躺了一周,食欲又增加,确实胖了。他红着脸低下头。

沉默片刻后关玉轻声问,你听过奥勃洛莫夫的故事么?

维克抬起头看看关玉摇摇头。

关玉喝下口红茶说,这故事我是听我爸爸讲的。奥勃洛莫夫是沙俄时一个庄园主的儿子。

什么是沙俄?

就是沙皇当政时的俄国。奥勃洛莫夫从小养尊处优,长大后继承了富裕家产。他人很温和,待人宽厚,但就是懒惰,不愿动脑,也不愿动身子。他家的厨娘手艺非常好,他吃得很多,又不动弹,越来越胖。他的女友劝他节食,锻炼身体,还劝他干事业。可他开始了却坚持不下去,半途而废。结果四十多岁就因肥胖、高血脂得了中风,坐到了轮椅上。五十来岁就死了。

维克沉默片刻后说,你是不是觉得我像奥勃洛莫夫?

不是。我是顺嘴随便说的。你别多心。

我不多心。我这个人就是心眼少,肉皮厚。

关玉笑了。维克,你还挺幽默的。你心眼确实不多,但现在不少人缺一个心眼,你却不缺。

什么呀?

善心。你善良。

维克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你看你,又抹不开了,像个姑娘。

维克笑了。很少有人表扬我,乍一听表扬,我还真找不着北了。

那咱就不表扬了,吃牛排。关玉笑着给维克夹了块牛排。

维克吃了一口说,这牛排挺嫩,味也好。你也吃。他给关玉也夹了一块。

关玉挑起好看的枊叶眉盯着维克笑说,维克,我有个感觉。

什么感觉。维克睁大眼睛看着关玉。

你娶了媳妇肯定对媳妇好。

维克脸刷地红了,你说什么呀!

嘿嘿,吃菜,吃菜。关玉开心笑着。

吃完饭,两人向大剧场走去。路上,不少青年男女搂着腰,挽着臂,握着手,亲亲密密。维克突然产生了想握着关玉纤纤素手走路的愿望。可他不敢。几次看了关玉的手他还是不敢。

走进剧场,观众都向他们投来注视的目光。维克知道,他们是在看关玉,在任何公共场合,她都会引起这个效果。维克心里有些自得,这么漂亮的姑娘跟自己在一起;又有些自惭形秽,自己这个熊猫样子,给关玉潲色呀。

演出开始了。舞台上的男舞蹈演员飞旋跳跃,雄鹰般矫健。维克看着想,我要是能有这样矫健的身材该多好啊,那样跟关玉在一起就不会自惭形秽了,关玉也会对我高看一眼。可要有矫健身材就得锻炼啊,一想到锻炼维克的腿肚子又哆嗦起来。唉,他叹了口气。

你怎么了?看这样好的演出还叹气。关玉小声问。

我,我有些吃多了,胃涨。

你呀,就是胃口太好,要是少吃些……关玉看看维克的胖肚子不说了。

维克直直腰,让胖肚缩了缩。

等场间休息,我陪你在大厅里走走,帮助消化。

维克点点头。他心里很高兴,关玉对自己很关心。

散场后走出剧场大门,忽然有人叫维克名字。维克转头一看,是刘步云。他向刘步云摆手,你也来看演出了。

是呀。刘步云看看维克又看看关玉笑说,你们是两个人来的呀。

维克脸腾地红了,结巴着说不出话。

关玉大方地说,是。又问刘步云,你们是同学?

不只是同学,还是好友。刘步云又用探询的目光看着关玉。

关玉大方地说,我也是维克的朋友。我叫关玉。

刘步云笑看维克说,维克,你不够朋友呀,有了这么漂亮的女友也不告诉哥们一声。

维克嗑嗑巴巴,我,我们只是普通朋友,没,没别的……

不管是什么朋友,伴着就好。这么好的夜晚,这么好的歌舞,这么好的伴儿,多罗曼谛克!好了,我不打扰了,你们罗曼谛克吧。拜拜了。

再见。关玉也摆摆手。

8

维克,看你表面蔫蔫的,内里挺有本事啊。刘步云来杜维克家玩,笑对他说。

我有什么本事,考试还不是靠你们几个哥们递纸条,要不门门不及格。一上体育课就得请病假。

可你这女朋友可是绝品呀!

我说过,我们就是一般朋友。她是我妈的学生,来过我家,就认识了,有时一起去看看节目。

你们真的没配对?

没有。从来没谈过这事。我连她的手都没碰过。

你是老实人,我信你。不过,对姑娘可不能太老实了。男人不坏,女人不爱。你得抓紧进攻,跟她配上对。

我可没想过这事。维克憨笑着说。

你得想呀。你不小了,都十七了,算成年人了。要是旧社会,你都当爹了。咱们班配上对的也不少。有的女生都打过胎了。

你怎么知道?

我?我是谁!我在初中就配上对了。15岁就失去了童男子称号。

我可比不了你。维克跟班上的女生很少打交道,一说话就紧张脸红。

不过你这次可把哥哥比下去了。我结交过不少小妞,可没一个赶上你这位的。咱们班,不,咱们校所有男生的伴儿也没一个赶上你这位的。关玉是绝品!维克,你小子有艳福!

我有什么艳福?我们就是认识,一起看过几次节目。

可这就有引子了,就能引你配上对呀。她能跟你一起看节目,起码对你有好感,不讨厌你。所以我说你要抓紧,要抓住,可能到手的天鹅不能让她飞了。

抓住?我没你那么大方,也没你有招法,怎么抓啊?

你要多主动,多接近她,投其所好。关系近了就要有实体接触,跟她亲嘴,跟她拥抱,再进一步,跟她上床……

维克听了这话脸又红了。

你看你,还没做呢脸就红了。追姑娘总脸红可不行,得脸皮厚点儿。你看动物世界里的公兽,见到喜欢的母兽就追个不停,直到追上为止。你就得有这个劲。

我,我这方面不行……再说了,像你说的,关玉是绝品,我这条件……维克说着扫了自己身体一眼。

你怎么了?你家庭条件优越,有钱有势;个人条件也行么,长相不错,个头也高,就是胖点儿。你人品也不错,老实,对朋友仗义。关玉找你也不亏。我看你只要穷追不舍,希望大大的。

维克低下头不吭声。但是,他心里却有些活动了。

听了刘步云的话,杜维克就像有些练气功人所说,开了天眼了。说心里话,他愿意同关玉接近,愿意跟她一起活动,可从没想过与她成为配对关系,现在他想这了。我真的能与关玉配对么?如果真能与她配对……想到这他就如来到北京金山上,眼前一片辉煌。过去的生活好像从没有什么明确目标,过一天算一天,现在有目标了,令人心动神迷。过去的日子像工厂上空的雾,灰蒙蒙的,现在好像云开雾散,阳光灿烂。如果关玉成为我的女友,成为我的爱人,那我此生足矣,不妄来这世上一遭。想到关玉成为娇妻,维克的身体如熊熊燃烧的锅炉,燥热、膨胀,下体尤甚。睡梦中,关玉常常翩翩而至,与他看节目,与他游玩,与他缠绵……他与她亲嘴了,拥抱抚摸了,还,还那个了……他激动幸福得全身颤抖……醒来时常常遗精,被窝里湿成一片。

思念、渴望时维克不自觉地拿起手机,想给关玉打电话,听她的声音,邀她玩。可他又无可奈何地放下手机。他又有些怕与她见面,怕露出自己的心思,怕与她在一起反差强烈,让人笑话,自惭形秽。自卑与思念如影随形。她是绝品,我呢,我是糟糠。外形她是天鹅,我是狗熊;学业她是精英,我,我还是狗熊。做事她头头是道,我却处处要人照顾。还娇妻呢,她能理你,与你一起看看节目就不错了,你呀,不要赖蛤蟆想吃天鹅肉了……想到这他的心如西北风吹过,瓦凉瓦凉的,天也是灰的,一片迷茫……

乍暖还寒,忽冷忽热,杜维克如发虐疾般左右摇摆,吃不好、睡不好,神思恍惚。你怎么了?有什么事么?爸妈问。你怎么了?哪不舒服?小梅问。我,没怎么。真没怎么,别问了,烦!母亲硬领着他去医院检查。医生说他有些神经衰弱,有忧郁症的前兆。开了不少药,他说吃,但都偷偷扔了。

关玉,关玉,你知道我的心思么?你能救助我么?关玉,关玉,你要折磨死我了……(未完待续)

少年的烦恼(下) 9

这天晚上,关玉来电话了,如旱天雷震得杜维克握着手机呆立。关玉啊,你终于来电话了。

维克,好长时间没见你了,今天晚上挺闷的,我想到南湖边走走,你能陪陪我么?

好啊,好啊!我也正想出去散步呢。维克兴奋得心跳如鼓,目光似电。他迅速冲了个澡,里外换上干净衣服,又对着镜子照了一番,把头发梳了又梳。

你要去哪啊?这么仔细打扮,好像要相对象的样子。小梅笑问。

维克脸红了。什么相对象?我去跟同学看电影。

不是跟女生去吧?小梅笑出了声。

哪有女生?你看我什么时候跟女生来往过。

我看你最近五迷三道的,没准真的恋爱了呢。

你再乱说,我生气了。维克脸红涨得都紫了。

好了,好了,不跟你开玩笑了。我们家大少爷面子矮,不经逗。你去吧,路上小心,不要回来得太晚。

关玉一见到维克就问:你怎么了?脸色看着不太好,眼圈有些发黑。

没怎么。

关玉笑着又问:没怎么是怎么了?

维克挠着头皮说,真没怎么,就是有些失眠。

你这么年轻就失眠?因为什么啊?

我也不知道。咱们走吧。维克转移话题。

二人向南湖走去。维克看着关玉的背影在心里说,都是为了你呀,为了你!你知道么?知道么?我们班有个男生给女生写情书,里边有句诗:“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我就是这样啊,为伊消得人憔悴。

到了南湖,天已经完全黑了,路边的街灯亮了起来。两个人坐到湖畔的长椅上。

湖畔就是透风、凉快,让人心里痛快啊。关玉望着幽幽的湖面说。

维克望着湖面却觉得一片迷茫。远处的街灯昏昏沉沉,似自己失眠时半睁半闭的眼。路上的行人朦朦胧胧,似电脑游戏里的卡通人晃动着,不知去向何方。

关玉,你毕业了去做什么?

当然是搞专业了。我这个暑假去外地演出,南方的一个歌舞团对我印象不错。前几天他们的舞蹈指导给我来信了,让我好好学习,毕业了去他们团跳舞。

噢。听了这话,维克心里更加迷茫。

你呢,你毕业后想上什么大学?学什么专业?

我,我还没想好呢。维克低下头说。以自己的学习成绩,连大学的边也摸不上。爹妈花钱、托人,也许能混上个二、三流大学或大专,可学什么呢?自己一无所长,学什么都没大兴趣,或者说,根本就不愿接近学习这份苦活。自己的前途就跟眼前的环境一样,一片迷茫啊。

维克,鼓鼓劲,度过高考这一关。世上的事,只要鼓劲用力总会有效果的。

不说这了好么?我们出来是要散心的,别谈有压力的话题了。

好吧。咱们不谈这个了,谈别的。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维克说,你,真的要去南方,离开这座城市?

是呀。我很想毕业了工作,挣钱帮助母亲。父亲重病住院化了很多钱,接着母亲又患病住院,家里欠了不少债。

你需要钱我可以帮你么。

不,我不能再用你的钱了。你帮我交学费就感激不尽了。我想快点工作,也是为了早还上你替我交的学费。

我早就说不要了,你还总提还钱。

你说不要,我不能不还。你也只是个学生,我怎么能用你这么大笔钱不还呢?

你要真拿我当朋友,就不要提这事了。

可我……

不要说这了,说别的吧。维克打断关玉。

过了一会儿。维克幽幽地说,你去了南方,我们就很难见面了……

我们演出四处走,还会来家乡的。休假时也能回来。

维克又幽幽地说,分开时间一长,你会慢慢把我忘了的……

不会,绝不会!在这个世界上,有两个男人对我最好,一个是我爸,一个是你。我永远不会忘记你的。

一阵晚风吹过,只穿着背心短裙的关玉抱起了膀,这湖边的晚风有些凉啊。

维克把自己的短袖衬衫脱下给关玉披上。

关玉裹着衬衫笑说,你这衬衫太肥大了,像睡袍。她看着维克又问,你只穿件背心,不冷么?

维克摇摇头,我不冷,我脂肪多。

裹上你这件睡袍,真的暖和多了。关玉笑说。

看着关玉紧紧裹着自己衬衫的样子,维克突然羡慕起这件衬衫来,我要是能变成这件衬衫就好了。他想起了刘步云说的对姑娘要积极主动的话。生活中常常感到孤独,自从认识了关玉,维克对她逐渐产生了依赖感,就像旗帜要依赖在旗杆上。现在这依赖感是如此强烈,他极想把关玉拥抱在怀里,或是让关玉把他拥抱在怀里,紧紧的,紧紧的,就像那件衬衫。这渴望使他内心躁动,波涛汹涌。但他又胆怯,心跳伴着心虚,又要抑制洪水的涌流,这使他的身体颤抖起来……

你怎么了?怎么身体发抖?是不是冷了?关玉看着他问。

没,没怎么。我不,不冷。维克声音颤抖,脸色和眼神也变了。

关玉意识到了什么,她低下头,把衬衫又紧裹了裹。片刻后她说,很晚了,我们回去吧。说着站起,把衬衫给维克披上。

你披着吧。维克说。

走在路上披着你这件睡袍,太滑稽了。关玉还是把衬衫还给了维克。

走在昏暗、寂静的湖边路上,想到关玉即将远去南方,维克的心里万分惆怅,耳边不由响起刘欢的歌声:“我的心充满惆怅,不为那弯弯的月亮,只为那今天的村庄还唱着过去的歌谣。故乡的月亮,你那弯弯的忧伤,穿透了我的胸膛,呜——”

10

由于就要毕业,关玉很忙,维克想给关玉打电话,又怕打扰她,怕她烦。可他的心里仍是朝思暮想。晚上,维克常到艺术学校对面的一家茶馆去喝茶,从窗户望着艺术学校的楼房,想象关玉在里面的活动,更希冀能见到她的身影,哪怕是远远地望上一眼也好。

茶馆的老板是位风韵犹存的半老徐娘,她看着维克笑说,来茶馆喝茶的客人大都是中老年,你这样的中学生还是头一个。你来得又这样勤,可以评为优秀茶客了,作为奖励,以后你来茶资一律九折。

您客气了。维克不好意思的说。

你总来这里喝茶是不是有什么目的?想体验生活,或是想会什么人?老板娘又笑问。

没,没有。嗯,是你这里茶好喝,我喜欢。维克红着脸结结巴巴说。

噢,谢谢,希望你继续光顾,我们肯定好好照顾你。

谢谢。

这天晚上,维克又来茶馆喝茶,喝着清香的冰片,眼睛盯着艺术学校的楼房。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如夕阳下的彩云从校门飘出来,是关玉!他如踩足油门的汽车,立刻向外奔去。

哎,小杜,你还没付茶钱呢!一个侍者对着维克的背影叫喊。

啊,我忘了!维克掏出一百元递给侍者又向外跑。

还没找你钱呢!侍者又喊。

不用找了,先存你们这吧。维克说着跑出门。

跑到关玉身后,维克收住脚,平息呼吸,然后轻声叫:关玉。

关玉回头,脸上现出惊喜,维克,是你!

你干什么去?维克问。

我去买点日用品。你干什么去?怎么到这边来了?

我,啊,我到一个同学家。

最近太忙了,有段时间没见你了,你还好吧?关玉看着维克问。

还那样。

你看着脸色仍不太好,还失眠么?

嗯,还那样。维克在心里说,就是想你呀。

你别怨我话多,你这么年轻就失眠,不是好事呀。你还是应该运动运动,改善身体状态。

维克嗯了一声,心里说,你才是失眠原因啊,可你不知道。

真巧,我正有件事要找你想办法呢。

什么事?

有个男生要跟我谈对象,我拒绝了,可他死缠着我,一天到晚跟着我死磨硬泡,烦死了。你能不能找几个同学吓唬吓唬他,警告他一下,让他不再纠缠我。

行,没问题!维克挺着胸脯说。

吓唬他一下,让他收敛就行了,可不要动手伤了他。

嗯,按你说的办。他叫什么名?

李强,也是学舞蹈的。

维克点点头,表示记住了。

关玉向前指指说,走吧,我们一块走走。

嗯。维克高兴地跟在关玉身边。

11

回到家中,维克便躺到床上思索关玉交待的任务。这个类似于英雄救美的任务使他很激动。长到这么大,还没有人这么信任他,交给他这么重要的任务,何况又是这样一个倾城少女。这是一个机会,展示自己生命光彩的机会,自己来到世上十七年,生命轨迹总是灰秃秃的,几乎没有什么亮点,这次任务一定要完成好,让蜗牛般蜷缩的生命也闪一次光。

是找几个人去呢,还是自己去?还是自己去好。这样更能显示自己的真情和能力。可自己能完成好么?你怎么完成不好?你怎么又软弱!有关玉在你心中,你就能做,就要完成好。为了关玉,你什么都能做,哪怕是蝎子放裤裆里,毒蛇架脖子上!

如果李强不听劝告呢?那恐怕就得挑战了。怎么挑战?比武?维克不由摇摇头。他是学舞蹈的,肌肉肯定发达,也灵活。而自己身上都是宣肉,动作比狗熊还笨。那怎么办?维克想起美国一个碟片中的情景,那里面两个少年用一种很特殊的方式进行挑战。对,就用这种方式进行挑战,特独特,特刺激,也适合自己。可这种挑战方式很危险呀。怕什么,越是危险越要上,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

第二天,维克到艺术学校找到李强,他身材匀称健美,是个帅哥。听说维克受关玉委派来找他,李强满脸幸福和甜蜜,以为维克是爱情信使。两个人走到校园一个僻静角落站下了。

李强,关玉委托我转告你,她现在不想谈对象,请你以后不要再找她。维克盯着李强说。

李强一听这话脸上的幸福花立刻凋落了。为,为什么?他结巴着问。

她毕业后要去南方干事业,不想在这边找对象。

可我也能去南方么,我可以跟随她到天涯海角。

她不想与你交往,你不要再缠着她了。

可我是一片真心、一片痴情,我一定要追求她,直到她答应为止。没有她我活不了。

你要再胡搅蛮缠,我可就不客气了。

你,你想怎么样?

你要找关玉,得先过我这关。你要不退后就接受挑战吧!维克瞪大眼睛说。

好,我接受挑战。你想怎样?李强举举胳膊,露出发达的肌肉。

在郊区南山有个斜坡,坡下是悬崖陡壁。我们骑上自行车从坡上同时笔直滑下去,谁要先下车就算输。如果掉下悬崖责任自负。

李强沉吟。

维克冷笑,怎么,害怕了?

你这种挑战可是玩命,换一种方式吧。

为了保护关玉我不怕玩命,你要害怕就不要再找关玉。

我,我怕什么?为了关玉我也不怕玩命,比就比。你定时间吧。

好,咱们一言为定。不过,这事不能同关玉说。

行。

12

维克专门买了辆制动性能最好的山地自行车,骑着它与刘步云来到南山斜坡处。他们一起熟悉场地,进行练习。

刘步云走到坡边看着悬崖下的深谷吐吐舌头,维克,要是刹车晚了可能滑下悬崖呀,那就粉身碎骨了!

挑战么,不刺激还行!

这可不是刺激,这是玩命!

这样才能让那小子退缩。

如果他不退缩呢?

那我也不退缩。

那你们都会冲下悬崖的。

他不怕我更不怕!为了关玉他敢拼命,我更敢拼命。粉身碎骨在所不惜!

维克,平日看你挺面糊的,没想到你还真有钢条。行,是条硬汉!兄弟佩服。

维克平生还是第一次被人称做硬汉,被人佩服,特别是被学校公认的硬汉刘步云称赞、佩服,心里为之一爽,一股英雄气自丹田升起,直冲面门。他一拍胸脯,来,咱们练习!

刘步云站在离坡沿20米处,维克骑车在50米外向着他滑行。距离近了就刹车。

维克,你在下滑时还要用眼角余光瞄着那小子,他要刹车了你也赶紧刹车。

维克点点头。

练习了两次刘步云又说,维克,你要真的滑到悬崖边了就赶紧刹车,身子向后倒。这样李强可能滑下去,而你却能留下来。

维克又点头。

我就是悬崖边,你对着我练习。

维克按照刘步云的指点一次次练习着,刹车的距离越来越近。有两次刹车不及撞到了刘步云的腿,都撞青了。对不起,对不起。维克连连道歉。没关系,没关系。你不怕死,我还怕疼么?

两个人放学后就到此练习,连续练了几天,维克动作熟练了。

13

为了不让外人看见,挑战定在周六的清晨。

明天清晨就要决斗了,晚上,维克坐在卧室桌前写一张留条。

爸爸、妈妈:

我明天清晨要接受一个挑战。这次挑战我可能胜利,也可能会丢失性命。不过,我认为这是一次为了正义和情义的挑战,我即使死了也值得。我觉得我17年的人生是灰色的,没什么亮点,以后的人生也可能这样。我这次挑战是我人生的一个亮点了。爸妈失去了儿子会难过,但能看到儿子人生的一个亮点也会骄傲的。人生百年也是死,能像火花闪一下亮光也不枉来世上一遭了。

如果我真的不在了。求爸妈好好善待小梅,好好关照关玉,她们是两个好女孩。我的压岁钱给她们一人一半吧。

不过,我相信上帝会保佑我,我虽然没什么能耐,但心眼不坏,这次挑战又是义举,上帝会保佑我的。阿门。

儿 维克

写完留条,维克闭上灯躺到床上。四肢放松了,思絮却杨花般飞舞。明天我如果赢了,就是做了我平生最勇敢、最有光彩的事。同学们会对我刮目相看的,关玉也会对我刮目相看的。可我会不会冲下悬崖?如果真的冲下悬崖会不会被一棵大树挂住?要是这样就好了。掉到谷底会粉身碎骨吧?血肉模糊的样子使维克打了个寒战。过去在电影中看到生死关头很紧张的,心脏突突跳。现在自己来到生死关头了。生与死,就像隔着一层纸,一捅就破。就是一瞬间,阴阳两隔。会有阴界么?阴界会怎么样呢?很黑很冷吧,游荡着孤魂野鬼……维克的心脏突突跳了起来,恐惧如空气充满卧室,如被子裹紧了他。他摸索着打开电灯,光亮使他的心脏平稳了些。他吞下两片安眠药。一定得好好睡一觉,这样明天才能有精神,才能控制好自行车。

安眠药逐渐发生了作用,17岁的杜维克在生死关头的前夜还是睡着了。

14

清晨4点,手机唤醒铃就响了。维克强睁开眼睛起床穿衣。他刚走出卧室,碰到了从厕所走出的小梅。她看见他穿戴整齐吃了一惊,我的少爷,你这么早就要出去?

啊,我邀了几个朋友去郊外看日出。

看日出?小梅满脸惊讶。

嗯,要写一篇日出的作文,得去观察。

那你吃不成早饭了,我给你带几块蛋糕吧。

不用了,我们看完日出在外边吃。

那你小心些。

嗯,你去睡吧,还早呢。

维克从仓房取出自行车,又回头看自己的家。也许此次离去,就再也回不来了。晨曦中的家宅晦暗不清,自己在这个家中生活了十七年,在这个世上存活了十七年,怎么过来的?似乎也晦暗不清,懵懵懂懂就混了过来,就活到现在。现在可能就要离去了,留恋么?有些留恋,又有些无所谓。可今天的目标却是明确的,晨星般闪烁着光亮。走!维克骑上自行车向南山奔去。

刘步云来得更早,他已经在斜坡上用白灰画好了线。距坡沿50米处是起点,画一条10米长的与坡沿平行的横线,40米处又一条横线,30米后每5米一条横线,横线中间标着距离坡沿的数字。横线两端又画两条与坡沿垂直的竖线,这是两辆自行车滑行的线路。

维克低头看着一条条白线沉默,这些线就是生死线呀。

刘步云轻声对维克说,你再好好想想,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杜维克摇头,不,我不后悔。这是我这辈子自己决定的最重要的事,我不后悔。

刘步云说,那你就做好准备吧,脑子反映一定要快,动作也要快,千钧一发啊!

维克点点头。

这时李强带着他的裁判也来了。他们查看了画的白线。

可以开始了吧?刘步云看看杜维克,又看看李强。

杜维克和李强都点点头,脸皮都绷得很紧,晨曦中发着青白的光。

那就上车吧。刘步云把住杜维克的后货架。李强的裁判也把住李强的自行车后货架。杜维克和李强都上车坐好。杜维克这时在心里喊了声:关玉保佑我!保佑我!!

刘步云喊了声开始,松开自行车。李强的裁判也同时松手。两辆自行车顺着两条垂直的白线向坡下滑去。

维克全神贯注地掌控着自行车,又用眼角不时地瞄着左侧李强的自行车。

40米横线滑过去了,35米横线滑过去了,30米横线滑过去了……坡沿越来越近,悬崖越来越近,死亡越来越近……维克的心提起来,但内心又涌着激浪,为了关玉!为了关玉!前方是深谷,也是辉煌,我在走向辉煌!

25米横线滑过去了,20米横线滑过去了,15米横线滑过去了,坡沿近在咫尺……维克已经想像到身体的飞翔——身体将在深谷上空像鸟一样飞翔,我一定展开双臂,像雄鹰展开翅膀。人生这样的飞翔只能有一次,我一定要飞好,让人生最后一刻以最优美的姿态结束。

突然,维克听到刘步云高叫:维克刹车!刹车!他急忙双手用力捏紧刹车把,身体猛地向后侧倒,这是事前练习过多次的动作。

维克躺在地上定了定神,然后向后观看,看到李强躺倒在他的身后,双目紧闭,身子微微颤抖。

刘步云跑过来扶起杜维克,兴奋叫着:维克你赢了!赢了!他们又走到李强身边,他这时已坐了起来,维克对他说,你要说话算话。李强微微点点头。刘步云又对他说,你小伙挺帅,找个倩妞不难,再找一个吧。李强又微微点点头。

维克与李强骑车向城里驶去。刘步云向维克伸出大姆指,维克,你还真行,关键时刻不掉链子,哥们真得对你刮目相看了。

维克不吭声,腼腆地笑笑。

回去我得跟哥们说说,以后你可是咱们班、咱们校的英雄。刘步云又说。

别,你不要跟别人说这件事。

为什么?

我不想让别人知道。

嘿,你想做无名英雄呀,做好事不留名。

也不是。我是什么英雄,就是做了件我想做的事。我不想让人知道。

行,就听你的。不过,以后你在我心目中地位可是不一样了,我得仰脸瞅你了。刘步云笑说。

你别逗我了,我连你一半的本事都没有。

嘿,英雄还越来越谦虚,更像英雄了。刘步云嘿嘿笑。

去你的,你别涮我了。维克也笑。

15

来,维克,我敬你一杯,谢谢这两年你对我的帮助、关照。关玉举起装着红酒的高脚酒杯。她就要去南方工作了,临走前请维克吃饭,说以往总是维克请她,临走前她要请维克一回。

你客气了,我们是朋友,相互帮助是应该的。维克举起酒杯说。

两个人碰了杯,喝下一口酒。

维克看着墙上仿达芬奇“最后的晚餐”的油画想,我们这也是最后的晚餐么?从此南北分离,天各一方。心中涌起一阵酸楚,他端起酒杯自己又喝了一大口。

关玉看到了维克的情绪,安慰说,维克,我们虽然分开了,距离遥远,可还可以通信、通电话、发e-mail么,现代通讯很发达,我们常联系。

维克默默点点头。他又想,等你以后找了对象,就忙着跟对象亲热了,慢慢就对我淡漠了。心里又是一阵酸楚,拿起酒杯又是一大口。

关玉忙说,你别喝得太急了,你酒量又不大,慢慢喝,多吃菜。今天要的都是你喜欢的菜。

维克轻叹一口气,说,酒不醉人人自醉呀。拿起酒杯又要喝。

关玉连忙拦住,你不能这么喝,维克,我们这样相处的日子不多了,今天我们都高兴些好么?

维克喷出口酒气说,我想高兴,可我高兴不起来呀。

维克,在我心目中你是个男子汉。分离时你也要拿出男子汉的气概来。来,吃下这块牛排。

听了关玉的话,维克振作了些,稳定情绪吃完了这顿告别饭。

走出餐馆的门关玉说,我们宿舍的姑娘都走了,你去坐坐吧,你还没去过我们宿舍呢。

好,走吧。维克跟着关玉迈动脚步。

关玉的宿舍摆着四张双人床,如今人去房空,只剩关玉睡的下铺还摆着被褥。

关玉指指自己床铺说,你坐下吧。

维克看着床铺有些犹豫。

怎么不坐?嫌脏啊?关玉笑说。

你的床单这么洁白,我怕坐脏了。还有,说是姑娘的闺房是不能随便进的,床铺更不能随便坐。维克笑说。

嘿,你说道还不少呀。你快坐吧,我愿意让你坐。关玉说着把维克推坐在床上,她也坐到他身边。

维克还是第一次进女生宿舍,室内弥漫着胭脂气和姑娘青春的体香,维克嗅着有些发晕。

维克,有件事我得感谢你,但又得责备你。关玉盯着维克说。

什么事?维克惊异地问。

你帮我拒绝了李强,我衷心感谢你。可你不该拿生命打赌,我当时要是知道绝不会让你那样做的。

你怎么知道了打赌的事?

前几天碰到了刘步云,他知道我要去南方了,跟我说了这件事,说你是可以为我付出性命的朋友,让我不要忘了你。

这个刘步云,我跟他说过不要提这件事。

他告诉我也是为了你。关玉目光灼灼地看着维克。

维克低下头,避开关玉的目光。

维克,我真的非常感激你。你是我最真挚的朋友,是肯为我付出性命的朋友。关玉抓住维克的手。

维克仍低头不吭声,但内心好激动,关玉握住他的手,这是他第一次与关玉肌肤接触。

维克,你很喜欢我么?关玉目光灼灼盯着维克。

维克脸红了,但不说话。不知是不想说还是说不出。

你说呀?关玉摇着维克的手。

我,我当然喜欢了,要不,要不能跟你交往么?维克被逼无奈,吭吭吃吃地说。

你喜欢我就拥抱我吧。

维克惊讶地抬头看关玉,身子却僵直。

来吧,我知道你有过这种想法。

维克身子仍僵直。

来吧。关玉伸出双臂拥抱维克。

关玉*的玉臂围住自己,她柔软温热的身体紧贴住自己。这正是维克多次梦想的情景啊。维克的心突突地跳,身体也激动得颤抖,如声波震动的膜片。

就要分别了,你亲吻我一下吧,算是吻别。关玉说。

维克看了关玉鲜红湿润的嘴唇一眼,却涨红脖子低下了头。

你呀,在姑娘面前太老实。这可不像敢于冲向悬崖的男子汉呀。

维克脸更红了,却不抬头。

你不亲我我亲你。关玉说着搂住维克脖子亲了他的腮一下。

维克激动幸福地闭上眼睛。

关玉又亲吻维克的嘴唇,并且延长亲吻的时间。

维克激动得全身剧烈颤抖,热血喷涌,皮肤发烫。

关玉也激动地搂住维克,喃喃地说,维克,来吧,要了我吧。我们虽然不能成为夫妻,但我愿把我的处女权交给你,你要了我吧。

维克惊讶地睁开眼睛,看着关玉。

我说的是真话。我知道你有过这想法。你来吧,我给你。关玉把维克搂得更紧。

维克身子却僵直着。

你太老实,来,我给你脱衣服。你愿为我牺牲生命,我也愿把我的处女身献给你。关玉说着解维克衬衫的衣扣。

衣扣全解开了,维克的胸脯裸露出来。这时他突然抓住关玉的手,关玉,不,我不能!

怎么,你不愿意?不喜欢?

我,我太喜欢你了。就因为太喜欢了,我才不能。我们不能成为夫妻,我不愿破坏你的身体。这样你结婚时才是最完美的。

维克……关玉再次搂紧维克的身体,你,你太好了,是天下最好的人。关玉的声音哽咽了。

关玉,维克拍了拍关玉的背,我要走了,要不你这样搂着我,我会坚持不住的。

关玉擦了擦眼泪,笑着推了维克一下,你这老实人也能说不老实的话。

维克站起身,我真的要走了,到时候我送你上火车。

好吧。关玉点点头。又给维克系好衬衫衣扣。

再见。维克说着转身迈动脚步。他怕再呆下去自己会迈不动脚步。

当维克走到门口时,关玉叫住了他。她扑过来抱住他又亲吻了一下,松开他说走吧。

维克眼中突然滚出泪水,说关玉你的吻会让我幸福终身。

走到街上,天已经黑了。维克望着迷茫的星空心中涌起无限的迷茫。关玉就是他的航标,他的明灯,现在她要远去了,生活又将空落落,灰蒙蒙……唉,他眼望迷茫的前方一声长叹,眼中又滚出泪珠……(未完待续)

惊险调查 危险的调查

晚上,陈雷与女友傅雯坐在肯德基餐厅的一个角落里,边吃饭边谈着话。

傅雯是专门为了劝说陈雷请他吃这顿饭的,为此,她还专门搜集了一些劝说的资料。

“陈雷,我看这次危险的调查采访你还是不要主动请缨了。去调查重大矿难,太危险了。”

“你别过于紧张,我去采访危险事件,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这不还是好好的么。身上的零件,一个也没少,且都运转自如。”陈雷英武的脸现出很阳光的笑容。

“我跟你说,记者现在已经是高危的职业。这可不是我个人的片面看法。统计结果显示,58.4%的被访者认为记者行业属于高危职业。你还要去危险的地方调查采访危险事件,就更危险了。”傅雯很精致的脸上一付严肃的样子。

“我再给你举几个具体例子。”傅雯又说。她从背包中拿出个笔记本,看着本子张开了好看的嘴唇。“今年6月24日晚10点40分左右,某杂志编辑洪文昌在回家途中遭袭,两名陌生男子手持钢筋条将其打伤,头部伤口深至颅骨。事后,两名男子逃走,洪文昌经抢救保住性命,但留下后遗症。当事人正在调查一个可疑的交通事故,怀疑遭人报复灭口。目前,警方已介入调查。

2008年年初,湖北某市记者杜华在采访现场拍照时被人活活打死。而知名记者钱烈则因为在网上发表揭露问题的文章而在2009年2月遭到砍杀……”

傅雯还想往下唸,陈雷打断了她:“好了,不要往下唸了。这些情况我都知道。想干事哪有不冒风险的?医生有遇到医闹的风险。司机有撞车的风险。警察有被凶手伤害的风险。工人也可能遇到事故么。胆小怕事还能干事么?还能当个好记者么?那些战地记者,枪林弹雨都不怕,敢于到战争最前线采访。我们连去采访个矿山事故都不敢么?”说到这陈雷的声音不由放大了。

“你小点声。”傅雯往下摆摆手。

“我看,我们今晚是要喝壮行酒,而不是喝退缩酒。”陈雷举起了装着葡萄酒的酒杯。

傅雯轻叹了口气,说:“我呀,是说不服你。可我为你担心呀。”

“我知道,知道。”陈雷握住傅雯雪白柔嫩的小手,又用另一只手轻轻拍了拍。“你放心吧,我会小心的,一定会去时80公斤,回来时也80公斤,一块肉也不会少。”

傅雯抓起陈雷的手轻轻亲吻了一下,“但愿如此。”

陈雷来到永春市,发生重大矿山事故的永春煤矿就在这个市的市郊。刚刚发生的重大矿难矿山方面说是死了二十一人,是坑道顶层透水造成的事故。但有传闻说实际死了五十多人,而事故原因是违章操作造成的。

陈雷住进了永春市的春水宾馆。马上投入了事故调查采访。很快,永春市就传开了,省里来了个名记者,专门调查这次矿山事故。

第四天晚上,天天跑调查的陈雷有些疲乏了。吃完晚饭,听到宾馆一楼的舞厅传出悠扬的舞曲声,他想放松一下,就徐步走进舞厅,坐在边上的椅子上。

看着穿着讲究的舞客步履轻盈地漫舞着,听着悦耳动听的舞曲,陈雷也有些陶陶然,手掌不自觉地在大腿上轻轻打着拍子。

“哟,陈大记者光顾我们舞厅了。”一个穿着紧身旗袍,体态丰满,烫着大波浪发型的妩媚中年女人走到陈雷面前笑着说。

“怎么,你认识我?”陈雷有些诧异地看着这女人。

“你就住在我们舞厅的楼上么。不但是我们宾馆,全永春市都知道省里来了个大记者,来调查矿山事故。”中年女人笑面如花。

“你一个人坐着没意思吧。我给你介绍个舞伴,陪着你跳舞。我是这舞厅的经理,叫方梅。”方梅说着招来一个年青漂亮的舞女,“曼丽,你陪着陈记者跳舞,一定要陪好哟。”

曼丽微笑着点点头,向陈雷伸出手。陈雷只好站起来,接住她的手。

曼丽不但衣着时髦,长相艳丽,舞也跳得非常好。两条长腿轻盈摆动着,腰肢灵活自如。舞伴跳得好,陈雷也来了兴致,抖擞精神跳了几曲。

这时方梅又过来了,说:“跳累了吧,到我办公室休息一下,喝点饮料。”

曼丽拉着陈雷的手就跟着方梅走。

走进舞厅经理办公室,里面很宽敞。靠着墙摆着写字台,转椅。另一面墙摆着皮沙发。屋里开着空调,很凉快。

方梅拿来几罐饮料,一盘水果,笑说:“你们好好休息,歇好了再跳。”

陈雷点头说:“谢谢了。”

中年女人说:“别客气,一定要玩好哟。”说完就扭着腰身走了出去。

喝了一罐饮料,吃了一些葡萄,陈雷感到身上凉快了。

曼丽笑对陈雷说:“陈记者,歇好了吧,我们接着跳吧。”

陈雷站了起来,要往外走。曼丽拉住了他,“这里宽敞,凉快,就在这里跳吧。”

虽然关着门,但外面的舞曲声很清晰地传了进来。

陈雷笑对曼丽说:“在这里也好,我还想跟你学几个舞步花样呢。”

曼丽波光闪闪的眼睛笑看着陈雷,说:“你舞跳得挺熟练,节奏也好。就是花样少了些。来,我教你几种。”

曼丽很认真地教陈雷舞蹈花样。过了一会,陈雷还真学会了几样。曼丽笑说:“陈记者真是高智商,提高得真快呀。”

陈雷笑说:“哪里,是你教得好。”

曼丽媚眼盈盈笑说:“潇洒的记者大哥鼓励我,我更得卖力气了。”她把身体贴向陈雷,凸起的*不时地蹭到陈雷的胸脯。陈雷有些不适应,又不好说你离我远点,人家这么热情,不好打击人家的情绪呀。于是他说:“有些累了,也有些热了,我们休息一下吧。”说完他就放开手,走到沙发前坐下了。

曼丽忙拿了罐可乐给陈雷送上。自己也拿了罐可乐,坐在陈雷身旁。

喝了几口饮料,曼丽笑说:“记者大哥白天工作繁忙,晚上应该常到这里跳跳舞,放松放松。”

“噢。”陈雷含糊地微微点点头。

曼丽又笑说:“跳舞也很锻炼身体呀。”说着她把腿向前伸开,“你看我这腿,经常跳舞,腿形保持得很好。”她穿着超短裙,腿这样一伸,整条腿就露到了大腿根。她的腿确实很好看,匀长、白皙、结实。

陈雷看了一眼,又把头转了过去,含糊地微微点头。

曼丽又扭了扭腰,媚笑着说:“我这腰,也是跳舞练的,又细、又灵活。你看看,是不是*?”

陈雷扫了一眼,又含糊地点点头。

曼丽撒娇地用裸露的胳膊拱了拱了拱陈雷的胳膊,娇声说:“你说话么,给评价评价。”还没等陈雷说话,她又靠到他的身上。

陈雷感到形势不妙,他站了起来,说,“我还有事,得走了。”

曼丽上前拉住陈雷的胳膊,娇声说:“记者大哥,别走呀,我还要陪你跳舞呢。”

陈雷拿开她的手,“我真的有事,必须走了。”说罢他快步走向房门。

曼丽在他身后急切地说:“陈记者,你要常来呀,我等你。”

陈雷没回头,也没说话,打开门走了出去。

回到宾馆的住处。陈雷想,刚才舞厅经理和曼丽小姐是要给我使美人计呀。她们肯定是受矿山矿主的指使,要拉我下水,阻止我对矿难的调查。我得小心呀,避免掉下陷阱。

陈雷由于连日劳累,又着了凉,患了感冒,发烧,不得不躺在床上休息。

晚上,有人轻轻走了进来,是个叫小琴的年轻妩媚女服务员,她端着碗姜汤轻轻说:“陈记者,你喝些姜汤发发汗吧。”

陈雷说:“好的,谢谢你。”

看着陈雷喝完姜汤,小琴又说:“你躺了一天很累吧,看脸色很疲倦的样子。”

陈雷说:“是有些累。全身酸痛。”

小琴关心地说:“我给你按摩一下吧,可以减轻疲劳和酸痛。”

陈雷摆摆手说:“不用了,你也去休息吧。”

小琴说:“我还是给你按摩一下吧。”说罢她就坐到床前给陈雷按摩肩膀和脖子。

过了一会儿,陈雷说:“你还真挺会按摩,我现在轻松多了。”

小琴笑说:“那你就好好享受吧。”按摩完了肩膀和脖子,她又按摩后背。接着又按摩小腿。当她又按摩大腿时,陈雷拦住了她,“好了,就按摩到这吧,我很轻松了,你也很辛苦了,你去休息吧。”

小琴笑说:“按摩完全身才更舒服呢。”说着她把手又伸到他大腿上。

陈雷拉开她的手:“不用了,我困了,要睡了,你去休息吧。”这时陈雷感到特别困,很快就沉沉睡去。

第二天早上。陈雷刚刚醒来,小琴又来了。她拿出些照片给陈雷看。

陈雷接过照片一看,不由愣住了,这是一些他和小琴在床上搂着做出各种*姿势的照片。他想了一下,这肯定是昨晚小琴在给自己喝的姜汤中放了安眠药。在自己昏睡中她和同伙给照的相。他阴沉着脸看完后,对小琴说:“你搞这些照片想达到什么目的?”

小琴媚笑着说:“陈记者英俊潇洒,我崇拜你。想跟你在一起,就照了这些相,希望你收留我。”

“这不可能,我已经有女朋友了。”

小琴又媚笑着说:“那我也可以做你的情人。”

“这也不可能,我是个堂堂正正的男人,不会做苟苟且且的事。”陈雷板着脸说。

“你实在不要我,我也没办法。那你就答应我最后一件事吧。”

“什么事?”陈雷问。

“你离开永春市,回省城去。”

“这也不行,我的工作还没做完。”

“你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就没办法了。你要不走,我就把这些照片发到网上去,让你没脸见人。让你的单位开除你,让你的女朋友抛弃你!”

陈雷愤怒了,他立起眉毛叫道:“我身正不怕影子歪。你把照片发到网上吧,我不怕!我的单位会相信我,我的女友也会相信我。你发到网上我要告你们污蔑、陷害。看咱们谁能赢!”

他又对小琴叫道:“你出去,滚出去!”

小琴害怕了,掉头跑了出去。

陈雷想:这肯定是出事故的煤矿老板耍的阴谋。再次用美人计拉我下水,又用淫秽照想陷害我,逼迫我走。这更说明他们有鬼,我一定要坚持,把情况搞清楚,为冤死的矿工申冤!

两天后,有个自称是永春煤矿矿工的中年男人给陈雷打来电话,说有矿山事故的情况要向他反映。陈雷与他约定,明天早上六点半晨练时光在他家附近南郊公园里的假山下碰头。

早晨5点,陈雷起床。匆匆洗漱完毕,陈雷就在宾馆门口叫了辆出租车,向约定地点奔去。今天早晨天气不好,下了一阵雨,接着又下起了大雾。司机小心驾驶着车子,不断按着喇叭。陈雷想,好在今天起得早,时间又抓得紧,要不这样坏的天气乘车,非迟到不可。

到了南郊公园附近,因为前面在修路,陈雷下了车,向公园大门口走去。这时,他突然听到前面有人快速奔走的脚步声。他抬头一看,一个身穿灰色风衣、高个头的青年人意外地出现在自己面前。他之所以感到意外,一是因为四周还被浓重的晨雾包围着,可见度很低;二是由于这个青年男子的脚步太快了,好象是在奔逃的样子。

对那个青年人来说,陈雷站在那里也是相当意外的。只见他一瞬间很吃惊似地朝陈雷凝视了一下。这个人给陈雷留下的最深印象特征是:长长的头发从后脑勺猛地向前梳了下去。

陈雷把脸转开了。于是那个青年人从他身边穿了过去,踏着河边的草丛,朝着陈雷来的方向大踏步远去了。可能那边有一条通往公交车站的近路。接着陈雷又遇到一个穿着校服,背着书包的男孩子,看来是个初中学生,要到学校去上早自习。他眼睛很大很圆,鼻子有些往上翘。

陈雷走到公园里的假山下,看看手表,六点二十五分,没有迟到。他坐在旁边的长椅上,静静地等待。

时间已经过了七点,可那个约定的人还没有来。陈雷等不急了,拿起手机给约定见面的邢远志师傅打了电话。接电话的却不是邢师傅。

“你是哪位?”对方一个男人问。

“我是昨晚约定与邢师傅今早见面的陈记者。约定时间已经过去了半小时,他怎么还没来呀?我就在南郊公园假山下等他呀。”

“你到湖南街南一胡同52号邢师傅家来吧。有事可以在家里谈。我们等你。不远,从南郊公园到邢家也就半里地。”

陈雷来到湖南街南一胡同,只见胡同里都是小平房,一家一个小院。来到52号邢家门前,只见门口有警察把守。怎么回事?他向守门的警察说明来意,那名警察让他进到院里。

院子里有警察在搜索。一个精干的中年警察接待了陈雷。

“我叫张鹏,你跟邢远志师傅约定今早见面要谈什么?”

“他要跟我谈矿山事故的一些情况。怎么,他出事了么?”陈雷回答。

“你在电话中说你是记者,可以看看你的证件么?”张鹏问。

陈雷掏出记者证给对方看。对方看了证件后说:“邢远志师傅今天早晨被害了。”

“啊!”陈雷吃了一惊。“他是怎么被害的?”他问。

“具体情况还在调查。”张鹏顿了一下又问:“你刚才在来的路上碰到什么行迹可疑的人了么?”

陈雷立刻想起刚才遇到的那个行迹匆匆的人。他说:“我刚才在公园附近的路上遇到一个行迹匆匆的青年男子。”

张鹏立刻掏出一个笔记本,说:“请你谈谈这个人的外貌,衣着,有什么特征。”

陈雷详细把见到那个人的情况对警察说了。

55岁的邢远志师傅是永春煤矿第一掘进队的队长。他唯一儿子邢河已经结婚分出去单过。他的老伴这几天回了在山区的娘家,邢师傅一人在家。今天早上,也就是9月7日的早晨6点10分,有人在他家的卧室里发现了他被勒死后的尸体。

尸体的发现者是邢师傅的邻居,61岁的退休矿工李成。他从邢师傅手里借了500元钱,今天早晨是要去邢师傅家还钱,因为邢师傅每天早晨晨练,所以他一早上就过来还钱了。

李成站在门前按了几次门铃,却听不到回音。邻居都很熟,常来常往,他就一推院门,门开了。

他走进院子就喊“老邢”,还是没人回应。他见房门开条缝,就开门走进屋去。一进门是厨房,厨房两侧各有一个屋。

他先走进东屋。屋子里光线很弱,鸦雀无声。可是,他往里瞅了瞅,没见到人影。

他又一边招呼着,一边向西屋走。进了西屋一看,炕上铺着被褥,被子里躺着一个人,是邢远志。他很奇怪,平日里邢远志早上都起来晨练,今天怎么现在还躺在被窝里?走近一看,一根细绳缠在他的脖子上,绳子上还残留着几根花白的头发。人刚死不久,身体还没有完全凉。李成马上打电话报了警。十几分钟后警察就赶到了邢家。

一个小时后,警察汇总了初步检查的情况。

“这是一根用三股麻线搓成的细绳,绳子勒在了喉节的下部。勒的劲儿不小啊!因为出现了明显的表皮剥落和皮下出血。”张鹏说。

“尸体现在脸朝上仰卧在炕上。他身高1.75米左右,身上的肌肉紧绷绷的,身上穿着半旧的棉制内衣裤。头发灰白色;脸上出现了被勒死者所特有的暗紫色浮肿,点点滴滴的溢血斑像雀斑一样分布在脸上。”张鹏说到这里停止了。

“若是从正面勒死的话,罪犯应该是骑在他身上的吧?”刑警林东猜测着说。

“好像是骑在身上的。”另一警察点了点头。

“好像是抵抗过吧?”林东又猜测着说。

“嗯,穿的衣服有些乱……不过,也不像有过强烈抵抗的迹象。”张鹏说。

“为什么这样说?”年轻的林东问。

“比如说这根麻绳完好无损。还有,一般在被勒死者的尸体上能找到其本人在挣脱麻绳时所留下的抓痕,可是这次一点也没发现。”

“噢……”林东点了一下头。

张鹏又说:“虽说被害者已55岁,但是看上去体格还很健壮。如果是骑在他身上、从正面把他勒死而又几乎没给他留下抵抗的余地的话,那么要么这类凶手动作非常敏捷,力量极大,要么就是两人关系密切,被害人没有警惕。另外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凶手不只一人。”

张鹏又说:“尸体还很新鲜,看样子刚死不久,也就是今晨5点半到6点这段时间被害的。凶手可能乘着今晨大雾入室作案。”

林东说:“屋内的橱柜什么的没有被翻动的痕迹,看来凶手不是为了劫财而来。”

张鹏说:“邢师傅约定与记者今晨见面,反映最近发生矿难的情况。结果没见到记者就被害了。凶手可能是为了杀人灭口。”

市刑警大队副大队长李航说:“张鹏的分析很有道理。”他又说:“除了那根麻绳,在这里没能找到其它一件凶手留下的像样的遗失物品。在这种情况下,不可能指望找到明显的指纹,脚印大概也被早晨下的一阵雨水冲洗掉了。不过,搜集到的其它一些微小物品,如毛发等也还是要带回去仔细鉴定。”

陈雷回到住处,想到警察正在查找目击证人,那个小男孩的形象浮现在脑海里,他会不会在早晨见到了可疑的人呢?那个小男孩是去上学,他的家肯定也在邢师傅家附近。

于是陈雷搬到了南郊的南郊宾馆居住,这样便于寻找那个小男孩。他每天早晨到公园附近那条路慢跑,想再次碰到那个小男孩。

两天后的早晨,陈雷在路上慢跑,今天好像天要转晴,树梢上空碧蓝碧蓝地泛着晨光。不过,与前天早晨相比,今天好像凉了些。

他看到那个小男孩穿着校服,背着书包走过来了。他连忙迎了上去。

“小同学,你是去上学吧?我有件事想问问你,可以么?”陈雷用和蔼可亲的语调说。他又自我介绍说:“我是《社会视野》杂志社的记者。”

这小男孩看看陈雷,见他相貌堂堂,说话又温和可亲,又是个记者,便对他有了好感,他点点头,说:“你想问什么呀?”

陈雷说:“我们一边走一边谈,不耽误你上学。”

二人向前走着,陈雷问:“你叫什么名字呀?”

“我叫王宾。”

“你认识邢远志师傅吧?”

“认识,我爸爸也是矿工。我家离邢伯伯家不远。”

“邢伯伯被害那天早晨,你上学时,遇到什么可疑的人了么?”

王宾想了想,说:“我遇到一个二十多岁的男人,他走得特别快,好像要逃跑似的。”

“他长得什么样子?”陈雷问。

“他的头型很奇怪,后脑的头发很长,向前梳,跟梳背头的人正相反。还有,他的左手小拇指少了一截。”

这个情况陈雷那天没注意到,他问:“是么,你看清楚了么?他左手的小拇指少了一截么?”

“我看清楚了。他走得快,用力甩着胳膊,那只手就在我眼前晃,我看得很清楚。”

陈雷想,小男孩个矮,那人甩起的胳膊就在他眼前晃,他会看得清楚。那青年男子左手小拇指少了一截,这是个明显的特征呀。

当二人走到一个岔路口时,陈雷先停住了脚步,对小男孩说:“多谢你了,小同学,我们再见吧。”他向王宾摆了下手。

“叔叔再见。”王宾有礼貌地同他告别。

陈雷目送这孩子走远了,心想,这真是个聪明、懂礼貌的好孩子。

吃完早饭,陈雷来到市公安局刑警大队,把早上同男孩谈话的情况向张鹏警长汇报了。

张鹏感激地对陈雷说:“你提供的这个情况很重要呀。左手小拇指少了一截的人可不多呀,知道这情况就便于查找这个人了。谢谢你对我们公安工作的支持。”

“这是我应该做的。”陈雷谦逊地说。

张鹏又说:“我们相互交流情况吧。我们在案发现场发现了几根头发,经鉴定,其中有三根是患有圆形脱发症的头发。”

“圆形脱发症?”

陈雷反问道。

“这是一种头发呈圆形脱秃的皮肤病,男性患者较多。听说注射上女性荷尔蒙一般能治好。在病情发展期只要检查一下患者的毛发,就会一目了然。”张鹏解释。

他又说:“从案发现场提取指纹是人所共知的,不过近年来毛发也成为同指纹一样重要的线索。

即使是健康人每天也要脱落30到100根的头发,所以在现场也会落下一些头发。将这些头发仔细收集起来可以作为破案线索和物证。

这种科学鉴别发展很快。一根头发可以查出它长在哪一部位,可以查出本人的血型、营养状况。若是烫发的话,就能通过鉴别其质量的好坏来推测其生活质量的高低。用显微镜检查毛发的断面就能分辨出毛发脱落的方式,即自行脱落还是强行拔掉的,或者是因病脱掉的,等等。在有*迹象的现场里若有阴毛掉落,根据掉落的方式,可以大体估计是强奸还是通奸。

若毛发上患有疾病,基本上都可以确切地检查出来。”张鹏看陈雷很感兴趣,便作了详细地讲解。

陈雷又问:“患有圆形脱发症的头发,不是受害者本人的吧?”

张鹏摇摇头:“不是。血型不一样,再说邢远志也没有脱发的迹象。”

“那么就是说患有圆形脱发症的人最近到过现场了?”

“嗯。到目前为止调查过的与死者生前有交往的人中,尚未发现这种人。正因为如此,这也许能成为非常重要的线索。这个人很可能就是凶手。”

“圆形脱发症——也就是俗语说的小斑秃啦!那么无论是男的还是女的,都会设法去遮掩一下的吧?我那天早晨见到的那个男子是将脑后的头发往前梳到前额下的,就是为了掩盖秃顶吧?”陈雷半自言自语地说道。

张鹏点头:“嗯,很可能是这样。这个青年男子很可能就是凶手。我们要全力查找他。”

陈雷心想,我也要全力查找他。也许抓到这个凶手,矿难背后的黑幕就会被揭开了。

秋老虎的天气,下午两点,此时骄阳高照,正是一天最热的时候。

陈雷在北郊采访完一个老矿工,走在一个胡同里,直射的阳光刺得他眯缝起眼睛。

此时人们都躲到屋里避暑,胡同里没有一个人。陈雷才走出半里路,就晒得满头是汗。

突然,从前边平房拐出一个青年男子,向右侧的一条路走过去。陈雷觉得这身影有些熟悉,特别是他走路的姿势引人注目。难道是他?陈雷心里一震,他立即掉转方向,悄悄跟在那人后边。那人头戴着棒球帽,看不到他的头发。陈雷注意看他的左手,啊,左手小拇指缺了一截,就是他,邢远志被害那天早晨遇到的那个青年男子。陈雷连忙悄悄跟在他后面。

前面是一些仓库,没有住房,非常寂静。陈雷心想,如果他发现了我,我能对付了他么?他可是穷凶极恶的、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可警察和我费了多少劲在搜寻他呀,如果这次碰上了又让他跑了……不,不能放过他,就是一个人也要跟踪。他抓起一块砖头做防身武器,继续在他后面悄悄跟踪。

青年男子在前面一座仓库向右拐了,陈雷跟了过去。他刚拐过墙角,头上就挨了重重一击,眼前一黑,身体向前倒去,在失去知觉前一刹那,他猛地将砖头甩了出去……

那青年男子“啊”的惨叫了一声。这时旁边一座房子的门“吱”地一声打开了,有人喊道:“是谁呀?”

那青年男子转身飞速跑掉了。

陈雷睁开眼睛,眼前模模糊糊,片刻后渐渐清晰了,他看到了输液瓶,看到白色衣裤的护士,知道自己是在医院里。

“呀,你醒过来了!”护士惊喜地叫道。

几名警察围了上来,“陈雷,感觉怎么样?疼么?”张鹏问道。

“不太疼,只是头有些昏。”

“医生说你伤得不算太重,头上被打出一个口子,中度脑震荡。好好养几天就会好的。”

“打我的人是那个左手小指缺一截的青年男子。我跟踪他,他在拐角处暗算我。”陈雷说。

张鹏说,“我们搜查了案发现场,发现了那个青年男子的头发和血迹,他患有圆形脱发症,血型也对,确实是那个青年男子。”

“抓住他了么?”陈雷急切地问。

张鹏摇摇头:“他潜逃了。不过,你打伤了他,现场有他的血迹。”

“你让他也吃了苦头,得到一次惩罚。”警察杜亮在一旁插话。

“好,出了口气。”陈雷笑了。随即他又遗憾地说:“不过,他伤得不太重,否则他就不能逃跑了。”

张鹏点头:“他伤得是不太重,看他逃跑的脚印,他走路很平稳。路上流的血也不太多。”

陈雷恨恨地说:“这只奸诈的恶狼,让他溜了!”

张鹏说:“杜亮说得对,你让他吃了苦头,受到一次惩罚。陈雷,你是好样的。一个人敢于只身追踪凶残的恶狼,在受伤倒下的时刻,还用砖头击伤罪犯。我们都为你骄傲。”

“是啊,你是好样的!”林东插话。

张鹏说:“陈雷,你这一砖头打得好,不但惩罚了罪犯,也救了你自己。”

“救了我?”陈雷有些不解地看着张鹏。

“是。你打得那青年男子惨叫了一声,旁边房子里的人听到了,开门问了声:“是谁呀?”那青年男子怕被人发现,急忙跑开了,否则,凶残、嗜血成性的他很可能会致你于死地的。”

医生这时进来说:“伤员需要静养,不能过多谈话,请大家出去吧。”

张鹏说:“陈雷,你好好养伤吧,我们再来看你。”

陈雷说:“我一定尽快出院,跟大家一起继续抓狼。”

第二天,陈雷单位的领导*,记者部主任孙晓强,还有他的女友傅雯都从省城赶来看他。

*看着陈雷说:“你冒着危险到第一线调查采访,认真负责,又勇敢地跟踪罪犯,杂志社的人都很佩服你。你是好样的。”

傅雯心疼地握住陈雷的手,问:“伤口还疼么?”

陈雷摇摇头:“不太疼。医生说伤得不太重,很快就会好的,你不要担心。”

“你们俩聊聊吧。”*说,他拉着孙晓强走了出去。

杂志社领导*先返回单位了。记者部主任孙晓强和傅雯留下照顾陈雷。

一周后,陈雷出院了,他也住进了孙晓强和傅雯居住的晨明宾馆。就住在孙晓强左面的605号房间。

晚上,大约8点多钟,孙晓强来到陈雷的房间,与他聊天。孙晓强比陈雷大几岁,刚过三十。聊了一会儿,孙晓强发现陈雷房间的一扇窗户有毛病,关不严。寒风从窗外刮了进来。

“哎呀,这扇窗户关不严,夜里风刮进来,你容易着凉呀。”孙晓强站在窗边说。

“没关系,现在天还不太冷。”陈雷说。

“已经是深秋了,夜里还是挺凉的。你刚出院,身体还需要恢复,可不能着凉。这样吧,咱们俩换换房间吧。”孙晓强说。

“不用,没关系的。我没那么娇气。”陈雷客气。

“不行,得换,我留下来是为了照顾你,哪能让你着凉。一定得换。”孙晓强说着就把陈雷的东西拿到隔壁自己的房间,又把自己的东西拿到陈雷的房间。陈雷无奈,只好接受了。

两人聊天聊到十点多钟,孙晓强回到更换的房间睡觉了。陈雷也睡下了。

第二天早晨七点半,陈雷起床了,他洗漱完毕,傅雯走了进来,她笑问:“怎么样,昨晚睡得好么?”

陈雷笑着点头:“睡得挺好的。你睡得怎么样?”

傅雯说:“我睡得也挺好。”她又说:“你去叫孙晓强,咱们一起下去吃早饭。”

陈雷走出去敲孙晓强房间的门,“孙哥,洗漱完了吧?咱们吃早饭去。”

可是没人回应。陈雷看看手表,已经快八点了,孙晓强应该起来了,怎么没回应呀?他又敲门,“孙哥,开门,我是陈雷。”可还是没人回应。陈雷拧了下门把手,房门锁着。他觉得有些不对头,回到自己房间,用宾馆电话打到总服务台,让服务员拿605号房间的备用钥匙来开门。

女服务员用备用钥匙打开605号房门,陈雷走进屋,不由叫了一声,“不好!”只见孙晓强躺在床上,胸口插着一把刀,四周流了不少血,他已经死了。

陈雷连忙打电话报了警。

很快,几位警察从外面走了进来,陈雷、傅雯还有宾馆的有关人员被请出现场,集中到宾馆会议室里。

一个多小时后,两位警察走进会议室。一个四十多岁的警察看着大家说:“我叫李航,是本市刑警大队的副大队长。我把我们初步检查的案件情况向大家说一下。据初步判断,死者是今天凌晨两点多死亡的。根据房间情况看,这是六楼,外人不大可能从窗户进来。房门紧锁,钥匙放在床头柜里。备用钥匙昨天又一直在总服务台,没有人用过。根据这些情况看,死者有自杀的可能。”

陈雷马上说:“这不可能!昨晚我和孙晓强聊天聊得好好的,还相邀今天一起出去采访。他不可能夜里自杀。凶手也可能是用自己配的钥匙或*打开的房门。”

李航看了看陈雷,说:“我们向宾馆经理了解过,宾馆的门锁是新近换的高级门锁,不用原制钥匙很难打开和锁上门锁。所以我说死者有自杀的可能。”

陈雷一脸严肃地说:“孙晓强是不可能自杀的,肯定是被害。也许凶手用什么特殊方法出入房间的吧。”

李航说:“也不能完全排除这种可能。这需要进一步调查。”他看看陈雷又说:“你肯定是他杀,那么你能说说孙晓强有什么被害的缘由么?猜测一下也行。”

陈雷说:“我认为孙晓强是为我挨了刀子。凶手是想杀我,可没想到昨晚我和孙晓强换了房间。黑暗中凶手以为躺在床上熟睡的人就是我,就动手行凶了。”

李航听了他的话思索着。

陈雷又说:“我是来调查矿山重大事故的记者,已经了解到一些情况,又发现了杀害提供情况者的凶手,并跟踪过他,于是想阻止我调 查的黑手就伸向了我,想杀人灭口。可凶手昨晚杀错了人。”

李航说:“你说的情况我们要进一步调查,也希望你们记者方面和宾馆方面继续向我们提供破案线索。”

第二天早晨,陈雷起床后在自己房间洗漱完毕,走到窗前把窗子打开。早晨清新的空气吹了进来。

正当他站在窗前望着医院院落里的风景时,忽然发现,楼下五楼的窗子也打开了,一位护士抬头看了看。就在这一刹那,陈雷心头猛地一亮,百思不得其解的密室杀人之谜解开了。

他发现,用绳子可以把人顺到楼下一层的那个窗户,而孙晓强住的那个房间窗户又关不严,这样就可从窗户进入,然后行凶。行凶后又可顺着绳子爬回楼上那个房间。那么,昨晚在孙晓强房间楼上的房客,很可能就是凶手。他马上把这个想法报告了刑警大队副大队长李航。李航认为陈雷的想法很有道理。马上带领刑警再次赶到宾馆。

经向服务台询问,孙晓强楼上房间的房客只住了昨晚一宿,今天一早就退房了。这是一个青年男子,戴着棒球帽和茶色眼镜,穿着长风衣。

陈雷又询问青年男子左手小指是否缺了一截。服务员回答说,他戴着手套,看不出来。

刑警仔细搜查了青年男子居住的房间,发现了几根头发,经鉴定,此人患有圆形脱发症。更令人兴奋的是,在房间里还发现了几枚指纹,可能这个人没想到警察会检查他住的房间,所以大意留下了指纹。

警察在警方联网的指纹库搜查比对,果然,比对出这个患有圆形脱发症的青年男子的指纹,并查清他的身分。他叫胡万胜,今年二十八岁。曾因流氓罪和抢劫罪两次被捕。现在在永春煤矿当临时工。家住永春市北方大街一胡同256号。

警察马上搜捕胡万胜。

胡万胜在逃往外地的汽车上,被警察逮捕。尽管他仔细化了妆,但他的圆形脱发症和左手的缺陷却是掩盖不住的。

经审讯,胡万胜供认他受永春煤矿矿主的指使,杀害了要揭露矿难真相的邢远志师傅。并又把孙晓强错当成陈雷杀害了,为的是阻止调查,杀人灭口。每杀一个人,矿主给他十万块钱。

矿难黑幕被揭开了,黑矿主被逮捕。矿工的冤屈得到伸张。

陈雷被记了大功。

(完)(未完待续)

恐吓信(上) 恐吓信 (上)

南山市公安局刑侦支队副支队长兼重案一组组长田春达交给女组员孟晓春一个特殊任务。

孟晓春二十五岁,身材匀称健美,这是长期坚持体育锻炼的结果。她父亲是一个老刑警,非常重视体育锻炼,说这是一个好刑警的基本素质。刑警学院毕业的孟晓春继承了父亲热衷体育锻炼的好传统。

田春达对孟晓春布置任务:“交给你一个特殊任务。”

“什么特殊任务?”富于挑战的孟晓春对“特殊”两个字非常感兴趣。

“咱们市的著名企业家卢连成的妻子杜美君的妻子最近连续收到匿名恐吓信,吓得她寝食不安,卢连成也为此十分苦恼。卢连成的企业集团是我们市的利税大户,市长对他也很关心,听他诉苦,就给公安局下了命令,要求我们尽快侦破这个案子,保护企业家,保护我市的税收。”

孟晓春认真专注地听着。

田春达看着孟晓春又说:“我想派你装扮成杜美君的秘书,每天跟随她,以获得破案的线索,并起到保护的作用。”

“是,我一定努力完成好任务。”孟晓春行了个军礼说。

田春达说:“我这就跟卢连成联系一下,说明我们的安排。你准备一下,明天可以去见他和杜美君。”

第二天上午,孟晓春走进卢连成的董事长兼总经理办公室。这间办公室有五、六十平米,装修得十分豪华,现代化的办公用具一应俱全。一位五十岁左右的男人坐在宽大写字台后的皮转椅上。他面皮光滑,已经谢顶,身体也已发福,身穿一套质地优良的进口麻纱浅色条纹西装,黑白相间的进口皮鞋,一看就是个阔佬。

阔佬看到孟晓春连忙站起,咧开肥厚的嘴唇笑说:“孟警官您好,敝人就是卢连成。这是我的名片。”说着他从西装口袋中取出张名片递给孟晓春。

孟晓说笑说:“卢总您好,我们田队长已经向您谈了情况吧?”

“是的,是的。孟警官请坐。”卢连成向靠墙的一排沙发指了指。

两人在茶几两边的沙发坐下。女秘书送上两杯茶,然后退下。

卢连成见孟晓春身穿白短袖衬衫,蓝色西装裤,脚上是黑色半高跟皮鞋,动作轻盈,双目有神,不觉赞道:“田队长介绍说孟警官是一位干练的警官,今日得见,确实名符其实。”

孟晓春笑笑说:“卢总过奖了。卢总经商有道,我也早有所闻。”

卢连成看看孟晓春微微一笑:“孟警官可能知道,内人是位演艺界人士。”

孟晓春点点头:“我不但知道,还看过夫人演的话剧和电视剧。”孟晓春此时脑中闪出杜美君的身影:高挑的身材,雪白的皮肤,大大的眼睛。但她觉得杜美君有些神经质。这也难怪,当演员的都是很敏感的,多愁善感,忽怒忽喜。杜美君不但漂亮会演戏,也很爱交际,是遐迩闻名的一朵交际花。

“内人最近常接道匿名恐吓信。这使我们都很不安。”卢连成从皮包中拿出一叠信递给孟晓春:“就是这些。”

孟晓春接过这些信件翻看,只见每封信件都是用仿宋体写在硬白纸上的,而且信的上方都画着一付骷髅。信的内容都是一句恐怖戏剧台词,例如:

噢,我们将在这不知名的地方死去。温暖的肉体变成一具冰冷的僵尸,像块朽木逐渐腐烂。活生生的灵魂将承受炼狱烈火的烧烤,或是在厚厚的冰层下战栗。

一死百了。早知道活着要遭受种种痛苦,还不如不出生。

现在你给我到小姐的闺房里去,对她说:“虽然她脸上的脂粉擦得一寸厚,到头来总要变成一具僵尸。

也许你不知什么是生,什么是死,但一死可解千愁。听了这话你可能吃惊,可这话给你指出了一条合适的路。

看了这些信后,孟晓春想:任何一个女人收到这样的匿名信都会受到很大刺激,情绪波动,严重的可能会神智混乱。她看着卢连成问:“这些信是怎么送来的?”

卢连成说:“大多数是装在同一种信封内邮来的,信封上的地址也是用仿宋字写的。但没有落款。还有一些信是悄悄塞到剧场化妆室或我们家的门缝里。这二十几封信我已经按到来的顺序编了号,标明在何时何地用何种方法送来的。”

孟晓春说:“这些信息对我有很大帮助。”她又问:“你能告诉我夫人收到第一封信时的情况么?”

“她很吃惊,但没声张,只告诉了我。以后匿名信又接二连三地送来,我内人越来越不安,情绪反常,几次在演出时出错。最近一次收到匿名信后她有些受不了了,以至不得不以身体有恙为由停止演出。”

卢连成看看孟晓春苦笑了笑:“我曾劝内人不要再演戏,回家养尊处优算了。可她是个新潮女人,喜欢在公众场合露面,喜欢受人瞩目,喜欢鲜花和掌声。她比我小二十岁,我对她也宠惯了,新时代新女性么,也就由她了。”

孟晓春表示理解地笑了笑。

卢连成接道:“内人最近又接了一部由她演女主角的话剧,剧本发表后就已经引起轰动。此剧排好了可以在国内大城市演出,甚至出国演出。为了清除干扰排好这部剧,我们想请你帮忙找出写匿名信的人。

内人同意你扮作我们的秘书跟随我们,一来帮助调查匿名信的来源,二来保护她。她觉得写匿名信的人就在身边,而且还将近一步危害她。”他喝了口茶又说:“如果案件侦破了,我的妻子免于再受惊吓,我们会有重谢。”

孟晓春郑重地说:“我会努力完成好任务的。”

卢连成又说:“我和妻子有一个共同的朋友,也是位商人,名字叫张吉人,您也许听说过。”说到这卢连成看看孟晓春。

孟晓春点点头,“是的,我从报纸和电视里得知过他的消息。他是混血儿。他的父亲是英国商人,经常在中英间搞贸易,常驻香港并娶了位姓张的中国女人做妻子。张吉人随了母亲的姓。三年前张吉人的父亲去世了,留给张吉人一大笔财产和琵琶岛上的一座英式城堡。”

“你知道得很多。那小岛呈琵琶型,所以起名琵琶岛。岛上除了那座城堡没有其它人家。张吉人听说了我妻子要排新剧的事,邀请我们去琵琶岛上排剧。那里远离尘嚣,利于排练和休养。后天我们就出发,您也一块去吧。”

“好。”孟晓春点点头,又问:“随行的还有哪些人员?”

卢连成笑笑说:“除我们夫妇外,还有我们的养子,叫杜明远。他是我妻子一个远房堂哥的儿子,三年前父母双亡,我们就收养了,已经上高中了,现在正放暑假。还有我妻子的贴身侍女齐喜妹,她每天服侍内人起居,形影不离的。还有我妻子的表妹陶杏。我妻子是南方人,有的词说得不够标准,而陶杏是在北京读的师范,一口好听的京腔,内人就常找她帮着校正台词。这次为了排好新剧,也要带上她。嗯,还有我们的一个朋友,戏剧评论家、导演于一夫。我妻子想请他到岛上帮着排演新剧。”

“就这些人了么?”

“是的。”

“这些人都常看剧么?”

卢连成明白了孟晓春的意思,说:“是的。我妻子演剧必叫上这些人去看。齐喜妹更是要到剧场帮我妻子化妆、卸装。”

孟晓春又问:“齐喜妹认字么?”

“是的。她母亲就是杜家的女佣。她从小与杜美君一起长大。杜美君小时有家庭教师,齐喜妹陪读也就认识了字,能读书写字。”

孟晓春心想,那么这些人都有写匿名信的基本条件,对这些人自己还要进一步了解,有的可能还要详细调查。

卢连成又说:“后天我们就去琵琶岛。张吉人会派他的游船来接我们。”他看看孟晓春又说:“你过去办案经常跑外吧?外边认识你的人多么?”

孟晓春明白了卢连成的想法,说:“为了这次办案,我可以化妆,将发型、眉毛改变,衣着也改变,再戴上付平光眼镜,努力让熟人也认不出我来。”

“这样最好了。那么拜托了。”

孟晓春起身告辞,心中涌动着兴奋。每次接受大案,她都会有这种兴奋,如将军就要走上战场

早上,化过妆的孟晓春来到前往琵琶岛的小码头。

卢连成走过来高兴地向她摆手,连说:“欢迎,欢迎。”又小声对她说:“你妆化得很好,不仔细看,还真认不出来了。”接着他把她引进等候琵琶岛游船的人群,一一做介绍。

最先介绍的当然是杜美君。孟晓春见她穿着件湖绿色带白色碎花的紧身绸旗袍,开衩很高,露出了修长白嫩的大腿。丰满的*也自紧身的薄旗袍里高高凸起。浓密黑亮的大波浪卷发复盖在匀长雪白的脖颈上。鞋跟高耸的白色高跟鞋使浑圆的臀部更加翘起。柳眉杏眼波光秋叶般闪动。耳上、手上、脖上的钻石首饰熠熠闪光。全身透着足足的风流和性感。——真是个现代摩登女性,孟晓春想。

杜美君笑着同孟晓春握手,媚声说:“欢迎你来我们家工作,以后一些事就要靠你帮忙了。”

孟晓春矜持地笑说:“以后还请夫人多指教、关照。”

杜美君又上下打量孟晓春,笑说:“孟小姐穿着虽然普通,但十分得体,骨子里透着超凡脱俗。真是不含羞自媚人,男人是最容易被你这样的女人吸引的。”说完这话她笑着扫了人群中的男人一眼。

孟晓春没想到刚见面杜美君就说这样的话,有些不自在,但又不好说什么,于是偏过头看看人群。

卢连成会意地连忙把她介绍给陶杏,孟晓春走上前与陶杏握手,避开了同杜美君的尴尬。

陶杏有些腼腆地微笑着说:“欢迎您,以后请多关照。”声音轻柔。孟晓春见她穿着件碎花布连衣裙,梳着齐耳短发。相貌身形都与她表姐很相象,但穿着打扮可要朴素多了。

卢连成又向孟晓春介绍了于一夫。他高高的个子,穿一件米色丝质短袖衬衫,打着红白相间条纹领带,下身是奶白亚麻西裤,裤线笔挺。脚上是白色网眼皮鞋。虽然已经四十多岁,眼角有了较深的鱼尾纹,可仍能显出风流倜傥的样子。他热情地同孟晓春握手,微笑着说:“孟小姐一看就是干练的职业妇女。好身材、美貌加优雅气质使人觉得你登上舞台也会光彩迷人的。”

孟晓春笑了笑。她觉得这样会对女人说恭维话的男人肯定很风流。

杜美君在旁边冷笑了一声:“于一夫,你的奉承话见到女人是张口就来呀,好像自来水。”

于一夫筋了筋鼻子不再说话。

“孟秘书你好。”杜明远向孟晓春鞠了一躬。他穿着白细布短袖衬衫,蓝卡叽布短裤,白色球鞋。十七岁的他个子已经有成人那么高了,眉清目秀,是个英俊有礼貌的少年。但孟晓春觉得他眼神中含有忧郁,似乎对去岛上度假并不高兴。虽然生活条件很好,但寄人篱下总会有不好受的滋味吧。

“孟秘书好,以后还请您多关照。”齐喜妹向孟晓春深鞠一躬,显出多年当佣人的谦卑。她穿着一身碎花布衣裤,脚是黑布鞋。梳着齐耳短发。孟晓春感觉她做家务一定勤快利索,做事也会很有眼色。

同诸人相见寒暄后,琵琶岛派来的游船来到了。众人依次登上游船。

小岛距离很近,游船十几分钟便到达了。

张吉人为客人准备的早茶果然丰盛。有西餐式的奶油面包、牛奶、红茶、煎蛋、熏肉。有中餐式的小笼包、虾饺、酥饼、绿豆粥、豆浆、炸虾及凉拌的各种小菜。于一夫笑着说胃口大开,陶杏笑说如果天天早餐都这样丰盛,离开岛时要吃成胖子了。张吉人笑说我的责任就是让各位来岛上后吃好、睡好、玩好,诸位有什么要求尽管提,虽然我夫人不在了,但我会尽量照顾好各位的。他一看就是个欧亚混血儿,高高鼻子、蓝色眼珠,眼窝深陷,但头发却是黑的,皮肤也有些发黄。孟晓春感觉他外貌、举止都很文雅,像个绅士。

早茶设在城堡的餐厅里,一张长条橡木餐桌,可以容纳二十多人进餐。餐桌两旁摆放着橡木高背餐椅,椅背雕刻着精致的花纹。室内家具有着英国维多利亚风格,高贵、精致、典雅。餐具都是白银制的,也雕刻着精致的花纹。张吉人笑着介绍,这些餐具可是过去英国皇族使用,先父用重金购买的。只这银筷是中国的,但也是清朝皇族使用的。

开餐后张吉人热情关照客人,对女宾更是体贴备至。他笑对孟晓春说:“孟小姐是第一次来琵琶岛,一定不要客气。孟小姐美貌,我这有美味,美味配美貌,一定要多吃哟。”

孟晓春笑答:“谢谢,我不会客气的。”

张吉人又对陶杏说:“陶小姐不是第一次来岛了,更不要客气。你和孟小姐一样,也是美人,两个美人要比一比,看看谁吃得更香、更多。”

杜美君不高兴了,她尖声说:“美人都得吃好,我们就得饿着么?”

张吉人连忙对她笑说:“抱歉、抱歉,我把这位大美人慢待了。不过,你可是岛上的常客,可以称得上半个主人,就要随便些了。”说罢他又给杜美君夹上两只炸虾,“你愿意吃虾,这是特意给你准备的,特别新鲜、肥嫩,请贵人品尝。”

杜美君这才转怒为喜,夹起只虾咬了一口,“嗯,味道还不错,算你会来事。”

说她是半个主人,杜美君还真当仁不让做起主人来了,她对仆人哟三喝四,不断吩咐他们拿这送那。她又对餐桌上的人颐指气使,“陶杏,你不要吃得太多了,肚子会涨的。吃得太快吃相也不好看。”“明远,虽然这里肉很多,可你不要再吃了。肉吃多了会发胖的。我可不喜欢你年轻轻就发胖。一看你养父的胖样子我就堵得慌。”听了这话卢连成不太高兴的咳嗽了一声,但并没有说什么。孟晓春觉得餐厅里的人似乎都有些畏惧杜美君,对她的颐指气使不敢反驳。但他们心里肯定对她不满,甚至讨厌。她有着贵妇人的地位和美貌,却没有贵妇人的典雅与矜持。对,她还是一个名演员,有着名角的飞扬跋扈。

“小孟,你把那边的餐纸递给我。”杜美君又很随便的指使孟晓春。其实她站起来向前伸伸腰就可以够得到。她是把孟晓春当作雇员来呼唤了。如果客气些,她应该叫她孟秘书或孟小姐,在你字前边加上个请字。可是她没有,这符合她傲慢的做派。

孟晓春无声地站起拿过餐纸递给杜美君,她大咧咧地接过,连个谢字都没说。

早餐结束。张吉人请于一夫同他一起散步,聊天。两个人向岛南部走去。杜明远则说去游泳,在岛的北部有一个适合游泳的海湾。孟晓春对杜美君说想在岛上走走,熟悉一下情况。杜美君点头同意了。

孟晓春向岛的北部走去。先是一片芳草茵茵的草地,走在上面如走在柔软的地毯上。再向前走,是一片繁茂的灌木林。孟晓春想,穿过树林就是海边了吧?张吉人与于一夫是在树林里还是在海边呢?走进树林不远,她听到了男人的争吵声。

“你为什么要来岛上?你知道,我不欢迎你。”是张吉人的声音。

“是杜美君请我来帮她排练,否则我才不会来呢。”这是于一夫的声音。

孟晓春连忙收住脚步。

“你知道,杜美君是我的人,还来掺和什么?真是没眼色。”张吉人又说。

“你说错了。从表面看,杜美君是卢连成的人,是他的妻子。暗地里,杜美君属于她的情人。你知道,她的相好不少,绝不只属于你一人。而且在你之前我们就相好了,差不多有十年了。”

“这岛上是我的家,来到这她就属于我。我劝你还是尽快离开,这里不欢迎你。”

“可惜这你说了不算,我是杜美君请来的,我只听命于她,她需要我。”

“哼,那你就别怪我对你招待不周。”

“你随便。不过我想,你要是太过分了,美君也不会答应。”

“你真不要脸,拿女人来做挡箭牌。”

“你礼貌些,表面看你像个绅士,私底下也不要太粗鲁。”

“我对你够客气的了。”

“那你还想怎么样?”

“我的话已经对你说了,你自己考虑。”

“我不跟你吵了,我要散步,早餐有些吃多了。”

“哼,但愿我的早餐不要把你撑出胃病来。”

孟晓春听到这赶紧悄悄离开,她怕他们走过来看见她。

孟晓春又向小岛的南部走去,一来这样可以避免与于一夫、张吉人撞见,二来她想看看那个适合游泳的海湾,她也很喜欢游泳的。

小岛的南部与北部完全不同,有很多礁石,而且越来越多,越来越高大,使人有走入迷宫的感觉。孟晓春绕过一座座礁石向前走,透过礁石的缝隙,可以看到苍茫的大海了,海浪拍击礁石的声音也清晰入耳。这时曹操的诗句从她的脑海中涌出:

东临碣石,以观沧海。

水何澹澹,山岛竦峙。

树木丛生,百草丰茂。

秋风萧瑟,洪波涌起。

日月之行,若出其中;

星汉灿烂,若出其里。

幸甚至哉!歌以咏志。

这苍凉慷慨、博大宏远的诗句使她心生感慨,人啊,应该胸怀宽广,志向高远,只蝇蝇苟苟于一已之私,那就太渺小了,甚至会变得卑污、卑鄙。

走到海边,她突然听到一种奇怪的声音,哼哼叽叽的,似乎是女人被抚爱发出的声音。接着又听到女声:“再往上一些,往上。”这是杜美君的声音,她怎么来这了?她在指挥谁?好奇心加上调查的责任使孟晓春想探个究竟。她悄悄走近前,在一块礁石后小心探出头。她看到杜美君躺在沙滩上,只戴着乳罩,穿着三角裤。杜明远在给她按摩。他拿捏她雪白丰满的大腿,她舒服得闭着眼直哼哼,还一个劲让他向上捏,已经接近大腿根了,她还让他向上。他脸上露出惶惑、厌恶、无奈,但又只好服从,像一只狗不愿意做某种动作,但又不得不服从主人命令一样。

她怎么能这样袒露着让一个十七岁的男孩做这种事?何况他们又是养母与养子的关系。她是不是有些变态?孟晓春又想起刚才张吉人与于一夫的争吵,放荡,这是一个放荡的女人啊!一个放荡、滥情的女人,是会成为争执的焦点的,是会惹出麻烦的。那么她收到匿名信是不是因为她的放荡、滥情呢?

“给我揉一揉胸部,我胸部有些发酸。”杜美君又闭着眼下令。

“我,我有些累了。”

“才按摩这么一会儿就累了?真是的。快揉,揉完胸就让你休息。”

杜明远无奈而又痛苦地把手伸向她高高耸起的胸部,他的手微微颤抖着……

孟晓春看不下去了,她悄悄离开,走回城堡。阳光灿烂,天空蔚蓝。城堡四周都是茵茵芳草,还间夹着花坪,芳草嫩绿,鲜花娇艳,显得非常美丽、整洁。可孟晓春却觉得这城堡,这岛上很阴暗,很肮脏。

孟晓春走进城堡,看到卢连成和陶杏坐在前厅角落的沙发上交谈,二个人似乎谈得很投机,脸上都带着笑容。她走进自己的卧室,齐喜妹跟了进来,交给她一封信,说是邮差上午送来的,卢先生吩咐让她处理这信。孟晓春一看信封就知道这是又一封匿名信,心想,写信人真是紧追不舍呀,非要把杜美君尽快逼疯不可。打开这封信,信的上方一如既往画着一架骷髅,下方写着两句戏剧台词:

大声地告诉我们的女爵士,让她快快穿上进入棺材的寿衣!

孟晓春叠起信,见齐喜妹注视着信,似乎对信很感兴趣。她问:“你知道这是又一封匿名信吧?”齐喜妹点点头,接着她像是自言自语地嘀咕了一句:“她看到这封信会很害怕的。”孟晓春知道齐喜妹所说的“她”是指杜美君,她也观察到齐喜妹说这话时眼神中闪出一丝快意,似乎有些幸灾乐祸的味道。看到孟晓春注视着自己,齐喜妹连忙低下头,说:“我走了。”转身走出门。

写匿名信的会是什么人呢?这人对杜美君的行踪了如指掌,她刚上岛信就跟了来。或许事先就布置好了。就是想让她在岛上也不得安宁。这时齐喜妹又敲门走了进来,手中拿着一封信。“我刚才给夫人的房间送热水,一开门就看到地上有这封信。也是封匿名信。卢先生还让交给你。”孟晓春接过信,齐喜妹这次没在旁边观看,转身走了。孟晓春拆开信,上面还是写着戏剧台词:

谁将处决我?我看这世界如同一个沉闷的剧场,再也不愿在其中扮演一个可悲的角色!

收起信后孟晓春想,这信是从门缝塞到杜美君卧室里的。写信人肯定就在岛上,而且知道杜美君现在不在卧室。那么写信人是岛上的哪一位呢?这人为什么要写匿名信恫吓杜美君呢?

孟晓春去上厕所,路过前厅。这时杜美君走进城堡大门,她看到卢连成与陶杏坐在一起交谈叫了起来:“你们谈什么呢?谈得够热乎的呀!”

卢连成忙说:“我们在谈件事情。”

杜美君尖声说:“是不是再谈需要背着我才能谈的事?”

卢连成说:“哪里,不过谈件小事。”

孟晓春觉得再听下去不好,向厕所走去了。她想,这杜美君像野蜂,时不时地就要蛰人。可你蜇人也会自损的呀,不知道她明不明白这一点。

回到卧室,孟晓春便听到杜美君的斥责声。杜美君住着城堡里最豪华的卧室,面积有60平方米,室内铺着波斯地毯,家具都是桃木,雕刻着精致花纹。顶棚是一盏水晶吊灯。隔壁有一小卧室。现在孟晓春住在小卧室里,以便保护杜美君。夏季窗户都敞开着,杜美君的声音便隐隐传来。

“你刚才与陶杏谈什么事?”

“我说过,没什么大事。”这是卢连成的声音。

“那是什么事?”杜美君追问。

“没什么事,随便聊天。”

“不对,肯定有什么事,我能看出来。”

“行了,你歇一会儿吧。快吃午饭了。”

“你一定要说清楚。你说,是不是陶杏又向你借钱了?”

“你呀,不要操那么多心,反正家里也不缺钱。”

“看来我说对了。她先向我借钱,我没借,她又向你借,被我挡住了。这次她又向你张口。她是非要把钱搞到手不可呀!”

“她也是没办法。她购的一批书运不过来,资金压住了。没钱周转,她的书店就可能破产。”

“她开店时我已经借过她钱,现在她又要借,她想吃咱们一辈子呀!”

“她说那批书运过来,卖了就有钱了,就可以还钱。”

“现在谁能说好以后的事呀。你借她了么?”

“我……我实在躲不过去……”

“哼,你倒能装好人。我唱白脸,你唱红脸。她是不是向你卖弄风情,你就上钩了?”

“你怎么这么说?哪有的事。”

“哼,我还不知道你们男人,一个个比猫还馋,就知道偷腥。陶杏也二十六了,憋不住了,四处放骚。她不但勾搭你,还勾搭张吉人,看他老婆死了,就想乘虚而入。”

“你别把人说得那么坏,陶杏是我的小姨子,我才想帮帮她。总不能看着她破产吧?”

“哼,都说小姨子有姐夫半拉屁股,你是想用借钱把她搞到手。她也想拴住你好弄你的钱。”

“你别说得那么难听,她可是你亲舅舅的女儿,是你亲表妹。帮你排剧查资料,校正台词也没少花力气。”

“哼,人大了鬼心思就多了,她想勾搭男人我不管,可勾搭你,勾搭……就不行!”

孟晓春知道杜美君说的第二个勾搭是勾搭张吉人,但她没说出口。

“不行,你答应了也不行!不能再借她钱,让她自己想办法。我这就去告诉她。”杜美君声音更加尖利。

“算了,就再借她这一次吧。”

“不行,我说过不行就不行,她想钻空子,休想!”杜美君开门急促走了出去。

孟晓春想,杜美君可能与陶杏又是一顿吵。到了小岛上,也是时刻不得安宁呀。

吃午饭时,杜美君、陶杏都板着脸,卢连成脸色也阴沉着。

张吉人笑说:“你们是怎么了?都阴着脸,好像谁欠了你们多少钱似的。”

杜美君嗔道:“吃你的吧,少啰嗦。没人把你当哑巴。”

张吉人尴尬地笑着:“夫人这是怎么了?好像吃了炮药,说话像放炮。”

杜美君一摔筷子,“你再啰嗦,我不吃了!”

张吉人赶紧说:“好,我不说了,不说了。夫人还是好好吃饭。下午要排戏呢,不吃饭怎么行?”

齐喜妹又赶紧给杜美君拿了双筷子。

饭桌上再没人说话,都闷着头吃饭。

当天下午在城堡宽大的前厅里排剧,杜美君让城堡里的人都来当观众,说这样有在剧场的感觉,容易入戏。

杜美君在大厅中央排练,于一夫坐在一旁指导着,其它人坐得稍远些。

杜美君排起剧来很投入,虽然没穿演出服,但一招一式都像舞台上的角色,很吸引人。

孟晓春想,这女人虽然性情乖戾,生活糜烂,但却是一个好演员。她可能是对演出太投入了,把社会也当成了舞台,在生活中演戏。

演到一处,于一夫说她感觉不太对头,给她说了说戏,让她重练。杜美君琢磨了一下又练了一遍。可于一夫还说不大对路,又讲解一遍,让她再练。杜美君又练了一遍,于一夫说还差一点,又示范了一遍,让她再练。杜美君的眉毛竖了起来:“你还有完没完,拿我当傻子摆弄哪!要不你来演!”

“我是为了你好么。要当好名角就得精益求精。”于一夫苦着脸说。

“可你是鸡蛋里挑骨头,你是想耍弄我!”杜美君尖叫。

“你,你最近情绪不好,我不跟你说了。”于一夫说罢走出大厅。

杜美君晾在那里,脸色更加难看,她的目光触到了孟晓春,对她叫了起来:“你看着我做什么?想看我出丑么?我们请你来不是让你看热闹的。你把脸转过去!”

孟晓春脸色一下子白了,长这么大她还没受过这样无礼的斥责。她想回驳,但想起了师傅田春达说的话:“任何时候遇到任何事情都要头脑冷静,这样才能做出正确判断,选择正确的行动。”她咬咬牙忍耐住,起身也走出大厅。

走到城堡外,孟晓春看到于一夫站在花池边上抽烟,他向她点点头,看着她的脸色说:“你也让她……”又改口说:“你也受不了她出来了?”孟晓春轻轻点下头。他又说:“我们到海边走走吧,驱驱心里的闷气。”孟晓春又轻轻点头,向前走去。

于一夫走在孟晓春身边,叹了口气说:“我与杜美君结识多年了,她过去并不是这样。”

孟晓春说:“她过去是什么样?”

“她初登舞台时可没这么大脾气,比较随和。可是随着名气大了,财产多了,她的脾气越来越大,甚至有些乖张了。”

孟晓春一边走着,一边默默听着。

“成了阔太太后,她的生活也越来越糜烂了。抽烟、喝酒、打牌、出入交际场、高级商场,钱花得像流水。”看了看孟晓春,于一夫接道:“她的欲望也越来越强烈,一个丈夫不能使她满足,她在外边找了不少男人。不瞒你说,我也是其中一个。因为总在一起排戏,就到了一起。可时间一长,她就对我厌倦了,又去找新男人,张吉人就是一个。因为这我和杜美吵君过架,以后我们就没有*接触了,只是因为工作关系还保持往来。”

“卢连成知道这些情况么?”

“我不清楚。不过我想,他就是不知道详情,也能摸着些须子。因为杜美君可是不断寻找新欢。”

“可我觉得卢连成、张吉人都很让着她,屈从她。他们都有万贯家产,在外面也是风云人物,为什么对她就逆来顺受呢?”

“杜美君就像武则天,很有手段,也敢使手段,我想他们是什么地方让她给拿捏住了。”

一阵海风吹过来,夹着潮湿的腥气,掀动着人的衣袂。

孟晓春看了一眼于一夫,问:“你知道匿名信的事么?”

于一夫点点头:“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信来了不是一封两封了,有的还塞到剧场化妆室的门缝下。与她接近的人大都知道这事。”

“你觉得什么人能写这信呢?”

“这个……这可不太好说。”

“你就说说你的感觉么。你是导演,经常导戏,感觉应该是很敏感的。”

“导演的感觉与侦探的感觉可是两码事。不过,我可以谈谈我的想法。”

“这太好了。”

于一夫看看孟晓春说:“你说我应该很敏感,或许我真有一些,我能感觉到你这次来岛上绝不是只当秘书。”

孟晓春不动声色,说:“请你谈谈你的想法吧。”

于一夫又点燃一只香烟,抽了一口后说:“杜美君不断寻觅新欢,难免引起争风吃醋。她找男人还不只为了生理需求,她还要控制他们,以获得利益。这就难免引起某些人的憎恶。”抽了一口烟,他又说:“她性情越来越乖张,对人越来越刻薄,对她身边人也是这样。这是前年的事了,齐喜妹有一个女儿,小名叫欢欢,那时才4岁,很活泼可爱。也是夏季的一天,杜美君到剧场演戏,齐喜妹跟着侍候她。杜美君不让欢欢留在剧场里,说会影响她演剧,齐喜妹只好让欢欢到外面玩。欢欢跑到街上,不幸被车撞了,行人将她送到医院。医生从医院给剧场打来电话,说欢欢生命很危险,让母亲马上赶到医院。可这时齐喜妹正好出去给杜美君买香烟,杜美君接的电话。齐喜妹买香回来后杜美君并没有跟她说这件事,直到齐喜妹侍候她演完戏才告诉她。齐喜妹马上赶到医院,孩子已经死了。医生责怪说两小时前就去了电话,可她来得这么晚。齐喜妹哭得晕了过去。”

“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因为我经常出入剧场,与齐喜妹很熟,她忍耐不住心中的悲愤,跟我述说了这件事。”

“出事后齐喜妹为什么还要给杜美君做佣人呢?”

“她母亲是杜美君的奶妈,她从小在杜家长大。她的丈夫? ??打零工的,但有病经常出不了工,家里也需要钱。不过这以后她对杜美君有了怨恨,我能感觉出来。”

“还有什么事么?”孟晓春又问。

“还有,这事有些难以启齿……”

“我希望能知道更多的情况。”

“好吧,今天我就把心里话都说出来吧。杜美君好像有了怪癖……”

“什么怪癖?”

“她可能像武则天一样喜欢玩弄年轻人。”

“噢?”孟晓春等着于一夫继续往下说。

“前些日子杜美君出演《雷雨》这部名剧,她饰剧中的女主角繁漪。当她演到与大少爷周萍的恋情时,同在后台看戏的齐喜妹叹口气嘀咕:‘唉,但愿剧里的事不要在自家里出现。’我在旁边听着有些狐疑,她这是指的什么呢?后来我猜想,她指的可能是杜美君与杜明远的关系。我最近也感觉到他们养母子之间关系不太正常。杜美君是很崇拜武则天的,她也经常看有关武则天的闲书,包括武则天玩弄男少年的*。”

“可我看杜明远好像很怕杜美君。”

“他可能不愿意这样,但又不敢违逆养母,他吃饭读书都得依靠养母啊。”

孟晓春想起在海边看到的那一幕,心中又泛起对杜美君的厌恶,对杜明远的同情。

“还有什么吗?”孟晓春又问。

于一夫沉吟片刻后说:“还有,今天午饭前我在草坪上散步,路过陶杏卧室窗前,听到杜美君与陶杏争吵,好像是为了借钱的什么事,我没有听窗角的习惯,就走开去了。杜美君的刻薄使她与亲人也关系紧张啊。”

孟晓春想,确实,杜美君的滥情、跋扈、乖戾、刻薄,会使她得罪不少人。而对她憎恶的人都可能写匿名信。她又想,一个人就是再有美貌、再有金钱、再有名气也不能高高在上,咄咄逼人;损人也会不利已,会听到四面楚歌的。

转了个弯,城堡又展现在他们面前。于一夫看着城堡说:“这城堡很雄伟吧?”

孟晓春点头:“是很雄伟。”

于一夫说:“张吉人现在是这城堡的主人,他看上去很文雅,很有绅士风度,可他内里花花肠子也不少啊。”

孟晓春看看于一夫,等着他往下说。

“他继承这座城堡应该缴纳很大一笔遗产税。可他却狡猾地逃脱了。”

“他怎么逃脱的?”

“你应该知道,这瑟琶岛归香港管辖,按照香港法律,如果纳税人这一年不在本地,就可以免交这一年所应交的税款。张吉人就钻这个空子,在继承城堡的这一年到国外游玩了一年,逃脱了一大笔遗产税。”

“这是三年前的事吧?”

“怎么,你也知道这件事?”

“我从报纸上看到过张吉人继承城堡的消息,逃税的事可不知道。”(未完待续)

恐吓信(下) 七

第二天上午九点半,齐喜妹来到孟晓春卧室,说:“我刚才到夫人卧室侍候她起床、更衣,一进门就看见地上有封匿名信,肯定是夜里从门缝塞进来的。夫人让我把信交给你。”说罢她递过这封信,然后转身离开了。

孟晓春打开信,上面写着恐怖台词:

行动将像闪电般迅速,我要立即前来杀死你!

写信人真是步步紧逼呀,看样子还要采取进一步行动。此人真要像闪电迅速行动么?真要前来杀死杜美君?孟晓春不由紧张起来。她敲敲门走进杜美君的卧室,齐喜妹正在给杜美君梳头,杜美君浓密光滑的黑发瀑布般松散开来。孟晓春有些羡慕地想,她的头发真好呀,其它地方也哪哪都好,单从外表看,她真是个完美的女人,一顾倾人城呀。

看到孟晓春,杜美君说:“你来得正好。你帮我看看今天我穿这身衣服配什么首饰合适。噢,张吉人新送我一条白金项链,你也帮我评价评价。我每次来,这位绅士都要送我珠宝。”她不无夸耀地笑说。接着她手向床头柜一指:“首饰盒在那里,你拿过来。”

孟晓春走过去拿首饰盒,她的手不经意碰到了首饰盒下面的一个按钮,一个很浅的小抽屉打开了。她看到小抽屉里放着一张报纸,报纸上有几张照片,其中一张照片里有一位贵妇人坐在豪华敞棚马车上,街两旁拥挤着观看的人群。她正想仔细看看这位贵妇人是谁,杜美君的怒吼响起来:“乱看什么?快拿过来!”

在关上抽屉时,职业习惯促使孟晓春扫了一眼报纸的名字和日期,是三年前9月19日的《香江晚报》。孟晓春知道,这是香港的一家小报。她很奇怪,杜美君为什么要珍藏这样一张三年前的小报呢?

“你为什么乱翻我的东西?”杜美君抓过首饰盒指责。

“我不经意碰到了盒下面的按钮,抽屉就弹开了。我不是故意打开的。”

“你走吧,出去吧。”杜美君生气地说,她也不让孟晓春帮她选首饰了。

孟晓春也很生气,她扭头向外走。走了几步她又想起来这里的目的,她转过身,从衣袋中拿出匿名信晃了晃说:“夫人,这封信你看了么?”

杜美君扫了一眼信封,知道这是又一封匿名信,不耐烦地说:“没有。看什么?都是差不多的话。”

“这封信里的话比其它信都要激烈。”

“是么?我看看。”杜美君接过信,掂了掂,又有些犹豫了。她把信又递给孟晓春,“还是你读读吧。”又吩咐齐喜妹:“你先出去。”

孟晓春把信里的台词读了一遍。杜美君听了后脸色变得惨白。

“夫人,你这几天行动应该特别小心,以免……”孟晓春看着杜美君惨白的脸没有说下去。

杜美君突然叫了起来:“我小心,我小心什么?你才应该小心。我请你来是保护我的,你就得小心保护好我。”

孟晓春皱了皱眉镇定地说:“你有什么行动,要做什么事一定要事先告诉我。”

杜美君尖声说:“上厕所、洗澡也要告诉你么?行了,你出去吧,把齐喜妹叫进来。”

孟晓春走了出去,气岔地想:“真是个无礼的女人!”

半小时后,孟晓春又被叫到杜美君的卧室,城堡中的其他人也都被叫来了。

杜美君坐在宽大的靠背椅上,女皇般地发布命令:“从现在起到午饭前我要背诵台词。我有个习惯,背诵台词不能有人听,否则就定不下心来。你们都离开我远一些,至少也要离开我的卧室100米以上。等午饭前10分钟再来叫我。”

大家听完吩咐都散开了,包括卢连成。杜美君又吩咐齐喜妹到厨房给她拿瓶汽水来。

孟晓春待大家走开后,对杜美君说:“我还是留在隔壁卧室吧,我要保护你呀。”

孟晓春叫起来:“你听不懂我的话么?我不准任何人留在100米范围内。你走,你到城堡外边去。”

“那你自己一定要小心。”

“这大白天的怕什么?你真是疑神疑鬼、草木皆兵了。”

“我觉着……”

“你不要说了,出去吧!”

孟晓春只好走了出去,她想,这种有怪癖的女人真是令人生厌呀。走到城堡外边,她在花池边一棵树下的长椅上坐下了。她看看三楼杜美君卧室的窗户,觉得距离足够100米以上了。这时她看到杜美君把卧室的窗户也关上了。她冷笑着摇摇头,这女人是真怕别人听到她背台词呀。她又想,杜美君把门窗都关严了,估计不会出什么事,于是打开带出来的书看起来。

孟晓春正专心致志看书,齐喜妹脚步匆匆走了过来。

“孟小姐,不好了,夫人她,她死了!”齐喜妹紧张、害怕地喘着粗气,嘴唇哆嗦着。

“怎么回事?”孟晓春职业性地看看手表,11点50分,离开午饭还有十分钟。

“我按夫人的吩咐在午饭前10分钟去叫她。打开门,看她躺在床上。脸上都是血。走近一看,她,她脸上血肉模糊,已经死了。”

“我们去看看。”孟晓春与齐喜妹急步向杜美君的卧室赶去。

走进杜美君的卧室,孟晓春看到杜美君展开四肢仰躺在宽大的床上,她竟然一丝不挂,*着雪白的身体。她的脸已经被打烂了,露出了肌肉和白骨,满脸是血。显然,她的脸遭到硬器重击,而且用力打击多次,使她面目全非,血肉模糊。

孟晓春扫视四周,室内东西很整齐,没有打斗或挣扎的痕迹。杜美君脱下的衣服很整齐地放在床头柜上。看来杜美君不是被人剥下衣服,而是自己脱下衣服躺在床上的。那么她为什么要裸体躺在床上呢?只能有两个原因,一是她想睡觉,二是她想*。她上午九点半起床,现在是11点56分。她不应该刚起床又想睡觉,那就是她想*了,她想与谁*呢?不应该是她的丈夫,因为夫妇一夜有很长时间可以从容*,完全没必要在上午起床后又这样做。那么这个男人是谁呢?

孟晓春问齐喜妹:“你进卧室时没见到其他人吧?”

齐喜妹摇头:“没有。”

孟晓春又问:“你没动室内的任何东西吧?”

齐喜妹又摇头:“没有,我什么也没动。当时我吓坏了,扭头就跑出屋了。”

“你看看这屋里少了什么东西么?”

齐喜妹仔细扫视四周,说:“夫人的首饰盒不见了。”

孟晓春也仔细察看,那首饰盒果然不见了。”她看看齐喜妹说:“你刚才进屋时没发现首饰盒不见了么?”

“我刚才进屋时看到夫人死了,又死得这么吓人,害怕得连忙跑了出来,根本没看室内的东西。”

孟晓春说:“你现在去把卢连成和张吉人叫来。”

齐喜妹走出后,孟晓春拿过被子把杜美君的裸体盖上了。虽然她厌恶这个女人,但是她觉得还是应该保护这个已死女人起码的尊严。

卢连成和张吉人走进卧室,他们已经听齐喜妹讲了死讯,都沉着脸。卢连成走到床前,他看了一眼杜美君的脸捂上眼睛。

孟晓春说:“对不起,卢先生,我没有保护好她。”

片刻后卢连成拿开手说:“这不怨你。我们都知道,是她让你这段时间远离她的。”

“但我还是觉得很抱歉,很难过。”

“不要说这些了。我们现在应该做些什么?”

“应该报警。人被谋杀了必须报告警察。”

“我这就去打电话报案。”卢连成说着走了出去。

孟晓春又对张吉人说:“这卧室的任何东西都不能动,在警察来这前要把门错好。还有,不能让任何人离开小岛,也不能让警察外的其他人来岛上。”

张吉人说:“好,我去安排。”

香港警方的毕守信警长和四名警察来到琵琶岛。孟晓春向他介绍了自己来这里的任务和杜美君被害的情况。法医仔细检查了尸体,没有发现*的迹象。毕警长领着下属仔细检查了现场并拍了照,他们搜集了指纹、血迹、毛发等可能与案件有关的痕迹。之后提出要同岛上的每一个人谈话,调查了解情况。

张吉人按毕警长提出的要求安排了一个带套间的僻静房间。毕警长让孟晓春坐在里间旁听,以便下一步共同分析案情。

第一个被找来谈话的是卢连成。孟晓春从门缝中看到他脸色阴沉,他并没有像一般丈夫那样悲伤,还很镇定。

“卢先生,请问今天上午九点五十分至十一点五十分这段时间里你在哪?在做什么?”毕警长的发音低沉而清晰,隐含着威严。

“为了不妨碍我妻子背诵台词,我让城堡的仆人佟贵与我一起到小岛的北边去捕鸟,那里的树林里有很多好看的小鸟。”

“一直捕到中午?”

“是的。十一点40分我们回城堡准备吃午饭。片刻后听到了我妻子的死讯。”

“你妻子有仇人么?或是得罪了什么人么?”

“她应该没有仇人。至于得罪人么……她脾气不太好,可能会引起一些人的不满,但我想还不至于引起别人的杀机。”

“你知道匿名信的事么?”

“知道。”

“你认为什么人可能给你妻子写匿名信?”

“这我说不好。如果我知道了,早就阻止或报警了。”

“你的妻子有个人财产么?”

“有一些。”

“有多少?”

“我说不太清楚。因为我的财产比她多得多,家里根本不需要她的钱。”

“你们夫妻感情如何?”

“应该说还可以。我经常在外跑生意,在家时间不多。但在家期间我们关系还可以。她是名人,在社会上影响比我大,我很注意保护她的名声,当然,这对我也有利。我每次外出回家都给她卖贵重礼物,她很高兴。”

第二个谈话人是张吉人。

他穿着一身很高档的休闲装,雪白的丝质衬衫,背头梳得一丝不乱。他坐到椅子上,翘起二郎腿。

孟晓春从门缝中看着张吉人的姿态想:这位阔佬在任何地点、任何时刻都不忘显示他的高贵身份,警察真应该把他带回警局去讯问,以杀杀他的威风,削弱他的优越感。

“张先生,你同杜美君是什么时候认识的?”毕警长又开始询问。

“我与卢连成经常有生意往来,我又很喜欢看剧,就这样与杜美君认识了,认识她有五、六年了。”

“你知道有人给杜美君写匿名信的事么?”

“听说过。具体情况不清楚。”

“你认为谁可能给她写匿名信?”

“我对这事了解不多,也说不出什么。”

“杜美君到你的城堡做客,却在这里被谋杀了,对此你怎么想?”

“对此我很遗憾,也很气愤。我不知道凶手为什么要杀害这个女人,手段又这么残忍。”

孟晓春听了这话想:张吉人这是间接地否定自己是凶手。

“凶手就在岛上,你认为谁可能是凶手?”毕警长又问。

“这我说不好。我的几个仆人都是忠厚、老实人,而客人都是杜美君的亲属和好友,我想不出谁可能杀害杜美君。”

“今天上午九点五十分至十一点五十分这段时间你在哪?在做什么?”

“我在城堡的阳台上听唱片,我喜欢西洋音乐,有很多西洋音乐的唱片。我的女仆于春燕为我烧咖啡,又为我捶背。”

接着被叫来谈话的是杜明远。孟晓春看到他脸色苍白,眼神里露出紧张和不安。这个内向的孩子遇到这样残酷的事肯定受了惊吓,又担心今后的生活和前途,他的惶惶不安是可以理解的。

“你不要紧张,我们只简单的问几个问题。”毕警长的声音也变得温和了。

杜明远点点头。

“你的养母对你好么?”

“我父母去世后,她收留了我,又供我读书。”杜明远没有直接回答问题。

“你知道匿名信的事么?”

杜明远迷惑地看着毕警长:“什么匿名信?”

“这么说你不知道你养母收到过匿名信。”

“我在学校里住宿,只在放假时回家。家里的事我知道的很少。”

“昨天上午九点五十分至十一点五十分这段时间你在哪?在做什么?”

“我去海边游泳了,我很喜欢游泳。”

“你发现你的养母和她的亲友有过什么矛盾么?”

“没有。我平时不在家,不太了解家里的情况。”

“你听过你的养母最近讲过什么使她不愉快的人和事么?”

“没有。”

对岛上每一个人的询问结束了。毕警长将孟晓春从里屋叫了出来,笑着对她说:“孟警官,询问结束了。谈谈你的分析和想法吧。”

孟晓春笑说:“在你们面前,我是小学生,我就抛砖引玉,说说我的粗浅想法,供老师们参考。”

毕守信笑说:“你别客气,请说吧,我们要聆听高见呢。”

“我可没有高见,只有些不成熟的想法。”孟晓春脸色严肃起来,开始讲述她的分析。

“首先,我们分析一下这个案件的性质:是图财害命?是争风吃醋而下手?还是仇杀?”孟晓春扫了一眼警察们,他们都在注意倾听,她继续说:“虽然杜美君很贵重的首饰盒不见了,但我认为图财害命的可能性不大。如果想窃取首饰盒,完全可以在夜间或杜美君不在时下手,没有必要在大白天动手,这样很容易被人发现,而且当时杜美君还在室内。另外,杜美君死前没有争斗,而且她赤身裸体躺在床上,衣服整齐地摆放在床头柜上,也不像有人入室盗窃、抢劫的样子。她这样很像是要准备*。所以她面对的也不像是仇人,对仇人她怎么能从容地展开裸体呢?杜美君性关系混乱,很可能引起争风吃醋,因为这个被杀是有可能的。杀人者行凶后拿走首饰盒,让人们怀疑这可能是图财害命。”

毕警长和警察们一边听着一边思索。

孟晓春继续说:“再谈下一个问题,谁可能是凶手?从目前情况看,岛上的人都有行凶的可能。卢连成、张吉人虽然说在上午凶手可能行凶这段时间内不在现场,又有人陪着,但陪着他们的仆人也可能没有全部时间都陪在身边,也可能因主人的吩咐而说谎话。其他人都有作案时间。至于作案动机,我分析每一个人都有。张吉人、于一夫与杜美君有性关系,他们与卢连成可能因争风吃醋而行凶。陶杏因经营危机向杜美君借钱被拒绝,她又向卢连成借,又被杜美君阻拦,杜美君还粗暴地指责他们有暧昧关系。陶杏因此可能心生怨恨而行凶。

齐喜妹的四岁女儿被杜美君赶出剧场而遭车祸,杜美君接听医院电话后又没有及时告诉齐喜妹,使她没有在女儿临死前见她一面,齐喜妹为此有怨恨可能行凶。杜明远虽然没说与养母关系是否融洽,但杜美君是个脾气乖戾、嚣张的人,对杜明远可能会有粗暴、强制行为,杜明远很内向,可能会忍耐不住而有过激反应。而张吉人的仆人们可能受主人指使而行凶。”

“那么你认为谁行凶的可能性大一些呢?”

“我认为女性行凶的可能性较小。因为杜美君死前的样子像是要*的,这点女人是办不到的。杜美君是被用钝器多次重力打击面部而死,一般而言,女人是没有这么大胆量和力气的。”

毕警长接道:“我觉得杜明远行凶的可能性较小,他还是个孩子,可能没有这么大的胆量和力气,也不会对养母有这么大仇恨吧?”

孟晓春微微点点头,她也不希望把这个孩子搅进去,这个从小失去双亲寄人篱下的孩子够可怜了。

“你的分析对我们大有帮助呀,谢谢你呀。”毕警长笑说。

“不客气啦,这也是我的责任么。”孟晓春也笑说。

“刚才你说的是一个总体情况,下面大家再逐个人仔细分析一下,每个人都要发言,众人的智慧就是火眼金睛呀。”

大家一直分析到晚上,警察们才离岛回警署,他们回去还要化验分析各种搜集的现场痕迹。

送走了毕警长一行人,孟晓春决定与岛上的当事人单独谈一谈,单独谈与正式询问往往会有不同的效果。这是尽刑警的责任,也是出了大事以后的人之常情。

卢连成坐在卧室里,圆圆的眼睛看着杜美君的遗物,默然无语。

“卢先生,请你节哀。”孟晓春轻声对他说。

卢连成看看孟晓春说:“真是人生如梦,一个活生生的人,说去就去了。”

“卢先生,请恕我冒昧,问你一句可能唐突的话。”

“你问吧。”

“你们夫妻间的感情是怎样的?情深意切,还是……”

卢连成沉默片刻,说:“我们夫妻间的感情谈不上情深意切。我经常在外跑生意,她也经常出外演出,我们分多聚少。为了你更多了解情况,以利破案,我今天就多说几句吧。常言道:‘安分守己。’就是说,人要在世上安身立命,就要安分守己,也只有安分才能守已。可杜美君不是个安分的人,她常异想天开,行为乖张。她在外面有很多风言风语,也难免传到我的耳里。”

“那你为什么不劝劝她呢。”

“我经常在外,鞭长莫及。在者,我也管不住她。她任性、娇纵惯了,一向我行我素,是不会听人劝的。”卢连成看看孟晓春又说:“我常年在外,寂寞难耐,也难免有些风韵之事,就更不好管她了。我们夫妻各行其事呀。”他扫视室内杜美君的遗物叹口气说:“不过,我们毕竟夫妻十年,‘一日夫妻百日恩’,感情也还是有的。这一天来,我心里不好受呀。”

沉默片刻,卢连成又说:“不瞒你说,我隐隐有种预感,杜美君早晚可能出什么事。安分才能守已,不安分就不能守已,就守不住自己。但没想到她会这么快出事,事又出得这么大,这么惨。这一天来我脑海里总晃动着两张脸,一张是她如花似玉的脸,一张是她被砸得血肉模糊的脸。这两张脸一晃过,我的心很痛,真的很痛。我希望她在天堂里能恢复本来面貌。”卢连成沉重地低下头。

“卢先生,还有一个比较唐突的问题。”

“你问吧,我没有什么不能回答的。”

“你和夫人有白天*的习惯么?”

“没有。近些年我们晚间*都越来越少了,怎么还会在白天?在这里做客就更不会了。”

其实孟晓春也觉得卢连成作案可能性不大,但为了破案,还是要问的。侦察案件是任何一个细节也不能放过的。

“卢先生,你看过《香江晚报》么?”孟晓春总觉着那张报纸有些蹊跷,杜美君为什么要珍藏三年前那张小报?自己看一眼她为什么反映那样强烈?不过她没有把这一情况告诉毕警长,因为她还拿不准是怎么回事,想自己先调查一下。

“《香江晚报》?是张小报吧?我没订过,也没买过,但听说过。”

卢连成又说:“提到报纸,我想求你一件事。”

“什么事?”

“请你不要把我家里的事向新闻界讲,我还要做生意,还要同社会各界交往,名声还是重要的。”

“这请你放心,我们侦查有一条准则,替当事人保密。”

“看来请你来是请对了。”

“可我没保护好你妻子,我心里很内疚。”

“我说过,这不怨你,你不要自责了。”

“我还想问你一个问题。对杜明远以后有什么考虑?”

“我会继续抚养他,直到他能独立做事。”

“先生是个大度的人,我先替明远谢谢你。”

“我的收入养这么个孩子没什么问题,我也要替美君尽责任么。”

张吉人在阳台上纳凉,看到孟晓春他笑了:“我知道你会来找我。”

“为什么?”

“你是个刑警,总要不断调查吧。”

“我找你不是为了调查,只不过想随便谈谈。”

“随你怎么说,请坐。”张吉人指指身边的一张摇椅,又吩咐仆人送两杯咖啡。

“张先生,杜美君经常来城堡做客么?”

“我继承这城堡后,她每年都要来几次。”

“她每次来都要带很多人么?“

“差不多。她是个喜欢大场面的人。”

“每次来你都要送她珠宝?”

“差不多,她也是很喜欢珠宝的人。”

“每个女人都喜欢珠宝、首饰。”孟晓春笑笑说。

“孟小姐也不例外了?”

“当然。我也是女人么。”

“那么我也可以送你珠宝,只要你喜欢。”

“谢谢。不过,我们执行任务时是不能接受馈赠的,以免……”

“以免吃人嘴短。我替你说完吧。”张吉人笑说。

孟晓春微笑着点头。

“要招待杜美君和众多陪客,还要送她珠宝,张先生每次接待花费不菲呀。”

“花费是不少。不过,你看,我不是个穷人。”张吉人手指向城堡划了一圈,“我还花费得起。”他扬眉笑了笑。

他又显露富人的优越感,可你真的活得总这么优越,没有任何烦恼么?孟晓春又问:“每次是她要求来,还是你邀请她?”

“都有吧,不过她要求的多些。”

“你都很心甘情愿么?”

“我说了,我花费得起。同时,我也是好客的人。如果孟小姐以后愿意来休假,我也非常欢迎。”

“谢谢,不过,我总是很忙,难得休假。”

孟晓春又说:“我曾听过一些你和杜美君的传闻。”

“是于一夫说的吧?哼,这个花花公子,却总喜欢说别人花心。不错,我同杜美君不只是朋友关系。我的生活很优裕,精力很充沛,所以喜欢玩乐。而杜美君的欲望也很强烈。一个富裕而有闲的男人,有几个女人也不足为奇吧?”

“我还想问一个问题,可能有些唐突……”

“你问吧,我这个人经历不少,承受能力很强。”

“你和杜美君在白天做过爱么?”

“在我们刚成为情人时有过,那时双方都有激情,欲望很强,所以……。不过,杜美君喜欢追求新鲜刺激,时间一长,对我就懈怠了,我们接触越来越少。这次她来就更不会了。有她丈夫跟着,还有你跟着,怎么会呢?”

孟晓春想,杜美君死前要欲之*的男人行凶的可能性最大。如果这个人是张吉人,那他岂不是自我暴露?因为这岛上最可能白天与杜美君*的成年男子就是张吉人和于一夫。所以张吉人的话有可能是真的。

“对她的死你怎么想?”孟晓春又问。

“她是个有钱人,身边总带有不少贵重首饰。有钱是好事,可也有危险。你看被绑架的大多是有钱人。”张吉人抽了口哈瓦那雪茄,优雅地吐出个烟圈,然后又说:“中国有句古话‘女子无才便是德’。而杜美君很有些才华,很聪明,又很要尖,唉,这恐怕就会遭来忌恨呀。”

“你与她之间有过矛盾么?”

“人与人之间交往,总可能会有些矛盾的。不过,我和她关系很亲密,即或有矛盾,也只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小矛盾,比如对穿某件衣服、戴某件首饰的分歧。”

“你订阅过《香江晚报》么?”问这话时孟晓春注意看了看张吉人的表情,但没发现他有特殊反应。

“没有。怎么,你还推销报纸?”张吉人很轻松的回答,还有些幽默地反问了一句。

“看过这份报纸么?”

张吉人摇摇头:“我订了两份英文报纸,对其它报纸不感兴趣。”张吉人说着指了指桌上的英文报纸。

同杜明远的谈话孟晓春很小心,以避免刺激这个内向、敏感的孩子。

“你对今后怎么考虑呢?在你养母去世后。”

“我不知道。”杜明远低着头说。

“我同你养父谈过,他说会继续抚养你,供你读书,直到你成人。”

“是么?他这么说了?”杜明远忧郁青白的脸露出一点亮色。

孟晓春点点头。

“那我一定好好学习,今后好好报答他。”

“好,你有这志向很好。我有个同事也是小时父母就去世了。他是在孤儿院长大的。但他学习成绩一直很好,以后又考取了警官学院,毕业后当上一名刑警。”

“是么?”杜明远似乎受到了鼓舞。

“你对养母的不幸遭遇怎么看?”

杜明远的脸色一下黯淡了,“我说过,我很少回家,对家里的情况知道很少。我说不出什么。”

“你看过《香江晚报》么?”

“没有。我在学校只看课本。”

“回家时也没看过这份报纸?”

“没有,据我所知,我们家没订过这份报纸。”

“孩子,你以后有什么困难,可以来找我,我会尽力帮助你的。”孟晓春拍拍杜明远的肩膀。

“谢谢孟阿姨。”杜明远感激地说。

孟晓春走进齐喜妹的小卧室,她正在看一张照片,眼角挂着泪珠。孟晓春走近她身边,看到照片上是一个可爱的幼小女孩。

“是你的女儿么”孟晓春指指照片问。

“是。今天是我女儿五岁的生日。我真是想她呀。”齐喜妹的泪珠滴落下来。

孟晓春的心里也酸酸的。

“我觉得真对不起女儿,没有照顾好她。可我整天侍候夫人,就是到了剧场也得围着她转,真是没办法照顾好孩子呀。”齐喜妹擦擦眼泪又接着说:“夫人又不让孩子呆在剧场里,说怕影响她演戏。我只好让孩子自己到剧场外玩,她才四岁呀,就跑到马路上,被车撞了。”齐喜妹的泪珠又滚滚而落。

孟晓春将自己的手绢递给齐喜妹,她感激地说:“谢谢。你是个好人,不看不起我们下人。”

“夫人更不该在知道我女儿被撞后不及时告诉我,让我们母女没见上最后一面。听大夫说女儿临死前一直哭着要妈妈呀……”齐喜妹呜咽起来。

孟晓春轻轻抚她的背,安慰她,自己的泪水也不觉流了出来。片刻后,齐喜妹慢慢安静下来。

孟晓春又问:“杜美君已离开人世,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我是跟着她来到张家的,她不在了,我也不打算在张家干了。在这个家里,我会经常想起女儿,夫人的惨死也让我害怕。”

“你对杜美君的死怎么看?”

“我是下人,跟着夫人多年,不应该议论主人。可我脑子里确实闪过这个念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过,这念头一闪又让我吓了一跳。我不该诅咒主人呀,这么些年是她给我工钱让我养家的。”齐喜妹看看孟晓春又说:“我脑子里还闪过这么个念头:穷人有穷人的烦恼,富人也有富人的烦恼。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在阎王老子面前,穷人富人都是这样啊。”

“是啊。在苍天面前,人人都是平等的,是非善恶,自有公平的了断。”孟晓春接道。她又问:“你注意到杜美君收藏《香江晚报》么?”

齐喜妹想了想说:“没有。不过,夫人到哪演出都很喜欢搜集报纸,她要看报纸上对她演出的评论,还有观众的看法。她总是让我一下卖来各种报纸,翻着看。可都是什么报,我可没注意。”

走进陶杏的卧室,孟晓春不由一愣,灯光下她的侧影与杜美君太像了。见到孟晓春她睁大好看的丹凤眼说:“我今天才知道你是刑警。怎么,要调查我么?”

孟晓春笑说:“晚上没事,只是想聊聊天。”

坐下后孟晓春笑说:“你和你的表姐长得真像。”

“不少人都这么说。可她是名角、贵妇人,我可比不了。”陶杏抿着好看的鲜嫩嘴唇说。

“你们姐俩相处的如何呢?”

“我比她小八岁,过去我读书时她把我当小姑娘,给我买些零食、文具什么的。可我长大后,她就醋性越来越大,我跟男人接触她就不高兴,对我挑剔越来越多。我就是跟姐夫说说话她也疑神疑鬼。而且她变得越来越自以为是,越来越刻薄。这可能就是名女人的脾气和怪癖吧。”

“为此你对她有怨言么?”

“不满是有一些。可她不是我妈,对我也管不了太多,我也不能依靠她太多。所以,遇到不愉快就躲着些。感觉上是越来越疏远了。”

陶杏看看孟晓春又说:“不过你可别怀疑我,我这点不满可不至于要她性命,那得多大的仇呀!我们毕竟姐妹一场,她死得这么惨,我还是挺伤心的,真的。”

孟晓春笑笑说:“你不要多想,我不过随便问问。你表姐喜欢看《香江晚报》么?”

“这我没注意。你怎么想到问这个?”

“没什么,随便问问。”

“对你表姐的死你怎么看?”孟晓春又问。

“有这么句话,横人才出横祸。我表姐有时做事很豪横,这就……”

“你能具体说说什么事么?”

“这我说不好。一种感觉。有人也这么说。你跟她接触这几天,也能有所感觉吧?”

离开了陶杏,孟晓春又找于一夫谈话,前两天已经与他长谈过,所以孟晓春只问了问他注意到杜美君搜集《香江晚报》没有,他说没发现她有这爱好。

第二天早晨,孟晓春被窗外的哭叫声惊醒了。她起身向窗外张望,只见城堡前的喷水池边有几个人影,哭声就是从那传来的。又出什么事了?她连忙穿衣走出去。

水池边躺着一具尸体,是小岛上开游船的仆人吴有庆。他全身湿透,脸面浮肿。他的妻子吕梅趴在尸体上痛哭失声。

“怎么回事?”孟晓春问。

“早上,我起来打扫院子,扫到喷水池旁,突然看到池里面有个黑糊糊的东西。再一看,是吴有庆,已经淹死了。我连忙把他捞出来。他嘴里有浓浓的酒气,可能是昨晚喝多了酒,不小心栽到水池里了。”佟贵对孟晓春说。

孟晓春走到尸体前,也闻到浓烈的酒味,她伏下身仔细察看尸体,没有看到厮打的痕迹和伤痕。

孟晓春对仍在痛哭的吕梅说:“大嫂,身体要紧,不要哭伤了身子。”她又示意佟贵夫妇扶吕梅起来。

佟贵夫妇将吕梅扶起来,要送她回家,刚走出几步,吕梅疯了一样挣开佟贵夫妇的手,扑回到丈夫尸体上,哭叫:“你快醒醒啊,跟我回家呀!天啊,你走了可让我和孩子怎么活呀?你快醒醒啊!”由于悲伤过度,她一歪身昏倒在地上。佟贵将她背起送回家。

孟晓春走回城堡打电话给毕守信警长报警。

一个小时后,毕守信带着几个警察来到岛上。他们仔细? ?验了尸体,认定吴有庆是昨天晚上十二点左右醉酒掉进水池淹死的。

警察们还带来了一条警犬。毕警长对孟晓春说:“这条犬叫‘二郎神’。因为前额有一个类似眼睛的白点。他确实很神,帮助破了不少案子。”

“那上次你们来岛怎么没带它来?”孟晓春问。

“那时‘二郎神’正在执行另一个任务,所以没能带来。”

警察们让“二郎神”仔细嗅了杜美君卧室的衣物、用品。又牵着它来到吴有财的家。“二郎神”在室内转了几圈,没有发现什么,又来到室外,突然,它向屋檐下的鸡窝奔去,伸出头向鸡窝门里嗅,并狂叫不停。警探们趴下用手电筒向鸡窝里照,发现一个精美的铁盒。看到警察取出的铁盒孟晓春叫道:“这是杜美君的首饰盒!”她拿过来检查,杜美君的首饰还在,但小抽屉里的那张《香江晚报》却不见了。

张吉人为警察们准备了丰盛的午餐,席间卢连成和张吉人几次给警察们敬酒,向他们道辛苦、道感谢。

午餐后警察分析:吴有财可能到杜美君卧室修理家具或物品,见到贵重的首饰动了邪念,于是图财害命。可行凶后思想负担又很重,于是晚上喝了很多酒,结果醉酒掉进水池中淹死。

孟晓春觉得这分析过于简单,也不一定对。据她了解,吴有财在城堡服务多年,一直很忠厚、老实。城堡内有很多贵重物品,下手的机会也很多,他都没有见财起意,为什么要在大白天杜美君又在室内的情况下杀人夺财呢?这是非常容易暴露的呀!再者,杜美君临死前的状态是要准备*的,可她绝不会找吴有财*。杜美君当时又要求所有人都离开卧室100米以上,吴有财不会,也不敢在这时去做修理的。她把这些想法讲给警察们听了。

毕警长说,有时见财起意是一念之差,吴有财可能看到珠光宝气的满盒首饰一下子动心了,鬼使神差在大白天就动了手。杜美君临死前是裸体的,但也不能说肯定是要*。她可能晚上没睡好,起来后还想睡个回笼觉。如果她卧室的窗钩突然坏了,窗户晃动使她心烦,她可能会让吴有财来修理的。

孟晓春觉得毕探长这些解释有些勉强。杜美君脱光衣服不会是想睡觉。上午刚起床,又把大家都赶开,就是想睡回笼觉?如果晚上没睡好,她也会在午饭后睡午觉来补的,她每天都睡午觉。她卧室的窗钩怎么那样巧就在那时坏了?不过她没有与毕警长争辩,以后工作中还可能接触的,她不想把关系搞僵。她也感觉到毕警长想简捷、快速地了结这个案子。当事人卢连成、张吉人都是阔佬,于一夫也是名人,涉案太深弄不好得罪了他们会有麻烦的。而卢连成似乎也希望案件尽快结束,以减少影响。张吉人也是这样。或许阔佬们暗地里还对警察做了工作呢。

警察们乘汽艇返回香港,孟晓春也坐上汽艇。她要回香港调查那张《香江晚报》的线索,她觉得这张报纸可能会使这桩案子打开一扇通往真相的门。看着汽艇溅起的浪花孟晓春又想,吴有财的死绝不会这么简单,他或许无意间搅进了杜美君的案子,被害死灭口,又被嫁祸。如果自己调查出案件真相,可能被冤枉的吴有财也会还其清白。她的脑海中又浮出吕梅悲痛欲绝的身影。她本来想向吕梅了解情况的,可她哭昏了过去。只好等回来再找她谈了。

孟晓春来到《香江晚报》报社。报社不大,只在一座写字楼里占了几间屋子。孟晓春向一位工作人员提出想查查过去的报纸,找一份资料。工作人员将她领进资料室,指着一堆报纸说:“近几年的报纸都在这里,你自己查吧。”孟晓春问:“来翻查过去报纸的人多么?”

工作人员说隔三差五就有人来,我们都提供服务,报纸就是为读者提供服务的么。孟晓春不由对这家小报产生了好感。

翻到前年的报纸,她的心不由有些紧张,像探宝者接近了宝物,满怀着期待和好奇。终于,翻到了9月19日这天的报纸,打开一看,却被人剪走了一块,正是贵妇人坐在豪华马车上过街的那一块。她先是一阵失望,接着又有些惊喜。这表明这张报纸确有重要性,所以被人剪走收藏了。收藏人很可能是杜美君,为了保存证据。也可能是她的对头,为了销毁证据。

孟晓春对那位工作人员说,想找的报纸找到了,却被人剪走了一块。工作人员不高兴地说有人就是不自觉,只顾自己。孟晓春又问还有哪能查到报纸么?最好是个人有收藏的。她想公共收藏的地方这张报纸可能都会被剪走。工作人员说有位叫刘焕的老读者很喜欢收藏报纸,可以去他那看看,又告诉了她地址。孟晓春再三感谢后离开报社。

在一栋公寓里孟晓春找到了刘焕,他是一位和蔼可亲的老人。听说要查报纸,他笑着说愿意提供方便,并为自己的收藏能被人利用而高兴。

孟晓春再次找到了前年9月19日的《香江晚报》,这张是完整的,她心里一阵高兴。这张报纸上有一条关于杜美君演出的报道,她想这就是杜美君要看这张报纸的原因了。可她马上又失望了,因为这张报纸上并没有什么重要发现。那条报道很简单,杜美君没必要为此专门把它珍藏。登载她演出消息的报纸多得很呢。可她为什么要珍藏这张报纸呢?当我要看时反应又那么强烈,一定有什么重要原因。嗯,报社收藏的报纸中那张贵妇人照片被人剪走了,答案可能就在那张照片上。

孟晓春又仔细察看那张照片。那是英国皇家一位公主访问香港,因而有很多人围在路边观看。孟晓春逐个看那些观众的脸,突然,她发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是张吉人!她的心一阵激烈跳动,原因找到了。这一年张吉人说是在国外,因而避税,可他却偷偷潜回了香港!她从背包中掏出高分辨率德国制造照相机将这张照片拍了照。

孟晓春感谢了老人,又到公用电话亭给一位熟悉的律师打电话,了解有关避税的情况。律师告诉她,如果这一年因出国而避税,那是一天也不能回香港的,否则就失效,还会因故意逃税罪和欺骗罪而被追究刑事责任。又告诉她除了追究刑事责任还要被罚款,数额是获得收入的180%。就是说你如果继承了一大笔遗产,你不但获得不到遗产,还要额外交80%的罚款,如果遗产收入数额很大,会把继承人罚得倾家荡产的。

孟晓春明白了杜美君为什么要珍藏这张报纸,她要把这张报纸当紧箍咒控制张吉人,把他当木偶来随意摆布。她还可能用这罪证来讹诈他的家财。那么张吉人也可能为了摆脱杜美君的控制和讹诈而用匿名信恐吓她,使她精神失常,进一步他还会为此谋害她。重重迷雾似乎散开了……

但孟晓春心中还有一个疑问:张吉人不像是杜美君临死前欲之*的人,如果他是凶手,那么杜美君临死前欲之*的人又是谁呢?难道这个人与张吉人共同做的案?

孟晓春又想,搅进杜美君案子的可能不止一两个人,吴有庆是另一个,还会不会有第三者、第四者呢?完全可能。那么凶手就有继续杀人灭口的可能。她想自己应该尽快回到琵琶岛,尽可能避免惨案继续发生。

十一

孟晓春找到条渔船,给了渔夫一些钱,请他送自己到琵琶岛。

天已经黑了,海风吹动海浪哗哗地响。一些浪花溅到船上,把孟晓春的衣服都打湿了。她觉得有有些冷,不由裹紧了外衣。

孟晓春登上琵琶岛。这时她听到岛边游船上有哭声,呜呜咽咽,在夜色中飘忽,好不凄凉。她走进游船,看见是吕梅在哭。她抚着吕梅的肩膀说:“大嫂,不要哭了,这样会哭坏身子的。”

吕梅一看见孟晓春,就叫起来:“孟秘书,孟侦探,吴有财是冤枉的啊!他是老实人,绝不会杀人夺首饰盒的。那首饰盒肯定是凶手栽赃的!他苦命啊,横死还被栽赃!啊,他太冤枉啊!”说罢吕梅大哭起来。

“大嫂,事情会弄清楚的,真相会大白天下的。你要节哀,别哭坏了身子。”

“孟侦探,听说你很有本领。你要帮我老公洗清冤枉啊,要不他在地下也不会闭眼的!”

“大嫂,你放心,我会努力的。一定会弄清真相的。”

“那就拜托了。我替我老公先谢谢你,给你磕头。”说罢吕梅就跪下磕头。

孟晓春连忙将吕梅拉起:“大嫂,这使不得,快起来。我会尽力弄清真相的。”

吕梅起来坐到椅子上,又哽咽着说:“他再也不能开动这游船了,再也不能在海上乘风破浪了。我真的是离不开他呀,不如随他去算了。”

孟晓春劝道“大嫂,你孩子还小,千万不要这么想,要坚忍把孩子带大,这样吴大哥在天堂才能安心。”

“如果不是为了孩子,我早就跳海随他去了。我们夫妻结婚近十年,从没红过脸,我真的离不开他呀。他又受了这样冤枉,没有我陪他会憋屈死的。”

“大嫂,你们夫妻恩爱,大哥在天堂也会保佑你们母子的。你看,今晚月亮很圆、很亮,大哥可能在月亮上望着你呢。”

吕梅抬头望着月亮,停止了哭泣。“他在夜间带我出过海,在月光下他驾船的身影真是魁梧呀,他把船开得很快,但又很稳。他是驾船的好手啊……”

“大嫂,大哥平时喜好喝酒么?”

“孩他爹过去倒是喜欢喝。可两年前有一次他喝多酒误了事,遭老爷一顿痛骂,还说要开除他。我们夫妻好一顿哀求老爷才留下我们。这以后孩他爹就再也不敢喝多了,馋了时也就喝两小口,还说不能让老爷闻出酒味,用茶水把口漱了又漱。”

“可昨晚他为什么喝那么多呢?”

“我也奇怪。他满身酒气,喝得真是不少。”

“昨晚他是在家吃饭喝酒的么?”

“没有。老爷说这两天客人来往多,采购也多,他很辛苦,要犒劳他,在老爷的小餐厅里请他吃的饭。”

“那可能张吉人让他喝了酒。”

“我想也是,老爷如果不让他喝,他是不敢喝这么多的。这几天活又多,他是很小心的。”

“在老爷那吃完饭,大哥回家了么?”

“没有。老爷经常失眠,有时夜里睡不着就要乘游船去海上兜风。我以为他们吃过夜饭又去海上兜风了呢,就哄着孩子睡下了。没想到早上起来就……从城堡回我们这小平房的路他每天要走多次,熟得再熟不过了,闭着眼都能回来,他怎么就掉进水池里了呢?”吕梅又哽咽起来。

孟晓春心里更坚定了这个想法:吴有财很可能偶然间看到了张吉人行凶,张吉人便想杀人灭口,将他灌醉了推入水池中。又悄悄把首饰盒塞进吴家鸡窝,嫁祸于他。不过这只是猜测,还需进一步查证,所以还不能对外人说。

“大嫂,你昨晚半夜听到鸡窝有什么动静么?”

“我睡觉一向很死,就是有动静我也听不到。我儿子也跟我一样。”

她又安慰了吕梅几句,便离开了游船。

登上岸走了一段路,孟晓春突然发现一棵树下有一个人影。是谁呢?她有些紧张,从背包了掏出一把防身用的刀子。她悄悄走到树边,看清了这人影是杜明远。他两眼直直的,身子在发抖。

孟晓春怕吓着他,轻声问:“明远,你怎么在这里?”

杜明远还是吓了一跳,他惊恐的抬起头,看见是孟晓春才安些心。

“这么晚了,你怎么坐在这里?”孟晓春问。

“张吉人说距离这三千米还有一个更小的小岛,让我乘夜间游泳到那去躲避。可天这么黑,浪又很大,我害怕……”

“他为什么让你到那去躲避?你做了什么?”

“他说我把养母打死了,警察化验分析搜集的痕迹会找出证据,明天就会来抓我,要关我一辈子,让我今晚赶快逃。”

“你打了你养母?”

“昨天上午你们走了后,养母把我叫去了。她让我,让我……”

“让你做男女之事。”

杜明远难堪的点点头。“我放假回家后她就逼我做了两次,说让我成为成熟的男人。昨天上午她又逼我做。可我厌恶做这,她是我远房姑姑,又是养母,比我大很多,怎么能……这不是*么!她做这事又哼又叫,声音很大,我也怕城堡里的人听见。可她非逼我做。我不做她就使劲骂我,还打我耳光,我被逼急了,也气坏了,就不由自主抓起床头柜上的首饰盒向她打去……”

“你把她打死了?”

“没有,只是打昏了。我看到她还在呼吸。”

“后来呢?”

“我很害怕,就出了屋,正好碰到张吉人。他看我白背心上有血迹,又全身颤抖,就问我怎么了?我说不出话。他就进了养母卧室,几分钟后又出来了。他问我是不养母逼我做那事?我被逼急打了她?我点点头。他说杜美君也太过分了,该打。又让我赶快回自己卧室换衣服,然后去海边装作游泳,千万不能跟外人说这事,他会帮助掩护我。我就走了。”

“你只打了你养母一下?”

“是的,就一下。后来我听齐喜妹说养母的脸被钝器打了多下,都被打烂了,首饰盒也不见了。那肯定是张吉人干的。”

“哼,你养母是张吉人打死的,他又拿走首饰盒。”

“他为什么要打死我养母呢?”

这时又一个男声在黑暗中发出来:“是啊,我为什么要打死杜美君呢?”是张吉人,他赶到这里来了。

“你自己心里明白!杜美君抓住了你逃税又回香港的罪证,就是《香江晚报》上那张照片。她以此要挟你,你就以匿名信进行反击,想吓疯她。正巧赶上杜明远打昏了杜美君,你就乘机把她打死,拿走罪证。又想嫁祸杜明远。这么黑的夜,这么大的浪,你让杜明远游泳到几千米外的另一个岛,分明是想害死他!”

“你去《香江晚报》社找证据了?”张吉人声音冰冷。

“是的,而且找到了。你难逃法网!你不只杀了杜美君,还杀了吴有财。你杀害杜美君后从她卧室出来,碰到了叫人们去吃午饭的吴有财,他看到了你浑身血迹。晚上你将吴有财灌醉,推入喷水池,杀人灭口,还把首饰盒塞到吴家鸡窝里,嫁祸于他!”

张吉人冷笑,那笑声十分阴森、恐怖,像猫头鹰叫。“你确实是个优秀侦探,卢连成带你来很英明。可惜你太聪明了,所以难以活到明天!”说罢张吉人举起手中的猎枪,对准孟晓春。

“这么静的夜,你开枪全岛都会听见的,你跑不了!”孟晓春瞪着张吉人。

“那我就不开枪。”张吉人说罢挥动*向孟晓春头上砸来。

孟晓春很敏捷地闪身躲过。

张吉人又挥动*砸来,孟晓春又敏捷地闪过。

当*第三次砸来,孟晓春躲闪时却被一块石头绊倒了。

张吉人又猫头鹰般冷笑:“这下看你哪里躲!”他再次举起*。

当*就要落下那一刹那,孟晓春将手中的刀子飞出,刺中张吉人肩膀,他惨叫了一声晃了晃。孟晓春一个鹞子翻身跃了起来。

张吉人狗急跳墙掉过枪口对孟晓春开枪了,子弹呼啸着从她耳边擦过。

张吉人又要开枪,但突然晃了晃倒下了。原来是杜明远抓起块石头砸在他头上。

“谢谢你,孩子。谢谢你救了我。”孟晓春握住杜明远的手说。

“不,是你救了我,我要谢谢你,孟姐姐。”

两个人用衣服将昏迷的张吉人绑了起来。这时他们看到前面有手电筒光在闪动。岛上的其他人听到枪声赶来了。(未完待续)

嫉妒 嫉妒

嫉妒是人的一种心理活动。当别人超过自己时,有的人会感到心里不舒服,不平衡,这种情绪就是嫉妒。如果超过自己的人是关系较近的人,比如同事或者同学,这种情绪可能更强烈。因为这对比可比性强,而且实实在在就在面前,可能天天会看到。

嫉妒是一种普遍的情绪,大多数人可能都产生过这种情绪。有句俗语:“不吃饭的女人这世上也许还有几个,不吃醋的女人却一个也没有。”这句话对女性有些歧视,但也很生动的说明了嫉妒的普遍性。

嫉妒产生于利益的追求和虚荣。当人看到他人的物质生活、名誉地位、能力本领超过了自己,就可能心理不平衡,希望自己能赶上他或超过他,于是就生出嫉妒之心。

很多人认为嫉妒是不好的品性,其实,嫉妒也有积极作用。当人产生嫉妒情绪时,可以向两个方面发展。一个方面是把嫉妒化作一种动力,促使自己努力、奋发,弥补自己的不足,赶超超过自己的人。古语云:“知耻而后勇”,这“勇“就是上进心,同样,知妒也可以后勇,把嫉妒心化为上进心。这就是嫉妒的积极作用。一个上进心强的人,嫉妒心很可能也强。譬如说《红楼梦》中的林黛玉,才华高,心气高,在这方面可列金陵十二钗之首。但她也好嫉妒,小肚鸡肠,听见别的女人受夸奖心里就不平衡,看到别的姑娘对宝哥哥好也不痛快,她的短命夭亡与此不无关系。如果把强烈的妒火化为上进的推动力,可能会快速进步,反之,就可能产生可怕的后果。而一个完全没有嫉妒心的人,也可能是一个没有上进心的人,麻木不仁,得过且过。

所以有了嫉妒情绪应该让它向好的方面发展,化为上进心。如果不能做到这一点,也应学会控制,把妒火控制在不越界的范围内。控制妒火的界线是什么呢?是不伤害他人,不影响事业,最好把妒火埋藏在心中,控制住它。如果让妒火失控,可能会产生可怕的后果。

嫉妒向不好的方面发展,可能由嫉生愤,由愤生恨,这就离出事不远了。妒火失控会伤害人,伤害事业。有的人妒火中烧,会发泄到学习、工作上,不好好做功课,拿工作当泄气筒,自然危害事业。如果把妒火发泄到他人身上,就会伤害人,轻的是造谣中伤、诽谤诋毁,像寓言中的狐狸,吃不着葡萄就说葡萄酸。重的可能伤人身体,甚或害人性命。李斯因嫉妒同学韩非的才能,先向秦王进谗言,后将韩非害死在狱中,一代英杰就这样毁于妒火之中。庞涓因嫉妒孙膑的学识超过自己,用毒计陷害孙膑,使孙膑被剜去膝盖成为残疾人。而圣经中该隐由于嫉妒杀死了他的亲兄弟亚伯。在乔万尼奥里的著名小说《斯巴达克斯》中,斯巴达克斯的恋人因为嫉妒引来政府军,屠杀起义队伍,这就不只害了嫉妒的个人,而伤及许多无辜了。2002年发生在南京毒死42人的惊天大案,也是由嫉妒引起的。可见妒火一旦熊熊燃烧,后果真是可怕!

失控的嫉妒这样可怕,不能不认真对待。一要使它向好的方面转化,二要努力控制,而要做到这些,就要开阔胸怀,加强道德修养。当你妒火中烧时,把视野放开些,心情就会平定些。比如,你可以想:她穿上了漂亮衣服,可没穿上的人也不少,这样你的嫉妒情绪就会平息些。再比如你还可以想,他这方面比我强,可那方面我还比他强呢,心理也会平衡些。还可以想,甲跑得快,乙唱得好,丙长得漂亮,各人都有长处,如果我都嫉妒起来,那还有个完吗?还应想到,因嫉妒而危害别人的人,自己也会遭秧,比如水浒上的王伦,嫉妒武艺高强的林冲,多次陷害他,可到头来自己身首异处。而胸怀宽广,不嫉妒人之才,反而重才爱才的人,自己也会相得益彰。比如欧阳修是北宋文坛领袖,他当年提拔后生苏东坡,有人便对欧阳修说:“苏东坡才情极富,若公识拔此人,只怕十年之后,天下人只知苏东坡而不知欧阳修。”但欧阳修一笑了之,依旧提拔苏东坡。后人更加崇敬欧阳修。苏东坡脱颖而出后,更是感恩在心,他为欧阳修写的悼文,名动千古。

被嫉妒者应如何对待嫉妒呢?左宗棠的回答是:“能受天磨*汉,不遭人嫉是庸才。”左宗棠一生为保卫国家立下赫赫战功,把新疆维护在中国的版图中是他的伟绩之一。但左宗棠一生非常坎坷,由于遭人嫉妒屡受诽谤和排挤,可无论受到多大的困难和挫折,他总是韧性坚持。“能受天磨*汉,不遭人嫉是庸才”这句话成了他人生的写照,也成为他一生信奉的经典名言。

被人嫉妒而被诽谤中伤是一种折磨,但能经受住这种折磨才是真正的钢铁汉。更超脱的看问题,遭人嫉妒说明自己有过人之处,不是庸才,非但不应为被嫉妒而烦恼,反应为不是庸才而自豪。

有朋友为被人嫉妒而烦恼,找我倾诉,我跟他了聊了一段不算短的时间。又根据这次聊天,经过加工整理,写成了这篇文章 。嫉妒是人的本性之一。人生来就有嫉妒心。因为人是从动物进化而来。而动物就有嫉妒心。如看到别的伙伴吃得好,住得好,有好又多的异性伙伴,它都会嫉妒。甚至想办法去争夺。这种本性也遗传到人的身上。如何正确对待嫉妒,是人生的一个重要课题。每一个人都应对此有所思考,并正确做出判断和处理。如果此文对有嫉妒心之人和被嫉妒之人能有所启迪,也不算我白忙活了一回。也希望广大读者就此问题展开探讨,仁者见仁,智者见智,谈出更多的看法和想法,相互借鉴,岂不?快哉!(未完待续)

沉思 沉思是一种人生状态,而情感丰富、思维活跃、思想深刻、或文艺细胞发达的人尤爱沉思。比如文学家、艺术家、哲学家、思想家,科学家……

当然,普通人也有沉思的时刻,只不过在沉思的深度和广度上可能有些差距。

那么,人们在沉思时会思些什么呢?

人生,自我的人生和大众的人生可能是人们最经常沉思的内容。思索人生有时是自觉的。曾子曰:“吾日三省吾身:为人谋而不忠乎?与朋友交而不信乎?传不习乎?” 他每天都要在沉思中数次反省自身。孔子也是如此。曾国藩每天都要写日记,其内容多为对自己行为的沉思,检查违没违反“慎独”精神。郑板桥经常沉思民众的人生,“衙斋卧听萧萧竹,疑是民间疾苦声。些小吾曹州县吏,一枝一叶总关情。”表达了他在沉思中对民众的忧虑关切之情。”

思索人生有时又是外界事物触发的。陈子昂登幽州台,睹物思情:“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沉思中唱出了吊古伤今的慷慨悲歌。著名词人辛弃疾来到赣州郁孤台,沉思中联想起众多往事,又想到眼下国难当头的情势,不由得感慨万分,提笔题写了《菩萨蛮·书江西造口壁》一词:“郁孤台下清江水,中间多少行人泪。西北望长安,可怜无数山。青山遮不住,毕竟东流去,江晚正愁余,山深闻鹧鸪。”诗人观览古迹,往往触发沉思,作出怀古诗句。

人是感情动物,对亲人、故乡的沉思是时有发生的,特别是在远别之时和远别之处。马致远在羁旅中思念家乡,写下《天净思》“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李白在外地夜晚写下《静夜思》“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一般来说,沉思要有个幽静的环境。或是在林中、水边,山洞中,或是在夜间独处时。屈原经常到江边望水沉思,忧国忧民,作出不朽的爱国诗篇,最后他又投水而死。梭罗在瓦尔登湖边盖木屋独居近三年,经常在湖边沉思,写下了著名的思索性著作《瓦尔登湖》。法国小说家福楼拜在海边住所里经常望海沉思,写下传世名作《包法利夫人》。屠格涅夫的《猎人笔记》也是他经常在森林中沉思的结果,王维经常独坐幽篁里沉思,产生了不少经典诗句。

在世界三大宗教的创立过程中,幽静处的沉思都起了关键作用。释迦牟尼独自在雅那河畔的菩提树下连日沉思,而后豁然彻悟创立了佛教宗旨。耶稣是在旷野度过了四十天,经过沉思然后才向人们宣示基督教教义。穆罕默德在希拉山的洞窟里隐居沉思,不断丰富、完善*教教义。

特殊的环境也能促成人们的沉思,产生伟大成果。如监狱,流放地、病房。

骆宾王在监狱里沉思写出了著名的诗篇《在狱咏蝉》:“西陆蝉声唱,南冠客思侵。那堪玄鬓影,来对白头吟。露重飞难进,风多响易沉。无人信高洁,谁为表予心。

李煜在被软禁中沉思哀叹,他的最优秀的诗词都是在这时期产生的。

雷利的世界史、班扬的《天路历程》、陀斯妥耶夫斯基的《死屋手记》、塞万提斯的《堂吉诃德》也是在牢狱里构思、创作的。监狱拘禁了人的身体,却拘禁不了人的心灵,反而使伟大的心灵能够进入沉思创作出伟大的作品。

当代中国著名作家史铁生因病瘫痪不能行走。可是上天总是公平的。他不能行走,就经常在病房里沉思,由是跨入了神圣的文学天堂。他的作品常常描写沉思,也是他沉思的结果,让读者也常常陷入沉思。最典型的是他的杰出散文《我与地坛》。作品写了他对地坛的沉思,读者读了不能不引起沉思。在沉思中得到启迪和升华。

陆游临终前在病床上沉思,写出了伟大的诗篇《示儿》:死去元知万事空,但悲不见九州同。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无忘告乃翁。

一代文豪巴金晚年经常在病房中沉思,写作了著名作品《随想录》,反思人生、反思社会,极有思想价值和文学价值。

沉思不但可以产生伟大的思想,伟大的文学作品,也可以产生伟大的科学成果。

人类历史上最杰出的科学家牛顿,坐在苹果树下休息,一个苹果自树上落下,引起了他的沉思,苹果为什么向地面落而不是向天上飞呢?沉思的结果是发现了万有引力定律。

科学家伽得略在教堂内祈祷,吊灯有节奏的摆动引起了他的沉思,由是发明了钟摆,建立了钟摆理论。

发明家爱迪生看到声音震动物体划出的曲线,陷入沉思,由是发明了留声机。

沉思并不是空想,沉思是一种大熔炉,它把科学家、哲学家、艺术家的生活体验,知识积累及触发的灵感融为一体,又加以发酵、升华,杰出的成果便产生了。

沉思也是提高人生境界、人身品格的催化剂。一个人经常沉思反省自己,总结人生经验,找出不足和改进之路,就会不断修身养性,成为高品位、高品质的人。反之,如一位哲学家所说,一个人如不能经常反思人生,就不会了解人为什么活着,就白来世上走一遭。

沉思对于人类非常重要,艺术家创作了不少有关沉思的作品,赞叹有加。如著名法国艺术家罗丹的雕塑《思想者》,就刻划了一个男人在低头沉思的形象。他还创作了巴尔扎克在沉思中的雕塑,轰动世界。法国作曲家马斯涅创作了著名的小提琴曲《沉思》。中国著名画家徐悲鸿则画有泰戈尔在沉思中的画像。

这是作者对沉思的沉思,欢迎广大读者讨论,谈扑救看法。(未完待续)

新官制之争(上) 新官制之争(历史小说)

光绪三十二年(1906年)秋,直隶总督、北洋大臣袁世凯来到大清国首席军机大臣庆亲王奕劻府邸。

此时的袁世凯已年届半百,身材不高,又已发福,眼睛圆圆、脸盘圆圆,上下身也圆圆,整个身体给人圆滚滚的感觉。他迈着八字步走在石板铺就的甬道上,两眼扫视着王府花园。他虽是武官出身,却喜欢附庸风雅,喜欢在园林中饮酒赋诗作对。所以他对庆王府的花园很感兴趣。花园中菊花盛开,姚蓝魏紫,竞放奇葩。池塘中荷叶田田,池边杨柳阴阴。袁世凯兴致勃勃地观赏着,不觉间就在戈什哈的引领下走进了宽大的客厅。客厅中铺着厚厚的波斯地毯,走在上面宣腾腾,软乎乎,如履绿茵。有足疾的袁世凯感到脚上很舒服。

“慰庭(袁世凯字慰庭),你来了。”庆亲王奕劻笑呵呵站起迎接。他与皇族的大多数人一样,身材偏瘦,瓜子脸。

袁世凯笑着弯腰拱手,“王爷在上,请受下臣一拜。”

奕劻笑着拉起袁世凯,“你我至交,又在家里,还客气什么?”

袁世凯笑望着奕劻:“王爷抬爱下臣,下臣可不敢放肆。”

俊俏的丫环送上泡在碧玉杯中的极品碧罗春茶,又蹑手蹑脚退下。

袁世凯端起茶杯啜了一口,笑说:“下臣也算饮茶高手,家中名茶不少,可比起王爷这茶,还是稍逊一筹啊。”

“你呀,就别假恭维我了。你现在是封疆大吏之首,称雄天下。大清王朝,太后和我之下,就属你最有权了,还跟我假谦虚。”

袁世凯呵呵笑说:“王爷说得对,下臣还在王爷之下么,茶当然也在王府茶之下。”

二人又说笑了几句,转入正题。

“慰庭,官制改革的方案想好了么?”

“下臣经过仔细思考,列了这样一个单子,请王爷过目。”

袁世凯说着掏出一份折子双手呈给奕劻。

奕劻接过折子看了看,又放下了,“我眼神不太好,你还是把主要内容说一说吧。”

“是。下臣这样设想:将吏部、礼部、翰林院、都察院、宗人府裁撤;改户部为度支部,刑部为法部;分兵部为陆军、海军二部,增设资政院、审计院、交通部。”说到这袁世凯端起茶杯喝茶,以便让奕劻有个思索时间。

奕劻想了一会儿说:“这样院部只学部一个没有改动了?”

“是。”

“你这设想都是根据西国体制制订的?”

“是。是参考西方先进各国的体制制订的。”

奕劻点点头,“嗯,你接着说。”

“载撤军机处,以内阁总理制代替。这也是按西国先进体制。”

“嗯。”奕劻又点点头。

“您老人家理所当然担任总理大臣。”袁世凯说着笑望奕劻。

奕劻笑了一下又绷住脸:“这还得由太后钦定。”

袁世凯马上跟了一句:“太后肯定得用您庆王爷,普朝之下,舍王爷其谁呢!”

奕劻心里高兴,但尽力绷住脸,“那副手由谁担任呢?”

“副总理当然得由王爷您考虑,下臣不敢妄议。”

“嗯,让本王考虑,本王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你。”

“这,下臣才疏学浅,恐难胜任。”袁世凯圆溜溜的双眼盯住庆王。

“你就别假谦虚了。曾国藩、左宗棠、李鸿章等能臣已经谢世,普朝群臣,现在就属你袁慰庭最有能力了,副总理肯定有你一个,否则本王这总理都不好当。”

“王爷如此抬爱、提携下臣,下臣不胜感激。”袁世凯说着躬身行礼。接着又说:“下臣还建议由载振担任农工商部尚书。”

奕劻心中又一笑:这可是大清国最肥的一个部。“犬子还不够成熟老练,还需要历练呀。”

“载贝子在王爷的教导下,做事日益干练,处置有方,下臣自愧不如,担任此职是众望所归。”

“哈哈哈……”庆王大笑,“你袁慰庭可真会说恭维话。我的儿子我还不了解,能力有你一半就不错了。不过,近年进步还是有的,再施以重任,压些担子,或许能赶上你袁慰庭几步。他如能当上农工商部尚书,你今后还要多帮助他呀。”

“王爷说笑话了,下臣怎么敢当。下臣和载贝子亲如兄弟,一向亲密无间,今后肯定还要相互扶助的。”

“好,好。对你袁慰庭,我们父子心里都有数的。你再说说对别的院部人员的设想。”

二人又商讨各部院的大臣人选,不觉就天黑了。庆王摆下丰盛酒席,席罢二人又密商,直到深夜。

慈禧太后听了庆亲王奕劻关于官制改革的报告,决定与起草官制改革方案的袁世凯谈一谈,于是袁世凯被召进紫禁城养心殿。

“臣袁世凯恭请圣安,并祝太后身体康健,万寿无疆。”袁世凯跪在慈禧宝座前磕头。由于是行武出身,又一直练兵、带兵,他声音宏亮,在宽大的宫殿中引起回声。

“好,你起来吧,坐下说话。”慈禧用手指指宝座前边的椅子。

“谢太后。”袁世凯起身小心翼翼坐在椅子上。他看了慈禧太后一眼,只见她虽然已经年过古稀,但保养得很好,皮肤光滑白晰,皱纹并不明显。只是眼皮有些松弛下垂了,显得更加冷峻威严。

“奕劻向我报告了你的官制改革方案。”慈禧看了看袁世凯。

袁世凯连忙躬身:“这个方案只是下臣初步设想,还请太后指示垂训。”他很想听到慈禧对这个方案的看法,因为方案能否实行,能实行多少,最终要由这个中国最有权力的女人决定。

但慈禧却并有直接对官制改革方案表态,而是把话题扯向远方。“你一直关注改革、关注新政、立宪,这很好。一个王朝,不能只因循守旧,那样就没有活力了,就会僵化。在这方面,我们是有教训的。自康、乾盛世以后,我大清国对改革、新进不很关注,对西方列强的发展没有注意,了解甚少,以至教育、科技、经济、武备渐渐落后于西方列强,甚至落后于东方的小日本。乃至道光鸦片战争以来,与西方及日本作战连战连败,备受欺辱。国势也日渐衰弱……,想到这些,我就寝食难安,心痛欲裂啊!”说到这,慈禧尽哽咽失声,老泪夺眶而出。

袁世凯见状也神情凄然。“太后……诚如太后所言,大清国对改革、新进关注不够。但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了。同西方列强和日本交战我们才知道,我国武器装备和军队训练200年来没有改进,远远落后于西方列强和日本了,列强是铁船重炮快枪,我们却仍是大刀长矛木船,作战焉能不败?但这并非本朝过错,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啊。太后执政之后,兢兢业业,宵衣旰食,伟绩连连,神人共见啊。”袁世凯这些话虽有奉承之意,但也出于本心。他一向心高气傲,但对慈禧还是佩服的。刚刚垂帘听政,她就铲除肃顺集团,独揽朝纲。以后又打破朝规,大胆起用汉族能臣曾国藩、左宗棠、李鸿章、胡林翼等,遂平定了弥漫半个中国的太平军、捻军叛乱。接着支持洋务运动,创立了同治中兴局面。没有她,大清国今日当不知存亡如何呢。

慈禧听了袁世凯的解释和恭维,心里舒服了些,掏出雪白的丝绸手帕,擦了擦眼角的泪珠。“作为掌控朝纲的太后,我当然希望国家强盛,这样我国能少受列强欺负,我也能少受些气。所以对改革,对办洋务、兴新政、建立宪,我都是支持的。”

“是,太后圣心明慧,高瞻远瞩。”袁世凯又及时跟上一句暖心的话。

慈禧脸上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笑容。“你作为朝廷重臣,能一心进取,兴办洋务、新政都很有成绩。现在对筹建立宪体制、改革官制又很用脑,用心,这都很好,是张居正所说的能臣、循吏。希望你再接再厉,继续为大清国多做实事、好事。”

袁世凯受宠若惊地站起躬身:“臣感谢太后对微臣的褒奖,但微臣愧不敢当。今后微臣定当遵照太后指示,扎扎实实办事,为直隶献力,为朝廷献力,为太后献力、尽忠。”

“好、好,你坐下,坐下说话。”慈禧向下摆手。

待袁世凯又坐下后,慈禧又说:“你这些年为朝廷尽心尽力办事,业绩颇佳,朝廷是了解的,我也是知道的。你这次提出的改革官制方案,是一件大事,还需要召开朝廷会议讨论,征求各位大臣意见。”

“是。”袁世凯又躬身。

“不过,只要是对国家对朝廷有利的事,我都会支持的。你提议兴办新学,废除科举,我不是支持了么?你提出的训练新兵、建设铁路等新政我不也支持了么?”

“是,多谢太后支持,扶植,微臣感激不尽。没有太后支持,微臣就是费尽牛马之力,也万难奏效。”

“还有,变革官制是一件动根本的大事,会影响到群臣的地位和利益,反响将会很大,你头脑中要有个准备。”

“是,兴新政,建立宪步步都会遇到坎坷,臣一定小心从事。但也万难不辞。”

袁民凯心里有个数,慈禧会支持立宪的,因为她预感到执政时间来日无多,不想在身后将权利交给势如水火的光绪皇帝。实行立宪,就把光绪架空了。所以他把立宪进程定为十二年。时间过短,慈禧会怀疑逼她交权,时间太长,慈禧又怕挺不到那时。果然如他设想,慈禧对十二年这个进程很满意,认为不快不慢。

其实,袁世凯心里也有同慈禧差不多的想法。他主张立宪,是为了国家进步,也是为了自己的未来。他在八年前光绪维新变法时,得到光绪帝重视,密令他出兵软禁慈禧,而他最后权衡利弊,倒向了慈禧太后一边,使光绪帝反而遭到软禁,因而光绪恨透了他。实行立宪,可架空光绪,这样慈禧即使不在了也可无虞,稳坐钓鱼台。

慈禧看看身旁摆放的西洋进贡时钟,对袁世凯说道:“我们谈得时间不短了,我也有些乏了,你退下吧。”

袁世凯跪下告别:“是。微臣向太后告辞,还望太后多保重贵体。” 说罢他起身弯腰慢慢后退。

“我再跟你说句话。”慈禧又叫住了袁世凯。“袁世凯,你尽心为朝廷办事,朝廷也待你不薄,你心里明白吧?”

袁世凯连忙深躬回答:“朝廷、太后对臣深恩,臣铭刻在心,日日思报,不敢稍有松懈。”袁世凯此话并非虚与委蛇,他知道太后确实对他不薄。自己三十岁出头就被委任三品驻朝鲜商务大臣。三十八岁被委任二品山东巡抚,四十二岁又被委任直隶总督,北洋大臣,官居一品,为外官之首。以后又陆续增添他重要的兼职,达八个之多。他实实在在对慈禧太后心存感激的。

“好,你心里明白就好。你要知道,我心里也是有数的,于公于私,都是有数的。”

“臣知道,太后向来眷顾、爱护臣子,对微臣更是呵护有加,微臣一定终身做太后忠实犬马,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好,好……”慈禧太后眼中闪出感动的光芒。

袁世凯走出养心殿,在紫禁城的路上想,慈禧所说的于公于私心里有数,这私是指庚子年八国联军攻占北京,慈禧化装成村妇逃往西安。袁世凯马上派人送上白银二十六万两,绸缎一百六十匹,衣服四十套,及大量食品。为各省督抚中援助最快者。西太后甚为感慰。慈禧七十大寿,他又献上寿银四十万两,为督抚中最多。太后甚为高兴。所以太后对他也很关照。在官场中周旋二十余年,一个重要心得就是公私两路都要打通,公就是要为国做些大事、好事,私就是要笼络好各位权要,以为奥援。这些年他给庆亲王、慈禧红人大太监李莲英等权贵都送了大笔银钱礼品。

这次搞立宪,改官制是为公办大事,但也需要在私路上疏通、铺垫,还要准备大量银子呀。

慈禧估计得不错,改革官制会在群臣中引起很大反响,但袁世凯没想到,反响会这样强烈,差点闹出人命来。

按照慈禧吩咐,朝廷举行朝议,讨论官制改革事宜。庆亲王奕劻、醇亲王载沣领头,奕劻以外的五位军机大臣,各部、院尚书、侍郎等京内重臣都参加,外臣则只有袁世凯一人。

会议先听袁世凯宣读官制改革方案。袁世凯声音宏亮地宣读着,但他读了一会儿就感觉气氛不对。醇亲王载沣双目圆睁盯着他,眼中放出怒火,军机大臣瞿鸿机面色严峻,冷若冰霜。军机大臣铁良面色发黑,似有不平之气。还有几位大臣脸色也不好看。但袁世凯还是沉着地把方案宣读完了。

醇亲王载沣首先发难:“袁世凯,你这个改革方案是要推翻祖制呀。我大清国开国二百余年,一直是皇上执掌朝纲,本朝又由太后垂帘听政。可你却提出什么立宪,什么内阁总理制,你这不是要架空皇上、太后么?你提出让庆亲王当总理大臣,庆亲王又提出让你当副总理。方案中总理、副总理只三位,你们两个就占两位,人人又皆知你们两人沆瀣一气。你们这不是要把朝廷大权延揽在自己手里么?”

袁世凯辨道:“国家要发展,就得跟上世界潮流,不适合的地方就要改革,否则难以前进。西方列强及日本就是在近些年厉行改革,建立共和或立宪制,才富强起来,称雄世界。我大清国如不改革,跟上世界潮流,只一味固步自封,保守旧制,只会落后挨打,鸦片战争以来的教训难道还不深刻么?何况兴新政、建立宪,也并非下臣和庆王独持主张,太后也支持,内外大臣中也有若干附议。至于下臣提议庆亲王为总理大臣,是因为庆亲王原就是首席军机大臣,理当承续。如果对我任副总理大臣有异议,我可以退出人选。”

军机大臣铁良这时插上:“原来军机大臣有六位,你却提出裁减三位,又要裁减吏、礼等五部院,那裁减下来的臣工去做什么,去喝西北风么?”

袁世凯辨道:“要兴新政,就要精兵简政,提高办事效率。至于

裁减下来的人员,当然会有安排,量才适用。”

“由谁安排?由你和庆亲王?你们成了施舍的菩萨,裁减的臣工成了乞丐,要靠你们施舍了。”铁良发出哂笑。

几个附和的大臣也跟着怪笑。

“都说你袁世凯野心勃勃,我现在也看透你了,你就是要把朝廷大权揽在自己手里。司马昭之心,昭然若揭呀!”醇王指着袁世凯的鼻子骂道。

几个大臣又跟着附和。七嘴八舌,嘲讽、斥骂。

袁世凯有点沉不住气了,站起说:“这是朝廷会议,要讨论国家大事,你们怎么污辱、谩骂,攻击个人?这还怎么讨论?我不能任人谩骂,告辞了!”说罢他迈着八字步向门外走去。

醇王上前拦住他:“会还没开完,你往哪里走?你这叛臣,现在就想反叛朝廷么?”说着抓住他的前襟。

“我怎么是叛臣?我对朝廷忠心耿耿,神人可鉴!你放手!”袁世凯对醇王发怒了。

“我就不放手,就不让你走!”醇王抓得更紧了。

袁世凯身为封疆大吏之首,哪里受过这样侮辱,怒发冲冠,他一挥胳膊,想甩开醇王抓他的手。他是行武出身,又练过武功,力气很大,把醇王甩得身子一歪。

醇王叫道:“你敢对本王动手!反了你了!”说罢掏出腰间手枪,顶在袁世凯胸前。袁世凯满眼怒火盯着醇王,并不退缩。

庆王看着要闹出大事,连忙示意他人上前劝阻醇王,把他的手枪夺下来。

袁世凯哼了一声拔腿而去。会议在异常紧张气氛中散场。

这次朝廷会议后,各种针对庆王奕劻和袁世凯的奏折便雪片似的向宫中飞来。

侍读柯劭忞奏:新官制不可一切更张,祖制也不可一切废除。

给事中陈田奏:弹劾庆亲王奕劻收受山东巡抚杨士骧贿银十万两,此款由袁世凯提供。

御史蔡金台奏:新官制应坚决限制督抚之权。(这是针对袁世凯,他是督抚之首。)

御史赵启霖奏:新官制应先安排京官,外官暂不动。(这是阻止袁世凯进京当副总理,他是外官)

御史石长信奏:新官制设责任制总理,亦近专擅,不应采用,仍应保持原军机处。

御史赵炳麟奏:新官制流弊太多,应保留原官制,即使有所变革,四品以上官吏和军机大臣也应保留不动。

庆王见情况不妙,又招袁世凯进府密商。袁世凯进府后再也没有心情欣赏园内美景,他急匆匆迈着八字步晃着肥胖的身体走进王府客厅。

“慰庭,最近那些针对新官制的奏折你都看到了吧。”庆王盯着袁世凯问。

袁世凯皱着浓眉点点头。

“你有什么想法?我们不能只挺着挨打呀。”

“我已经秘密调查过,这轮对新官制的攻击,完全是有密谋、有组织的。”袁世凯多年身居高位,门生故吏遍天下,他又在京城宫内外遍布内线,官场的一举一动他都能迅速掌握。

袁世凯又说:“这次反对新官制的奏折大都是言官所上,而他们的后台是清流首领军机大臣瞿鸿机,两广总督岑春煊。他们一内一外,布置清流言官掀起这道波澜。”

“噢,”庆王点点头。“瞿鸿机和岑春煊前期也都支持搞洋务和新政呀,提出建立宪时他们也支持,怎么现在这样极力反对新官制呢?”

“他们反对新官制不是为公,是为私。”

“为私?”庆王有些疑惑地望着袁世凯。

“是。他们对你我及我们的亲信不满,以所谓清流自居,攻击我们是浊流。对我们亲朋故旧间相互送礼、应酬不满,说是搞贿赂,搞结党营私。又说我们这次搞新官制是为了夺权,为了安排私人。”

庆王叹口气说:“我与岑云阶(岑春煊字云阶)早有过结,看来他是念念不忘,寻机就要下手报复呀。”

岑春煊绰号“屠官”,“武二郎”。之所以获得这样的绰号,一是因为他冷酷镇压土匪及叛乱分子,二是因为他到哪为官都严厉处置贪官腐吏。在广东任按察使,他弹劾了两广总督谭钟林。任四川总督之初,为整顿吏治,他准备参劾官员三百多人,后在幕僚的力劝下,减为四十人。他在两广总督任上四年,总计参罢、处置大小官员一千四百余人。其中包括一个叫周荣耀的官吏。周到广州为官几年,却贪污受贿几百万之巨。因为他是走庆王的路子当官的,所以无人敢查。岑到广州,便下令彻查周荣耀。周吓得带着巨款进京找庆王庇护。庆王收钱后调他去比利时任大使,以逃避审查。岑春煊闻之大怒,立刻上奏,列数罪状,请予严惩。并将其在广州数百万财产没收充公。广东人称赞此举为“武松打虎。”

岑春煊虽然打了周荣耀这只无人敢摸屁股的“老虎”,却因此与庆王有了仇怨。袁世凯的部下故旧在各地当官的也很多,只要有不法行为岑春煊亦参劾、严惩不贷,袁求情也不给面子。故双方也是不睦。两人又都是有能力的封疆大吏,且都主张革新,人称“北袁南岑”,双方形成两虎相争之势,时或相互攻讦。

袁世凯瞪着圆眼说:“岑云阶这次不只是找你的碴,也是借机对我下绊呀。”

“是呀,你们俩是两虎相争,势如水火。他这次组织攻击的火力很猛呀。也许是想把你搞下台,以夺你外臣之首的位置。”

“他还不断活动想进军机处,对你这首席军机的座位也虎视眈眈呢。”

“嗯,如果不是我多方羁绊,也许他就得逞,进了军机了。”

“他要进了军机,王爷的日子可不好过了,我也得经常难受,受其牵制。”

“是呀。”庆王点头。

“他这次猛烈进攻,我们也不能挺着挨打呀,我们也得反攻。”袁世凯圆眼瞪得更大。

“嗯。”庆王又点头。“你想出了什么主意么?”

“下臣起草了个奏折,说明这次送你的十万白银是为了做立宪考察、研究之费,而非受贿。”

“这样好,这样好。”庆王正考虑如何洗清这个罪名,听了袁世凯的话连连点头。

袁世凯又说:“岑云阶现在圣眷正隆,想扳倒他也不容易,不过我们可以挫挫他的锐气,打击他们清流的气焰。”

庆王眼睛盯住袁世凯,等着他说出具体办法。

“最近云贵边民又有骚动,王爷可借此劝太后将岑云阶调任云贵总督。就说他父亲岑毓英曾任云贵总督,他本人也在云贵居住多年,熟悉当地情况。他又心狠手辣,镇压乱民从不手软,派他去最合适。”

“嗯。”庆王赞许地点头。“这样好。云贵偏远贫瘠之地,与广东富庶之地难以相比,让岑云阶这硬骨头到那啃啃骨头。他在广东新政方才兴起,让他半途而废,他必然难受得吃不下饭。”

“他一调走我们就派人去广东查账,找他的毛病,我就不信他岑云阶能清净如水。”袁世凯又说。

“嗯,如果找到他的毛病,他的小辫子就抓在我们手里了。慰庭,还是你点子多。”庆王笑了。

袁世凯也抚摸着八字胡笑了。让你岑屠户跟我竞争,让你“武二郞”跟我作对,这回给你点儿颜色瞧瞧。

“岑云阶一受打击,他们清流也受到打击,炮火肯定减弱。而且我们这一招明面又是从国家安危出发,别人说不出什么。”

“但要实现还得王爷费心说动太后呀。”

“放心。这事包我身上。太后自长毛、捻子叛乱之后,最怕乱民骚动,所以说让岑云阶去云贵防范平抑骚乱,太后必会批准。”

“这样最好了。下臣就恭候捷音。”

庆王笑说:“将士出征得喝壮行酒,我们也得如此呀。今晚你在我这就席,我们喝个一醉方休。”

袁世凯哈哈大笑:“那今晚就叨扰王爷了。”

庆王笑着说:“你食量大,又喜厚味油腻,今晚我们就吃烤肉席,烤乳猪、烤羊肉、加上全聚德的烤鸭子。”

“好,好。今晚要一饱口福了。”袁世凯食量惊人,只早餐就要吃二十个煮鸡蛋,还有差不多数量的肉包子。吃烧鸡一次要吃好几只。可最近因为连受攻击,食欲大减,粗大的腰围都减了一圏。今天定下反攻计划,他要放开量大吃一顿了。

身材魁梧的岑春煊在宅中的花园里蹙着眉头来回踱步。在广东干得好好的,新政方兴未艾,突然接到调任云贵总督的旨意,心中困惑,如有块垒。这时一名戈什哈快步送来一封密电,岑春煊连忙打开阅看,是军机大臣瞿鸿机的密电,只八个字:“事出庆王。来京密商。”岑春煊知道是庆王捣的鬼,袁世凯肯定也参与了。他决定立即乘轮船由天津赴京。

进京后的第一个晚上,岑春煊悄悄来到军机大臣瞿鸿机府邸。

“云阶,一路辛苦了。”瞿鸿机关切地看着岑春煊说。

“我心急如火,恨不得插翅飞到京城与中堂商议。”

“奕劻他们这是反攻,是蓄意报复呀。他们还不只要调你去偏远之地,你刚一离开,他们就派人调查你在两广总督任上的账目,是要置你与死地呀。”

“哼,让他们查吧,我岑春煊为官一清如水,哪里像他们乌七八糟。他们什么毛病也查不出,只能查出我一个清名来。”

“这我知道,我们是对得起清流这两个字的。但我们也不能只明哲保身,浊流滚滚,不能视而不见,任其横流。”

“是啊,中堂,治污止浊,乃吾清流之职责。”岑春煊看着瞿鸿机又问:“下一步该怎么办?中堂想必已经有了主意吧?”

确实,瞿鸿机这几天反复思考着如何应对。“云阶,你不能去云贵,要想办法留在北京。这样我们好及时商讨,全力对付谈奕、袁,打赢官制改革这一仗。”

岑春煊点头:“好,我尽快求见太后,请求留在北京。我还要奏奕劻一本,他要动我的位置,我也要撼动一下他。”

“对,以其人之道还制其人之身。先走这两步,看动静再考虑下一步。”

慈禧太后爽快答应了岑春煊求见的请求。对这位能臣,她心中赞赏,又存感激。庚子年西逃时,岑春煊时任甘肃布政使,他亲率一支军队赶到慈禧身边护驾。一天晚上,慈禧睡在一所破庙中,半夜梦到洋兵来追,不由惊出一身冷汗,叫出了声。这时她听到窗外岑春煊朗声奏道:“太后毋惊,臣率兵在此守护,请太后安心入睡。”兵荒马乱,人心惶惶,慈禧听到岑春煊这句暖心安慰的话,不由流下泪来,她对窗外说道:“你一路尽心护驾,我绝不会忘记你的功劳。”这以后慈禧格外关照岑春煊,很快让他升任陕西巡抚,接着又升任两广总督。他任两广总督时与袁世凯升任直隶总督时年龄相同,都是四十二岁,又都精明强干,可谓南北双虎。

“臣岑春煊恭请圣安。”岑春煊跪在养心殿的光滑地面上磕头。

“起来吧,坐着说话。”慈禧温和地招呼。

“最近云贵边民骚动,你父亲曾任云贵总督,在那边有威望,你也在那边住过几年,比较熟悉。所以想调你任云贵总督。”

“是。臣知道了。”岑春煊躬身。

“我听说你在广东干得不错。办新政很有成效。建了不少新学校,兴办了不少工商业。”

“朝廷委派臣为地方官,臣只能竭尽绵薄之力,上对得起朝廷、太后,下对得起黎民百姓,不敢稍有松懈。”

“好。我知道你做事肯用心,用力。朝廷需要这样的忠良之士呀。你到了云贵,要继续努力,把那地方的事情办好。”

岑春煊没有回答,沉默着。

慈禧有些惊异,又说:“上任前你还有什么话要说么?有事尽管说,我会尽力维护的。”

岑春煊躬身:“多谢太后关照。臣确有一些话想说。”

“你说吧。”

“据臣所知,庆亲王以亲贵身分专权,贪墨受贿,松懈吏制,败坏纪纲。臣恳请太后对庆王予以处置,以正纪纲,以顺民心。”

慈禧没想到岑春煊会说到这个,庆亲王奕劻贪财,她知道一些,但觉得他对自己还是忠心的,且皇族中能做事人也不多,所以一直维护。“对奕劻的一些说法我也听到一些,他肯定是上了一些人的当,年岁大了,头脑难免有些糊涂。不过,他对朝廷还是忠心的。亲王中能办事的也不多,回头我说说他,用还是要用的。”

岑春煊又举了几个例子,其中包括周荣耀的例子,接道“庆王是首席军机,这样受贿敛财,使用包庇贪官,官风都被带坏了,又何以服人?”岑春煊仍旧咬住庆王不放。

“有些说法也有出入。比如说他最近收了袁世凯十万银子的贿赂,可后来查明是袁世凯送他用于改革官制的考察、研究费用。”

“这只是袁世凯一人的说法,银子是他送的,事发他当然想办法找理由辩护。臣还是希望太后能处置庆王,以整敕朝纲,端正风气。”

“现在亲贵中可用的人太少,庆王又任事多年,经验还是有的。有些毛病,申斥一下,希望他改,但在没别人替代的情况下,还得暂时使用。岑春煊,你也可注意发现人才,如果有可以替换之人,那时再说。”

岑春煊见此事说不动慈禧,便又说下一件事:“臣还有一事想请太后恩准。”

“什么事,说吧。”

“臣在广东水土有些不服,导致胃肠不适,时或疼痛,并伴有呕吐。听说京城有位御医治肠胃病很有办法,臣想留在京城治一治病。不知太后可否恩准。”

“这么说你是带病在广东做事了。身体不适办事还这样努力,难得呀。”慈禧似有些感动。“好吧,你就留在京城治病吧。邮传部尚书现在正好空缺,你就担任起来吧,这个职位比两广总督还是轻松多了,不会影响你养病。”

岑春煊也感动了。他站起深躬答道:“臣多谢太后厚恩。”

“岑春煊,现在朝野内外对袁世凯提出的官制改革方案议论得沸沸扬扬,你也听说了一些吧?”

“是,臣进京后听说了一些。”

“你有什么看法?”

“臣正在研究此方案。不过,臣听说,有些人想借官制改革扩充自己权力,削弱太后权力,这不能不防呀。”

“噢。”慈禧若有所思。“你以后再听到什么重要讯息,要及时告知我。”

“是。臣以为军机大臣瞿鸿机深沉老练,又在军机处任职多年,对官吏,对国事有独到深刻见解。关于官制改革,臣建议太后听听他的意见。”

“嗯。最近官吏议论很多,倒没有听到他有什么议论。他一向谨慎,律已很严的。”

“太后一向知人善任。”听到太后夸奖瞿鸿机,岑春煊心里很高兴。

“不过,听听谨慎之人的意见,还是有好处的,起码一点,水分要少一些。”慈禧说着笑了。

“太后圣明。”岑春煊也露出微笑,这表明太后已经接受了自己的建议。(未完待续)

新官制之争(下) 六

岑春煊刚被任命为邮传部尚书,还未到职,就采取了一个大行动,上折弹劾邮传部侍郎朱宝奎:“朱宝奎工于钻营,办理沪宁铁路时,勾结奸人,吞没公款,又行贿鬻爵,得任现职。若该员在部,臣羞于为伍。恳请朝廷明查,予以处置。”

岑春煊为什么这样急于弹劾朱宝奎?就因为他是奕劻、袁世凯集团的干将。弹劾他是为了打击奕、袁。

慈禧太后接到这个奏折后,立刻奏准,免去了朱宝奎的职务,表示对新尚书的支持。

袁世凯在天津直隶总督府听到这些消息,大为震惊。岑春煊接到任云贵总督的调令却不赴任,进京活动,上面不仅没有斥责,反而听其申请留做京官。这表明岑春煊本事真正了得。而他刚被任命邮传部尚书,就弹劾朱宝奎,上面竟也奏准。从中可以看到上面对岑春煊的看重。本想将岑春煊调至偏远之地,拆拆他和瞿鸿机的台。没想到反让他做了京官,与瞿鸿机联结一起。而他又是上奏要求处置庆王,又是上折弹劾朱宝奎,连连对我奕、袁集团发出重拳呀!

不能等待了,要想办法。否则可能烈火越烧越旺,到时自己和庆王能不能挺住还不好说呢。袁世凯想罢连夜赶往北京,与庆王奕劻密商。

还没等袁世凯与奕劻密商出应对办法,瞿鸿机、岑春煊又一个更沉重打击接踵而来,如惊雷霹雳,震动了朝野,甚至震动了世界。

这一沉重打击就是“丁未大参案”,又称“杨翠喜案”。

瞿鸿机、岑春煊发现了奕劻、袁世凯一块秘密“溃疡”,暗中指使御史赵启霖上折参奏。奏曰:“农工商部尚书载振赴东北视察政务,路过天津,袁世凯等破格接待,朋比为奸。袁之部下道员段芝贵将艺人杨翠喜并十万礼银送给载振,名为贺寿。载振受纳后既与其父庆王合谋保荐段为黑龙江首任巡抚。奕劻父子,袁、段同僚行贿鬻爵,结党营私,其行败坏纲纪,其迹污秽朝廷,朝野共愤,奏请严厉处置,以儆效尤。”

这道奏折参了一个亲王、首席军机,一个总督,一个尚书,一个巡抚。一道奏折参四名重臣,为有清以来未见,当然震动朝野。国外报纸也纷纷报道。

“你说,你说,赵启霖的参奏是否属实!如果有半句谎言,我打断你的腿!”庆王看到此奏折震悚惶恐,本来现在就屡受攻讦,儿子又惹出这个大祸。他回家便令儿子跪到地上,进行审问。

“阿玛,这是瞿鸿机、岑春煊暗中搞的鬼,对我们挑衅。”

“你别说别人,说你自己,有没有收受杨翠喜和十万礼银?”

“我,我……”载振结结巴巴。

“快说!”奕劻用力一拍八仙桌子,怒喝,青筋毕露。

载振见父亲震怒,心里也打鼓,“我,我收了。”

“混蛋!你身为贝子,尚书,身份尊贵,又早已三妻四妾,怎么还这样贪色贪财?真正给皇家丢脸。你给我掌嘴!”

载振表面不敢违背,赶紧打自己嘴巴,但心里却不服:“你老太爷、亲王不也新人不断么?银钱也是来者不拒,多多益善。”

奕劻看到儿子眼中有不屑的眼神,又怒喝:“你还不服气么,给我用力!”

载振低下头,手不得不加了劲,嘴角都流出了血。

奕劻又悲愤说道:“我对你一向信任,着力栽培,让你步步高升,当上一部尚书。没想到你官大了反而不争气,不给我长脸,却给我抹黑。真正气死我也!”说罢以手抚胸。

载振连忙说:“阿玛息怒,儿子知错了,儿子以后一定改过自新。”

“你立马把那个什么杨、杨翠喜给我处理了,我们家绝不能留这个祸害。十万银子也给我退回去。”

载振心想,银子退了没有什么,反正家里有的是,来也容易。可将杨翠喜处理了却着实心疼。这小女子色艺双绝,唱起曲来莺声宛转,娇媚万分,真正一个尤物。舍不得呀哥哥。

“你听到没有!”奕劻又拍桌子。

载振一哆嗦:“儿子,儿子知道了。”

奕劻又悲愤吼道:“你举荐段芝贵,说他如何如何能干,我听信你的话,向太后保荐。没想到你是受了他的贿赂替他鬻爵,连我也给装了进去。真正气死我也!”

载振心里说,你卖的官还少么,这几年新放的官有几个没给你送过礼?但他现在只有掌嘴,还得靠老头子帮他解祸呢。

奕劻将儿子斥骂了一顿,又赶紧找袁世凯来密商解决办法,这样大事,非他出主意不可,何况他也是当事人。

“慰庭,犬子混账,做出些见不得人的事,把我却蒙在鼓里,真正气死我也。”奕劻见到袁世凯便气愤地说。

“王爷还请息怒,事来之,则安之,想办法解决就是了。”

“杨翠喜那个小妖精是断不能留在我们家,我已严命载振退回天津。”

袁世凯点点头:“应该这样。不过,只送回天津还不行,还要妥善安置,否则调查之人找到她,弄不好还会露底。”

“那你说怎么安置?”

“杨翠喜与天津富商王益荪原来就有交往,把她送到王益荪家做妾。我已同王说了,他高兴得很。”

“那杨翠喜会同意么?”

“王益荪很富有,长得也可以,杨翠喜一个戏子,能到这样人家也不错了。再送些银子,她不会不愿意的。”

“这样最好,需要多少银子,你说。”

“王爷,我跟载振是结拜兄弟,咱们亲如一家,还提什么银子,我把事情办好就是了。”

“好,那就又叨扰你了。银子可以不提,不过心意还是要领,慰庭,你总是让我心存感激呀。”

“王爷,我们就像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太后肯定要派人调查此事,对查案之人也要打点……”

“这事也由我办了,请王爷放心。”

“好,我出面做这事也不太方便。就都由你费心了。”

“慰庭理当为王爷效劳,王爷过去对慰庭有多少提携,多少帮助,我自己都记不清了。”

见事情有了着落,庆王心里松快了许多,“慰庭,今晚想吃什么,你说,我马上让管家去办。”

“我用水车从天津载了些鲜活海鲜来,今晚我们就吃海鲜席吧。”

“好,那我就借花献佛了。我家厨子做海鲜也很拿手,家里还存有上好黄酒,正好就海鲜。”

两个人都笑了。

慈禧太后下令由醇亲王载沣、大学士孙家鼐调查杨翠喜案。载沣是庆亲王的侄子,觉得此事棘手,便同孙家鼐商量将此事交给满洲印务参领恩志、内阁侍读润昌去办。恩志和润昌是聪明人,知道庆亲王、袁总督是权倾天下的人物,万万得罪不得。何况袁世凯又暗中送来数目可观的红包。心中已经定下将此案大事化小的方略了。

到天津王益荪家,恩志、润昌见到了杨翠喜,果然国色天香,倾国倾城。一问话,夫妇两人都坚决否认赵启霖的参奏。

“翠喜早就是我的爱妾,怎么会由段芝贵送给载振?简直是无稽之谈!”王益荪气愤异常。

“载振来天津时,听了我几场戏。又请我去他寓所清唱几次,但都有琴师、鼓师等陪同,官爷可以找他们证实。”杨翠喜申辩。

“那你去过北京吧,到过载贝子府吧?”

“是。这是因为载贝子喜欢听我唱戏,特请我来北京。他是贝子爷,又居高官,派人派车接我去唱戏,我能不去么?他是农工商部尚书,我夫君是商人,事业还要仰仗,这个应酬面子也是应该给的。不过我去北京,有数位乐师和侍女等陪同,只是唱戏,绝无它事。官爷也可调查。至于说我和载贝子有染,纯属捕风捉影、子虚乌有。妾已嫁到王家两年,你们也看到,王家是富贵之家,有钱有地位,我怎么会做这种苟且之事?我的夫君又怎么会允许?”杨翠喜义正词严。

恩志、润昌找到杨翠喜的伴奏乐师和随身侍女,他们的话也同杨翠喜一致。于是二人便回京复奏。

“这么说赵启霖的参奏言不属实了?”慈禧听了汇报后问。

“是,是与事实不符,乃捕风捉影也。”恩志答道。

“只捕风捉影便参劾四位重臣,岂有此理!”慈禧面露怒色。

“不过,载贝子也有失却检点之处。他公务视察,理应心无旁骛,专心办公,可他却多次去剧场听戏,又把戏子请到寓所听唱,是所不当。”

恩志与润昌商定,对清流也不能太过得罪,那样于仕途不利。所以要对载振小有指责。

“嗯,他又把杨翠喜找到北京听唱,就更不合适,难免让人说闲话。”慈禧接着又问:“说他收了段芝贵十万贿银,有这事么?”

“臣等也查问之事,段芝贵说是送给载贝子一些银子,以资路费及视察费用,并非贿银,数量也有限,赵启霖是妄言夸大。”

“噢。不过载振也是,你又不穷,出门办公事有公务费,为什么还要收地方官的资助?给人留下话把。”

此案最后由慈禧拍板:

赵启霖捕风捉影,夸大其词,妄言弹劾重臣,给予免职处分。

载振外出公务视察,办事不够勤谨,有失却检点之处,给予申饬,着令反省自察。

案子虽然结了。但清流私下不服,仍有议论。庆王为了平息议论,表示反省,向慈禧太后请求免去载振及他们父子保荐的段芝贵的职务,慈禧经此案对庆王父子、袁世凯、段芝贵也有些想法,遂批准了庆王的请求。

经此案奕劻、袁世凯虽无大碍,但也受到打击,心有余悸,对瞿鸿机、岑春煊一派更增添了仇怨。

瞿鸿机、岑春煊虽未参倒奕、袁,但觉得能使其一党受到打击,也属快慰。他们又极力活动,要帮助在此案中立功的赵启霖复职。几个月后,慈禧批准赵启霖复职。她又参照在此案中各打五十大板的思路,各给一把甜枣,将载振与段芝贵重新起用了。

利用“杨翠喜案”没有打倒奕、袁,但也打疼了他们。瞿、岑决定继续攻击,一定要在新官制定局之前将奕、袁一伙击垮。

“中堂应该亲自出马了,求见太后,说服她甩开奕、袁。”岑春煊对瞿鸿机说。

斗争已到关键时刻,是得亲自出马了,利用自己的资格和威望说动太后。“好吧,我这几天找个机会面见太后,向老佛爷陈言。”瞿鸿机抚着雪白的长髯说。

没等瞿鸿机求见太后,太后却先召见瞿鸿机。

瞿鸿机缓缓走进养心殿,跪下给太后磕头请安。太后赐座,他起身坐下,脸上仍是一付沉静、肃穆的表情。

慈禧太后仔细看看瞿鸿机:“瞿鸿机,你好像瘦了些。”

“是的,年龄大了,食欲减退,人也就见瘦。”

“越是年龄大,越要注意保养。回头我让人给你拿些补品,补补身子。我知道你一向勤俭,怕是舍不得吃补品吧?”

“多谢太后关照。臣不胜感激。”瞿鸿机躬身致谢。

对这位老臣的身世,慈禧是很了解的,也颇为感慨。瞿鸿机的父亲瞿元霖是咸丰时的刑部主事,有名的清官。英法联军打进北京,火烧圆名园,瞿元霖悲愤万分,竟至双目失明。于是他回乡专心辅导儿子瞿鸿机读书,把自己的希望寄托在儿子身上。瞿鸿机也很懂事,为慰盲父,刻苦读书。父亲因为失明,有时搞不准时辰,半夜就叫儿子起来读书,儿子也无怨言,默默点亮油灯读书到天明。正是依靠这种勤奋刻苦,瞿鸿机十七岁入府学,二十二岁中举,翌年联捷进士,入翰林。以后二十余年主要任考官、主学政,杜绝一切铺张浪费,谢绝一切请客送礼,终于清名满天下。庚子国变,八国联军攻进北京,朝中重臣或自杀、或罢黜、或流放,人才紧缺,于是慈禧提拔瞿鸿机为军机大臣,入参枢务。

“瞿鸿机,关于官制改革,朝臣多有议论,但似乎没有听到你有什么说法。”

“臣一向沉默寡言,不轻易抒发议论。”

“好,这样很好。你是老臣,又位高权重,不宜随口臧否人物,议论是非,所谓一言九鼎呀。”

“一言九鼎臣实不敢当。只有太后才称得上金口玉言,一言九鼎。”

慈禧微笑了笑,又说:“今天召你来,就是想听听你对官制改革的意见,你尽可畅所欲言,勿庸顾虑。”

“是。”瞿鸿机缓缓但字句清晰地叙述,尽量保持平静、客观、公正的姿态,以示出以公心。“臣以为改革是必要的,是世界潮流,大势所趋。所以臣对办洋务、兴新政、建立宪,改官制都持支持态度。但这次官制改革,举措重大,影响深远,宜谨慎从事。不可步子迈得太快,改动过大,以免引起动荡,使朝政不稳。”

“嗯。”慈禧点点头,她也是这样想的。从政近五十年,自己已年逾古稀,是不希望有大动荡出现的,还是较平稳度过晚年为好。“你接着说。”

“臣还有一种想法,希望太后能心存警惕,小心一些人借官制改革安排私人,篡夺权力。”

“噢。”慈禧不露声色,她心里知道瞿鸿机是指哪些人。但他不说明,自己也不宜说破。

“此次制订的官制改革方案,说是要以内阁总理制取代军机处,愚臣就很为担心。大清这几十年,都赖太后一手支撑。若实行内阁总理制,权力均自总理出,那太后就失去大政掌控,臣以为不妥,也不放心。大清现在是离不开太后驾驭的。”

“我已经老了,就是管,也管不了几年了。”慈禧叹口气说。她放出这个口风,看瞿鸿机什么反应。

“太后身体尚康健,一定要管下去,这是臣等所愿,也是大清命运关键所在。大清离不开太后呀。请太后一定不能松手。”瞿鸿机说着跪下恳请。

“你起来,快起来,坐着说话。”慈禧对瞿鸿机的恳请很满意,感觉这位老臣对自己期待殷殷,忠心耿耿。

瞿鸿机却没有起来,“臣担心太后稍一放松,那些有野心的人就会乘机而入,结党营私,篡夺权力,大清二百余年江山社稷,就有危险了呀。”瞿鸿机两手伏地,向来很少动声色的面容老眼竟滚出了泪花。

“嗯,你的心思我知道了,你的意见我也会考虑的。其他人的意见我也要好好考虑,做一个通盘考虑。”

“太后深思明察。但老臣坚持,权力不能放松,奸人不能得隙。”

“我会深思熟虑的。你退下吧。”

几天后,朝廷决定再次为官制改革召开会议,参加人员还是上次会议的重臣,不同的是,慈禧太后也将参加会议。

太后的参加,大大加强了这次会议的砝码。这个在大清国举足轻重的女人出席,将使这次会议举足轻重。各派力量都在会议前摩拳擦掌,精心准备,要在会议上清晰阐明自己观点,取得太后支持。谁能取得太后这个权威的支持,谁就能打败对手,取得胜利。

会议开始了,慈禧太后坐在养心殿的宝座上,扫视群臣。“今天召集各位重臣来此,还是要议论官制改革事宜,大家畅所欲言,把心中的想法都说出来。”

大臣们开始发言,由于太后亲临,发言者都小心谨慎,仔细斟酌着吐出的词句。

大臣们没有想到的是,会议只召开了不长时间,慈禧便摆摆玉手中止了发言。“刚才几位臣工的意见,我仔细听了,跟上次会议所争论和最近臣工所上的有关奏折没有什么差异。我看就不必再多说了。依我之见,这个官制改革方案还需要修改一下。由谁来修改呢?”慈禧太后用锐利的目光扫视群臣。

重臣们虽然阅历丰富,但此时都有些紧张。由谁来修改这个方案,就决定了那一派人物和观点的胜利。大殿里寂静无声。大臣们都屏住呼吸,等待着至高无上的太后发出命令。

“瞿鸿机。”太后的目光最后落在军机大臣瞿鸿机瘦弱的身上。

“臣在。”瞿鸿机连忙起身躬首。

“就由你主持修改这个方案吧。”太后将案上的方案递给瞿鸿机。

瞿鸿机趋步上前跪下接过方案,“臣遵旨。”老成持重的他布满皱纹的脸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微笑。

袁世凯胖胖的圆脸此时却似被冻僵了,自己精心设计的官制改革方案却被交给政敌瞿鸿机修改,这说明了什么?说明太后权威的天平已向瞿鸿机、岑春煊一派倾斜,而自己一派则有些失势了。太后减去了对自己的信任,对自己有了不满、猜疑。

怎么办?怎么办?他此时头脑很乱,一时理不出个头绪来。

“今天的朝廷会议就到这吧,大家退下吧。”慈禧太后优雅而又很权威地挥挥手。

群臣站起退出宫殿。奕劻、袁世凯低着头迈着麻木的腿。他们感觉对手投来得意、讥讽的视线。

四天后瞿鸿机将修改后的官制改革方案上报慈禧太后,慈禧太后痛快地批准了。

修改后的方案还是设置了内阁总理,但归军机处管,这就形同虚设。各部院基本没动,只是有几个改了下名字,换汤不换药。袁世凯的改革梦想彻底落空了。

袁世凯躺在宽大的竹躺椅上,身旁放着一个大火盆,三姨太围前围后忙着给他擦身。袁世凯从不洗澡,只是让轮流值宿的九个姨太太用湿毛巾给他擦身。他是听说慈禧太后这样做模仿的。

今晚轮到三姨太值宿,她是朝鲜王后的妹妹。袁世凯在任中国驻朝鲜商务大臣时,朝鲜王后为讨好他,将妹妹嫁给了他,还陪送了两个侍女。这两个侍女以后也被袁世凯收为姨太太。三姨太贵族出身,从小娇生惯养,会弹琴,会下棋,身材苗条,相貌佼好,但却不太会侍候人。现在她给袁世凯擦身,袁就觉得颇不舒服。

“你能不能轻点儿,我的皮都快被你擦破了。”袁世凯用浓重的河南话斥责三婕太。

三姨太撅起了嘴,长期与袁世凯一起生活,她学的中国话也满带河南口音:“你刚才嫌我擦得轻了,现在又说重了,真是难侍候。我累得一身汗,还不讨好。你别在外边受了气,就拿我出气!”三姨太出身贵族,就有些小脾气,前几天与袁世凯坐船游湖,在船上下棋,袁输了棋玩赖,三姨太发起脾气,把贵重的金棋盘、玉棋子都扔到湖里去了。

袁世凯位高权重,对部下和家人却比较宽厚。三姨太冲撞他,他只是嘟囔了一句:“你就是没有五姨太擦得舒服。”

“那你让五姨太来侍候好了,我今天正有些身子不舒服,还想歇会儿呢。”说罢扔下毛巾走了。

五姨太走了进来:“老爷,三姐她今天身子不舒服,你别跟她计较,我好好侍候你。”说罢她在热水中将毛巾涮好,温柔地给袁世凯擦了起来。

“你不进来,我今天真要发脾气了。本来在外面就气不顺,回家了还让我气不顺,真的要发作了!”

“老爷,我这不是来了么。保证让你舒服,让你顺气。”五婕太是袁世凯妻妾中最精明强干的,会管家,会照顾人,办事得当。所以袁世凯把管家大权交给了她。

五姨太果然手法好,该用力处用力,该温柔处温柔。袁世凯舒服得闭着眼睛哼哼起来。

“老爷,舒服了吧。”五姨太笑着说。

“嗯,舒服,你老五做事就是让人舒服。唉,要是没有烦恼事在心,我现在就会舒服得睡过去了。”

“老爷,事情已经过去了,就不要总放在心上了,忧大伤身啊。”

“过去了么?没有过去呀。老佛爷遂了瞿鸿机的意愿,也是对我起了疑心,不再信任。老佛爷佛法无边,在中国说一不二,失去了她的信任,这官还好做么?以后怎么办?”

“老佛爷只是批准了瞿的方案,并没有说你什么啊,你还是直隶总督,北洋大臣么。”

“你不在官场,不知其中的深浅呀。老佛爷若是对你失去信任,后果不堪设想呀。”

“那老爷准备怎么办?”五姨太也觉得事情有些严重了。

“我这几天就想这件事呢。怎么办?先后退,韬晦,以退为进。”他心里想,动物遇到了强大的天敌,只有逃避,隐藏,否则就会有灭顶之灾。现在自己面临的情况也是这样啊。

没有想到瞿鸿机这老头会如此厉害,竟然把太后拉到他那边去了。他到底用了什么手段呢?自己早就想拉拢这老头,几次送重礼,并要拜其为老师,可这倔老头都拒绝了。

“老爷,兵来将挡,水来土堆,车到山前必有路。总会有办法的。你还是要好好吃饭,睡觉,不要伤了身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呀。”五姨太给袁世凯擦完身子,又给他按摩脑袋,让他放松。

“嗯,你按摩得好,我头疼减轻了许多。”

“一会我再给老爷烧几个可口小菜,老爷吃好了再好好睡一觉,好好休息。”

“好,你好好侍候,我亏待不了你。”

五姨太更加小心地按摩。

实行韬晦,袁世凯上奏折:恳请辞去直隶总督外的八个兼职,并将自己所管八个镇的新军交出六个,只保留两个。慈禧太后竟然痛快地批准了。袁世凯更加明白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

不久,慈禧又下令调袁世凯进京任军机大臣,免去其直隶总督的职务。这是一种明升暗降的调动。袁世凯已没有多少实权,并置于太后的严密监视之下。

晚上,袁世凯悄悄来到庆王奕劻家。

“我袁世凯几十年来对朝廷,对国家忠心耿耿,兢兢业业。年近半百不怕劳累,不怕谗言办新政、建立宪、改官制,都是为了国家富强啊。没想到却遭到猜忌,遭到暗算,落得个虎落平阳的下场。可悲可叹啊。”他大声地叹气。

“慰庭,你是在官场混了几十年的人了,经历得也不少了,还不明白么?中国的官场就是这个样子,想做点儿事不容易呀,想革新就更不容易。你还算聪明,退身避祸。太后虽然对你有了想法,但还让你当军机大臣么,还不能说对你完全不信任了。暂且忍耐,等待机会吧。你还不老,来日方长。”庆王中肯地劝道。

“我可以等,可世界形势不能等呀。东西方列强步步紧逼,觊觎之心日甚一日,再不改革,真的是人为刀徂,我为鱼肉了。”

“就不要想这么多了,现在要紧的是保住自身。一家老小的日子总得过下去吧?”

“可我,我咽不下这口气呀。”

“不要说你,就是我也朝不保夕呢。瞿鸿机、岑春煊要乘胜追击,将我赶下首辅的位置。他们不断在太后耳边吹风,说我的坏话。太后对我也不太信任了。”庆王说到这,也长叹了口气。

“他们够狠的,要斩尽杀绝呀。王爷,我们不能束手待毙,我们还得跟他们斗呀。”袁世凯圆圆的眼珠放出凶狠的光芒。

庆王眼光也尖锐起来:“我们是谁?我们是朝廷的两棵大树呀。能轻易让他们扳倒了?那我们几十年官场不是白混了?哼,出水才看两腿泥,还不知谁扳倒谁呢!”

“好。王爷的话长志气,我袁世凯跟随你庆王没有错,跟定了。”

下面奕劻、袁世凯放低了声音,密商下一步对策。

十一

早晨,李莲英小心翼翼地给慈禧太后梳头。尽管十分轻柔,可还是梳下几根落发。他连忙用特殊手法将落发捻在手心里,然后藏于袖中。他是熟皮子的学徒出身,小时外号“皮硝李”。因为常摆弄皮毛,所以梳起头来非常轻柔。他又经心研究设计各种发型,想尽各种办法讨慈禧欢心,所以深得慈禧太后宠爱,不断给他升级,一直升到后宫的大总管太监,官居一品。不但后宫,就是在朝廷也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慈禧是七十岁的人了,掉头发也属正常。可她非常珍爱逐渐稀少的头发,每见落发就要伤心,甚至发脾气。李莲英虽然给慈禧梳了几十年头,可没有一次不是异常小心,更不敢让她看到落发。

李莲英头梳得舒服,是很好的头部按摩。慈禧心情不错,轻声问道:“小李子,最近听到什么消息么?”

“奴才听到一些关于瞿中堂的消息。”

“瞿鸿机?有他什么消息?”慈禧竖起耳朵。

“据说他跟岑春煊最近来往密切,岑春煊来北京,并要求留京都是瞿的主意。为的是……”李莲英说到这止住了。

“为的什么?你大胆说。”慈禧催促。

“为的是结党营私。”

“噢。”慈禧若有所思,但没有表态。

“归根结底还是为了一个字……”

“什么字?”

“权。”

慈禧轻微地冷笑了一下,几十年来她看得清清楚楚,朝臣们争来争去,十有八九都是为了这个字。

“最近朝廷内外不*定,官制改革触动了每一位臣工,明争暗斗总是有的。你和你的人给我注意盯着点,有什么风声就跟我说。”

“是,老佛爷,奴才知道了。”

过了两天,李莲英在给慈禧梳头时又报告:“外面一些人听到了瞿鸿机放风。”

“他放什么风?”

“他说老佛爷对庆王很不满,用不了多久就会罢免他。”停了停李莲英又说:“现在军机大臣只剩下庆王和瞿鸿机两个人了,如果庆王再不在了……”

慈禧仍不吭声,只是脸色变得阴沉了。

“瞿鸿机最近还跟维新派报纸《京报》来往密切,《京报》可是总跟朝廷较劲呀。”

慈禧脸色更加阴沉。对李莲英的话她是比较相信的。她认为他是太监,与外臣很少接触,所以他的话是比较公允,符合事实的。他对自己也一直忠心耿耿,不会跟自己说假话。

不错,李莲英说的有一些是事实,但他也有目的。庆王和袁世凯各给了他一大笔银子,让他在慈禧面前说瞿鸿机和岑春煊的坏话。李莲英早就受过庆王、袁世凯的各种好处,他的母亲去世,袁世凯就送他四十万两白银做奠礼。但瞿鸿机和岑春煊却以清流自居,不给他送礼,他的心是向着奕、袁,而对瞿、岑不满。

又一个事件发生了,广东发生严重匪乱。奕劻和袁世凯觉得是天赐良机。袁世凯立即与两广总督周玉山联系,周玉山是他的亲家。袁让周向朝廷提出自己老迈体弱,力不从心,请朝廷派得力大员接替。

庆王接到周玉山的请求后,立即将周的奏折上报给慈禧。慈禧召见奕劻和瞿鸿机两位军机大臣,商讨此事。

“广东发生匪乱,你们看该怎么办?”慈禧问。

“应严令两广总督周玉山,全力剿匪。”瞿鸿机说。

“周玉山老迈体弱,恐怕力不从心啊。他自己请求换人呢。”慈禧指指桌上的奏折说。

“是啊,应该派更得力的人员去。广东是朝廷的主要财源地,事不宜迟呀。”庆王说。

“那你们看派谁去好呢?”慈禧又问。

瞿鸿机思索着……

庆王答道:“臣以为朝臣中若论带兵剿匪,袁世凯、岑春煊最为得力。而岑春煊更为合适,他刚从两广总督任上调进京的呀。对广东人员、形势都熟悉。”

“瞿鸿机,你看呢?”慈禧又把锐利目光扫向瞿鸿机。

“臣以为岑春煊最近身体不好,又刚调做京官,不宜再做调动。”

慈禧心想,果然你不愿岑春煊离京,要就近结成私党,有事一起商量,相互呼应。哼,我偏要拆开你们。她冷冷地说:“朝廷也没有别人了,岑春煊受恩深重,想不会推辞,就让他去吧。‘疾风知劲草,板荡识忠臣’,这时候才能显出他对朝廷的忠心呀。”

没想到调动的旨令还没发出,岑春煊的奏折就上来了:请求留京。

慈禧很生气:肯定是瞿鸿机把调动的机密泄露给岑春煊了,两人又商定拒绝调动。她立刻下旨:命岑春煊必须服从调动,三天内就要离京。

岑春煊无可奈何地出发了。

一战告捷,瞿、岑两人被拆开了,岑也被赶出京城。奕、袁抖擞精神又发起新一轮攻击。

袁世凯用一笔银子买通了御史恽毓鼎,让他上折弹劾瞿鸿机,折中列举了瞿的数条罪状。慈禧看到奏折找来庆王奕劻商议。

“奕劻,这个折子你看了吧?”慈禧指指弹劾瞿鸿机的奏折。

“是,臣看了。”

“你怎么想?”

“臣以为,依奏折陈述来看,瞿鸿机确有失察之处。”

“岂止是失察,简直是恣意妄为!我原以为瞿鸿机清正廉明,为人老诚,没想到他是表面老实,内里老奸巨滑。”慈禧面露怒色。

奕劻心中窃喜,看来这个奏折达到预期目的了。但他表面不露声色,显示他的态度是严肃公正的。

“我最近听说了瞿鸿机的一些劣迹,这个奏折进一步证实了,又揭露出他的一些新劣迹,他瞿鸿机品质狡诈,行为不轨,应该予以严厉处罚。你看该怎么处罚?”

“这……军机处现在只有我们两位军机大臣,臣不好说什么,全凭太后圣裁。”

“嗯,你倒是会做好人。依我看,应该革职查办。”慈禧想了想,又说:“念他是干了几十年的老臣,以前官声还不错,就让他开缺回籍吧。”

“太后圣明,太后仁慈。”

“好了,你拟旨去吧。”

庆王怀着得意心情回到家里,想找来袁世凯商议如何草拟这道处罚瞿鸿机的圣旨。没想到,袁世凯不请自到,并已草拟好了初稿。

瞿鸿机这天患了感冒,身上发热,没有上朝。他正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忽有家人来报,说宫中有圣旨到。是什么旨意,这么急?他不敢怠慢,硬撑着爬起来跪到地上接旨。传旨的是吏部的一位主事。他展开圣旨大声读道:

查协办大学士、外务部尚书、军机大臣瞿鸿机,暗通报馆,授意言官,泄露机密,阴结外援,结党窃权,劣迹显露。本应严厉查处,但考虑其任职数十年,为本朝老臣,著即开缺回籍,永不复用。钦此。

瞿鸿机听到这道圣旨,如霹雳轰顶,一阵天晕地旋,摊倒在地上。家人将他扶到床上,他满脑子只晃动着四个字:官场险恶,官场险恶,官场险恶……

国内外大报很快刊出瞿鸿机被罢免撵回老家的消息。

岑春煊被令调回广东,心怀不满,且走且停,到了上海便以身体不适为名住下休养。在上海他看到了瞿鸿机被罢免的消息,知道这又是袁世凯与奕劻搞鬼的结果,也知道他们这? ??派现在是失势了。真的是官场一阵旋风呀,得势快,失势也快。来去匆匆,官场如梦,人生如梦呀!他真的病倒了,急火攻心,老病复发。

岑春煊是赞赏维新和新政的,在上海他同维新派人物有来往。袁世凯知道这一情况后,立即鼓动两江总督端方,上海道蔡乃煌上密折指控岑春煊:岑春煊对调职广东心怀不满,到上海便装病不前,置国家大事、总督职责于不顾。他在上海还结交维新派人物,与康有为,梁启超均常来往,其意难测,恐有不轨。

上奏密折中还附有一些岑春煊与维新派人物交往的照片。其中有几张是合成伪造的。

慈禧看到这份密折后很是生气,你岑春煊辜负我的信任呀!看到岑春煊与康有为、梁启超亲密的合影后(此照片乃合成伪照),慈禧更大为愤怒,我慈禧最恨维新派,你却与他们亲切来往,亲密无间,你什么意思?想干什么?她把照片一摔对站在身后侍候的李莲英说:“想不到岑春煊也是这样不可信任!阳奉阴违!”

很快一道圣旨发给岑春煊:岑春煊调任两广总督,因病羁留上海。广东剿匪事宜重大,总督之位不可久悬,着令岑春煊开缺安心调理,其职改派他人赴任。

岑春煊接到此旨病势更加沉重,真正大病一场。

改革官制重大之事就这样草草收场了。争斗的两派两败俱伤。大权仍牢牢掌握在慈禧太后手里。大清国的官场依然于腐朽僵化中蠢蠢移动。两年后慈禧太后和被圈禁的光绪皇帝相继去世,接着辛亥革命爆发,大清帝国在风雨飘摇中灭亡了。(未完待续)

一个女人的遭遇1,2 一

李如梅给主人家做好了晚饭,便匆匆忙忙赶回自己家里,做自家的晚饭。她先拿了个小板凳,坐在.厨房的水泥地上摘菜。她总是在晚上买些卖剩处理的蔬菜,这样要便宜些。可这样的菜都有些蔫了,有的还黄边了,甚至烂边了,这就需要仔细摘净,否则炒菜时就会有腐烂的怪味,丈夫又该叫唤了。她不是不想买好菜,这样好摘,味道也新鲜,可经济条件不允许啊。夫妻二人原来都是针织厂的工人,现在厂子停产了,不开工钱。李如梅在外找了钟点工的活,一月400元。丈夫吴长顺则在一家汽车修理铺打工,也是一月400元。可他抽烟喝酒打麻将,根本剩不下几个钱。儿子吴波上初中,花销很大,家里经常捉襟见肘呀。

一声霹雳,暴雨倾盆,屋里马上漏雨了。李如梅手忙脚乱的拿起大小脸盆、饭盆四处接雨水。听着雨水打击各种盆子发出杂乱的噼叭声,李如梅心乱如麻。这两间破平房是旧仓库改的,厂子小,盖不起工人宿舍,就用旧仓库改了数间宿舍,因为夫妻都在厂里工作,他们才有幸分到了两间。一间做夫妻卧室,另一间分成两半,一半儿子住,一半做厨房,方便得去公厕。破房子年久失修,春夏漏雨,秋冬漏风。李如梅扫了一眼四处漏雨的房屋,心里很是悽惶不安,就如乘坐在一条风雨飘摇的破船上,提心吊胆船会颠覆。这种感觉不只是下雨时才有,自下岗后就经常有,每当这时她的心就乱得不行,使她想起惶惶不可终日这句话。

儿子跑回来了,他没带雨具,身上已经淋湿。快,把衣服换了,别着凉。李如梅说。

儿子进了自己的屋,却叫着跑了出来,妈,我的课本都滴湿了!

李如梅连忙过去看,愧疚地说,对不起,漏雨的地方太多了,妈照应不过来。

妈,咱家什么时候才能换了这破房子啊,我真是住够了!

李如梅不吭声。换?就是修一修现在也没这个能力啊。她的眼泪不觉流了出来。

儿子看到母亲流泪,连忙说,妈,我不该乱说,你别往心里去。说着他递给母亲一条毛巾。又说,妈,我帮你摘菜。

不用了,你快去学习吧。

摘完菜我再去学习。儿子说着就蹲在地上摘起来。

李如梅摘着菜又看看儿子,家虽然破烂,儿子却是好儿子,长相好,学习好,也懂事。为了儿子,自己也要努力,儿子就是希望啊。

饭快做好了,吴长顺回来了。他脚步歪歪斜斜,嘴角流出口水,又喝醉了。他的衣服也满是污泥,一定摔了跤。

你看你这身泥,又喝多摔跤了吧?李如梅一边给丈夫找衣服换,一边埋怨。

酒肉穿肠过,我心里才痛快些,要不,要不憋屈死了!吴长顺结结巴巴地说。

李如梅拿起吴长顺换下的衣服,搜索着,脸色突然一变。你衣袋里的钱呢?摔丢了么?

钱?什么钱?没有钱!吴长顺乜斜着醉眼吐出满嘴酒气。

怎么没钱?你今天发工资呀。李如梅早就算计着今天了,家里等钱用啊。

还酒债和赌债了。

一点儿没剩?

剩什么?还不够呢。那点儿工资好干什么?

可儿子等着这钱交学费呢!

不是还有你的工资么。

我的工资得全家吃饭,交各种费用。你在家里吃饭,睡觉,又是孩子的父亲,总不想着往家里拿钱,你算什么人!李如梅气得嘴唇哆嗦。

算什么人?算你老公,一家之主!你别对我嚷嚷,我要睡觉。说完吴长顺就爬到床上躺下了。

李如梅真想上去把吴长顺拖下床来,给他几巴掌,可看他已经打起鼾来,只好不再理他,眼泪却不由自主又流了出来。

妈,你别难过,咱们吃饭吧。儿子递过毛巾。

不难过?你的学费怎么办?我能不难过?

儿子不再说话,瘟鸡似的低下头。

李如梅看着儿子难过的样子心疼地说,你别着急,妈想办法借,会交上学费的。

儿子眼里闪出光亮。妈,我一定努力学习,将来找个好工作,多挣钱报答你。让你穿上好衣服,住上好房子。

妈就指望你了。妈不图你报答,只盼你出息,只要你能出息,妈累死也心甘。李如梅流眼泪说。

儿子拿着毛巾给母亲擦眼睛,自己的眼泪也憋不住流了出来。

当天晚上,李如梅做完家务,躺到潮湿的床上,忙了一天的身体阵阵酸痛。吴长顺仍打着响鼾。李如梅不耐烦地推了他一下。他却说起梦话,别忙,我看看牌,别催我!

李如梅心里又一阵堵,这人怎么变成这样了?她不觉想起二人初识时的情景……

自己来到针织厂后的第一个五一劳动节,工厂组织员工联欢。晚上,在工厂的院子里员工们翩翩起舞。那时自己正年轻,穿着件雪白的短袖衬衫,白底蓝花细纹布中裙,黑色高跟鞋,梳着条马尾辫。刚在舞场边的长椅上坐下,便有一个小伙子邀自己跳舞。他高高的个子,浓密的黑发,也穿着雪白的衬衫,下身是条紧腿牛仔裤,青春而又潇洒。自己如被牵引站起随他走进舞场。嘿,他交际舞跳得非常棒,与自己珠联璧合,成了舞场的飒爽双星。舞场上的人们都注视着我们,鼓掌叫好。那一天真是大出风头,让全厂的员工都认识了自己这个新女工。

想到这李如梅身体有些飘动,双脚也痒痒起来。那种受人重视,出人头地的感觉真是令人难忘啊!

后来自己就经常被他邀请出去跳舞,在市里的各处舞厅留下飒爽英姿。他那时对自己真是关心,渴了送上饮料,出汗了送上手帕,每次邀会都到家门口迎接,跳完舞又请自己吃夜宵,然后护送自己到家门口。自己有种白雪公主的感觉。如果时光可以像电影那样定格,自己一定把人生定格到这段时光中。

醉梦中的吴长顺打了个饱嗝,喷出一股让人恶心的酒气,接着又放了个响屁,上下一齐放毒,熏得李如梅连忙捂住鼻子,又用手煽风。

有人说结婚是爱情的坟墓,真是有道理。结婚后他就像秋后的树叶渐渐变色了,越来越多地出去跟狐朋狗友喝大酒、打麻将。对我不再关心,摆出老爷子的架势让我侍候。恋爱时他跟我亲热时特温柔,特小心,像捧着块宝玉似的。结婚后他就越来越粗糙了,喝多了酒就像个暴徒把我按在床上生吞活剥,甚至把我的内衣都撕破了。

女人就像衣服一样么?崭新时男人又怕弄脏了又怕刮破了,小心翼翼呵护着。当穿旧了,穿腻了,就毫不顾惜了,下雨时顶到头上挡雨,走累了垫在屁股底下当坐垫,喝酒时就当抹布用来擦嘴。

工厂效益越来越差,吴长顺的劲头也越来越差,但像轮胎缺了气的破吉普,开着费劲总还向前走。下岗后轮胎可就完全泄了气,破吉普彻底趴窝了。三天两头就这个熊样子。李如梅斜了一眼醉成烂泥的吴长顺。人遇到逆境时有两种状态,一种是挺起肩膀硬扛,另一种是破罐子破摔。吴长顺啊吴长顺,你怎么就成了破罐子呢?你就不能挺起腰来么?李如梅深深叹了口气。又缓缓抬起头,看看小窗外面的夜空,一轮模糊的残月已经升到半空了。

一个女人的遭遇3,4 三

早上,儿子吃饭时满脸乌云。李如梅知道儿子是为学费担心,她拍拍儿子的手臂安慰说,别担心,学费妈会为你想办法的。

明天就得交学费了。可我知道家里没钱了,吃饭钱都要没有了。儿子说着怨恨地扫了仍赖在床上的醉鬼父亲一眼。

妈想办法去借。

妈,我知道借钱很难,穷人借钱更难。

你不用担心,妈会借到钱的。李如梅拍拍儿子的手臂,尽量把话说得轻松些。话是说出去了,可心里却在打鼓,几个亲戚朋友也都是困难户,她借过几次钱,真是很难呀。思来想去,她决定向打工人家的男主人借。想到这个男主人,她心里又打起鼓来。他叫张飞虎,是一家私营企业的老板,有钱,出手也大方,但却有个毛病,好吃女人的豆腐。早春的一天,自己做完晚饭要回家,他走过来说你衣服穿得这么少不冷呀,说着把手伸过来,好像是要摸衣服的厚薄,却在自己的胳膊上捏了一下。他还想再捏别处,自己赶紧走出门去。还有一次,是夏天,自己做面食,衣服上沾了点面,他走进厨房说,看你弄得身上都是面,说着就用手拍打,特别在屁股上拍打了几下。自己心里清楚,面粉绝不会弄到那个地方,他肯定是吃自己豆腐。可端着人家饭碗,自己也不好说什么。如果自己向他借钱,他会不会再有什么吃豆腐的举动?可女主人出门旅游看亲戚去了,要借只能向他借。

傍晚,做完晚饭,李如梅看着男主人舌头有些僵硬地说,张总,我,我有件事想求您。

张飞虎眼神粘住李如梅,笑说,什么事?

我儿子要交学费和校服钱,可家里没钱了,想向您借一些。

得多少钱?

六百元。

就这点钱呀,没问题。张飞虎瞟着李如梅又说,你老公干嘛吃的?儿子的学费都解决不了!

他抽烟喝酒打麻将,每个月拿不回几个钱,有时还欠账。李如梅的脸色暗淡下来。

张飞虎撇撇嘴,这样的老公完*蛋,有不如没有。

李如梅避开他放肆的目光,低下头不吭声。

其实你是个很不错的女人,身段脸蛋都不错,很有女人味,应该有男人疼啊。张飞虎的目光扫射李如梅身体的凸起部位。

李如梅不敢看他贪婪的样子,低头说,我要回去了。

张飞虎从衣袋中掏出一沓钱,数出一千元递给李如梅。

李如梅低着头接过钱,说谢谢,我一定尽快还给你。

不用着忙,还不还都行,反正我也不缺钱,别人不疼你,我可疼你。说完最后一句话,张飞虎嘿嘿笑了。

李如梅沉默着去开门,张飞虎抓住她的胳膊说,以后有什么困难就找我,我做你坚强的后盾。

李如梅微微点头打开门,张飞虎却抓住她胳膊不放,你不要忙着走,再陪着我聊会儿么,我一个人也挺闷得慌。

家里还等着我回去做饭,我得赶快回去。李如梅挣了挣被抓住的胳膊。

你那样的老公还管他做什么,不理他。张飞虎仍不松手。

还有儿子呢?他吃完饭还要赶功课。李如梅说完挣出身子走出门。

张飞虎像饥饿老虎遇到美味的猎物,不想松口,他追出门去,邻居这时正从楼梯走上来,他只好收住脚,失望地看着李如梅的背影。

每次李如梅到星火中学参加家长会都有些忐忑不安。这是全市最好的中学。当初自己和父母用尽了全力,花尽了全部积蓄才把儿子送进了这所中学,当然,儿子成绩优异,还有特长也起了很大作用。这所中学费用很高,父母去世了,自己和丈夫又下岗,每次交学杂费都很吃力。学生的家长大都家境不错,来参加家长会的女性个个像花蝴蝶,用高档时装,流行发式,耀眼首饰装扮自己。而自己近些年几乎没买过新衣服,首饰更是一件没有。看看自己身上过时掉了颜色的衣服,再看看他人时髦的装扮,真有些丑小鸭掉进天鹅群的感觉。

人世真是不很公平,自己长相、做事都不比别人差,可坐在这却比别人差了一截。

嗨,如梅!吕琳向她打招呼。她穿着一身簇新的港版西服套裙,样式新潮别致;大波浪卷发染成了金黄色;脚上是一双意大利软羊皮高跟鞋;颈上的红宝石项链和手上的钻戒晶莹地闪着光。

吕琳的女儿于梦与李如梅的儿子吴波是同桌。于梦天天零食不断,还必定分给吴波一些。吴波学习上也经常帮助于梦。由于这个关系,吕琳和李如梅也很亲热,每次家长会她必坐到李如梅身边同她唠喀。珠光宝气的吕琳一坐到李如梅身边,李如梅更感到自己像个丑小鸭,心里很不自在。

吕琳拍拍李如梅的大腿热乎乎地说,怎么样?挺好吧?

嗯,挺好。李如梅微笑着回答。吕琳手上的钻戒在阳光的照射下晶光四射,李如梅不由扫了一眼。

吕琳抬起手说,这是老公给我新买的生日礼物,怎么样?挺好吧?

李如梅点了点头。

一万来块呢!吕琳补充说。

李如梅心里一阵酸楚。自己的生日吴长顺何曾买过礼物,近些年根本就忘记了,连句祝贺的话都没有。

你让你老公给你买身好衣服。咱们都是快四十的人了,再不穿点好的,好时候就过去了。吕琳看着李如梅身上的过时衣服说。

李如梅没说话,心里的酸楚更加剧了几分。这时班主任杜老师走进教室,李如梅才摆脱了尴尬。

杜老师向家长们讲了学生假期作业的完成情况,新学期的学习安排,又高兴地宣布,吴波由于学习成绩优异,热心帮助同学,被评为学校的三好学生,还被学校推荐为全市的三好学生,也获得市里批准。说罢她向李如梅鼓掌表示祝贺,全体与会家长也都热烈鼓掌表示祝贺。李如梅站起鞠躬向大家表示感谢。这时她心里的冰块才化释了,她看看吕琳想,你有钻戒算什么,我的儿子才是最美丽的钻石。

吕琳拍拍李如梅大腿,你的儿子真是宝贝,真让我羡慕!

李如梅脸上闪出灿烂的光芒,如一朵盛开的向日葵。

接着家长们开始交新学期的学杂费。交费后李如梅如释重负,心想,好在我借到钱了,如果这时交不上学费那该多么丢人啊,不但自己丢人,也给儿子丢人。

散会后李如梅刚要往外走,杜老师叫住了她。

有件事得跟你说一下。杜老师看着李如梅说。

什么事?杜老师。李如梅探询地看着杜老师。

两个多月前,吴波的爸爸来学校找过我。

他找你做什么?李如梅有些不祥的感觉。

当时他满嘴酒气,说在附近饭馆请朋友吃饭,但忘记带钱了,向我借二百元钱救急。

李如梅顿时感到羞愧难当。别人的家长都想办法给孩子挣脸面,可吴长顺竟跑到学校在老师面前给孩子丢脸。这是什么父亲!这是什么丈夫!

杜老师,真是对不起,孩子他爸回家没跟我说这件事,我现在也没带多余的钱,我一定尽快把酒钱给您送过来。

我倒不是追着要还钱,是希望你劝劝吴波父亲今后少喝酒,更不要喝醉了酒到学校来,让老师和学生看了不好,会影响吴波的威信。杜老师看了看李如梅又说,吴波可是我们班、我们校的最好学生,我得维护他呀。

谢谢你杜老师,真是谢谢了!李如梅发自内心地感激杜老师,也发自内心地气恨吴长顺。(未完待续)

一个女人的遭遇5.6 五

傍晚,李如梅在张飞虎家做完了家务,只等着主人回来就回家。这时张飞虎回来了,他脚步踉跄,酒气冲天,显然喝了不少酒。李如梅连忙扶他坐在沙发上,又给他倒了杯水,说,张总,又有应酬么?

是呀,从中午一直喝到现在,我和王总一人喝一瓶五粮液。张飞虎结结巴巴地说。

你喝些水休息一下,晚饭我已经做好了。你一会儿吃吧。我就回去了。

张飞虎一把抓住李如梅的胳膊,你别走,陪我坐会儿。他把李如梅拉坐在身边。

我还要回家做饭呢。

你那个臭老公还管他做什么?不管他!

还有孩子呢,放学回来就喊饿。李如梅说着站了起来。

你不要走,我,我想你呀!张飞虎又把李如梅拉坐在身边。并用胳膊搂她。

张总,你不要这样,嫂子知道会生气的。李如梅推挡着。

她出去旅游这么长时间了,也不回来,根本不想我!可我想你啊,如梅,我喜欢你啊。张飞虎搂住李如梅。

张总,你喝多了,我给你涮个凉手巾擦擦脸,清醒一下。李如梅挣扎着要站起来。

张飞虎搂住李如梅不放。我没喝多,没有!我想你,今天特别想你,你答应我,要多少钱都行。

张总,你真的喝多了,尽说些醉话。我不要你钱,我要回家。

你不信我的话?我真的给你钱,你要多少?五千?

我不要钱。我要回家。张总你放开我吧。

我给你一万,一万。张飞虎说着打开放在茶几上的皮包,拿出一捆一万元钞票。这给你,是今天的。以后每次都给你一万。

我不要,我要回家,我可是正经女人,不做出轨的事。

在宾馆里六百元就能要个顶漂亮的小姑娘,给你一万元你还不干?我是真喜欢你,要不我能掏这么多么?

张总,你是有老婆的人了,我也有丈夫,有儿子,我们还是好好过日子吧。我要回去了。李如梅说着挣开身子站起来。

张飞虎一把搂住李如梅的腰,把她搂进怀里,在她水嫩的脸上鸡啄米样地猛亲着。我要你,要你。我可以离婚娶你,把家里的财产都让你管。梅子,我想死你了。张飞虎说着就解李如梅的衣扣。

李如梅抓住张飞虎的手不让他解,二人撕扯着。哧,李如梅的衣扣被撕掉了,衣服敞开了,露出乳罩。张飞虎一见李如梅雪白的胸脯更加疯狂,又一把撕下李如梅的乳罩。李如梅两个白免子般雪白鲜活的*跳了出来。张飞虎啊的叫了一声就在雪白的*上猛亲。李如梅拼命挣扎,但张飞虎已近似疯狂,用上了蛮力,两臂如铁钳般夹着她,她挣不开。

张总,你放开我,我答应你。李如梅喘着气说。

你答应我?好!张飞虎伸手解李如梅的裤带。

我要上趟厕所,你先放开我。

好吧。你,你可不能耍花招。

李如梅抓起桌上的那捆钱放进裤兜里,钱我先收下了,这你放心了吧。

嗯,你去吧。

李如梅走进厕所,张飞虎也跟到门口站下了。

你别在门口看着,我,我尿不出来。你去坐沙发上吧,我钱都收了,还能不顺从你吗?李如梅在厕所里喊。

张飞虎想了想回到客厅沙发上坐下了。

李如梅悄悄从厕所走出来,把一万块钱放在鞋箱上,拿起鞋打开大门跑了出去。

张飞虎听到动静连忙起身追赶,可腿脚不利索,刚跑出两步就摔倒了。

李如梅在马路上跑出好远才站住穿鞋,路上的行人都奇怪地看着她,以为她精神有毛病。

李如梅气喘吁吁跑到家里,吴长顺已经回来了。

看到李如梅头发蓬乱,面色恓惶,衬衫撕破了,吴长顺瞪大眼睛问,你怎么了?

李如梅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你到底怎么了?李长顺站起来逼问。

李如梅突然蹲到地上捂住脸抽泣起来。

妈的,是不是有人祸害你了?吴长顺叫起来。

李如梅哇地放声哭了起来。

吴长顺操起把菜刀追问,是谁?在哪,我去找他算账,妈的,老子饶不了他!

李如梅哭着不说话。

你说呀,是什么人!看着李如梅只哭不说话,吴长顺气急地一刀砍在桌子上,你倒是说话呀!

李如梅被刀声震恐得抬起头,吴长顺盯着她的眼睛又问,是谁?你说,我给你报仇。

李如梅被逼无奈小声说,是张飞虎。

是他?他怎么你了?强奸了?

李如梅摇头。

那他怎么你了?

他倒是想,可我挣扎着跑出来了。

那他没干成?

李如梅点点头,他还掏出一万元要收买我,真是瞎了眼。

一万元?这么多!吴长顺随口叫出声,眼睛中的凶光也消失了。沉默片刻后他又说,看来他对你是真动心了。

李如梅嘀咕着,他早就对我有小动作,今天又说特别喜欢我。只要我答应,可以每次给我一万元,甚至可以把家产分给我。

嗬,他可真舍得花钱。吴长顺又盯着李如梅上下打量,你有这么招人么?我怎么没看出来呢?

李如梅站起走进里屋,嘴里嘀咕着,人家心里难受,你还说怪话。

晚上,李如梅躺在床上睡不踏实,脑子里总是在晃动张飞虎双手紧按着她的情景,又不断闪现着可能发生的种种结果,每一种结果都使她一阵心悸。她感觉到吴长顺也没有睡踏实,他频繁地翻着身,似乎脑子里也在想着什么。

早上,孩子上学了,李如梅却没像往日一样出去做工。

吴长顺问,怎么,你不去张飞虎家干活了?

当然不去了,我不能自已往老虎嘴里送啊。

可我觉得你还是应该去。

为什么?李如梅用质疑的目光盯着吴长顺。

吴长顺避开李如梅的目光,嘀咕了一句,他给的钱真不少啊。

你想让我挣这种脏钱?

现在有钱就是爷,你要是挣到大钱,咱们家就能换所好房子,也不怕下雨房子漏了,也不用担心孩子交不上学费了。

李如梅紧盯着吴长顺,眼睛冒出火来:你是什么丈夫?舔着脸让自己老婆去卖身!

张飞虎是真喜欢你呀,要不能给这么多钱?人家是老总,档次也不低么。

你,你混蛋!你是王八蛋!李如梅从来没骂过人,可现在脱口而出。

你,你敢骂我?

我骂你怎么了?你说的是人话么?李如梅还想搧他一个耳光,可没伸出手,她从来没打过人。

吴长顺有点心虚,压低嗓音说,你别大声嚷嚷,让邻居听见。

你还怕邻居听见?你这么不要脸!

行了,你不愿听我就不说了,你自己好好想想。

我想什么?我想跟你离婚,我不能再跟你这样的人过了。我对你彻底失望了!

你不去就算了,干嘛说这样的话。

我就要这样说,我不能再跟你这样的人过了,你太让我恶心了。

我不跟你说了,我去上班。吴长顺转身要走。

李如梅一把抓住他。我说的可是真话。

你放开我,别没完没了!吴长顺甩动胳膊。

李如梅抓住他不放,两眼直直盯住他说,我再说一遍,我要跟你离婚!

吴长顺也瞪起眼睛,使劲甩开李如梅的手,叫道:你还来劲了。离婚就离婚,你吓唬谁呀!(未完待续)

一个女人的遭遇7,8 七

星期天,李如梅在新主人李新华家打扫卫生,她手执拖布,仔细地擦着光滑红亮的樱桃木地板。

李新华走了过来,轻声对她说,你身体不太舒服,就少干些吧。

没事,这点小毛病算什么。李如梅有些伤风,嗓音嘶哑,还轻微咳嗽。

那也要注意呀,小毛病不注意,会变成大毛病的。李新华又递过一些药,这是治感冒和咳嗽的药,你吃些吧。

不用,我这小毛病不用吃药,过两天就好了。李如梅推辞。

家里有,你就吃吧,我们是公费医疗,开点药不算什么。李新华把药放在窗台上转身离开了。

李如梅看着阳光照射下的药片,心里也如晒了阳光般热乎乎的。这男主人真是好人,待人和气,还体贴人。与吴长顺离婚后,家里平静了,可单身女人日子也不是很好过,时常会闪出孤独无助的感觉,所以他人的一点儿关心都使李如梅感到分外的温暖。她吃下两片药,又想到李新华的其它好处。那天自己正在厨房洗碗,他走了进来,递过一双新买的胶皮手套,说入秋了水凉,戴上手套可以保护手,自己连忙说经常干活习惯了,他说女人保护好手对容貌和健康都很重要,让自己一定戴上干活。还有一天,自己拿凳子要擦吊灯,他走过来说他个高,由他来擦,自己说可以够得着的,他抢过抹布说女人干登高的活有危险,还是男人来干。自己感激地说谢谢他的关心,他笑着说咱们都姓李,二百年前是一家,应该互相关心。如今这样关心女佣人的男主人可是不多,李如梅感到自己很幸运。

李新华要领着妻子去医院看病,他妻子王亚莉有严重风湿病,不能做家务,所以才雇了保姆。李如梅将夫妇俩送到门口,又接着打扫卫生。干完活她坐在客厅里休息,打开电视,不由一下愣住了,李新华竟然出现在电视屏幕上,他在接受记者采访。面对镜头,他从容不迫,将他分管的文化市场管理工作讲得头头是道,主持人笑着夸奖他是个优秀的处长,对工作成竹在胸。他在屏幕上的形象也很出众,风度翩翩,气质不凡,像那个总演知识分子的著名中年男演员。李如梅想,他这个样子肯定会吸引很多女观众的眼球,如果自己有这样一个丈夫,那该是多么骄傲自豪呀!李如梅的脸皮蓦地染上了红晕,我想到哪去了,自己一个下岗女工,一个女佣人,怎么会有这样出色的处长丈夫呢?

休息好了,李如梅开始洗衣服,她拿起李新华的白衬衣,那衬衣发出一股男人的气味,李如梅不由拿到鼻子边闻了闻,这气味很好闻,像醇酒,越闻越香。闻了一阵后李如梅将衬衫打上增白肥皂,仔细地搓洗,她要把这衬衫洗得白白净净、透透亮亮,让李新华穿上精精神神,更显出潇洒的风度。仔细地搓了一遍后,她对着光看了看,打上肥皂又搓了一遍。再对着光看了看,又搓了一遍。洗这件衬衫,她花了洗三件衣服的功夫。

把洗好的衣服晾出去时,李如梅看着这件洗得洁白如雪的衬衫,心里好痛快。

李如梅买了不少副食,两手提得满满地爬上楼梯,李新华家在四楼。她边走边想,今天要给李新华做他最爱吃的排骨炖豆角,还有红烧马面鱼。给李新华家做饭菜,她特别精心,换着花样让他们特别是李新华吃得舒服开心。看到李新华吃得高兴,她心里就舒坦。这是什么缘故呢?是因为主人对她好?有这个原因,但好像还有其它缘故在里面,她说不太清楚。正想着,脚下一滑,她重重摔在楼梯上,身上几处火辣辣地疼痛,左脚脖子更是钻心地疼。她忍着疼痛看了看,地上不知是谁扔了块西瓜皮。她挣扎着想爬起来,可左脚一沾地她就疼得坐下了,看来伤得不轻。

一个小孩上楼梯看到她,问,阿姨你怎么了?看到她胳膊流出血又说,你摔伤了!我去告诉你们家的人。说着他就跑上四楼。

李新华和小男孩跑了出来,看到李如梅他连忙问,怎么了?摔倒了?

让西瓜皮滑了一跤。李如梅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摔伤了么?呀,胳膊都流血了!来,我扶你起来。李新华关切地说。

李如梅左脚刚一沾地,又疼得叫了一声。

左脚扭伤了吧?来,我背你上去。李新华说着弯下腰。

这怎么行?李如梅不好意思。

来吧,没关系。李新华拉拉李如梅的胳膊。

李如梅只好伏在李新华的背上。李新华吃力地背着李如梅向楼上走。李如梅感到他的背异常温暖,鼻子不由酸酸的。这样男人宽厚的背是女人最好的依靠呀,她真想依偎在他背上永远不下来,那样时或涌出心底的孤独、无助、委屈就会消失了……可这毕竟是别的女人依靠的背呀,它不属于自己,李如梅的鼻子又有些酸酸的。

进到屋里,李新华把李如梅放在沙发上,拿出红药水给她胳膊和小腿上的伤口上药。又脱下她左脚的袜子,看到左脚踝已经淤紫,肿了起来。他忙拿出碘酒,给她擦伤部。那碘酒凉凉的,李如梅感到伤痛减轻了不少。

咱们去医院,得拍个片子看伤到骨头没有。李新华擦完碘酒说。

不用,我还要做饭呢。

你伤得这么重,站都站不住,还做什么饭?

我本想着要做你爱吃的排骨炖豆角和红烧马面鱼呢。李如梅说着鼻子一酸,流出了眼泪。

以后再吃,现在去医院。李新华说着又弯下腰,让李如梅伏到他背上。

李新华将李如梅背下楼,坐上出租车到医院,又背着她找医生、拍片子、挂号交款取药,忙得满头大汗。李如梅看着心里的感动如潮水一波波涌起,跟吴长顺结婚后,好像就没享受过这种关爱。看完了伤,当李新华再次背起李如梅走出诊室时,她掏出手绢轻柔地擦他脸上的汗,这时她听到中年女医生笑着对护士说,看人家两口子多恩爱,长得也般配。李如梅的脸不觉飘起红云,有种心醉的感觉。(未完待续)

一个女人的遭遇9,10 九

李如梅的左脚踝没有骨折,但严重扭伤,肿得很高,她不得不在家休息养伤。以往如果因故能在家休息,会感到非常难得,高兴得很,可现在她的内心却很不安定,脑海里总是浮现出李新华的身影。他现在怎么样呢?他能吃上可口的饭菜么?他的衣服有人给洗么?他现在在做什么?似乎有一种特殊的磁力在吸引着她,使她的心不断围绕着李新华转。她真想有一颗神丹,吃了以后脚伤马上就好,回到李新华身边。

在思念中李如梅朦朦胧胧睡着了。李新华出现了,英俊的脸庞明显地瘦了,但显得更酷。

你怎么瘦了这么多?他问。

我,我想你啊。离开了你吃不好也睡不好。

真的么?

是呀。

你的伤好些了么?

肿得还挺厉害。

我看看。

他轻轻抚摸我肿胀的脚踝,脚踝的疼痛马上消失了。他的手真是神奇,希望他能继续抚摸……。他真的这样做了,向上抚摸我的小腿。这抚摸令人舒服,兴奋。啊,他又向上抚摸了,抚摸到大腿。自己的心缩紧了,呯呯地跳,害羞而又渴望,他还会向上抚摸么?他把手从自己大腿上拿开了,又伸到我的头上,抚摸柔软光滑的长发。我不禁把头伏到他结实的胸脯上。他又抚摸我的后背,接着手转到前面,抚摸到*。啊,我的心跳得好急啊,气有些喘不上来,身子全软了,软到他怀里,任由他温柔抚摸。

有人敲门,李如梅从朦胧中惊醒,拄着拐杖去开门。出现在门口的竟是李新华,两手拎着食品和药品。李如梅的脸红了,心脏一阵乱跳,看着李新华说不出话来。

怎么?不想让我进屋?李新华笑着说。

啊,快请进屋,没想到你会来。

你应该想到,我肯定会来的。你为我们家受了伤,我怎么会不来看你呢?李新华扶着李如梅坐到床上,自己也坐在床边。

怎么样?伤好些了么?

肿得还挺厉害。

我看看。

李如梅想到这对话竟跟刚才朦胧中一模一样,不仅笑了。

你笑什么?

没什么。李如梅低下头捋起裤角。

李新华看着伤处,啊,还肿得很厉害,我给你换换药吧。

我自己能换。

我来了,就让我给你换吧。李新华说着就动起手来。他轻轻摸摸肿胀处,问,疼么?

他这一摸李如梅就不觉疼了。她微笑着说,不疼。

李新华小心地给李如梅换了药。李如梅笑说,你当大夫也会是个好大夫,对病人关心,手法也好。李新华笑说,你满意就好。又问,生活上有什么困难么?李如梅摆头说没有,家务事孩子都能做,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李新华说你的儿子像你一样优秀。李如梅笑说我有什么优秀的,一个保姆。李新华说你过去在厂里是技术能手,当保姆也是能手,家务做得太好了,称得上一级,不,是特级。李如梅笑说,你这当领导的真会鼓励部下。心里想,我只是对你做得特别精心。她看看李新华又说,光让你坐着,我给你倒杯水吧。说着就站起,可左脚一沾地,疼得身子一晃。李新华急忙伸手扶她。她身子不稳倒在李新华身上。一接触到李新华的身体,她又像那天在李新华背上,感到十分温暖、舒服,有麻醉了的感觉,不由自主靠在他胸前。

李新华抱着李如梅的双手没有动,让她靠在自己怀里。二人就这样默默坐在床上。李如梅真希望时光不再流动,永远定格在此刻。

李新华的手开始动了,他轻轻抚摸李如梅的头发,说,你要好好休养,争取早日康复回到我家,我家离不开你呀。

李如梅点了点头,把头又靠在李新华胸前。

李新华又轻轻抚摸李如梅的头发。

他会不会继续抚摸别的地方呢?如果他那样做,自己会温柔地顺从的。李如梅像乖乖猫一样伏在李新华怀里,一动不动。

可李新华没有继续抚摸,他拍拍李如梅的肩膀说,你好好休息吧,我还要到单位去。有事给我去电话。

李如梅心里一下空落落的。她定了定神说,好,你去吧。谢谢你来看我。

李新华笑说,跟我还这么客气。

李如梅觉得两人的关系已经有了微妙变化,她不再只是他的保姆,还是他的乖乖猫,他呢?也会这样想吧?

李新华深深看了李如梅一眼,转身走了。

李如梅靠在被子上,用手拉过头发深深地嗅着,又亲了亲,这头发李新华刚刚抚摸过呀。

望着整修一新的房屋,李如梅感到心里充满阳光,那样的明亮,那样的温暖。这一切都是李新华找人做的。我怎么能让你住在漏雨的房屋里。他深情望着李如梅说,之后就把话语付诸现实。漏雨多年的房屋在几天内就旧貌换新颜了。

李如梅做了一桌李新华爱吃的饭菜,还买了一瓶红酒,为庆贺装修的完工,也为感谢李新华的帮助。离约定时间还有20分钟,她的心就呯呯打鼓般急切跳动起来,渴望和祈昐好强烈哟,就是初恋时也没有这样强烈。离婚后李如梅对男人产生了厌恶感,觉得男人很肮脏,很可恶,自己再不会接近男人,没想到现在又这样渴望一个男人。难道女人真的离不开男人么?这个世界注定是两人世界么?他,那个令人心动的男人就要来了,李如梅全身发热,秀丽的脸庞更是涌起红云,红云里蕴含着羞涩、兴奋的期待。

门外响起了熟悉的脚步声,李如梅站起迎向门口,全身都在微微地颤抖。

李新华轻轻走进屋,望着李如梅抿嘴一笑,从纸包中取出一束盛开的红玫瑰递给她。

李如梅接过红玫瑰嗅了嗅,沉醉得心脏都麻木了,似要停止跳动。

李新华轻碰了一下李如梅的胳膊,问,喜欢么?

李如梅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只红涨着脸点了点头。

李如梅把菜肴摆上桌,李新华看着笑说,你做的菜我最爱吃了,比任何高档酒店的饭菜都好吃。

李如梅含羞地笑说,你呀,就是会说话。

真的,吃你做的饭菜是一种幸福。

那你就多吃些。李如梅笑着给他倒上一杯红酒。

李如梅举起酒杯说,谢谢你的关心和帮助。

小事一桩,不足挂齿。我们之间说谢字就外道了。李新华与李如梅碰了碰杯说。

吃了几口菜后李新华举起酒杯,我们再碰一杯,为了我们……说到这他不往下说了,只看着李如梅深含意味地笑。

李如梅脸又红了,她感觉到那删节号后面的含义。她举起酒杯与李新华碰杯,又喝下一大口,觉得满口满心地甜蜜。

吴波去夏令营还好吧?

挺好的。李如梅笑着回答。吴波参加了市教育局组织的优秀中学生暑期夏令营,去了秦皇岛。

那孩子懂事,学习好,以后会有大出息的。

但愿如此吧。说完李如梅心里想,这孩子以后能像你一样我就满足了。她脑子里又闪过一个念头,要是孩子能有一个像你一样的父亲,我也满足了。这念头又使她脸红了,她不由低下头。

来,我们再碰一杯,为了吴波前途无量。李新华再举起酒杯。

李如梅酒量不行,已经有些头晕了,可这话她爱听,这酒她不能不喝,于是她举起酒杯。

二人说着喝着,喝着吃着,不觉间一瓶红酒竟喝干了。李如梅不胜酒劲,面色绯红,眼睛也有些迷离了。华哥,我头晕,心也跳得厉害。

看来你酒量不强啊。那你就上床躺躺吧。

李如梅站了起来,可脚跟却软了,身子晃了晃。李新华连忙扶住她。啊,又靠在他温暖的胸膛上了,李如梅更加醉了,身子瘫在李新华怀里。李新华揽住她,半扶半抱把她送到床边。李如梅上半身倚在了叠起的被上,腿却抬不起来。李新华弯下腰,给她脱了鞋,把她的双腿抱到床上。这个男人好温柔啊。李如梅的眼睛有些潮了。

李新华倒了杯温水,对李如梅说,喝点水吧,酒喝多了嘴干。可李如梅却抬不起头来。李新华扶着她的肩膀抬起她的上身,把水杯送到嘴边喂她,又问,舒服些了么?李如梅微微点头,嘴不干了,可,可胃里不舒服。李新华看着李如梅,小声说,要不我给你揉一揉?李如梅醉眼带羞,嘴皮动了动没说出话来,眼睛却闭上了。李新华把手伸到了她的胃部,轻轻按下,他感到她身体在颤抖。

揉了几下,李新华又抬起手,嘴里嘀咕,天热,我的手出汗了,会弄脏你的白衬衫的。

李如梅不吭声,伸手把衣服向上拉了拉,雪白光润的腹部便露出了一条。

李新华的眼睛直了,手也颤抖起来,他定了定神,把手伸到白衬衫里。当他的手按到李如梅柔软温暖的腹部皮肤上时,李如梅张开嘴,长出了一口气。

揉了一会儿,李新华轻声问,舒服些了么?

李如梅微喘着娇声说,舒服。

李新华按摩的幅度加大了,一下碰到了李如梅*的边缘。他感到那包裹在乳罩里的*十分丰满,弹性十足。

李如梅身体猛地抖动一下,她喘着气说,把它解开吧,我喘不过气来。

李新华手颤抖着解开乳罩,两座晶莹的雪山展现出来,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把脸贴在了雪山上。李如梅啊的轻叫了一声,把手按在了李新华的头上。李新华的嘴唇在丰满的*上快速运动起来,狂热地亲吻着。李如梅大口喘着气,身子摊开又缩起,缩起又摊开……

任什么也挡不住了,李新华直起身手忙脚乱地脱衣服,李如梅也做着同样的事情。

李如梅以为李新华会疯狂地进入自己的身体,然后疯狂地开垦。可李新华没有这样,他温柔地亲吻她,从头到嘴,在敏感处更是体贴细致。李如梅从没享受过这样的温柔体贴,如醉如痴,身体舒服得似要融化了。知识分子和大老粗就是不一样啊,*也这样有情趣,有味道。在李如梅飘飘欲仙时,李新华恰到好处地进入了她的身体,让她一直飘浮在仙境般的巫山云雨中。

酣畅淋漓地男女之爱在最佳时最高处以最美的感受谢幕了。李新华搂抱着李如梅亲吻着她的脸庞问,感觉好么?

嗯,我从未想到会有这样好的*。李如梅搂着李新华亲了一下。

我也十来年没有这样好的*了,她有病,对*很冷淡。

那你就来我这吧,我会让你每次都像这次。李如梅说着脸又红了,贵妃醉酒般的模样。

谢谢你,如梅,你真好!李新华搂住李如梅深情亲吻着……(未完待续)

一个女人的遭遇11,12 十一

李如梅的生活充满阳光,因为有李新华这个太阳照耀吸引着她。以往出去做工总希望能晚些去早些走,现在却希望早些去晚些走,以便多呆在李新华身边。只要能在他身边,就觉得心里暖融融、甜蜜蜜。

可是生活并不总是充满阳光,有时也会飘过一片乌云,现在,一片乌云就飘进了李如梅阳光灿烂的日子。

李如梅正在李新华家的厨房里摘菜,李新华的妻子王亚莉走了进来,她靠着门框不说话,只看着李如梅,看得她心里有些发毛。

如梅,你最近皮肤真滋润呀,脸色又红又亮,眼睛也闪亮。人逢喜事精神爽,你是不是遇到什么喜事了?

没有啊?我一个打工嫂,哪有什么喜事。

没遇到让你称心的人?

看您说的,我这样的女人,又穷又不年轻了,谁会喜欢我。

你可别这么说,你还不到40,不老,你的身段模样也好,会有男人喜欢的。王亚莉看看李如梅又说,我只比你大4岁,可看着比你老多了,都是让病缠的啊。别看我表面生活挺好,可心里苦啊。我一身的病,唯一的倚靠就是这个家,就是新华和孩子。我清楚我拖累了新华,可我离不开他呀。我知道,以新华的地位和相貌才干,外面喜欢他的女人肯定不少,可我离不开他,我要紧紧抓住他。如梅,你说,离开了新华,我还有什么呢?我还有什么活头呢?

李如梅低着头,有些惶恐地小声应道,是呀。

回到家里,王亚莉的话又如一片乌云浮上李如梅的心头。她在心里嘀咕着,王亚莉今天为何和我说这番话呢?她是不是发现什么了?自己和新华近来情热如火,难免显露出蛛丝马迹来……自己在厨房里做饭,李新华会悄悄走进来,说是看看饭菜,却偷偷地捏自己一下;自己在书房擦桌子,李新华会悄悄走过来,借口拿东西,摸摸自己的手,至于眼神上的流露,更是时不时地显现……不管怎么样,今后自己一定要小心谨慎才是啊,也得劝李新华小心谨慎。

想想王亚莉,也够可怜的,一身的病,丈夫又……想到这李如梅有些欠疚和不安。自己是不是对不起王亚莉呢?自己算是个插足的第三者么?自己与李新华这样火热,会不会伤害王亚莉,破坏她的家庭呢?可又怎么办呢?离开李新华?或是同他终止情爱关系?心里猛地涌起一股寒流,李如梅不由打了个冷战。不能啊,自己离不开新华,太阳没了,将会陷入一片黑暗和寒冷之中。真的离不开他,想一想都心如刀割。那又怎么办呢?想不出办法。听天由命吧,听从命运的摆布吧,就像断了船缆的小船,飘到哪算哪吧……

十二

李如梅和李新华的情爱继续进行着,只是在李新华家中,两人都小心谨慎了,多把炽热的情感放在李如梅家中释放。可是一段时间后,李如梅家中又出现了问题。

这一天傍晚,李如梅正在家中厨房摘菜,儿子放学回来了,他板着脸对母亲说,妈,我有个事要跟你说。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儿子很懂事,从来不给家里惹事,不给家里找麻烦,带回家的不是表扬就是奖励。现在他这样板着脸要说事,李如梅不由紧张起来,不知他要说什么事。她停下手里的活,站起说,有什么事咱们进屋说去吧。

进了屋吴波盯着母亲问:妈,李叔,李新华最近是不经常到咱家来?

听了这话李如梅心里更加紧张,脸上的肌肉都僵了。她嗫嚅着,没,没有啊。

妈,你别瞒我。他身上有一股男士香水味,还有香烟味,我最近回家多次闻到这种味。

李如梅避开儿子灼灼的目光,结巴着说,啊,他来过两次,有事找我。

你在他家打工,他有事不能在他家说么?非大老远的跑咱们家做什么?

他,他到咱家看房子漏不漏雨。

这事他问你一句不就行了么?还非得跑来看?再说看一次也就行了,也不用总来呀。

李如梅觉得自己难以自圆其说,又不是经常撒谎的人,一时不知还怎么说好。

妈,刚才隔壁张大娘问我,最近有个男人常来你们家,穿着长相都挺体面的,是你们家什么人呀?她问话时那神色里暗藏着什么,话里有话。

哼,那老张太太闲着没事,就爱说闲话。

如果李新华不来,张大娘也说不上闲话。吴波看看母亲又说,妈,你也不老,再找个人我也不反对,可李新华是有妻子的啊。

看你都说到哪去了,不要瞎说。李如梅脸涨红了。

但愿是瞎说。妈,我当儿子的也不好多说什么,你总教育我要堂堂正正做人,做事要光明正大。我是努力按你的话去做的,我希望能给妈争光。我也希望妈不要让人说闲话。这样我学习才能安心,做人才有信心。

儿子,你就好好学习吧,妈的事你放心,妈不会给你脸上抹黑的。

好,我是相信妈的。

晚上,李如梅静静躺在床上,想着儿子说的那些话。应该按儿子的请求与李新华分手么?可是能分手么?分得开么?如果不分开,儿子会伤心吧?他还能信任母亲么?还能敬爱母亲么?人生又要面临一个选择了。人生就是一连串的选择吧?这些选择往往又是艰难的,是让人处于两难境地的选择,就像一首歌里所唱的,“请你告诉我,请你告诉我,是对还是错。”

现在要在儿子和李新华两个男人中进行选择了。

儿子……儿子是绝对不能疏远的,儿子就是自己的命根,是自己的希望,在离婚后尤其是这样,母子连心,相依为命呀,何况又是这么一个优秀的儿子。儿子从小到大那一幕幕让人怜爱的情景浮现心头……儿子,我的心肝,我的亲亲宝贝啊……

新华,能离开新华么?李如梅摸摸自己的脸,很光滑;摸摸自己的腰肢,很柔韧,很有活力。这一切都是新华给的呀。他就像阳光雨露,滋润着自己。因为有了他炽热的爱,自己不但内心充满了阳光,充满了甜蜜,就是身体也发生了变化,变得更加年轻,更加美丽了。离开了阳光,自己又会陷入到一片黑暗之中,孤独、寂寞、冰冷……他又是一个多么优秀的男人啊,潇洒、机智、温柔体贴,就是*也那么有滋味,让人魂飞魄散……

想一想哪个都不能分离,可又怎么办好呢?想来想去,李如梅决定找李新华谈一谈,探一探他的口气。(未完待续)

一个女人的遭遇13.14 十三

李新华每天开着处里的汽车上下班。在他的汽车里,李如梅说出了自己的心腹事。

如梅,吴波说的这些话是对的。这孩子心细呀,也能思考问题。李新华眼睛望着前方说。

那我们怎么办呢?

李新华点着一颗香烟,慢慢吸着。

李如梅看着李新华又小心地问,那,你能和我结婚么?

李新华又深深吸了一口烟,点了点头,我才40来岁,正在壮年,跟你在一起我才觉得活得像个男人了。

李如梅眼睛一亮,脸也有些潮红了。可随即她的眼光又暗了下去,幽幽地问,那,那王亚莉怎么办?

李新华又吸烟,片刻后说,我把房子和积蓄都给她,做为补偿。他瞄着李如梅又说,不过这样一来,我就成了穷光蛋了,你跟着我也得过穷日子。

李如梅的眼光却亮了起来。我不怕,过去我过的也是穷日子。只要能在你身边,吃糠咽菜日子也是甜的。你好好补偿亚莉姐,我心里也能安定些。

李新华赞赏地点点头:你是个善良的女人,这也是我喜欢你的原因之一。

李如梅有些羞涩地低下头。

李新华伸出右手拍拍李如梅的大腿,不过离婚也不是件容易的事,要找好机会,做好工作。你要有耐心等待呀。

李如梅抓住李明光的手,有了你的承诺,我心里就有底了,我不怕等,等多少时间都行。

李新华握握李如梅的手,你能这样想就好。

李如梅挠挠李新华的手心,不过,你以后还是少到我家里来,免得吴波有想法,也免得邻居说闲话。

李新华点点头,想了想又说,以后我用这车拉你到郊外的山林里幽会吧。十天左右一次。要不,要不我熬不住呀。你也是吧?他看着李如梅笑了。

李如梅红着脸低下头。

我就喜欢看你这娇羞的样子,真让人心动。李新华说着用手搂抱李如梅。

李如梅推挡,别,让外边的人看到。

没事,我这车窗贴着防护膜呢,外边人看不到车里面。

那也不好,我感到不自在。

好吧,听你的。李新华松开了手。

有知识,有层次的男人就是好。李如梅心里想。要是吴长顺才不会松手呢。她又想起他喝醉酒硬扒自己衣服的情景,身子如秋风扫过打了个寒战。

十四

阳光很明媚,李如梅沐浴在明媚的阳光下。她穿着一套崭新的时髦套装,路上的行人不断向她投来注视的目光。她如春风杨柳,摆着窈窕的腰身款款走着,心里想:“人是衣服马是鞍”,这话真是不错啊。穿着时髦的新衣服,自己的感觉不一样,别人对自己的感觉也不一样。不一样,就是不一样啊。

那一天,自己要去商店买东西,李新华也要跟着去。自己跟他说,咱们一起走不合适,你穿得衣冠楚楚,而我这衣服又旧又土,在一起走不般配,让人笑话。他就说我给你买一套新衣服吧。自己说不要,他说你已经是我的女人了,应该给你买套新衣服。进了商店,他又让自己试这套衣服,试过后他连连说好。自己说这套衣服太贵了,再三推脱,他非要买不可,说买就买套好的,何况这套衣服又这么抬举人,充分显衬出了你的花容月貌。

衣服是买下了,可自己平时却穿不上。打工时穿不方便,也怕王亚莉看见。今天是去学校开家长会,自己穿上了,这是自己能穿这套衣服不多的一个机会啊。

走进教室,室内的家长们都向她投来惊叹、赞赏的目光,像舞台上的各式灯具在聚光。李如梅不由有些紧张,像新演员初次登台,可心里却感觉光彩,多少年了,自己都以灰溜溜的丑小鸭形象出现在公众面前,今天算是露了脸,我李如梅也是有模有样的女人啊。吕琳摆着手招呼她过去,她走过去坐到她身边。

你穿这套衣服真好看,像个电影明星。吕琳称赞中带着点酸味。

你别给我戴高帽了,我都人老珠黄了,哪有那效果。

吕琳盯着李如梅的脸说,你可不老,像个青春少妇。又看着她的衣服说,怎么最近发财了?买这么贵的衣服。

李如梅笑笑说,我就不能买套好衣服?

吕琳贴近她的耳朵小声说,是相好的给买的吧?处上对象了?

李如梅笑笑不置可否。

吕琳笑说,看这样子是处上了,他怎么样?

李如梅小声笑说,刚认识。

看来不错,你一脸幸福的样子。

还得多加深了解。

时间太长也不行,岁月不饶人,你这年龄等不起啊。差不多就得抓住了。

李如梅点点头,谢谢你的关心。

吕琳笑说,我不关心你谁关心你啊,我可是要跟你结亲家的,我相中你们家吴波了,希望他给我当女婿。

李如梅笑说,孩子才多大啊,你就说这话。

你们家吴波可是不可多得的精品,将来要抢得人肯定多,不先号下就没份了。我是先下手为强呀。吕琳说完哈哈笑起来。

瞧你说的。就像真事一样。李如梅也跟着笑了起来。

我说的可是心里话,我是真心喜欢吴波,我女儿于梦也真心喜欢吴波,天天跟我说吴波长吴波短的,当个明星崇拜着。她是吴波铁铁的粉丝呀。

李如梅心里的感觉很好,儿子很给自己露脸。嗯,自己今天也很露脸,土头土脸的丑小鸭一展白天鹅的风采。这风采可是李新华给的啊。如果自己真能和他结婚,那更露脸了,有个潇洒的处长丈夫,到哪不扬眉吐气呢?自己真的能同李新华结婚么?美好的梦想真的能变成现实么?李如梅心里还不是完全托底,感觉这事悬着,不那么踏实。现在电视里经常说,事情要落实,不能悬着,落实了心里才能踏实,事情才见成效。还真是这样,现在自己跟李新华的事没有落实,心里就总是打鼓,可什么时候能真正落实呢?真盼望着落到实地那一天啊!(未完待续)

一个女人的遭遇15 十五

黑色桑塔纳轿车向前奔驰,李新华驾车,李如梅坐在他的身旁。自吴波提出意见后,他们俩就驾车到郊外的山林中*。次数虽然减少了,但质量很高。躺在寂静无边的山林里,感受身下厚厚松叶的柔软和四周松树特有的芬芳,有种回归大自然的感觉。生命荡游在天地之间,而天地也只属于两人世界。在这种时空中*,特别浪漫,特别恣意,似乎回到了原始人类的自然状态。两个人*着身体,纵情地在铺地毛毯上滚来滚去,飘飘欲仙,感受着两*融带来的无比快感。每到这时,李如梅就在心里喊叫着:男人真好!*真好!李新华真好!生命真好!世界真好!而嘴上发出极度快感引出的不可抑制的*和哼叫。看到她这种陶醉痴迷的样子,李新华也如影随形,发出力拔山气盖世的雄伟,两人在癫狂的状态中飞驰上情爱的顶峰。

过后冷静下来,李如梅心中又常常飘过一丝惆怅,这种美好能维持多久呢?李新华真的能同我结婚么?伴随着惆怅又升起满心渴望,渴望与李新华一起去领结婚证,组成新的家庭。她渴望但又不好开口追问,她不想给李新华造成逼宫的印象,也不想因为追问给王亚莉造成过大压力,她内心里对她总有愧疚的感觉。在近一年的时间里她只有一次不经意向李新华说到过结婚问题,李新华含混地带过了,只是说在处理离婚,但不很好办。李如梅也知道这事不好办,便再没有追问过。她想,等待吧,好事多磨。在这段期间她不再到李新华家做工,换了一家。李新华也常给她一些补贴,她不要,他非给不可,说你是我的女人了,我不能让你再受苦。

轿车向前奔驰着,看着李新华李如梅又想,快一年了,他什么时候能办结离婚呢?等待吧,耐心地等待,等个三年五载都行,只要最后能跟他在一起。

轿车开进了郊外的山林,李如梅心里又兴奋起来,那激动人心欲仙欲神的幸福时光又要来临了……

两个人走进密林深处以往*的地方,那里是他们的爱巢。

李如梅靠在一棵树上,痴痴地望着李新华,等待着他来拥抱自己,脱掉自己的衣服,以往他都是这样做的,激情而又温柔。可是今天他却没有动,他也靠在一棵树上,望着自己的目光里没有渴望的激情,而是含着忧郁。你怎么了?有什么事么?李如梅不由问道。

如梅,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李新华的嗓音有些嘶哑。

李如梅直觉他要说的不是一件好事。她的心向下一沉,默默望着他,等着他往下说。

我们局长上周找我谈话了,说提拔我当副局长的事已经定下来了,市委马上就要下令,让我做好接班的思想准备。

这是好事呀,可他的脸色为什么这么暗淡?李如梅默默看着李新华,等着他继续说。

王亚莉知道这件事后跟我摊牌了,她说我不能同她离婚,否则她就到市委和局里告我是陈世美,让我当不成副局长。

听到这李如梅的心急速下沉,似掉进了冰窖里,身上也一阵发冷,不由打个寒战。

我,我反复考虑了几天。我,我不能放弃这次提升的机会,处长提局长,这可是一个大坎啊。失去这次机会,一辈子就上不去了。男人是要干事业的……

渴望多深失望就有多深,李如梅双腿瘫软,身子向冰海坠了下去。李新华抢上一步扶住她,如梅,你怎么样?没事吧?李如梅硬挺着站起身子,嘴里吐出四个字,送我回去。李新华扶着她又问,你没事吧?李如梅眼睛直直地说,送我回去!

对不起,如梅,我……。李新华满脸挂着歉疚。

不要说了!李如梅打断他的话,转身向轿车停着的方向踉跄走去。

李新华赶上掺扶她,她挥动胳膊甩开他,继续自己走。

回返途中他们一路沉默,车箱里充满阴暗、压抑的气氛。李如梅闭着眼睛坐在座位上,觉得身体像泡在冰水中一样凉,凉到心底,凉得她喘不上气来……

到了李如梅家前的胡同口,李新华停下车。李如梅拖动麻木的腿下了车,头也不回蹒跚着走进家门。李新华望着她的背影,长长叹了一口气……

晚上,李如梅躺在床上,觉得世界是这样黑暗,天上没有星星,天上也没有月亮。她流着泪恨恨地在心里说,男人哪,靠不住呀。男人没一个好东西!男人都是自私的动物!接着又心生悲戚:也许,像我这样的人就不配获得美好的爱情,就不会得到一个理想的归宿。她想起了父母,他们是在一次车祸中双双逝去的,正值壮年,那时自己刚高中毕业,升学无钱,只好进了工厂做工。我们家的人都苦命吧?我们来到这世上就是要受苦的么?如果妈妈还活着,知道女儿今日的不幸和委屈,她会心疼死的,妈是最疼我的啊。妈,女儿真想你啊,真想趴在你怀里好好哭一场啊。李如梅的眼泪流得更多了,枕头已经滴湿了。这一夜,李如梅的眼泪从初夜直流到天亮,她觉得身上的水似乎流尽了,身体都干枯了。

早上,李如梅硬挺着仍然冰凉的身体起来给儿子做早饭。儿子看着她问,妈,你怎么了?遇到什么事了?

没什么事。李如梅镇静着自己。

那你怎么哭了?

我没哭。

你的眼睛都哭肿了,还说没哭。妈,到底怎么了?

没事,你快吃饭,吃完了上学去。

儿子看看墙上的钟,一边吃饭一边说,妈,我知道,你一个人养家难,烦恼事不少,我一定好好学习,将来找个好工作,让你享福。

听了这话,李如梅觉得冰冷的心缓和了些。只有儿子才最心疼自己,我们母子,骨肉相连,心心相印啊。她柔声催促,你快点儿吃完饭上学吧,要不会迟到的。

儿子走了。李如梅心里想,儿子真是好儿子。我一定要挺住,要坚持,再苦再难也要努力供儿子上好学校,让他有大出息。如果我们家的人苦命,那就让这苦命到我这结束吧,不能让儿子再苦命!(未完待续)

一个女人的遭遇16,17 十六

李如梅的东家到南方经商去了,李如梅又找了一个新东家,准确地说,是又一个东家找到了她。这是一个60多岁的名教授,他在职业介绍所一眼就相中了她。

郭如明教授有一套近200平米的大房子,可家中只有他一个人,唯一的儿子在美国定居,前年老伴也跟了去。教授虽然已年近古稀,但精神矍铄,高高的个子,腰板挺直,双目深邃有神,嗓音浑厚。他很爱整洁,经常穿的休闲服都是名牌,衬衫雪白挺刮,一头白发梳成背头,纹丝不乱。

别的东家给李如梅每月四百元工钱,而郭教授给五百。李如梅在教授家干活格外卖力气,每日把房间打扫得一尘不染,衣物也洗得勤,饭菜更是做得非常可口,把个教授侍候得舒舒服服。她这样做不只是因为东家给钱多,还因为东家是名教授,知识渊博。她崇拜有学问的人,希望儿子也能成为这样的人。

教授还去学校给博士生上课,但课不多,在家时经常看书。他坐在一张宽大的安乐椅上,神定气闲地看着厚厚的书本。李如梅在室内擦拭家具,她轻手轻脚,尽量不发出任何声响,以免教授分神。她擦得非常仔细,任何一个旮旯犄角都不放过,不想让教授在家里发现一点灰尘。每一件家具、物品在她的精心擦拭下都亮晶晶闪着光。打扫完卫生她去市场买菜,今天中午要给教授做他爱吃的滑溜里脊、鸡丝炒豆苗、东瓜粉丝汤。她仔细地挑选着肉和菜,要最新鲜质量最好的,这样做出来的菜肴才能味道鲜美,教授吃着才能满意地微笑。

吴波有时也到教授家帮忙干体力活,教授对勤快、懂事又学习优秀的吴波很喜欢,说他只要好好努力会成为优秀人材。他介绍书籍给他看,有时还点拨一下他的功课。吴波对教授崇拜得很,说经他一指点,有茅塞顿开、醍醐灌顶的感觉。李如梅对醍醐灌顶这词不怎么明白,可看到儿子高兴的样子也很高兴,觉得在教授家做工真是好,也就格外珍惜,格外精心用力。

李如梅与教授的关系越来越亲近,她在心里把他当成自己的父亲看待。在他看书时她会悄悄给他端上一杯清茶或咖啡,或是削一个水果切成小快送过来。教授看书时间长了背酸,李如梅就给他揉肩捶背,她的手法很柔和又很到位。教授惬意地闭上眼睛享受着,像一只温顺的老猫享受着主人温柔地抚摸。

你学过推拿按摩么?怎么做得这样好?教授微睁开眼睛问。

小时候我爸爸每日做工回来嚷嚷累得背痛,我就给他捶背,由于经常做,经常琢磨,就不学自通了。

你很聪慧,又用心,做什么事都会做得好。

教授您过奖了,我是一个粗人,做的也是粗话,哪有什么聪慧。

做什么都有聪慧,都有做得好做得不好,所以说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哪。你就是家务这行的状元。

教授您就别夸奖了,再夸我我就得出去了。

别走别走,你按摩得正舒服。你这么按摩着,让我联想起我的母亲。小时候,我读书很刻苦,经常读书到半夜。读书累了的时候,母亲就会走过来,轻轻地给我捶捶背,按摩按摩脑袋。真是舒服啊,疲劳很快消失了,又能全神贯注地读书了。

李如梅想起了自己的父亲。小时候给父亲捶背,父亲的背真宽真厚啊,自己的小手捶在他的背上,像打在面袋上。父亲总说使点儿劲,再使点儿劲。捶完背,父亲会跟自己玩游戏,踢口袋呀,跳皮筋呀……玩得兴高采烈。在这个世界上,最关爱自己的男人就是父亲,可惜他早早地离开了自己。如果他还活着,也有六十多岁了,他的背会变成什么样呢?想到这她看看教授的背,更加仔细地捶着。

时光一天天过去了,李如梅一日接一日在郭教授安静的房子里安静地工作着。渐渐地,李新华在她心上造成的伤痛淡却了。她觉得就这样生活也挺好的,她不想再找什么狗男人,就这样活着吧,只要能平静地生活,只要能挣钱供儿子上大学,让他出息。儿子的成功是她未来的全部希望,是她现在生活的唯一目的。人生虽然复杂、严酷,但只要认准一条路走下去,其它的一切也就微不足道了。为此她衷心地希望郭教授能健康长寿,对他的照顾愈加精心。

可是在一个下午,一个突发事件打破了这平静。

十七

那是一个风平浪静,草木不惊的夏日下午,温暖的阳光射进郭教授宽敞的书房。郭教授读书读累了,李如梅又给他捶背推拿。天热,教授只穿着一件白圆领汗衫,李如梅也穿着件贴身T恤衫。

李如梅正给教授拿捏肩膀,教授突然抓住了她的手。李如梅以为教授有什么话要说,可是他什么也没说,只轻轻抚摸她的手。也许,这是教授对我服务满意的一种表示?或是长辈对晚辈一种爱惜的表现?李如梅正琢磨着,教授又有了进一步的行动,他把她的手放在嘴唇上,轻轻亲吻着。这可不是一般的行动了,李如梅的脸红了,她想把手抽出来,又有些担心,怕教授不高兴。可这算什么呢?她有些结巴说道,教授,您,您这是怎么了?

教授嘀咕着:如梅呀,你对我照顾得非常好,我喜欢你。

可是,你是我的长辈呀,我也是把你当作父辈看待的。

我原来也是拿你当晚辈看待,可时间长了,就有了感情了。你是一个好女人,让男人喜欢的好女人,我很喜欢你。

李如梅脸红了,教授原来是这个意思。她期期艾艾地说,可我们年龄差距这么大……您也有夫人……

教授拍拍李如梅的手,我的夫人名存实亡了,过了六十她就不和我行男女之事了,后来又去了美国。至于年龄么,我虽然六十七岁了,可状态还好,也不是很老。现在老少恋不少,我们的年龄差距也不是太大。你也快四十了么。如梅,我真的很喜欢你。教授的手仍然不停地抚摸李如梅的手。

李如梅心中并不愿意,她已经不想再找男人,何况一个老男人,但她不想惹教授不高兴。于是她期期艾艾委婉推脱:教授,我只是个下岗女工,一个保姆,您是大学名教授,我们的文化、地位差距太大了。

我现在只把你当作一个女人看待,一个温柔、体贴、美丽的女人。我多年没有亲近女人了,我是个男人,是需要女人的呀。你用你的温柔和体贴,点燃了我内心压抑了多年的男人情感。教授说着又抓起李如梅的手亲吻。

教授,我在情感上受过很大挫折,我不幻想再有什么男欢女爱了,也不想再同男人有什么情感瓜葛了。教授,我,我不能了。李如梅说着抽出了自己的手,眼睛也有些湿了。

教授又抓住李如梅的手,轻拍着,如梅,我会认真对待你的,我会对你负责的。

那又能怎么样呢?我不想,真的不想再有这样的事了。

你可能嫌我年龄大了吧?教授盯着李如梅问。

李如梅低下头避开教授咄咄逼人的目光,嗫嚅着,不,不是因为这……

足智多谋的教授看来早有准备,他发出了杀伤力极强的心灵*——我会给你补偿的。我会帮助吴波出国留学。我在美国留学、教学多年,有很好的关系。我可以帮吴波联系出国,还可以给他一笔出国留学费用。

炮弹准确击中了李如梅心灵深处,她沉默了。她非常想让儿子出国留学,曾向郭教授打听过这方面情况。如果教授真能帮助儿子出国……她的心灵如被炮弹击中的铜钟,猛烈震荡起来……

教授这时又显示出儒雅风度,温和地说,如梅,你再考虑考虑,我不会勉强你的。如果你实在不愿意,我们还像从前一样。

我,我去给您做晚饭。李如梅转身低头走出了书房。(未完待续)

一个女人的遭遇18,19 十八

第二天,李如梅仍到郭教授家做工,她一如既往地打扫卫生、买菜、做饭,可是没再为教授推拿按摩。教授也没提这事,看书累了就自己抻抻胳膊、拍拍肩膀。两个人也不怎么说话,只是在吃饭时李如梅召唤教授一声,教授回答一声,其余时间两人都默默的,像鱼缸中的两条金鱼。

第四天的下午,教授看书累了,靠在安乐椅上闭着眼睛小憩。突然,他感到一双手放在自己肩膀上,接着,这双手在他的肩膀上推拿按摩起来。教授不出声,片刻后,他伸出青筋暴露的手,抓住了她温暖柔软的手,放在自己手里温柔地抚摸着。

教授,你要说话算话。李如梅声音又些颤抖地说。

我是名牌大学的教授,是非常注重人格信誉的。

只要吴波能出国留学,我……

他拍拍她的手,表示明白。

我还继续给你按摩吧。李如梅想从教授手中抽出自己的手,继续给教授按摩,可教授抓住李如梅的手却没有放开,他拉她的胳膊,把她拉进自己怀里。她靠在他身上没有动。他轻轻抚摸她的头发,又抚摸她的脸,脖子。她仍不动,像一座线条优美的石膏女神塑像。他的手又继续往下伸,伸向她的脖子下面。她开始动了,扭动着上身,但并没有伸手拦住他的手。他的手伸到皮球般的凸起,并像抓皮球一样抓住了它。她不由弓起身子。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他停止揉搓,伸出一根手指向卧室指了指。她低下头,不吭声。他已不能像年轻人一样抱起她,只好拉起她的手,把她拉向卧室。她拖动着脚步,但还是被他拉进了卧室。

他开始脱衣服。

她扫了一眼他的身体,虽然他很注重保养,但毕竟年龄大了,皮肤已经松驰,有了皱折,松松垮垮的,她不觉有些反胃,把头扭向一边。

看她坐在床上不动,他过来给她脱衣服。她用手挡了一下,就由着他动手了,嘴里嘀咕出一句,你可要说话算话。

他停下手,怎么?你不相信我?如果你不放心,我也不会勉强你。说着他就坐在床上不动了。

我,我相信你。李如梅嘀咕着低下头。

静默了片刻,他又行动了。她顺从地任他摆布。

当他进入时,她没有那种男欢女爱的激动,却很心酸,心里叨咕,都是为了儿子,为了儿子……

教授或许是年龄大了,或许是久疏战阵,虚弱无力,他努力扭动身体,想加劲,但却力不从心,反而很快就泻劲了。他无奈地翻转到一边床上,闭着眼睛伸开身体喘息着。

教授在李如梅心目中的形象一直是高大、威严的,可现在,李如梅却有些轻视他了。她漠漠坐起身,走进浴室清洗身体。她虽然顺从了,但感到别扭得很,觉得美好的身体被玷污了。她用水沐浴液把身体洗了一遍又一遍,足足用了比平时多三倍的沐浴时间。

十九

教授很讲究有规律的生活,就是做那事也是这样,一周两次,周三周六的下午午睡后进行。但他心有余而力不足,效果一次比一次差。李如梅想劝教授减少次数,又怕伤他自尊,再说已经答应他了,就随着他吧。

这个周三的下午,李如梅看看要到时间了,就去浴室洗浴,等着教授醒来。她从浴室出来后,看到教授坐在床边,他的神色有些异样,脸面泛出潮红,眼睛也发出异常的光。她有些奇怪,怀着忐忑的心情向他走去。

果然,他一反往日的斯文,行为急切而冲动,像贪婪的年轻人。李如梅想起了在杂志上看到的男人做那事时服药的情形,教授是服了药吧?教授的脸色越来越红,嘴里哞哞像牛一样叫着,动作近似疯狂。很快他瘫倒在床上,闭着眼睛大口喘息。

李如梅起身去浴室冲洗,浴室中充斥着蒙蒙的水雾,在水雾中又显现出教授刚才那疯狂扭曲的样子。他一定是服药了,哎,不行就不行吧,为什么要服药呢?这样会更伤害身体的。李如梅有些不屑地撇了撇嘴。

从浴室出来,她看到教授已昏然睡去。她也很疲乏,坐到客厅沙发上歇息,顺手打开当日的报纸。在报纸上她看到一条消息,本市评选十个模范丈夫,其中竟有李新华,理由是他十几年始终如一无微不至地照顾重病的妻子,走上领导岗位后工作繁忙,但仍非常关心妻子,为她熬药。为她按摩,陪她去医院……李如梅看到这不仅撇了撇嘴,事实真相你们知道么?你们不了解。但她眼前仍浮出他的身影。她和他确实有过真正的激情,那是她人生唯一有过的一段激情。他现在怎么样了呢?他尽管在外面很风光,但内心和生理肯定很痛苦。他也很不幸啊。世界是由男人和女人组成的,有了男女的结合世界才有了恩爱、欢情。可男人和女人间,又有多少恩恩怨怨,产生了多少痛苦啊。这世上是有男女之爱好呢,还是没有的好?她又抬头向卧室看了一眼,教授仍在昏睡,他在讲台上风采照人,在家里却寂寞困苦。他吃药了,可吃了药在男女之事上就能得到真正的欢欣么?教授虽然有才,有地位,但他也是孤独的,寂寞的,缺少情感的安慰。

人啊,活在这世上,各有各的不幸,各有各的痛苦,谁也不能逃脱呀。

想到这,李如梅心里很酸楚,她站起来,我去买菜吧,到外面走走,到外面走走。走在街上,看着路边的绿树红花,她的情怀才感觉好了一些,不那么堵塞了。到了菜市场,看到被关在笼子里,等待着被屠宰的鸡、鸭,她的心又堵塞起来。她觉得自己同这些鸡、鸭有些相似,被关在无形的笼子里,等待着别人的随意摆布。她原本是要买只鸡回去燉鸡汤的,可她改了主意,买了些猪排骨,晚上就做排骨汤吧。(未完待续)

一个女人的遭遇20,21 二十

早上,吴波坐在桌边吃早饭,他看着母亲说:妈,还有三个月就要高中毕业了,我真的能去国外留学么?

当然可以了,郭爷爷不是答应你了么?

郭爷爷能落实他的话吧?

当然能了,他可是大学名教授,能说话不算数么?

去美国留学得十几万元呢,他真能拿出这笔钱?

他会兑现的。你出国后好好学,学成了再好好回报他么。

那我就好好准备,准备出国读书了。我会好好学,会好好回报郭爷爷。吴波眼睛亮亮地盯着母亲笑说。

好,你有这个决心就好。这是大恩呀,你一定要记住,要好好回报。

吴波满含着感激和幸福点头。

吴波上学走了。李如梅吃着稀饭,脑子里想着刚才的话。教授会落实他的话吧?他会的。他是一个做事很认真的人,从不说没准的话。他也是一个有名望的人,在大学里,在社会上,声誉很高的。两年了,两年里自己对他付出了多少啊!像侍侯老太爷一样侍侯他,无微不至,彻底的无微不至。在男女的事上也完全满足他,像一个布娃娃任他摆布。他身体不行就吃药,吃药多了就有变态行为,自己还是驯服地忍受。这一切为了什么?就是为了能让吴波出国留学呀!他知道的,他知道。他会落实的。我今天就跟他说这件事,到时候了,该说了。

李如梅走在去教授家的路上,早春的天气,尽管晴空万里,还是很凉,春风吹过,刺得皮肤酸痛。但晴朗的天气还是使李如梅心里畅快,她的心里有一种隐隐的激动,那是一种遇到大好事的激动,像大学生去学校报到,或是运动员去台上领奖。

走进教授的家,她看到教授在写作,腿上盖着条毛毯。看到李如梅,他说暖气停了,这屋里还真有些冷,我把毛毯盖上了。他指指腿上的毛毯。

是呀,这时候要注意保温,小心着凉。我去给您煮杯咖啡,暖暖身子。李如梅应声说。

好,好。教授高兴地点头。

咖啡煮好了,李如梅用托盘端进书房,送到教授面前。

教授放下手中的笔,靠在转椅上,享受着咖啡。啊,味道真好,喝着真舒服,胃里暖和了,身上也暖和了。教授看着李如梅微笑说。

您喜欢喝就好。李如梅微笑着说。她觉得现在是说事的好时机,就对教授说:教授,有件事想跟您说。

什么事,说吧。教授脸上仍带着微笑。

吴波还有三个月就高中毕业了。李如梅说到这看着郭教授,她以为教授会接着说到吴波出国留学的事,可教授“嗯”了一声就不说话了。李如梅只好往下说,教授,吴波出国留学的事是不该办了?

教授脸皮绷了起来,脸色也变白了。“这事,这事……”一向口齿伶俐的他突然口吃起来。

李如梅的脸色也变了,难道情况有变?这说死的事,这期盼已久的事会有变化?她两眼盯住教授,声音有些颤抖起来:这事怎么样?

这事,这事有些情况……教授避开她的眼光,嗫嚅着。

什么情况?李如梅追问,声音放大了。

我儿子,我儿子前些时候来了封紧急电报,说,说他在美国赌博欠了很多债,如不及时还债,黑帮会要了他的命,求我救他的命。我只有这一个儿子,不能不管他,就把所有存款都给他邮去了,还借了些钱。所以,所以我现在没钱了……

是去年国庆节时来的那封加急电报么?李如梅追问。她记得,去年国庆节时郭教授收到了一封加急电报,教授看完电报神色突变。她问教授有什么事,教授说是一个老朋友得了急症,生命垂危。

是,是那封电报。

李如梅的脸色更加难看,都半年过去了,你为什么不早把情况告诉我?而且……。下面的话她是在心里说的,而且你还照常吃性药,照常变态地对我发泄……

我,我怕你生气,怕你失望,怕,怕你离开我。教授用可怜的目光看看李如梅,低下头。

你,你一直在瞒我。你,你说话不算数!你,你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气愤、屈辱、失望,李如梅声音越来越高,尖得有些刺耳了,眼睛也闪出泪花。

我,对不起,我,可我没办法呀。

你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都是骗子、无赖!我走,我走,我再不想看到你!李如梅说着向门外走去。

郭教授挣扎着站起,赶上去抓住李如梅胳膊,你不要走,不要走,我离不开你。

你放开我。李如梅挣了一下,可没有挣开。她又气又急,使劲地一甩身体,把教授甩开了,大步跑了出去。

教授猛地被甩倒了,后脑重重撞击在鞋柜的硬角上,他只觉眼前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二十一

第二天,郭教授没有去上课,他的一位高足到家里来看他,发现了他的尸体,于是报了案。

警察讯问了李如梅,李如梅如实地说明了情况。郭教授的妻子、儿子从美国赶回来,坚决控告李如梅是蓄意谋杀。经过公安局的仔细调查,法院的认真审判,最后给李如梅定了案:过失致人死命,判处5年有期徒刑。

吴波是个坚强的孩子,他在极困难的情况下考上了本市的一所全国重点大学。本来他的高考成绩可以进入北京一所著名大学,但他为了照看母亲,留在了本市。

在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吴波拿着大学录取通知书去监狱看望母亲。

李如梅看着通知书又喜又悲,泪流满面。儿子,妈妈祝贺你,你是妈的好儿子。可妈妈对不起你,不能供你读书,不能照顾你上学……

妈,我申请了助学金,还要争取奖学金,我会自己照顾好自己的。妈,我一定努力以最好的成绩完成学业,找个好工作,好好报答妈。妈为我付出的太多了……吴波也泪流满面。

好儿子。妈也要努力,争取早日出狱,早日和儿子团聚。说完她把目光望向窗外的自由天空。吴波也把目光望向窗外。

窗外晴空万里,阳光明媚。(未完待续)

二奶之死1.2 1

吕大林、齐小香夫妇住在不久后就要拆迁的破败小平房里。平房旁盖起了数幢高档公寓。大大的玻璃窗,大厅的窗子还是落地式的;大大的阳台,每家前后有几座呢。每家都是越层式。足有200平米左右。家家都是高档装修,高档的水晶吊灯,高档的家具,高档的电器,连那窗帘都华丽无比。与吕大林夫妇居住的小平房相比,就是公主与乞丐啊!

住房的巨大反差引起心理的巨大反差,吕大林夫妇两只大嘴开始不停地抱怨:

“日他妈的,都是人,他们怎么就能住上那么好的房子,我们却窝在这狗窝里。”吕大林吐出一口浓痰,用脏兮兮的布鞋辗着,好像那高档住宅就是浓痰,现在被辗在脚下。

“你骂别人行,别骂咱们呀!”齐小香在一旁摘着廉价买来的处理菜发出抗议。

“我骂那住高档楼的,没骂咱们呀。”吕大林晃着头发蓬乱的大头表示不解。

“你骂咱们家是狗窝,你是公狗,我可不是母狗。我儿子也不是狗崽。”

“我那是形容,你懂不?呸!”吕大林又飞出一口痰。

“你别那么形容,我不舒服,本来心里就不舒服。”齐小香看着那数幢高档公寓楼也是添堵,她在心里骂丈夫:“你他妈的就是狗,难怪住狗窝,什么能耐也没有!”她不敢骂出口,怕丈夫揍她,丈夫话粗人也粗,动不动就挥拳头,虽然不是狠打,但捶在身上也很疼。“妈的,别看他们住得好,也不一定是好人。”

吕大林听了这话顺耳,猛点着大头肯定:“没错,没错!”

“你看那个三十来岁晃着水蛇腰的*人,穿得流光水滑,戴着珍珠玛瑙,她肯定是个二奶。”齐小香撇撇嘴。

“你,你怎么知道?”吕大林咽了口吐沬。这个女人他看到就会咽吐沬,真馋人哪,媚,太媚了!脸蛋白嫩得像奶皮,腰细得一把掐,走起路来风摆柳枝,男人没有不盯着瞅的。自己每次遇到她不但正面乜眼瞅,还要过去返回头瞅,越瞅越爱瞅。

“你看他家没有常住的男人,就她一人。她一个年轻小娘们,哪来那么多钱买那么大房子,穿那么好衣服?陪她的那两条大狗人家说都是名犬,要一、二十万一只呢。她那轿车也是高档名牌。她不上班,白天坐在阳台上听音乐,再不就开着轿车出去兜风。晚上牵着两条大狗溜弯。肯定有大款男人包养着她。”

“嗯,你说的有点谱儿。”吕大林频点大头,心里嘀咕:“我要是那个包养她的大款就好了。”他咽了口吐沬。接着又呸地吐了一口,心说:“我要是有钱,也就住进那高档公寓楼了。”

齐小香也跟着呸了一口,撇着嘴说:“就是给我金山银山,让我当小妾我也不干呀。”

吕大林心里嘀咕:“可跟着我也没见你高兴呀。”他没说出口,自己没能让老婆住好房子,惭愧呀。

2

吕大林、齐小香两口子是清洁工,负责高档公寓附近街道的卫生,每天早、午、晚清扫。他们在扫街时经常看到出入高档公寓的女人,一个个都是珠光宝气、锦衣华服。他们不敢正视她们,有些自惭形秽,自己最好的衣服也就几十块钱,人家的可都是几千块钱,冬天的裘皮大衣要几万块呢,赶上自己半辈子的工资了。都是人,生活的差距咋这么大呢?齐小香想起来心里就发酸。自己小时候国家穷,自家更穷,尽穿哥哥姐姐的旧衣服,长大了国家改革开放了,自己还是穿廉价的处理品,都40来岁的人了,就没穿一件像样的衣服,真是白活呀。要说身条,自己也不比那公寓里的女人差。因为常扫街锻炼,胸高腰细屁股紧,要是穿高档时髦衣服,那也是风摆杨柳。唉,再过几年,自己也就老了,这辈子怕只能看人家穿好衣服了。听到齐小香的感慨,吕大林也感慨:“操,她们穿好衣服,钱也不是好来的。衣服光鲜,可比我们这处理衣服还脏。那小二奶不靠卖身跑皮,能穿上名贵衣服?那局长夫人不靠老公贪污,能穿上那么高档时装?能开上豪华轿车?那个超市女老板一准偷税卖假货,要不也发不起来,也不能裘皮大衣好几件。”说到这他和齐小香同时呸地吐了口吐沬,觉得心里爽快了些。

前面街上又出现一滩狗屎,吕大林不由又来了气。这些有钱人,钱多得花不完就养狗,养名贵狗,娘的,狗吃的比我们好得多,美容花的钱也比我工资还高,还早晚领出来穷逛,四处乱拉屎!他挥起大扫帚,用力扫起狗屎,想把它甩到草坪里做肥料。“啊!”后面一声尖叫,吓得吕大林一哆嗦。他回头一看,小二奶怒目圆睁站在身后。“你眼睛瞎了,怎么把狗屎乱甩,你看,都甩到我裙子上了!”

“对不起,我没看见,我,我给你擦擦吧。”吕大林连忙躬身道歉。

“你擦?你知道这连衣裙多少钱么?五千多!法国进口时装。就是送洗衣房还得是高档洗衣房呢。你擦,能擦干净么?擦坏了你能负责呀!”小二奶筋着小巧的鼻子尖声说。

“那,那怎么办?”吕大林不知所措。

“让你赔,你也赔不起。算了,算我倒霉吧,今天遇上了扫帚星。以后见到你得躲远点,省得倒霉!”小二奶捂着鼻子快步走了开去。

吕大林咬着牙根,恨得心里窜火。可她不敢向小二奶还嘴,让他赔裙子可赔不起,就是送高档洗衣房洗也得几十块,要了命了。他只能在心里骂:“操你妈的,骚货,一个小二奶,小老婆,你牛啥?卖屄的货!”

回到家,吕大林生气地跟齐小香嘀咕,齐小香气哼哼地说:“大头,小二奶晚上出来溜狗,你找个黑天,躲在墙角再给她甩上滩狗屎。让她牛屄!”

吕大林低着大头不吭声。他心里不舒服,可他也舍不得报复小二奶。她可是他心中偶像,梦里梦着多少回了,有时亲嘴,有时摸奶,还有时上了她的身。“算了,人家也没让咱赔,也没让送洗衣房,就算了吧。”

“可你挨了她一顿臭骂啊,我也窝火透了!她那猖狂样,好像我们就是那狗屎。不行,你得替我们出这口气,要不我饭都吃不下去。”

“俗话说,好男不跟女斗。你让我去对付一个小娘们,不是那么回事。算了,过几天火就消了。”

“大头,你他妈个熊货,你让人欺负了,却把头低到裤裆里,像个缩头乌龟!”

“你怎么倒骂起我来了?想拿我撒气呀?呸,奶奶的!”吕大林瞪起眼睛,握紧拳头。

齐小香不敢吭声了,老公的拳头可不吃素,说砸下来就泰山压顶。

十几天后的傍晚,吕大林在扫街,远远看见小二奶穿着一身湖绿色柔纱连衣裙牵着条大狗走了过来,他停下扫帚,可不敢再扫起什么东西,要不小二奶会吃了她。那条大狗走到路旁的一棵大树下站住了,屁股在树干上蹭着。小二奶只好站在树下看着。这时树上一只鸟兴奋地大便,鸟屎正好落在小二奶身上。“啊!”小二奶尖叫一声,忙心疼地察看裙子,又一溜小跑奔回家。那条大狗迷惑地看着主人,怎么刚出来又跑回去?它无奈地跟着主人也向回跑,很不情愿地摇着尾巴。

看到这一幕吕大林捂着嘴笑弯了腰。该、该,该,活该!让你猖狂,小鸟都看着不顺眼,拉你一身屎。小鸟替我出了气。他也跑回家,抓了一大把米跑回来撒在树下。小鸟,这是对你的犒劳,感谢你替我出气。(未完待续)

二奶之死3,4 3

吕大林发现,住在高级公寓二楼的小二奶于丽娜晚上经常在客厅里活动,透过薄薄的轻纱窗帘,他看到她的双手不断舞动,脑袋也不断旋转,卷曲的披肩长发也随着飘舞起来。她在做什么?吕大林好奇地想。

休息时,吕大林到旧货市场闲逛。他看有个人卖俄罗斯军用望远镜,八成新,价格不贵,他就买了下来。

晚上,吕大林爬上家门前的大树,这样视线就与于丽娜家的客厅平行了。他拿着俄罗斯军用望远镜张望,看到于丽娜是在客厅里跳舞。这晚有风,薄纱窗帘不时被风吹动,于丽娜的身体也就时隐时现。她跳的是拉丁舞,吕大林 在电视里看到过。跳拉丁舞本来穿得就少,于丽娜穿得更少,上身只穿着胸罩,下身穿着紧身三角裤衩。她的身材真苗条呀,*一把掐。可该鼓出来的地方又都鼓出来,那叫曲线。俄罗斯军用望远镜也真好使,于丽娜就像站在眼前跳舞,她的皮肤真白呀,像白纸;真嫩呀,一捏就能出水。吕大杯看着不由流出了口水,下体那东西也鼓了起来。

夜里吕大林做梦了,先是梦到于丽娜专门为他跳舞,接着梦到他把于丽娜搂进了怀里,抚摸她白嫩的皮肤。他又激动起来,把褥子弄湿了一大片。早上起来,被老婆骂了个狗血喷头。

过了几天,吕大林又在晚上爬上大树,用望远镜望于丽娜的家。透过窗缝,他看到于丽娜又在客厅里跳舞,不过不是一个人跳,而是和一个男人跳,那个男人不是她老公,而是个英俊很有派头的男人。虽然不是一个人跳,可于丽娜仍穿得那么少,只穿着胸罩和三角裤衩。吕大林想,他们倆肯定是有一腿了,要不于丽嫏怎么会穿得这样暴露。果然,两个人紧搂着跳了一会儿,男的抱起于丽娜,向卧室里走去。吕大林想到他们在卧室里云雨的情景,身体又激动起来,激动得都微微颤抖起来。他赶紧抱紧树干,以防从树上摔落下来。

4

高档公寓的高贵居民经常溜狗,这些高贵的狗有个怪廦,喜欢在吕大林家的房后拉屎撒尿。每当走到这里,它们就撅尾巴抬腿,开始幸福地排泄。那些高贵的狗主人往往采取听之任之的态度,外面又没有狗厕所,只好让它们随意了。可吕大林家却遭难了,经常会有骚臭的气味飘进来,让他们产生恶心的感觉,特别是吃饭时闻到这味道,那饭菜的滋味都不好了,让人反胃。

“妈的,这些富人也太不像话,拿咱们家当狗厕所了。真是狗眼看人低。”吕大林吐了口吐沫生气地骂道。

“你得管管,本来咱们家味就不太好,再加上狗屎尿的气味,真像厕所了。你是爷们,你得管管。”齐小香捂着鼻子皱着眉头说。

又一只皮毛油光的大狼狗在吕大林家房后拉屎,吕大林跑过去阻拦:“不行,不能让狗在这拉屎,牵走!”

“汪汪”。那条狗正幸福地排泄,被这一喊吃了一惊,很不高兴地冲吕大林怒叫了两声。吕大林不由向后退了两步,对狗主人说:“你不能让狗在这拉屎呀。”

“狗么,就是走到哪拉到哪。你能给它定个拉屎的地方么?外面又没有狗厕所。”穿着一身名贵休闲服的小二奶于丽娜傲慢地看着吕大林。

“可这是我家房后,狗在这拉屎撒尿我家气味能好么?”吕大林生气地说。

“可狗要在这拉屎撒尿我有什么办法,要不你给它找个地方。”于丽娜用不屑地眼光看着吕大林说。

“你,你真是不讲理,你……”吕大林气得说不出话来,手也不由自主握成了拳头。

“怎么,你想打架?告诉你,都不用我动手,我这条狗就能把你收拾得服服帖帖。”于丽娜冷冷地从牙缝中紧出话语。

“汪汪”大狼狗看主人向吕大林瞪眼睛,向他扑过来,嘴张开露出红红的长舌头。吕大林吓得连忙后退,险些向后栽个跟头。

狗主人于丽娜用力牵住狼狗,恶狠狠地对吕大林说:“我警告你,别跟我的狗较劲,它可是只身咬死过大黄牛。你要跟它较劲,咬伤你我可不负责。”

“你……”吕大林有些惧怕又出不来气地看看狗又看看狗主人,“你们太欺负人,欺负人……”

“行了,看你这样也挺可怜的。我给你点儿补偿吧。”小二奶说着掏出张百元大票递给吕大林。“不过,以后我的狗再在这拉屎撒尿你就不能阻拦了,它习惯这了。”

这话让人感到屈辱,可百元大票能买很多东西呀,吕大林盯着大票的眼光有些迟疑。

狗主人将大票塞到吕大林手里,用轻蔑地口气说:“拿着吧,别客气了。”

“这一百元只能管一个月。”吕大林自己都奇怪,怎么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狗主人用轻蔑地眼光看着他笑了笑:“行,一个月就一个月,下个月我再给你一百元。”

回到家吕大林把一百元交给了齐小香,齐小香接过钱骂道:“妈的,这些富人有钱就了不起呀,有钱就能让狗在人家房后拉屎撒尿呀?呸!”她低头看看百元大票话又软了下来,“不过要是每条狗每月都交一百元,咱家也能收入不少呀。”说着她用手指弹了弹百元大票,它发出清脆的响声。她听着了耳朵舒服得很。

“那你是要钱,还是不让狗在咱家房后拉屎撒尿呀?”吕大林问。

齐小香白了一眼吕大林:“你明知故问!没看我都把钱揣起来了么。”

钱收下了,可每次收拾房后的狗屎尿,吕大林和齐小香都会嘴里不停地小声骂:“妈的,有钱就了不起呀,有钱就能让狗在人家房后拉屎撒尿呀!”骂完又吐吐沬:“呸呸,真臭!”

一次吕大林还多骂了一句:“妈的,让你们家的狗都得狗瘟,不得好死!”

齐小香听了连忙阻止:“你这骂得不对,要是他们家的狗死了,咱们每月可就得不到一百块钱了。”

“好,好,我收回,我祝愿他们家的狗长命百岁。”(未完待续)

二奶之死5、6 5

国庆节、中秋节双节就要到了。

高档公寓里的富人兴高采烈地张灯结彩准备过节,吕大林、齐小香心里的冰冷却似小北风越刮越紧。吕大林两口子工资很低,可节前物价飞涨,副食价格更是成倍地涨。齐小香说副食太贵了咱家买不起,就包点饺子简单过节吧。还要攒钱给儿子交下学期学费呢,学费也涨了。吕大林点着大头说我没意见,怎么着都是过节。

说是没意见,可看着去富人家送礼的人络绎不绝,吕大林、齐小香眼睛还是红红的。

“富人家的节真好过呀,根本不用自己买东西,送礼的都挤破了门。”吕大林咂着嘴说出现象。

“人家有权有势,当然有人巴结。”齐小香撇着嘴说出本质。

“什么时候咱家也能有人送份礼呢?”吕大林向往地晃着大头。

“呸!你想得倒美。咱家除了求人给人送礼,什么时候能收别人的礼?你脑袋真是叫驴踢了!”

“过去都说富豪老财是剥削阶级,是反动派,要打倒在地再踏上一只脚。可现在又变回来了。”

“我看好了,到啥时候也是有钱人打腰、吃香。你就多积点德,盼着来世托生个富人吧。”

“你支得也太远了,一杆子支到来世了。我盼着再来次革命,那时我积极参加,打富豪,分财产,把住在高档公寓里富人的房子、财产都分了!”

“你脑袋真是叫驴踢了,还想革命?怕是永远没有革命了。”

“没准,这世上的事谁能说得准?”

“行了,你就别做大头梦了,把房间打扫打扫。然后把晾在外边的被套床单收回来。我去扫街,一会儿天就黑了。”

“好。”吕大林答应着,今天夫妻俩把家里铺得盖得都拆洗了,没钱买东西过一节,总得干净点儿吧。

6

晚上,齐小香扫街回来,大包小包拎了一堆东西,有点心,有水果,还有熟食。

吕大林看着口水流了出来:“怎么,咱家也有送礼的了?还送这么多!”

“呸,做你的大头梦吧,咱这穷家还能有人送礼?”

“那是哪来的?咱家也没钱买这么些东西啊。”

“捡的。”

“捡的?天上真的掉馅饼了?”

“我往垃圾箱里倒垃圾,看到里面扔着这些东西。”

“垃圾箱里捡的?不会是腐烂变质的吧?”吕大林盯着那些东西。

“没有,我仔细看了。这是富人家收的礼太多,吃不了又没处放就扔进垃圾箱了。”

吕大林打开包装,取出一只烧鸡啃了一口,咂着嘴:“你别说,还真香!”儿子吕小林扑了过来,“给我一块!”吕大林给儿子撕下一条鸡大腿,儿子吃着也喊香。

看着不断咂嘴的爷俩齐小香却滚出了泪珠。

“你怎么了?”吕大林看着妻子惊疑地问。

“富人家过节好东西吃不了当垃圾扔,我们家捡回来却吃得这样香。我们这是什么命呀,吃垃圾的命么?”她咧开嘴大哭。

看着痛哭的老婆吕大林也心酸起来,他放下手中的烧鸡。吕小林也放下鸡拿手巾给母亲擦泪。

哭了一气,齐小香突然想什么,“哎呀,晾在房后的被套床单还没收回来吧。”

吕大林忙说:“我刚才忙着扫房,忘了收了,我这就去收。”

“妈的,这是谁干的,我操他妈呀!”吕大林在房后突然大叫起来。

听到吕大林的嚎叫,齐小香忙跑出门去看。只见晾出的被套、床单斑斑点点沾满了污迹。

“这是谁干的呀,伤天害理呀!”齐小香痛心地叫着,夫妻俩整整拆洗了一天呀,现在比没洗前还脏了。

吕大林将衣物拿回家里仔细察看,叫起来:“是狗!你看,这是狗爪子的印。”

齐小香细看,确实是狗爪子的印,肯定是狗在房后拉屎撒尿后看到衣物飘动,就又扑又抓。

“他妈的,狗不懂事人懂事呀,怎么不牵住狗呢!”吕大林骂道。

“真拿咱们穷人的东西不当回事呀。真是狗眼看人低呀!”齐小香跟着骂。

晚上,夫妻俩睡不着觉盘腿坐在床上,娘的,大过节的,没添什么乐事尽添堵。

“能找着那个溜狗的人么?”齐小香自言自语。

“上哪找去?没处找。”吕大林应声。

“八成是小二奶的狗干的,她的狗来咱家房后最多。”

“可她要不承认咱也没法子,咱没抓着现形呀。”

“那咱们这气就白受了?”

“不想受又能咋的,有什么办法?”

“我要向小二奶算账。我早就想向她出出气了。”

“你想怎么算账?”

“我,我划她的高档轿车,准让她肉疼。我半夜干,天冷又黑,别人很难发现。”

吕大林听了没有吭声,只默默点了点头。他又说:“别让儿子知道这事,让他知道不好。

齐小香点点头。

这些高档公寓楼是新建的,配套的地下停车场还没建好,公寓楼的住户就把轿车停在楼前的空地上。

深更半夜。齐小香穿上厚衣服,用围巾围上脸,只露出两只眼睛。她悄悄走到高档公寓楼前。北风刮着,呜呜响,像小孩子在哭。夜黑得伸手不见五指。齐小香见四周没人,开始用锉刀在豪华轿车上用力划。她不是乱划,而是在轿车的每面划两只王八,四面共划八只。她划得很简单:一个大圆是王八盖子,前后各两个小圆是王八爪。前面中间一个比爪稍大的圆是王八头。“哼,你这车就是个大王八,你坐在里面就是王八蛋!”齐小香一边划一边在心里兴奋地嘀咕着。

在回家的路上,齐小香心里乐滋滋地想:“明早就听那小二奶鬼哭狼嚎吧。”

第二天早上,吕大林、齐小香扫完街正在家里吃早饭,就听到小二奶尖着嗓子嚎叫:“这是谁干的缺德事,把我的车划成这样!太不是东西了!”

齐小香在饭桌前偷笑:“你才不是东西呢,你就是个王八蛋,王八下的蛋。”(未完待续)

二奶之死7,8 7

两天后,齐小香早上去早市买了菜,回家时走过小二奶于丽娜的轿车前,她看到那车己经重新喷了漆。她听到旁边有两个老太太议论:

“这车重新喷漆了。”

“是呀,划成那样,不重新喷漆也开不了呀。”

“我听说重新喷漆得花不少钱呢。”

“最起码得几千块钱吧。”

“是什么人划的车呢?”

“八成是于丽娜得罪了什么人吧。”

听到这些话,齐小香心里有一种满足感,是取得胜利的满足感。她不由哼起了秧歌小调。走到家附近时,由于她捧着一筐土豆,眼前视线不太好,不知踩到什么东西,脚下一滑,摔了个四仰八叉。她感到右脚脖子一阵钻心刺痛,肯定是扭伤了。她忍着疼痛又看看地面,原来她是踩在一滩狗屎上了。这肯定是小二奶家的狗屙的屎。这狗狗仗人势,总来齐小香家附近屙屎撒尿。齐小香先是骂狗,接着骂人。

吕大林听到骂声跑了出来,把齐小香扶进屋。进了屋齐小香脱下鞋袜一看,右脚脖子红肿起来,伤得不轻。这下班上不了了,得扣工资,家务活也干不了了,吕大林又不会做饭,全家吃饭成了问题。她气不打一处来,又大骂狗,接着又骂人,骂小二奶该千刀万剐。光动嘴她还是不解气,心想,你让我受损失,我也得让你受损失,我还得划你的轿车。

十天后,齐小香的伤好了些,能慢慢走动了。晚上,她又出动了,用刀把小二奶的车划了个乱七八糟。

齐小香没想到,第二天,小二奶找上门来了。

“你为什么一再划我的车?!”小二奶横眉立目,漂亮脸蛋都扭曲变形了。

“我,没有!”齐小香不认帐。

“我有证据,不怕你不认帐。上次你划我的车后,我就在车里安装了录像监控设备。你这次又划我的车,车里的监控设备都拍摄下来了。”说着小二奶拿出手机,把翻录到手机上的录像给齐小香看。

这下齐小香说不出话来了,录像里自己划车的形象显现着。

“你为什么一再划我的车?”小二奶怒吼着,原来清脆的嗓音变得尖利刺耳。

“因为你家的狗把我新洗的床单弄脏了,屙的屎又把我滑倒摔伤了。”齐小香也叫起来。

“你怎么知道是我家的狗干的?你有证据么?”

齐小香又说不出话来了。她拿不出证据。她不能给狗屎化验。

“可我有证据。”小二奶晃晃手里的手机。“我要到派出所去告你,让派出所处罚你,你还得赔偿我喷漆钱八千块。”

齐小香害怕了,嘴哆嗦着说不出话。

吕大林在一旁求情:“我老婆她做错了,还求你高抬贵手饶了她。要是告到派出所,她的名声就坏了,单位也得处理她,我们家就更困难了。”

小二奶扫视了这破破烂烂的家一圈,说:“你们家是挺困难的,这样吧,我就先不告到派出所,不过,喷漆的钱你们得出,两次喷漆,一共一万六。”

吕大林又哀求:“我们家就是砸锅卖铁也拿不出这么些钱来。于小姐你还得高抬贵手,饶过我们。”

“不行,派出所可以不去,钱不能不出,要不我太亏了。”

“我们家实在是没钱呀。你看看我这破家,没一样值钱东西。就是这破旧小电视,还是买的二手的。”

“你们实在没钱,就用劳力抵吧。每周两次到我家打扫卫生,干一年。”

“这,这行。”吕大林也没别的办法,只好答应了。

8

齐小香开始到于丽娜家干家务抵债,每周去两次。原来于丽娜雇了一个钟点工打扫卫生,现在辞退了。

于丽娜有洁癖,对卫生要求很严苛,把齐小香支使得团团转,还经常斥责,说她干活不细致,不讲究。齐小香心里窝火,但为了还债,她只好忍气吞声。回家后她就把心里火向吕大林发泄,怨他无能,自已才受这个罪。吕大林心里也窝火,他想,有朝一日,我也要收拾小二奶一下,泄泄心里的火。

这一天,齐小香患了重感冒,发烧起不来床。于丽娜却说她家的卫生必须按时打扫,要不她忍受不了。她让吕大林顶缺到她家打扫卫生。

吕大林切身感受到了于丽娜的挑剔。扫完地她检查完说扫得不干净,让重扫。擦完地她检查说擦得不干净让重擦。擦家具她还说擦得不干净,让重擦。吕大林累得满头大汗,心里的火窝了一团又一团。

于丽娜又让吕大林擦拭花瓶里的花,叮嘱他要小心,不要把花碰坏了。

吕大林是干惯粗活的人,抡大扫把扫街行,擦花可就笨手笨脚。给那娇嫩的花擦灰,他粗大的手不听使唤,越怕碰坏了手越哆嗦,一个不小心,把花瓶碰翻了,花瓶滚落到地上,打碎了。

于丽娜听到动静从卧室走子出来,不由叫道:“你个蠢货,怎么把花瓶打碎了?!你知道这花瓶多少钱么?!”

吕大林愣愣地看着花瓶,他没买过花瓶,说不上价。

“这花瓶是进口的捷克水晶花瓶,一个四千多块呢!”于丽娜尖声说道。

啊?这么贵?吕大林有些吓傻了。

“我可没骗你,我这有*。你也可到高档商场去看看。”

吕大林仍傻呆在那里,说不出话。

“这花瓶你得赔,零头我就不要了,你赔四千元吧。”

吕大林嘴哆嗦着嘀咕:“我,我赔不起。”

“赔不起还是用劳力抵吧,你让齐小香再多干半年吧。”

吕大林愣着不说活。

“就这么定了。我要出门,你把花瓶碎片收拾了就回去吧。笨货。”

吕大林收拾着花瓶碎片。突然,风把卧室门吹开了。吕大林看到于丽娜正在换衣服,她只穿着小内衣,一身细嫩的肉白得耀眼。他不由看呆了。

“傻看什么?!你癞蛤蟆还想吃天鹅肉呀?!”于丽娜叫喊。

这时吕大林心中的怒火和邪火陡然喷发,烧得他眼珠都火了。他向于丽娜扑过去,像只疯狗扑倒她,叫道:“我癞蛤蟆就是要吃天鹅肉!”

于丽娜挣扎,可她娇嫩的身子哪能抵挡住近似疯狂粗大的吕大林的身体。被揉躏后她咬着一口银牙尖叫:“我要到公安局去告你,让你蹲十年大牢。”

听了这话吕大林又发愣,蹲十年大牢?!那儿子谁养?为了宝贝儿子我不能坐牢!想到这他用粗大的手掐住于丽细长的脖子,不断加力。于丽鲜红的舌头伸了出来……(未完待续)

二奶之死9.10,11 9

南山市公安局刑侦支队接到一个匿名电话,打电话的是个男人,故意把声音发得很粗,为的是不让人听出他本来的声音。他说住在佳园小区二栋202单元的于丽娜在家里被人掐死了。说完就把电话撂了。

刑侦支队副支队长兼重案一组组长田春达立刻带领刑警赶到现场。

房门并没有锁,郝东戴着手套扳动门把手,门就开了。进到室内,田春达看到于丽娜一丝不挂仰面朝天躺在床上,面无血色,舌头外露,神情痛苦。

法医初步鉴定,于丽娜是脖子被掐窒息而死,脖子上有明显掐痕。她死前遭到强奸,罪犯清洗了她的*,消除了*痕迹。于丽娜身上的尸斑显示,死亡时间己有三天。

刑警仔细勘察,没有发现指纹、脚印等罪犯留下的痕迹。罪犯在作案后对痕迹做了清理。

经邻居王大嬸指认,于丽娜身上很贵重的项链、手镯、钻戒不见了。刑警还发现室内的几个首饰盒也都空了。

田春达分析说:“凶手有一定反侦查经验。奸杀后又劫走了财物。动机可能是为色,也可能为财,或是二者兼有。这个人是从大门进来的,很可能是于丽的熟人或接触较多的人。”

第二天,刑警支队又接到一个匿名电话,打电话的男人声音低沉,也是为了掩盖真声变了声调。他说于丽娜是个二奶,她还有另外的情人。包养她的男人车尾号是0348,于丽娜情人开的车尾号是3516。于丽娜很可能死于争风吃醋的情杀。

由于电话是匿名,并且故意变了声调,所以不能肯定打电话的人说的是真话。但有人提供了线索就要追查,任何蛛丝马迹都不能放过。田春达下令对于丽娜的包养人和情夫进行调查。

10

由于报案的匿名电话提供了汽车尾号,于丽娜的包养人很快找到了。他叫岳青山,是一家贸易公司的董事长兼总经理,45岁左右,身材矮胖,面像不太受看,塌鼻子,鲇鱼嘴,眯缝眼,秃顶。田春达看着他想,难怪于丽娜另找情人,这岳青山除了有钱,没有地方能吸引女人。

岳青山请刑警们在他宽大豪华的办公室坐下,又让女秘书送上茶水、水果、香烟。

田春达开门见山,望着岳青山堆满笑容的脸问道:“我们无事不登三宝殿,于丽娜死了你知道吧?”

岳青山脸上笑容顿时消失,吃惊地张大鲇鱼嘴:“她死了?!怎么死的?”

“她怎么死的你不知道么?”

岳青山如木偶般机械地连连摇头:“我到沈阳出差前天才回来,没见过她,确实不知道她死了。”

“她是你包养的二奶吧?”

“这个,她算是我的一个情人吧。她向我借钱买了房。有时还借钱消费,我一周看她一、两次,我们就是这么个关糸。”

“你最后一次见她是什么时候?”

“我到沈阳出差一周,临行前同她见了面。”

“你们最近发生过冲突么?”

“没有,一切如常。”

“于丽娜同别的人发生过冲突么?”

“我没发现。”

“于丽还有情人么?”

“这个么,我不知道。”岳青山接着又反问:“怎么?你们知道些什么么?”

田春达没有回答,又问:“你出差的车票和宿费收据保留了吧?”

岳青山点头,“当然保留了,要报销的。”

岳青山很快拿来了车票和宿费收据。田春达和郝东仔细看了,没发现问题。

回到刑警支队,田春达立即派人去沈阳调查岳青山的出差情况。很快调查人员打来电话,说宾馆前台服务员反映:岳青山在宾馆居住这一周,每天早晚都出入宾馆,没有出缺。

田春达又派人到南山机场调查,没有发现岳青山在沈阳出差期间乘飞机往返南山市。

根据这些调查情况,田春达想,沈阳距离南山市1200公里,他不可能驾车一天内往返,又没有乘飞机往返,那么,他是没有对于丽娜作案的时间的,可以基本排除他的作案嫌疑。

11

重案一组依据车号查找到了于丽娜的情人南国光。他是云光宾馆的行政部经理,四十出头的年纪,身材匀称,五官分明,很有男人气。田春达想,单就相貌而言,他是很能讨女人喜欢的。

南国光在他的经理办公室接待了田春达等刑警。

田春达仍是开门见山,看着他问:“你认识于丽娜吧?”

南国光迟疑一下点了点头:“是的。”

“你们是什么关系?”

南国光又迟疑了一下,回答:“我们算是好朋友吧。”

“是情人关系吧?”田春达追问。

“这个……算是关系比较密切的朋友吧。”

“她死了你知道么?”

南国光吃惊地瞪大眼睛,“她死了?怎么死的?”

“是被人害死的。你知道什么可疑的线索么?”

南国光摇头:“我不知道。我们最近不常见面。”

“四月二十日下午一点到五点你在哪里了?在做什么?”这个时间段是法医验尸后推断的于丽娜死亡时间。

南国光歪头想了想,说:“这段时间我去鹏飞保龄球馆打球了。”

“你一直在那打球么?没有出去过?”

“一直在球馆里,没有出去。”

“有谁可以证明? ”

“球馆老板彭伟可以证明。”

“你和于丽娜最近发生过矛盾么?”

“没有。”

“对于丽娜的死你怎么看?”

“我没想到她会突然被害,心里很震惊,也很难过。希望警方能尽快抓到凶手,为她报仇。”

田春达仔细观察着南国光的表情,感觉他的反应还比较自然,不算做作。

离开南国光后,田春达便带着郝东去了鹏飞保龄球馆。球馆老板彭伟说四月二十日中午南国光确实来这里打保龄球,打了一下午。田春达说看来你们很熟呀,你对他的事记得很清楚。彭伟说南国光是这里的会员,常客,两人也很熟了。这时球馆的女服务员送来饮料,她又小声对彭伟说:“四月二十日下午在球馆打架的小伙来赔偿损坏的物品了。”彭伟说你让他等一会儿,我接待完客人再同他谈。女服务员点点头出去了。田春达对彭伟说,你有事就忙去吧,我们还要办别的事,就告辞了。

走到球馆大门口,田春达问站在门口的保安:“四月二十日下午你们球馆发生了打架事件么?”

高个子保安点头,“是的。一个小伙跟另一个小伙赌球,输了却不服气,结果两个人吵了起来,接着又动了手,打得挺凶的,我还上前拉架了呢。”

“事情发生在几点?”田春达又问。

“三点发生,三点四十分我们把打架的人送到了派出所。”

田春达笑着拍拍年轻保安的肩膀,“你是个不错的保安。”

郝东在一旁笑着说:“领导表扬你了。”

年轻保安立正给田春达敬了个礼:“谢谢领导!”

离开球馆,田春达吩咐马上开车返回云光宾馆。(未完待续)

二奶之死12.13.14 12

南国光准备下班了,正在收拾桌上的东西,看到几位刑警又返了回来,他有些惊讶地问:“几位警官怎么又返回来了?还有什么事情么?”

田春达说:“还是一件事要问问你。”

南国光说:“还想问什么?请问吧。”

“四月二十日下午,鹏飞保龄球馆发生了一件特殊的事,你知道么?”

南国光愣住了,又勉强说道:“是什么事?我没注意呀。”

“那天下午三点左右保龄球馆发生了轰动全馆的特殊事件,你不知道?!”田春达目光更加锐利,声音也严厉起来。

南国光脸上现出惶恐,他强作镇定说道:“我,我确实没太注意,也许是我打球太专注了吧?”

“你不要再撒谎了!你那时肯定没在球馆,你去哪了?!”田春达怒目圆睁喝斥。

“我,我……”南国光接不上话了。

“你那时是不是去于丽娜家了?!”

南国光脸上的神色由惶恐转为惊恐,嘴张大了却发不出声。

“你要跟我们说实话,欺骗警察,干扰警察破案,你就不是凶手也有罪了,要负法律责任的!”

听了这话南国光服软了,“我,我说实话。”

“你喝点水慢慢说。”田春达从饮水机中倒了杯水递给南国光。

南国光感激地连声说谢谢,喝了几口水,然后说道:“那天下午我本和于丽娜约好一起打保龄球,然后一起吃晚饭,再去看电影。可我一点半到了鹏飞保龄球馆,于丽娜却没按时到。我就先打着球等她。可打了半个小时她还没到。我给她打电话也不接。我又打了半个小时球,她还是没到,打电话仍不接。我有些着急了,就开车到她家去找她。到了她家,大门没锁,我进去一看,她裸着身体倒在床上已经死了。我非常惊恐,定下神来后,就消除我留下的痕迹后开车回了家。”

“你为什么不报案?”

“我怕惹祸上身,遭到牵连。又怕我和于丽娜的私情曝光,遭到老婆和孩子的责骂。我老婆可是个河东狮子吼。”

“你现在说的是实话么?”田春达盯着南国光问。

“确实是实活,如果有假,愿负法律责任。”

“那你认为会是谁杀了于丽娜?”

“这我不知道,也猜不出。”

“你以后要是想起了什么情况,或是发现了什么新情况要及时告诉我们。”

“一定,一定。”

离开南国光,上了警车后,南国光对郝东说:“刚才南国光说的像是真话。”

郝东点点头:“我也有同感。”

13

刑警访查于丽娜的邻居,想从中发现有价值的线索。

田春达带着郝东穿着便衣敲响吕大林家的房门。吕大林打开房门看着来人问:“你们找谁?”看到田春达拿出的警察证件他黑黑的脸上现出一丝惊慌,转瞬即逝,但却被田春达捕捉到了。田春达看着吕大林说:“我们来是想调查了解些情况。”吕大林把他们请进屋。

田春达、郝东刚刚坐下,门外就有人一个男人喊:“大林,我家小孩摔伤了,借你家电动三轮车用用,送医院。”

吕大林听了这话脸上现出一丝如释重负的神色,也是转瞬即逝,但又被田春达捕捉到了。

吕大林对老婆齐小香说了声“我去看看。”便走出家门。”

吕大林在院子里对邻居说:“我开车跟你送孩子去医院。”

邻居说:“不用了,我开电动三轮去就行,我开过呀。”

吕大林说:“我开车吧,我天天开这三轮车清垃圾,开得熟也开得快。说完他就发动了车,让邻居上车。

吕大林走了,田春达只好向齐小香发问:“你知道前面楼里于丽娜死了的事吧?”

“知道,邻居间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哪能不知道。邻居们都七嘴八舌地议论呢。”

“那你们发现什么可疑的线索么?”

齐小香摇摇头:“没有。”

“你天天在这附近清扫卫生,最近没发现什么可疑的人和事么?”

齐小香又摇头:“没发现。”

“你对于丽娜有什么印象?”

“她有钱,但钱不是好来的。她被一个阔老头包养着,整天不干活,就是吃喝玩乐、臭美。她还搞野男人。”

“你见过那阔老头和野男人么?”

齐小香点头:“见到过。阔老头穿得阔可长得难看。野男人也穿得阔,可长得挺带劲。”

又问了几个问题,田春达、郝东告辞走了出来。

在回去的路上,田春达对郝东说:“我觉得吕大林有些可疑,还要专门找他谈谈。”

郝东点头。

14

晚上,儿子吕玉文在自己房里做作业。吕大林关上卧室门小声对齐小香说:“警察现在查得很紧呀!”

齐小香说:“是呀,这两天在我们这挨家挨户访查呢。”

“我觉得警察注意上我了,怀疑我了。”吕大林眼中又闪出丝恐慌。

“你是作贼心虚吧?”

“不,我有感觉。警察还得找我谈话的。”

“那怎么办?你能扛住么?”

“警察一旦盯上你,就会死死咬住不松口,你在电视片里不是看到了么?”他们两口子都爱看破案电视剧。

齐小香阴沉着脸不坑声。

吕大林沉重地叹口气,说:“要是紧着追查我,我,我怕扛不住呀!”

齐小香也沉重叹了口气,“谁让你干下这要命的事!”

“我当时是太生气、太冲动了。现在后悔也晚了。”吕大林又叹气。

“唉,现在怎么办?”

“如果我被抓了,你就是再艰难,也要抚养好孩子,这是吕家的单传、命根子呀!”

“咱们两个抚养都困难,剩下我一个人可怎么办呀?”齐小香哭了出来。

吕大林忙说:“小点声,别让孩子听到。”他又说:“咱们还得想办法扛呀,不能等着被抓。”

“想什么办法?你快想呀!”齐小香焦急地抓住吕大林的手。

“咱们在电视剧里不是看到了么?警察怀疑上谁,是要查找他在不在现场的证明的。我要是有不在现场证明,兴许能扛过去。”

“可谁能给你作这个假证明呢?这可是要担罪责的。亲人证明又不好使。”

“难就难在这呀,唉!”吕大林又沉重地叹气。

“唉,怎么办呀?!”齐小香又哭起来。她怕孩子听见,就到房后墙角去哭,那里很黑,很静。

吕玉文做作业累了,走到屋外活动,清醒一下头脑。突然,他听到墙角黑暗处有哭声,便走过去看。见是母亲,他惊讶地问:“妈,你怎么了?爸又打你了么?”

齐小香随口说道:“要是打我一顿就能解决问题就好了,我就让他狠狠打我一顿。”

“那发生什么事了,让你跑到屋外来哭。”

齐小香想,要是吕大林被抓了,事情也得暴露,现在把事情告诉儿子,也许聪眀的儿子能想出解救办法呢。于是她对儿子说:“你爸替我到于丽娜家干活,于丽娜逼着他干这干那,稍不合意就一顿责骂,你爸气急了就打了她,没想到失手把她打死了。现在警察在追查,你爸想找个人做不在现场证明,把事扛过去,却找不到,所以我急得哭。”

“那个于丽娜太恨人了,逼着你干活,又逼着爸干活,还骂人,要是我也受不了。妈,你别着急,我想想办法。”

齐小香一把抓住儿子的手:“你要是想出办法救你爸,那就太好了,也不枉你爸疼爱你一回。”

吕玉文说:“我一定尽力想办法救我爸。”(未完待续)

二奶之死15.16,17 15

吕玉文想到了赵15海。赵海是他的同桌,两人每天在一起上学、玩耍,亲密得很。最近赵海在北京的姥姥病重,他的父母赶到北京照看,赵海每天就到吕玉文家吃饭,晚上吕玉文陪他回家睡觉。

晚上吃完晚饭,吕玉文又陪赵海回家。到了赵家,吕玉文对赵海说:“海子,你是我的铁哥们,我有件事想求你办。”

赵海晃着大头说:“咱俩之间还什么求不求的,想让我办什么事你说,我头拱地去办。”

“这可是一件重大的事,还有危险。”

“你想考验我么?为哥们我能两肋插刀,刀山火海我也敢上。”

“那我可就说了。”

“快说吧,痛快些。”

“我爸受人欺负,实在忍不住动了手,不想失手打死了人。警察现在正在调查这件事。我想救我爸,给我爸找个不在现场证明,你能帮忙作这个证明么?”

听了这话赵海愣住了,做这种假证明,是要负法律责任的,又是打死人的案子,责任不小。

看到赵海发愣,吕玉文说:“怎么?不敢做?不敢做就算了,也不勉强。”

“不,我敢,我说了,敢为朋友两肋插刀,你这只是让我动动嘴么。”

“那我谢谢你了,你就是我家的救命恩人。”

“言重了。你们全家都对我很好,拿我当亲人,我为你们家做点儿事也是应该的。”

“我们家对恩人也是要报答的,这是个钻戒,你拿着,是我们家祖传的,能卖几万块钱呢。”吕玉文说着从衣袋中掏出一枚闪闪发光的钻戒,递给赵海。

赵海推挡,“不,我不要。咱们是铁哥们,为哥们办事不能讲报酬。”

“你拿着吧你。你爱打游戏,又缺游戏币,就把这钻戒卖了买游戏币吧。”

“不,我不要。”赵海仍推挡。

“你不要就是看不起我们家,我们家虽穷,但受人之恩是一定要报答的。你要真想帮我们家办事,就收下吧。”

“你要这么说,我就只好收下了。”赵海接过钻戒。

吕玉文又说:“这钻戒你不要在本地卖,太显眼。你放假去北京看姥姥时在那卖吧。”

“好。”

这钻戒是齐小香交给吕玉文作报酬的。实际是吕大林从于丽娜家盗出来的。

吕玉文又和赵海商量作不在现场证明的具体办法。

16

田春达、郝东再次来到吕大林家。

“吕师傅,我们有些事想问问你。”田春达在屋里坐下后看着吕大林说。

“想问什么就问吧。”吕大林笑了一下说。

“四月二十日下午你在哪里?在做什么?”

“怎么?你们是在怀疑我?”吕大林皱了皱眉头反问。

“我们是例行公事,对调查的人都这么问,你也不要有什么想法。”田春达平和地说。

“我那天下午到我儿子的同学赵海家帮忙修马桶了。他父母出远门了,家里马桶坏了,挺着急的。”

“你几点去的?修到几点?”

“他家挺远的,坐公交车要一个来小时。我一点钟出发,到他家两点了。修马桶时发现零件需要更换,又去买零件。完全修好后又抽烟、喝水休息了一会儿,四点十几分离开的,回到我家已经五点多了。”

“赵海一直陪着你修么?”

“是呀,他一直帮着打下手。”

离开吕大林家,田春达、郝东又马上赶去赵海的学校市第二中学。在课休时间他们询问了赵海。他所说的基本和吕大林一致。

田春达二人又向赵海的班主任秦老师了解赵海的表现,她是个中年女人,个子不高,但很精干的样子。秦老师说赵海平时表现还可以,就是有时玩网游多了些,对学习有影响,已经批评过他几次了。

田春达又问赵海同吕玉文的关系如何。秦老师说他俩是同桌,关系很好。田春达想这样就不能完全排除赵海作假证的可能。他对秦老师说,如果发现赵海有什么异常情况请及时通知我们,但要注意保密,不要给孩子造成不必要的影响。秦老师点头说我会注意的。

晚上,田春达、郝东又来到赵海家检查马桶,看到抽水马?确实最近修理了,并更换了零件。田春达又问了些吕大林修理马桶的具体情况,赵海回答得很从容,没有从中发现什么漏洞。田春达又问赵海在哪里买的马桶零件。赵海说是在升达水暖器材商店。那商店老板的儿子刘平是他的同学。他去了刘平给拿的的零件,没要钱。

出了赵海家,田春达、郝东又赶到刘平家。刘平说四月二十日下午赵海确实来他家买马桶零件,他给拿的零件,因是同学,也没要钱。其实是赵海事先吩咐他这样说的。赵海说如按他的吩咐做,给他五件高级的网游装备,他就答应了。而赵海的这些行动,都是按照吕大林的吩咐做的。

17

赵海最近玩网游总是输,他急切想得到高级游戏装备,好战胜对手。可吕玉文又不让他在本地卖钻戒。情急之下,他想到了同学任永学,任永学的父亲是搞抵押贷款的。

任永学的父亲已经秃顶,他拿着放大镜仔细看了好一会儿,最后认定赵海拿来的钻戒是真货,就以此为抵押贷给赵海一万元,期限一年,看在儿子的面子上,利息减半。

有了钱,赵海使劲买高级网游装备,战斗力迅速提升,打得对手屁滚尿流。兴奋得赵海一边操作电脑一边嗷嗷嗷叫,打游戏的时间也越来越长,有时就玩个通宵。

赵海的姥姥病情越来越重,赵海父母在北京照顾一时回不来,就请赵海在乡村的奶奶来照看赵海。

赵海奶奶是乡村小学教师,刚刚退休。她是教师,当然关心孩子学习。可来到赵海身边,发现孙子打网络游戏成瘾,有时彻夜不眠,严重影响身体和学习。她看着心里着急,就不断规劝,赵海不听,还嫌她烦。祖孙俩因此发生了矛盾,矛盾越来越大。

这天赵海又玩了个通宵,早上没吃早饭,红着眼睛上学去了。奶奶心疼又着急上火,这可怎么办呢?她想到看看孙子玩的什么网络游戏,以便对症下药消减孙子的网瘾。可这一看看出了大问题,孙子花大量人民币购买游戏装备,短短半个月,就花了八千元。他哪来这么多钱?(未完待续)

二奶之死18,19 18

六月十五日晚上吃完晚饭,赵海又钻进自己屋里打游戏。

奶奶走进房间,对孙子说:“小海,我有话要跟你说,你停一停。”

“要说什么你就说吧。”赵海很不耐烦地回答,并没有停止游戏。

“你停下来好好听我说。”奶奶又说。

“你可真烦呀!好吧,等我打完这盘再说。”赵海眼盯着显示器屏幕,嘴里嘀咕着。

十几分钟后,赵海终于停了下来,看着奶奶说:“你想说什么?说吧。”

“我问你,你哪来的这么多钱,半个月就花八千元买游戏装备?”奶奶瞪着布满皱纹的眼睛盯着孙子问。

“怎么?!你偷看我的电脑?太不带劲了!”赵海也瞪起不大的眼睛,又撅起不大的嘴。

“我是看你总熬夜玩电脑游戏,影响身体和学习,想了解情况,找个解决办法才看电脑的。可这一看却看出了问题。你说,你这么多钱是哪来的?”

赵海停顿片刻,说:“是我攒下的压岁钱。”

“你爸妈工资不算高,咱家也没有阔亲戚,你怎么能得到这么多压岁钱?”

“哎呀,你就别管了,反正也没花你的钱。”

“不行,你得说清楚。这不是小事。如果你这钱来路不明,就是大问题,我不能不管。”

“管,你能管得了么?”

“我管不了,我就让你爸妈管,让你老师管。这事不是小事,不能不管!”

赵海听了这话脸色一变不吭声了。

“你还是说出真相吧,要不我不会放过这件事的。”奶奶又催促。

“我还要完成个作文,等我写完再跟你说吧。”

“那好吧,就等你写完作文再说吧。我去跟邻居王大嬸谈个事,你好好写作文吧。”奶奶说完走了出去。

奶奶出去后赵海着急地想,奶奶要追究花大笔钱买游戏装备的事,可这事是不能暴露的呀。暴露了会引起严重问题。自己向警察作假证不能露光,欺骗警察、影响警察办案可不是小问题。还有,自己向吕玉文发过誓,为朋友两肋插刀,绝不把作假证的事暴露出去。自己不能背叛朋友呀!那怎么办呢?这事只有让奶奶不追究、不说话才行。如何让奶奶不说话呢?这老太婆天天晚上要吃安眠药,如果……

一个小时后,奶奶从邻居家回来了。赵海將一杯蜂蜜水端了过来,“奶奶,你谈事谈渴了吧?喝杯蜂蜜水解渴吧。”

奶奶每晚都要喝一杯蜂蜜水,为了助眠、通便。可今晚孙子冲了蜂蜜水给送来,这让她很高兴。她微笑着说:“谢谢你,小海,你今晚怎么这么懂事呀?”

赵海笑着说:“学雷锋,做好事么。奶奶,你喝一下,看温度合适不。”

奶奶喝了一口,笑着说:“温度正合适。”

赵海说:“那就快喝了吧。”

“好、好。”奶奶扬起脖子,将蜂蜜水一口气喝光了。放下杯子奶奶又问:“你作文写完了么?可以谈谈了么?”

赵海说:“没写完呢,还差一段呢,我现在就去写,明天还得

交呢。”说完他就返回自己房间了。

一个小时后,赵海又来到奶奶房间,看到奶奶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看来我掺入蜂蜜水中的安眠药起作用了。他推了推奶奶,奶奶丝毫没有感觉,看来她睡得很沉。刚才担心奶奶发觉,放入蜂蜜水中的安眠药不是太多,为了使奶奶永远睡着,不能开口,赵海又把几十片安眠药片捣成粉末,掺入水中,给奶奶灌了下去。然后把水杯冲洗得干干净净。接着他又用自己手机给奶奶手机打了个电话,电话接通后一分钟他就关了。

回到自己房中,赵海想着后续的安排,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赵海到奶奶房中一看,奶奶己经没有呼吸了,她永远也醒不过来了。赵海冲了杯奶粉,喝着奶粉吃了个面包,然后背上书包去学校。在路上,他把从家中带出来的安眠药瓶擦拭干净,不留下指纹,然后扔入下水道。

到了学校,赵海悄悄把昨晚情况跟吕玉文说了。两人又一起研究了应对办法。

晚上放学回家后,赵海给在北京的父亲赵向东打了电话,电话中他用哭声说:“爸,奶奶她,她死了。”

父亲一听大吃一惊,急忙问:“是怎么回事?奶奶她怎么死的?”

赵海抽泣着说:“我昨晚上在吕玉文家玩电脑游戏,玩晚了,就睡在他家了。今天傍晚我放学回家,看到奶奶躺在床上,我叫她她也不应声。我走到床前一看,她没有呼吸了,身体都有些僵硬了。”说完他的哭声更大了。

“家中发生什么事情了么?”父亲问。

“没有啊,我没发现发生什么事情呀。”

父亲顿了顿,又说:“奶奶的身体你不要动,家里的东西也不要动,吃饭到外面去吃,我马上赶回去。”

从北京乘飞机到南山市,一个小时就到了。赵向东赶回家后,看到母亲身上没有任何伤口,也没有中毒迹象,室内也没有抢劫、搏斗痕迹。他觉得母亲死得蹊踃,就向公安局报了案,请求警察调查母亲的死因。

19

刑警在现场检查的情况与赵向东看到的情况一致。又断定死者死亡时间是在六月十五日十八时至第二天凌晨二时左右。在征得赵向东同意后对他母亲刘娟的尸体进行了解剖检查,结果发现胃中有大量安眠药成份。那么她是自服还是别人下的药?

赵向东对田春达等刑警说,母亲绝不会自杀。他父亲死得早,母亲含辛茹苦将他养大。老人家是非常坚强、开朗的。现在家里情况又很好,她的身体也很好,她怎么会自杀?

邻居王大嬸对田春达等刑警说,刘娟死前的晚上还到她家聊了一个多小时,谈了如何教育孙子,以及帮助孩子解除网瘾,如何给孩子做可口饭菜等事,丝毫看不出她有自杀的迹象。

田春达与郝东又询问了赵海。赵海说奶奶死的那天晚上他没有回家,在同学吕玉文家写完作业后就玩网游,结果玩到很晚,就在吕家睡了一宿。第二天又与吕玉文一起上学。傍晚放学后回到家才发现奶奶死了。

田春达和郝东赶到吕玉文家调查,吕玉文和他父母所说情况与赵海说的一致。

田春达、郝东又到学校调查,学校秦老师说赵海六月十六日早上就来上学,傍晚才回家,没有发现他有什么异常。

走出学校,郝东说:“根据目前情况看,赵海没有作案时间。”

田春达说:“不过我还是觉得赵海嫌疑很大。于丽娜被害时他给吕大林作不在现场证明,现在赵海奶奶被害,吕大林父子又给赵海作不在现场证明,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猫腻?赵海奶奶被害,很可能是熟人作案,而赵海奶奶死前,只与孙子赵海生活在一起,赵海下药是最方便的。所以,我们还要对赵海继续调查,继续观察。”

“嗯。”郝东赞同地点点头。(未完待续)

二奶之死20,21,22 20

田春达在家里吃完晚饭,坐在沙发上看晚报。他看到一条消息,一个中学生沉迷网游,偷家里五千元钱买游戏装备。父亲发现后严厉批评他,他与父亲吵了一架后竟离家出走。看到这条消息田春达联想到赵海家邻居王大嬸说的话:赵海奶奶被害那天晚上到她家串门,谈了教育孩子,如何帮助孩子戒除网瘾的话题。那么,赵海奶奶会不会和赵海因戒除网瘾问题发生矛盾、冲突,赵海一时激愤偷偷给奶奶下了安眠药?

田春达决定第二天向赵海的学校和家长调查一下赵海的网瘾情况。

21

第二天,田春达、郝东来到赵海的学校,向赵海的班主任秦老师打听赵海玩网游的情况。秦老师说赵海网瘾很大,影响到学习,批评、规劝过几次,但效果不大。最近玩网游更厉害了,有时玩通宵,白天上课打磕睡。他的同学,也是玩伴吴鹏说,赵海最近买了不少高级游戏装备,因而打败了数个老对手,攻克了数道难关,升级很快,他兴奋得爆棚,网瘾也猛增。

田春达问赵海买高级游戏装备花了多少钱。

秦老师说这个她没有问,估计吴鹏能知道。

田春达请秦老师把吴鹏找来谈谈。

秦老师把吴鹏找到了学校会议室。田春达看到他个不高,胖乎乎的。他微笑着让吴鹏坐下,对他说:“我们找你是想了解些赵海玩网游的情况。你经常跟他一起玩游戏吧?”

吴鹏点点头:“是的。”

田春达又问:“听说最近赵海买了不少高级游戏装备。”

吴鹏点头:“是的。”在刑警面前他有些紧张、拘束,话不多。

田春达继续问:“他买这些高级游戏装备花了多少钱?”

“这我不知道,不过我估摸得花好几千块钱。”

“你知道赵海这些钱是从哪里来的么?”

吴鹏摇头:“不知道,没问过。”

同吴鹏谈完话,田春达对他说:“我们今天的谈话内容你不要对别人说,避免造成不良影响。”

吴鹏点头:“我知道了。”

22

田春达和郝东又找到赵向东,对他说想检查一下赵海的电脑,了解一下他玩电脑游戏的情况。

赵向东领着田春达、郝东在赵海上学不在家时检查了他的电脑。这一检查他们都吃了一惊,赵海最近竟花了近万元买高级游戏装备。

田春达问赵向东:“这些钱是你们夫妇给赵海的么?”

赵海快速摇头:“我们夫妇是反对儿子玩网游的,怎么会给他钱买网游装备?!”

田春达又问:“那会不会是赵海奶奶给的?”

赵向东摇头:“他奶奶也坚决反对他沉迷网游,不会给他钱玩网游的。再说我妈一贯艰苦朴素,绝不会给赵海这么大笔钱玩网游。”

田春达说:“那赵海这么大笔钱是从哪来的?”

赵向东急得脸胀红了:“我也想知道!这孩子他,他……”他着急、生气得说不下去了。

田春达说:“我们想要检查一下赵海的房间,看还能发现些什么情况。”

赵向东点头同意。

田春达和郝东戴上薄手套仔细检查赵海房间。田春达发现书桌有一个抽屉上着锁,在征得赵向东同意后他让郝东用*打开了抽屉。在抽屉里发现一个上了锁的笔记本。征得赵向东同意后打开了笔记本,田春达仔细检查着,在夹层里发现一张纸条,是一张贷款凭证,上面写着:

赵海用一枚钻戒作抵押,贷款壹万元。因有特殊关系,利息减半,为10%。期限一年,到期如不结清本息,钻戒归汇通金融债券公司所有。

下面写着日期,盖着公司印章。

田春达把这张纸条给赵向东看,问:“你们家有这枚钻戒么?”

赵向东又急又气,结结巴巴地说:“没,没有。”

田春达又问:“那赵海这枚钻戒是哪来的?”

赵向东想到这钻戒来路不明及其严重后果,更急更气更害怕,嘴唇哆嗦着:“不,不知道。”

田春达想到于丽娜被害后手上的贵重钻戒被盗,赵海贷款抵押的钻戒很可能就是这枚。他对赵向东说:“等一会赵海放学回来,我们要跟他谈谈。”

赵向东点头同意,又阴沉着脸说:“我还想找他谈谈呢!”

一个多小时后赵海放学回家了,田春达、郝东在他的房间同他谈话。

田春达拿出那张贷款抵押凭证给他看,问:“你抵押贷款的这枚戒指是哪来的?”

赵海有些惊慌,又强颜指责:“你们怎么能私自搜查我的房间,我的书桌?!”

田春达也严肃反驳:“为了办案我们有权这样做。并且事先也征得了你父亲的同意。我再问你一遍,你这枚贵重的钻戒是哪来的?!”

赵海支支吾吾:“是,是我捡的。”

“捡的?从哪捡的?”

“从,从一条胡同里。”

“你不要再撒谎了,这戒指是吕玉文给你的吧?!”

“不,不是。是,是捡的。”赵海结巴起来。

“我告诉你,这戒指牵涉到一件最近发生的人命案,你要再欺骗警察,罪责可就大了!”田春达鹰眼一样锐利的目光紧盯住赵海的脸。

赵海惊慌失措,不由自主地嘀咕:“可赵海说是他家祖传的呀。”

“这戒指是吕大林杀害一个年轻女子,然后从她身上盗来的。之后他又让吕玉文找你帮他作假证明,给你这枚戒指作报酬。”

赵海低着头不吭声,算是默认了。

田春达催促:“你要回答,是还是不是。”

赵海结巴着嘀咕:“是,是。”

“好,我再问你,你奶奶是不是发现了你用大笔款子购买游戏装备的秘密?并进行追究?”

赵海一听这话脸上抽搐了一下,又结巴着嘀咕:“没,没有。”

田春达紧盯着他,严厉地说:“你要说实话!你还未成年,犯法可从轻处理。可你要不老实交待,罪责就大了,法律会严厉处置的。”

赵海低着头不吭声。

田春达声音放缓:“我们听说了,你奶奶对你非常好,无微不至地照顾你。你怎么忍心……”

赵海突然哭了起来:“我,我怕奶奶追查下去秘密暴露,就,就一时胡涂……我,我对不起奶奶……”他放声大哭。

这时赵向东冲进来揪起赵海狠狠两嘴巴,怒吼:“你怎么敢害你奶奶!你这狼心狗肺,我,我打死你!”说着他举起挙头。

田春达和郝东上前拉住赵向东:“你不要动手。”

田春达又说:“赵海我们要带走,不过,他还没成年,我们还要尽量挽救他。这也需要你的帮助。”

赵向东不吭声,捂住脸失声痛哭。

在人证、物证面前,吕大林也不得不交待了自己的罪行。(未完待续)

少女的心脏1,2 1

晚上,顾鹃与于泰坐在蜀乡居酒楼的一个包房里吃喝着。这是一家高档的川菜馆,室内装璜豪华典雅。墙壁用织锦粘贴,屋顶悬着古香古色的宫灯,桌椅是红木的明代样式,地板是紫檀木。

顾鹃为这次二人聚会做了精心打扮。描了眉毛和嘴唇,涂了眼影和腮红。本来就俏丽的面容,在精心装扮后更加妩媚动人。她穿了一袭印花薄绸贴身连衣裙,把本就苗条的身姿衬得更加婀娜多姿。

于泰看着这曼妙的身影想,若论外形,这姑娘真是无与伦比,隋影虽然长得也不错,可比起她来,就稍逊风骚了。可隋影是富翁的千金,顾鹃这个小家碧玉就没法比了,所以只能娶隋影做夫人了。

顾鹃给两人的酒杯倒满五粮液,举杯说:“于哥,我们先干了这杯,然后吃菜。”

两人碰了一下杯,然后一饮而尽。

顾鹃指着桌上的菜肴说:“我点的菜可都是你爱吃的呀。”

于泰扫了一眼桌上的菜肴:水煮鱼,回锅肉,红油猪耳,虾仁拌西芹,确实都是自己喜欢的菜肴。他微笑着点点头。

顾鹃又朱唇微启:“于哥,两年多来,小妹对你于哥,还是尽心尽力的吧?”

于泰又点头,“没错,是的。”

顾鹃带着有些哀怨的眼神看着于泰:“等你娶了隋影,我们要见面就不容易了。今日离别后,何日君再来?今晚我们一定要一醉方休!”她又给两人倒满了酒杯。

于泰说:“一醉方休恐怕不行,我还得开车呢。”

“开车好办,找个代驾就行了么。今晚一定要喝透,以后怕难有这样的机会了。”顾鹃说着又举起酒杯。

于泰被逼无奈,只好与顾鹃一杯杯干下去。一瓶五粮液见了底,两个人都醉意朦胧,说话都上嘴唇对不上下嘴唇了。

“我,我得走了。快,快半夜了。“于泰结巴着说。

“我,我给你叫个,叫个代驾。”顾鹃结巴着拿出手机打电话。

片刻后,代驾来了,是个面容清秀,身材清瘦,带着个棒球帽,穿着身运动服的小伙。他帽檐压得很低,扶着走路摇晃的于泰上了车,然后开走了。

2

轿车开到了于泰的家,这是座独门独户的二层小楼。于泰的父亲也是富翁,他领着夫人去国外渡假了。家里现在是于泰一个人。代驾见于泰在后座上酣睡,叫了几声也浑然不觉,于是便把他背起走向屋内。好在于泰身材偏瘦,所以代驾虽然清瘦,但也还背得动他。

用于泰身上的钥匙开了大门,代驾把他背进卫生间,放到浴盆中,又打开水龙头,看着水己经漫过他的头部,可他仍昏睡没有反应,代驾便放心地转身离开。当代驾刚走出卫生间的门,忽听到身后“哗啦”一声,接着是一声喊:“乔美娜,你要走吗?!”

乔美娜吓得一哆嗦,身子瘫软在门框上。

于泰从浴盆里水淋淋地走了出来,抓住乔美娜瘦削的肩膀叫道:“你和顾鹃想合伙谋害我,可我在蜀乡居饭店里就看出苗头了。顾鹃平时没有那么大酒量,可今晚却拼命跟我拼酒,我看出她想把我灌醉。于是我在席间装作去上厕所,躲到门后从门缝里悄悄观察她。果然,她乘我离开,从背包中拿出包药粉在我酒杯中下药。估计下的是安眠药,因为下毒药她是逃不脱干系的。我就到前台用同样酒杯装了水,藏到身后。回到酒桌上,我让她到衣架上从我衣袋中拿烟,乘机换了酒杯。最后又装作醉得一塌糊塗的样子。当你化妆装成代驾来接我时,我一下就认出了你,可我故意装作醉得没认出你,看你们想搞什么把戏。果然,你把我背到家中,放进浴盆里想淹死我。”

乔美娜只是瘫软地靠在门框上不出声,面色惨白。

于泰冷着脸又说:“你们两个小情妇看到我要娶隋影,认为要嫁入豪门的希望落空,便向我索要高额分手费。我没答应,你们就想合谋害死我,窃取我的财产。你是我的秘书,利用职务之便,复制了我保险箱的钥匙,并窃得了密码吧?“

乔美娜仍不吭声,只是脸色更加惨白了。

于泰对乔美娜搜身,果然从裤袋中搜出了保险箱的钥匙。他冷笑着说:“我的猜测果然不错。只可惜,这把钥匙你是用不上了。”他又看着己经瘫软在地上的乔美娜说:“你没杀死我,作为报复,现在是不是我该杀死你了?”他冷笑着把手伸到乔美娜纤细的脖子上:“真是可惜了,你这么年轻,又这么漂亮,就要香消玉殒了。”

这时瘫软的乔美娜突然发出声音:“不要杀我,不要杀我!你让我做什么都行。我愿意一辈子当你的奴隶。”

于泰抓住乔美娜精致的下巴,盯着她,冷笑着说:“我是真不想消灭这样美丽的肉体呀。你说只要不杀你,我让你做什么都行?”

“是的,我愿意一辈子当你顺从的奴隶。”乔美娜可怜巴巴地说。

“那好,我让你为我做一件事。”

“什么事?”乔美娜的神色缓和了些。

“我让你杀了顾鹃。”

“这……”乔美娜的脸震惊得有些扭曲,平行的双眼和嘴角都上下错开了。

“你不愿意做么?如果你不愿意做,那我只好杀了你。”于泰把手又伸向乔美娜的脖子。

“我做,我做!”乔美娜急忙说,头点得像鸡叨米。

“那你就尽快行动吧。如果你不尽快杀死顾鹃,那么死的就是你!”于泰恶狠狠盯着乔美娜。

乔美娜脖子僵硬地点点头,如一个机器人。

“你现在可以走了。”于泰用力拍拍乔美那的脑袋。

乔美娜吃力地站了起来,又迈着僵硬的步伐像一个机器人一样走了出去。

于泰盯着乔美娜的背影,知道以后这个姑娘将像机器人一样完全听众他的指挥了。他耸了耸浓黑的眉毛,从嗓子眼里冷冷地哼了一声,(未完待续)

少女的心脏3,4 3

两天后的周末,乔美娜邀顾鹃郊游,说咱们到郊外散散心,再谈些事情。顾鹃答应了。

两个人来到郊外的北湖,沿着湖东岸缓缓行走。北湖环境保护搞得不错,水比较清,隐约可见鱼儿在湖中游动。清凉的水汽随着轻风一阵阵飘来,消解着炎热的暑气,使人很惬意。岸边的芦苇有一人多高,两、三米厚,像一道绿色屏风,隔绝着尘世的烦嚣。又随着轻风不时发出淡淡的沙沙声。

“这里很幽静啊。”有美丽宜人的风景陪衬,顾鹃这时感到心情很舒畅。穿着一件可体的碎花薄纱连衣裙,她的腰身显得婀娜多姿。

乔美娜则穿着紧身红色T恤衫,白色短裙,显得青春靓丽。

两个人边走边小声交谈。

“于泰怎么样?完蛋了么?”顾鹃小声问。

乔美娜摇了摇头。

顾鹃吃惊地问:“怎么?是什么情况?”

乔美娜低声说:“我把他背进家门,放到卫生间的浴盆里,他还睡得死死的。我打开水龙头放水,水淹没了他的头部,他仍是睡着没有反应。我以为他必被淹死无疑,就离开了。我不敢看他被淹死的惨状,也怕家里有人来,所以就赶快离开了。

可第二天我上班,看到于泰也来上班了。我吃了一惊,心想,他可能是被水激醒了,逃过了一劫。他对我也一切如常。看来头天晚上我化妆成男代驾,他在酒醉中没认出我来。”

“那你从卫生间离开他后,打开保险箱拿财物了么?”顾鹃又焦急地问。

乔美娜又微微摇头:“没有。我当时很害怕,就想赶快离开于家。走到街上,我才想起打开保险箱的事。可我不敢再回到于家了。我想,如果于泰真死了。我第二天再找机会去于家打开保险箱。”

“他没死,我们也没得到钱财,怎么办呀?”顾鹃焦急地问,细黑的双眉蹙到了一起。

“再想办法吧。好在我们没暴露,机会还是有的。”乔美娜望着前方说。

“再想什么办法呢?”顾鹃又问。

“这得好好考虑考虑,不能匆忙行动,欲速则不达呀。”停了停乔美娜又说:“我们这两天够紧张的,今天出来就好好放松一下,弦绷得太紧会断的。休息好了,也有利于我们好好思考下一步行动。”

“这样也好。”顾鹃这两天确实紧张得很,吃不好睡不好,也想放松一下。

两人相依着边走边观赏湖边的风景。突然眼前的芦苇丛晃动起来,发出较大的“哗哗”声。两人驻足观察,原来是一个黑胖的渔民划着一条小船过来了。

“二位游玩得痛快么?”渔民笑着向他们打招呼。

“挺好的,这里的风景挺好。”乔美娜笑着回答。

“湖心岛新修了一个观景亭,挺好看的,二位想不想去观赏一下呀?”渔民向远处隐约可见的岛子指了指。

乔美娜看看顾鹃,顾鹃点点头。乔美娜回答:“好吧,我们去看看。”

“那我送你们去,包来回,50元钱。”渔民笑着咧开厚嘴唇说。

“我们租你的船,自己划吧。”乔美娜说。

“你行么?”顾鹃有些担心地看着乔美娜问。

“我当然行。我在大学时是学校龙舟队的,划船是我的拿手好戏。游泳也是我的拿手好戏。”

“我可是不会划船,也不会游泳呀。”

“放心吧,有我呢。”

“你们自己划也行。那得交押金。”渔民说。

乔美娜交了押金,掺扶着顾鹃上船,让她坐在船的前面。

湖心岛离岸边大约有两千公尺左右,乔美娜不紧不慢地划着。顾鹃观赏着湖光水色,心情松快起来,她不由想起小时候父亲带她划船的情景,父亲也是这样不紧不慢地划着船。她一边高兴地看着风光,一边哼起了儿时与父亲一起划船时唱的歌:

让我们荡起双桨

小船儿推开波浪

湖面倒映着美丽的白塔

四周环绕着绿树红墙

小船儿轻轻

飘荡在水中

迎面吹来了凉爽的风

……

乔美娜不由地也轻声跟着哼起这首歌。

唱完了歌,乔美娜望着湖水说,“呀,这水里有鱼呀!”她把身子倾过去看鱼。

顾鹃说了声:“是吗?”也把身子倾过去看鱼。小船这时就向一边倾斜了。

乔美娜身子又向前倾,扶着船梆的手一滑身子栽到水里去了。她的另一只手一抓船梆,本来就倾斜的小船就翻倒了,顾娟也栽到水中。

顾鹃不会游泳,拼命在水中挣扎,又呼喊乔美娜救命。

乔美娜这时却说:“我的腿被船梆砸了一下,抽筋了。”说着她直起一条腿,也在水里挣扎。

顾鹃挣扎着想,这下我算完了,乔美娜也不知会怎样呢?

乔美娜心中暗想,这回顾鹃是一命呜呼了。我可以向于泰交差了。

正在这时,芦苇丛中划出一条小船,一个钓鱼的渔民听到呼救声,驾船来救人了。

乔美娜看到有船划过来,心想,这船来得真不是时候呀。但她向渔民叫道:“先救她,她不会游泳。”

渔民把顾鹃拉上了船,接着又把乔美娜拉上了船。

4

又一个周末,乔美娜又邀顾鹃到东山公园谈事情。两个人在公园碰头后,乔美娜提议到山上漫步谈下一步行动,说那里人较少,比较幽静。顾鹃也喜欢幽静,同意了。

两个人都穿着时髦的休闲装,又都身材婀娜,组成一幅两个俏丽佳人郊游的优美油画。在上山途中,两人坐在长椅上休息,乔美娜拿出带的香蕉,两个人各吃了一根。乔美娜又说口渴了,去找小卖部买饮料。

离开顾鹃后,乔美娜悄悄走到一条登山的小路上,在很高的一级台阶的一侧扔下了香蕉皮。之后她买了饮料回到顾鹃身边。

两人喝了几口饮料,乔美娜说我们往山上走吧。两人又起来向山上走。走到那条上山小路前,乔美娜让顾鹃走在有香蕉皮的那一边,又故意跟她说话,分散她的注意力。顾鹃走到那级台阶,脚踩上香蕉皮一滑,身子歪斜向后栽去。乔美娜的手好像下意识地去拉顾鹃的一条胳膊,但没拉到,顾鹃便摔下山去。乔美娜跟着跑下山去。

顾鹃滚到一棵树前被拦住了。乔美那看到她浑身是血,口鼻也流血,但并没有咽气,仍有呼吸。这时一些游人也围了过来,叫喊着“快叫救护车。”乔美娜只好拿出手机呼叫救护车。

救护车赶来了,将顾鹃送到急救站。急救站的医生经过救治,告诉乔美娜:“顾鹃摔断了一条腿,头部有中度脑震荡,身上有多处擦伤,但并没有生命危险,现在可以找一家医院住院治疗。”

乔美娜把顾鹃送到医大附属医院住院治疗。她心想,这个顾鹃还真是命大,两次大难临头竟然都躲了过去。不过,自己还得采取行动,否则自己也性命难保。(未完待续)

少女的心脏5,6,7 5

在医大附属医院外科,顾鹃得到科主任、名医刘明亮的精心治疗。刘明亮身材颀长,面相儒雅,风度翩翩,是那种女人一见倾心的角色。顾鹃心里也很喜欢他。每当见到他,她心里就春风荡漾。

在医院里治疗了一个多月,顾鹃己可以拄拐行走。刘明亮对她说:“你可以回家疗养了。这样可以更好地休息,也可以节省费用。我可以定期到你家复诊,你尽管放心。”

于是顾鹃就高兴地回家疗养了。她住在一室一厅的出租房里。也没雇佣护理的保姆,定期让附近的超市送些食品和日用品。

她回家几天后,刘明亮来复诊了。他看着小屋笑说:“你这小屋很温馨呀,很有女人味。“他穿了一身浅色高档西服,比穿白大衣时更加潇洒、俊朗。

顾鹃笑说:“你这大名医能看得下眼就好。我这寒舍可不能跟你的豪宅相比。”对于刘明亮的到来,她心里高兴得很,甚至有些激动。回家后这几天,她就盼望刘明亮来看她,朝思暮想呀。她拄着拐忙着给他拿饮料,拿水果。

刘明亮连忙阻拦她:“你腿脚不好,还是休息吧,我自己来。”

喝了几口饮料,刘明亮看着顾鹃说:“我给你复查一下伤处吧。”他让顾鹃躺到床上,检查她左腿的伤处。检查后他说:“你的伤处恢复得很好,继续好好疗养吧。”

顾鹃点点头,说:“谢谢你,刘主任。”

刘明亮又说:“你每天要给你的两条腿按摩一下。这样可以促进血液循环,有利于伤处的恢复,也可避免肌肉萎缩。”说着他在她的大腿上示范地按摩了一会儿。

顾鹃笑着说:“你这一按摩,我觉着真舒服。”

刘明亮笑说:“是么?那我再给你按摩按摩。”

顾鹃高兴地说:“那太谢谢刘主任了!”

刘明亮又用双手在她丰满、柔软的腿上按摩起来,按摩完一条腿,又按摩另一条腿。

当按摩结束时,刘明亮笑问顾鹃:“怎么样?舒服么?”

顾鹃笑说:“舒服,舒服死了。”

当刘明亮告别时,顾鹃用恋恋不舍的目光望着他,说:“大主任哪天还来呀?”

刘明亮望着她笑说:“盼望我来么?”

顾鹃两眼放出电波:“盼望呀,望眼欲穿呢。”

刘明亮说:“那好,我过几天就来。”

6

几天后,刘明亮又来到顾鹃住处。

顾鹃看到他,高兴极了,撒娇地笑说:“盼星星、盼月壳,终于把你盼来了。”

刘明亮笑说:“是么?这样期盼呀。”

顾鹃娇声说:“朝思暮想呢。”眼晴里又放出电波。

刘明亮检查完伤处说:“恢复良好。”接着又给她按摩双腿。

双腿按摩完了,顾鹃娇声说:“主任,我还有个请求。”

“什么请求?”

“你再给我按摩上身好么?我天天躺在床上,身上都僵硬了。”

刘明亮看着顾鹃闪闪放电的美目,笑着点点头,“好吧。”

给顾鹃按摩柔软的腹部时,她轻声哼唧·起来。当按摩到她丰满的胸部时,她轻叫起来……片刻后她颤抖着说:“主任,我要,我要!”又伸手拉刘明亮。

刘明亮上了床,两人紧紧搂抱在一起……

7

晚上九点多,刘明亮驾驶着他的宝马车,顾鹃坐在他的身旁。

刘明亮说是要拉顾鹃去做康复治疗。白天他没有时间,只有晚上拉她去了。顾鹃心里非常高兴,她觉得刘明亮对她真是关心,晚上还拉她去做康复治疗。现在她已离不开他,只要能跟他在一起就觉得非常兴奋,非常幸福。她看着刘明亮驾车,觉得他驾车的样子也非常潇洒,不由得把她的纤纤玉手放到他大腿上抚摸着。

刘明亮笑着说:“你这么温柔抚摸我,我都有反应了。”

顾鹃笑说:“那你就好好享受么。”

刘明亮笑说:“你就不怕我分神出交通事故呀。”

“你技术这么好,我是充分相信你的。”

两个人说笑之间,轿车开进了一座山林中的别墅。

走进这座别墅,顾鹃看到里面装修得很豪华。她问:“这是你的别墅么?”

刘明亮点点头,“是我的别墅,也是我的健身房兼康复治疗室。我节假曰经常在这里健身,也带一些特殊病人到这里做康复治疗。”他领着顾鹃进到一个大房间,里面摆放种各种健身和康复器具。

刘明亮对顾鹃说:“你先喝些饮料,然后我给你做康复治疗。治疗后我们就在这里过夜。”

顾鹃听到能与刘明亮在这豪华、幽静的别墅里共度良宵,心里真是兴奋,这一定是个浪漫、消魂之夜呀!

顾鹃喝下一杯刘明亮倒的饮料,然后接受他的康复治疗。

大约十几分钟后,顾鹃忽然感到头晕,有天旋地转的感觉。

刘明亮说:“你可能有些不适应,我扶你休息一下。”他把她扶进相邻的房间,这房间里有一张医疗床,还摆着药品柜、医疗器械柜等。

刘明亮将顾鹃扶到医疗床上躺下,顾鹃头晕得更厉害了,很快进入半昏迷状态。

刘明壳伏到她耳边说:“你能听到我说话么?”

顾鹃已不能说话,但意识还没有完全丧失,她微微点点头。

刘明亮又说:“在意识完全丧失前,我向你说明真相吧,让你死也死个明白。是乔美娜把你介绍饸我的。她是我的又一个情妇。我的女儿刘畅有先天性心脏病,而且越来越严重,现在己经到了垂死的边缘,不换心脏必死无疑。她才16岁,我不想让她死,就四处找可移植心脏的人,可太难找了。乔美娜就把你介绍给我,让我结果你,把你的心脏移植给刘畅。我在给你治腿时,全面检查了你的身体,你完全符合给我女儿移植心脏的条件。现在我就要取你的心脏了。对不起你了!”说完他放大声音问:“我的话你都听到了么?”

顾鹃没有反应,只是脸色变得非常苍白。

又等了几分钟,刘明亮用手术刀扎了扎她的胳膊,她仍没有反应。刘明亮知道她已完全昏迷,便拿起手术刀。可是看着这鲜活、年轻、美丽的躯体,他却犹豫了,我是救死扶伤的医生,现在却要毁掉这年轻的生命么?她与我无冤无仇,而且钟情于我,我却要给她开胸破肚么?犹豫了片刻,他又转念,可我对她下手,可以解救两条生命呀,其中一个还是我亲生女儿。都说父母为了儿女可以不惜一切,为了我的宝贝女儿能活命,我是能做任何事呀。也许,上天知道这个情况,也会宽恕我的吧?他慢慢定下心来,再次举起手术刀,打开顾鹃的胸腔,割取出了她的心脏,放在保存器官的特制器皿里。作为一个外科名医,他做这些驾轻就熟。

顾鹃的心脏,他要移植给自己的女儿,这樟患严重心脏病需要换心的女儿就可以健康地活下去了。(未完待续)

少女的心脏8,9 8

刘畅换了新的心脏后,身体恢复得很好。青白色的面容有了血色,嘴唇也红润多了。身体的活力一天天增强,不但走路轻快了,甚至可以慢跑几步了。

刘畅非常高兴,感觉自己获得了第二次生命。

可是一个新的情况发生了。这一天晚上,她躺在床上听音乐,突然觉得脚痒痒,不自觉地就下地跳起交际舞来,而且舞步娴熟,节奏鲜明,与音乐配合得天衣无缝。她觉得非常惊奇。她以前从未学过交际舞,也没跳过。

又一天晚上,窗外面下着小雨,四周非常寂静。刘畅躺在床上,突然听到心底里发出声音:“报仇!报仇!死不瞑目!”心脏也随之跳动加速,热血上涌。以后在夜深人静时,这种情况又出现几次。

刘畅带着惊讶和疑问,用笔记本电脑到互联网上查找各种有关心脏移植的资料。一些资料说:人体移植了他人的器官后,他人的一些素质和意识可以移传到接受器官移植人的身上。比如有的器官移植者原来不会绘画,却突然能绘画了,而且画得很好,因为他移植了一个画家的心脏。一个人不太会唱歌,移植了一个歌手的器官后,却突然可以引吭高歌,而且唱得很动听。看了这些资料后刘畅想,把心脏移植给我的人八成是个跳舞很好的人吧?还有,她是不是含冤而死,因而死不瞑目,一定要报仇?

周末的晚上,刘畅来到父亲的书房。刘明亮正坐在写字台前读医书,他是个对医学很钻研的医学专家和学者。刘畅是很敬佩父亲的钻研精神的。

“爸,打扰你一下。”刘畅轻声说。

”怎么?有事么?”刘明亮转过身慈祥地望着女儿问。

刘畅坐在父亲身边的椅子上,看着他的脸问:“爸,我移植的是什么人的心脏?”

父亲的脸上滑过一丝不自然,甚至是惊慌的神色,但瞬间就消失了。

刘畅心里很惊讶,父亲一向是沉着、稳重的,她从来没见过他有这种神色出现。

“你怎么问起这个问题?”刘明亮平静地问。

“我,我是出于好奇。“刘畅说。

“按规定,移植的器官是对医生和器官接受者保密的。所以我也不知道你接受的是什么人的心脏。“

”器官提供者的某些特质会移传到器官接受者身上吧?”刘畅又问。

“这个嘛,有时会有这种情况。”顿了顿刘明亮看着女儿问:“怎么?你出现了什么情况么?”

“我听着音乐就忽然跳起交际舞来,而且舞步很娴熟。我可是从没学过交际舞呀!”

“是么?有这种情况?”

“是呀。我想,移植给我心脏的人,一定很会跳舞吧?”

父亲的脸上又滑过一丝刚才那种不自然,甚至惊慌的神色,但也是瞬间过去了。他平静地回答:“也许是吧。”

“有时,我晚上心底里会突然冒出两句话。”刘畅又说。

“什么话?”父亲问。

“报仇!死不瞑目!“

听到这话,父亲的眼睛突然瞪大,脸也发僵。但他极力控制住自己,问:“有这事?”

刘畅点点头。她想,看来父亲也被吓到了。她接着说:“我想,移植给我心脏的人是不是含冤而死呀?因而死不暝目,要报仇!”

父亲听了这话脸上又是一惊。他马上用镇定的口气说:“你可能是因为这段身体不好,又动了大手术,因而产生幻觉。你不要多虑,这样对你身体不利。要心态平和,放松心情,这样才对身体有利。”

“我知道了。”刘畅点点头。

“回去好好睡觉吧。”父亲拍拍女儿的肩膀。

回到自己房间,刘畅仔细回想了刚才同父亲的谈话,她感觉今晚父亲有些异样,又隐隐感觉父亲好像知道些什么,但不想跟她说。

9

刘畅的学校离父亲的医院很近,这天下午放学后,她来到医院父亲的办公室。父亲是外科主任,又是名医,所以有一间单独的宽敞办公室。

父亲看到她和蔼地问:“你来有什么事么?”

刘畅说:“我想买几本教学参考书,身上没钱了。”

父亲掏出一百块钱递给她,“夠用么?”

刘畅点头说:“夠了。”

父亲说:“你坐下喝点水再走吧,我有个手术要做,得先走了。”

父亲走后,刘畅翻看父亲近期的医疗记录,当看到顾鹃这个名字时,她的心脏莫名其妙地加快了跳动速度。怎么?这个人跟我有关系么?或是与我移植的心脏有关糸么?她不由仔细看起这个人的情况:顾鹃,女,25岁,职业是伴舞。她在医院治疗期间,正与自己移植心脏时间一致。她又是个舞女,难道是她?刘畅又看了她的联系手机,拿起自已的手机给她打了电话。可手机里说这个号是空号。刘畅又看了顾鹃的工作单位和家庭住址,用手机拍摄下来,并给她的照片拍了照。看着她的照片她想,她长得真漂亮呀,是个让人过目难忘的女人。

傍晚,刘畅乘出租车来到翔宇歌舞厅门前。这是门面装修得很豪华的歌舞厅。她推开玻璃转门走了进去,向站在大理石台面后的前台小姐打听:“请问,顾鹃是在这里工作么?”

前台小姐有些奇怪地看着她问:“你是她的什么人呀?”

“我是她表妹的同学,找她有点事。”刘畅编造了个理由。

“顾鹃失踪几个月了,至今没有消息。怎么?你不知道么?“前台小姐瞪着安着假睫毛,塗着粉色眼影的大眼睛问。

“啊,我与她联系不多,还真不知道这个情况。”刘畅表情很自然地柔场回答。

前台小姐像是对刘畅说,又像是自言自语:“当舞女的流动很频繁,没准她到别的歌舞厅,或别的城市去了,不知去向呀。”说着她又轻轻摆摆头。

刘畅点点头说:“谢谢你了,告辞了。”她转身离开,心里带着遗憾,下一步该怎么办呢?(未完待续)

少女的心脏10,11,12 10

第二天放学后,刘畅乘出租车来到顾鹃的住址,这是一座六层的公寓楼。她看到一个大约六、七岁的小女孩在大门前踢口袋玩,便走过去指着手机上的顾鹃照片问:“小朋友,你认识这个女人么?”

小朋友看到刘畅面容清秀、态度和蔼,又穿着身校服,便很放松地说:“认识呀,她叫顾鹃,是我们这座楼里长得最漂亮的女人,穿着也最漂亮。她一走出来,大家都看她。”

“她现在还住在这里么?”刘畅又问。

小姑娘摇头,“不在了,几个月前就不在了,说是失踪了。”

刘畅又指着手机中刘明亮的照片问小姑娘:“你见过这个男人来过这里么?”

小姑娘点头:“见过,他来过我们楼几次。他开着高档轿车,穿着高档西服,人又长得帅,挺显眼的。”

“他来这里是见顾鹃的么?”刘畅又问。

小姑娘点头:“是的,我见过他走进顾鹃的家门。顾鹃失踪后,就没见这男人来这里了。”

“谢谢你,小朋友。再见。”刘畅告别了小姑娘。

坐在回家的出租车上,刘畅陷入沉思。顾鹃是失踪了么?还是……消失了?她觉得她是消失了。她的心脏已经移植到自己的胸腔里。所以自己突然长袖善舞。那么她是怎样消失的呢?在她失踪前她似乎正常的生话,只是一条腿受了伤,身体其它部分都安然无恙,这从她的医疗记录可以看出来。她怎么就突然消失了?

11

这天傍晚,刘畅放学后走过校园旁的一个胡同,她看到一台与父亲的轿车非常相似的轿车停在胡同里,车尾对着她。她又看看车牌号,没错,正是父亲的车。父亲到这做什么?她正琢磨着,只见一个二十几岁的漂亮女人走近父亲的轿车,车门开了,女人便上了车。刘畅连忙拦了辆出租车跟踪。

父亲的车开到一家歺馆门前停下了。父亲和那年轻女人下了车,走近歺馆。刘畅也下车走近歺馆。她看到父亲和那女人走进一楼3号包房。

刘畅悄悄走到歺馆外,看到3号包房的窗户打开着,挂着白纱的窗帘。她悄悄走到窗边,将自己的手机录音功能打开,放到窗台上,然后走到一旁,找个地方坐下。一个半小时后,她听到父亲叫服务员结账的声音。待父亲和那女人走出包房后,她走到3号包房窗下,拿起窗台上的手机。又拦出租车跟踪父亲的车。

父亲的车在一幢很漂亮的公寓楼前停下了,父亲和那女人下车向楼里走去。刘畅又悄悄跟踪,看到他们走进二楼的一个单元门前,女人从背包中拿出钥匙开了门,二人走进房内。刘畅想,这里大慨就是这年轻女人的住处了。

回到家中,刘畅在自己房里给手机插上耳机,倾听刚才的录音,其中的一段谈话听得她心惊肉跳一一

女人:你女儿换了心脏后身体恢复得很好吧?

父亲:是啊,现在己经能正常上学了。

女人笑说:这你还得感谢我乔美娜吧?我不把顾鹘介绍给你,你女儿就得不到她的心脏呀。

父亲笑说:是要感谢你,你帮助救了我女儿。可你也要感谢我呀,我帮你除掉顾鹃,使你得到解脱。

女人:没错,你让我解脱了夺命之忧,也是救了我一命,我也得感谢你。

父亲笑说:我们就相互感谢吧。

女人:我有个问题想问你,又一直没敢问。

父亲:什么问题?

女人:今天借着酒劲壮胆,我就问了。你摘下顾鹃健康的心脏时,害怕过么?

父亲沉寂片刻,回答:不瞒你说,我害怕过。我下不去手。可我想到我唯一的宝贝女儿,想到要救女儿的命,我就下去手了。我这也是一命换两命呀。

女人感慨:真是父爱如山呀。当然,也有对我的爱。你女儿得一辈子感激你,爱你,你给了她第二次生命。我也得一辈子感激你,爱你,你也给了我第二次生命。

父亲:不说这个了。说起来难过。虽然救了两条命,可也害了顾鹃一条命,想起来很沉痛呀。不说这些了,美娜,我们喝酒。

女人:嗯,喝酒。

听了这段录音,刘畅的心波起云涌。父亲与乔美娜合谋,杀害了顾鹃。可父亲是为了救我,如果他不救我,我就没命了。父亲是深爱我的,为了救我他甘冒杀人的风险。可为了救女儿,他就杀了另一个年轻姑娘。这又是残忍的。人真是有双重性格,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我不能追究父亲,他为了我扭曲自己,甘冒风险,我怎么能背叛他。

可乔美娜又是怎么回事呢?听他们的谈话,好像不杀死顾鹃,乔美娜也有生命危险,这是为什么呢?

刘畅的心底里又发出呼唤:“报仇!报仇!死不暝目!”热血上涌,波澜起伏……

看来我得弄清真相,否则我的心脏也不会安宁,我的生话也不会安宁。

这以后每当夜深人静时,刘畅的心脏就发出悲愤地呼喊:“报仇!报仇!死不瞑目!”刘畅晚上睡不好觉,白天也心神不宁。

12

这一天晚上,外面雷雨交加,刘畅的心脏又骚动得厉害,悲愤地呼喊响个不停。整个身体也如外面雷雨交加。她再也躺不往,起身穿上校服。她要去乔美娜家问个清楚,弄清真相,有个了断。

坐出租车到了乔美娜居住的公寓楼,刘畅下了车。这时她看到一个头发披肩,身材瘦高,穿着休闲西装,四十多岁的男人从公寓楼的大门快步走了出来,又上了附近一辆白色高档奔驰轿车开走了。

刘畅进了大门。到了二楼乔美娜住房前,她敲了敲门,却无人回应。她又敲了敲门,仍无回应。这时她发现门并没有关严,开着一道缝。她打开房门,走了进去,又问:“有人在家么?”仍无人回应,连问几声无人反应。她看到卧室房门开着一小半,里面有灯光射出,就去拉开房门。这时她看床上卧着一个女人,是乔美娜。她全身*,无声无息。她怎么了?怎么不回应敲门声和呼唤声?刘畅忐忑不安地再走近一瞧,惊呆了,乔美娜眼珠突出,口吐鲜血和泡沫,己经死了。

刘畅吓得叫了一声便跑了出去,一直跑到公寓楼外。这时街道上正有一辆出租车驰过来,刘畅拦住车上去了。坐在车后座,她仍惊魂未定,面色苍白,心跳急促。乔美娜死了,看样子是被人掐死或勒死的。谁杀了她?因为什么杀了她?我跑得匆忙,肯定在现场留下了脚印和痕迹,警察会不会怀疑到我?怀着种种不安和疑虑,刘畅溜回家里,悄悄躺到床上。

躺到床上,刘畅又仔细听听隔壁父母睡房的动静。没有什么动静,他们似乎睡得很沉。蓦地闪过一个念头,父亲会不会是杀害乔美娜的凶手?他有作案动机,为了灭口而杀死乔美娜。可父亲今晚是按时在十点睡觉的。也没有起床出门的动静。自己出门时,还听到父亲的打鼾声从门缝传出来。不,不会是父亲干的,刘畅的心稍稍放松了些。(未完待续)

少女的心脏13.14.15 13

市刑警支队重案一组接到报案后立刻赶赴案发现场。

报案人是乔美娜的邻居张大娘。她身材肥胖,穿一身碎花棉布家居服,一脸恐惧地对重案一组组长田春达等人诉说:“我早上六点起床去晨练,看到乔美娜家的房门敞开着。我奇怪地向着门里问:‘美娜,你怎么敞着门呀?’可没人回答。我更加奇怪,就走进门去,卧室的门也敞开着,我看到美娜赤身露体躺在床上,眼珠突出,嘴角流血,已经死了。我就连忙报了案。”

刑警和法医对现场进行了认真勘察。法医初步判断:乔美娜死于昨天半夜12点左右。系被男人用力掐死。死前曾经*过。

刑警在现场检测出除乔美娜外另一个女人留下的新鲜痕迹,这女人除留下指纹外,还留下了清晰的脚印。

刑警走访了四邻。住在三楼的王大爷提供了重要情况:“昨晚我睡不着,在十一点半到窗前透气,看雨景。我看到一个穿着校服的女孩急急忙忙跑出楼外,又到街上拦了辆出租车走了。她神色很慌张,我从来没见过她,她肯定不在我们这栋楼住。”王大爷身材很瘦,刀子脸上布满深深的皱纹。

“她什么身材?”田春达问。

王大爷想了想说:“大约一米五十多吧,挺苗条的。”

“什么长相?”田春达又问。

王大爷想了想又说:“她走到路灯下时我看清了她的脸,挺清秀的,高鼻梁,大眼晴,薄嘴唇。梳着荷叶头。”

“她多大年龄?”

“大约十五、六岁吧。”

“她穿的校服什么样?”

“她穿着中学校服,上身是白短袖衬衫,下身是蓝色背带裙,啊,裙子中间有一圈白杠装饰。脚上是一双白色耐克运动鞋,我孙女就有这样一双运动鞋,所以我认识。”

“再见到她,你能认出来么?”

“差不多吧。”

“谢谢你了,王大爷,你提供的情况对我们很有帮助。”田春达告别了王大爷。

14

重案一组召开了案情分析会。

田春达组长首先发言,45岁的他黑瘦但精干的面容上带着些疲惫:“验尸报告己经出来了。”他举了举手中的验尸报告单,接着说:“报告中说,根据乔美娜胃中食物消化情况和尸体变化情况分析,乔美娜死于前天,也就是8月11日半夜12点左右。死前曾经*过。根据室内没有打斗痕迹,死者没有挣扎痕迹的情况分析,凶手很可能是乔美娜的熟人。这男人与乔美娜*后又麻醉了她,然后用力掐死了她。

经勘验,室内还留下一个少女的指纹和鞋印。乔美娜的邻居王大爷说,他在案发当晚12点左右,看到一个穿着校服15、6岁的女中学生神色慌张地从楼中跑出,上了一辆出租车。这个女中学生很可能是在乔美娜死后进屋的,因为杀害乔美娜的男子清理了留在室内的痕迹,而女中学生却留下了清晰的脚印和指纹。她看到了乔美娜的尸体,因而慌张跑出。那么,她可能认识乔美娜,并且很熟,否则她半夜里到乔美娜家做什么?她也可能与乔美娜的被害有关系。根据她穿的校服式样分析,她很可能是市实验高中的学生。

我们下一步的任务,就是查找这个杀害乔美娜的男人,并查找这个到过现场的*。“

15

市实验高中的学生在做课间操,他们排成整齐的队列,在音乐的伴奏和体育老师的引领下,整齐划一地做着动作。

田春达带着王大爷在教学楼的走廊里,透过窗户观看着学生做体操,天空晴朗,每一个学生的面貌都清晰地显现出来。

观看了一会儿,王大爷对田春达说:“第四排从前面数第三个女生,就是她。”

田春达追问了一句:“你看清楚了吧?”

王大爷点头:“看清楚了,就是她。”

田春达用手机拍下了那女生做操的照片。

田春达询问学校教导主任文静:“文主任,这个女生叫什么名字?”他把手机上的照片给文静看。

文静看了照片后说:“她叫刘畅,是高一·三班的学生。”

田春达说:“我们想了解一下她的情况。”

文静说:“我给你叫来她的班主任杜丽明老师吧,她了解得会更详细些。”

田春达点头:“好,麻烦文主任了。”

田春达和女刑警孟晓春、男刑警郝东与杜丽明老师在学校会议室中交谈。杜老师三十出头的年纪,梳着齐耳短发,穿件条格短袖衬衫,薄料黑色八分裤,很文静的样子。

田春达问:“杜老师,请你谈一下刘畅的情况。”

杜丽明说:“这个学生很文静,学习很好,在学校表现很好,是班级的学*呢。”

“她在校外表现怎样?”田春达又问。

“没听说她在校外有不良表现。一般情况下,她放学就回家做功课,看书。她课外书看得不少。”

“请你再谈谈她的家庭。”

“她是独生女,父亲叫刘明亮,是外科名医,母亲叫叶圆,某公司财务科长。家庭挺合谐的。”

“我们想找刘畅谈一次话,杜老师,清你帮忙安排一下。”田春达说。

“好。想什么时间谈呢?“

“午休时间谈吧,不要影响她上课,也不要让其他同学知道。”

“好。”

午休时间,田春达与女刑警在学校会议室与刘畅谈话。

“刘畅,我们只是做一些例行情况调查,你不要紧张。”田春达看着穿着校服,很文静的刘畅说。

刘畅默默地点了点头。

“8月11日晚上,你在什么地方,都做了些什么?”

刘畅想了想说:“那晚吃完晚饭后,我就在家做功课。”

“一直在做功课么?”

“后来,我又去了乔丽娜家。”

“你去她家做什么?”

“我去问她一个英语方面的问题。因为学校要进行英语课测验,我有个问题想问乔丽娜,就去了她家。她是英语专业的研究生毕业,英语很好。”

“到了乔丽娜家,你们探讨问题了么?”

这时刘畅脸色变白了,她有些害怕地说:“到了她家,我敲门,无人应答。我看到门开着一条缝,就开门进去了。进去后我又呼唤,还是没人应答。我很奇怪,看到卧室亮着灯,门又开着一小半,我就开门看看,看到……“说到这刘畅脸色恐惧,嘴唇哆嗦。

“你看到什么了?”田春达追问。

“我,我看到乔丽娜眼晴突出,嘴角流血,己经死了。”刘畅说到这用手捂住脸。

“以后呢?”

“我吓得连忙跑出楼去,拦了辆出租车回家了。”

“你为什么不报案?”

“我,我害怕。又想到她的邻居或同事也会报案的。”

“你知道乔丽娜为什么被害了么?”

刘畅摇摇头:“不知道。”

“你是怎么认识乔丽娜的?”

“是别人介绍的,为了学习英语。”

“你在乔美娜家,还发现了什么可疑情况么?”

刘畅想了想,说:“我进乔美娜住宅楼前,看到一个头发披肩,个子瘦高,穿着休闲白西装的男人匆忙从楼内走了出来,上了一辆白色奔驰高档轿车,开走了。”

“你看清车牌号了么?”

刘畅摇摇头,“没有。我只看到了奔驰车标在路灯下闪烁。”

“那男人长什么样?”

“大约四十多岁,浓眉大眼,胡茬很重,挺酷的。他的长头发一部分挡住了脸,所以也不是看得很清楚。”

田春达这时看了看手表,说:“快上课了,今天就谈到这里吧,你去上课吧。”

刘畅站起来,走了出去,两腿有些沉重。

田春达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的背影。待她走出后,他对另两个刑警说:“我们要找出这个开白色奔驰车的人,他可能是嫌疑人,也可能是目击证人。”

孟晓春说:“市内开白色高档奔驰轿车的人不多,比较好查找。”(未完待续)

少女的心脏16,17 16

晚上,刘畅走进父亲的书房。父亲正在聚精会神地钻研医书。台灯发出的灯光很柔和,室内显得很安谧。

“爸。”刘畅轻轻呼唤了一声。

刘明亮转过头来,慈爱地看着女儿,柔声问:“有事么?”

刘畅坐在父亲桌旁的椅子上,轻声说:“爸,今天警察到学校找我谈话了。”

刘明亮露出惊讶的神色:“他们找你谈什么?”

“他们问我8月11日晚上去没去乔美娜家。”

父亲脸上又露出惊愕,他问:“你怎么回答的?”

“我说我去了。”

父亲更加镇惊,他控制住自己,问女儿:“你是怎么认识乔美娜的?”

“我看见过你们在一起。”

“于是你跟踪了我们,知道了乔美娜的家。”

刘畅点点头。

刘明亮沉默片刻,又问:“那天晚上你去乔美娜家做什么?”

“我想问她一些问题。”

刘明亮又沉默了。

“警察也问过这个问题。”刘畅又说。

“你怎么回答的?”

“我说我想问乔美娜英语方面的一些问题。”

“警察又问我那晚我与乔美娜探讨了英语问题没有。”刘畅又说。

“你怎么回答的?”

“我说我敲门后没人回应,我看到门开着一道缝就进去了,看到乔美娜已经死了,我就吓得跑了出去。”

“警察还问你什么问题了?”

“警察还问我知不知道乔美娜死的原因,我说不知道。警察又问我是怎么认识乔美娜的。我说是别人介绍的,为了学习英语。”

“警察还问你什么?”

“没有了,就这些。”

女儿离开后,刘明亮心想,女儿是向我通报情况啊。她可能考虑到警察可能也会找我,让我事先有个准备。女儿知道多少我和乔美娜之间的秘密?应该是知道一些。知道多深呢?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她没有向警察露出我,又向我通报情况,让我有预防,她是想保护我呀。

17

刑警很快查找到画家方纯,他与刘畅所说的那个开白色奔驰车的人很相像。他有辆白色高档奔驰轿车。年龄四十六岁,身高181公分,偏瘦。

田春达和两名刑警来到方纯家。他的家很阔绰,是一栋独门独户的两层花园洋房。花园里种植着丁香树和一些花草,气味芬芳。

女刑警孟晓春说:“这方纯的家真阔绰呀,这院子,这小洋楼,都很气派、典雅呀。”

田春达接道:“听说他的画很值钱,也很畅销,一幅就卖几十万呢。”

孟晓春咋舌:“他卖一幅画够我一辈子工资了。”

男刑警郝东笑说:“那你也找一个画家丈夫么,他的钱就是你的。”

孟晓春笑说:“画家都文静,刑警风风火火的,不搭调呀。”

郝东笑说:“可你外形好呀,画家可是注重外形的,你能让他欣赏面貌,还能给他当模特。”

孟晓春一撇嘴:“我才不想当花瓶呢。”

郝东笑说:“你是吃不着葡萄就说葡萄酸吧。”

孟晓春嗔道:“你才是呢,一边去!”

田春达说:“好了,都别贫了,去叫门。”

郝东上前按响门铃,方纯过来开了门。他看着刑警们有些疑惑,问:“你们是……”

刑警掏出证件给他看,说:“我们是刑警,来这里想了解些情况。你是方画家吧?”

方纯点头:“我就是。你们请进屋吧。”

进屋后刑警们看到室内装修也很豪华、典雅,悬挂、摆放着不少艺术品。

方纯让刑警们坐在大厅内的沙发上,又给他们拿来饮料。刑警们看到他的外形确实与刘畅所说的在乔美娜家楼前见到的那人很相像。

田春达说:“我们是例行调查,问些问题,请你不要介意。”

方纯微笑着说:“请问吧。”

田春达问:“8月11日晚你在哪里?在做什么?”

方纯想了想说:“那天晚上下雨,我没出门,在家里研究一本外国画册。”

“有人可以证明么?”

“我妻子那晚也在家,她可以证明。”

“那晚你的白色奔驰车一直在你家车库里么?”

“我的奔驰车那两天借给一个朋友了,他的儿子结婚要用车。”

“你的这个朋友叫什么名字?”

“叫李彤,也是个画家。”

“你认识乔美娜这个女人么?”

“乔美娜?”方纯想了想,摇头:“不认识。我认识的人里没有叫这个

名字的。”

“你妻子在家么?”

“她回娘家了,明天晚上能在家。”

“你那晚看的外国画册是什么画册?”田春达又问。

“是伦勃朗的素描画册。”

“那晚你从几点看到几点?”

“从七点看到十一点多。我是边看边琢磨,还做了些描摩。”

“你能把这本画册和你的描摩拿给我们看看么?”

“可以呀。”方纯把伦勃朗的素描画册和他的描摩拿来给刑警们看。

田春达看后又问:“你妻子叫什么名字?可以把她手机号码告诉我们么?

“我妻子叫向春丽。”方纯说出了妻子的手机号码。

“好,今天就谈这么些吧,打扰你了。”田春达向方纯告辞。

走出方纯家的院子。田春达立刻掏出手机给方纯的妻子打电话,“喂,是向春丽么,我们是刑警,想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向春丽问。

“8月11日晚你丈夫一直在家吧?”

“是的,一直在家,我一直跟他在一起。”

“那晚你丈夫在做什么?”

“他在研究一本外国画册。”

“是谁的画册?”

“是伦勃朗的素描画册。他一边研究还一边描摩。”

“是从几点到几点呀?”

“是从吃完晚饭,七点多到十一点多吧。”

关上手机,田春达说:“他们夫妻的答话能对上茬子,这样嫌疑就大大减少了。不过,还不能完全排除。”他又说:“我们现在马上去李彤家调查。

刑警们开着车到了李彤家。他们家住在一幢公寓楼里,但也很宽绰,四室一厅,有一百六十多平米,也是精装修。刑警们看到李彤外貌与方纯正相反,个子矮小,其貌不扬,秃头。

坐下后田春达便问:“8月11日前后你一直借用方纯的白色奔驰轿车么?”

李彤点头:“是的。我家的车那时坏了,在维修厂修理。我儿子要办喜事又急需用车,就借了方纯的车用。”

“那几天这辆白色奔驰车一直是你开么?”

“我开,我儿子也开,我的亲戚、朋友也开过。”

“你的亲戚、朋友里,有与方纯很相像的人么?”

李彤想了想,摇头:“没有。方纯可是个大帅哥,我们高攀不上呀。”说到这他笑了笑。

“你或你的亲戚、朋友,有认识乔美娜这个女人的么?”

李彤想了想,摇头:“没有。我们家是不认识,也没听亲戚朋友提起过这么个人。”

“8月11日晚,你们家的人用过白色奔驰车么?”

李彤想了想,摇头:“那晚下大雨,没用那辆车。那辆车一直停在我们楼后院。”

走出李彤家,田春达对同伴说:“杀乔美娜的罪犯,也许会化妆成方纯,借用或盗用了另一辆白色奔驰车呀。”

同伴点头:“很有这个可能。”

“我们还要继续调查白色奔驰车。同时,也要调查乔美娜的各种社会关系。”

“是。”另两个刑警回答。(未完待续)

少女的心脏18,19 18

重案一组经过对乔美娜社会关系的调查,确定了三个重点嫌疑人,他们杀害乔美娜的可能性比较大。刑警分别对这几个人进行了询问。

第一个人是吴京。他身高180公分左右,身体健壮,很有男子汉的气魄。他在一家宾馆的行政部工作,见到刑警来到办公室找他,他很惊讶地问:“你们找我有什么事?”

田春达看着他说:“我们是市刑警支队重案一组的,有些事想找你了解一下。”

谈话就在办公室中进行。

吴京给刑警们倒了水,然后坐在刑警对面问:“你们想了解什么事?”

田春达说:“你认识乔美娜吧?”

吴京点点头:“我们是高中同学。高中毕业后她考上了大学,我没考上,就工作了。”

“不过你们一直都有来往吧?”

吴京点点头,“我们在高中时就相恋了。以后也一直有交往。”他看着田春达又问:“怎么?乔美娜出什么事了么?”

田春达反问:“你不知道她出什么事了么?”

吴京摇头,“我不知道。我前几天看到她,她还好好的呢。她出什么事了?”

“8月11日晚,她被人在家中杀害了。”

“啊?她被杀了?为什么?”吴京先是镇惊,接着又显出悲痛。从表面看,情感似乎发自内心,很真诚。

“那天晚上你也去了乔美娜的家吧?”田春达问。

“是,那天下班后,我去了她家。”

“你去她家做什么?”

“我买了音乐会的票,邀她出去吃晚饭,然后去听音乐会。”

“后来呢?“

“可她说外面下雨,她不想出去,拒绝了。”

“后来呢?“

“我劝她去,说出门就叫出租车,淋不着雨。可她还是不肯去,我只好自己去了。”

“这中间还有些情况,你漏说了吧?”

“还有情况?什么情况?”

“要你自己说呀?”

“我说?没什么情况呀?”

“你和乔美娜吵架了吧?吵得很凶!邻居都听到了。”

“啊,是这事。我是同她吵了。我再三劝她去,说这场音乐会的票很不好买,我费了很大的力气,又花了高价才搞到的。而且我又冒着雨来邀她。可她就是板着脸不答应,说没情绪。我的火就上来了,同她吵了起来。”

“你们都吵了什么?”

“我说她交上别的男人就忘恩负义。她说她早就说过,同我只是朋友交往,不会有更深发展。我说你现在对我这么冷淡,连朋友也谈不上了。她说你愿意怎么想就怎么想,又催我快走,还说出了滚字。我真是气急了……”

“你气急了都说了什么?”

“我,我想不起来了。”

“你想不起来了?那我替你说吧。你说你要找难看,我也不会让你好看,你不仁我也会不义!”

吴京低着头不吭声了。

田春达又说:“之后你是不是采取了什么让乔美娜难看的不义行动?”

吴京抬起头,瞪起眼睛,“我没有。我说的是气话。吵了一阵我就出去听音乐会了。我没有,也不会伤害乔美娜。”

“你吵完架确实去了音乐会?”

“确实。我是乘出租车去的,有票据为证。”说着他拿出票据。他又说:“我去晚了,收票员对我说:`这么贵的票你还来晚了。’我说路上躭搁了。当时收票口没有别人了,那收票员一定会记得我,你们可以调查。”

“你把在音乐会听到的曲目写下来。”

吴京一边回忆着,一边写下了曲目。

田春达又问:“音乐会你一直听完了么?”

“是的。听众反响很热烈,欢呼鼓掌不肯离去,歌手和乐队谢了四次幕呢。”

“音乐会是几点结束的?”

“晚上十点半。”

“之后你就回家了么?”

“是的。回家后一直睡到天亮。”

“谁可以证明?”

“我父母可以证明。”

离开吴京所在宾馆后,田春达便吩咐组员去音乐厅和吴京家调查。经调查,吴京听音乐会和回家睡觉情况属实。

19

刑警接着讯问了第二个主要嫌疑人万东方。他身高177公分左右,体形匀称,穿着也很时尚,上身是鳄鱼牌条纹T恤,下身是浅米色阿玛尼休闲棉布裤,脚上是黑色老人头牌休闲软皮皮鞋,看上去很是潇洒风流。他36岁,是大学的英语教师,听说最近就要晋升副教授了。

刑警事先了解过,他目前是乔美娜最亲近、最正式的男友,已经接近谈婚论嫁的地步。

“你与乔美娜接触比较频繁吧?”田春达坐在万东方办公室的靠背椅上问。

“是的。我们己经考虑要结婚了,所以最近接触频繁。可没想到,她却出事了。”说到这,万东方沉重地低下头。

“你发现过乔美娜出事的征兆么?”

万东方想了想,摇摇头,“没发现有什么明显的征兆。不过……”他欲言又止。

”不过什么?”田春达黑亮的双眸盯着万东方问。

“不过乔美娜不是个省油的灯,她身上存在着会出事的因子。“

“你说说这因子。”

“一,她喜欢结交男子,从高中时就结交,工作后更是放得开。这容易引起争风吃醋。交友不慎也容易陷入泥潭。二,她喜欢享受,喜欢奢侈,贪欲多了也容易惹祸上身。”

“那你为什么还喜欢她呢?”

“人嘛,都是有缺点的。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另外,她优点也不少。她聪明、能干;活泼、漂亮;又很会撒娇,逗男人高兴。对男人还是很有吸引力的。”

“你们也争吵吧?最近就有两次激烈的争吵吧?”

“这你们也知道了?”

田春达点点头,“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是的,我最近是同她激烈争吵两次。一次是我跟她说,我们要结婚了,以后你就少跟别的男人来往。她不高兴,说我干涉她的私生活了,要限制她的人身自由。又说结婚了也可以有异性朋友么,现代人的交际往来就是比较开放的嘛。我说我不喜欢这样。她说我狭隘。为此我们越吵越凶。还有一次,她说结婚后要去国外生活。我反对,我认为我的根在中国,亲友都在国内,而且我在所在大学事业发展很好,就要晋升副教授,前程光明,为什么要去国外?可她坚持,说一直向往西方的生活方式。我们又吵得不可开交。”

“激烈争吵后你会不会因为生气而有过激行为?”

“没有。小两口吵架不记仇么,睡一夜就云消雾散了。何况我是个知识分子,不会轻易失去理智的。”

“8月11日晚你在哪里?做了什么?”

“那几天我在参加一个学术研讨会。吃住开会都在东郊宾馆里。与会的我的同事和同行都可以证明。”

“8月11日晚,你没有外出么?”

“没有。那晚我和同行吃完晚饭就一起讨论一个课题,一直讨论到半夜才睡。你们可以调查么。”

谈话后刑警对与会者进行了调查,证实万东方的话属实。(未完待续)

少女的心脏20,21 20

接看刑警又对第三个重点嫌疑人于泰进行了询问。他的董事长兼总经理办公室非常豪华。柚木拼花地板光滑如镜、闪闪发光。墙上挂着名人字画。墙面贴着樱桃木护壁板。全套的法式桃木家具,包括写字台、沙发、茶几、书架、花架、靠背椅等。室内的电器是最新式的,包括电脑、打字复印机、平板电视、空调机、饮水机等。四十多平米的面积很是宽敞。几个花架上都摆放着名贵盆景。一个落地大鱼缸中养着珍稀热带鱼。

于泰身穿高档名牌棕色条纹西装,扎着名牌条纹领带,穿着名牌淡粉色衬衫,很是风流倜傥。田春达看着他想,难怪女人对他趋之若鹜,他有钱,又有派。田春达又觉得他外貌很像那个画家。如果留起长头发,穿上同样衣服,在夜晚的路灯下,会不分彼此的。

“几位警官想跟我谈什么事?”于泰吩咐漂亮女秘书端上雀巢咖啡后,笑着问。

“我们找你是想谈谈乔美娜的事。”田春达看着于泰说。

于泰光润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语气沉重地说:“小乔是我很得力的秘书,我用着很顺手。对于她遭遇的不幸,我感到很难过。”

“你能具体谈谈她的情况么?”田春达又问。

于泰思索着说:“小乔学历很高,是英语专业的硕士。她英文很好,公司的英文书信、文件、资料都由她翻译,会见外宾也由她担当翻译。外宾都夸她水平高。她的中文水平也很高。公司的各种文件大都由她起草。她向外人介绍公司情况,讲解公司产品,也是脉络清晰,条条是道。总之,她是公司的得力骨干,失去了她,是公司的一大损失呀。”

“她的个人交往情况如何?朋友多么?”

“这个么,她很活泼、善交际,朋友应该是不少吧。”于泰一边说,一边摆弄着写字台上的派克金笔。

“她最亲近的朋友有哪几位?你能说说么?”

“这个么,对员工下班后的交际,我不太过问,说不清楚。”

“你与她关系如何?”

“这个么,她是我的秘书,得力助手,我们在工作上的关系还是比较密切的,天天接触。”

“你们的私人关系如何?私下里的关系……”田春达盯着于泰的脸。

于泰现出一丝迟疑的脸色,“这个么……”他看看田春达,反问:“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想了解真实情况,请你说实活。”田春达语气果断。

于泰感觉刑警们己经了解到什么,有些无奈地吐露真倩:“我就实话实说吧。我们私下里关系也很好,小乔对我很崇敬,我们又朝夕相处……”

“说直白些,你们是情人关系吧?”田春达不客气地追问。

于泰表情有些尬尴,“这个……这个么……算是吧。”

“听说乔美娜最近有出国生活的打算?”

于泰点头:“她是有这个想法。”

“作为她的上司和情人,你怎么想?”

“我想挽留她。她毕竟是我的得力助手和亲蜜爱人,我不想让她离开。”

“如果她坚持要走呢?”

“那我也没办法。毕竟腿长在她身上。”

“她要出国生活,需要一大笔钱吧?”

“应该是的。”

“她向你提出过这方面的要求么?”

“没有,她没提过。”

“你们最近发生过矛盾冲突么?”

“没有。”

“你知道她有什么仇人么?”

“不知道。”于泰说着又用镀金打火机点燃一颗中华烟,他又向刑警递烟,刑警拒绝了。

“8月11日晚上你在哪?在做什么?”田春达又问。

于泰想了想,说:“那天我在东水市洽淡业务。晚上八点乘火车返回,第二天上午十点到的家。我的车票在财务处那,你们可以查看。”

“你在东水市在什么单位,与什么人洽谈业务?”

“与运盛商贸公司彭超越总经理洽谈业务,你们也可以调查。”

21

刑警走后,于泰坐在董事长办公室宽大的皮转椅上想着心事。乔美娜的身影又浮现在自己面前。

十天前,她来到我的办公室。我以为她给我送来了什么材料,或要汇报什么事。没想到她坐到了我的写字台的对面。

她看着我,说:“董事长,我有件事想求你。”

“什么事?”我抽着中华烟问。

“我想到国外去生活。灭了顾鹃以后,我心里一直不安定。顾鹃晚上总出现在我脑海里,或出现在我梦中。听说现在公安局也在追查顾鹃消失的原因。很可能会查到我的。我一天如坐针毡呀,所以想到国外去生活。”

“你不要疑神疑鬼的,要沉住气。心静自然凉。”我对她说。

“不行。我控制不住我自己,每天都寝食难安。这样下去,就是不被警察抓住,我也得患上忧郁症或精神病。我得走。再说,我离开了对你也有好处,你少了一个知情者。”

听到可以少一个知情者这句话,我也有些动心了。我说:“你实在要走就走吧,看你这样子,我也拦不住你。我给你十万钱,你就安排出国吧。”

乔美娜瞪起漂亮的圆眼睛:“十万元哪够呀,董事长,你得大方些。”

我心里很不快,但又控制住自己问:“那你想要多少?”

“董事长,你想一想,我到国外生活,得有一座房子吧?买一座稍好一点儿的房子得多少钱?还有其它费用……”

我皱了皱眉,问:“你就直说吧,到底想要多少?”

“一千万。买座稍好的房子就得五百万以上呀。剩下的做生活费。”

你他妈的真敢狮子大开口呀!我在心里想,嘴上说出的话却要和缓些:“你是想出国当公主呀!”

“这是出国过起码的舒服生活所必须的。你现在也有上亿元了,拿出一千万给我也不算什么的。”乔美那鲜红的小嘴轻巧地说着。

“如果我拿不出这么些呢?”

“你不是拿不出,除非你不想拿。”

“如果我不想拿呢?”

“董事长,你不仁我也会不义的。”乔美娜漂亮的小脸蛋绷了起来。

“你要怎么样?”我也把脸绷了起来。

“你要不给我钱,我就会写检举信,把你主谋杀害顾鹃,严重偷税漏税,搞非法走私的老底都揭出来。”乔美娜冷笑着。

真他妈的,你敢威胁我!我心里想,嘴上说的是:“你还真能较劲呀!好,你让我好好想一想。”

“好,董事长您就好好想一想吧。我等着您的回信。”乔美娜说着站起,扭着在薄纱连衣裙中翘翘的小屁股走了出去。

四天后,8月11日晚上10点多,我来到乔美娜的住所。

她看到我很高兴,很热情地招待我。在我喝下饮料后,她又给我点上烟,笑着说:“董事长,小女子的事您就答应了吧。以后您到国外度假,小女子也好好侍候您。”

我笑着说:“好吧,我就答应你。要不你会缠着我不放的。”

乔美娜撒娇地说:“我就缠着你,就缠着你。”说着她就缠到我身上。解我的衣扣。

我也似动情地剥下她的衣服,接着,我们两个就在床上滚。说句实话,在我玩过的女人中,乔美娜的床上功夫最好,最让我消魂。那晚她格外卖力,真是让我爽翻天。

完事后两人在床上喘息,她娇声问我:“董事长,你是给我支票么?”

我说:“是的,给你支票。”说完我就狠狠一拳打在她的太阳穴上。她立时昏了过去。我又狠狠掐她的脖子。她很快就命归西天了。

我把室内我的痕迹收拾干净,就急忙离开了。

听说,警察现在正在调查乔美娜的死因。可我精心做了不在现场的证明,不会出事吧?多年来,我闯过了不少风浪,这次也一定会逢凶化吉,平安过关的。

虽然这样想着,可于泰心里还是隐隐有些不安。他狠狠抽了几口烟。

在行动之前,于泰曾仔细研究过不在现场证明的诡计构成:

1.证人的故意谎言

a.证人是共犯(同谋相互作伪证,比如电影《人证》中母亲给儿子作伪证。)

b.证人因为其他的理由说谎

2.证人故意造成错觉

a.造成错误的时间判断

(1)造成错误的计时器(将时钟或手表调快或调慢)

(2)造成错误的日期

(3)造成错误的经过时间

b.造成错误的地点判断

(1)造成容易混淆的地点

(2)使用异地打电话的手法

c.造成错误的人物判断

(1)使用替身的手法

(2)运用孪生儿

3.造成行凶现场的错觉

a.移动尸体到另一地

b.将自杀伪装成他杀

4.伪造物件证据

a.相片的伪造

b.书信的伪造

c.日记的伪造

d.票据的伪造

5.行凶时间的错觉

a.医学手法的错误引导

(1)利用温度对尸体的影响

(2)特殊生物学上的手法

b.环境物件的错误引导

6.制造凶手移动路线的盲点

利用列车、飞机等交通工具伪造证据。这在日本本格派推理小说中运用很多,比如《点与线》等。

7.远距离行凶

a.物理手法

(1)使用定时发动的装备

比如得用*。

(2)使用推迟产生作用的毒药囊

比如用*造成是病死的假象。拿破仑就是这样被害死的。而最初人们却以为他是病死的。

(3)使用录音机造成错觉

比如小说《歌剧院杀人事件》里,犯人事先利用录音机录下受害者的惨叫声,然后再等自己有不在场证明的时候放出来,使人很自然地认为那就是受害者在惨叫从而搞错案发时间,然后自己便有了不在场证明。

(4)利用特殊物品造成错觉

比如某物品在犯罪现场的出现能代表某一时间段(例如凶器是花瓶,那么它完好时凶案尚未发生,粉碎了则是案发之后),那么设法在这个物品上用点小诡计就能混淆时间判断了。金田一短篇《谁杀了女神》,将一个女神像切成两半,分别用其左、右侧面来伪装成两个女神像。金田一小说《邪宗观迷案》,一本书明明立在大家面前,但其实只有厚厚的封套而已,里面的书页已被撕下了!

b.心理手法

(1)使用催眠术

在催眠中让人走进湖泊或从高楼上掉下。日本电影《追捕》就是利用这种手法。

(2)使用诱导杀人或诱导自杀

比如利用误导,使其认为爱人已死,故而徇情的手法。

经过仔细研究和考虑,于泰选中了一种制造不在现场证明的方法。(未完待续)

少女的心脏22 22

田春达决定派遣向海洋、郝东到东水市进行调查。

向海洋二人到达东水市后,来到运盛商贸公司,向彭超越总经理做了调查。彭超越证明于泰所说洽谈业务之事属实。彭总还说,他8月11号晚上还请于泰吃饭为他践行,然后开车送他到火车站。

向海洋二人又向东水市火车站和于泰乘坐的那趟列车调查,证实于泰确实在8月11日晚在火车站检了票,并上了去南山市的列车。

按照田春达的指示,向海洋、郝东又来到东水市飞机场进行调查。田春达考虑问题非常全面、仔细。他站在地图前琢磨,看到东水市火车站和机场距离不远,便产生了一个想法:于泰会不会乘上火车后在第一个停车点下车,然后乘出租车赶到飞机场,乘飞机赶往南山市,这样可以提前近十个小时到达,就具备了在半夜作案的时间。他又马上察看飞机时刻表,果然,在晚上九点十五分,从东水市有一个航班飞往南山市,于是他就吩咐向海洋、郝东,也要到东水市飞机场进行调查。

向海洋、郝东仔细检查了8月11日晚由东水市飞往南山市航班的乘客名单及照片,可并没有于泰,他没有搭乘这个航班。

三个重点嫌疑人都有确凿的不在现场证明,于是案件的侦破一时陷入僵局。

案件不破,田春达的心里就不安宁。他朝思夜想,反复琢磨案件的突破口。凭他多年来的破案经验,感觉于泰的作案嫌疑最大,可他却有完美的不在现场证明。

这一天,田春达在一张小报上看到某大亨乘坐私人飞机到南山市洽谈商务的报道,心里不由一动,于泰8月11日晚会不会先上了火车,然后在第一个停车点下车,乘上出租车到达东水市飞机场,又搭乘私人飞机飞回南山市作案?他马上给东水市飞机场打电话,得知8月11日晚上9点多,确实有一架私人飞机从东水市机场起飞,飞往南山市。这架飞机是南山市房地产大亨葛祥祿的。

田春达带着郝东、孟晓春来到葛祥祿家进行调查。

葛家居住在一座三层花园小楼。楼前的院子里的花草树木修剪得很整齐,花草发出怡人的香气,田春达不由深深吸了几口。

一名穿着整齐的女仆给将刑警们引入客厅,又给他们送上香茗。这时葛祥禄新娶的小夫人走进客厅,她叫陆曼曼个,二十多岁,身材曼妙,面容娇艳,张开樱桃小嘴脆脆地说道:“祥禄去美国近一个月了,你们有什么事就跟我说吧。”

田春达开口道:“咱们就开门见山吧,你们家的私人飞机8月11日晚是不是从东水市飞回了南山市?”

陆曼曼点点头:“是呀,我那晚乘我们家的飞机返回了南山市。”

“机上有几名乘客?”田春达又问。

“除了飞行员,就我一个人呀。”

“没有别人么?”

陆曼曼摇头:“沒有。”

“对警察你可要有一说一,有二说二。”田春达严肃地说。

“我说的就是实话呀。”陆曼曼回答仍很从容,粉面上还带着些微笑。

离开陆曼曼后,田春达说:“这个女人看来是见过些世面。

郝东接道:“大亨的夫人么,当然见过些大世面。”

孟晓春接道:“从面相和说话上,似乎看不出什么破绽。”

田春达说:“不过我觉得,于泰乘陆曼曼飞机返回南山市作案的可能性很大。我们还要继续调查。”

刑警又询问了陆曼曼飞机的驾驶员。他的回答是8月11日晚飞机返回南山市时,机舱内只有陆曼曼一个人。

刑警又秘密询问陆曼曼家女仆,拿出于泰照片给她看,问她见没见过这个人。女仆摇头说没见过这个人,不认识。

田春达向上级申请,领取了秘密搜查证,带着几名刑警来到飞机场,秘密搜查陆曼曼家的私人飞机。

一进机舱,老烟枪田春达便嗅出一丝丝高档香烟的气味。在查访陆曼曼时,她曾笑说:“我不会抽烟,也不知哪种香烟待客好,就把家里的几种香烟都拿来了,请警官们随意选。”陆曼曼不会抽烟,她老公又去美国近一月了,那这一丝丝香烟气味是从哪里来的?很可能来自于泰,他是抽烟的。

田春达把他的想法对部下们说了,部下们便更仔细的进行搜查。虽然机舱内已经进行了清扫。但郝东还是在小窗窗框上发现了一枚残存一半的男人新鲜指纹。

经技术鉴定比对,那枚残存一半的男人指纹正是于泰的。

田春达带着郝东、孟晓春再次来到陆曼曼家。陆曼曼仍很从容地接待刑警们。她微笑着问:“几位警官再来寒舍又有什么事么?”

田春达冷冷地说:“咱们还是开门见山,你认识于泰么?”

“于泰?”陆曼曼歪头想了一下说:“不认识这个人,也没听说过这个名字。”

“真的不认识?”田春达的问话似冬季的风寒气逼人。

“真的不认识。”陆曼曼的回答仍很镇定。

“你撒谎!”田春达厉声喝斥。“8月11日晚于泰与你同乘私家飞机返回了南山市。我们在你家的飞机上检测到了他的指纹。”

陆曼曼语塞了,粉面也发白了。

“你说实话吧。现在说还不晚。如果继续欺骗警察,后果会很严重的!”田春达厉声说。

陆曼曼知道隐瞒不下去了,低头说:“于泰那晚是与我同乘飞机返回了南山市。”

“你为什么要隐瞒这件事?”

陆曼曼脸有些发红地小声说声:“我不想让别人知道我和于泰有关系。”

“于泰和你那晚返回南山市后又做了什么事你知道么?”

陆曼曼摇头:“那晚我们返回南山市就各回自己家了。于泰又做了什么事我不知道。”

“是真话么?”

“千真万确!我可不敢再隐瞒,什么事也瞒不过你们警察。”

离开陆曼曼家后,田春达说:“如果陆曼曼最后说的话是真话,那她就不是于泰犯罪的共犯。”

孟晓春说:“不过她对警察撒谎,干扰了警察破案,也还是有错的。”

田春达说:“她不想让她与于泰的暧昧关系暴露,也算情有可缘吧。”

郝东发出感慨:“现在一些大亨都喜欢找小夫人,可小夫人又常常不

可靠,暗中找帅哥。”

田春达说:“这也是人性所至吧。”

在确凿的证据面前,于泰不得不承认自己的杀人罪行。他又说他杀人是被逼无奈,恳请量刑时给以考虑。最后他发出感慨:玩女人千万得小心呀!女人是冬天里的一把火,可以让你温暖,让你兴奋,但也可以烧毁你,让你化为灰烬。

乔美娜死了,于泰被逮捕,杀害顾鹃的两个主谋都受到惩罚,刘畅的心脏安稳多了,但有时还会隐隐作痛,刘畅明白,这是由于父亲的缘故。她衷心地祈祷,希望顾鹃能夠原谅父亲,他是为了救女儿才被迫下手的啊。可刘畅不知道自己的祈祷能否奏效。(未完待续)

老夫少妻的悲剧1 1

刘丽大学毕业后进到一家报社的广告部工作,主要业务就是为报社拉广告。现在报社的资金来源很大程度依靠广告费,所以广告部的人员都有任务,每人每年必须拉到足够数量的广告费,而拉到广告费个人又有提成,因而广告部的成员个个都很卖力。拉广告费主要有两个途径,一个是面向有钱的大企业拉,一个是面向有权的管理部门拉。

刘丽为拉广告也在搜索富翁。她搜索到了升阳房地产集团公司的老板黄祥。黄祥很喜欢跳舞,妻子又在最近出事故而死,这都是可以接近他的途径。

晚上,刘丽来到朱丽叶舞厅。这是市内最高档舞厅,门票、消费都很贵,普通人是来不起的。

舞厅灯光绚丽而又迷幻,有种*的感觉。进口柚木拼花地板镜面一样光滑,非常有利于滑动舞步。乐手都是专业文艺团体的演奏家,乐器、音响也是极高档的,奏出的乐曲优美、悦耳,令人陶醉。

刘丽穿着一套米黄色羊绒西服套裙,米色半高跟皮鞋,戴着条浅色团花纱巾坐在墙边的椅子上。她看到几个陪舞小姐也坐在椅子上,穿着很讲究,外形也不错,但神色却透出风尘味、江湖气。年近花甲的黄祥正搂着一个舞女在跳舞。他跳得不错,一看就是个舞场老手。跳到刘丽身边,他很仔细地看了刘丽几眼。刘丽想,他注意到我了,我这倩丽相貌,魔鬼身材,高雅脱俗的打扮,任何男人都会青睐的。也许,黄祥跳完这支舞就会邀请自己呢。

果然,下一支舞曲响起后,黄祥走到刘丽面前,很绅士地弯腰邀请她:“小姐,能邀请你跳支舞么?”

刘丽温和而优雅地站了起来,同他跳了起来。

两人跳了一支华尔兹,又跳了一支探戈。配合得很默契。

“小姐,你跳得真好呀,受过专门训练吧?”黄祥微笑着对刘丽说。

“先生眼光挺准,我是师大艺术系舞蹈专业的毕业生。”刘丽微笑回答。

“啊,能同舞蹈专业的小姐跳舞,不胜荣幸啊。”黄祥又笑说。

“先生的舞技也很高超呀。”刘丽轻启红红的薄嘴唇笑说。

“能得到专业小姐夸奖,也是不胜荣幸啊。”黄祥笑容可掬。

“先生确实跳得不错,够得上专业水平了。”刘丽继续给黄祥戴高帽。

“敢问小姐芳名?”黄祥又盯着刘丽笑问。

“我叫刘丽。”

“我姓黄……”

“叫黄祥。”刘丽笑着接道。

“怎么,刘小姐认识我?”黄祥很开心地微笑着问。

“我在报上看到过你的照片,你是升阳房地产集团的老板。”刘丽双眼晶光闪闪。

“噢,那我们就彼此认识了。幸会呀。”黄祥笑得更开心了。

这时一支舞曲结束了,黄祥邀请刘丽坐到一张茶几旁休息,他要了两罐饮料:“刘小姐,请喝饮料。”

“谢谢黄总。”刘丽微笑着轻声说。

休息了片刻两人又走进舞场。

黄祥不再跟别人跳,只跟刘丽跳。比较简单的慢四、慢三步两人跳得默契。复杂些的华尔兹、探戈两人也跳得珠联璧合。惹得厅内的舞客都向他们投来注视的目光。有的干脆驻足观赏,并给他们鼓掌……

黄祥兴奋地说:“刘小姐,我喜欢跳舞,但还从没遇到像你跳得这样好的舞伴。今天跟你跳得真是痛快,真是高兴啊。”

“我跟先生跳得也很高兴。”刘丽甜美地微笑着。

“那太好了,以后我可以常邀刘小姐跳舞么?”黄祥用两颗不大的圆眼睛期望地看着刘丽。

“可以呀。”刘丽两颗媚气的杏眼满含着笑意。

“那太好了!”黄祥高兴得脸上的皱纹笑开了花。

刘丽想,我正想接近你呢,怎么会不同意呢?

两人一直跳到11点半舞厅关门。

走出舞厅,黄祥指着一辆黑色奔驰豪华轿车说:“上我的车吧,我送你回家。”

“这太麻烦黄先生了吧?”刘丽客气着。

“不麻烦,晚上车少,不堵车,很方便的。你家在哪条街?”

“富强路南端。”

“那正好顺路,我家也在那个方向,离你家不远。”

“那就谢谢黄先生了。”刘丽微笑着略躬了躬身。

“不客气,你是我的好舞伴,这么晚了,送你回家是应该的。”黄祥笑着拉开副驾驶位置的车门,做了个请上车的手势。

在路上,黄祥一边开车一边微笑着跟刘丽说:“刘小姐,我过几天再邀请你跳舞,请你一定要赏光呀。”

刘丽也微笑着回答:“黄先生客气了,我也很高兴跟你跳舞呢。你舞跳得好,人也很绅士。”

“是么?听到刘小姐这样表扬,我好高兴哟。刘小姐的手机号告诉我好么?”黄祥露出很大的门牙笑着接道。

刘丽把手机号告诉了黄祥,又要了他的手机号。

到了刘丽家门口,黄祥同刘丽握手告别,笑说:“今晚真是个温馨、愉快的夜晚呀。”

刘丽笑说:“我也有同样的感觉呀。”她的眼睛在路灯的照耀下闪闪发着媚光,

黄祥又恋恋不舍地说:“我真不希望这样美好的夜晚就这样结束,要不,我请刘丽小姐去吃宵夜如何?这附近有家饭店的夜宵很不错的。”他伸出手向前面一指。

刘丽笑着摇头婉拒了:“不了。现在太晚了,我有些累了,改日吧。改日再让黄总破费。”

“那好吧,那我就改日再请刘小姐赏光,反正来日方长。”黄祥带着很遗憾的口气说。

刘丽笑说:“那就再见了,祝黄总回家睡个好觉。”她向黄祥轻轻摆摆手,摇着柔软的细腰走进公寓楼的大门。

黄祥很绅士地略弯弯腰说:“谢谢,也祝刘小姐今晚好梦。”

刘丽向黄祥轻轻摆摆手,摇着柔软的细腰走进公寓楼的大门。

黄祥双眼痴痴地望着刘丽的背影,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公寓大门内,他才转身上了自己的汽车。(未完待续)

老夫少妻的悲剧2 2

几天后,黄祥给刘丽打来电话:“刘小姐,我是黄祥,今晚你没有事情吧?”话语中满含着笑意。

“啊,黄总你好,今晚我没什么事情。”刘丽热情地回答。

“那今晚再请你跳舞好么?”

“好的。”刘丽很高兴地回答。她想,这个黄老板算是勾住了。

“晚上我请你吃西餐,然后去跳舞。”黄祥热情地说。

“吃饭就免了吧,让黄先生破费不好意思。我们直接去舞厅就行了。”刘丽客气着。

“没关系,我一个人吃饭也没意思。两个人一起吃,我还能多吃些。请刘小姐一定赏光。”

“那好吧,我就从命了。谢谢黄先生盛情。”

“刘小姐不要客气了,我们是舞伴也是朋友了么。”黄老板在电话里哈哈笑着。

两个人又这样接触了两次,都是先吃晚饭后跳舞。关系已经很密切了。

星期日,黄祥下午邀刘丽跳了舞,晚上又请她在粤海楼吃了粤菜。在坐车回家途中,黄祥说:“到我家坐坐吧,就在前边,认个门。”

刘丽看看窗外说:“今天是不是有些晚了,去你家不太方便吧。”

黄祥坚持:“去看看吧,就坐一会儿,认个门,然后我送你回家。”

见黄祥诚恳地坚持,刘丽点点头:“那好吧,到你家坐一会儿就走。”

黄祥家是高级住宅小区内的一栋二层小楼。室内陈设豪华,一色新式的西式家俱,最新式的高档电器。地面像高档舞厅一样,铺着光滑的柚木拼花地板。

刘丽笑说:“黄总家的地面好光滑呀。”

黄祥笑说:“我有时在家练习跳舞,地板是一定要光滑的。”

黄祥请刘丽在宽敞的客厅内坐下,给她拿来饮料。他坐在真皮沙发上对刘丽说:“你也许知道,我太太在前不久不幸遇难了。”

刘丽点点头:“是的,我在报纸上看到消息了。”

“我现在一个人很孤独,所以很感谢你能陪我吃饭、跳舞,你帮我减少了孤独和寂寞。”黄祥用感激的目光看着刘丽。

“如果我能起到这样的作用,我很高兴。并愿意继续这样做。朋友就应该相互帮助么。”刘丽很诚恳地回答。

“谢谢刘小姐。”黄祥微微躬身表示感谢。

“我们已经很熟悉了,就不要叫我刘小姐了,叫我小丽吧。”刘丽微笑着说。

“好。那你以后也不要叫我黄先生,叫我祥哥吧。”

“好。”刘丽脆脆地回答。

“我很想感谢你,小丽,想送你件礼物表示心意,你喜欢什么?跟我说。”

“祥哥,你太客气了。我们一起玩乐,双方都很愉快,你又总请我吃饭,我怎么好收你的礼物呢?”

“你别客气,说一样吧,就算哥哥送给妹妹的礼物。”

“不,不用。祥哥的心意我领了。”

“我可是诚心诚意的。”

“真的不用,祥哥,你别太客气。”

“那这样吧。我太太出事前,从香港买了一批衣服还有背包,都很高级,还没有穿用,你们身材差不多,如果不嫌弃,你就拿去穿吧。反正现在放在家里也没用了。”

“祥哥这样热情,我就挑一件吧。”刘丽点头同意了。

“不,你随便挑,挑几件都行,都拿走也行,反正没别人穿了。”

“我先看看吧。”

“好。”黄祥将刘丽领进太太的卧室。

卧室大约有三十平米,一张大床,墙四周除了一架梳妆台,都是高大的高档实木衣柜。

黄祥打开一个衣柜,“这个柜子里都是她从香港买的没穿的衣服,你看吧。我还有个电子邮件要回,我去书房了。”

“好,你忙去吧,我自己看看。”

黄祥离去,刘丽一件件翻看,又一件件拿着在穿衣镜前比试。这些衣服都是世界最流行面料、式样,做工也极讲究,每件都得几千元,甚至上万元。刘丽家境不富裕,还没有穿过这样高档的衣服。她眼睛闪闪发亮,对这些高贵、精致的衣物爱不释手。她一边看着一边心里想,还是有钱好呀,有钱就可以住这样宽大、豪华的房子;有钱就可以拥有这么多高档的衣物。可自己什么时候能成为有钱人呢?

在试一套紫色西服套装时,她拿出一只精致的紫色小皮背包搭配着比试。觉得这一套真的很不错。她又随便地打开背包看看里面。在拉开里面一个口袋的拉链时,她突然看到有一个纸条。她打开纸条,只见上面写着:

我忍受不了黄祥不断拈花惹草,向他提出离婚。他怕我分走他的财产,坚决不同意。又威胁我:如果我一定要离婚,可能会有危险。如果我真的出了意外,就是黄祥搞的。看到这纸条的人,要给我伸冤,我在黄泉之下感激不尽!

看到这纸条,刘丽心里一紧,连忙把纸条揣到上衣口袋里。但她的心仍“呯呯呯”急跳个不停。平息了一阵她又想:有了这个纸条,一定可让黄祥拿出一大笔广告费。

这时黄祥走了进来,他看着刘丽问:“我的电子邮件回复完了。你衣服挑得如何了?”

黄祥突然进来,吓了刘丽一跳,她的心急跳,魂不守舍地说:“我……啊,还没看呢。”

黄祥看看床上放着的几件衣服,心生疑惑,这不明明看了几件了么?怎么说还没看?他盯着刘丽疑惑地问:“你怎么了?脸色很不好,好像受了惊的样子。”

“我,我没怎么,没,没事。”刘丽心还在急跳,说话结结巴巴。

黄祥见状,更觉刘丽出了什么事。她会出什么事呢?会不会从我妻子遗留的衣服里发现了什么?如果她发现了什么,很可能这东西引起她的惊恐,而且这东西可能与我有关,因为她见到我就惊惶失措。那么她发现的东西会对我很不利的。

“小丽,你是不是发现什么东西了?”黄祥盯住刘丽问。

“没,没有,没发现什么。”刘丽回答时仍非常紧张,脸色惨白。

黄祥见状更证实了自己的判断,他追问:“你如果发现了什么就跟我说,我是你的好朋友和大哥么。”

“没有,真的没发现什么。”刘丽镇定了些。

“噢。那你继续挑衣服吧。”黄祥说罢坐到床上。

“我不挑了,我要回去了。”

黄祥看看衣柜,衣柜里大部分衣服还没有动,她为什么不继续挑了?为什么要急于回去?肯定有问题!她一定发现什么东西了!

“这柜里大部分衣物你还没有动,怎么不挑了?”黄祥盯着刘丽问。

“我,不挑了,我觉得没有合适的。我要回去了。”刘丽说着就往外走。但她身上刚穿上的紫色衣服却没脱下来。而她为试衣脱下的自己衣服也忘了拿。

她的行为明显乖张,一定有问

题!黄祥叫住了她:“你先别走。”

刘丽站住:“你还有事么?”

“你一定发现了什么,你跟我说!”黄祥声音严厉。

刘丽又显惊慌:“我,没发现什么。”

“不对,你肯定发现了什么!”黄祥声音更严厉,眼睛射出凶光。

“没,真没有。”刘丽更显惊慌。

“你让我检查一下。”黄祥站了起来。

刘丽下意识的捂住装纸条的衣袋。又觉不妥,马上松开了。

黄祥立刻走上向前说:“你发现的东西就在你这衣袋里,你给我看!”

刘丽又下意识捂衣袋:“没有,这衣袋里什么都没有。”

“那你让我检查一下。”

“不,为什么要让你检查?”

“不行,我一定要检查。”黄祥把手伸向她的衣袋。

刘丽捂住衣袋,“不,你不能检查。”

“我一定要检查!”黄祥说着上前抓住刘丽,将她按倒在床上,用两只手把她的双手反按在背后。刘丽尽力挣扎,但哪里挣得过黄祥。

黄祥又用一只手压住刘丽上身,另一只手伸进刘丽刚才捂住的衣袋,掏出了那张纸条。他看了纸条,脸色变白了,好在今天这张纸条没有让刘丽带走,要不真的麻烦了。他把纸条撕碎了,笑着对刘丽说:“你看了纸条可能误会了。我妻子因为长期患病,神经出了问题,总疑神疑鬼的。你不要相信。其实我对她挺好的,她长期患病,我没有抛弃她,还全力给她治病,就是证明。但她患的是癌症,我是回天乏术呀。”

“如果真是这样,那你还是个好丈夫。”刘丽的脸色缓和了。

“当然是真的。我这有医院的证明。”黄祥拿出医院的诊断给刘丽看。

刘丽看了诊断书,确实医院诊断黄祥的妻子是癌症。她的脸色彻底缓和了。(未完待续)

老夫少妻的悲剧3,4,5 3

又跳了两次舞,吃了两次饭。两个人关系更密切了。

再一次吃饭时,刘丽就笑着对黄祥说:“祥哥,我有一件事想求你帮忙。”

“什么事?你说吧。”黄祥微笑着看着她。

“你也知道,我在报社的广告部工作,我们有拉广告费的任务。你们公司能不能出些广告费,帮我完成任务?”

“这没问题呀,小事一桩。”黄祥爽快地说。

“祥哥你真爽快呀!来,小妹敬你一杯。”刘丽举起杯子,杯中的法国葡萄酒闪着紫红色的光芒。

黄祥也举杯相碰,二人各喝下一口。

黄祥又笑说:“哥哥也有件事想求小妹帮忙。”

刘丽笑着说:“我是个小职员,黄大老板有什么事能求到我?”

黄祥笑说:“这件事还非你帮忙不可。”

“什么事?祥哥说吧,能办的我一定办。”

黄祥双眼痴痴地盯住刘丽,“小丽,你嫁给我吧。你要嫁给我,还拉什么广告费,家里钱有的是,你随便花。”

刘丽沉吟了一会儿,说:“让我考虑考虑好么?”

“行。你就考虑一下。我虽然年龄大了些,可我有钱,有地位,就是省、市领导对我也很热情。你想买什么贵重东西,想到哪国游玩,都没问题。再说了,年龄大才懂得疼媳妇,才会宠着你。你跟着我,以后过得就是公主,不,皇后的日子。”

刘丽回家把黄祥求婚的事同父母说了。父母都是工人,但却不同意这门婚事,说黄祥年龄比刘丽大太多了,足足大了三十岁呀。

可刘丽想,俗话说:嫁汉嫁汉,穿衣吃饭。俗话还说:干得好不如嫁得好。我嫁给黄祥,一辈子荣华富贵是保证了。不用像现在,买件稍上档次的衣服得犹豫个把月,攒上好几个月钱。至于他年龄大么,说句不好听的话,他不在了,他的钱财还不都是我的。所以她还是决定嫁给黄祥。

4

刘丽的婚礼服装很出风头。婚礼开始时着纯白色的西式婚纱;接着换成了用金银丝线绣了花的中式旗袍;随后又换上了红底丝绸旗袍;最后穿的是浅茶色西服——都是最新时装,像是为她最新设计的。

刘丽二十六岁,长得漂亮,又擅长化妆,更显得年轻、娇艳。身材短粗胖的黄祥,身着礼服在她身边站着,实在不协调。说得夸张一点,来宾都不忍心正视这位新娘旁的新郎。

来宾中绝大多数是本市商贸界、房地产业有地位的人。金融界头脑,以及政府官员也来了一些。

“娶上如此年轻貌美的夫人,黄祥先生真是三生有幸。功成名就,又走此红运,黄祥先生真是有福呀。祝愿黄总今后好生保重,在夫人的精心照料下,永远幸福生活,不要辜负我们大家的期望。”本市工商联合会会长这一贺词,引起了场内一片掌声。黄祥、刘丽听了也乐得合不拢嘴。

最后的贺词一讲完,身着西服的新娘从主宾席上起身,到各餐桌娇媚、快活地向来宾致谢,受到热烈欢迎。可是,相形之下,身材矮小、上了年纪的新郎,孤单单一个人在主宾席上坐着。女来宾们对他深表同情,对新娘的表现好像都在偷偷地皱眉。

人们私下在议论。有的男来宾小声说:“这黄祥是老牛啃嫩草呀。他和新娘站一块有些点像武大郞和潘金莲站在一块。”

“也不完全一样。武大郞没钱老黄有钱。潘金莲是被强迫嫁给武大郞个的,刘丽可是自愿嫁给黄祥。”

“这老牛喜欢啃嫩草,可如果牙口不好,能啃动这嫰草么?”此话一出,四周的人都暧昧地“哧哧”笑了起来。

女人们议论刘丽多些。“她这么年轻漂亮,嫁给黄祥这个二婚老头,还不是图他有钱。”“现在就是这样,小伙没钱难寻媳妇,老头有钱照样找漂亮姑娘。”

5

黄祥感到身边有了一位天真活泼的小夫人,在晚年能尽情享乐了。他们新婚旅行按刘丽的想法,去了瑞士,参观了少女峰、博登湖等山水名胜,又一起乘车游览了洛桑、日内瓦、安纳西,登上了勃朗峰。巡游了里昂一带后飞抵巴黎,在那里观光、采购物品,逗留了一周,然后到法国南部的尼斯洗了海水浴。在摩纳哥的赌场玩轮盘赌,一共输掉了大约一千二百美元。刘丽每到一处,都受到男人们的欢迎。特别是在罗马、威尼斯,受到意大利青年众星捧月般的对待。

之后又到了埃及,参观了金字塔和狮身人面像。最后又游了邻国泰国和缅甸。

“真愉快啊!”归国后,刘丽对丈夫说,“明年还要带我出去啊!”

有人来访时,刘丽就喋喋不休地介绍巴黎卢浮宫的近代美术、歌剧院的歌剧、加伏特舞厅的音乐会,连烤鸡的味道也要说一说。

她一讲完黄祥就迫不及待地把在开罗买的古玩拿出来给客人看。其中有一种是石筒,大约有两三公分高。一个是青黑色石头的,同卷烟一般粗;还有一个是白色石头,和钢笔差不多粗。中间有洞贯通。石筒周围刻有花纹,乍一看,看不出是什么图案,把它按在柔软的粘土上一滚,粘土上清楚地现出了浮雕群一样的图案。小的那个是古代东方的男女人像,大的是动物和手执弓箭的猎人。

初看的人,看到粘土上出人意料地现出了图案感到很新奇。

“这个啊,是公元前大约三千年亚述的微章。是当时的国王和贵族让工匠为他们分别刻的,当作图章使用。这个孔大概是用来穿线带在身上的。这个叫圆封印。青黑色石头是闪绿石,白色的是大理石!”黄祥高兴地给客人解说,“距今五千年前,没有放大镜,能精巧地刻出这么小的东西,真叫人吃惊。能从开罗古董商那里得到这圆封印,真是值得庆幸。这是发掘出来的。在中国有这种东西的人是不多的。”

为了让来客看这公元前三千年的亚述圆筒徽章,黄祥从市场上买来了几块油性粘土放在书房里。用完后,用纸一擦,按印就消失了。要用时,火一烤,表面又软了。

可刘丽很看不起热衷于这种儿戏的丈夫。五千年前亚述的石刻算什么!不就是有点花纹吗?为了买这两个不足四公分的圆筒石,丈夫瞒着她花去了一千美元。一千美元啊!这一千美元,在日内瓦就可以买一只盘上镶有宝石的名牌坤表了。

黄祥在缅甸还买了翠绿的翡翠女人雕象,很晶莹、精致。这翡翠雕像,丈夫也同圆封印一起拿出来给客人看,客人们看了都赞不绝口。有懂行的客人说,这翡翠是上等翡翠,很值钱的。

从国外归来后,爱好的差异也表现得很明显。刘丽在巴黎时,对法国长面包非常感兴趣。早饭、中午饭经常吃,晚餐也常要拿出来。那种像棒子一样的长东西,现在在中国也有出售。她把长面包切成若干片装在盘里,用手拿了吃,还说:“有人说,离别巴黎让人感到最可悲的莫过于吃不上可口的面包,我也有同感。”

黄祥却不爱吃面包。尤其讨厌象圆木棒一样的法国长面包。他喜欢吃中国的传统主食,米饭、包子、面条之类。

刘丽还喜欢上了西方的典雅,她让黄祥买了台进口大钢琴,为了提高钢琴技艺,还专门请了位钢琴教师,每周三次教她提高钢琴技艺。她结婚后黄祥就让她辞了职,“你现在是大老板的贵夫人了,每天还到处跑拉广告,像什么样子。以后每天就在家里养尊处优吧。”提高钢琴技艺,这也是刘丽养尊处优,消磨时光的一个项目。(未完待续)

老夫少妻的悲剧6,7 6

其实刘丽找钢琴教师还有一个目的。刘丽结婚后发现,黄祥由于年龄大了,又整日在外忙业务,忙应酬,身体、精力都不太强了。在夫妻生活方面也不强了,一周做不上一次,还经常疲软、早泄。她正在年轻力壮之时,又很活泼,在这方面欲望很强,而黄祥是远远不能满足她要求了。堤内肥料不足只能从堤外补,这也是刘丽要找钢琴教师的一个原因。她找的这个教师叫莫宏亮,是音乐学院的钢琴专业教师,三十出头年纪,个子高,有1米80左右,而且身材很结实、匀称,一定是经常进行体育锻炼。他面相也很英俊,额头饱满光滑,眼睛又大又圆又亮。鼻梁高而挺,嘴唇不薄不厚,血色充足。长相、穿着很有艺术家的气质。刘丽找他做钢琴老师,首先是外形让她很倾心。

相处了两个月,两个人越来越熟悉了。刘丽热情地给莫宏亮煮咖啡,做西餐。还让他用钢琴给她唱歌伴奏。她是女中音,唱徐小凤唱的歌曲很入味。她唱完了《南屏晚钟》,莫宏亮为她热烈鼓掌,“你唱得太好了,可以说是徐小凤二世,我都听得入迷了。”

“是么,你不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吧?”刘丽有些害羞地说。

莫宏亮盯着刘丽,说:“我说的是实话,你的歌声确实把我迷住了。”他站了起来,“你是学舞蹈的,身材这么好,肯定跳舞也跳得好。我们跳跳舞吧。”

刘丽眼睛闪着水波,点点头。她走到进口音响前面,打开开关,放出优美的舞曲。

两个人搂着跳了起来。客厅很大,地板很光滑,跳舞很舒适。

“果然我没说错,你跳得太好了,堪称舞后呀!”莫宏亮笑看着刘丽说。

“你跳得也非常好呀,堪称舞帝!”刘丽回眸一笑百媚生。

两个人越搂越紧,贴在一起跳起了贴面舞。

“你成天陪着一个老头子过日子一定很寂寞吧?”莫宏亮轻声问。

“所以,我才找你这么个年轻钢琴教师么。”刘丽娇媚地说。

“你找我算找对了,我能在音乐舞蹈方面陪好你,也能在床上陪好你。”莫宏亮说着在刘丽脸蛋上亲了一下。

“那我们就试试你是不是吹牛吧?”刘丽娇笑。

莫宏亮一把抱起刘丽,走向卧室,把她放在宽大柔软的席梦思床上。

二人在床上一番激烈地滚动、交锋。刘丽激动地发出尖叫。

完事后莫宏亮抚摸着刘丽问:“尝试得怎么样?我是不是吹牛?”

“你真棒!像头公牛。”刘丽拍了一下莫宏亮结实的胸脯。

“黄祥跟我比差远了吧?”莫宏亮轻笑着说。

“相差十万八千里。黄祥是可怜的老马,你是初生的牛犊,不,你是勇猛的年轻狮子。”刘丽动情地又拍了莫宏亮一下。

“你这一夸奖我又来劲了,咱们再来一次?”

“你行么?别说你胖你就喘。”

“试试看么。”

两人又来了一次,莫宏亮仍很有劲。

“你真行!是头真正的公牛,不,真正的雄狮。”

“你也不弱啊,黄祥绝对满足不了你。”

“那以后就靠你了么。”

“没问题,以后你就靠着我。保管让你满足!”莫宏亮一挺胸脯。

可是半年后,两个却激烈地吵了一架。

这一天,莫宏亮来到了刘丽家。

“来,教琴吧。”穿着一身修闲服的刘丽坐在钢琴前说。

莫宏亮却沉着脸不说话。

“你怎么啦?”刘丽有些奇怪地问。

“我怎么啦,你应该心里清楚。”莫宏亮冷冷地说。

“我清楚什么?你有话就说,闷着做什么?”

“你是不是另寻新欢了?”莫宏亮用锐利的目光盯着刘丽问。

刘丽一惊,又控制着说:“你说的什么话?我听不明白。”

“哼,你还装傻!你又缠上个小白脸,还在外头租了所僻静的平房,两个人经常到那里幽会。”

“你,你跟踪我?”刘丽心惊地说。

“是的。你的新巢和新欢我都看见了。”

“你看见了也没什么,这是我的自由。”

“你海誓山盟地说跟我好,也就半年时间,又找了新欢,你太放荡了吧?到处放骚!”莫宏亮厉声骂道。

刘丽也变了脸,柳叶眉倒竖了起来:“你敢骂我?你个穷教员,缠了我半年,给我买过像样的礼物么?我现在不愿见到你了,你滚吧,以后别来了!”

“我不是只狗,你可以呼来唤去的。”

“我觉得你就是只狗,一只仰人鼻息的哈叭狗。我给你块骨头,让你做啥你就做啥。你快滚吧,我不愿再看到你。”

“你……,好,我走,不过你也别太猖狂,有你哭的时候!”莫宏亮咬着牙一摔门走了出去。

刘丽确实又有了新欢,他叫付声,四十出头的年纪,是个企业家。他外貌也不错,比起莫宏亮,他有财大气粗的派头,很能在刘丽身上花钱,相识几个月,他就给她买了十几万元的衣服、首饰。而莫宏亮却时常显出穷酸相。还有,他那成熟、大方的成功人士风度,也比莫宏亮的所谓艺术家气质更让刘丽心迷。

7

黄祥开车出去办事早些回到了家。妻子没在家,早上说今天跟几个朋友出去郊游,要晚些回来。

黄祥刚脱掉外衣,这时收煤气费的人来了。黄祥身上没有零钱,抬眼一看,妻子的手提包挂在衣架上,看来她郊游没带这个手提包。黄祥就到这个包中找零钱,看到一个钱包,里面正好有零钱,就用零钱付给了收煤气费的人。在把钱包放回手提包时,看了一下里面,发现有一把钥匙在光线很弱的包底下闪了一下,取出一看,不是自己家的钥匙——钥匙形状没有见过。但看样子是把家门钥匙。

看到手提包里不曾见过的钥匙,黄祥平时对妻子的疑惑形成了一个结论,那把钥匙一定是进某一家大门的。既然妻子有钥匙,这某个家不是别人的,而是她自己的活动处所。妻子背着丈夫在其它地方有处所,也就意味着那里是她和谁幽会的地方。家里没有孩子,也没有保姆。丈夫上班后,她时常驾车外出,一问她,她就说什么去买东西了,出去到女友家了,去打麻将啦,等等。现在看来,她是经常去那个家跟别的男人幽会。是的,自己在夫妻生活方面能力已很弱。还很年轻,欲望又很强的她,没有就肉体上的苦恼对丈夫发出怨言,这让人不可思议。她不可能对此无所谓的。如果她有其它办法解决肉体上的问题,那么,她就是再过若干年也不会有任何烦恼。没有必要埋怨丈夫,夜间当然也能安静地睡觉了。

黄祥到书房拿出了用来按亚述圆封印的粘土,放在煤气灶上烤软,把钥匙放在上面使劲按了下去,粘土上清晰地出现了钥匙的凹型。钥匙放回手提包,粘土抹去痕迹后收拾到书厨里。黄祥又仔细搜寻房间,看还能不能找出什么可疑点和证据。终于,他又在宽大的席梦思床下发现一个证据,一个避孕套。他和刘丽上床是不用避孕套的。那么,这个避孕套必定是哪个男人留下的。他把这个避孕套小心地藏好。

第二天,黄祥驾车找到一个配钥匙的老师傅,让他看了看粘土上的凹型,拜托说,家里钥匙丢了,很不方便,想请你根据这个模型,再给配一把。老师傅点头同意了,但说收费要高些。黄祥说没关系,只要你配好就行。

拿到钥匙后,黄祥想,钥匙是有了,可要找到这把钥匙能开的房子还得费些劲。找私人侦探社帮忙?可是,让私人侦探尾随自己的老婆,在现场暗中监视,想起来自己也感到耻辱。自己可是本市有名的大老板,这事传出去太丢面子。那怎么办呢?找机会吧。黄祥又想,当初不找刘丽就好了,她是年轻漂亮,可是娇嫩的花不好养呀,守不住呀,容易红杏出墙呀。当初要是找个朴实些的,年龄大些的,可能就没这些烦恼了。可是,哪个男人不喜欢找年轻漂亮的姑娘呢?即或是老男人也大都这样。就是老牛,也喜欢吃嫩草呀。这是个悖论,人们喜欢鲜嫩娇艳,可越鲜嫩娇艳的蘑菇越有毒,越鲜嫩娇艳的鲜花越有刺。所以人间就多烦恼,世间就多悲剧呀!可烦恼既然来了,你也得应对,无论前边是不是悲剧。如何应对呢?得过且过,揣着明白装糊涂?现在是个物欲横流的社会,人们都在为满足欲望而花费心思。欲望主要又分两方面,一方面是物质欲望,痴迷于吃、穿、住、行,档次越高越好;另一方面是精神欲望,追求声色犬马的感官刺激呀,追求从异性身上得到的情感和肉体满足呀。所以世界上离婚率不断上升,出轨率也不断上升,在有的国家,甚至达到了百分之五十左右。何况自己也确实年老力衰,很难让刘丽得到床上的满足。那么,就甘心当一个“皇帝的新衣”中那样的男人吧,对头上的绿帽子视若无睹吧。

可是,树欲静而风不止……(未完待续)

老夫少妻的悲剧8 黄祥正坐在宽大的董事长兼总经理办公室里办公。手机铃响了。打开手机,是莫宏亮来的电话。黄祥有些惊诧,莫宏亮从来没给他打过电话,而且最近也不来家里教钢琴了,他有什么事呢?

“黄总,我有事想跟你单独谈谈。”莫宏亮在电话中说。

“什么事呀?”

“在电话里谈不方便,我们找个地方谈可以么?”

黄祥想,他有事要单独谈,那在公司谈也不方便,刘丽这几天去外地旅游了,就让莫宏亮到家里谈吧。“小莫呀,那你就在晚饭后到我家里谈吧。”

“到家里谈……”莫宏亮有些犹豫。

“啊,刘丽去外地旅游了,家里就我自己,谈话很方便的。”

“那好吧,我今晚就过去。”

晚上七点,莫宏亮来到黄祥家。进了屋,坐在客厅的皮沙发上,他的脸色不太好。

黄祥递给他一罐饮料,看他板着脸,心想,他要谈的八成不是什么好事。他从衣袋中掏出三五牌香烟,向莫宏亮一递:“抽烟。”

莫宏亮摇头:“我不抽烟。”

黄祥掏出个精致的镀金打火机,给自己点上烟。又坐到莫宏亮旁边,问:“小莫,你想谈什么?”

莫宏亮阴着脸说:“黄总,您知道夫人一周有两次要去哪儿吗?”

“妻子说要去外地旅游,今天不在家。”

黄祥刚一说完,莫宏亮就说:“是的,太太今天可能是在外地旅游。不过,她回来后会去这个地方的。”说着,他从咖啡色休闲西服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张纸片放在桌子上。上面画有一个缩略图,写有“山泉路”这一地名和住宅号数。从画面上看,这所房子位于郊外,很僻静的地方。不像公寓楼,像是一座独立平房。黄祥脑海里浮现出了那把“钥匙”。

“你是说,我妻子一周两次同谁一起在这里吗?”黄祥问道。

莫宏亮抬头看了黄祥一眼,但很快又低下了头,并点了点头。

“这可靠吗?”

“可靠!不会有错!”

黄祥恨恨地抽了一口烟,又向茶几上的大理石烟灰缸掸了掸烟灰,问:“我妻子的情人叫什么名字?”

“名字不太清楚。大约四十出头的年龄,身材很魁梧。夫人总是坐那个男人的轿车去那座房子,过几个小时再由那车送回来。两人中午时分在前面街口碰头,回来也是在那里分手。”莫宏亮说着,不时瞥黄祥一眼。也许因为是重大告密,语气讲得很轻。

“你是怎么知道的?”黄祥皱着有些稀疏的眉毛凝视着低头坐在那里的莫宏亮,问道。

“我跟踪您夫人了。乘出租车在他们车后跟着,也查明了那座房子。夫人至少一周两次同相好的男子去那座房子里。大致每隔三天去一次。”

你为什么要跟踪呢?黄祥想问,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不问也能想象出其中的奥妙。这个青年是出于嫉妒才跟踪刘丽行动的,并且跑来向丈夫告发。准是这个钢琴家庭教师被刘丽抛弃了,要是同刘丽哪怕还保持一点点爱的火种,他大概就不会来向丈夫告发了。每周三次,这个青年来教刘丽钢琴,都是我不在家的时候,已经大半年了。我上班后,他来家里和刘丽干了些什么是不难想象的。那个床底下的安全套就是证据呀。

这个莫宏亮很无耻,跑到我家里找我老婆,现在又因嫉妒向我揭发,想让我收拾老婆。真的很无耻,很恶毒。

没想到莫宏亮做出了更无耻、更恶毒的事。他又对黄祥说:“黄总,我向你报告了真实情况,你应该奖励我吧?”

“你想要什么奖励?”黄祥很平静地问。

“给我十万元可以么?我很需要钱。”

“如果我不奖励你呢?”黄祥仍很平静地问。

“你很有钱,为了保密,应该给我奖励。”

黄祥想,这个狗东西,玩了我老婆还威胁我,真是混蛋!

“你也跟我老婆搞过多次吧?每次都戴安全套。”黄祥盯着莫宏亮问。

“我,我……”莫宏亮没想到黄祥突然这样问,结结巴巴不知怎样回答,但不自觉地微微点了下头。他想了一下说:“我是为了表示忏悔,才向黄总报告这事的。”

哼,忏悔?你要真的忏悔,就不会来揭发我老婆和别人偷搞,而是应揭发、忏悔你自己的罪行。你要真的忏悔,就不会借这事要勒索一笔。妈的,你真是太无耻了!

黄祥仍很平静地说:“奖励么,你让我考虑一下。”

莫宏亮一听黄祥要考虑给奖励,脸色顿时露出高兴和轻松,“那就谢谢黄总了。我什么时候听信呢?”

“你让我考虑考虑再说。”

第二天上午,莫宏亮给黄祥打来电话:“黄总,请问,我昨天说的事考虑得怎么样了?”

黄祥听了这话在心里骂了一句:“这混帐,还真猴急!”他关严房门,低声用冰冷的语调说:“我没有考虑你说的事。因为我很生气,生给我戴绿帽子的人的气。我脑子里现在想的就是报复两个字,我要以牙还牙、以血还血!”这实际上就是在警告莫宏亮了,因为他也是给黄祥戴绿帽子的人之一。

莫宏亮听到这话愣住了,他没想到黄祥非但没有考虑他的请求,而且出语冰冷严厉。可他并不想放弃,他现在非常需要钱。因为被刘丽抛弃,他心灵空虚、难受。他的一个歌手朋友就让他吸了些**,说这样可以麻醉自己,心里好过些。没想到他这一吸就上瘾了,越吸瘾越大。可吸毒是极烧钱的,他那点工资不夠塞牙缝的。可上瘾了不吸就难受得要命,他无奈就借了高利贷,结果遭到债主逼债,更加难受。被逼无奈之下他想到了向黄祥要钱,因为他是富翁,有钱。他也知道自己的做法卑鄙无耻,可要饭的人还要什么脸面呢?

“黄总,我恳求您答应我,求您了!”莫宏亮的语气已几近于哀求。

但黄祥的语气依然冰冷:“该说的我都说了,你没听明白么?以后不要找我了!”黄祥“啪”的撂下电话。

可莫宏亮不罢休,他没办法罢休,毒瘾和高利贷像毒蛇一样缠着他,缠得他喘不过气来,他只好死缠着黄祥,以求一条活路。

在几次遭到黄祥的痛斥和责骂后,莫宏亮又使出杀手剑:“黄总,您要还不答应,我就只好把您戴绿帽子的事公开了。您可是社会名流,不怕成为公众的笑柄么?不怕为千夫所指么?”

“你敢威胁我,你个混帐!”黄祥气得七窍生烟,骂人的话脱口而出。

莫宏亮沉默了。黄祥刚想撂下电话,莫宏亮又说话了,但语调软了下来:“黄总,我跟你说实话吧。我是被逼无奈呀!遭到刘丽抛弃后,我痛苦万分,结果吸上了毒。因为吸毒又欠下了高利贷。我现在是走投无路,恳求黄总救救我,给我一条生路呀!以后您就是我的再生父母,我的祖宗,您让我做什么都行!”莫宏亮说到这痛哭流涕。

黄祥想,这个人渣,竟然吸上了毒,欠下高利贷!这要是让他缠上,永世不得翻身!过去他想的是如何惩罚他,现在他决定除掉他,以彻底摆脱他。这样卑鄙无耻的人渣,也不配活在世上。

黄祥回了莫宏亮一句话:“听你这么一说,我的心有些软了,我就帮你解决一下吧。三天后我们见个面,你等我电话。”

“谢谢黄总,您就是我的再生父母,我的再生祖宗!我以后就是您拉车的牛,您骑在胯下的马,一辈子给您当牛做马,一辈子受您支使……”黄祥已经撂下电话,他还对着话筒一个劲磨磨唧唧着。

老夫少妻的悲剧9,10 9

三天后,黄祥给莫宏亮打了个电话:“我下午五点半下班,你六点十分在东山的入口处等我。”

“好,我一定准时到。”莫宏亮高兴地回答。

傍晚刚过六点,黄祥开着辆公司的公务用普通别客轿车来到位于东郊的东山入口处。开这种车不易引人注意,这是黄祥事先想好的。他看到等在路边的莫宏亮,他穿着件休闲夹克,蓝牛仔裤,褐色登山鞋,一副要登山观山景的模样。黄祥从车窗向他招招手,他满面笑容地走了过来。

“上车吧,我们到一个僻静处交接。”黄祥指了指放在副驾驶座位上的密码箱。

莫宏亮以为这密码箱里装的是十万块钱,很兴奋地打开车后门,上了车。

车子在山中的泥土路上行驶着。路旁的树林越来越密。时令己是早秋,一些树叶己被染成红色,随着天色渐暗,红色又变成了酒红,暗红。

黄祥将车开到山林深处的一个僻静地,停下车对莫宏亮说:“就在这里下车吧。”

两个人下了车,黄祥指着前面的一棵大松树说:“咱们到那棵大松下交接吧,你点点数目。”

两个人向那棵大松树走去。天色迷蒙,四周已变得模糊起来。林子里寂静得很,两个人脚步的“沙沙”声清晰可闻。黄祥落后了莫宏亮两步,用右手从夹克内衣袋里掏出来一把弹簧刀,用力向莫宏亮后心刺去。莫宏亮猝不及防,身体猛地向前仆倒,刀子插在他的后背上,只露出刀柄。

黄祥看莫宏亮趴在地上挣扎了两下就不动了。他走上前翻过莫宏亮的脸,看到他睁着双眼,眼中射出愤恨的光芒。黄祥不由惊恐地倒退了一步。几秒钟后他定了定神,再看向那双眼睛,眼神己经散了。他伸手试了试他的鼻息,己经断了气了。他拔出刀子,用抹布把刀擦拭干净。又用抹布堵住伤口。然后看着莫宏亮的尸体在心里嘀咕:你要好好想想,为什么年纪轻轻就丢了性命。你不是想要钱么?到西方极乐世界去要吧,那里有很多冥币呀。

这时天已经完全黑了。黄祥把莫宏亮的尸体拖到轿车旁,装进后备箱,又用从后备箱中拿出来的铁锹和扫把,清除掉作案的痕迹。然后开动了轿车。

黄祥按照莫宏亮画的地图驾驶着轿车朝山泉路急驶而去。车到那座平房约花了一个小时。这里因是郊外了,住房很稀疏。那座平房掩映在树木里,真是情人幽会的好地方。

刘丽还在外地旅游。今晚不会同他的情人来这里幽会。黄祥下了汽车,看到平房一片黑暗,应该是没有人。他用手推了推大门,果然上着锁。他又看看窗户,窗户紧闭着,可以确认屋里没有人。看了看四周,没人活动。他又按响了音乐门铃,里边没有反应。他取出配好的钥匙打开了大门。大门里狭窄的过道没有鞋一类的东西。试着叫了一声,里面没有回答。用打火机照亮走进屋里,他看到桌上摆着他从缅甸带回的翡翠雕像。可能是刘丽对情夫说了这雕像,对方感到很珍贵,让她偷着带来的。黄祥不由得感到自己成了他们的玩物,心里如同吃了苍蝇一样想要呕吐。

黄祥又从车上抱下莫宏亮的尸体,横放在过道里。这时,他灵机一动,取出堵住尸体伤口的抹布,尸体上的伤口滴出了血,血滴到了过道的水泥地上。因心脏已经停止跳动,出血很慢,尽管如此,还是流出了几滴血。这血迹意味着杀人现场就在这屋里。

他很想把室内桌上的翡翠雕像带回去,可又打消了这个念头。如果事后发现少了这件东西,刘丽会发觉自己同杀人事件有关的。关大门前,他又看了一眼横躺在那里的尸体,随后轻轻地关上门,并反锁上了。这一切都是带着手套干的。

回家途中,黄祥在一个陌生的加油站补进汽油,与所消耗的油量大体相当。又把莫宏亮画的图烧毁。配的钥匙用钳子敲得几乎看不出原形后,扔进了下水道里。到家后,又把车子前后仔细地刷洗干净,把车放进了车库。

10

第二晚上刘丽旅游回来了,她什么也没发现,向黄祥讲述了同女伴去外地旅游的情况。

下一天的傍晚,黄祥下班开着车回家了。

一进客厅,他看到刘丽脸色苍白,在沙发上呆坐着。从这样子可以判断出,她同另一个情人一起在山泉路的房子里看到了莫宏亮的尸体。

刘丽说自已身体不太舒服,晚饭是从附近餐馆订来的饭菜。黄祥吃得津津有味,而刘丽却只吃几口就放下筷子,说没有胃口,然后就回卧室了。

黄祥看着脸色灰白的刘丽心想,当刘丽和那个四十岁出头的情人开门进屋,看到莫宏亮尸体躺在那里的时候,她会是什么心情呢?是吃惊,还是狼狈?

不过可以推测。四十出头的男子肯定要问刘丽,这个尸体是谁?为什么死在这个屋里?刘丽会回答说不知道。要装出内心平静是很不容易的,不过她早已学会了这种本事。一个素不相识的男青年死在自己家里,真奇怪啊!没有钥匙怎么能打开门呢?这是谋杀呀,男的会看着男青年的尸体这样说。刘丽这时会表现出受惊、害怕的样子。

男子会作出近一步的推测:有人杀了这个男青年,把尸体转移到这里。因为过道里没有多少血,显然不是杀人现场。男的还会因这事难以处理而大发雷霆:真是个缺德的家伙!干了件这么麻烦的事!干什么不行,为什么偏偏要干这种事呢?

刘丽会神色惊慌地说,门锁是怎么被打开的呢?是啊!男的也感到不可思议。不过听说即使没有钥匙,懂行的人用*也能把锁打开,也许就是这么打开的。

眼下最要紧的是,要处理掉这个陌生人的尸体。办法只有两个。要么是报告警察,要么就是转移尸体并放弃这所房子。

报告警察显然不行。首先,警察要对报案人的身份作认真调查。男的不愿被人知道自己的隐私,刘丽更是如此。要选择的就是后者。本来在租房子时,男的也好、刘丽也好,都一定是用的化名,租用秘密幽会场所绝不会亮出真名的。这样,逃走的时候更方便。警察要把房客作为重要参考人搜查,可是租房时编造出来的住址和姓名是不会成为线索的。并且,他们与附近人家没有任何来往。两邻房子都有长长的围墙,房后是一片草地,对面是杂树林,相识的人几乎不会有,来往行人也很少。

作完了这些想象和猜测,黄祥咧开厚嘴唇无声地笑了,觉得自己很有想象力,也很有推断力。他又冷笑着在心里嘀咕:过去你们一对狗男女玩弄我,现在我也好好玩弄玩弄你们。不错,很好玩。

黄祥每天都要从各种媒体上查找消息。奇怪的是,没有看到山泉路那座平房里发现男青年尸体的消息。那么有价值的事件,媒体怎么不做报道呢?

奇怪呀!这不可能呀!尸体的的确确是放在平房过道里的呀。从刘丽第二天的反应也可以看出她是看到尸体了的。她脸色苍白,也没准备晚餐,饭店里送来的饭菜她也说胃口不好没吃两口。她肯定同情人一起发现了莫宏亮的尸体。

确实,刘丽在与付声到山泉路平房幽会时看到了横放在门廊里的尸体。

刘丽走在前面,她被一件物体绊了一跤,不由“啊呀”惊叫了一声。这时付声打开了门廊的电灯,问:“怎么了?”

刘丽看到了尸体,长发蓬乱,面色苍白,衣衫零乱,己经僵硬。她又仔细看了一下脸,竟是莫宏亮!瞬间她极为震惊,是谁杀了莫宏亮,又把尸体偷运到这里?她脑中闪过黄祥的身影。他面目狰狞,手中拿着一把滴血的尖刀。

付声望着刘丽惊恐的面孔也惊恐地问:“这,这怎么躺着个死人?你认识这个人么?”

刘丽有些歇斯底里地尖声说:“我不认识,我怎么会认识?”

“他怎么死在这里?还是什么人把尸体扔在了这里?”付声又随口问。

“我怎么知道?我还想问你呢!”刘丽又尖声说。

付声翻动尸体,看到他背后有明显的刀痕。他又看看四周,说:“他是被人刺死的。但这里不是杀人现场。他是死后被人运到这里的。”

“凶手怎么能进到这房里来呢?”刘丽问。

“这不难,懂行的人用*,甚至用铁丝都能打开门锁。”他又嘀咕:“可凶手为什么要把尸体扔在这呢?是恶作剧还是想栽赃陷害?”

“有想坑害你的人么?”刘丽问付声。

付声犹疑着摇摇头,又反问:“你有么?”

刘丽也摇摇头。

付声又说:“既使有,这个人也不至于杀人,然后用尸体来吓唬和陷害我们吧?”

刘丽点点头,她又说:“现在怎么办?”

付声说:“你不用害怕,尸体我晚上处理了。”他又补充:“不能报案,那样会惹火上身,麻烦多多,我们的隐情也会报露。”

刘丽点点头。(未完待续)

老夫少妻的悲剧11.12 11

当天半夜,付声又开车来到山泉路平房。他下车后看看四周,四周一片黑暗,四邻的窗户也都黑洞洞的,人们都进入了梦乡。

他打开房门,把莫宏亮的尸体拖到车前,放入后备箱。又用扫把清扫了痕迹。然后开车向小舅子齐雷居住的地方驶去。

齐雷20岁,是个汽车修理工。在郊区租间小平房居住。他不务正业,在哪都干不长,半年一载就换个地方。没钱了就找姐姐、姐夫要。付声对他烦透了,严厉训斥了他几次。他对这个姐夫也颇有不满。最近他开着辆修好的汽车到大街上试车,偶然发现付声和刘丽亲亲热热地在歺馆吃饭,就停车监视他们。待他们吃完饭,又跟踪他们开的车。结果发现了他们在山泉路幽会的平房。他就以此要挟付声,向他要钱。要了钱就大把挥霍,花光了再要。付声已经对他恨得牙痒痒。

现在,付声就要乘着天黑把尸体扔到齐雷家院里的菜窖里。一是要吓唬他,让他老实些;二是要引去祸水,给他制造麻烦。

齐雷这天傍晚吃完晚饭,坐在门前的院子里抽烟。突然他闻到随风吹来一股臭味。他起身寻找,发现臭味是从院角的菜窖里发出来的。这个菜窖是房东挖下的,齐雷并没有使用过。他经常在院子里抽烟,并没有闻到菜窖里发出臭味。会不会是野猫野狗钻进菜窖里出不来了,尸体发出臭味?齐雷拿出手电筒,爬下菜窖查看,手电筒的光束照到一具可怕的人的尸体,吓得齐雷一屁股坐在潮湿的地上。片刻后他缓过神来心想:这是谁的尸体?是谁扔在这里的?目的是什么?齐雷经常酗酒斗殴,仇敌不少。他想这可能是哪个仇家陷害他所干的损事。现在怎么办?只有乘天黑把尸体转移了。要不让人在这里发现,肯定得惹上一身骚。当天半夜,他就悄悄进行了移尸行动。

12

一个高中学生在市郊一块空地上的报废汽车里,发现了一具已经腐烂的尸体,他用手机报告了市刑警支队。市刑警支队副支队长兼重案一组组长田春达带领几名部下迅速来到现场。

田春达看到报案的高中男生个子很高,约有178公分,嘴上已经冒出青青的胡茬,很沉稳的样子。穿着一身蓝色牛仔服,脚上是一双耐克运动鞋。从外形看他很爱运动,身体结实、匀称。他说他叫张铁军,市第五高中二年级学生。

他指着旁边一块空地说:“在那块空地上,有七八台报废汽车锈迹斑斑地扔在那里。我每天早上跑步路过这里。两三天前开始,废弃汽车里发出一股臭味。起初我以为是流浪的猫、狗死在了车里,没太在意。可今天早上又跑过这里,闻到臭味很大了,令人作呕。我就跑去看一看,看到有一台车里躺着一具男青年的尸体。这里远离大街,附近住户很少,四周还有杂树林。这七八台报废车很早以前就放在那里,附近的人习以为常了。在发出臭味以前,没人去注意这几台废弃车。我可能是首先发现尸体的人。”

田春达问张铁军:“装有尸体的那台车的主人你知道是谁么?”

张铁军摇摇头说:“不知道。”

田春达观察了一下四周说:“罪犯可能是在其它地方杀死了这个男青年,然后运到这里扔进废弃汽车的。大概是在夜间干的。抛尸的人应该住在这附近,因为远处的的人不一定知道这有几辆废弃的汽车。我们要到附近居民中摸一摸情况。”

部下们听着都点点头。

他仔细看看这个男青年的尸体又说:“从这青年的外形看,他好像是个搞艺术的。头发披肩,手指又细又长又白嫩。穿着很新潮。”他看看部下们,说:“你们可到艺术团体和艺术院校查查看。”部下们点点头。他又说:“死因很明显是他杀,背后的这一刀刺得很深,正中后心,可以说一刀毙命。凶手应该是个男人,有些力量,对被害人仇恨很深。”

部下们又都点头。

被害人的身份及一些情况很快汇总了上来。被害人莫宏亮,艺术学院钢琴教师,32岁,未婚,独自生活。

邻居反映莫宏亮是在十天前,9月26日傍晚离开了居住的公寓,之后就没出现过。那天傍晚外出可能是去给人上钢琴课。担任家庭钢琴教师是他的收入来源之一。到底是去那儿了,邻居都说不知道。

刑警对莫宏亮的业余教学活动进行了调查。

三天后,田春达带着两名刑警来到公司找黄祥。

因在预料之中,黄祥表面很冷静地应付。他客气地请刑警坐在他宽大办公室的沙发上,又吩咐女秘书给刑警倒茶。

田春达看着西装笔挺,背头梳得纹丝不乱的黄祥问道:“黄总,听说被害的莫宏亮一周三次到府上教夫人学钢琴,9月26号那天晚上他到府上去了没有?我们向夫人做过了解。她说,那天她到外地旅游去了,不在家,丈夫在家。所以就来拜访你了。”

“莫宏亮他被害了?他是怎么被害的?”黄祥现出很吃惊的神情。

“在郊区一辆废弃汽车里,发现了他的尸体,是他杀。”田春达简短地回答。

“莫宏亮近两个来月没来我家教钢琴了。”黄祥很平静地对刑警说。“所以我这一段时间就没有见过他。”

“莫宏亮在你家教钢琴有多长时间了?”田春达又问。

“有大半年了。”

“最近他与你或夫人发生过什么矛盾冲突么?”

“没有呀,一切正常呀。”

“那他最近为什么不来教琴了?”

“可能是因为我夫人不愿意学了吧?女人学什么东西没耐性,三分钟热血,时间一长就不耐烦了。”

“你9月26日那天晚上在做什么?”

黄祥想了一下,说:“那天晚上我在家看电视。”

“看的什么内容?”田春达追问。

“看的是一场足球邀请赛。中国队对澳大利亚队。”

“我也看了这场比赛。”田春达笑了一下说。

“看来田警官也是个足球迷呀。”黄祥也笑了一下。

“年轻时在中学、大学里踢过一阵足球。岁数大了,工作又忙,就很少踢了,但喜欢看足球赛。”他话锋一转,又说:“那晚的足球赛虽然是邀请赛,但踢得挺激烈的,刚开场五分钟,中国队就吃了一张黄牌。”

“不,是澳大利亚队吃了一张黄牌。”黄祥纠正。

“噢?那是我记错了。”田春达笑着说。他又说:“那场球比分也很高,3比3,双方踢平了。”

“双方是踢平了,不过比分是2比2。”黄祥又纠正说。

“噢?我又记错了。看来我不是个合格的球迷呀!”田春达笑着解嘲说。

离开了黄祥的公司大楼,坐在警车上,田春达对郝东说:“看来黄祥那晚可能从头到尾看了足球赛,说得很准确。”

“嗯。”郝东点点头。

“不过,他也可能是在车上听的广播,或是第二天看报纸了解的情况。”

“也有这个可能。”郝东又点头。

其实,黄祥那晚是在轿车上听的比赛实况录音。他早己为接受警察的讯问做好了准备。他很庆幸自己能夠未雨缪谋,对警察的讯问能夠对答如流。哼,田警官,你还要变着法子试探我。但我黄祥可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你那点儿小把戏哪里能糊弄了我!

晚上黄祥回到家里,他看到刘丽脸色很不好,苍白而又落寞。他想,这可能是警察找她谈话的结果。他对刘丽说:“警察今天到公司找我谈话了。他们说莫宏亮死了,被人杀死了,尸体扔在郊外一辆废弃汽车里。警察问我知道什么情况么?我怎么知道,我什么也不知道呀!”他看看刘丽,问:“警察也找过你了吧?你知道什么情况吗?”

“我怎么能知道?我什么也不知道!”刘丽声音尖锐地回答,那刺耳的声音好似播放音碟遇到了坏道。她在心里骂道:“黄祥,你好坏呀!莫宏亮肯定是你杀的。之后你又把尸体扔在那所平房里,为的是吓唬我、刺激我。现在又装糊涂来问我,还想进一步刺激我!你太坏了!”她还不知道是莫宏亮出卖了她,要坑害她,要是知道了,八成得气得犯了心脏病。

黄祥看着刘丽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心想,她是受到刺激了。我就是要让你受到刺激,谁让你给我戴绿帽子,而且戴了一顶还不算,还要给我戴两顶!你成天大笔用我的钱花天酒地,不思报答,反而一再让我当王八,我就要刺激你,让你难受!

黄祥接着又刺出一针:“晚上你给我做几个好菜,我要喝点儿小酒。”

刘丽鼓着粉腮说:“你叫外卖吧,我身体不舒服。”说罢她走进卧室。(未完待续)

老夫少妻的悲剧13,14 13

刑警按照田春达的指示对弃尸附近一带居民进行调查。这一日调查有了重大进展。

居委会的人员帶着田春达和郝东来到一座小平房前,并介绍说:“这座小平房是一个叫齐雷的男青年租住。他经常酗酒打仗,是个不安定份子。”

田春达听了这话对郝东说:“这里我们要重点查一下。”

郝东点点头。

郝东敲响房门,正在吃晚饭的齐雷打开房门。见是警察登门,他细长的眼睛闪过一丝惊慌,虽然稍纵即逝,但被田春达看在眼里。

进屋后,田春达看到屋里很零乱,家具很简陋。在掉色的木椅上坐下后,田春达看着齐雷说:“我们来是想了解点儿情况。”

齐雷眨眨眼问:“什么情况?”

田春达眼睛突然射出锐利的光,直刺齐雷的眼睛,声音也放大了:“尸体的情况!”他看到齐雷的眼睛又闪过一丝惊慌。

齐雷故作镇定地问:“什么尸体?”

“一个男青年的尸体!”田春达的话如冰冷尖锐的子弹射出。

“我不知道什么尸体,不了解这个情况。”

齐雷看似平静地回答。但田春达感觉到他语调有些发虚。

“你最近跟人打过仗么?”田春达又问。

“没有。自上次派出所教育我之后,我几个月没打过仗了,酒也喝得少多了。”

“你认识的人中最近有人打过仗么?”

“好像没有。据我所知,没有。”

田春达又问了两个问题,然后说:“我们看看这房子可以么?”

齐雷回答:“可以,看吧。”

田春达在站起时,似不经意地用手背碰了一下郝东的腿。郝东明白,这是暗示他这里很可疑,要仔细检查。

两个人仔细对这不大的小房检查了一遍,并没有发现疑点。走出房门,田春达的眼睛又向小院里巡视,他看到院角有菜窖的盖。他问齐雷:“院角有个菜窖么?”

齐雷有些不太情愿地点点头。

“走,我们去看看。”田春达对郝东说。两个人拿着手电筒向菜窖走去。在打开菜窖木盖的一刹那,田春达闻到菜窖里飞出一丝臭味。办案经验丰富的他感觉这是尸臭。他想,这菜窖里一定要仔细检查。他拿出放大镜在菜窖里一寸一寸的检查,在铁梯子下发现了一根发丝。他想,这根发丝不是齐雷的,他头发也很长,但染成了亚麻色,而这根发丝是乌黑的。他小心地把这根黑发丝装进证物袋。

回到市公安局,将带回的黑发丝进行化验,果然是莫宏亮的。刑警马上拘捕了齐雷。

田春达和郝东、孟晓春在刑侦支队审讯室里审讯齐雷。室内有一张桌子,田春达等刑警坐在桌子后面。齐雷戴着手铐坐在桌子前面两米处的木椅上。

田春达点燃一颗香烟抽了一囗,然后盯着齐雷问:“齐雷,莫宏亮的尸体是在你家菜窖中存放过吧?”

在确凿的证据面前,齐雷只好承认:“是在我家菜窖放过。不知是哪个缺德家伙扔进去的。我可没杀莫宏亮,我都不认识他。”

“那你见到尸体为什么不报告?反而说不知道尸体的事?”

“我,我怕惹祸上身。”

“如果不是你干的,你认为是谁干的?”

“这,这杀人的事我可不敢随便说。不过肯定不是我杀的,你们可不能冤枉我!”齐雷说这话时态度很激烈,眼睛都急红了。

田春达感觉齐雷现在不像是说谎话。他说:“即使不是你干的,抛尸人十有八九也与你有关系。你说说你的关系人的情况吧。”

齐雷先说他亲属的情况。当说到付声的住房地址时,他顺嘴说出:我这姐夫在山泉路还租了座平房。

田春达追问:“你姐夫租这平房做什么?”

齐雷支支吾吾又不想说了。

田春达严厉地说:“你要跟警察说实话,遮遮掩掩对你没好处!”

在田春达的追问下,齐雷说了实话:“付声租那平房是为了同情人幽会。”他又说:“你们可别说是我说的,要不我姐夫得恨死我。”

田春达点点头:“我们可以为你保密。”他又问了付声租的平房的具体位置。

14

田春达带着郝东来到付声租住的平房。房里没有人,田春达让郝东找来这座平房的房主。

平房房主是一位六十多岁的退休老人,头发和胡子都花白了。他对刑警说:租房客是一个四十出头的男人同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女人,交了半年的房租,晚上并不在这里住,只是每周来两次,并且都是白天。近半个月来,好像一次也没有来过。

房主向刑警提供了租房契约书上所记载的房客身份证和工作单位。郝东立刻用笔记本电脑上网查对,发现这身份证是假的,提供的工作单位也是假的。这样一来,那对男女出于什么目的租住这套僻静处的房子,就很清楚了。

田春达问房主那两位租房客长什么模样,房主仔细做了介绍。田春达说,这女的形像同刘丽很相似。他拿出刘丽的资料照片给房主看,房主说,没错,就是这女人。

田春达说要进这座平房看一看,房主点头同意了。田春达让郝东用****打开房门。

进屋后田春达注意到门廊水泥地上有几个小黑点。他用指尖粘唾沫轻轻地在黑点上擦了擦,用鼻子闻了闻,又拿出放大镜仔细观察,然后说,这可能是人血。他让郝东取了样,准备带回公安局化验。

田春达又对郝东说,租房客半个月前从这里消失和齐雷在菜窖里发现莫宏亮尸体的时间相吻合。

郝东点点头。

法医化验了田春达带回血迹的血型并做了DNA鉴定,果然血型与DNA与被害的莫宏亮相一致。

田春达对组员们说:“根据化验结果可以断定,莫宏亮的尸体在山泉路的那座平房里存放过。那座平房不是杀人现场,就是存尸现场。平房的租客付声、刘丽肯定与莫宏亮的尸体有关系。我们现在要马上传讯刘丽、付声,还有刘丽的丈夫黄祥。对莫宏亮的被害我们可以从这两方面进行考虑:一是莫宏亮也曾是刘丽的情人,他发现刘丽移情别恋,就到山泉路的平房去质问,结果发生冲突,被刘丽和付声杀害了。二是黄祥发现了刘丽的奸情,他一怒之下杀害了莫宏亮,并把他的尸体转移到山泉路的平房,以吓唬、刺激刘丽和她的新情夫付声。而付声和刘丽看到尸体后又将其转移到了齐雷家的菜窖里。付声和齐雷肯定有矛盾,他想恐吓和陷害齐雷。

大家都点头赞同田春达的看法。(未完待续)

老夫少妻的悲剧15 15

传讯刘丽,她在证据面前不得不承认那座平房是她和情人付声幽会的场所。还承认了在幽会平房里发现了莫宏亮尸体。之后付声把尸体运走了,运到哪里她不知道。她坚决地说莫宏亮不是她杀的。

田春达问她是不是黄祥因嫉妒、气愤她与莫宏亮有奸情而杀了莫宏亮,又用轿车把尸体运到了她幽会的平房,想恐吓她,并嫁祸于她。刘丽又否定,说她和莫宏亮只是教师和学生的关系,因而黄祥不会对莫宏亮嫉妒、愤恨。

田春达又问她为什么有人会把莫宏亮的尸体扔在他们幽会的平房。

刘丽说她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她和付声猜测可能是有人恶作剧。也可能是有人想栽赃陷害他们。但是什么人却猜不出。

田春达再问她可能是什么人杀害了莫宏亮。刘丽说这她不知道。她与莫宏亮只是教学关系,其他情况了解并不多。

传讯付声,他立刻就承认了移尸的行为。他说他和刘丽那天一进家门,就看到门廊里躺着一具尸体,两人都吓了一跳。他不认识这个人,刘丽也说不认识。他俩都奇怪为什么有人把尸体丢在这里。猜疑可能是有人恶作剧。还猜疑是有人想栽赃陷害。可是都想不出是什么人。于是两人就决定把尸体转移,并决定最近退房。

传讯黄祥,他说他不知道莫宏亮的尸体出现在那座平房的事,连那座平房他也不知道,他也不知道刘丽与莫宏亮有没有奸情。至于是谁杀害了莫宏亮,他就更不知道了。由于是第二次接受警察讯问,他已有了充分的思想准备,回答问题从容不迫。

按照田春达的意见,刑警在黄祥的公司进行仔细调查。

早上上班时间,田春达来到了黄祥的公司。他看到门房头发花白的老师傅正在分捡报刊和信件,便走了过去。

“老师傅,忙着呢?”田春达向老师傅招呼。

“田警官这么早就来了?”老师傅笑着回应。

这时一辆公司的车要开出大门,老师傅让司机作了登记,又给他打开大门,司机开着车出去了。

田春达拿出烟盒,抽出一颗烟叼在嘴上,又递给老师傅一支。老师傅连忙感谢着接过香烟。田春达掏出打火机,先给老师傅点火。老师傅忙说:“您先来。”田春达坚持着先给老师傅点燃香烟,然后自己点上火。

抽了一口烟后,田春达问老师傅:“公司出入的车辆都要在门房登记么?”

“是呀。出去时,回来时都要在我这登记。要写明去向,归来时间,这是公司规定。”

“我可以看看车辆登记簿么?”

“可以,可以。”老师傅为田春达拿过来车辆登记簿。

田春达翻看着车辆登记簿,他看到9月26日那一页的下边有这样一行记录:下班时黄总开着公司的蓝色别克车出去了。

田春达问:“平日黄总都是开着他的奔驰车上下班吧?”

“是的。”

“那9月26日傍晚,他怎么开着公司的蓝色别克出去了?”

“他说他的奔驰车出了点儿毛病,就用公司的别克车了。”

“第二天他开别克车上班时是不是洗刷过车了?”

老师傅有些惊奇地看着田春达:“你怎么猜得这么准?”他又说:“当时我还挺奇怪的,黄总自己的奔驰车都是公司的工人洗刷,昨晚他怎么自己把公司的别克车给洗刷了?”

“你没问为什么么?”田春达笑问。

老师傅摇头,“没问。人家是老总,我哪好随便问人家问题。”

田春达说:“这辆别克车现在在公司里吧?”

老师傅点头:“在公司后院停着呢。”

“我想看看这辆车。”

“行,我领你去。”老师傅走出门房。

这时郝东也来到了。田春达向他一摆手,“走,我们去看车。”

“看什么车?”郝东有些摸不着头脑。

“你去了就知道了。”

三个人来到公司后院,后院里停着十几辆车。老师傅指着右边的车说:“这边都是私家车。”他又指着左边的车说:“这边都是公司的车。那就是那辆别克车。”

田春达附耳对郝东小声说:“9月26日傍晚,黄祥开着这辆别克车出去了,我们要仔细检查一下。”

郝东会意地点点头。

在检查这辆别克车时,田春达问老师傅:这辆别克车在黄祥刷洗后还有没有被刷洗过。老师傅说没有,因为隔的时间不长。田春达看到汽车的后备箱被仔细刷洗了,他想,黄祥肯定在这后备箱里放了什么东西,要不不会刷洗得这样仔细。这东西很可能就是莫宏亮的尸体,否则堂堂黄总,不会这样辛苦仔细刷洗后备箱的。在检查轮胎时,他发现了一小片红土残留。他拿出放大镜仔细看了看,对郝东小声说:“这小片红土残留是东山的红粘土。在咱们市,只有东山有这种红粘土。”他又问老师傅:“这辆车在黄总使用前后,去过东山么?”老师傅摇摇头:“没有。这辆车近两个月就没出过城,更没有去东山,我登记簿上有记录。”

田春达又问:“那9月26日傍晚,黄总开这辆车去东山了么?”

老师傅说:“这我没问。人家是老总,我不好问动向的。”

田春达将这片红土残留取了样。

田春达和郝东检查完了车,又回到公司董事长兼总经理办公室,讯问黄祥。

“黄祥,你9月26日下班后,驾驶别克轿车都去了哪里?”田春达用锐利的目光盯着黄祥问。

黄祥听到田春达的声音冰冷锐利,露出一丝紧张,但他马上镇静地回答:“我开车回家了呀。”

田春达严厉地说:“你撒谎,你那天傍晚开车去了郊区东山了!”

黄祥不由一惊,马上说道:“我没有呀。”

田春达拿出那片装在塑料证物袋中的红粘土给黄祥看,“这是在别克车车轮上发现的红粘土残留,你虽然刷洗了汽车,但没有刷得干净彻底。”

“这,这可能是别人开车到东山留下的吧?”黄祥辩解。

“我们调查了,这辆车近一阶段就没有别人开去过东山,也只有你刷洗过这辆车。所以,这片红粘土应该是你那天开去东山留下的。”

“没有,我没有开这辆车去东山。”

“我们如果到交警支队调出9月26日傍晚的全市行车录像,肯定会查找到你开的这辆别克车的行车路线,那时候你开车去没去东山就一清二楚了。你想隐瞒是隐瞒不了的。不过要是查出你开别克车去了东山,你的罪名可就加重了,你还是说实话吧。”

听到这话,黄祥胖胖的脸上流下了汗珠。他有些结巴地承认:“我,我那天傍晚是开车去东山了。”

“你开车去东山做什么了?”

“我,我去东山看风景了。”

“你还想抵赖!那时天都快黑了,你去东山看什么风景?你就是去东山看风景,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你为什么一再撒谎隐瞒?”

“我,我……”黄祥流着汗说不出话来。

“你是把莫宏亮骗去了东山,然后在山里僻静处把他杀害了。接着把尸体转移到山泉路的那座平房里。回家后又洗刷了车,以消除作案痕迹。”

“我,我没有!”

“你抵赖也没有用。我们只要去东山沿路仔细搜索,是可以找到你犯罪的痕迹的。我们检查那晚山泉路附近的街道录像,也能找到你开别克车去山泉路平房的行踪。到那时你的罪名可就加重了。你现在说实话,还可算是自己坦白,还可考虑有从宽的因素。”

黄祥低头用面巾纸擦着汗,片刻后,他坦白交待了:“莫宏亮是我在东山杀害的,之后把尸体转移到了山泉路平房。不过,我杀莫宏亮是有原因的。他和我老婆通奸,还无耻地以此要挟我,说不给他十万块钱买毒品、还高利贷,就把我老婆跟两个男人通奸的情况公开,让我没脸见人,公司也没法办下去。我对他的无耻和恶毒气愤极了,也想摆脱他的纠缠,就设计把他杀了。我动手是事出有因,请警官们加以考虑。”

田春达说:“你说的这些情况是有可以考虑从轻的因素,我们会和司法部门商量的。”

“那太谢谢田警官了!”黄祥哈腰致谢。

黄祥在监狱里和刘丽离了婚。因为是刘丽出轨在先,又是两次出轨,她没有从离婚中得到任何财产。她嫁给一个老富翁发财的美梦破产了,而且身败名裂,在南山市很难混下去了,她只好只身悄悄到南方谋生活出路。

黄祥因有从轻判决的因素,最后被判了死缓。他在监狱里最大的感慨就是不应该老夫娶少妻。老夫满足不了少妻,少妻就要出轨,就会带来麻烦。自已娶了少妻不但没捞着好,反而落得个晚年要在监狱蹲着的下场。可是悔而晚矣!(未完待续)

白牡丹和白茉莉1 白牡丹和白茉莉

1

晚上,李山林帮焦红家疏通了烟囱。焦红让他洗净了手脸,便摆上酒菜招待他。

本就爱酒如命的李山林开怀畅饮。他只穿着件背心,胳膊上的肌肉一块块凸起着。

焦红看着李山林的肌肉笑说:“你这肌肉真发达呀,像铁块似的。”

李山林显摆地又把胳膊上的肌肉绷紧,说:“我这肌肉,在这东郊没人能比,实话告诉你,要是打起架来,三四个人也不是我对手。你要遇到什么麻烦,告诉我,我给你出气。”

“我可以摸摸你的肌肉吗?”焦红眨着媚媚的丹凤眼盯着李山林问道。

“行啊。”李山林有些得意又很兴奋地回答。

焦红娇柔的双手触到了李山林胳膊的坚硬肌肉上面。李山林更加兴奋,索兴脱掉背心将整个上身的肌肉都暴露出来。焦红也兴奋起来,尽情地抚摸着他坚实的胸膛。而李山林的手臂则紧紧环绕在焦红的身体上,两个人抱在一起,翻倒在炕上,发出忘我的喃呢声,完全沉浸在缠绵悱恻之中。

窗外,下起了雨,哗哗的雨声掩盖了他们在炕上的声音……

焦红父母是南山市东郊的菜农,土里刨食把一对女儿养大。女儿虽是生在农村,却长得十分水灵,是东郊一带有名的美人。两女虽然是农家女,但生来皮肤就很白嫩,一些调皮的小青年就给身材丰满些的姐姐焦红起了个外号叫“白牡丹”,给身材单簿些的妹妹焦兰起了个外号叫“白茉莉”。

焦红在上世纪九十年代因姿色出众嫁给了城里人,住进了城里。起初她为能嫁到城里,过城里人的生活而很得意。乡村里的姑娘也为她能嫁给城里人而羡慕她。她一回娘家,乡里姑娘就围着她啧啧称赞,“看人家红姐,进城后就是不一样,穿的衣服比咱们洋气,脸蛋多光滑,身段也更苗条了!”听了这话焦红就得意地走门串户,展示她的城里人装扮,城里人的姿态。

可随着改革开放的发展,焦红的感觉发生了变化。他丈夫虽是城里人,但只是个普通工人,工资不高,焦红又没有工作,家中的日子过得紧巴巴的,住房也是破旧的小平房。而焦红的父母承包了一处果木园,收入大大增加,日子越来越富裕,盖起了二层小洋楼。焦红又感觉她城里的家和生活不如农村的娘家了。感觉自已的生活状态不如妹妹了。心中升起一层层不平、泛酸的涟漪。

焦父在一次给果树剪枝时,不慎从高处摔了下来,由于摔伤了内脏,不治身亡。

家里只剩下母亲王彩凤和小女儿焦兰。小女儿也年过二十,到了可以婚嫁的年龄。母亲就想让她招个入赘女婿,照管家里的果园,继承家里的事业。

焦红心里的醋意更浓了,如果我不嫁给赵国华,还在娘家,招个入赘女婿,那继承丰厚家产的应该是我呀。她从小就很强势,妹妹什么事都听她的,甚至母亲也有些怕她,什么事都忍让她。

母亲想给焦兰招个入赘女婿,可焦红却想让妹妹嫁到外地去,这样家产自己就可分一半,甚至可以多得。

可妹妹年纪大了也有了自己的主意,她看中了邻村一个长得不错,老实巴交的小伙子,叫张伟。张伟也同意入赘,母亲王彩凤也很满意这个小伙。

焦红起初一个劲打破头楔,挑了张伟不少毛病。可焦兰就是觉得张伟对心思,加上母亲支持,最后还是把他招了入赘女婿。按当地风俗,入赘女婿要承担起家庭的事业,也要继承家庭的主要财产。焦红心里非常不高兴。如果自己还在娘家,家里的家产就会主要由自己继承,最起码也是和妹妹平分。可现在自己在城里,家里的财产得不到,靠丈夫那点儿可怜的工资,一天天过着苦日子。不甘心啊,真是不甘心!

焦红心里总想着哪天张伟突然出个事故才好。一天,张伟因给果树喷农药不慎中毒了,被送进了医院。焦红买了些水果和饮料去医院看望妹夫。别人到医院看望亲友都希望亲友赶快好起来,焦红却希望妹夫赶快一命呜呼。到了医院,焦红看到张伟已经恢复了许多,能吃东西了。焦红给他吃带去的苹果,他大口地吃得很香甜。焦红真盼望他一口噎住了伸腿去见阎王。可他一个大苹果吃完了,却什么事也没有,还一个劲说苹果好吃。接着他又喝焦红带去的饮料。这时焦红真希望饮料里掺进了农药,让他喝下去就疼得在床上打滚咽气。她也曾想过在饮料里掺进农药让张伟丧命的方法。可又想到这样做太容易暴露自己,就没有实施。

张伟哪天才能出事故身亡呢?这要命的事故可不是街头的苞米花,想要它来,花个块八角的就能来。要是就这么等下去,得等到什么时候呢?不,不行,我还得主动采取办法。

焦红日思夜想,想出了一个基本思路。在遇到李山林以后,她的思路更加清晰起来。

焦红没有工作,整日无所事事,就在市里的街道闲逛。这天,她路过一个武术学校,看到一个年轻的武术教练在教学生练武术。那教练身材孔武,身上肌肉如铁块般鼓起,面相也很威猛。他的突出雄性特质吸引了焦红。自己的丈夫赵国华性格懦弱,身体也虚弱,经常得病,男性特质很差。焦红很向往有一个高大威武的男性朋友。此外,自己心中长期酝酿的计划也需要这样一个威猛的男子来帮助实施。

于是焦红就时常来观看这武术教练练功、教授学生。

李山林是从省体育学校毕业后来到这所武术学校当教练的。二十二岁的他正是对异性感兴趣的年龄。看到一个年轻漂亮女性常来看他练功,他心里挺美,也上前套近乎。“小姐喜欢武术么?”他笑着向焦红打招呼,露出一口雪白坚硬的牙齿。

“啊,我喜欢体育,看到你练武术很好看,就不由停下看看,你功夫不错呀。”焦红露出酒窝笑着说。

“愿意看武术,可以进到院子里看么,院子里有板凳,可以坐着看,我再给你倒杯茶喝。”李山林热情地说。

“会不会打扰你们教学呀?给你添麻烦吧?”焦红有些犹豫地看看四周说。

“不会,我就说你是我表姐,没事来看看。”李山林脑子转得倒挺快。

“那好吧。”焦红就跟着李山林进了院子。

这以后焦红看武术就进院子坐在板凳上看,还有茶水喝。关系熟络了,李山林还请焦红到饭馆吃饭。

李山林人高马大,功夫好,也能吃喝,一顿能喝一斤白酒,吃一斤米饭,还能吃几斤肉。焦红笑说:“你可真能吃呀。我家两口人没你一个人吃得多。”

李山林喝了酒,说话就更随便些:“红姐,咱们要是一家,你得怕我把家业吃光了吧?”

“你可别这么说,我是有丈夫的人,咱俩成不了一家。”焦红露出些娇羞的神色。

“我这不是说笑话么。红姐你这么漂亮,许多男人都想同你成为一家呢。我听说,男人们都叫你白牡丹。”李山林眼睛热辣辣地盯着焦红说。

“别说我了,说你吧,你也到了该找对象的年龄了,要不要红姐帮你介绍一个呀?”焦红眼睛闪着水灵灵的波光看着李山林。

“我要是能找到像红姐你这样的女人,一辈子就知足了。”李山林热辣辣的目光粘在焦红身上。

“你喝多了,说话没边际了,少喝些吧。”

“好,我听红姐的,喝完了这杯就不喝了。”

这几天赵国华去外地干活了,焦红觉得是个机会,就给李山林打了电话:“我家烟囱好像堵了,炕不好烧,我家男人又到外地干活了,你帮着整整吧。”

“行,我今晚下班就去。”李山林爽快地答应。

雨仍然下着,焦红与李山林的云雨已收场。两个人躺在炕上,焦红觉得时机已成熟,就对李山林说出了心中思谋已久的计划。

“山林,我娘家的情况你知道吧?”

“听你说过一些。”

“唉,我对娘家真是担心呀!我那个妹夫张伟,早晚要把我父亲留下的丰厚遗产霸占了。我真是心中不甘呀,我是老大,家中财产本来应当主要由我继承。”焦红叹着气,皱着黑黑的浓眉说。

“那你想怎么办呢?”李山林搂着焦红问。

“我,我想杀了张伟。”白牡丹好看的丹凤眼突然闪出凶光。

李山林吃了一惊,瞪着大眼望着焦红,“你,你一个年轻女人,怎么这么大胆呀,竟想杀人!”

“要不怎么办,就眼看着我们焦家的一大笔财产都让张伟得了去?”

李山林不知说什么好,不吭声了。

焦红又诱惑李山林,“我妹妹你也见过,她漂亮吧。”

李山林点点头,“你妹妹是挺漂亮,男人们都叫她白茉莉,你们俩是一对姐妹花。”

“要是你帮我把张伟杀了,我让你娶了我妹妹,你就占有了一对姐妹花,你美不美?”焦红用妖娆的目光引诱着李山林。

听了焦红一番话,李山林先是一惊,让我杀人?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搞不好要掉脑袋的。可焦红说的前景又十分诱人,可以得到美丽的白牡丹和白茉莉,还可得到很多财产。经不住焦红反复诱劝,最终李山林决定依从。“好,红姐,我听你的。不过,你可要说话算话。”

“当然了。我身子都交给你了。以后你就是我心爱的男人,我说话做事怎么能不向着你呢?”说着焦红又搂着李山林亲吻。

二人都在年轻气盛的年龄,又都身体强健,渴望异性,于是在炕上又进行了第二番云雨。

白牡丹和白茉莉2、3 2

七月中旬的一天,焦红回到娘家。看到娘家新盖起的二层小洋楼,想想自家住着的破烂小平房,焦红心中又泛酸。焦家现在一年有五十万左右的收入呀,而自家一年只有三万元的收入,相差太远了!我一定要实现自己的计划,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张伟见妻姐回来了,热情地接待她。又是给她拿饮料,又是给她端水果,还吩咐焦兰给焦红做好吃的。

在焦兰做饭期间,焦红笑着对张伟说:“我有个朋友在沈阳揽了个工程,想请你去帮忙安装一下电线线路。工钱优厚,你能得三万块钱。”

张伟以前在乡里当过电工,听说是为妻姐朋友帮忙,又工钱优厚,就答应了。

临行前,张伟温柔地对焦兰说:“别担心,我很快就会回来的,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呀!”

焦兰点点头,说:“你外出干活也要保重呀。”可是她想不到,这竟然就是她见到张伟的最后一面了。

张伟到了焦红的家。焦红给他介绍了李山林,说李山林也要去沈阳干那个工程,你们可以搭伴一起去。张伟一听还有个伙伴一起去,很是高兴。

焦红准备了一桌子丰盛的晚餐,说给张伟和李山林饯行。三个人对饮起来。张伟本来就喜欢喝酒,几杯酒下肚,兴致很高涨。焦红和李山林又不住地劝酒,张伟不知不觉就有些醉了。

吃完饭李山林建议:“晚上挺凉快的,我们去河边散散步吧,醒醒酒。”焦红在一旁打边鼓:“好呀,我也有些吃多了,想出去活动一下呢。”张伟见他们二人都有这个想法,也不想打破头楔,就点头同意了。于是三人起身,向茫茫的夜色中走去。

走到附近河边一处僻静地方。天已经完全黑了,附近黑漆漆一片,一个人影都没有。突然,李山林趁张伟没留意一把将他推倒,举起早已准备好的尖刀向张伟胸口猛刺下去。

“啊?你要干什么?”张伟大叫一声,可是话还没说完,殷红的鲜血已经从他的身体中喷涌了出来。

李山林接连又是几刀,张伟便魂归西天了。为了不让人认出他来,李山林又将张伟的脸划得血肉模糊。

“干得好!”焦红看着面目全非、血葫芦似的张伟,从背后挽住李山林的腰说道,“我们趁天黑赶快把尸体处理掉!”她又把张伟衣袋里的钱和手机掏了出来,放进自己衣袋里。

李山林这时心想,别的女人见杀人了,喷血了,都会吓得闭上眼睛,浑身哆嗦。可焦红却视若无睹,从容不迫,真是个心狠手辣的狠女人呀!

两个人抬着张伟的尸体,来到旁边的山上,借着微弱的月光,用刀挖土,七手八脚地把尸体埋了起来。

走出一段山路,李山林渐渐从刚才杀人的狂热中冷却下来。他脑中浮现出晚上与张伟一起喝酒的情景:“李哥,来,我再敬你一杯!”张伟满脸笑容的举起酒杯。

自己也举起酒杯,“好,兄弟,咱们干!感情深,一口闷。”

两个人“砰”的碰杯,又都仰脖一口干下。

刚才还称兄道弟地一起喝酒,可转眼间那态度和蔼、相貌忠厚的兄弟却成了自己的刀下鬼。他觉得冤不冤?他肯定觉得冤。李山林眼前又浮现出张伟那血肉模糊的尸身。他的心像发动的马达“突、突、突”跳了起来。

这时一阵夜风吹过,山林中的树叶“哗啦啦”的响,李山林一阵战栗,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口中不由哆嗦着吐出一句话:“不会是张伟的鬼魂追上来了吧?”

焦红嗔道:“哪有什么鬼魂?别吓唬人!”可她却抓紧了李山林的胳膊,手指甲都扣到肉里面去了,但李山林似乎没什么感觉。

两个人的腿都有些发软,走起路来磕磕绊绊。李山林的左脚踩进一个小坑,他一下就瘫软在地上。焦红也一下栽倒在他身上。两个人惊魂未定的喘息了好一会,才撑起身子相互掺扶着又向山下走去。

3

过了一周,李山林出差到外地,他按焦红的吩咐在外地以张伟的名义给焦兰发了短信,说是在外地一直忙工程,一切都好,请焦兰放心。

焦兰有些奇怪,过去张伟外出都是电话联系,这次怎么发短信了?她就问是怎么回事。

回答是长途电话费用高,发短信可以省钱。

焦兰想咱家也不缺这几个电话钱呀,可又一想男人出家在外,知道节省也不是什么坏事,也就不多问了。

又过了一个多月,李山林到外地出差,按焦红的吩咐,又以张伟的名义给焦兰发了短信,说是自己又参加了另一个工程,短期内不能回来了。

焦兰心里纳闷,自己家也有个大果园呀,也需要人照顾呀,怎么在外边干活干上瘾了,就不回来了?可丈夫说已经答应了工程方,签了合同,更改不了了,焦兰也就无可奈何了。

再过两个月,李山林又按焦红吩咐,在外地以张伟名义给焦兰发来短信,说自己交了个女朋友,现在己经好得难舍难分,就不回家了,希望焦兰再找个男人,过自己的新生活。

焦兰看到这个短信,悲痛欲绝,数日以泪洗面,茶饭不思,俊俏的小脸瘦成一条条。她实在想不通,夫妻过去十分恩爱,难舍难分,怎么才过了几个月,丈夫就变了心,跟别的女人难舍难分了?

焦红回娘家劝导妹妹:“现在外边大城市是花花世界,乡下人进城里迷了眼睛,变了心肠的真是不少。你也不要太难过,事情已经如此了,就直着肠子面对吧,别憋闷坏了身子,那就更倒霉了。”

焦兰流着眼泪埋怨姐姐:“都怨你!当初如果你不介绍张伟去外地干活,也不会出这种事呀!”

焦红一脸茫然样地辩解:“我也不知道事情会变得这样呀?张伟平日里看着老实巴交,哪想到会藏着这样一根花花肠子呀!”

焦兰痛哭流涕地说:“现在怎么办呀?我没了丈夫不说,家里也没了劳力,这日子怎么过呀!”

这话正入了焦红的轨道,她一边用面巾纸给焦兰擦着眼泪,一边贴心贴肺地说:“小妹,这事姐也替你想了。我认识一个练武术的单身男人,人高马大,身强力壮,人也本分。我让他到咱们家来,帮着照看果园,看家护院。这样你和妈有个依靠,我也能放心了。”

听了这话焦兰停止了哭泣,用红肿的眼睛看着姐姐问:“这人可靠么?”

焦红一脸诚恳地回答:“我觉得挺可靠的,他是武术学校的老师,为人师表呢。”

焦兰说:“既然姐姐这么相信他,就让他过来干干试试吧。”

焦红说:“你给他工钱高一些,对他好一些,他会好好干的。”

白牡丹和白茉莉4、5、6、7 4

李山林来到焦兰家后起初表现很好。他干活很卖力气,精心侍弄着果园,家里活能帮手时就帮手,晚上还巡查果园,照看门户。焦兰和焦母对他都很满意。独守空房,心灵孤寂的焦兰对浓眉大眼、身强体壮的他还渐渐生出喜爱之意。当清晨李山林穿着练功服在院子里练功时,焦兰会在二楼卧室里贴着窗户悄悄观看。当李山林在果园里干活时,她会为他送去茶水和零食。李山林看在眼里,乐在心上,他本来就是有目的而来么,感觉到美人鱼就要上勾了,能不偷着乐么?

这一天,李山林踩着梯子侍弄果树,焦兰在下面帮他扶着梯子。干完了活李山林从梯子下地时,故意装作没站稳,身子歪了一下。焦兰连忙伸手掺扶他。李山林却顺势把焦兰搂进怀里,又低头亲吻她。

焦兰脸色泛红,半推半就**着气说:“不要这样,让别人看见不好。”

李山林也喘着气说:“没事,四周都是果树,没人看见。”说罢又亲吻焦兰。

焦兰在他的强势进攻下缴械投降了,任由其摆布。

这以后两个人就同居在一起了。渐渐的焦兰把李山林完全当成了自己的男人,把家里的管理权移交给李山林。

5

也许是应了那句俗语“得到了便不在珍惜。”也许是应了那句流行语:“男人有钱就变坏。”李山林掌握了焦家的管理大权后,就如长大的蝌蚪,变了形状,也变了颜色。他开始赌博,越赌越大。他开始***,越找越多。

焦兰看到李山林拿着焦家的钱大把大把在赌场和小姐身上挥霍,当然不愿意了,就批评、劝说。可李山林起先是粗声粗语反驳,继之是恶言恶语叱骂,后来竟动起了手,打得焦兰鼻青脸肿,口吐鲜血。焦母实在看不下去了,说了李山林几句,竟吃了他的耳光。

焦兰忍无可忍,找焦红哭诉:“你说李山林老实、可靠,可看看现在,他就是个恶魔!你是引狼入室呀!”

焦红听了李山林的虎狼行径也很气愤,便找他谈话:“你得到我们这对姐妹花怎么还不满足?还到处拈花惹草?”

李山林瞪起牛眼睛冷冷地哼了一声:“焦兰长得是不错,可她太瘦弱,不抗整,满足不了我。跟你呢,还得防着你丈夫,不能随心所欲。所以我得在外边找食吃!再说了,我现在有钱了,就得玩个痛快,玩个潇洒。有钱不花,过期白搭,青春可是有限的。”

听了这话焦红不由也冷冷哼了一声:“你有钱,你的钱是哪来的?还不是焦家的钱。”

“我是焦兰的丈夫,焦家的钱就是我的钱。何况我是一家之主。”

“你和焦兰还没结婚,你算什么焦兰丈夫?”

“我和焦兰同居半年多了,在她眼里我就是她丈夫,所以她才把焦家的管理权交给了我。我们是没办手续的夫妻,是事实婚姻。”

“你要真把焦兰当成你妻子,就要对她好,对我妈好,不能胡打乱凿!”

“只要她们不管我,我当然不会对她们动手。”

“你吃喝嫖赌,败坏焦家家业,她们,包括我当然要管你,不能任由你胡作非为!”

“哼,你们管,你们管得了么?你们要是不怕我的拳头,就管!”

“你要不听劝,就离开我们焦家吧,我们焦家不欢迎你!”

“想赶我走?没门!我是焦兰的丈夫,是一家之主,谁也赶不走我!”

这以后李山林变本加厉,吃喝嫖赌变本加厉,折磨焦兰和焦母变本加厉。

6

焦兰不断地遭受李山林的打骂折磨,已经骨瘦如柴,走路都打晃了。焦母也被折磨得起不来炕了。

焦兰对姐姐哭诉:“姐,快想想办法吧,要不我和妈都活不多久了!”

“这真是只白眼狼啊!”焦红恨恨地说。

“是只吃人不吐骨头的白眼狼!”焦兰咬紧银牙说。

“恶狼来了怎么办?”

“一是逃跑,一是除掉!”

“我们不能逃跑,不能把焦家的一大笔财产丢给白眼狼!”

“那只有除掉它!”

“对,只有除掉它!”焦红漂亮的桃花眼又现出杀气。

焦红左思右想,想一个收拾李山林的主意。下药毒死他?或是找人暗杀他?不,不想再杀人了,容易暴露,罪孽也太深重。还是想个既不把自己牵连进去,又不要他的命,还能把他收拾了的办法。

这个办法终于让焦红想出来了。

7

焦红的丈夫赵国华到外地干活去了,焦红乘机打电话叫李山林到家里吃晚饭。李山林接到电话后很高兴,焦红做的饭菜很合他的胃口,何况吃饱喝足后还有爽爽的床上游戏。虽然现在他四处寻花问柳,但焦红的床上功夫可是超一流,令他难以忘怀。

进家门见了焦红,李山林便一把抱住她,涎着脸说:“有一段时间没见了,想死我了!”说完就热烈亲嘴。

片刻后焦红推开他说:“行了,別亲起没夠了,该吃晚饭了,要不饭菜该凉了。”

焦红把菜肴端上桌,有小鸡炖松蘑,红烧鱼,炝虾仁,炒肉拉皮,黄瓜拌金针蘑,还有一瓶北京二锅头。

李山林张开大嘴巴唧巴唧地吃着,不住地称赞:“红姐,我现在虽然好吃好喝没少进嘴,可你做的菜我最爱吃,最合我口。”

“爱吃你就多吃,来,再碰一杯。”焦红说着举起酒杯。

李山林举起酒杯碰了一下,然后一口干下。

“吃莱、吃菜!”焦红又给李山林挟菜。

一瓶一斤装的二锅头喝光了,李山林喝了有七两,焦红喝了三两。

酒足饭饱之后李山林情绪高涨,拉着焦红就要办那事。

焦红推挡着:“你急什么?”歇会儿再说么!”她的推挡更激起了李山林的情绪,他叫着:“现在正好,来吧!”硬把焦红拉到床上。

李山林刚把焦红压下,焦红却突然叫起来:“哎呀,我肚子疼,好疼,你停下,起来!”

李山林正在兴头上,哪里肯停下来,“我给你揉一揉、压一压就好了。”他仍然继续动作。

焦红在李山林压迫下呼叫着、挣扎着,“哎呀,疼呀,你下去,下去!”

她的呼叫、掙扎更激起了李山林的疯狂,他抓住焦红的胳膊,强按着她,动作更加凶猛……

强行发泄后李山林累得气喘吁吁,加上酒劲上头了,他倒在床上迷糊了过去。

焦红看着打着呼噜的李山林,冷笑一声,拿起粘着李山林证据的自己的裤衩,撕破了,然后带着它去了附近的派出所。

派出所的民警都认识焦红,看到她披头散发、衣衫不整地跑了进来,惊讶地问:“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焦红哭着结结巴巴地说:“我,我被李山林强奸了!”

一名中年女民警让焦红坐下,又给她倒了一杯水,对她说:“你不要着急,慢慢说。”

焦红喝了几口水,止住了哭泣,开始诉说:“我与李山林认识快一年了,有过亲密交往。可后来他四处沾花惹草,我就决定同他断绝来往,今天把他叫到家里就是想谈这个事。没想到他要强行动粗,我抗拒,他就用力把我按倒在床上,**了我。”说到这焦红哭着让民警看她胳膊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伤痕,还有流血的伤口。又从塑料袋中拿出来自己的裤衩,说:“这上面留下了他**我的证据。”

女民警收藏好了证据,又让焦红到里屋做生理检查、取证。

生理检查发现焦红的身体确有被**的伤痕,还流着血,提取了相关证据。

民警又问焦红李山林现在在哪里。焦红说他发泄完就睡了过去,自己这才跑出来报案。派出所长让焦红带警察去她家抓捕李山林。焦红说你们可要给我保密,要不以后生活压力太大。所长点头说我们可以为你保密。又让几个民警换上便服悄悄跟随焦红去她家。

进了焦红的家,民警看到李山林仍睡在床上,呼噜打的山响。民警检查了李山林的身体,看到他的手指甲上有血迹,这应该是焦红的血迹,因为李山林身上没有伤痕。警察做了取样留证。之后把迷迷糊糊的李山林架到车上,带回派出所。

待取证样品化验分析结出来后,警察对他进行了审讯。

身材瘦长,眼睛也细长的派出所王所长盯着李山林说:“焦红控告你**了她,你交待一下事实情况吧。”

李山林一听这话急红了眼睛,叫道:“我跟她是情人关系,在一起睡过几十次了,怎么这次就成**了?她这是血口喷人,栽赃陷害!”

王所长说:“这次与以往不同。这次她坚决拒绝你,而你用暴力压迫她,强行发生关系,是这样吧?”

“我,我酒后很兴奋,忍不住了,就对她动手了,干了。”

“那你这就是实行了**。”

“她是我的情妇,我们搞过几十次,这次我稍用了点儿力,怎么就是**了?”

“就是夫妻,女方拒绝做时,男方用暴力强行做,也构成强奸罪,你看看刑法就明白了。”

“可她那天是先请我吃饭,做了一桌子我喜欢的饭菜呀。我们吃喝得很高兴,喝了一瓶二锅头呢。所以我才兴奋地要和她做。”

“焦红说那天她是要和你喝散伙酒,所以根本不想和你做。可她拒绝,你却强做,伤害了她,她的身上有多处伤,还流了不少血。”

“我,我当时喝多了酒,行为是粗暴了些。可这属于酒后失德,不能算强奸吧?”

“你违背妇女意愿,用暴力强行发生关系,并对其造成伤害,证据确凿,我们可以也应该以强奸罪逮捕你。”王所长随即命令部下将李山林带下去。

两个年轻男警察将仍喊着冤枉的李山林带了下去。

由于李山林有些可以轻判的情节,法院最后轻判了他三年有期徒刑。

白牡丹和白茉莉8、9、10 8

去掉了一块心病,焦家每个人都顿觉轻松。焦家缺劳力,焦红就让丈夫赵国华停薪留职,专门在焦家干活。她和丈夫也回到娘家居住。焦家的管理大权就由焦红掌握了。有了钱,焦红就天天去城里吃喝玩乐,同牌友打牌,同女伴逛街买衣服,日子过得逍遥自在。可她没想到的一件事情发生了。

赵国华隐约知道了一些焦红的风流韵事,心中不痛快。焦红又只把他当作焦家的劳力,对他漠不关心,夫妻之间的感情像泡了几次的茶水,越来越没味。

焦兰没有了男人,心情孤寂,她和赵国华都是性情绵软的人,脾气比较合得来。她同情姐夫,就照顾他一些,帮他洗衣服呀,给他做些可口的饭菜呀,他生病了又给他买药、熬药呀。渐渐地两个心灵孤寂,同病相怜的人心越贴越近,最后粘贴到一起了。

焦红的心眼不比红楼梦中的凤姐少,眼睛跟她一样毒。她很快就看出了苗头。一天晚上,她给家里打电话说,今晚要通宵在城里打麻将,不回家了。到了半夜,她突然杀了个回马枪,将焦兰和赵国华捉奸在床。

看着低着头,羞愧万分的妹妹和丈夫,焦红扠着腰、板着脸说:“你们干下这等见不得人的丑事,让我说你们什么好!你们一个是我丈夫,一个是我妹妹,我也下不了狠心处罚你们。以后怎么办?”

焦兰和赵国华低着头,红着脸不吭声。他们一是觉得羞愧,不好意思吭声。二是害怕焦红,不敢吭声。

焦红又吭声了,她有一根手指指点着赵国华和焦兰:“以后你们要老老实实听我的话,服我的管,尽心尽力补偿我。”

焦兰和赵国华唯唯诺诺,诚惶诚恐地点头称是。

这以后焦兰和赵国华就对焦红低首服小,唯命是从。焦红则颐指气使,作威作福,在家里完全以女皇自居。她几乎天天都要去城里吃喝玩乐,与牌友打麻将,或是与女伴逛街、吃饭、买衣服。她又交往了小白脸,以弥补情感上的缺失。

时间过得飞快,一晃三年过去了。可时光似乎没有在焦红身上留下痕迹,相反,由于她着意打扮,精心保养,反而比三年前更显得年轻漂亮。

可是,一声惊雷,打破了焦红女皇的美梦。

9

这一天,天气很热。焦红就没有去城里玩乐。她让赵国华在果园树荫下摆下摇椅和茶几,又在茶几上摆下水果和饮料,她就躺在摇椅上乘凉。

正当她朦朦胧胧闻着果树的清香?意着的时候,忽然耳边响起一个似乎陌生,又似乎熟悉的男人声音:“你很悠闲自在啊!”

她睁开迷蒙的双眼,只见一个男人的面孔渐渐清晰。她不由大吃一惊,浓黑的眉毛耸立起来,叫道:“怎么是你?你怎么来了?”

李山林冷笑一声说:“我怎么来了?我从监狱出来了。笫一个来见的人就是你!”

“你,你来见我做什么?”

“我来找你算帐!三年前你设计坑害了我,让我蹲了三年大狱,这笔帐不能不算!”

“我没坑害你,是你自作自受!”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心知肚明。你必须赔偿我,否则……”说到这李山林瞪起牛眼,凶光毕露地射向焦红。

焦红不由打了个寒战,但她硬挺着说:“否则你要怎么样?”

“你不答应我就收拾你!反正我也蹲过三年大狱,也不怕再蹲几年。我也不要你的命,我就划花你的脸,让你没脸见人!”说到这他从怀里掏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尖刀,向前迈了一步。

焦红鸡皮疙瘩顿起,“你,你不要乱来!”

“那你答应赔偿!”李山林说着又向前迈了一歩,同时举起尖刀。

“你,你要怎么赔偿?”焦红脸色发白,嘴唇发颤。

“我要一百万元。我要过一段舒服日子,弥补在监狱过的苦曰子。”

“这数目太大了,我怎么拿得出啊?”

“我不管你怎么拿。你卖房子也好,卖果园也好,反正得赔偿,否则我就……”李山林又向前迈一步,并挥起刀子。

这次由于离得近,刀尖差点划到焦红的脸。她吓得“妈呀!”一声,身子向后仰,跌倒在摇椅上,她急忙说:“我答应,你给我些时间筹款吧。”

“我给你一周时间。”

“一周时间太紧了,一个月吧。”

“一个月时间太长了,我再延长一周。半个月后我来找你,到时候如果没有结果,就别怪我的刀子要吃肉!”李山林又挥动一下刀子,这回刀尖划破了焦红的时髦连衣裙,划破了她鼓起的胸部的皮肤,鲜红的血珠滚了出来……

焦红带着哭声说:“我都答应你了,你就别动手了!”

“那我告辞了!”李山林说罢转身离开,很快消失在枝叶繁茂的果树林里。

焦红用惧怕中带着愤恨的目光望着他逐渐消失的背影。

10

焦红哭丧着脸找焦兰和赵国华商量解决问题的办法。

焦兰说:“咱家前一段让李山林连赌博带找女人挥霍了不少钱,现在哪里能拿出一百万呀!”她心里想,焦红你这几年也挥霍了不少钱,可她这话不敢说。

赵国华在一旁低头不吭声,他在家里是没有多少发言权的,习惯了不吭声。再说他也想不出什么办法。

焦红皱着眉说:“我也知道咱家拿不出这些钱,可要不给钱李山林就要划花我和焦兰的脸,怎么办?”

焦兰流出了眼泪,“怎么办呀?姐,你拿个主意吧,也只有你能拿出主意了。”

焦红咬了咬薄嘴唇,横着眼睛说:“现在没有别的办法,只有一个办法。”

焦兰和赵国华都把目光射向焦红,焦兰焦急地问:“什么办法?”

焦红眼睛如利剑寒光闪闪,“除掉他!不是他死就是我们死!”

焦兰、赵国华都被焦红凶狠的目光刺得打了个寒战,但都噤若寒蝉,没有坑声。

焦红又坚决地说:“我们现在商量一下除掉他的办法吧。”她看着赵国华又说:“你是男人,下手时要以你为主。”

赵国华机械地点了点头。

焦红这样说心里还揣着一个不可告人的目的,就是到时候可以把责任都推到赵国华身上,这样既可解脱自己,也可了断赵国华和焦兰的私情。自己虽然不喜欢他,不在意他,可他毕竟是自己名义上的丈夫,跟自己的妹妹的私情若是传出去,自己脸上终归不好看。

白牡丹与白茉莉11、12 11

李山林规定的半个月过去了,6月20日,李山林在与焦红通过电话后,晚上来到了她的家。这天晚上天上有乌云,天色很黑暗。

焦红把李山林让进了客厅,请他坐下。李山林绷着脸说:“你就别客气了,把我让你准备好的银行卡拿出来吧?然后我就走。”

焦红笑着说:“你忙什么呀?我给你准备了酒菜,你吃喝完了再走么。”

李山林冷笑一声:“你又想给我摆下鸿门宴吧?八成在饭菜里下了药吧?想再坑害我一把!”

焦红说:“看你想到哪去了。我是诚心诚意想招待你。你毕竟在这家里住过一段时间,再次进这家门,招待招待你也是应该的么。”

李山林又冷笑一声:“你就别黄鼠狼给鸡拜年了,快把银行卡拿出来!”

焦红确实在酒里下了安眠药,想让李山林迷糊之后对他下手,见李山林不肯上钩,她心里暗暗着急。她陪着笑脸拍了李山林的胳膊一下,笑道:“你着什么急嘛?我也还没吃饭呢,你就陪我喝几杯,要不我白准备了,人家可是忙了一天呢,做的都是你爱吃的菜。”

“你就别啰嗦了,快把钱拿出来,要不我就不客气了!”李山林瞪起牛眼喝道。

“山林,实话跟你说吧,你要的数目太大,我还没有凑齐,你再宽限我几天好么?”焦红见原计不成,便想使个缓兵计。

“好呀,你真的在骗我!你个臭婆娘!”李山林伸手给了焦红一个耳光。

焦红顿时口冒鲜血,脸上清晰印上五个指印。她捂着嘴,带着哭声说:“我没骗你,你再宽限几天,我一定想办法凑齐。”

“你说话不算话,这次就要惩罚你!先在你脸上划一刀。下次还不落实,就完全划花了你!”李山林说着掏出尖刀,逼向焦红。

焦红恐惧地向后退着,捂着脸叫道:“不要,求你,不要!”

李山林一把将焦红推倒在沙发上,挥起刀就要划脸。焦红用双手抓住李山林持刀的手,拼命抵抗着。

李山林的手用力向下压着,眼看就要划到焦红的脸。

突然,李山林持刀的手松开了,他的身子也瘫软在沙发上。原来是赵国华从厨房中冲出来,用斧子在李山林后脑狠砸了一下!

焦红从李山林身底下爬了出来,她看向李山林,只见他抽动了一下,就不动了。她又试了试他的鼻息,又惊又喜地叫道:“他死了,没气了!”

这时焦兰也从厨房里跑了出来。焦红对她和赵国华说:“我们赶紧把屋里所有痕迹都消除了。然后乘着天黑把李山林拖到果园里埋了。”

三个人立刻行动。把屋里李山林的血迹、脚印、指纹都擦拭干净了。然后把李山林的尸体用布单包上,抬到果园里掩埋。

埋完了尸体,三个人回到家里坐在客厅里喘息。焦红看着赵国华说:“国华,你还真给力,关键时刻一斧子就要了他的命。”

赵国华神情淡漠地说:“这个恶魔也是该死!”他又看着焦红姐妹说:“李山林是我打死的,如果事情暴露了,我就说是我一个人干的,跟你们没关系。你们也这样说。”

听了这话焦红姐妹相互看了一眼,都很感动。

焦红看着赵国华说:“国华,你今天真像个男子汉、大丈夫!”她又说:“不过,我们得尽量让事情不暴露,这样我们就都没事。”

12

李山林的母亲来到南山市公安局刑警支队报案。这是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妇人,衣着很朴素,人看着也很朴实。

“我儿子李山林三天前的傍晚出门办事,以后就一直没回家,也没跟家联系,我怀疑他是被人害了,所以来报案。”

刑警支队副支队长兼重案一组组长田春达用炯炯有神的目光看着老妇人问:“你儿子出门时说去办什么亊了么?”

老妇人说:“他说有人欠他的债,他去要债。还说要来了钱我们就有好日子过了。”

“他去找什么人要债?”

“这他没说。不过我估计他是找焦红要债了。”

“焦红是什么人?”

“焦红是我儿子过去的相好。可三年前她把我儿子找到她家里喝酒,把我儿子灌醉后又挑逗他,之后却告状说我儿子强奸了她。她死咬住我儿子不放,我儿子酒后行为也确实粗鲁了些,结果就被判了三年徒刑。我儿子出狱后说是要债,我估计就是向焦红要债。”

“焦红不是你儿子的相好么?怎么反而告你儿子的状?”

“她是想甩掉我儿子,我儿子不从,她就设毒计坑害了我儿子。这女人狠毒呀!所以我猜我儿子找她要赔偿,她不给,二人又发生冲突,她就把我儿子给害了。”

田春达带着刑警到焦红所在的村子里调查了解情况。有村民说,前几天确实看到李山林来过焦红家。

田春达带着郝东、孟晓春两名部下来到焦红家。焦红很热情地接待了他们,又是倒茶,又是端水果。田春达看到她穿戴着很时髦的衣裙和首饰,脸上化着妆,显然精心修饰过,完全不像个乡村女子。

田春达说:“你不用忙乎了,我们问几个问题就走。”

焦红露出甜甜的微笑,“你们想问什么就问吧?”

“李山林最近来过你们家吧?”田春达问。

“是呀,他来过。”焦红爽快地回答。她知道刑警已经在村民中调查过,想瞒也瞒不住。

“他来你家做什么?”田春达又问。

“他是来向我道歉的。三年前他侵犯过我,出狱了就来向我道歉,请求我原谅他。”

田春达听了心想,她说的和李山林母亲说的正相反。不知哪个人说的是对的。他又问:“他在你家呆了多长时间?”

“时间不长,我们也没有多少话好说的。”

“你们在谈话中没发生什么冲突么?”

焦红摇摇头,“没有。他是来道歉的,态度挺诚恳的。我虽然不待见他,可也不好说什么,官还不打送礼的呢,所以我对他也还和气。”

田春达又说:“我们可以看看你们这座二层小楼么?”

焦红笑说:“可以呀。”

田春达对郝东和孟晓春说:“我们分头看看吧。”

焦红叫出赵国华和焦兰,让他们分头陪同郝东和孟晓春,她自己陪同田春达。

田春达走进焦红的卧室,看到屋里的家具、摆设都很高档、新潮。他仔细看看屋内四处,包括地板、墙角、床下,没有发现异常情况。他看到里面墙角摆着一个神龛,神龛里供奉着钟馗和关公的神像。神龛前还摆放着青铜香炉,里面有一些香灰。他觉得这个摆设与屋里的气氛有些不协调,但他没有多问什么。

三名刑警在小楼各处都看了看,没有发现什么异常,这时天色己经暗了下来,于是三人离开焦家往城里返。

在归途中,三个刑警在警车上议论起来。

孟晓春对田春达说:“组长,我根据你讲的‘五听’方法观察了焦红。觉得她表面上神色自若,回答问题也很从容,但好像内心里隐藏着什么。”

田春达给组员们讲过中国古代破案的“五听”方法,并让组员们仔细研究、领会,这是祖先给我们留下的在破案方面的珍贵遗产呀。

“五听”是指中国古代司法官吏在审理案件时观察当事人心理活动的五种方法,既辞听、色听、气听、耳听、目听。这种方法始于西周,对后世影响较大。

辞听是“观其出言,不直则烦”。既观察当事人的语言表达,理屈者则语无伦次;色听是“察其颜色,不直则赧然”。既观察当事人的面部表情,理屈者则面红耳赤。气听是“观其气息,不直则喘”。既观察当事人陈述时的呼吸,理亏则气喘;耳听是“观其聆听 ,不直则惑”。既观察当事人的听觉反应,理亏则听觉失灵;目听是“观其眸子视,不直则眊然”。既观察当事人的视觉和眼睛,理亏则不敢正视。

“五听”实际上是通过观察被讯问者感官反应侦测其内心活动,而判断真伪。说明西周时期司法断案已经注意到心理分析问题,并将其运用到司法实践之中。周以后历朝的司法实践基本都沿用“五听”方法。

郝东说:“用‘五听’的方法观察焦红,我觉得她好像在用第二双眼睛也观察着我们,也在揣摩着我们。"

田春达接道:“这个女人不简单呀。她应该是个很有主意,也很能出主意的人。正像你们说的,她心里可能有鬼。我在她卧室的房间角落里,看到供奉着钟馗和关羽的神像。这两尊神都是用来镇鬼驱邪的。焦红供奉一个还不够,还要供奉上两个,并经常祭拜,说明她心中有鬼,有邪,而且很重。所以她要供奉两尊神来镇定自己,给自己安神。那么,她心中的鬼和邪是什么呢?”

郝东接道:“这正是我们下一步要调查、研究的呀。”

田春达点点头。

孟晓春又说:“还有一个情况,焦兰在陪我查看房间时,提出一个问题,说她丈夫张伟在四年多以前失踪了,问我们能不能帮着查找一下。”

田春达抬起头:“有这种情况?焦兰具体怎么说?”

孟晓春说:“因为当时正在查看房间,我们就没多谈。我让焦兰这两天到我们组详细谈谈这个情况。”

“嗯。”田春达点了点头。

白牡丹和白茉莉13、14 13

吃完晚饭,焦红对赵国华和焦兰说:“警察已经怀疑我们了,要不也不能查看我们家的各个房间。我们得小心呀。”

赵国华和焦兰点点头。

焦红又小声说:“我想了一下,我们得把李山林的尸体从果园转移出去,离我们家太近了,没准哪天警察搜查果园,就发现了呢。”

赵国华和焦兰又点点头,他们已经养成了对焦红唯命是从的习惯。

三个人在深夜悄悄走进果园,找到了埋尸体的地方,用铁锹开始挖掘。挖了一会儿,他们闻到了尸臭味,不由都有些紧张。焦红这时拿出口罩,给每人发了一个,三个人戴上口罩继续挖。

挖到李山林的尸体了,已经有些腐烂,粘粘乎乎的,臭味熏天。焦兰忍耐不住了,跑到一边呕吐。焦红对赵国华说:“我们得忍耐着快些行动,要抓紧时间呀,防止别人发现。”赵国华点点头。两个人把李山林的尸体从坑中起了出来,赵国华又把家中的小货车开了过来,三个人把尸体装进很大的黑色塑料袋,然后抬到货车上,开车向远处的东山驶去。

车开到了东山深处,这里树密林深,三个人把李山林的尸体卸下,深埋到一棵大松树下。然后又赶紧开车往回返。

回到家,天已经微微发亮了。焦兰累得夠呛,洗一洗就躺倒在床上,这时她闻到一股烧香的味道,是从姐姐的卧室中传出来的。她想,姐姐又给钟馗、关羽烧香祭拜了。

14

两天后焦兰来到南山市刑侦支队重案一组。孟晓春接待了她,听她叙述张伟的失踪情况。田春达和郝东也坐在一旁倾听。

“四年多以前,我姐焦红说她有个朋友在沈阳包了个工程,想找个技术较好的电工安装电线线路。我姐就介绍了我丈夫张伟。他过去是乡里的电工,技术不错。因为是我姐介绍的,待遇又很优厚,我和张伟就答应了。张伟走后一周,发来一封短信,说是一切都好,让我不要挂念。当时我就有些奇怪,他有手机,为什么不打电话?而是发短信?之后一个多月他都没信了,我给他打电话总是关机。之后又过了个把月,他又发来一个短信,说他结识了一个女友,要与她到南方一起生活,让我不要等他了。再以后就音讯全无。以后我给他打电话总是空号,找人查找他也没有头绪。我姐说她那个包工程的朋友也去南方创业了,失去了联系。”说到这焦兰停了下来,喝了几口水,又接着说:“我总觉得这事有些蹊跷,张伟为什么不用手机跟我通话?他跟我关系一直很好,怎么才离开两个多月就变心了?这四年多我一直想找到他问问,可一直没有找到。所以我想请你们警察帮忙,查找一下他。”

田春达问:“张伟多大年龄?”

焦兰回答:“今年三十一岁。”

田春达又问:“你拿来他的照片了么?”

焦兰回答:“拿来了。”说着拿出一个相册,解释说:“里面都是他的相片。”她又拿出一个手机內存卡,说:“这里面还有他的几段录像,他的声音也有。”

田春达说:“好,资料越全越好。”他又说:“我们会尽力帮你查找的。”

焦兰感激地说:“那太感谢你们了!”

田春达又问:“你姐姐的卧室里供奉着钟馗和关公的神像,她经常烧香祭拜么?”

焦兰点点头,“她逢年过节必定祭拜,就是平常也时常祭拜。”

“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祭拜的?”

焦兰想了想,说:“她是四年多以前开始祭拜的。”

“是在张伟离家出走后开始祭拜的么?”

焦兰又想了想,说:“是的。是这样的。”

“你姐姐为什么四年前突然要祭拜这两尊神?”

“她说是为了让神保佑平安,保佑全家的平安。”

焦兰走后,田春达对孟晓春和郝东说:“你们谈谈对焦兰所说情况的看法吧。”

孟晓春说:“我觉得按焦兰所说的情况,张伟八成是出事了,而且很可能是被人害了。他们夫妻感情很好,为什么他到沈阳后不打电话与妻子联系,而是只发微信?我分析是他这时己经被害了。如果凶手冒充张伟打电话与焦兰联系,怕因声音不同引起焦兰怀疑。而不联系焦兰也会起疑,于是凶手就用发短信的方法冒充张伟与焦兰联系,先是安抚她,接着又说移情别恋而出走,造成张伟没有死,只是远走高飞的假象。张伟与焦兰感情很好,但他到沈阳后的行为很反常,不打电话而用短信联系很反常,突然移情别恋而出走很反常,出走之后就再无音信也很反常。如果过去感情很好,不会突然移情别恋,就是有了新欢,也不会对一直恩爱的妻子做得这么绝吧?”

郝东接道:“这个杀害张伟的凶手应该是认识他们夫妇,并有利益关系。否则就不会冒充张伟给焦兰发短信迷惑她。”

孟晓春点头说:“凶手如果是陌生人,是不会冒充张伟给焦兰发短信的。一来他不会有联系地址,二来也没这个必要。”

田春达点点头,说:“你们分析得都有道理。我们再接着往下分析。凶手可能是什么人呢?第一,他应该是认识焦兰夫妇的人,第二,他应该是与焦兰夫夫妇有利益关系的人。按照破案规律和知识,凶手是既得利益者或重大获利者的可能很大。那么杀害了张伟,谁获利最大呢?”

孟晓春接道:“是焦红和李山林。据村民反映,张伟失踪后不久,焦红就把李山林引进了焦家,并推荐给了焦兰,而李山林又是焦红的地下情人,这样,他们就获取了焦家的管理权,焦家的钱财也掌握在他们手里了。”

郝东插上一句:“李山林也很可能是焦红杀害的,为了独占焦家财产。李山林也是到焦家拜访后消失的。”

田春达接着说:“以上都是我们的推理,要落实破案还得有证据。”

孟晓春说:“在村里调查没有发现什么证据,在焦家寻查我们也没有发现什么线索,焦红又是个很有主意的人,要突破她获得证据不容易呀。”

田春达抽了一口香烟,说:“焦红在张伟消失后,在她的卧室摆放钟馗和关公的神像,并经常祭拜,说明她心里有鬼,有邪,这鬼邪经常在她心里作祟。我们可以利用这一点,运用心理学,从她心理上打开突破口。”

孟晓春和郝东一听这话两眼放亮,四只眼睛齐刷刷盯住田春达,等着他说出奥秘。

白牡丹和白茉莉15、16、17、18 15

这天晚上11点,焦红在城里打完牌,到街角等出租车回家。

己近半夜,天又很黑,街上没有了行人,只焦红一人孤零零站在街角。一阵夜风吹过,掀起了她的裙摆,她感到有些凉,不由交叉起双臂,抱在胸前。

这时从转弯处走出一个人,向她走过来。焦红向他瞥了一眼,不由惊呆了,这人,这人不是张伟么!体形、面容、衣着、走路姿势都与他一模一样!那人越走越近,真的与张伟一模一样!他,他是张伟转世了么?还是张伟的鬼魂来讨债了?焦红心里发毛,心脏突突突地狂跳,身子也如触了电门哆嗦起来……

这时那男人突然发出声音:“焦兰,我好想你呀!”这声跟张伟的声音一模一样,焦红的身子哆嗦得更厉害了,好像触碰的电门加大了电量。

那男人又发出声音:“焦兰,我死得冤呀!”

焦红的脸变得面无人色,像鬼魅一般。突然,她如着了魔一般,疯狂地跑开了。她拼了命地跑,直到实在跑不动了才停下来弯着腰大口喘气……

第二天上午,孟晓春给焦兰打电话,问她家里这两天有什么新情况没有。焦兰想了想说,昨天晚上姐姐焦红很晚才回家,回到家里没有马上睡觉,却祭拜起神像,她在隔壁房间的被窝里,闻到了烧香的味道。

16

几天后,焦红又去城里打麻将,她已经习惯了,几天不打麻将,就如吸毒的人断了毒品那么难受。

晚上11点,焦红打完了麻将。这次她没有独自到街角等出租车,而是让一个牌友陪着她。上了出租车,焦红才安下心来,这次张伟的鬼魂没有出现。

出租车在焦红家果园的大门前停了下来。因要往外运输水果,焦家在果园前修了一条通往公路的沙石路,可以走汽车。而穿过一段果园里的小道,就可以到家了。焦红快步走在小道上,四周晃动着婆娑的树影,寂静得可以清晰听到小虫摩擦翅膀的声音。

突然,果树林中窜出一个男人,焦红定睛一看,又是张伟的鬼魂,跟前几天见到的一模一样!她吓得向后一仰,“卟嗵”一声坐在地上。

张伟的鬼魂说话了:“焦红,你要去哪?”

焦红不自觉地发出声音:“我,我要回家。”

张伟的鬼魂说:“你害得我回不了家了,你还想回家么?”

焦红一听这话吓得瘫倒在地上。迅即她又爬起来跪着给张伟的鬼魂嗑头,“张伟,妹夫,饶了我吧。是我鬼迷心窍害了你。”她马上又改口:“不,是李山林鬼迷心窍害了你。我是被他逼迫成了他的帮凶。妹夫,我知道你死得冤,心有不甘,才化成鬼魂找我算帐。可我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呀。以后我一定天天给你烧香上供,让你在天堂过上富裕的好日子。妹夫,请你相信我的话,饶了我吧。”焦红跪着一个劲磕头。

张伟的鬼魂又说话了:“你要在家中祭拜我,还要到我的尸骨埋藏处祭拜供奉。”

“一定,一定。”焦红一边磕头,一边答应。

“四年多了,你还记得我的尸骨埋藏处么?”

“记得,记得。是在在城里我家房后的东山坡上,一棵大松树下。还是我提议的,因为你死得冤,埋在大松树下也是个安慰。那棵大松树旁还有块大石头,我记得很清楚。”

片刻后焦红抬起头,见身前已经没了人影,只有树影在黑暗中摇动。她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摸回了家。

17

两天后,重案一组传讯了焦红。

进了公安局的传讯室,焦红心里有些紧张,但她竭力镇定着自己,尽力使自己保持着平静的神色。因为是到公安局谈话,她没有穿很时髦张扬的连衣裙,而是穿了身比较普通的深色薄料西服套装,以显得庄重些。

田春达坐在焦红对面的桌子后面,注视着焦红。他办案经验丰富的锐利双眼,看出了她内心的紧张。他神色严肃地说:“今天把你找到这里,是想问你一些问题。”

“有什么问题,请问吧。”焦红很认真的回答。

“你妹夫张伟是四年多以前失踪的吧?”

焦红听到这话不由一怔,她没想到刑警会问这个问题。但她马上镇定住自己,用很平静的话语对田春达的话进行了修正:“张伟是四年多以前离家出走了,跟一个新结识的女人私奔了。我们家人对他这种可耻行为都很气愤!”

但田春达还是坚持自己的说法:“你和张伟的失踪有什么关系?”

焦红听了这话又一怔,但她尽力镇定着说:“我只是介绍他到沈阳干电工活,可我没想到他会勾搭上野女人离家私奔。”

田春达冷冷地说:“你再三强调张伟是离家私奔,他真的是离家私奔了么?”

“当时他给焦兰发来的短信就是这样说的,我们也就这样认为了。”

“可据我们所知,张伟并没有私奔,而是被人害了!”田春达的活语如一颗颗冰冷的子弹射出。

焦红又一怔,内心的震惊和恐惧已溢出言表。但她马上惊奇地提问:“他是被人害了?他是怎么被害的?被什么人害的?”

田春达的活语更加冰冷:“这应该问你呀?你心里最清楚!”

焦红硬撑着装糊涂:“我怎么能知道,我什么也不知道呀?”

“你还揣着明白装糊涂!你看看这段录像!”田春达说完转过头对郝东示意。

郝东打开放在桌上的笔记本电脑,放出录像视频给焦红看。

焦红看到录像里是自己前两天晚上与张伟鬼魂对话的画面,声音清晰可闻。她这时知道自己是中了刑警的圈套了。

原来这是田春达实施的一场心理战。他知道焦红心里有鬼邪作祟,并很害怕,就针锋相对,让一名体形、面貌与张伟很相像的警察,仔细看了张伟的生前照片和录像,模仿了张伟的举止和声音,扮作他的模样在夜里去独会焦红。焦红因心里有鬼,就把他当成了张伟的鬼魂,原形毕露,吐出真情。而化妆成张伟的警察在手提包里放置了红外线录像机,把与焦红见面的情景悄悄录了下来。

看完录像焦红的头低垂下来。

田春达点燃一颗香烟,抽了一口后,用冷嘲的眼光看着焦红说:“这下你还有什么说的?老老实实交代吧!”

没想到焦红片刻后抬起头说:“那是你们装神弄鬼把我吓得胡言乱语。我真的没害张伟。他是我妹夫,跟我妹妹关系又好,我怎么会害他?”

田春达和坐在他身体两旁的郝东、孟晓春这时都想:这个女人真是有主意,能狡辩呀!

田春达冷笑一声,吩咐郝东:“你把有力证据拿出来!”

郝东把放在屋角的一个木箱搬起来放到焦红面前,打开箱盖,里面露出森森白骨。

田春达指着白骨说:“这是张伟的遗骨,我们己经做了DNA比对,准确无误。埋尸的地点是你亲口供出的,也准确无误。你还想继续抵赖么?”

焦红深深低下头,一声不吭了。

田春达用手指敲了一下桌子,说:“焦红,你把杀害张伟的情况坦白交待了吧。再抗拒下去毫无用处,只能加重你的罪名。”

焦红又沉默片刻后,终于开**待了与李山林共同谋杀张伟的全部过程。

接着,田春达又提出新的问题:“焦红,李山林的失踪也与你有关吧?”

焦红抬起头,很强硬地说:“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毫无关系!”

“可我们在你们村里调查时,有村民说看见李山林前几天去过你们家。”

“他是去过我们家,但他是去道歉的。他道完歉就走了。我就没有再见到他,所以不知道他的情况。”

“他没有跟你讨过债?”

“讨债?他跟我讨什么债!相反,他说他欠过我的债,伤害过我,所以向我道歉。”

田春达心想,这白牡丹真能狡辩呀!不到黄河心不死。要想击破她的狡辩,还是得拿出过硬的证据。

18

为了找到李山林的下落,李家悬赏两万元,鼓励知情人提供有效线索,并把悬赏告示粘贴到了焦红家居住的村庄。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很快李家收到一封用电脑打字的匿名信,信中写道:“我知道一些线索,周日下午三点,请你们戴上奖金,在市中心香名茶馆碰头,我去时穿一身黑运动服,戴黑色棒球帽。”

可李家的人按时到场,一直等到天黑,也没见穿一身黑运动服,戴黑棒球帽的人出现。在失望之余,他们把这个情况报告了市刑侦支队。

市刑侦支队重案一组的刑警们分析了这个情况。有人说这可能是什么人搞的恶作剧。有人说也许写匿名信的人遇到什么情况不能出现了。田春达说:“我们办案不能放过任何线索。要尽力找出这个写匿名信的人,看看是个什么情况。”他又挥挥匿名信说:“这封匿名信信封上盖的是东郊邮政支局的邮戳,焦红家就在东郊,我们先到焦红家居住的村子查一查吧。”他又接着说:“这信是用电脑打字,写信的人不会找打字社,因为这容易暴露,而且这种性质的匿名信打字社的人也不一定肯给打。那么这信很可能是在私人家打字的。从信的文笔和语气看,写信的人文化不高,不到五十字的信就错了两个字。写信的人很可能不懂电脑,是求别人打字。而打字的人文化也不太高,写信的人让怎么打字,他就怎么打,不会修改、加工,很可能是个小学生。这种人也容易被人指使。”

警察在焦庄挨家挨户的走访调查。对有电脑的家庭都查询了有没有人求助打匿名信的情况。村里有电脑的人家有十来户,可有打印机的人家却不多。有电脑又有打印机的人家就成了重点查询对象。当查到一户叫焦全德的农家时,焦全德说家里是有台电脑,也有打印机,可只有上小学六年级的儿子焦百利会用。警察又询问焦百利给没给别人打过信件。焦百利很紧张,犹疑着说没打过信件,可脸上现出惊慌的神色。警察立刻引起警觉,十二岁的小孩子不太会撒谎,见到警察询问就更不会遮掩了。他说是没打过信件,可脸上现出的紧张、惊慌之色明显表明有问题。

“小弟弟,你慢慢说,说真话。”刑警郝东温和地对焦百利说。

“我,我……”焦百利欲言又止,吞吞吐吐。

郝东把焦百利抱到怀里,说:“你不要害怕,有警察哥哥保护你,你说了真话也不会出问题。警察哥哥绝对保证你的安全。”说着郝东又拍了拍腰间的手枪套。

在郝东的劝导下,焦百利终于说了实话。

“是刘有力让我打的信。那天我放学回家,刘有力拦住了我,求我帮他用电脑打封信,信打好后,给我五十块钱,我就答应了。他到了我家,进了我的房间,当时家里没别人。他说信的内容,我打字,他说什么我就打什么。给他打完了信,他又吓唬我不要告诉别人,就是对家里人也不能说,要不就得收拾我。我很害怕,就答应了。”

郝东做了笔录,并让焦百利签了字。嘱咐他这事跟谁也不要说。

刘有力就住在焦庄,警察很快找到了他。他是个中等个,面貌很普通的人,穿着也很普通,就是个菜农的模样。

起初刘有力不承认,说他并没有写什么匿名信,郝东拿出了焦百利签字的供述,刘有力只好低头承认了。

“你为什么写信邀了李家人见面,过后又失邀了?”郝东看着刘有力问。

“我看到李家的悬赏告示,就有些动心了,想提供线索领奖,就写了匿名信。可信寄出后,我老婆知道了,她就不让我领这个奖。她说焦家财大气粗,焦红又是很霸道的人。如果揭露了她们家的事,焦家没准会报复。那时候就得不偿失了。于是我就没去赴约。”

郝东又问:“你掌握了什么线索。”

刘有力犹豫着不开口。

郝东说:“你如果隐情不报是错误的。公民有义务向公安部门报告知道的线索。你如果知道线索不说,影响了破案,那就不好了。我们也会一直追查线索的。”

在郝东的劝说下,刘有力开口了:“我说了线索,你们可不要暴露我。”

郝东说:“你放心吧。警察是会为提供线索者保密的,这是我们的纪律。”

刘有力说:“我家和焦家住邻居,房子离得很近。前几天的晚上,我看到李山林进了焦家的院门,但并没有看到他出来。夜里我到二楼阳台上抽烟。因为我老婆嫌烟呛得慌,我抽烟都是到阳台上去抽。在抽烟时我模糊看到焦家人把什么东西抬到果园里去了。我就有些奇怪,都快半夜了,怎么还往果园抬东西?看样子那东西很重,是焦家姐妹和赵国华一起抬的。”

郝东问:“那东西是什么形状?”

刘有力说:“由于是夜间,天黑,看得比较模糊,但好像是个长条样的东西,用个布单包着。后来说是李山林失踪了,我想这可能是李山林的尸体,抬着埋到果园里去了。”

“还有什么?”郝东又问。

“还有。又过了几天,也是夜里我到阳台抽烟。听到焦家果园里有动静,是开小货车的声音。我有些奇怪,怎么半夜了还把小货车开到果园里?以后又听到小货车开出果园,开到了公路上,跑远了。这也是很可疑的事情。焦家人半夜把货车开进果园做什么?货车又从果园拉走了什么?会不会是转移李山林的尸体?”

郝东做完笔录请刘有力签了字,并感谢他提供的线索,说这些线索很重要。

刑警搜查了焦家的果园。发现了一处地面被翻动过的地方,是一个两米左右的长方形。田春达说:“这里很可能是埋李山林尸体的地方。”

刑警们开始往下挖。挖了两米多深,没有发现尸体。但这里肯定最近被挖过。田春达说:“焦家人不会无故在这里挖个坑。我们在挖出的土内仔细查找,可能会发现线索。”

刑警仔细翻查挖出的泥土,孟晓春发现了一块有些异样的泥土。这小块泥土有些发黑,有些发粘,好像渗透了什么液体。田春达用放大镜仔细观察后说:“这土可能渗透了血液,很可能是李山林的血液。拿回去化验。”

孟小春小心地把这块泥土装进了塑料袋,带回了刑警支队。

经过DNA比对,这块泥土渗透的血液果然是李山林的。

刑警对赵国华、焦兰进行了审讯,他们没有焦红的顽固和狡诈,防线很快被攻破了,供述了杀害李山林的经过。赵国华一口咬定李山林是他自己打死的,他一人做事一人当。田春达对他说:“即或李山林是你一人打死的,焦红和焦兰也有埋尸、移尸的犯罪行为,也属于同案的帮凶。焦红还有杀害张伟的罪行,又狡辩、抵赖罪行,她会被法律严惩的。”

黑夜魅影1、2、3、4 黑夜魅影

7月30日,因是月末,星宇公司财务部的于丽敏在单位加班到晚上十点半才回家。二十三岁的她身高1.67米,体形苗条、三围突出,是个很性感的姑娘。她穿着红色条纹紧身吊带T恤,白色短裙,白色高跟鞋,显得很时髦。

她家距离单位走路有30分钟路程,她总是步行上下班,一来是路程不太远,二来也为了保持苗条的身材。今天晚上阴天,没有月光,夜色迷离。她走到正在改造的棚户区。这里正在拆迁,房子拆得一片狼籍,路灯也不亮了,四周一片寂静、一片漆黑。她有些害怕,但一想只要十分钟就可穿过,她又壮着胆加速前行。高跟鞋在寂静中发出咔咔声响。

突然,一个黑影一闪。有人在身后抱住了她。接着是一个低沉的男声:“不要出声,出声就杀死你!”

她吓得浑身瘫软,嘴唇哆嗦,就是想发声也发不出来了。

那男人很强壮,一巴掌拍在她后脑上,将她拍晕了过去。然后将她拖到旁边一个拆去屋顶的空房里,又剥下她本就单薄的衣服,放肆的对她进行蹂躏……

7月31日早晨六点五分,市刑警支队接到了命案的报警。报警者声称,在东大街拆迁棚户区的一座空房内发现一个年轻女人的尸体。重案一组的刑警闻讯后,迅即赶赴现场。

组长田春达在三天前度过了四十六岁生日,他面容黑瘦,两眼炯炯有神,显得很干练。跟随田春达赶往现场的郝东二十六岁,身材健壮,面貌英武。还有其他几名刑警和鉴定人员。

被害者尸体躺在一空房里,全身**。单薄的衣物被扔在一旁。脖上有项链的痕迹,手腕上有手表的痕迹,但这些东西都没有了,看来是被凶手拿走了。

田春达和郝东蹲下,查看遗体。这女尸是很性感的。她的脸孔朝上,浑身粘满了泥土。

田春达查看了女尸后,嘴里嘀咕着:“二十三、四岁吧,是被强奸后掐死。凶手是个虐待狂,在女子下体里塞进了几根小木棍。”

郝东不无惋惜地说:“真可惜,这样年轻漂亮的女子竟遭到虐杀。”

法医着手检查尸体。

发现这具女尸的是位古稀老人。他喜欢早晨跑步。今晨他五时半开始跑步,因尿急进入拆迁的空房解手时,发现了这具尸体。

老人叙述了简单的经过后,抽下拴在腰间的毛巾,边擦汗边说:“这么年轻,怪可怜的。”

“认识她吗?”田春达问。

“不认识,但好象在哪里见过。可能是在附近遇见她二三次——”

“是这一带的人?”

老人沉思一下,说:“这我说不太好,也许是经常从这一带路过的人。”

刑警进行现场拍照,法医验尸完毕。

田春达问验完尸的法医程然:“怎么样?”

程然法医用手指扶了扶近视镜,说:“显然是勒死的,颈部淤血痕迹明显。大概是昨天深夜被杀。还有,她被强奸了。是典型的强奸杀人案。但凶犯戴着避孕套,没有留下**痕迹。”

距尸体二三米的地方,放着被害人的衣物、鞋子和手提包。郝东手上戴着手套,检查手提包里装的东西。见田春达来到身边,他说:“这里面有身份证,她叫于丽敏,年龄二十三岁,家住东大街一胡同35号,离这儿不远。”

“这么说来,她是下班回家途中,遭到埋伏遇害的。”田春达看看周围又说:“这一带很可能会出现色狼。这里是拆迁的棚户区,有空地和空房,晚上人迹稀少。”

“晓春,你过来!”田春达招呼附近的年轻女刑警孟晓春,并将死者身份证递给她:“你到死者的住址去,如有家人在,请他们到现场来一下。”

“是。”孟晓春接过身份证离开了。

田春达看着死者的衣物,问郝东:“钱包呢?”

林东把手提包又检查一遍,说:“没有发现钱包,可能被凶手顺手牵羊拿去了吧!”

被害者的亲人闻讯飞快赶到了。

被害人的父亲确认了自己的女儿后,向警方说,“昨晚女儿没有回家,所以他今天没去上班,正在到处寻找女儿的下落。”被害人的母亲一看到尸体,就“哇”地一声,抱住尸体,放声痛哭。

田春达默默地望着被害者的父母,倾听他们的哭诉,心里十分同情。

死者的父亲说:“昨晚七点钟的时候,女儿曾打电话回家,说今晚要加班,得晚些回家。

我说,要是晚了,你从单位给家里打个电话,我去接你,她说不用接,路程又不远。我说我还是接你。可她到底没给家里打电话,这孩子,不想劳动我,可她太疏忽了。”父亲悲痛地说。

母亲饮泣着,被刑警扶着,艰难地从尸体边站起来。

尸体被用白布裹着抬走了。送去做进一步检查。

“只有一个孩子吗?”田春达问死者的父母。

“是的,就这么一个女儿,。”父亲低声说。

母亲又悲泣起来……

尸体解剖证明,死者确系颈部受压导致窒息死亡。解剖报告将死者受害时间推定为7月30日晚上十一时至十二时之间。解剖报告还证实,受害者**内没有男人**,凶犯是戴着避孕套作案的。

市公安局刑警大队重案一组召开了此案的第一次案情分析会。

田春达组长首先发言:

根据目前调查情况,我有以下看法--

一、根据凶手留下的脚印与死者脖上的掐痕分析,凶手应是一个健壮有力的青年。死者个子较高,又比较丰满,可凶手却能将死者不太费力地拖到空房里。从掐死者脖子的痕迹看,凶手也是很力量的。

二、凶手留下的脚印为四十一码运动鞋,可以分析出他的身高在1.72米左右。从脚印的深度可以分析出他的体重在75公斤左右,属于中等偏胖的体形。

三、凶手是一个很色的性虐狂。这从他将死者衣服剥光,又在下体内塞入数根小木棍可以看出来。

四、凶手应该生活不太富裕,所以他把死者的项链、手表、钱包都拿走了。而据死者父母说,死者的项链、手表都不是很值钱,钱包中也从不装很多现金,二三百元钱而已。这些不太值钱的东西和不太多的现金凶手也不放过,可见他生活不太富裕。

五、凶手可能比较熟悉现场一带地形和情况,这从他作案时行动从容自如可以看出来。

六、凶手很有反侦查经验,是戴着手套和避孕套作案,现场除了脚印,没有留下其它痕迹。

其它刑警接着作了发言。

会议最后决定:按田春达对凶手的分析追捕罪犯,重点要在与死者熟悉的人中,在现场附近的区域中查找。

刑警清查了住在现场附近区域内有此类前科的人,共有九人。他们全都被带到市刑警支队,侦讯他们的不在场证明。侦讯结果,排除了这些人的作案嫌疑。

于丽敏在工作的星宇公司里有两个交往较密切的男子。警方去调查了他俩的不在场证明。第一个调查的是三十岁的莫文。可是,在于丽敏被害的关键时刻,莫文正跟朋友打麻将,得到确切的证实。

剩下一个是王志刚。可他也有不在犯罪现场证明。那晚他和两个男友去看电影了,半夜才与朋友一起回家。

在于丽敏工作的商贸公司继续调查,刑警又得到一个新情况。公司里有一个叫米臣的小伙子,迷恋于丽敏,数次向她求爱,但均被于丽敏拒绝。他会不会因屡被拒绝而恼羞成怒,将于丽敏强奸后杀害?

刑警在公司会客室内对米臣进行了询问。

田春达看到米臣年龄二十五、六岁,身材和鞋码与案发现场搜集到的凶犯情况很相似。他长相很普通,是见面很难给人留下深刻印象的那种人,难怪于丽敏会坚决拒绝他。从外表看,他追求于丽敏有些自不量力。

“你追求过于丽敏吧?”田春达看着米臣问。

米臣眨了眨不大的圆眼睛,点了点头。

“可于丽敏拒绝了你。”

米臣又眨了眨眼,点了点头。

“你屡次被拒绝,心里怎么想?”

“我,我想好事多磨,追求这么漂亮的姑娘是很难一次成功的。我想继续不断地追求,只要功夫深,铁棒磨成针。”

坐在田春达身旁的孟晓春有些想笑,但是她忍住了,这可是很严肃的场合。

“听说于丽敏对你的追求很不耐烦,最近还严厉斥责了你,让你不要再纠缠她。”

米臣眨着眼,不吭声。

田春达追问:“有没有这回事?”

“有。”米臣有些吃力地回答。

“遭到姑娘的严厉斥责,你心里是不是很不痛快,甚至产生怨恨?”

“不痛快是肯定的。可我没有产生怨恨。我知道自己跟她有差距。她是不会轻易接纳我的。”

“你没有产生报复之心么?”

“没有,我是深爱她的。她对我怎样,我都不会报复她的。同事们都知道,我是个软性子的人,有的人叫我面团,我是不会伤害别人的。”

孟晓春看着米臣有些发胖的身体,感到叫他面团很名符其实。

“7月30日晚上你在哪里,做了什么?”田春达又问。

米臣眨着眼睛想了想,说:“那天晚上我在家先是跟家人在厅里看电视,10点左右就回卧房躺在床上看书。11点左右楼里突然停电了,我听到窗外一楼的刘大婶叫唤:‘是什么人瞎捅咕电啊?搞得全楼人都跟着遭殃!”

后来我就睡觉了,一觉睡到大天亮。”

“你发现单位和于丽敏最近有什么异常情况么”

米臣又眨眼想了想,说:“我没发现,觉得单位和于丽敏跟往常一样,没什么两样。”

“你知道于丽敏还和什么男人常接触,或有什么仇人么?”

米臣想了想摇摇头:“这我不知道。我对于丽敏了解也不是太深。”

米臣走后,郝东说:“我看这个人是有些像面团,比较朴实,不像是撒谎的人。”

田春达说:“人不可貌相呀。有时看似非常老实的人,往往做出出人意料的事。”他又说:“走吧,我们去米臣居住的楼房调查。”

在路上,田春达问孟晓春和郝东:“你们说,我们去米臣居住楼调查会有什么结果?”

郝东说:“无非是两个结果,一是米臣说的话属实,那他就解除了嫌疑。二是米臣说的话是假的,或有漏洞,那他的嫌疑就更大了。不过,我倾向米臣说的话属实,感觉他不像能撒谎的人。”

孟晓春拢了一下漂亮的秀发接着说:“我同意郝东的看法。我觉得米臣听到的刘大婶在停电时喊的那句话是关键。如果刘大婶确实喊了那句话,那米臣肯定没撒谎。”

田春达点点头:“对,这个细节很关键。是证明当时米臣在没在家的关键细节。我们破案就是要抓住这些关键的细节。”

到了米臣居住的住宅楼。三名刑警下了警车。田春达看到这是一座破旧的住宅楼,估计也有三、四十年的历史了,难怪有人捅咕电全楼就会跳闸。

刑警到三楼询问了米臣的父母,他们说的情况跟米臣说的一致。

刑警又下到一楼,询问刘大婶。田春达对胖胖的刘大婶说:“你们这栋楼7月30日晚上11点左右是停过电吧?”

刘大婶转着圆眼球想了想,说:“是,那晚上11点左右我们楼是停电了。我们这是老楼,电线线路不好,搞不好就停电。那晚我还出来对着楼房喊了句:‘是谁瞎捅咕电啊,搞得全楼人都跟着着罪!’当时我正看到电视剧的节骨眼上,突然停电,心里真是又急又气呀。”

“你了解米臣吧?他这人平时表现如何?”

“我们是老邻居了。他是个面团似的人,平时里总是对人笑瞇瞇的,不得罪人。人缘挺好的。”

“7月30日晚上你看到他在家了么?”

“那晚下班时间我看到他回家了。以后他出没出去,我可没太在意。”

“好,谢谢您了,我们就是例行调查,了解些情况。再见。”

刘大婶也挥挥胖胖的手,“再见。”

回到警车上,郝东笑着说:“我猜对了吧,米臣没有撒谎。”

孟晓春说:“这样我们就得再寻找重点嫌疑人了。”

田春达点点头发动了汽车。

黑夜魅影5、6 五

8月30日,区**职员刘建业下班后与两个同事一起吃了顿新开业饭馆的饭菜,尝了鲜之后,又一起看了场电影。回家的路上三个人分开了。刘建业独自走进一个街边公园。这个公园不算太大,但有一处很茂盛的树林。他走到这想小便,就向树林里面走去。他解开裤子纽扣,突然听到树林里面好像有什么动静,胆大好冒险的他便又向林子里面走了几步。

这时突然林子中冲出一个黑影,将刘建业撞了一下,然后黑影迅速逃奔了。刘建业险些被撞倒,他站稳了身子后骂了一句:“哪来个疯狗?”又感到肩膀疼痛,仔细一看,流血了。那条黑影用刀刺伤了他。他想到公园外有个派出所,便用手捂住肩膀去报案了。

刘建业疾步奔进附近的派出所,警察忙用止血绷带给他包扎了伤口,他向警察报告了受伤情况。

警察问他:“那人在林子深处做什么?”

刘建业说:“不知道,不过好像做什么坏事了,怕被我看见,冲出来扎伤了我逃跑了。”

两个警察立即拿起手电筒,和刘建业一同来到现场。

警察打亮着手电,一面照着刘建业受伤的地方一面问:“你看清对方的面孔没有?”

“没有,因为那黑影突然冲出来,林子里又很黑,我没看清他的脸。”刘建业回答。

“凶手个子高矮?”

“没看清,也许跟我差不多。”

“你身高多少?”

“173 公分。”

“那人有多大年龄?”

“从他的力气和奔跑速度来看,不可能是老年人,我的体重150 斤呢,他一下子就把我撞得险些栽倒了。”

警察看看表,是11点15分。他说:“深更半夜的,他在那林子里干什么呢?”

警察边用手电照射那林子,边朝林子深处走去。刘建业也跟随其后。

在手电光的照射下,突然,高个警察“啊”地叫了一声,手电筒的光圈停在林子地上躺着的呈大字形的**女人身上。这是个年轻的女人,完完全全的**着身体。她被剥下的衣服扔在旁边。

刘建业从警察身后屏声静息地观望着。

高个警察弯下身子去按她的脉搏,又用手试了试她的鼻息。

“死了?”刘建业压低着声音问。

高个警察低声回答了一句,“死了。被杀死了。刚死不久,身体还温热着呢。”他又说:“这是杀人命案,我必须向公安局报告。”高个警察说着把手电筒交给刘建业,他掏出手机打电话。

刘建业用手电筒的光圈照了照尸体,心想:“好美的身体呀!”

这具女尸身材健美,**高耸,腰细腿长,皮肤白皙细嫩,很是性感。她的两腿叉开着,想必是被强奸了。

市公安局刑警支队重案一组组长田春达在观察尸体后,很快联想到一月前在拆迁棚户区发生的那场命案。两件强奸案的情况很相似。

“罪犯下手真是凶狠,太可恨了!”同来的刑警郝东愤然说。

掐紧脖子的痛楚,使得被害人脸型扭曲了,舌头向外伸着,眼球溜圆向外突出。

田春达检查了死者的皮背包,皮背包里装的物品有化妆品、手帕和身份证、学生证。被害人名叫谷华,二十岁,她的学生证证明她是师范大学外语系三年级的学生。她应该是返回学生宿舍的途中被害的。

刑警为了确认被害人,立即通知学生宿舍的管理人员前来。

现场的刑警忙着拍照、检查现场。凶手也许戴了手套,现场没发现任何指纹。被害人的三角裤衩有被刀割裂的痕迹,可能凶手嫌脱下麻烦,才用刀子割裂了。

学生宿舍管理人员脸色苍白地赶到现场,她是个微胖的中年妇女。她确认死者是谷华本人。

尸体解剖报告是次日下午做出的。死亡原因确定为掐死,死亡时刻推定为昨日晚上

十一时左右。

受害人遭到奸污,跟拆迁棚户区所发生的强奸命案一致,被害人的**内被野蛮地塞入了树枝。

市公安局刑警大队重案一组召开了案件分析会。按惯例还是由田春达警长首先发言。

“我们可先确认一下这两件强奸命案的共同点。”田春达说。

“第一,凶手留下的脚印都是41码鞋。”他在黑板上写下这行字。

“第二,根据凶手的脚印和目击者观察,凶犯是个身体健壮、动作敏捷、很有力量的年轻人。”

田春达喝了口水继续说:“第三,这两起命案凶犯都把被害人的衣服扒光,先奸后杀,都是掐死。然后在死者**内塞入杂物。这点显露了凶犯的色鬼和残虐的性格。”

“第四,凶手把死者的手表和钱物拿走了,虽然死者是学生,手表很普通,带的现金也不多。但凶手还是搜刮一空。这表明他生活不太富裕,很贪财。”男春达接着又在黑板上写下这个情况。

“第五、凶手杀害的都是年轻漂亮、身材苗条的女人。这也是个共同点。”田春达又在黑板上写下一行字。一

田春达继续说:“不过,两案也有不同点,第一件案子发生在城南,第二件案子发生在城北。两案发生地点相距有十五公里。”

田春达把本市地图钉在黑板上,在发生命案的两处画了圆圈。

刑警们都凝视地图。

“凶手还在逍遥法外。你们认为凶手究竟是什么人呢?”田春达问。

“我看有可能是与两个受害人有关系的男人伪装成路人,强奸后再杀人灭口。”

郝东思索着说。

“两个杀人现场相距那么远,这一点不能不引起我们的注意。”田春达说,“如果说第一个凶手还可以怀疑现场附近的有前科的人员,但经过调查都否定了。可第二个凶手杀人为什么选择在城市的另一头呢?”

孟晓春说:“另外还有疑点,那就是两个受害人与凶手的关系,这是值得认真考虑的。也许受害者者常去的店铺的服务人员中有凶手;所以超级市场、美容院、茶馆,咖啡馆等都是我们缉拿凶手的着眼点,还有就是车站的收票员也值得怀疑。我们可以设想,如果某男人多次见过受害者,并对她起了淫欲之心,受害人却不搭理他,那男子受到了冷遇,便怀恨在心,以致发展到强奸杀人的地步,你们以为如何?”

大家七嘴八舌地议论开了。

议论结果,莫衷一是。案件还是一团谜。

受害人与凶手究竟有没有什么关系?凶手是偶然路遇杀人,还是认识年轻漂亮女人后就起了歹心呢?如果是以强奸为目的,为什么奸后又非要杀死对方呢?

最后田春达说:“凶手是很猖狂也很凶残的。在一个月里连续杀了两个年轻女子。而且,他很可能继续作案,所以我们要抓紧追查,争取早日破案。”

黑夜魅影7、8、9 七

公安局向全市所有公安部门和公共场所保安人员发出通报,追查这个身高在172公分左右,体重在75公斤左右,脚穿41码鞋、身体健壮,生活不太富裕的强奸杀人凶犯。

刑警经调查得知,米臣在8月30日出差到上海了,由此他被排除了重点嫌疑人。但刑警很快又锁定了另一个重点嫌疑人。他叫武强,28岁,曾因猥亵流氓罪被劳动教养过,又因强奸罪入狱6年,刚刚刑满释放半年。

武强身高173公分,体重73公斤,脚穿41码鞋,身体强健,这些都与原来推测的凶犯情况很相似。

刑警传唤了武强。

“你出狱有半年了吧?”田春达看着武强问。

“是的。”武强是惯犯,对这种讯问司空见惯。他睁着圆眼,晃晃小平头,很随意地回答。

“你出狱后都做什么?”

“没有固定工作。就是打零工,搞装卸什么的,卖苦力。”

“7月30日晚上你在什么地方?做了什么?”

武强歪着脖子想了想,说:“我白天卖了一天苦力很累。晚上吃完晚饭,看了一会儿电视就睡觉了。”

“一夜都睡觉么?有没有出去?”

“我睡觉很死,都是一觉睡到天亮。”

“8月30日晚上呢?”

武强又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然后说:“也是一样啊。我每天晚上都是这样。白天卖苦力累得很,晚上什么也不想做,吃了饭就睡觉。”

“谁可以证明啊?”

“我老娘啊。我们家就我们两人,晚上老娘看我睡了,也就跟着睡了。”

这个证明可以说有,也可以说无,效力不大。但白天卖了一天苦力,晚上就想睡觉也是常理,不好追究什么。

虽然讯问武强没有什么突破,但己经有两个妙龄少女被强奸杀害,田春达不敢放松警惕,他命令刑警夜里对武强实行暗中监视。

刑警夜间轮流在武强家周围“蹲坑”。五天后,终于有发现。这天半夜,在武强家小平房房后角落里秘密监视的郝东,突然听到武强住的房间的窗户有动静。他借着昏暗的夜色凝神观望,只见武强穿着黑衣黑裤从窗户悄悄爬了出来。郝东马上用手机把情况悄悄通知了在武强家前面“蹲坑”的田春达。田春达命令跟踪。

田春达和郝东悄悄跟踪在武强身后。武强贴墙根走出几百米后,在一处新盖的平房前停住了脚步,向四处观望。田春达和郝东蹲在暗处大气不出。

武强没有发现危险,掏出个黑色丝袜套在头上,然后翻墙进到院里,蹑手蹑脚来到厨房窗下。他显然对这户人家踩过点,情况很熟悉。厨房的窗户较小,他拿出镙丝刀,很快拧下了护栏上的镙丝,拆下了护栏。然后猫一样钻进了屋里。

田春达和郝东也悄声来到厨房窗下,倾听着室内动静,随时准备下手抓捕。他们忽然听到屋内响起一个女人的断喝:“你要做什么?!”接着女人又是一声喊:“把东西放下!”再接着就是撕打的声音。

郝东和田春达连忙从窗户跳进屋内。武强突然看到冲过来两个大汉,不由愣住了。郝东上前抓住武强一只胳膊,将他按倒在地上。田春达上前给武强在身后戴上了手铐。

田春达对着四十来岁,身材健壮,相貌普通的女人说,“我们是警察,跟踪他而来。他进屋后都做了什么?”

女人喘着气说:“我睡觉比较轻,听到屋里有动静,就睁开眼晴,看到他正伸手拿床头柜上的项链和手表。这宝石链坠的项链是我们家祖传下来的。这手表是我丈夫送给我的名表,要好几万呢。我怎么能让这两件宝贝被这混蛋拿走,就喊了一声‘你要做什么?!’。这混蛋听到喊声转身就要跑,我又喊了声:‘把东西放下!’冲上前抓住他的后衣襟。他回身跟我撕打,这时你们就冲过来了。”

田春达又审问蹲在墙角的武强:“你半夜溜进这家人家想干什么?”

“我,我老娘病了,得往院。可家里没钱,我急得没办法,就想到了偷东西。我上下班都路过这一家,看到这家新盖的房,室内装修很讲究,家具和电器也很高档,知道这家很有线。我又发现这家近几天只一个女人,就想偷这家了。”

“你只是想偷么?是不是也想对这女人行不轨?”

“我,只是想偷,没想到奸。我是犯强奸罪刚从监狱出来,知道强奸罪要比盗窃罪重得多,不敢动那个念头了。所以我抓起床头柜上的项链和手表就想跑,没想对女人动粗。”

将武强带回公安局关押后。田春达对组里人说:“武强虽然年龄、体形、鞋码与前边那个强奸杀人犯很相似,可他也有不相似的地方。第一,前两次罪犯都是在外边偏僻处行凶,而武强这次却是入室犯罪。第二,前两次罪犯都是对二十几岁、长相漂亮的姑娘行凶,而武强这次入室犯罪,女主人却是近四十岁,长相普通。第三,女主人自述,武强拿起项链和手表后,转身就走,并没有对她动粗。”

孟晓春这时接道,“虽然有不同之处,可武强毕竟是猥亵、强奸女人的惯犯,出狱不久又在夜间出来犯罪,我们对他还是不能放松警惕。”

田春达说:“对。我们对他还要继续调查。好在他现在己经关押,不能再侵犯女人了。”

不久,又一桩强奸杀人案发生了。

命案地点发生在南郊一幢新完工的住宅的一楼。这里有十几栋住宅楼等待验收后销售。由于还没住人,完工后楼房的大门都锁着门,窗户也都关上了。

东胜建筑公司的职员胡长胜,每天早上上班后都要来检查一次住宅。因为在门窗关闭上锁前,常有野狗、野猫在夜间钻进住宅来,所以查看住宅已成惯例。

9月13日早晨,当他查看第三栋中间的三号房时,嘴里喊了一声:“糟糕!”因为接近后门的一楼住宅窗玻璃被打破,窗户也被打开了。他脑中立即闪过一个念头:“是否是一对穷情侣来这里过夜?”他打开后门走进房里,发现地板上有淡淡的脚印。胡长胜走到一间敞开房门的房间里,不由“啊”地喊出声来——那里有一个全身**的年轻女郎,横躺在地上,已经死了。他连忙掏出手机向110报警。

重案一组的刑警接到报案后乘车赶到发案现场。经过勘察,刑警发现这起命案同前两起强奸杀人案状况大体一样。被掐死的年轻女郎全身**,身高约170 公分,体态苗条匀称。双腿张得很大,有明显被奸污的迹象,下身被残忍地塞进了几根木条。被扒下的衣物揉成一团,扔在房间的一角。

孟晓春在死者衣服堆里发现一个皮包。她打开皮包,发现里面有死者的名片。她看着名片向田春达报告:”死者是月光夜总会的招待员杜月月。”

法医说:“经初步检验,死者死于昨晚11点左右。是被强奸后又强力掐死的。死者年龄在25岁左右。”

郝东这时按田春达吩咐给月光夜总会打了电话,询问到杜月月家的住宅地址。田春达带着郝东和孟晓春乘警车赶往杜月月家。

杜月月家所住的公寓是座十层的新式建筑,从外表看很新潮也很时尚。

受害人杜月月一个人居住着一室一厅的房间,在三楼。

进入房间,刑警们看到室内布置得很温馨,新式的家具和电器,床品、布艺、摆设很有女人味。房间的衣柜和化妆台都很大,很高档,看出户主是很喜欢穿着打扮的。

打开梳妆台锁着的小抽屉,里面有首饰盒、存款折,还有一叠名片。

田春达看着这些名片,感到杜月月认识的人很杂,五花八门,什么类型的人都有,这符合她夜总会女招待的身份。

名片中的一个人引起了田春达注意。

黑夜魅影10 十

尸检报告出来了,确定杜月月死于9月12日夜间11时左右。凶手作案的方法同前两次一样,剥光了女子的衣服,先奸污,然后掐死。死者仍是没有抵抗,可能是被吓晕了,或是被打昏了,之后遭到奸污、杀害。

作案现场检查报告表明:凶手还是戴着手套、避孕套作案,除了脚印没有留下其它痕迹。

重案一组的人员坐在一起讨论案情。

田春达说:“最近这三起强奸杀人案看来是同一个人作案。作案手法一致,作案对象相似。根据凶犯留下的脚印分析,凶手是一个身高172公分左右,体重75公斤,身体强健的年轻男子。 这也同前边的情况一致。

我感觉凶手应该认识被害人。因为他作案的对象都是漂亮、健壮的妙龄女子。他不太可能在不同的偏僻之处守株待兔,在夜里等待到这样的女子。应该是事先知道她们的行踪,然后跟踪或伏击作案。”

郝东这时说:“说凶手认识作案对象,我有点儿不同看法。一般说来,强奸犯对认识的女子行凶,都不愿意让对方看到自己的面目,将其脸部蒙上。可这三起强奸案凶手没有这样做。”

田春达接道:“可凶手把作案对象杀害了。这么做的原因可能是因为凶手仇恨作案对象,也可能是因为凶犯认识作案对象,杀人灭口。”

郝东又说:“三个被害人工作单位、家庭住址、回家路线都不一致,而且位置相差很远,她们也没有朋友或亲戚关系,那么凶犯是怎么认识她们,掌握她们动向的呢?”

田春达接道:“这是我一直思考的问题。我想凶手可能在一个公共场所工作,而这三个女子都到这个公共场所去过,或者经常去。这样凶手就会认识她们,并掌握她们的动向。”他点燃一颗香烟,抽了一口又继续说:“我在杜月月家搜出的名片中就发现这样一个人,很值得注意。他叫房伟,是新新人类发廊的青年发型师。如果三个被害人都经常到这个发廊修理头发,特别是找房伟修理头发,那么房伟就会对她们很熟悉,掌握她们的动向。”

孟晓春接道:“那我们赶快到新新人类发廊去调查吧。”

田春达说:“我们现在就去。”说着他站了起来,其它组员也跟着站了起来。

田春达和孟晓春、郝东驾车来到新新人类发廊。看到这座发廊门面不小,装修很新潮,大门前边还立着广告牌,牌上画着一个时髦少女,还写着广告词:

最新潮、时尚的发型设计,最先进、高超的理发技巧。

大门两边还贴着对联:

不新潮时尚你骂我

不先进高超我赔你

田春达笑着对孟晓春和郝东说:“这发廊还真有些新新人类的味道。”

孟晓春接道:“看来那三个漂亮、时髦的被害人很可能都在这发廊修理头发。”

三个人走进新新人类发廊。一个年轻女子迎了上来,笑容满面地说:“三位要修理头发么?”

田春达掏出警察证件给对方看,说:“我们是警察,想了解点儿情况。”

年轻女子愣了一下,说:“那我领你们去见老板吧。”

刑警跟随年轻女子走进里间,一个三十多岁打扮很入时,长相也很漂亮的女人坐在写字台前。

年轻女子说:“王老板,这几位警察找你了解情况。”

女老板站起让座,又让年轻女子给刑警拿饮料。

“几位警官想了解什么情况?”女老板微笑着问。

孟晓春拿出三名被害人的照片给女老板看,“这三个女子经常到你们发廊修理头发么?”

女老板接过照片仔细看了看,指着杜月月的照片说:“这个是杜月月,她常来我们这修理头发。另两个么?我没什么印象,来没来过我说不好。”

田春达对孟晓春说:“你到外间问问看看。”

孟晓春说:“是。”拿着照片走了出去。

田春达又对女老板说:“你们这有个叫房伟的理发师么?”

女老板回答:“有。他手艺不错,有不少人慕名而来,找他修剪头发。”

“可以把他找来么?想跟他谈谈。”

“可以。”女老板把房伟找进来,自己又很知趣地出去了。

田春达看看房伟,他二十六、七岁的年纪,身高、体重、鞋码都与预想的嫌疑犯差不多。他留着长发,在脑后梳成一个马尾辫,马尾辫还染成金黄,显出其新新人类的面貌。

田春达拿出三个受害人照片给房伟看,问:“你认识这几个姑娘么?”

房伟看了看说:“这个杜月月我认识,常来我这理发。另两个没什么印象。”

“你和杜月月除了顾客的关系,还有没有其它关系?”

“没有。”

“你去过杜月月服务的夜总会么?”

“没有。我在发廊要工作到晚上十点,下班后就得直接回家了,哪有功夫去夜总会。”

“杜月月可是保留有你的名片。”

“那是她第一次来我们发廊理发,我给她的,为的是拉一个主顾。”

“9月12日晚间你在哪里?做了什么?”

房伟想了想说:“那晚我和一帮朋友到歌厅唱歌了,一直唱到半夜12点多。”

田春达拿出笔记本,翻到空白页递给房伟,“你把那晚唱歌的朋友的名字和住址、单位都写下来。”

房伟回忆着都写了下来。

这时孟晓春走了进来,附在田春达耳朵边小声说:“外边屋里的人我都问了。他们说杜月月常来这里修理头发,另两个姑娘不认识,好象没来过。”

走出新新人类发廊,三个刑警又乘车调查9月12日晚上跟房伟一起唱歌的六个人。经过调查,他们都说那晚房伟确实与他们一起在乐声歌厅唱歌,而且他没离开过歌厅。

回来的路上,郝东轻轻叹口气说:“看来房伟9月12日晚没有作案时间呀。”

孟晓春接道:“房伟和发廊的人都说只认识杜月月,不认识另两个被害的姑娘,看来那两个姑娘没来过这发廊。这个发廊不是三个姑娘共同接触的公共场所。”

田春达说:“我们不能泄气,对房伟也不能放松警惕。晚上要对他实行监视。已经死了三个姑娘了,对任何一个可疑点我们都不能放过。”

回到局里,主管刑侦的张副局长已经在局长室等着田春达。

田春达走进张副局长办公室,张副局长给他倒了杯水,说:“你们最近又是调查,又是“蹲坑”,辛苦了。”

田春达喝了一大口水,说:“辛苦倒没什么,只是案件还没有眉目,着急呀。”

张副局长说:“是呀,市领导、我们、还有人民群众,都很着急。死了三个了,女人,特别是年轻姑娘,晚上都不敢出门了,人心惶惶呀。我们还得加把劲呀。”

田春达面色凝重,“是,还得加把劲。可两个多月了,办案人员没日没夜地熬,有两个已经病倒了……”

“嗯,办案人员太辛苦,我再给你们增加警力,晚上轮班“蹲坑”,也要注意休息。”张副局长看着田春达又说:“春达,你也得注意休息,这两个多月,你可是瘦了一圈了。”

“我扛得住。不尽快抓住这个万恶的凶手,我就是休息,也寝食难安呀。”

张副局长拍了拍田春达的手:“除了给你们增加人员和车辆,我还告诉食堂,要给办案人员加强伙食。你们还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田春达感激地说:“多谢局领导的支持。”

张副局长说:“局领导得感谢你们,你们是奋斗在第一线的破案主力呀。”

黑夜魅影11 十一

刑警并没有对房伟放松警惕,在夜间对他实行了暗中监视。

9月22日夜晚,新新人类发廊闭店了。刑警在各自的监视岗位上密切注视着发廊。只见房伟伸着懒腰走了出来……

房伟走进附近的一家酒吧,穿着便衣的刑警向海洋也悄悄跟了进去。还有两名刑警在门外暗处守候着。

房伟坐在柜台角落里,一面喝着啤酒,一面环视店内,眼神里充满淫欲和飘乎不定的神情。酒吧里除一些男客外,还有两个穿着很新潮,长相也很漂亮的女青年并坐而饮,她们欢欢乐乐、说笑不停。向海洋坐在她们旁边,要了杯啤酒慢慢喝着,悄悄用眼睛的余光盯着房伟的举止。

酒吧老板娘从里间出来,一眼看见房伟,笑着招呼道:“小伟,你来了。”这个老板娘五十岁左右的光景,个子不高。她与房伟打了招呼后,又聊起发廊的生意来。

两个年轻女子听说房伟是发型设计师,显得兴趣盎然,立即跟他搭讪聊起来。房伟似乎正求之不得,于是跟她们大谈起时装、发型等等。

向海洋平静地观察着事态的发展,时间也分分秒秒地流逝着,或许是外面的刑警等待焦急了,只见齐新走了进来。他自然地坐在向海洋身边,向服务员要了瓶可口可乐,轻轻吸了一口后,小声地问向海洋:“情况如何?”

向海洋边喝啤酒,边轻声对齐新说:“不知道他是打发时间,还是在物色狩猎对象。”

这时,那个老板娘也参加进去,一男三女谈得更起劲了。

大约过了三十分钟,不知谈话内容如何,两个年轻女人中的一人,跟房伟一起结伴离店而去。向海洋急忙尾随其后。齐新则稍隔了一点儿时间,慢慢站起身,向外面走去。

齐新快速走近向海洋,向海洋用手指着正前方的首饰店:“房伟跟那女人进那间店铺去了。”

“他们进首饰店干什么?”齐新问。

“大概房伟要买项链什么的送给女人。”

十几分钟后,房伟和那女人手挽着手走了出来,但见那女人的左手腕上,新买的手链闪闪发光。女的看来约二十四五岁,椭圆脸蛋,面相妩媚,身材高挑、苗条。

“这一对想到哪里去呢?”向海洋自言自语。

“会不会像前边的案情一样?”齐新说。

“可前三个受害者是在回家途中遇害的,凶手多半是埋伏等待呀!”向海洋说。

“这回也可能要送她回家,准备在途中强奸杀人吧。这个狡诈的色狼,为了让女人放心,还买了手链。”齐新嘀咕道。

向海洋与齐心走在暗处轻声议论着,只见房伟和女人宛如情人一样勾肩搭背,向前走去。

“也许房伟想在旅馆先玩一阵,然后再送女子回去。”向海洋猜测着。齐新不语,目光盯着那二人走进一家旅馆,然后才吁了一口气。

“海洋,怎么办?”齐新表情紧张地问。

向海洋很难对房伟下判断了。“过去的三起强奸杀人案都不是发生在旅馆啊。”他脱口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可你应该知道呀,”齐新斜视着旅馆,“恶魔已经杀死了三个姑娘呀!”

向海洋略加思索,立即吩咐道,“这样,我们俩潜进他们的隔壁房间里,通知后面的二位在外面埋伏监视,同时随时和田组长联系。”

走进旅馆,向海洋掏出证件给前台经理看,又向他说明来意。

四十多岁的前台男经理脸色吓得苍白,“你们是要抓刚才进来那一男一女么?”

“不,我们只是对他们有些怀疑,所以想在他们房间的隔壁守候监视。”

“知道了。他们进了109室,请你二位进他们隔壁的房间107室吧。”

向海洋在107房间里贴着与109室挨着的墙壁屏心息气地倾听着……

齐新进入浴室,这里与隔壁最近,那边电视机里的音乐声、对话声,可以清晰地传到耳朵里,向海洋贴近齐新问:“听到什么没有?”

“没听见他们说话,看来他们在看电视。”齐新轻声回答。

“真把我装进闷葫芦里了。房伟想把那女人当牺牲品呢,还是想和她过夜?”向海洋小声嘀咕。

齐新小声说,“那年轻女人真令人担心,竟然敢跟在酒吧相识的男人在旅馆过夜。”

就在这时,隔壁突然发出了巨大的响声,是物件倒下时发出的声音。向海洋和齐新互相警惕地对视一下,接着,就听见那女人的呼救声,声音令人毛骨悚然。两人几步跨出门外,猛敲隔壁的房门,并厉声喊道:“开门,快开门,我们是警察!”

屋里只有声音,却没有开门的意思。齐新急了,用力将门撞开了。向海洋握着手枪抢先跃进房内,只见那女人半裸着身子滚落在双人床下,房伟不知去向了。向海洋抱起只穿内衣的女人,把她放到床上。齐新看到窗子大开,房伟一定是从这儿逃出去了。他也从窗口跃身到巷道里。

向海洋抱起的女人,在床上**着,她的脖颈胀得通红。“救命——”女人以微弱的声音喊。她的乳罩己解开,白嫩的胸部完**露在外。向海洋拿起毛毯盖在她身上,轻声说道:“别怕,已经没事了。”

旅馆外的刑警听到楼内的骚动声,也急急地跑了进来。

“齐新已追击逃犯去了,你们快去支援!”向海洋吩咐后,自己也走出房间,赶紧跟田春达组长取得联系。

齐新追出去之后,压根儿没见到房伟的踪影。没办法,他只好跟埋伏在房伟所住公寓的两名警察取得联系。可是,直到次日清晨,房伟仍然没有回到住处。

在旅馆受害的女人,被送到附近医院进行治疗。这个女人名叫李燕,二十四岁,是百货公司的售货员。因伤势不重,已能在床上起身,只是声音还低沉、沙哑。

向海洋在向田春达汇报情况后,又陪他一同到医院来探访李燕。

“逮捕那家伙了吗?”李燕问田春达。

“还没有,但已经掌握了他的姓名、住址和工作单位,他很快要被逮捕的。”

“真没见过那样缺德的男人呀!”

“你与他在酒吧是第一次认识吗?”

“嗯。我常跟朋友去喝酒。听老板娘介绍,才与他相识。他是发型设计师,又说到国外留过学,所以我很相信他,想不到刚一上床,他就突然掐住我的脖子——”

“在到旅馆前,你们都谈了些什么?”

“没谈什么,只听他说关于在国外留学学发型设计的事。我也说了些在百货公司工作的情况。”

“他掐住你脖子时,你想没想到可能被杀?”

“唉,当然。那家伙当时脸色都变了,人似乎也变了——像个魔鬼。”李燕想到被掐住脖子的一刹那,声音更颤抖了。

“他是猛然掐住你脖子的?”

“是。”

“当时,他说些什么?说没说要杀你,要你死的话?”

“好象吼叫了一声,已经记不得了,因为太可怕了。”

李燕身子仍有些颤抖,她问:“他是最近连续奸杀姑娘的凶犯吗?”一

田春达没有回答她提的这个问题,简单安慰了几句,就同向海洋回到了重案一组。

第二天整整一上午,房伟在市内都一直没有露面。市公安局已下达紧急通缉令,所有的公安部门都掌握了有关房伟的情况及照片,并开始搜捕他。

天网恢恢,但田春达的心情却不能平静下来。萦绕在他心头上的有两件事情,一是怕房伟在逃亡中再犯下新的罪行,那将又增加一个受害者,二是又有一个新的疑问在头脑中升起,即房伟是不是真的奸杀前三个姑娘的男青年?

在田春达看来,前三次强奸杀人案都发生在室外偏僻处,而房伟昨晚却是在旅馆中作案,这种迥然不同的作法是很值得注意的。如果房伟不是奸杀前三个姑娘的真凶,那真正的凶手仍在法网之外,问题就更加严重了。

刑警进入到房伟的住宅进行搜查。这是个二室一厅的房间,屋里相当杂乱。旧报纸堆在房间的角落里,电视机弄得很脏,厨房里的炊具也十分埋汰。刑警很希望在这里找到与三个女人有关的材料,只有这样,才能解开杀害三个姑娘之谜。

遗憾的是,除了发现一张杜月月的照片,没有找到其它有用的东西。

田春达和向海洋再次来到医院,想再向李燕了解些情况,谈了没几句,李燕的父母也来到医院。

李燕母亲坐在床旁,抚摸着女儿的头发,脸上现出欣慰的笑容,显然是为女儿获救又没有受到太大伤害而高兴。李燕的父亲却盯着田春达质问:“凶手还没有抓获?我女儿不是被那连续伤害姑娘的凶手污辱的吗?凶手已经伤害了这么些姑娘,可还没被逮捕,你们这些警察是干什么吃的?”

田春达真是有苦难言。市民可以指责他,因为这起案子确实没破。他却不能指责李燕的父亲:谁让你女儿随便跟男人走,而且随便跟人家住进旅馆。

“我们正尽力捉拿凶手。”田春达说。

离开医院后,田春达说出心里的困惑:第四起案件与前三起有所不同。是凶手的癖好改变了?还是杀死前三人的凶手不是房伟?”

“这个嘛,”向海洋思索一下,说:“我觉得房伟还是嫌疑很大,他的外形和追查的凶手很相似,昨晚他又有要伤害强奸李燕的行动。”

黑夜魅影12、13 十二

时间过去了三天,房伟依旧头影没露。这严酷的现实,对重案一组的压力很大,组内焦躁的气氛也越来越重了。

案发后,田春达一直认为,抓获房伟只是时间问题。因为据警方掌握,房伟性格孤僻,亲朋好友很少。只要他身上没带足够的现金,不会逃得很远,找到他并非难事。

况且,专案组除在媒体上通缉房伟,还张开罗网,在新新人类发廊、房伟住所、他的亲戚及朋友家,都派了刑警监视,还怕他不落网吗?令人遗憾的是,几天过去,却一无所获。

组员们也议论这件事。

“你说房伟能藏到什么地方呢?”孟晓春问向海洋。

“可能我们追得急,迫使他自杀了。也可能是有人把他保护起来了。”

“谁能保护他呢?”

“我一时也说不清——”向海洋眉头紧皱,显出疲惫的神色。

这时,年轻的刑警郝东,目光炯炯地跑进来报告说:“田组长,房伟来自首了!”

田春达的情绪为之一震,惊愕地问:“来自首?他自己来的吗?”

郝东回答:“不,还有庄方同律师陪他一同来的。”

一名刑警手握手铐,想铐住房伟。

庄方同律师摆摆手,说:“不必这样,他不会逃的。”这名律师在本省有些名气,公安、司法界不少人都认识他。他穿一身笔挺的西装,很有些派头。

“不必铐了,到那间屋子去审问吧。”田春达说。向海洋将房伟引向另一个屋子去了。

田春达对庄方同律师说:“庄律师,很想听听你领房伟来自首的经过情况,请谈谈好吗?”

“首先,我提醒你注意,房伟是我劝来的。他不是被逮捕,而是来自首的。”庄方同说。

“这点会考虑的。庄律师是打算作房伟的律师吗?”

“受某人委托,我决定作他的辩护律师,请多关照。”

“请问,你说的某人是谁?”

“对不起,这暂时不能说。”

“可是,如果他隐藏了房伟,就触犯了刑律。”

“恐怕你说重了。我认为房伟是无辜的,所以保护他的人不会触犯刑律。”

“房伟引诱在酒廊认识的女郎到旅馆,想掐死她。是刑警听到她的叫喊及时赶到,才避免了这起杀人案。难道房伟无辜吗?”田春达锐利的目光直逼着庄方同。

庄方同却很轻松地说:“这我知道。房伟也告诉我女人的事了。但是,田警官,房伟引女人到旅馆,不是他们互相讨厌而是饮酒时谈得情投意合的结果啊!据房伟说,去旅馆,是女方积极提出的。而房伟确是想同她认真谈恋爱的。可是,一进旅馆,女的突然向他要一万元,男方自然生气。在双方发生口角并且怒不可遏的时候,男方不自禁地掐住了女方的脖子,但并未真想掐死她。女方大声叫喊,男的才惊慌逃走。这才是事情的真相。我认为这纯属偶发的争吵,并不能构成刑事案件。”

“可是,受害人作证说险些被杀害。直到现在,脖颈还红肿,医生诊断要三天后才能康复。”

“我认识一对夫妇,因夫妻打架,使妻子受重伤住了一个月的医院,但他们还是夫妻。”庄方同沉着老练地反驳田春达。

田春达冷冷地说道:“我们正负责侦查最近连续发生的强奸杀人案,而房伟是我们的重大怀疑对像。”

“为什么怀疑房伟是连续强奸杀人犯?可以的话,请说明理由。”

“这还得调查全部结束才能说。”

“你的意思是现在不能说?”

“目前,还只是嫌疑。”田春达没正面回答。

庄方同不满地哼了一声。“我不认为房伟是连续奸杀女人的凶手。”

“你了解他吗?”田春达问。

“刚才说过,我受某人委托,作了房伟的辩护律师,曾与他谈了几个小时。我做过检察官,后来做律师。也就是说,做过起诉和辩护的工作。因此,观察人的经验自然比一般人多一些。谈话之后,我自认了解了房伟这个人。我承认,他有粗暴的一面。他虽然是发型设计师,思想很新潮,但他却不擅言辞。我断言他绝不是杀人犯。”

“我觉得庄律师下这个断言早了些。”

“可我还是认为房伟是清白的。我不知道你们有什么证据,不过,一旦起诉,你们就会背上包袱。我承认房伟在旅馆跟酒吧相识的女人吵过架,也承认在警方查寻下,我劝他自首。但仅此就能构成刑事犯罪吗?我认为,这些充其量只能是调解的条件。”

听了庄方同的话,田春达无名之火从心头燃起,忿忿地说:“能不能构成犯罪,这是我们决定的!”说完他站起说:“就谈到这吧。”

十三

隔壁房间的审讯正在进行。或许是听了庄律师的交代,房伟在审讯一开始态度就很强硬,而且将一切过错全推给了李燕。

“我是同她住进了旅馆。是她邀请我去的,她也承认是情投意合。可谁想一住进旅馆,她张口就向我要一万元!”房伟向负责审讯的向海洋刑警生气地说。

“是你掐住她的脖子吧?”向海洋问。

“没有啊。为了钱的事,我们起先口角,后来撕打起来,也许在撕打中我的手碰了她的脖子。说我掐住她的脖子,要掐死她,这确实是她信口开河、胡说八道。”

“李燕没有说她向你要钱呀!”向海洋说。

房伟耸耸肩:“胡说。她干的简直是妓女的勾当,当然不会承认。我虽然犯了动粗的错误,她诬陷我也不对呀!”

“那你为什么匆匆逃跑呢?”

“她拼命地叫喊,凭谁也得跑,况且我听到了男人的脚步声。我也是艺术家,害怕自己的名誉受损害。”

“艺术家?”

“是呀,发型设计是了不起的艺术嘛!”

“这是你的东西吗?”向海洋把从房伟房间搜查来的杜月月的照片放在桌子上。

“从我房间偷出来的?”房伟不满地问。

“不是偷,是以物证收存的。”

“什么物证?跟我上旅馆的可不是这个女人。”

“我知道。这是杜月月,前几天被奸杀的女人。”

“从报纸上己经知道了。”

“你怎么会有她的照片?”

“有照片也构成犯罪吗?”

“你是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拍的这张照片?”

“是杜月月送我的照片,她常找我理发,就送了我这张照片。”

“你很喜欢她吗?”

“你问这个干什么?”

“你郑重地收藏她的照片,这不说明你很喜欢她吗?”

“谈不上很喜欢,她就是我的一名熟悉的顾客而已。”

“你对普通的性行为不能满足吧?掐住女人的脖子,见她痛苦,你才会兴奋吧?”

房伟一听恼羞成怒,象发疯的野兽一样吼道:“你说的像什么话!我是正常人,不是变态人!”

“可是,你十八九岁时曾掐过女人脖子,被派出所拘留过呀!”

“那是女孩不接受我的求爱,我发怒才掐住她,从那以后再没犯过。”

“你一怒就会掐女人脖子吗?这次你也是一怒就掐女人脖子吧!”

“不,是撕打时,手碰到了她的脖子。”

“是律师要你这样说的吗?”

“我说的是事实的真相,你们仔细调查自然就了解了。”

“我们当然要调查的。”

审讯就这样结束了。

黑夜魅影14、15、16 十四

向海洋从审讯室出来,正好与田春达走了个碰头。

“房伟交代得如何?”田春达问。

向海洋耸耸肩,说:“他死咬住女的突然要钱,他勃然大怒才动手,并说他们只是因吵架急了才动手打架。”

“这是庄方同律师让他这么说的。”

“我也这么想。可是,目前还难证明他是连环奸杀案的凶手,没有确凿证据呀。”

“你说得不错。”田春达点头说,“可是,房伟还是有嫌疑之处,不能被解除怀疑。”

“我们可以以殴打妇女的原因将他收审,以找到突破口。”

“可以这样。但很难拖延拘留时间。最多只能拘留四十八小时。在这个时间内,我们必须找到充分确凿证据。”

“实在不行,我们再找理由多拘留他几天。如果他真是连环杀手,至少可以暂时放置下一次的奸杀案。”

“可庄方同律师的话我们也得考虑呀。”

“庄方同说了什么?”

“他说如果对房伟处置不当,会使我们背上包袱。”

“那是他故弄玄虚。”向海洋不屑地说。

“庄方同可是个很有经验,很会找空子的律师。只有对他有利的案子,他才会接办。而且,他也有些名气,荣誉心很强。仅仅是房伟委托,怕是不会答应的。”

“这么说,想必是另外有人请庄方同给房伟辩护?”

“我想是这样,而且那委托人不是有相当的地位,就是很有钱。不然是请不动庄方同的。”田春达思索着说。

“会是什么样的人呢?”

“与他谈话时我就在想,如是房伟家的人,庄方同不会不直说。因为家人委请律师是理所当然的。我分析,大概替房伟委请律师的人一定是与他的职业有关。”

“依你这么说,可能是常去新新人类发廊的贵夫人了。”

“正是,房伟对女性还是很有些吸引力的。”

次日,又一件事情令田春达瞠目结舌。

受害人李燕的父亲来到重案一组,申请撤销对房伟的控诉。

“这究竟是为什么?”田春达问李燕父亲。

郝东等几个年轻的刑警脸色都异常难看,他们鄙夷地睨视着李燕的父亲。

李燕父亲眨着眼睛,说:“女儿坚持要撤诉,我也愿意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因为这事对女儿来说总不是光彩的。”

“可是,李先生,你在医院曾要我们尽快逮捕凶手啊!”田春达说。

“那时,因为女儿受伤,我太着急了才那么说的。幸而女儿的伤并不严重,她也有受拐诱的过失——”李燕父亲说话不那么硬气了。

“见过庄方同律师了,是不是?”田春达注视着对方的表情,态度严肃地问。

“我不认识庄方同律师。”李先生脸色现出尴尬。

“是被威胁,还是接受了贿赂?”田春达有意剌激他说。

“真不像话!我不会拿心爱的女儿作金钱交易。”李先生脸上又现出气愤之色。

“那是受威胁喽!人家会说,一旦到了法庭,女儿的丑事被公之于众,会伤害名誉对不对?”

“我确实不愿意让女儿受更大的伤害。如果在法庭上凶手胡说八道,女儿日后还怎么做人?那后果更不堪设想。”

“这话很像庄方同律师说的。”

“警官,我只希望以父亲的身份保护女儿的名誉,这就是我撒诉的原因。”

“你的意思是说把旅馆一事化为无事?”

“是的。”

“可是,李先生,有件事希望你考虑一下。”

“什么事?”

“前面已经发生了连环奸杀案,我们认为房伟还是有一定嫌疑。”

“既然这样,那你们就逮捕他好了。为什么非要以我女儿的轻伤作凶手的依据呢?”

“很遗憾,因为还要进一步落实证据。” 田春达老实地说。

“那你们去找证据好了,这正是你们警察的工作嘛!”李燕的父亲几乎愤怒地吼道。

“当然,我们也在全力地去搜集证据。为避免再出现新的被害者,我们想先拘留房伟。所以,我们很需要李燕的帮助。“

“不管怎么说,我女儿与连环杀人案没关系,我要坚决撤诉。否则,即使交付审判,我女儿说她绝不上法庭,如果被强行拉去,也绝不作证。对此,我们己经决定了。”

“李先生,我们是为你的女儿受伤害拘捕凶手,到现在你竟然说要化作无事,这是什么意思?你也太轻视警察的使命了!”向海洋生气地吼了一句。

田春达一面用手示意、安抚向海洋,一面对李先生说:“李先生,你的心情,我很了解,也请能体谅我们工作的难处。请你们再等等再作出决定。”

“要等多长时间?”

“不会太长时间,几天吧。我们要在这期间争取找出证据。”

“那好吧。我也希望能尽快捕获连环强奸杀人的凶手,并祝你们成功!”说完李先生如释重负地告辞了。

十五

三天后,案件还是没有取得新的证据,刑警只得将拘留的房伟释放了。

案件没有新的进展,田春达心里焦急得很。晚上他睡不着觉,就到街上散步,以排除心中的焦虑。走了一段路,他看到路灯下一个广告牌,上面有一个女子在练习健美操,这是一个健身俱乐部的招生广告。看着那女子健美的腰身,飒爽的动作,田春达心里一动。被奸杀的三个姑娘身材都很苗条、健美,她们会不会是一个健身俱乐部或健身会所的会员?这样她们三个就有一个共同的结合点了。而健身俱乐部的教练也会对她们很熟悉,掌握她们的动向。

第二天一上班,田春达马上派出刑警,对三个被害姑娘的家属再次进行调查。果然,这三个姑娘业余都在美康健身俱乐部练习健美操和游泳。

田春达马上带领部下来到美康健身俱乐部。经调查,游泳教练贺云龙纳入了他们的视野。贺云龙26岁,身高172,体重73公斤,健壮结实。穿41码鞋。三个被害姑娘生前都跟他练习游泳,每周三次。

田春达和郝东、孟晓春对贺云龙进行了问讯。可他说他与三个姑娘只是教练与学员的关系。三个姑娘被害的晚上他都在家里睡觉,父母可以证明。

田春达等又来到贺云龙家,只见他的父母都病弱不堪,而且耳朵都很背,要大声说话才能听见。他们说他们老两口每天晚上过九点就上床睡觉了,儿子好像每天晚上也都在家睡觉,包括警察问的那三个姑娘被害的晚上。贺云龙母亲说每天早上都在家给儿子做早饭,儿子天天都在家吃。

田春达想,这老俩口每天睡得早,耳朵又背,就是儿子晚上九点后悄悄出门了,他们也未必能发觉。

田春达又问贺云龙母亲:“你儿子处过女朋友么?”

贺云龙母亲点头:“处过,可又黄了。”

田春达问:“为什么黄了?”

“起初他们俩处得还挺好。后来那女的嫌贫爱富,被一个台湾老板勾搭上了。我儿子跟她大吵了几次,最后一次还打了她几下,她就跟那台湾老板跑了。”

“噢。”田春达听后想,这样贺云龙就有向年轻女子出气的可能呀。

贺云龙母亲又开口了:“可我儿子最近可能又处上女朋友了。”

“是么?你见过这姑娘?”田春达问。

“没有。可我前几天给儿子收拾屋子,晾晒被褥,看到他褥子底下有一条金项链,我想他可能是给新处上的女朋友买的。”

“那项链什么样?”田春达想到杜月月的母亲说,她女儿被害后身上值钱的物品也被拿走了。其中就有一条带心形红宝石链坠的金项链。

“那项链挺精致的,带有一个心形的红宝石链坠。”

“是么?能不能拿给我们看看?”

“现在褥子底下没有了,可能让我儿子送给姑娘了吧。”

这是一条重要线索,刑警马上又向贺云龙讯问。可贺云龙说这条项链是前女友留下的。最近因家里缺钱,他要拿出去卖,可在路上让小偷偷走了。

离开了贺云龙,田春达对部下说:“那条带心形链坠的项链,很可能就是杜月月的。也很可能让贺云龙卖了。我们要到各金银首饰店去查找。

警察在全市上千家金银首饰店和摊位全面排查。几天后,终于在一家叫鑫兴的金银首饰店发现线索。

孟晓春看到这家首饰店的柜台里摆着一条带心形红宝石链坠的项链。便掏出警察证件给老板看,又问:“老板,这条项链是哪来的?”

样子很精明的中年男老板说:“这项链是前几天一个男青年来卖的。”

“他长得什么样?”

“1米70出头的个子,身体健壮。他戴着棒球帽,又戴着大墨镜。看不清脸。”

“再见到他你能认出他么?”

“这不好说,因为当时看不清他的脸。”

“听声音能听出来么?”

“这也不好说,当时他好像感冒了,声音嘶哑。如果现在他感冒好了,声音就可能不一样了。”

孟晓春有些失望。

可这男老板又说:“我当时觉得这男青年有些可疑,他遮掩得很严实,项链又急于出手。这项链最少值五万,他一万元就出手。所以我留了个心眼,看到他把喝完水的矿泉水瓶扔进了门外街道上的垃圾桶里,我就捡回来留下了,那上面有他的指纹。”

孟晓春一听这话喜出望外。她立即说:“这太好了,请把这矿泉水瓶交给我吧。”

孟晓春戴上手套,拿过矿泉水瓶,装在取物证的塑料袋里。然后说着感谢的话离开了。

刑警又采取了贺云龙的指纹,经过鉴定比对,证明矿泉水瓶上的指纹就是贺云龙的,他就是那个卖有心形红宝石项坠的项链的人。

警察又来到杜月月家,请杜月月母亲辨认。杜月月母亲一见那条项链就哭叫着说:“这是杜月月生前戴着的项链,是她过二十岁生日时我和她爸爸一起给她买的,不会错的。我还保留着**呢。”说着她找出**给警察看。

田春达对她说:“这**请借我们用一下,我们要作为证物。”

“可以,你们拿去用吧。要尽快抓住杀害我女儿的凶手,并让他抵命。这样我才能睡好觉呀。”

田春达说:“请你放心,凶手跑不了了!”

警察逮捕了贺云龙,在确凿的证据面前,他不得不垂下头招供了:“三个年轻女子都是我奸杀的。她们都是我的学员,我利用教她们游泳的机会,熟悉了她们,掌握了她们的动向,于是在她们回家的路上在偏僻处伏击了她们。我都是先用手掌把她们拍昏,然后强奸了她们,再把她们掐死。因为她们认识我,我只能杀人灭口。”

“你不但奸杀了她们,还残忍变态地祸害她们的身体,为什么这样?是跟他们有仇么?”田春达质问。

贺云龙咬着牙说:“我的前女友跟她们差不多,漂亮,爱打扮,很风骚。可她嫌贫爱富,遇到有钱人就背叛了我。我恨这样的女人,恨得睡不着觉。就想找这类女人发泄,报复。这就是我犯罪的原因。”

“你还很爱钱,把她们身上的财物无论贵贱、多少都搜刮一空。”田春达又说。

“是的。我赌钱欠了债,很需要钱。所以就搜走了她们身上财物。又急于把得到的首饰出手,结果露出了马脚。”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只要你做了案,终究是难逃法网的。苍天有眼呀。警察也不是白吃干饭的。”田春达说罢,大口吸了一口烟。

自杀还是谋杀1、2、3、4 成名时刻

1

南山市公安局刑侦支队副支队长兼重案一组组长田春达接到一封群众来信,信中写到:我是一名留学曰本的中国学生,名字叫王光烈。我虽然留学日本,但很想念家乡,经常在网上留意家乡南山市的消息。前几天我在网上看到一则南山市的消息,说是在南平市松花山风景区发现一具上吊在树上而死的女尸,经调查死者名叫胡小兰,22岁,是南山市西平县的纺织女工。经西平县公安局调查结案,死者为自杀。她没有结婚,也没有相处的男友,但已经怀孕四个月,这可能是她自杀的原因。我是胡小兰儿时的邻居,玩伴,又是小学、中学的同学。高中毕业后我考上大学,小兰在县城当了工人,但我们仍书信来往。我对胡小兰被认定自杀表示怀疑。小兰从小到大都开朗、乐观,热爱生活,热爱生命,而且一向吃苦耐劳,能担当困难和挫折,这是我一向钦佩的。依她的性格和生活态度,是绝不会自杀的。她前几天还给我来信,说要乘假期去松花山旅游区旅游,字里行间充满对美好生活的热爱和向往。还要我在回国探亲时,给她捎回一块日本产的好看坤表。所以我说她绝不会自杀,一定是被人害了。我知道南山市公安局的田春达警官是著名的神探,所以写信给您,请您复查此案,抓住杀害胡小兰的罪恶凶手,为胡小兰申冤。

田春达把这封信给主管刑侦的副局长韩旭阳看了,韩副局长对他说:“你把胡小兰的结案材料调来看看,如果认为确有复查的必要,那就复查一下。”

2

田春达决定对胡小兰的情况再进行调查。他带着组员郝东、孟晓春来到胡小兰的老家,西平县东岗村。胡小兰是在这个村长大的,高中毕业后才离开这个村。

来到胡小兰的家,这是一座非常普通的农家平房,有三间屋,中间是厨房,两边是居室。

年近半百的胡小兰母亲接待了田春达一行。她头发已经花白,脸色暗淡,皱纹很多,一看就是个历经生活艰辛的女人。得知田春达等刑警是来了解胡小兰的情况,她饱经苍桑的脸上立刻现出深深的悲伤。她嗓音有些沙哑地对田春达等人说:“小兰从小就是个活泼、开朗的孩子,对长辈孝顺,对妹妹、同伴、同学关心、爱护,家里家外人人都喜欢她。她爸爸因病早逝,她就和我撑起这个家。帮我干农活、家务,照看妹妹。工作后还经常给家里寄钱、捎东西,可是能吃苦耐劳,可是能关心人。她离世的前几天,还托人给我捎来件衣服和一些我爱吃的食品,捎话说让我好好保重身体,以后要接我去城里安度晚年。所以我认为她绝不会自杀。她是不会丢下母亲和妹妹撒手离去的,一定是被人害死的。可县里警察却说没有发现她有被害的迹象,也没有发现可能害她的人。只能认定是自杀。现在你们市里的警察又来调查,太好了!就盼着你们给她申冤呀!”胡母说着流泪下跪。

田春达忙让孟晓春将胡母扶起来。

田春达问:“你认为有什么对小兰不利的可疑人物么?”

胡母摇头:“不知道。小兰是菩萨心肠,对人特别友善。甭说对人了,对小动物都特别友善、爱护。她是不会得罪人的,不会有什么仇人。”

“检查尸体时得知她已经怀孕四个月,你知道这方面的情况么?”

胡母摇头:“我一点儿也不知道。她从没说过有喜欢的男人,更没说过怀孕的事。我怀疑她是被人害的,又杀人灭口。”

在安慰了胡母一番后,田春达等离开了胡家。

在返回的路上,孟晓春感慨地说:“胡小兰真是个善良,可爱的姑娘,死得太可惜了!”

田春达说:“听了小兰母亲的一番话,我更加觉得她不像是自杀。我们要认真调查,搞清真相。”

郝东接到:“对,我们一定要搞它个水落石出。”

4

田春达三人来到西平县城,胡小兰生前就在县城的一家纺织厂打工。

与胡小兰同住一间宿舍的吴梅向田春达等人谈了一些情况和看法。她二十出头的年纪,留着齐耳短发,刘海和发梢烫着向里卷的弯,面容不算漂亮,但看着很精神。她的嗓音很清脆:“我与胡小兰中学是很要好的同学,高中毕业后,小兰因家境不太好,没考大学,来县城打工。其实她在中学学习成绩非常好,考大学不成问题。我呢,家境与她差不多,也就随她来县城打工,进了一个厂,又住在一间宿舍。小兰做工认真、肯干,年年评先进。她可是孝女,挣的工资不高,可尽量节省把钱寄回家。为了省钱,她经常在食堂吃饭就买两个馒头一碗汤。也舍不得买衣服,总是买便宜的处理货。但她长得好看,又会穿,所以看着总是穿着得体,精精神神。”说到这,吴梅打开手机相册给刑警们看,里面有数张胡小兰的照片,模样确如吴梅所说。孟晓春把胡小兰的照片转入到自己的手机中。

吴梅给刑警们续水,自己也喝了两口水,又接着叙说:“小兰为了帮母亲养家,白天干纺织厂的工作,晚上又打一份工,揽些手工活做,每天都干到后半夜才睡觉。为了不影响我和其他室友,过九点以后她就到洗漱间去做手工活。”吴梅喝口水又说:“小兰她心最善良,我只比她小两个月,可她像大姐姐一样照顾我。她平时从来舍不得买水果,可我有病她却给我买水果、买药,帮我洗衣服。有时我觉得她就像妈妈在我身边一样。”说到这吴梅哽咽了,流出眼泪,“我真舍不得她走呀!真想念她呀!”

刑警们也都动容,孟晓春流出了眼泪。

片刻后,田春达问:“你知道小兰有没有男朋友?”

“小兰从来不说这件事。不过,我觉得她暗中可能有男友。”

“你为什么这样想?”

“她买过一块方形的手表,说是给考上高中的妹妹用。可那是一块男表。我猜想她可能是买给暗中男友的。”

“还有一次……”吴梅说到这又停住了。

“还有什么?”田春达追问。

“我又觉得乱猜测不太好。”吴梅犹疑着说。

“你跟我们说吧,我们会为你保密的。警察需要了解更多的情况,这样有利于案情的侦查。”

在田春达的劝说下,吴梅说出了一个情况:“有一次我上街,偶然看到小兰和林成在一起吃饭,两个人聊得挺热乎的。不过,这也不能说明他们就是恋爱关系。小兰、我、林成都是一个村的,从小就在一起玩,一起干活,又一起上小学、中学。高中毕业后我和小兰进了县城的工厂,林成则因为歌唱的好,考进了县文化馆。以后他歌越唱越好,在省青年歌手大赛上获得了亚军,在今年夏季,被招进了南山市歌舞团。”

“你知道小兰7月11日去松花山旅游的情况么?”

“这我也有些奇怪,她平时节省得很,却在7月中旬要去旅游。我问她是一个人去么?她点点头。我说要不我陪你去吧。她说顺道还要探望一个亲戚,还是一个人去。可这一去就没有回来,我总觉着她这次旅游很蹊跷,她的死也很蹊跷。”

“你发没发现她旅游前有什么异常行为?有没有人想找她麻烦?”

“这我没发现。她走时还挺高兴的。”

离开吴梅,田春达等人又去了县文化馆,调查、了解林成的情况。

向县文化馆的几个人了解情况,他们都说不了解林成处对象的情况,没听说他有女朋友。他们还说林成确实新戴了一块方形手表,他说是亲戚送的生日礼物。他们还说林成在7月中旬确实外出过,说是探望一个亲戚。刑警们向文化馆的人要了几张林成的照片。

离开县文化馆,田春达对郝东和孟晓春说:“胡小兰那个暗中情人很可能就是林成。小兰买的方形男表,就是送给了林成。戴方形手表的人很少,偶然重合的机率不大。林成7月中旬外出,说是探亲,我看很可能是同胡小兰一起去松花山旅游了。下一歩我们就去松花山旅游区调查。”

自杀还是谋杀5、6 5

秋季的松花山,树叶已经变了颜色,由绿色转换为黄色、红色,尤以红色为多。田春达发出感慨:“这里真是层林尽染,漫山红遍呀!我们到这里调查真好,又做了工作,又观赏了风景。”

孟晓春笑说:“那师傅就多带我们到这样的好地方调查么。”

田春达笑道:“这可办不到。当刑警的,钻地洞,钻下水井也是常事。”

田春达向松花山旅游区领导说明来意,旅游区领导热情支持,召集来了员工。田春达向员工们简单扼要地说明了要调查的情况,请求员工们支持、帮助。又让员工们在展示屏幕上观看了放大的胡小兰和林成的照片。

下午,就有一个四十多岁的女员工向田春达等人报告情况。她叫魏清,是个清扫工,身材已经发胖,梳着短发。

“7月12日下午四点左右,我正在山路上搞清扫,看到上午照片中那两个人向山后走去。他们手拉着手,说说笑笑,挺亲热的。因为山后游人不多,他俩又是俊男靓女,我记住了他们的模样。那男的还戴着块闪闪发亮的方形手表,挺显眼的。”

“那以后呢?”田春达问。

“以后我又听到那男的在林子里唱歌,唱的是巜在那遥远的地方》,唱得很好听。五点以后我就下班了,没再见着他们。”

“非常感谢你对我们工作的支持!”田春达致谢。

三个刑警又调查了旅游区附近的宾馆、旅店。

在松花旅馆,孟晓春发现了情况。旅馆门厅前台女服务员厉红看了照片说:“我在7月份见到了这两个人。”她又查看了电脑上的旅客登记,说:“这两个人是7月11日傍晚来到我们旅馆,当晚就住在214客房。”

孟晓春问:“他们两个都住在214客房么?”

“是的。他们就要了这么一个房间。”

“他们住了几天?”孟晓春又问。

“第二天吃完早饭他们就结账走了。”

田春达对旅游区的调查情况做了分析:“可以认定林成就是胡小兰的暗中情人,使胡小兰怀孕的也应该是他。他们一一起到松花山游玩,晚上也住在一间客房。而胡小兰就是7月12日夜吊在松花山深处的树上死亡的。至于是自杀还是被害,有待于进一步调查。林成的嫌疑很大,我们下一步就要调查他。”

6

调查林成,田春达没让郝东去,说另有考虑。

来到南山市歌舞团,田春达和孟晓春见到了团领导,说要找林成了解些情况。团领导安排他们在接待室谈话。

林成见到警察,露出一丝紧张,但马上从容地与警察握手,问好。经验丰富的田春达觉察出他内心有活动,更加肯定自己的判断。

坐下后田春达对林成说:“我们来是例行公事,想了解一些胡小兰的情况。希望你知道什么说什么,不要有顾虑。”

林成,点点头:“我知道了,警官们请问吧。”

田春达看着林成英俊的脸盘问:“你对胡小兰比较熟悉吧?”

林成点头:“我们是一个村的,儿时就在一起玩。以后我们又是小学、中学同学。高中后我们都参加了工作,因职业不同,接触就比较少了。”

“你知道胡小兰处男朋友了么?”

林成摇头,“这我不知道。”

田春达知道他是在撒谎,更觉得他有问题。他又敲山震虎,指着林成腕上的方形手表问:“你这块表是胡小兰送的吧?”

林成吃了一惊,这事警察都知道了么?但他不想承认,承认这个就会显出他与胡小兰关系不一般。他微微摇头:“不是。这表是我的一个亲戚送的。”

“是什么亲戚送的?”田春达追问。

林成迟疑了一下,说:“是我的表叔送的。”

“你这个表叔叫什么名字?在哪工作?”

林成又迟疑,顿了一下说:“他叫林奉同,在韩国打工。”

“你有他的联络方式吧?跟我们说说。”

“这个……我们已经有两年没联系了,我也不知道现在怎么同他联系。”

“你这表是他从韩国给你捎回来的么?”

“是呀。他回国探亲,给亲戚们捎回一些东西,就给了我这块表。”

田春达笑了一下,说:“你看看你的表。”

林成有些发毛,看了一眼自己腕上的表,疑惑地问:“怎么了?”

田春达又哂笑了一下,说:“你这表可是国产的。你表叔从韩国给你捎回一块国产表?”

林成脸有些红了,头上也冒出汗珠,但他觉得只能硬着头皮抵赖下去,于是有些结巴地说:“这,这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就送我这么一块表。”

田春达看着林成有些狼狈的样子,心里笑想:他的心里防线已经突破一半了,乘胜追击,他就会狼狈不堪,丢盔卸甲的。于是他又刺出一剑:“7月中旬你到松花山旅游了吧?”

林成又一惊,他硬撑着说:“我是探亲路过松花山,顺便上山逛了一下。”

“你是一个人上的松花山么?”

“是呀。算是独行侠吧。”林成还硬挤出来一句玩笑话,以显示轻松。

可田春达又刺出更猛的一剑:“不对,你是和胡小兰一起上的松花山!”

“没,没有。”林成结巴着否定。

“你还抵颓!我们给松花山旅游区的员工看了你和胡小兰的照片,一个叫魏清的女员工说7月12日下午五点左右看见你和胡小兰在松花山上有说有笑,很亲热地手拉手游山。”

林成一边擦汗一边说:“没有,那女员工肯定是认错人了。”

田春达冷笑:“你真是不碰南墙不回头呀!你和孟小兰7月11日住到了松花旅馆的214房间,旅馆有登记记录,这你还能抵赖得了么?!”

这下林成哑口无言,低着头一个劲擦汗。

“你为什么否认你与胡小兰是情人关系?心怀什么鬼胎?”田春达厉声质问。

林成沉默片刻后,说:“我是歌唱演员,而且就要成名,这时比较忌惮让外人知道有女朋友,会损失粉丝,特别是女粉丝的支持率的。所以我和胡小兰商定,不让外人知道我们的恋情。”他又补充说:“其实一些歌星也是这样做的。”

“可胡小兰在和你旅游时死在松花山了,这和你有没有关系?”

“没有,一点关系也没有!在松花山与胡小兰分别后,我去舅舅家探亲,又过了些日子我才得知小兰的死讯,我难过得好几天吃不下饭,睡不着觉。”

“那你说说胡小兰为什么会死?”

“这我不知道。我们在松花山分别时她还好好的。”

田春达说:“但你的嫌疑可是越来越大。你是胡小兰的暗中情人,使她怀了孕,又与她上了松花山,之后小兰就离奇死亡了。你是不是因为想甩掉胡小兰而杀了她?”

林成瞪起眼睛:“没有,我绝对没杀小兰!我已经说服了小兰,去我舅舅家打胎。我舅妈就是妇产科医生。我舅家离松花山不远。我和小兰商定,先到松花山旅游一番,然后我到我舅家谈好做人流事宜,小兰再去做人流。我和小兰在松花山分手,我就去了我舅家,谈好了做人流事宜,我马上给小兰打电话,可她的电话却总也打不通。我还有演出任务,没办法,只好回单位参加演出。几天后就听到了小兰的死讯,我心里很难过,不知道她为什么死亡。如果她是被害的,那害她的绝对不是我,你们可以调查。”

“你舅母的电话号是多少?”田春达问。

林成说了号码。

田春达马上让孟晓春打电话核实。经核实,林成所说的话属实。这样他杀害胡小兰的嫌疑骤然减少许多。

回到重案一组,田春达、郝东、孟晓春三人在田春达办公室商议案情。

孟晓春说:“我原来认为小兰十有八九就是林成害的。他怕小兰影响他成名,就害了她。”

郝东接到:“我原来也这样看。现在有人为富不仁,为权不仁,也有人为名不仁。”

田春达说:“自古争名、夺利、篡权、好色就是犯罪的主要根源。可现在林成的嫌疑是大大减少了。”他抽了口烟又说:“小兰的尸体是在她死后十多天才发现。当时正是最炎热时候,她的尸体已经腐烂,现场又被雨水冲刷,没有留下什么犯罪痕迹。之后小兰的尸体又被火化了。现在事隔三个多月,我们要找到犯罪证据是很困难的。”

孟晓春焦急地说:“是这样。可我们总不能让杀害小兰这么好姑娘的凶手逍遥法外。”

田春达说:“我原来想到一个破案办法,不让郝东与林成见面,就是为了这个办法的实施。可现在这个办法不能实行了。我们现在的侦查视线应暂时从林成身上转移。”

郝东接到:“转移到那个跟踪林成和胡小兰的女人身上。”

田春达点点头。他又说:“这个女人跟踪林成和胡小兰,说明跟他们有关系,我们要在林成和胡小兰的关系人中查找。”

郝东和孟晓春都点头。

田春达等人查看了松花山旅游区的监控录像,在录?中他们看到林成和胡小兰游山的情况,还发现一个女人似乎在悄悄跟踪他们。

自杀还是谋杀7、8 7

田春达、郝东、孟晓春在重案一组办公室把跟踪人的录像放给林成看。

林成仔细看了一会儿,说:“这女人虽然把头包得很严,但从她的身材和走路姿势我认出了她。”

“她是谁?”田春达问。

“她是我的一个粉丝,叫任星。她的性格也像她的名字一样,任性,非常任性!她的父亲就是本市大企业冢任运升。因为家里有钱,娇生惯养,养成了任星娇纵、娇横的脾气。她要想得到什么,就非要得到不可,别人都得顺从她、滿足她。她是我的粉丝,又想成为我的女友。数次给我发短信、打电话,邀我吃饭、游玩,要跟我交往。可我不想跟这么个骄横的女子交往,就一再拒绝。可她的骄横劲又上来了,一再纠缠我,大有我不答应誓不罢休的劲头。这不又乔装打扮到松花山跟踪我,也不知道她想干什么。”

田春达问:“她做什么?是在读书还是工作了?”

林成说:“她大学毕业后在她父亲的公司里挂了个职,却不正经上班,整天吃喝玩乐。”

“她有什么爱好?”

林成撇撇嘴:“她的爱好也跟她的脾气一样骄横霸道。她喜欢射击,骑马,蹦极,漂流,越刺激越爱玩。”

又谈了一会儿,田春达对林成说:“谢谢你提供的情况。你可以回去了。不过,一定要对这次谈话保密。”

林成点头:“我知道了。”

林成走后,郝东对田春达说:“师傅,下一步我们是不是要讯问任星?”

田春达说:“暂不讯问。依任星的性格,讯问她她也会骄横地抵赖,搞不好会打草惊蛇。她父亲的活动能量是很大的,搞不好会增大破案的阻力。”

郝东问:“那怎么办?”

田春达看了一眼孟晓春,说:.“我们要采取特殊办法,由孟晓春乔装出场。”接着他说出了他思考的办法。

郝东、孟晓春都笑着赞同。

三个人又商议了一阵,田春达叮嘱:“一定要为这次特殊任务做好保密。”

孟晓春、郝东都点头。

8

任星坐在射击场的椅子上休息。一个上身穿阿迪达斯红色运动服,下穿蓝色紧身牛仔裤,脚穿白色耐克运动鞋,飒爽英姿的年轻姑娘向她走来。她就是孟晓春,不过经过了一番乔装打扮,眼睛里安装了美瞳镜片,将黑色的眼球变成了蓝色。上眼皮也安装了眼睫毛,又黑又长。头发烫成了小卷发,紧贴着头皮。平日不施脂粉,素面朝天的脸,现在化上了浓妆,塗了眼影、口红和腮红。现在就是公安局的同事,也认不出她是谁来。

孟晓春在任星身旁的椅子上坐了片刻,喝完了手中的饮料,站起身,走到射击台前,拿起气手枪,向着靶子射了几发子弹,然后调了调准星。

这时任星向她走了过来,笑着说:“你射击的姿势很标准,是练过吧?”

孟晓春笑笑说:“在射击训练班学习过一阵。”

任星笑说:“那我们来个比赛怎么样?一个人打没意思。”

“好呀,那就比比吧。”孟晓春笑应。

穿着鹿皮软靴,一身猎装的任星举起气手枪,瞄准靶子一连打了十发子弹。报靶屏幕显示是90环。

孟晓春笑说:“你打得不错呀!”

任星翘嘴一笑:“还可以吧。”手又向前一指:“你来。”

孟晓春潇洒地举起枪,利索地连发十枪。报靶显示屏显示是95环。

任星惊讶地望着孟晓春,“嘿,你还真是够水平。”她挺了挺胸脯又说:“刚才我准备得不够充分,我们再比一局,这回带彩的怎么样?”

“怎么个带彩法?”孟晓春笑问。

“谁输谁掏一千块钱请吃饭,怎么样?”

“行,来吧。”

任星活动了一下上身。她长得不算漂亮,但身材很好,很矫健,一看就是常运动的主。活动完任星走到靶台前,举起枪瞄了瞄,又放下枪,调整呼吸,再举起枪瞄准射击。每打两枪她就放下枪调整呼吸,接着再瞄准射击。十枪射完,报靶显示屏显示是95环。

在一旁观看的孟晓春笑着鼓掌:“打得不错!”

任星晃了一下头,一挥手:“你来。”

孟晓春走近靶台,轻松地扬起手,“叭叭叭……”一个十连发。报靶屏幕显示98环。

任星惊讶地瞪大不大的眼睛,叫道:“你真行呀!我认输。再玩一会儿,咱们吃海鲜去。”

孟晓春笑说:“海鲜就免了吧,咱们就是玩玩。”

任星挑起描得细长的眉毛:“那可不行!我任星向来说活算话。”

“还是算了吧,我们再玩一会就各自回家。”

任星拧起眉毛: “你是怕我吹牛皮掏不起钱呀?!告诉你,就是一顿一万元我也掏得起!今天咱们非去吃不可!咱俩可是说定了的。”

孟晓春笑说:“姐们你还真是较真,好,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

任星露出笑容:“这才像我的姐妹。我叫任星,今年24岁。你叫什么?今年多大了?”

孟晓春用了一个化名:“我叫蒙露,今年25岁。”

“那你是姐姐,我叫你蒙姐。”任星向孟晓春伸出手。

孟晓春同任星握手,笑说:“想不到我在南山市还认了个妹妹。”

任星问:“你不是本地人,从哪里来?”

“我是从北京来这里探亲、度假。”

“从首都来的,怪不得打扮这样精神,本事又这么了得。”

“妹妹你打扮也很潇洒,枪法也很不错么,又这样豪爽。”

两个人又说笑着打了一阵枪,切磋了一下枪技,然后去吃海鲜。

在去海鲜歺厅的路上,任星开着奔驰车对孟晓春说:“蒙姐在南山市度假这段时间,我任星一定把姐姐陪好。让你吃好、玩好。”

“谢谢妹妹了。不过,我怕耽误妹妹时间呀。”

“你放心,我是有闲阶级,最富有的就是时间,最不怕的就是花钱。”

孟晓春笑说:“那好,我就陪你玩个够。”

自杀还是谋杀9 9

以后数日,任星几乎天天打电话找蒙露玩。

两个人骑马、蹦极、摩托越野、上山打猎,下海潜水,尽玩惊险刺激的。平日里任星很少有女伴能陪她玩这些惊险游戏,现在遇到蒙露,不但能陪她玩,而且能玩得痛快,玩得尽兴,任星高兴极了。一应消费都是任星掏腰包,有两次蒙露要掏钱,被任星拦住了,“在南山市我是主人,一切开销应由我负责。以后我到北京找你玩,你再负责开销。”蒙露只好听她的。几天玩下来,两个人己是亲密无间,无话不谈。

这一天,蒙露提出想到松花山玩玩。

“没问题。”任星一口答应。开着奔驰车与蒙露去了松花山。一路上任星开着奔驰车飞驰,中午就到了松花山。在高档饭店吃了一顿午歺,两个人便上了松花山。此时是松花山的秋季,一些树叶己经由绿色转为红色、褐色,层林尽染,五彩缤纷,煞是好看。

游玩了山上的几个景点,蒙露便提出到后山看看。任星却不太愿去,说后山没什么景点。蒙露说:“我听说后山有了一处新的纪念处,我们还是去看看吧。”

任星眨眨眼,有些疑惑地问:.“是么?我怎么不知道?我可是来松花山几次了。”

“走吧,去看看吧,反正离这也不远。”蒙露说着迈动脚步。

任星只好跟在后面。

走到后山树林深处,任星说:“这里也没什么新纪念处呀,我们回去吧。”

蒙露手向前一指,“说是就在前边那棵大松树下。”

“那棵大松树怎么成了新纪念处了?”任星问。

蒙露一边向前走,一边说:“听说两个月前有个姑娘在那被害了。那姑娘清纯、善良、勤劳、美丽,像七仙女,人们现在就把这个地方叫作'七仙女蒙难处’”。

走到大松树下,蒙露看着脸色不太好的任星问:“听说那姑娘是被吊在树上了,是吊在这棵大松树了么?”

任星不自觉地摇摇头。她马上意识到什么,说:“我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

蒙露又像是问任星,又像是自言自语:“这么好的姑娘为什么被杀害了呢?是什么样的恶人向她下毒手了呢?”

任星脸色更加难看,她摇头:“不知道。”又催促:“咱们走吧,这没什么好看的。”

蒙露又说:“听说这案子现在还没破,你说,这案子能破么?”

任星苍白着脸,很勉强地说:“不知道。”

“我想这案子迟早得破。这么好的姑娘一定会沉冤昭雪,行凶者必定被抓捕,法网恢恢,疏而不漏呀。”

这时任星已经转身往回走。

蒙露跟上去问:“你怎么了?刚才还有说有笑,兴致勃勃,现在怎么脸色这样难看?”

任星低着头说:“我,我有些难受,肚子不舒服,可能是中午吃东西吃不对劲了。”

“是么?那咱们回去吧。”蒙露关心地扶着任星往前走。

两个人不再游山,匆匆下山了。

回程任星推说身体不舒服,让蒙露开车,她坐在后座上打盹。她虽然闭着眼睛,眼前却浮现出杀害胡小兰时的情景。当她听说林成要去松花山旅游,心想这是一个靠近他,纠缠上他的机会,便偷偷跟着他也来到松花山旅游区。没想到林成在松花山与一个年轻漂亮姑娘碰头,两人还住进了宾馆。自己气不打一处来。难怪林成不向自己靠拢,原来是有这个姑娘勾着。她就是我的情敌呀!只有这个姑娘消失,我才有可能拉拢上林成。于是自己第二天又偷偷跟着他们上了松花山。他们游山,自己就偷偷跟在后面。看到他们手拉手走着,有说有笑,亲热得很,自己嫉恨得牙痒痒,恨不得立刻让那姑娘从林成身边消失。特别是当听到林成说:“你有身孕,走累了就休息,不要累着。”自己更是嫉恨。原来你们未婚先孕,己经有了孩子。这孩子若是生下来,你们就更分不开了。我就更难得到林成了。后来两人分开了,那姑娘向另一条山路走去,自己觉得这是一个让她消失的好机会,便跟了上去。到了后山一个林深僻静处,自己猛地向前冲,从后边将那姑娘用力一推,想让她滚下山摔死。没想到她踉跄几步头撞到树上倒了下去。自己近前一看,她撞昏了过去,但并没有伤口。自己想这是个伪装她自杀的机会,就用她的裙带勒住她的脖子,将她吊在树枝上。十天后她的尸体才被发现,这期间下过雨,她的尸体已经腐烂,看不到什么可疑痕迹,所以当地警察定为自杀。听到警察将那姑娘定为自杀的消息,自己松了一口气,不再担心被追查了。可有时还是做噩梦,梦到那姑娘变成厉鬼来找自己索命,吓醒后就是一身冷汗,心有余悸。刚才蒙露将自己领到害死那姑娘的地方,又说了那些话,自己心中的余悸被掀起,如一波波浊浪冲击五脏六腑,真是受不了呀!

这时任星的五脏六腑又翻腾起来,她捂着肚子弯下腰去,脸色煞白。

蒙露从后视镜看到,问:“怎么?又难受了么?”

任星点点头。

“用不用找家医院去看看?”

“不用,快些回家吧。”

蒙露加快了速度。

回到南山市,化妆成蒙露的孟晓春给田春达打电话:“报告师傅,按照计划我让任星跟我去了松花山。上山游了几个景点,任星兴致很高,有说有笑地给我介绍松花山的景致。可当我引领她来到胡小兰遇难处时,她神色大变,脸色惨白,也不愿说话了。我又问她几个关于胡小兰遇难情况的问题,她脸色更加难看,推说肚子疼转身离开。根据她的心理变化,我敢肯定她就是杀害胡小兰的凶手,作贼心虚呀,一点不错。”

田春达说:“你做得很好。下一步要进一步靠近她,找到更有力的证据。”

孟晓春说:“是。”

田春达又叮嘱:“但要注意不要太着急,不要做过头了,否则可能会暴露自己。”

孟晓春回答:“是,我一定注意。”

自杀还是谋杀10、11、12 10

两天后的上午,任星突然接到林成打来的电话:“是任星么?我是林成。”

听到这个声音,任星欣喜万分,她激动地说:“从来都是我主动联系你,今天怎么地球倒转了?”

“我有点儿事想和你谈谈,你今天下午有时间么?”

“你的话就是圣旨,我坚决服从。”

“那好,今天下午三点,我们在市中心公园湖东岸的大柳树下碰头吧”

“遵命!我一定准时到。”

下午三点,任星穿着前露胸,后露背,下边露大腿的性感裙装准时来到约定地点,林成已经在大柳树下等候他了。

任星张开涂着腥红口红的嘴唇笑说:“大歌星先到了等我,让我受宠若惊呀!”

林成说:“我还不是大歌星,现在只是个普通歌手。”

任星又笑着说:“你己经有些名气了。在我的眼里,你就是大歌星,我是你的超级粉丝,崇拜你,爱慕你。”说着她就上前抓住林成的手。

“我们坐下谈吧。”林成借机抽出自己的手,指了指大柳树下的长椅。

两人在长椅上坐下后,任星问:“大歌星今天主动约我要谈什么事?”

“我就直入主题了。有个演艺公司要包装我,捧红我,帮我出音碟,还要帮我开演唱会。”

“这是大好事呀,现在演艺人员要红起来都得有人包装、热捧。”任星笑说。

“可演艺公司让我出八十万元包装费,我现在拿不出来,所以想求你帮忙。”

“噢,是这样……”任星沉吟。

“怎么样?能帮忙么?”林成又问。

“帮忙倒是可以,可你得答应我个条件。”

“什么条件?”

“你得让我当你的未婚妻,一年后娶我。你要是答应我,别说八十万,一百八十万我都出。”

“这个……”这回轮到林成沉吟了。娶你?你的大小姐脾气、做派我可受不了。你虽然身材不错,可长相太一般,顶多65分吧,我也不能接受。“这个,我不能答应你。我只是想向你借钱,等成名后有了钱就还你。”

“你不答应我,我也不答应你!”任星脸撂了下来,大小姐脾气又上来了。

林成的脸也撂了下来:“我今天是有备而来,你不答应也得答应!”

“嘿,我就是不答应,你能怎么着?!”任星竖起描得又黑又细又长的眉毛。

“你别这么尖声,我说出一件事你就不敢吭声了。”

“什么事?你说!”任星声更尖了。

林成看看四周,附近没人,他压低声音说:“你在松花山跟踪过我和胡小兰吧?”

任星一怔,这事他怎么知道了?

林成发出重炮:“在我和胡小兰分手后,你又跟踪胡小兰,出于嫉妒在山林里杀害了她!”

“我没有,你造谣。”任星否定,但语调却有气无力。

“我当时已经发现你跟踪我们了,在你跟踪胡小兰时,我又悄悄跟踪了你,亲眼看到你杀害了胡小兰。我当时没声张,一是因为我也想甩掉胡小兰,二是为了实现今天的愿望。”

林成,没想到你表面仪表堂堂,迷倒一片妹子,内底里却这么狡猾,这么恶毒!任星恨恨地在心里想。

林成看任星的脸色,猜测出了她内心的想法,他在心里说:“你认为我狡猾,我比你想的更狡猾。刚才的话是我根据猜测使的诈,可你却上当了,你也是做贼心虚。”他盯着任星又说:“你不承认,我报告公安局他们也会很快查清楚的,他们已经怀疑你了。你还是拿出钱来,这样我会帮你掩盖。”

任星粉面变得煞白,她从牙缝里挤出声音:“算你恨,我服了。”

11

回到家里,任星气得两肋发胀,肚子也一个劲气鼓。被人强按着头喝臭水,这种气她可是从来没受过。怎么办?认栽?捏着鼻子把臭水喝下去?不行,做不到,咽不下这口气,那样我就不叫任星,叫认栽了。可不认栽林成他就要举报我,那就是死罪。干脆,让你死,我不想死,就得你死,咱们两个是我活你死,你活我死,只能剩下一个。

那么,如何让他死呢?他是个青年男子,很强健,杀他可没有杀胡小兰那么容易,搞不好反会被他所害。要是有个得力帮手就好了。这时任星想到了蒙露,她身手不凡,功夫、枪法都好,有了她的帮助,除掉林成就容易多了。可蒙露能答应么?这可是杀人不是杀鸡。出大钱买通她,有钱能使鬼推磨,这是千古不变的真理。如果事情一旦败露,到时候还可把罪责往她身上推。

第二天,任星给蒙露打电话,邀她去南山湖划船,蒙露高兴地答应了。

白云袅袅,绿水涟涟,任星和蒙露在宽阔的湖面上划着一叶扁舟。船到湖中心,游船稀少,只有轻微的荡桨声飘在耳边。这时任星看着蒙露说:“蒙姐,咱俩现在是铁姐们吧了”

蒙露笑着回答:“没错,老铁了。”

“那我想求你帮个忙可以么?”

“咱们倆还什么求不求的,想让我做什么,你尽管说。”

“有个男人想讹我一大笔钱,具体说是80万元。我呢,不想给钱,想报复他。”

“这男人为什么讹你?你有什么把柄抓在他手里么?”蒙露问。

“这属于个人隐私,我不想多说了。总之,我想以牙还牙,报复他。”

“你想怎么报复他?”

“我想让他从我面前消失,再不能讹诈我。”

蒙露有些惊悚地瞪大眼睛:“你想除掉他?!”

任星恨恨地点点头:“有他没我,有我没他!”她看着蒙露又说:“你能帮我么?”

蒙露有些犹疑地嘀咕:“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

“如果你答应帮我,那80万元就归你。我再加20万元,凑个整。”

“一百万元,这数目不小……”蒙露像是自言自语地嘀咕。

“蒙姐,你就答应了吧。你帮我这次忙,我会一辈子感激你,报答你。”

蒙露沉吟片刻,小声说:“你想怎么实施报复呢?”

“我喜欢玩枪,在云南边境我买了一把手枪。到时候我把他引诱到山林深处,你就用这把手枪干掉他。你的枪法我是知道的,百歩穿杨。”

“事先我得试试枪。”

“一会儿你就去我家,拿上枪去试试吧。”

“咱们亲哥们明算账,你先付一半款可以么?”

“可以。”任星点点头。

蒙露每次与任星见面前,都打开手机的录音功能,把她和任星的谈话悄悄录取下来,以作为今后查证的证据,这次见面也是如此。

12

三天后,林成给任星打杰电话,问钱款准备好了没有。

任星回答已经准备好了,不过取款前她还有个小请求。

林成问什么请求。

任星说希望林成陪她游一次南山,也不枉她做他的铁杆粉丝一回。

林成说这可以,什么时候想去,事先给他打个电话。

任星说那就明天吧,明天上午9点出发,我开车去接你。

第二天任星用自己的法拉利红色跑车拉着林成来到南山。山上林木繁茂,绿荫遮天,温度要比山外低好几度。环境清幽安谧,凉爽怡人。

两个人沿着清彻的小溪走了一段,到瀑布下又嬉了一会儿水。接着又往山深处走。任星说山深处会更清幽,让人有神密感。

走到密林深处,一个人影也没有,只听到清脆的鸟鸣。任星这时说她想方便一下,让林成在原地等她。接着她就向林中走去。林成坐在一棵树下休息等待。这时一声枪响,林成应声倒下,手捂着心口。听到枪响,任星连忙从林中跑向林成。她看着倒在地上,捂着心口一动不动的林成,对一手拎着手枪,一手拎着军用小铁锹跑过来的蒙露说:“大功告成,我们就把他埋在这里吧,这里人迹罕至,不会有人发现的。”

这时穿着刑警制服的田春达、郝东、向海洋从林中走了出来。田春达冷笑着对任星说:“怎么不会有人发现?我们就亲眼看见了,抓了个现形。”

倒在地上的林成从地上站了起来,冷笑道:“任星,你是自掘坟墓呀!”

化妆成蒙露的孟晓春走过来,拿过郝东手中的手铐,对任星说:“任星,你被捕了!”

任星吃惊地看着他们,语无伦次地叫道:“你,你们,设套,设圈套,耍阴谋……”

田春达冷笑着说:“不是我们耍阴谋,是你的阴谋败露了!”他又转身对林成说:“你帮助我们抓现形得谢谢你,可你利用我们跟你说的情况敲诈勒索,是不法行为,也得受到处理。”

林成惭愧地低下头。

回到重案一组,孟晓春笑着对田春达说:“师傅,你的妙招破了一桩凶杀案,又制止了一桩凶杀案。”

郝东在一旁笑说:“师傅的干货多了,我们就好好学吧。”

田春达笑说:“我只不过出了个点子,还是孟晓春实施得好,功劳主要是孟晓春的。”

孟晓春笑说:“师傅太谦虚了,这一点我们也要好好学习。”

豪门阴影1、2 豪门阴影

1

史大发穿着黑色背心,黑色健身裤打了一套长拳,又展示了一套擒拿格斗功夫。他动作敏捷、有力,虎虎生风。

坐在一旁观看的林如玉对他的功夫展示很满意,对他的健美身材、结实肌肉和英武面孔也很满意,她点点头,微启朱唇,露出白玉般的牙齿笑说:“你的功夫不错,我决定录用你了。”

自从在胡同里被抢了钱包,首饰,又险遭污辱后,林如玉就决定雇用一名保镖。

因为是二奶,林如玉并没有和阔佬丈夫住在一起。她和女儿住在一座独院的平房里。平房居住面积约有150平米左右,四室一厅,很宽敞,装修和用具、摆设也很豪华,当然,都是阔佬花的钱。阔佬每月还给林如玉十万块钱,她们母女的生活还是很富裕的。家里还雇佣一个保姆,管理家务,也吃住在家里。

史大发每日8时到林如玉家上班,林如玉出门他便跟着保镖,在家时他便守护庭院,侍弄院里的花草,晚上吃完晚饭后回家。他做事很认真、勤快,林如玉对他很满意。

林如玉己经年过四十,可仍很有丰韵,面容姣好,身材窈窕,但比起年轻漂亮姑娘,还是有了差距的。阔佬很花心,不断找漂亮姑娘,之所以还给林如玉较高待遇,主要是因她有个美丽又灵俐的女儿,阔佬把她看作是待价而沽的宝物。

阔佬己很少到林如玉这里来,来了也大都是看望女儿,与林如玉很少亲热了。样子仍很年轻,心也不老的林如玉整日独守空房,身心皆很孤寂,她很盼望忽如一夜春风来。她看了电视剧《雷雨》,很同情其中的女主角蘩漪。她觉得自己的命运跟蘩漪差不多,内心的空虚和肉体的苦闷也与她非常相似。她心里感叹,已经过去了快一个世纪,都说时代不同了,可自己同当年的蘩漪怎么还生活在一个状态里。都说历史有惊人的相似之处,还真是这样。可蘩漪也是心有不甘,拼命挣扎的,自己呢,也是这样,也要这样!为了填补心灵和肉体的空虚,蘩漪找上了周萍。自己呢?……

三个月后的一天下午,史大发跟随林如玉出门回到家。因为刚下过雨,院子里的甬道有些湿滑。穿着高跟鞋的林如玉脚下一滑,身子向后栽去。跟在身后的史大发连忙扶住她。她却倒在大发怀里不动,说是腰扭了,动弹不得。大发只好把她抱到卧室内,放到卧床上。

林如玉躺在床上,皱着眉头说:“我的腰好疼呀,大发,你们常练功的人,都会些拿捏、按摩的手法吧?”

“嗯。”大发点点头。

“那你给我拿捏、按摩一下,估计能减轻些疼痛。”

大发按吩咐在林如玉腰间拿捏、按摩起来。

“你的手法还真不错,我的腰舒服多了。”林如玉夸奖道。她又说:“不过,你隔着衣服,按摩效果要差些,直接按摩到肉皮上,效果会更好。”

大发听了没有吭声。

“来,你把我连衣裙的后拉链拉开,直接在肉皮上按摩。”林如玉说。

大发按照吩咐做了。

“这样舒服,这样确实舒服。”林如玉竟然舒服得发出哼唧声。

片刻后林如玉拉住大发的手,娇声说:“你上来吧,到床上来。”她又指指房门。

大发走过去锁好房门。他回过身来时,只见林如玉己经脱掉连衣裙和内衣,躺在床上。

大发到林如玉身上动作起来。林如玉颤抖着声音说:“我的情况你也知道,我整日独守空房,寂寞呀。”

“我知道,知道。”大发的动作更猛烈起来。林如玉的美丽面容和窈窕身体确实吸引人,能把这样高贵的美人抱在怀里,是会产生很强的舒服感的。

2

又过去了三个月,另一件让史大发吃惊的事发生了。

这一天傍晚,大发从林家下班走在回家路上,突然身后有娇嘀嘀的声音叫他:“发哥,你等一下。”

史大发站住回过头,是林如玉的女儿林蕊在背后叫他。由于跟母亲一起生活,她就跟了母亲的姓。她穿着红色挎篮紧身T恤,奶白色短裙,窈窕的身材曲线毕露。她像母亲一样的美丽,只是比母亲年轻。不过现在她和母亲走在一起,说母亲是大姐姐,她是小妹妹,也会有人相信。

“你有什么事?”史大发问走过来的林蕊。

“我有件事想跟你说,我们到这附近的茶馆里谈吧。”林蕊看着他说。

大发有些奇怪,有什么事不能在家里说,却要到茶馆里说?但他没吭声,跟着林蕊进了茶馆的一个包间。

林蕊要了一壶碧萝春,待服务员离开,关好房门后,她小声对大发说:“发哥,我想请你帮个忙。”

大发还是惊讶,她一个阔小姐,找我个穷保镖帮什么忙?他说:“有什么事,你说,能尽力的我一定尽力。”

“发哥,你把我绑架了吧。”

听了这话,大发大吃一惊,他又惊又疑地看着林蕊问:“你,你什么意思呀?”

林蕊喝了一口茶,开始述说起来:“我父亲表面看对我很好,给我和我妈的生活费很充足,甚至可以说很宽绰。我想买什么就买什么,想怎么用就怎么用。我的一些额外要求他也都答应。可他心里实际上是把我当成一张纸牌,一枚棋子。他前几天找我谈话,要我嫁给他的商业伙伴,房地产大亨杜利达的儿子杜辉。我说我跟杜辉根本不熟悉,而且听说他名声不好,是个花花公子。父亲却非让我嫁给他。说这样他就会在事业上得到支助,加速发展。我坚决表示不同意这件事。父亲就翻脸了,说这些年在我身上花的钱可以打造一座金人了,可想用我时我却不给力,他恶狠狠地说我只能服从,没有别的出路。”

林蕊喝了一口茶,又阴沉着粉白俊俏的脸继续说:“我是坚决不能嫁给杜辉的,我不是商品,不能被出卖,更不能卖给我厌恶的人。”说到这她气愤地喘着气,脸也红涨起来。

大发看着她想:看来富人也有富人的难处和悲哀呀。这大小姐平日里花钱如流水,穿着全是世界名牌,吃食都是全球精品,可现在她心里也苦呀,也让人觉着可怜。他同情地看着她问:“那你准备怎么办?”

“我仔细想过了,就用我刚才跟你说的办法,你绑架我。”

“你具体说说想法。”

“我起初想到离家出走。可我只是个大学二年级学生,一没有社会经验、挣钱能力,二没有生活自理能力,三离家后又没有了生活资金,这样我是生活不下去的。我离家后需要钱,需要很多钱,这样我才能活下去,才能活得好。”说到这她又喝了口茶,然后看着大发说:“所以我想让你假装绑架我,向我父亲要一大笔赎金。得到一大笔钱后,我们可以平分,也可以一起逃到国外去,开创一番事业。”

听了林蕊的话,史大发沉吟起来。这倒是自己穷棒子翻身的一个好机会,可以得到一大笔钱,还可以得到这个美丽娇小姐。

“怎么样?发哥,你愿意跟我合作么?愿意帮助我么?”林蕊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盯视史大发。

史大发点点头:“我愿意跟你一起行动。不过,这可是要做一件生死攸关的大事,我们一定要好好谋划谋划。”

“那是当然。”林蕊高兴地说。

豪门阴影3、4 3

五天以后,“绑架行动”正式实施。

林蕊在吃完晚饭后跟家人说出去看电影,就离开了家。

然后她悄悄进了史大发预先订好的莲花宾馆515号房间。

“你出来后,一路上没人注意到你吧?”坐在房间里的史大发看着她问。

“是的,我出来后天已经黑了,路上行人不多。到了这宾馆,我又按照你的嘱咐,从后门悄悄进来,没人注意到我。”

“好。现在你就算正式被绑架了。在取得赎金前,你不能随意行动。”史大发绷着脸对林蕊说。

“我知道的。”林蕊有些不屑一顾地说。

史大发又说:“给你爸爸的信我已经写好了,你看一看。”

林蕊坐到桌子前,从笔记本电脑上看史大发写的电子信。

吕一凡先生:

您的女儿在我们手里,想让她平安回家的话。请按照我们的要求做。首先,准备现金五千万元。

不要将此事告诉警方或其他人。不按要求做,我们马上中止交易并撕票。

当然,目前您的女儿并未遭到任何伤害。以后她会怎样就全看您的表现了。请尽快决定并回复。

林蕊看了电子信后,回转身说:“第一封信这样写我看可以。要五千万元我想是最底线了。五千万元,如果两人平分,一人两千五百万。在外国,买一所好些的房子就得几百万,甚至上千万。剩下的钱还要办事业,不能再少了。”停了停她又说:“如果拿到这五千万元,你准备怎么办?是平分,还是跟我去国外?”

“我想跟你去国外。”

“那太好了!”林蕊兴奋地一拍手,又一张手,扑过来抱住史大发。

“下一个问题是要怎么送出这封信。”史大发双手拍拍林蕊的后背,身体靠在桌子上。“你知道你父亲的电子信箱吗?”

“知道。”林蕊点点头。她又说:“不能打电话吗?绑架之类的连续剧或影片里头的犯人不都是打电话通知的么?”

“那样会很危险的。做案人的声音、说话特征、背景声音,都是警方办案的重要线索。要是打电话的话,完美的绑架就可能泡汤,我们也可能成了囚犯。最好的方法是用电子邮件。”

林蕊问:“你说要用电子信箱寄出,那你要用什么帐号寄出?不可能用你常用的帐号吧?”

“那当然!没有那种笨蛋,寄威胁信还直接用自己的帐号的。为了安全,要用新的帐号才行。”

“就是没办法查出的帐号喽?”

“是的。有两个方法可以考虑,一个是免费的电子信箱服务。譬如说像是Hotmail这类免费的电子信箱服务,身份和地址不用明确也可取得电子信箱,警方再怎样也不可能从电子信箱来查明正确的身份。”

“还有一个呢?”

“用你的电子信箱寄啊。”史大发指着林蕊说。

“我的?”

“你有电子信箱吧?”

“当然有。现在的大学生哪个没有电子信箱。”

“就算用你的电子信箱也只能用一次就不再用。”史大发的一个爱好就是玩电脑和上网,所以对这些很精通。

“很谨慎呢。”

“当然要这样!我们要做的可是玩命的事。”

“那回信你让我爸回到哪呢?”

“我想过了,就让他回到本市汽车交易网。用林蕊蕊这个名字,我们到网站一看到这个名字就知道是他的回信了。”

史大发把电脑上刚才写的威胁信再看了一下之后,接着写道:

要是您有意交易的话,请进入本市汽车交易网,在公布栏上用林蕊蕊的名字表明您的想法,我们确认之后会跟您联络。

“这样如何?”史大发回头看着林蕊。

她看过后点了点头说:

“这样的话就没有人会怀疑,而且可以确认对方的想法。”

“以前绑架犯常用登报的方法,在报纸的寻人启事栏上刊登:‘大强,问题已经解决了,马上回来!’等等,不过这一定得等一段时间。现在我们通过网站上的公布栏,马上就可以确认,是一种快速的联络方式。这还得感谢科技的快速发展呀。”

史大发再读了一次威胁信,检查有无错字后说:“我到远处的网吧把信发出去。”

“就在这里发不行么?”林蕊指指笔记本电脑。

史大发摇摇头:“在这里发不安全,警方可能会查到IP地址的。”

“你真的很谨慎,考虑得真细呀。”林蕊有些佩服地看着史大发。

“要做成这件事就得心细呀,丝毫马虎不得。”

“好,你快去快回吧。我等你。”

4

早上,史大发从自己睡的单人床上爬起来。和平常一样,做健身操、腹卧撑、仰卧起坐,又打了一套拳。做完后他躺在地毯上调整呼吸。正上方出现林蕊的脸,“早安!”

“你醒得很早嘛,还是紧张得没睡着?”史大发问。

“肚子饿了。”林蕊说。

“等一下吧,我现在到外边买。”他起身走出房间。

早餐吃油条,豆浆和咸菜。

大发边咬着油条边打开电脑。他感觉背后有一道视线,回过头去,只见林蕊正看着电脑萤屏。

“爸爸不知道看到那封信了没有?”她犹豫着说。

“要看看吗?”

“嗯。”

大发在电脑浏览器按了两下,然后进入本市汽车交易网站,看看公布栏里的东西。

比昨晚看到的时候多了两则留言,但好像都不是吕一凡发的信息。

“还没有回音呢。”他说。

“他还没看到吧?”

“不会吧?作为大企业家,早上起床后应想到可能有紧急的事情要联络,通常一定会先看看有没有信息发进来。我想他现在应该在看威胁信。思考着要怎样应付这件事才是。”史大发看了一下时间,早上刚过八点。

史大发又说:“我们现在先推敲一下你父亲会做些什么事。首先,他会跟警方联络,以他的地位来说,一定会有一两个关系良好的警察朋友吧。公安局刑侦支队的刑警会在大约一小时以后到你们家,在这期间,你父亲会打电话进公司,说因为有些私事要处理,所以先不去公司。其余的时间除非是有什么紧急的事,否则一定要紧盯着家里的电话。然后也会打电话告诉你母亲你被绑架的事。嗯,差不多是这样吧。”

“那跟银行的联络呢?”林蕊问。

“你是说赎金的事,是吧?那还早呢,要和警方谈过后吧。况且,这可是雄霸一方的巨商大亨吕一凡呢,要如何张罗五千万元,他早就心里有数了。”

史大发走进浴室快快冲个澡,边刮胡子边盘算以后的事。吕一凡一定会在网页上回信。他一定会先开出条件,想确认女儿的安全等等。那么这边该怎样回应呢?

他刷完牙回到房间,林蕊坐在桌前看电脑上的新闻栏目,想看看有没有自己被绑架的相关报导,但是没有看到。

豪门阴影5、6 5

早上起来,林如玉见女儿看电影一夜未归,心中很是不安。但又一想,她可能是看了通宵电影,再等等看吧。

这时吕一凡来到林如玉的住处。林如玉很惊讶,他可是从来没这么早来过,肯定是出了什么事。

果然,吕一凡说有事跟她说,把她拉进了卧室。

“出什么事了?”林如玉有些焦急地问。

“林蕊被绑架了!我收到了威胁信,要我出五千万元赎她。”吕一凡黑着脸说。

“啊?”林如玉惊呆了,一屁股坐在床上。但她马上又问:“你准备怎么办?”

“我,我正在思考。”

“你还思考什么,快准备钱啊,这样女儿才安全。千万不要报警,也不要想别的办法,搞不好绑匪会撕票的。”林如玉惊恐地哆嗦着嘴唇说。

“五千万元啊!我花了那么多钱把她养大,不但没得到她的好,还得付出这么大的代价,真他妈的!”

“这时候你还心疼钱么?”林如玉气愤地瞪大眼睛。

“我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你快准备赎金吧!”

“我还得想想怎么办才好。”

“你有近八亿的财产,拿出五千万也不会怎么样,你还想什么?”

“你说得轻巧,五千万元是小数目么?”

“哼,你要不赶快准备赎金,我就……”

“你要怎么样?”

“我就要揭穿你偷税漏税的老底,让你也好不了!”林如玉曾经当过吕一凡公司的会计,她是知道吕一凡的老底的。

一听这话,吕一凡软了下来,“你看你,气急败坏的,我这不在想办法呢么。”

“你什么也不要想了,赶快准备赎金。我就这么一个女儿,女儿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也没法活了。”林如玉流着眼泪说。

“好,好,就按你说的办。我这就去准备赎金。”

“一定不能用别的方法!”

“我知道了。”

吕一凡匆匆走了出去。

6

中午,史大发要出去买午餐,出门前他又叮嘱林蕊:“你不能走出这个房间。不管是谁敲门都不用理,也严禁打电话和接电话。不要用电脑上网。别的么,随便你高兴做什么都可以。”

“便利商店也不能去吧。”

“我们可不是在做躲猫猫游戏!”说到这史大发竖起食指,做了个警告的姿势,说:“绑架行动已经开始了,一切行动都得小心,你哪也不能去。”说完,史大发压低了帽子,戴上大墨镜走出门去。

史大发买了一些包子带回旅馆,这样比较简单。吃着包子,他又重新想着如何取得赎金的方法。

五千万元的人民币,体积相当可观,就算塞到麻袋里,也得装几麻袋吧。挪动也是个问题。

绑架犯之所以被逮到,常常是由于没有深谋远虑该如何取得赎金。然而对警方来说交赎金正是抓人的好时机。警方会预先设想许多状况,布好天罗地网。

吃完饭,史大发打开电脑,进入本市汽车交易网站,看一下公布栏。 就在那一瞬间,他差点“啊”的一声叫出来,因为看到这样的公布文字:

希望购买我想要的最新型号奔驰轿车。不过价钱很高,筹钱需要花一点时间,我也必须知道交易契约的详细内容。

林蕊蕊

林蕊蕊这个签名不会是偶然相同的吧!而且内容是希望交易,这应该是吕一凡的留言。

“你爸爸看到威胁信了,已经有回应了。”

“真的?已经到网站上回复了吗?”

“哦!你爸爸回应的留言又增加喽!”

新增加的留言是:

我要亲眼看一看我要买的轿车。想要确定有没有伤痕,也想听听引擎的声音。付钱一事,至少要等这些确定过之后吧。

林蕊蕊

“你爸爸是先要确认你没事,然后再谈交易——就这个意思。”

“你怎么打算?”

“这个嘛,要怎么办呢?”史大发在沙发上坐下来,伸直两腿,喝着啤酒。他又说:“对方这样说,主要有两个理由:一个是确定人质真的没事,另一个则是要让犯人露出马脚。对方也包括警方,警方最期待的是犯人打电话来,然后要你在电话中讲话,在反侦测的同时,看可不可以得到什么情报。现在吕一凡家的电话应该是装了电话录音,还有其它一大堆机器,刑警们戴着耳机在等待着。”

“会这样么?”林蕊偏着脑袋问。

“我想会的。一旦受害家属要求确认人质的安全,绑架者就得绞尽脑汁思考怎样才能妨碍警方的侦查。这可以说是警方和绑架者第一步的短兵相接。”

“那我们该怎么办?”林蕊又问。

“我们要让他们知道人质是安全的。”

史大发又说:“最大的问题在于如何拿到赎金,五千万元人民币,体积和重量都不是普通的大和重,我们要运走得要有汽车。但是车子容易被跟踪。”

林蕊思索着说:“把五千万元换成有价的什么东西,拿到东西后再换回现金可以么?比如,可以叫他准备价值五千万元的钻石,这样要搬运就方便了。”

史大发思索着说:“但是钻石换现金时怕引起怀疑。如果一颗钻石的价值在一百万元。这就要百万元的钻石五十颗……”

说到这史大发摇摇头:“一、两颗钻石要换成现金还有可能,但五十颗可就有问题了。一家珠宝店卖两颗,那也必须找二十五家,有个奇怪男人卖来源不明的钻石的传言,很快就会传遍所有店家,不用到五家大概就被埋伏的刑警盯上了。”

林蕊又说:“用银行汇款的方式可以么?”

史大发说:“问题在于要如何领出这些钱。无法到银行柜台领,只能从自动取款机提领。但一天可以提领的金额有限,要领五千万元,就算使用数个户头,也要花上好几天。警方会要求银行协助,盯住这些户头的动向,在使用银行卡数十次的领钱时,就可能被警网包围了,况且监视录影也会留下证据。”

“那你准备怎么办呢?”林蕊问。

“这得好好想一想。”顿了一下,史大发又说:“现在,我得写点东西。”

“你要写什么?”

“你等一下。”

史大发写完后把写的东西给林蕊看。

“这是什么?”

“读了就知道啊。”

林蕊看完纸上的内容,慢慢转过头来,双颊有点僵地说:“你要我打电话?”

“是啊,因为对方希望先确认你没事,若是由你本人直接打电话的话,他们应该会很满意吧。”

史大发把林蕊的手机递给她。

她双手交叉胸前并看着电话,润了一下嘴唇才说:“接电话的不一定是我爸爸呀。”

“我想会是你爸爸。要是别人接,就马上说请吕一凡先生听。只能等十秒钟,要告诉对方只要过了十秒你就会挂电话。”

“可是我想爸爸一定会问我许多问题的。”

“没有多余的时间多说什么,就告诉他说没时间回答问题,你只要照着纸上写的念就好了。”

“我知道了。”她慢慢地闭上眼睛,说:“打打看了。”然后睁开双眼。

史大发指了一下手机。林蕊吞了一下口水,然后深呼吸,才伸手拿起电话。

林蕊颤抖着手指按下电话号码。

电话铃响声从林蕊的耳朵旁传出来,接着电话似乎接通了,有人出声,但无法判断是不是吕一凡的声音。

“啊!爸?是我啦!知道吧,我是林蕊呀。”她边看着大发写的纸条边说。

对方很激动急促地说着,连史大发也听得到声音。林蕊显得一脸困惑,吸了一口气说:“对不起啦,没有时间慢慢说,你知道的。我不是一个人……你这样问我也没办法回答呀。反正你先听我说,没时间了呀。”

史大发紧盯着时钟的秒针,已经过了十五秒了。

“我没事的。请放心。拿到钱以后会放我回去的。这些人在旁边……啊,对不起,时间到了。”

史大发的手指就放在切断键上,心想再过两秒钟就切断电话。

林蕊打完了电话。但是样子有些奇怪,缩着背好像很冷的样子。

“怎么啦?”史大发在她旁边坐下,她的身体微微颤抖。她忽然紧抱着他,声音颤抖着说:“终于做了,无法回头了!”

林蕊的脸颊靠在史大发的胸前轻声地说着。

“你害怕了吗?”

林蕊没有回答,一直维持同样的姿势,连她身体的颤抖都传到史大发手臂上了。

“害怕也是可以理解的。”史大发说:“我们所做的不是一般的事,是常人不敢做的事。”

林蕊轻轻地点头,向上看着史大发,眼睛微微抖动着。

史大发抱着林蕊的双臂将她搂得更紧了,她抬起头闭上眼睛,似乎是让大发吻她。大发低下头把嘴唇接触上她的嘴唇。

史大发想,我和她一样也想求得一种心安。要完成像这样大的一场危险行动,绝对的信任感是必要的,男女之间要确认这一点时,或许肉体关系是不可缺的。

林蕊拿出保险套时,史大发颇为吃惊。大概是从宾馆房间里找到的,她是有这样的预期吧。或许她涌现了这样的想法:想要加深彼此的连带感,必须要有肉体的关系。

两人身体相互结合,彼此给对方激情与热度,最后共同攀上情感的高峰。

豪门恩怨7、8 7

第二天早上起来后,史大发打开电脑,看一下本市汽车交易网站。正如所料,公布栏里有新的留言:

新型奔驰车品质确认完成。

非常谢谢卖主宝贵的建议。

接下来差不多要签约了。不过钱还没有准备好,有点困难而且明天银行又休息,我想可能多少还需要一点时间吧。还有在这之后,还不知道该如何交付呢。

林蕊蕊

“这个意思是答应交易喽。”林蕊站在史大发后面看着电脑屏幕说道。

“嗯……不知道到底是怎么样呢。”

“什么?不是已经……”

“他不是说准备钱得多花一点时间吗?他是在争取时间!接着居然还说要我告诉他交赎金的方式。反正对方就是等着看我们这边会有什么样的动作,然后找出我们的破绽!”

“要告诉他如何交赎金的方式,当然是要等他准备好钱之后再说喽。”

“嗯,是啊。我也是这么想。”史大发离开电脑,走到沙发上,林蕊也跟着坐了过来。

史大发不停地思索,对方会打什么算盘呢?

“喂,”林蕊在大发旁边坐下说:“你要怎样拿到钱啊?你想到什么好方法了吗?”

“这个嘛……嗯……”史大发含含糊糊地回答。其实他现在的想法是,反正船到桥头自然直。要搅乱警方的侦查也不是那么难。虽然大家都说没有一件绑架案是可以顺利成功的,但是在他看来并不是真的如此。只是绑架成功的案件都没被报导出来而已。为了保住警察的面子,只能尽力让新闻不报导罢了。会被媒体大大炒作的都是抓到犯人的案件,所以播映出来的绑架犯都是没经验而且行动拙劣的样子。世界上一定有聪明的成功绑架犯。张子强就是这样的大绑架犯,他成功进行了数次绑架,勒索数额都很巨大。

在答应林蕊搞假绑架后,史大发研究了一些绑架案。

“拿赎金的方法,你不想告诉我么?”林蕊又问。

“要一步一步地告诉你。”

“你心想搞不好会刺激到我就不好了?你担心我会害怕?我,没你想像的那么软弱。”林蕊盯着史大发说。

“你看着吧。我不会一次就让他们看清楚我的做法的。”

史大发回到电脑前,再操作几个步骤,进到提供免费电子信箱的网站。用假姓名和地址注册了一个信箱。

他打开写电子信件的画面,又给吕一凡写了封电子信:

你发来的信息我们已经确认了。相信你一定很高兴知道林蕊安全没事。之后就看交易是否能顺利进行了。不要让不必要的事件令交易停摆,这样对双方都没好处。希望所有的事都迅速进行。

首先请你准备现金五千万元,装进普通的麻袋中。准备好后用之前的联络方式通知就可以了。

我希望你会尽快准备完毕,回信还按以前的方式。因为这个信箱账号我们仅用这一次。

大发把信读了三遍之后伸了个懒腰,然后慎重地又到远处网吧将电子信送出。过了几秒,萤屏显出信已送出的画面。他立刻退出网站。

回到宾馆房间,史大发关上电脑,说,“今晚的事情到此为止。”

“接着马上要拿赎金了喔。”林蕊喘了一口大气说:“还不告诉我要用什么方法么?”

“之后你就会知道的。”大发笑着说。他是想告诉她方法,但又觉着还是不要让她知道得太多比较好。“今晚先睡觉吧。”

8

早上起来后,史大发又打开电脑,进入本市汽车交易网站,看公布栏,他见到又有回复:

早安!我是林蕊蕊。总算将钱准备好了。这样应该可以拿到盼望的爱车了吧?之后就等你的联络。

看完回复后,史大发打电话到另一家叫宏达的饭店预约今晚的住宿。一位男饭店服务员接了电话,问了有几位要住宿,他回答说就一位。

“好的,今晚将为您准备一间单人房。”

“可以的话,希望能是面对环形道的房间。”

“您是说饭店正面的这一条环形道吗?”

“是的。而且最好不要是太高的楼层。”

“请您稍等一下。”

大约等了二十秒,饭店男服务员的声音再次响起:“先生,十五楼的房间可以吗?”

“十五楼……不错啊。就这个房间好了。”

“可以请教大名和联络电话吗?”

说出了伪造身分证的名字和电话号码之后史大发挂断电话。

“你订了哪里的饭店啊?”林蕊坐在沙发上问。

“宏达饭店。就在这附近,还不错的饭店呢。”

史大发话说到一半,林蕊打断他:“我是问为什么要订这个饭店?要把那里当做地下指挥处么?”

“没有必要有新的地下指挥处。那饭店只用今天一天而已。”

“为了拿赎金用的?”

史大发耸肩笑着说:“你想问的问题还不少呢。”

“你能告诉我么?你打算怎样?为了什么目的要用宏达饭店?你到底是要用什么方法拿赎金呢?”林蕊追问。

“不需要这样逼问吧。”

“你什么都不想跟我说么,我们不是伙伴吗?”

“时候到了我自然会告诉你的。”

“现在不是时候?爸爸不是已经在网上回复了吗?说钱已经准备好了。之后就等拿钱不是吗?”

大发叹了口气,慢慢地眨眼说:“都说过几次了,这可是关系一辈子的行动,不是那么简单进行的。不一步一步照着顺序走,是不可能达到目的的。这次的行动,也是其中的一个步骤罢了。”

“但是命令准备钱的是你……让把钱装进普通麻袋的……”

“这是为了走下一步所必备的啊,你也玩过电脑游戏,你应该知道的。”

“我可是不太玩电脑游戏。”

“是么!现在你先闭嘴,看我怎么做就好了!”

她应该是不能理解的吧,不太服气地点点头。

到了下午,史大发开始准备出门的东西。从衣柜取出运动袋,把摄影机,三脚架还有望远镜放进袋子里。这些东西都是事先准备好的。

“今天是星期六。我想双人房应该是有空房的。”

“你的意思是我也可以一起去喽?”

“只是要小心不要引起饭店的注意。你要做一点变装,但要自然一点。”

林蕊站到大发的面前,双手插腰往楼下看。

“干嘛?”

“干嘛?你要我怎样变装啊?没衣服,也没化妆品啊。我要能够变装的话,大概只能变成年轻的流浪汉吧!”

哈哈哈!史大发笑了出来。真是说得挺好笑的!

“要不你就在家里等着啦。我想警方应该已经掌握到你失踪时穿的衣服了。而且也考虑到绑架犯可能会利用饭店,说不定也发通报了。”

“我一定要跟你一起去。虽然不知道你打算怎么做,但我想,对你而言,我在的话对你做事会有帮助的。”

史大发看着她的眼睛,她的眼神说明了这次是绝不妥协的。在这之前,他还在心里不断反复地告诉自己,接下来要自己一个人行动。不过她在的话也确实会有帮助的。

史大发放下手上的运动袋说:“那好吧,我们一起出门吧。”

“我可以一起去宏达饭店啰?”

“在这之前先去买东西。”

史大发想大概没有像我这样的绑架犯吧。跟被绑架人家的女儿一起逛百货公司买东西,也正因为这样,或许可以扰乱警方的侦查,但也让人无法定下心来。

感觉上林蕊的心情好像没有受到什么影响,她东挑西捡地选购衣服,那个样子就跟一般年轻女孩没有什么两样,很完美地带入四周环境。史大发只是告诉她:想一下我们买东西的目的是什么!

不过她原本也不是个笨蛋,没有打扮到会让店员留下印象。她边找衣服边巧妙地移动。

林蕊总算从店里走了出来,手里提着纸袋。

在外面等待的史大发笑说:“好像东西都买好了嘛,我原想可能还要花多一点时间呢。”

“这是我第一次这么快地买东西呢,不过在店里待久了,怕店员会留下印象,所以随便挑挑啦。”

“嗯……这一点真是做得好。”

“接下来是买化妆品。走!”林蕊的声音听起来有点雀跃。

史大发在茶廊喝着饮料等林蕊选购化妆品。

大约三十分钟后她回来了,看着她的脸,史大发睁大了眼睛。

“你化了妆啊?”

“是啊。顺便嘛。”林蕊边说边坐在史大发对面。服务员走过来,她点了一杯奶茶。

“你该不会是让店员帮你化的妆吧?”

“我没有理由这么做吧。借个镜子自己化的。你放心,在那种地方啊,没有人会去看你的,大家都只关心前面镜子里所映照的那张脸而已。”

奶茶送来了,史大发看着她喝茶的脸。妆没化得很浓,上了妆之后她那细嫩的肌肤更亮丽出色。强调了眼睛和鼻子,比原来的轮廓更为明显。

“干嘛这样看着人家?还在担心啊?”

“没,没事。”史大发眼神闪避了一下说:“还有一件东西要买。”

“这次是什么?”

“行动的必需品。”

再次搭上出租车,开往另一处商业区。在出租车上史大发拿了五张一百元的钞票给林蕊。

“这?干什么?”

“买东西的钱啊,要你去买。”

“你这样说,我也不知道要买什么啊?”

“到时候我会告诉你买什么的,照我说的做就是了。”大发不太想让出租车司机听到他们的对话。

林蕊却不高兴地鼓起了嘴。

他们在路边下了车,星期六的电器街人员很混杂,对不想让人留下印象的他们来说是刚好。而且林蕊还戴了帽子遮到眼睛部位。

他们走进一条巷子里,这里人也很多,但是气氛上有点不太一样。

史大发马上注意到一个人,那是个胡子长得黑黑的路边黑市商人。

“你去那个人那边,问他有没有简单的老人手机。”史大发在林蕊的耳边说。

“喔、喔!”她点点头。

“不用问厂家,三百元左右吧。我会在这里等你。”

“你不跟我一起来么?”

“要你去买,是为了避免惹人注意。”

林蕊的眼神显出些不安,但马上就重重点了个头说:“知道了,我去喽!”她朝那个男人走去。

林蕊跟那黑市商人说话,史大发在远处看着。客人是个年轻女孩,黑市商人似乎也没多惊讶。

十五分钟左右,林蕊回来了。史大发也松了一口气。

“任务完成了!”她指指手上一个小纸袋说:“还装上了电话卡呢。我打了114询问了一个电话号码,手机好使的。”

坐上出租车来到宏达饭店。史大发说:“我先进去,之后会跟你联络。你绝对不要从饭店正门进去。”

“知道啦。”林蕊点点头。

史大发走进饭店,向前台服务员出示了伪造的身份证,并在登记卡写上假名、假住址和假的电话号码,他又换了个双人房间,还是十五楼,面向环形道。预付五百元完成了住房登记手续。为了安全他尽量不抬起头来。

服务员给的房间是一五二六号房。史大发一个人搭电梯上去。

一进房间他马上打开窗帘,左斜下方可以看见环形道。他从袋子里取出望远镜,迅速对好焦距。从左面方向开来的深蓝色轿车刚好穿过视线。

第一阶段过关了。史大发安心地吐了一口气。之前他和朋友来过这个饭店,因而知道可以看得到环形道。

史大发拿起手机,给林蕊打电话:“在一五二六号房,进来时要敲门。你坐出租车,但是坐到宏达饭店前一公交车站就下车。然后从那里进地下人行道,再利用人行道进入饭店。从地下室可以直接搭电梯上到客房层。这样可以完全避开饭店柜台及人群聚集的场所。”

林蕊回答:“我知道了。”

豪门阴影9 9

史大发在饭店房间里脱掉上衣,

开始做准备工作。他先把摄相机架在三脚架上,置放在窗边,再看着液晶画屏,调整摄相机的角度和镜头。从左边开过来的车都可以入镜。

接着拿出笔记本电脑。打开电脑,试着接上网络,到此为止一切顺利。他又看了本市汽车交易网站。林蕊蕊留了新的信息在上面:

订单下好了,钱也准备好了,但是你还没有任何的联络。

你说希望能早早拿到想要的东西,却不知你还在等什么?

这点一直让史大发很佩服,这真是写得很好的掩人耳目的文章。读这篇文章的人,会觉得这只不过是非常想要车子的年轻女孩。

总之从这封信看得出来对方开始感到焦急了,急着想知道绑架犯到底要出什么招术,快要无法忍受了。

史大发从冰箱取出一瓶矿泉水,对着瓶口直接喝。开始再次地思考一下计划,应该没有漏掉任何一个步骤,也应该不用担心被抓到漏洞。

看了一下时钟,给林蕊打电话到现在已经过了三十分钟了,可林蕊还没有来,她到底在干什么?

又过了三十分钟左右,总算传来敲门的声音。

“请问是哪位?”史大发问。

“是我!”听到这样的回答,史大发才开门。

“你到底在做什么啊?换个衣服……”他话到这里就说不下去了,林蕊染了一头接近金色的头发,而且还变短了!

嘿嘿嘿,她调皮地笑了笑,还伸手拨弄了一下短发。

“你怎么搞成这样!”

“我染的啦,还不错吧?”她很慎重地踏进房间,环视一下房间,然后走向窗边,看着摄相机说:“你在拍什么?”

这不是回答她问题的时候。

“你到底想怎样?”

“什么?”

“你的头啊!弄得那么醒目,不觉得很危险吗?”

“这个?会醒目?”

“你自己照照镜子!”

“因为你说要变装的啊,我就依我自己的意思 变了,这可是下了很多功夫的,自己剪头发,自己染,然后换了衣服。你看!跟刚刚的我比起来完全变了一个人吧!”她上身穿了一件红色无袖T恤,下面搭一件黑色裙子。首饰和鞋子也换了,史大发看着很惊讶。

“我不是说不要变得太显眼吗?”史大发抱怨。

她一屁股坐在床上,像小孩子玩弹簧床一样,上下地弹跳着,还一副笑脸。

“喂,才变成这样你就这么大惊小怪,太奇怪了吧?现在啊,黑头发的反而是异类呢。”

“为什么那些人要染发?是为了不惹人注目吗?不是吧,他们不就是为了引人注意的吗?”

“刚开始或许是这样没错,但现在不一样啦。黑头发会让人觉得很土呀。为了不让人家觉得土,所以要染发啊。”

史大发摇摇头。现在不是争论这种问题的时候。

“总之回去以后再染回原来的样子。或许你自己忘了,你可是个人质。在被绑架的期间人质的头发颜色变了,这不是很奇怪的事吗?”

“这样说好了,犯人是个怪人,因此半好玩地把人质的头发染了颜色。”林蕊脸上还是一副调皮相。

“胡闹就到此为止!”史大发又说:“你爸爸家有大一些的汽车么?”

林蕊说:“有。有一辆灰色的面包车。是跟朋友聚会时用的。”

“让你爸把钱装进面包车里。”

大发拿出新买的老人手机,递到林蕊的面前说:“好啦,行动开始,打你爸爸的手机!”

“我打?”她一脸的惊讶。

“我原本是想自己打的,但是和你一起就另当别论。我尽量不想让你爸爸听到我的声音,虽然你爸爸记得我的声音的可能性很低。”

“电话里要说些什么呢?”

“这个我已经想好了,到这里来一下。”大发让她坐在电脑前面,然后按了一下键盘,萤幕上出现一篇文章。这是史大发在等她的时候写的。这篇文章分成了几个项目。

史大发先指着第一段说:“首先从这里开始。把这个内容说完后,马上挂断电话。”

林蕊露出认真的眼神读着写在上面的文章。看着她的脸,史大发不禁想,不管她做什么事都在摆样子。不管是买东西时那种奇妙的大胆,或是染头发,完全是一种想要掩饰自己心里不安的装模作样。

“用这个电话打不要紧吗?”

“拜托你时间能短就短,要是时间长了会被锁定在哪个区域的。”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眼睛看着手机号码按键说道:“马上?”

“马上!不快一点的话,天要变黑了。”

“天变黑了就不好了,是吧?”

“这个摄相机又不是红外线摄影机,而且望远镜也不是夜视镜头。”

她大概多少了解了大发说的话的意义,沉默地点了头,再一次深呼吸,换成左手拿手机,右手手指接近按键。把电话号码慎重地按下去,按完后将手机靠近耳朵,眼睛轻轻地闭上。

史大发也听得到电话铃声,响了两声后电话接通了。

“喂,是我啦!林蕊!什么都不要说,先听我说!”她面对电脑,然后接着说:“你十分钟后出门,请把装东西的袋子放到咱家的面包车里,这样好装。车子里只能爸爸一个人。开上环城公路,往宏达饭店环形道的方向开……。依照速限开车就好。会再跟你联络……对不起。 没时间说了。”

挂断电话后,她用一种求助的眼神看着史大发,脸颊稍稍泛红。史大发亲了她一下说:“做得真好!”

“下次的联络也是我吗?”

“基本上是的,联络的事就由你来做。”

“基本上的意思是?”

“之后你就会知道。”

史大发操作电脑,再次上网,进入公路管理局交通资讯网站。液晶萤屏上显示出环城公路的地图,路线的显示是白色,依塞车的状况会呈现红色或黄色,今天交通比平常通畅,但还是有些地方呈现一些颜色。

史大发找到吕一凡可能选择的路线,并没有塞车严重的地方。

他交互地看着时钟和高速公路的路线图,喉咙相当渴,他把剩下的矿泉水喝完。林蕊也喝起可乐来,两个人谁也没说话。史大发不时地切换交通资讯,但并没有太大的变化。要是有变化的话,那一定是发生车祸了。他心里只能祈祷千万不要发生这种事!

看着时钟,史大发弹了一下指头说:“林蕊!再打电话!”

林蕊表情紧张,拿起手机说:“下一步要怎么做?”

“问他现在到哪里了。”

她点点头,打了电话: “喂,是我!现在到哪里了?……啊,东大桥?刚过了东大桥呀。”

史大发做了个OK的手势,她急忙切断电话。

“是到了东大桥。”

“我知道。”史大发点一下头。

两人眼睛盯着本市交通路线图,从东大桥到宏达饭店还很顺畅,可以以时速六十公里跑吧。

过了一会儿,史大发再弹一下指头说:“打个电话,确认位置!”

林蕊按下手机重拨键,好像马上就接通了。

“现在到哪里了?……马上要到宏达饭店了。”

史大发站了起来,给她一个OK的手势,她急忙地挂了电话。

史大发站在窗边,再确认一下摄相机的位置。并招手要她过来。

“一分钟后打电话,指示他从宏达饭店前绕着环形道走。之后把电话交给我。”

“交给你?你要跟他讲话?”

“嗯,从那时开始由我跟他说。”史大发边说边点头。

差不多一分钟后林蕊打了电话,“喂,是我,现在你绕着环形道绕圈走。不要关电话。”

史大发站在旁边从袋子里取出一个变声器。

他先深呼吸了一下才接过手机,手机是很轻的,他却觉得相当沉重。心跳也开始加速。

站在窗边,他一手拿着手机靠近耳朵,另一只手拿着望远镜。而摄相机也开始转动。

看到灰色的面包车从斜坡上滑下来。看着摄相机萤屏的林蕊和大发交换了一下眼色,她沉默地点了个头,表示那是他爸爸的车!

大发拿起变声器对着嘴巴,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后一口气把话说完:

“继续绕着环形车道走!让你离开再离开。”

在一旁听他说话的林蕊,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这也不是不能理解,因为他的声音突然变得跟唐老鸭一样。

吕一凡应该也同样吓一跳的吧?他顿了一下才说话:“要绕几圈呀?”

大发回答:“告诉你离开时再离开!”

说完他把电话切断拿给林蕊,用望远镜监视环形道,灰色的面包车在环形道上绕行,后面还跟了几辆车,有卡车,还有计程车。

灰色面包车再次出现。环形道呈圆环状,不朝出口走的话,只要汽油足够就可以一直绕圈圈。

等到面包车出现第三次后,史大发才给林蕊下一个指示。她露出非常讶异的表情后按下手机的重拨键。

“喂,是我!交易中止!回家去吧,等下一次的联络……对不起。我也不太知道为什么。”

挂断电话后,林蕊怒视着大发,大发在床边坐了下来。

“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突然停止交易?”林蕊质问。

“突然?才不是呢。最初就决定好的。”

“最初就决定的?原本就这样打算的?”

林蕊走到大发旁边,看着他说:“为什么要这样做?”

“为了了解警方的动向。”

大发站了起来,查看摄相机的摄相。

荧屏画面显示出环形道的影像。灰色的面包车反复通过几次,其它各式各样的车也通过了,但是出现两次以上的只有吕一凡的车。

“真是奇怪,你爸爸的面包车真的没有别的车跟随。”

“到底是哪里奇怪了?多少透露一点吧。”林蕊有些生气地说。

“警察的车没有跟随你爸爸的车,这不是很奇怪吗?”

“我爸爸的车后面不是拍到吗?有计程车,有卡车,轿车,有一堆车!”

“都只出现一次,环形车道上绕圈圈的车只有你爸爸的面包车,其它的绕圈圈的车一辆也没有。”

林蕊嘴巴半开,她总算知道大发在说什么了!

“警方的车就算不紧跟在后,也会在两三台车后面跟着吧?但没有这种跟随的车就怪了。不这样跟的话,万一出事就来不及反应了。但是到目前为止,录影上并没有像这样的车子出现,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林蕊没回答,只是歪着头看着电脑画面。对史大发来说,也没有期望过她会对他说出什么答案来。

“有几点可能,一个是可能有什么理由不让警方跟。从这种情形看来,一定是用了比跟车更好的追踪方法,譬如说侦查人员藏在面包车里面。”

“会躲在车里吗?”林蕊把脸靠近荧屏。

“确认看看吧。”

大发将面包车内部拍得最清楚的画面挑出来,然后放大。

“车里好像没有别人吧?”林蕊说。

大发点了点头。

“喂,小说或电影里不是也常演警方会在赎金里暗藏追踪器吗,这一次会不会也是这样呢?”林蕊又问。

“或许装了追踪器也不一定。”大发同意林蕊的意见。“除此之外,通常也一定会跟踪,或是在某个地方监视。”

“那会不会是监视啊?”

“笨耶!我不是在你爸爸的面包车临近环形道时才指示他绕圈的吗?他们怎么会想到在环形道四周布置监视?”

“那……你有什么看法啊?”

“就是因为不知道才伤脑筋,警方的人到底是藏在哪里。”大发一投身躺进沙发里。

其实还有一个可能,只是这个想法大发也不敢置信,所以也就没说出口。那就是警方根本没有动作。也就是说吕一凡根本没向警方报案!要是这样的话,只出现面包车也就不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事了。

而这样的做法应该也是可以理解的。吕一凡担心报告警方后会被撕票。吕一凡身为父亲,女儿的生命优先考量是对的。

但是大发还是想推翻这个想法。这个男人不像是那种人,他不会那么容易一威胁就屈服。他一定会想办法搅乱犯人,设法救出女儿的。为了达到目的,必须要借助警方的力量,所以警方一定在哪里严阵以待。

“喂,是什么时候啊?”林蕊问大发。

“什么时候?什么事?”

“真正要拿赎金的时间啊。难道还要再做一次预演么?”她站在他旁边,张开双手,用一种揶揄的口吻说着。好像对他的做法不认同的样子。

“我只是希望能把它做得完美,这也是为了你。你想要钱的吧?想要报复你爸爸的吧?”

“是啊,但是不想这样拖拖拉拉的。”

“不是拖拖拉拉,是很慎重,再怎么说对手可是吕一凡,他可不简单!”

“那什么时候拿钱?”

“你为什么那么急?没必要匆匆忙忙的吧。王牌在我们手上,只要选好正确的时间、正确的方法就可以平稳拿到钱了。”

林蕊很激动地摇头,一头短发都乱了。

“你要设身处地为我想想啊,我已经受够这种紧张的感觉了,我想快点松口气!”

她大声说完之后,冲到了床上趴下。

他走到床边,在她身旁坐下,摸着她刚染的头发。

林蕊挽住大发的腰,大发静静躺下,重叠在她身上。

“紧紧抱住我!”她轻声地说:“这样我能放松些。”

虽然知道沉溺**是件傻事,但是看着躺在他臂膀上的林蕊如此惹人怜爱,大发还是动心了。他把她搂得更紧了。

豪门阴影10、11 10

第二天吃完早餐,大发又上网了,他看到本市汽车交易市场网站上又有吕一凡以林蕊蕊的名义发的新留言:

早安。这边已经准备好钱了,对于突然的合约延期,我相当地生气!我只好限定在二十四小时之内了,要是在此时间内没有任何联络的话,该向谁说,我就会向谁说!

对不起一早就这样发牢骚!

林蕊蕊

从浴室出来的林蕊,头发变成了深咖啡色,感觉上比起刚才的金发可是要好多了。

“这比较适合你。”大发说。

林蕊也看了吕一凡新的留言,问:

“你想到什么好方法了吗?”

“正在想。”大发回答。

“还在想喔?只剩下二十四小时了耶!”她看了看时钟之后摇摇头说:“那篇留言是早上六点多写的,到明天早上六点只剩十七个小时了。”

“我没那么介意这件事。”

“但是他说在这时间内没有联络的话,该向谁说,就会向谁说的……”

大发想: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是要向警方报案的意思吗?这样威胁就有用的话,那他是太小看人了!

但是他也有点迷惑,在利用环形道的战术里,并没有警方的影子。说不定吕一凡是真的还没有向警方报案。

他又摇摇头,吕一凡没有理由这么做,这是个陷阱!这是要造成一种错觉,让我方认为警方没有动作,然后在我方防范不足时他们好出手攻击。

“昨天就那样把钱拿下来就好啦。”林蕊说道。“就是爸爸在环形道绕圈圈的时候啊。又没有警方跟踪,然后叫他把车丢在路边不就行了?等爸爸离开现场,我们再把钱拿走,或者连车一起开走都好啊。”

“白痴啊,那样警察一下子就追上来了!”

“警察在哪?不是没有警察在吗?”

“没有理由不在,一定是在某个地方盯着面包车的动态。”

大发心想,说不定警方在环城公路的每个路口都派了人盯着,而且还窃听我们和吕一凡的对话。

“请对方把赎金带到指定的地方,然后指示负责运送的人放下赎金之后马上离开,这是可行的。只是在这之后,我方若无其事地去拿钱的时候,一定会被警察逮捕,你知道为什么吗?”大发问林蕊。

“想也知道是因为警察埋伏啊。”

“是的!刑警们睁大了眼睛看着,等着看犯人什么时候露面。这也是一般逮捕犯人最正确的时机。那我问你,为什么警方知道拿钱的地方?”

“被害人的亲人跟警方说的呗。”

“正是这样。 也就是说,拿赎金的地点,不到最后一刻不透露出来是比较聪明的。只是不全部说清楚的话,负责送钱的人不知道该往哪里去,要兼顾这点是比较困难的。”

“先告知一个大概的位置,到了附近再指示正确的地方不就好了?”

“你说得倒简单,这很难顺利进行呢。要考虑到警方的灵敏反应。不能以分钟为单位,而是必须以秒为单位来行事。”

“你是这样在计划的吗?”

“可以这样说,想法差不多确定了,接下来要用功一下。”

“用功一下?”

“之后你就会知道的。”

大发打开电脑,摩拳擦掌了一下,写了下面的文章:

吕一凡先生:

因为昨天发生了一些意外,不得不中断计划。所谓的意外是我察觉到好像有警方的监视,事实如何并不清楚。要是您向警方报了案,警方在侦查的话,那实在令人感到遗憾。我们之间的交易就必须马上停止,你女儿也就永远不会再回到您的身边了!

我再次警告,不要让警方介入。假设下次的交易还有这种感觉的话,我们绝不犹豫将全面撤退,不再联络也没有下一次的交易。

装赎金的麻袋里绝不可以设追踪器。要是有这样的迹象,就视为违反约定。我们这里也会备妥测试追踪器的工具。

下一次的联络会在二十四小时内发出,请等候!

再读了四次文章之后,大发外出到网吧用电子信箱将信件发往吕一凡的电子信箱。

大发回到宾馆房间后,林蕊问他:“你想好发现追踪器的方法吗?”林蕊问大发。

“方法有几种啊,金属探测器也行,电波探测器也行。”

“但是要等赎金拿到了以后才能用啊?”

“是啊。”大发笑笑说。

“要是这样,那个指示就没有什么意义了啊?”

“多少有些吓唬的作用,是种威胁。因为对他们来说,也不知道我们这边会使出什么手段,也只能先依照这边所说的去做了。”

“他们会先依照我们所说的去做吗?”

“我想他们并不会在赎金上装追踪器。假设犯人成功地拿到赎金,他们也会怕因为追踪器而让犯人不爽,做出什么糟糕的事。要装追踪器的话,应该是装在运送的人身上或是车上。所以对我们来说,必须要想出对策才行。当然,我已经想好了。”

“告诉我!”

“以后再告诉你。”

“又来了!”林蕊一脸不高兴地说:“老是摆架子,感觉很差耶。你根本不把我看成是伙伴!”

“你可是最重要的伙伴。要是没有你,这次的计划绝对无法成功。你啊,想想可能比我还更重要呢。”

大发的话好像让林蕊的感觉好多了,大大的眼睛闪烁着光芒,同时光芒中也带着紧张的神色。

“我做什么好呢?”

“演一场戏!”大发看着她的眼睛说:“你是大主角,无可取代的大主角!”

11

隔天,和平常的星期一一样起床。两个人并没有睡得很好。马上就要进入真正的演出了,情绪有些高涨。刚觉得有点快要睡着时却又醒了过来,就这样反反复复,感觉头有点沉。

两人边吃早餐边谈今天的计划。然后两人退了房,又在十里外的和平饭店开了房,新开的房间在十二楼,面向前进大街。

到了下午,两人又上网,看一下本市汽车交易网站的公布栏。有“林蕊蕊”的新留言:

你好!看到关于交易的新联络了,这次真的要签约了。上面还附加了许多的条件,我的目的只不过是买到车子就好了,我已经说了,什么条件都好,你却那么麻烦!让我也等得太久了。

啊——啊!想快快签约呢!

看到这个留言后,大发对林蕊说:“你按照咱们商量过的,给你爸爸发指示吧。”

林蕊拿起手机给父亲打电话:“爸爸,我是林蕊。你现在开着装钱的面包车出发。开到前进大街东入口沿着大街向西行进。”

很快,吕一凡开着灰色面包车来到了前进大街,不久就经过和平饭店门前。

大发用望远镜仔细观察着。他事先架设好的录相机也录下灰色面包车经过的情况。

史大发让林蕊隔一段时间就给吕一凡打电话,问他的车所在位置。当吕一凡的车沿着前进大街行驶到与昆明路交叉口处时,史大发让林蕊打电话告诉吕一凡向回返,再返到前进大街东入口处。

经过两次这样的往返,大发察看录相说:“吕一凡的车确实没有警察的车跟踪。现在他的车就要再次经过和平宾馆门前了,你告诉他拐入前边的宁波路,然后把车停在路边。让他不要锁车,下车后拦出租车回家。

林蕊用手机打通了父亲的手机,按史大发的要求给父亲下了指示:“爸爸,你现在把车拐到宁波路上,然后把车停在路边,不要锁车门。之后下车拦出租车回家。他们成功后会马上放我。千万不要有别的举动,否则他们会撕票的。”

吕一凡回答了一声:“知道了。”然后把车开进宁波路。

史大发在望远镜中看到吕一凡把车开进宁波路,然后停在路边,又拦了辆出租车上车离开。他快速奔到楼下,开动一辆租来的面包车前往宁波路路口。

到了宁波路路口吕一凡的灰色面包车后面,史大发停车,迅速把吕一凡车里的麻袋搬到自己车上,然后开车离开。他将车开出了五公里后,确认没有车在后面跟踪,又把车开回和平饭店。

回到和平饭店的居住房间后,林蕊一把将大发紧紧抱住。

“终于做到了!太成功了!”她的呼吸有些急促,会这样也是理所当然的,因为她完成的是一个太重大的任务了。

大发把她的手从颈子拿开,看着她的眼睛说:“我们真的成功了!”

两个人马上乘面包车来到另一家订好的郊区小旅馆,把面包车停在旅馆的后院。林蕊这时看着麻袋说:“那钱……我可以看看吗?”

“不行,还不能碰!忍不住想摸的话,那就先戴上手套。”

“手套?”

“是的。”

“为什么不能用手直接摸呢?”

“钞票上头有没有动什么手脚我们又不知道,譬如,说不定上面洒了一种液体,手一碰到就会被染色,而且要用特殊溶剂去除,不然除不掉的。”

“有这种东西么?”她露出不快的表情看着钞票。

“我听过这样的传言啊。还有其它的啊,比如抹上经过一段时间以后会使钱币变色的药物,如果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用了这些钱,没过多久,拿到这些钱的人会开始起疑,然后报警。”

“各式各样的花样都有呀。”

“所以这两三天内不要碰比较好。等时间过了,没有任何变化的话,就可以确定是没问题了。”

“你这个人还真是厉害!”林蕊说。

她并不是恭维,像是由衷佩服的样子,大发惊讶地看着她说:“忽然这样,是怎么啦?”

“你什么都懂,而且还看到二、三步之后。就像拿赎金的事也是啊,又这么顺利。我们几乎没有什么大动作,光用手机就拿到五千万了!”

“不用给我戴高帽,你做得也不错嘛。”大发笑着说。

他们走进二楼订下的房间,史大发坐在桌子前拿出笔记本电脑,说:“我还要给你爸爸写一封信。”

信写完后大发让林蕊看,信中写道:

吕一凡先生:

东西已经拿到手了,只是物品还没有确认。在确认过后,会将林蕊送还给您。

但要是察觉到警方有动作时,将取消。

将林蕊送还给您的方式,日后再行联络。

林蕊看信后,大发外出到网吧将电子信发了出去。

回到旅馆后他对林蕊说:“以后再也不用跟你父亲联系了。”然后他在林蕊的身旁坐了下来,手绕过她的背,把她一把拉到怀里说:“我们应该考虑下一步了,如何逃到泰国去。”

豪门阴影12、13 12

史大发和林蕊来到泰国后,便想放松一些日子。他们先是游览了泰国首都曼谷的各处名胜观光地点:卧佛寺,郑王庙,唐人街,考山路,暹罗广场,大皇宫,湄南河等等。品尝了泰国风味美食:炸香蕉,煲仔鱼翅,香竹饭、地瓜羹等等。

接着他们又来到泰国著名的旅游盛地芭堤雅游玩。

他们在芭堤雅海水浴场游泳。这里阳光明媚,天蓝水绿。他们又玩了海上滑水、冲浪、潜水等新奇刺激的水上娱乐活动。在海滩南端的可兰岛,他们还乘坐透明长尾船欣赏海底五光十色的珊瑚奇景和热带鱼。

他们登上离芭堤雅海岸约10公里的美丽的小岛—-珊瑚岛。月牙般的沙滩拥抱着蔚蓝的海水,沙滩沙粒洁白松软,特别清洁美丽。海水碧透,可透视水深达数米之下的海底生物世界。沙滩上排满了沙滩椅和色彩艳丽的太阳伞,风光迷人。阳光明媚之时,蓝天碧水,沙白如银;椰林茅亭,小楼别墅掩映在绿叶红瓦之间,一派东方热带独特风光,令人心旷神怡。

入夜他们走上街头。有五彩缤纷的烟火装点着芭堤雅的夜空。现代化宾馆、酒楼、海鲜馆灯火辉煌。游完街景后,他们走进剧场,著名的“人妖歌舞团”在这里演出。由于这种人妖歌舞团除了泰国之外别国没有,而且在泰国也不是到处都有,只能到芭堤雅或春武里海滨来看。因此许多外国游客专门到这里来看人妖。那些身为男人的人妖,却有着比女人更妩媚妖艳的容颜和曼妙的身姿,舞蹈得非常柔美。一个个都风情万种,身材相貌比漂亮女人还要漂亮,皮肤也非常光滑细腻。身高都在一米七以上,苗条清秀。一头披肩长发泛着亮黑的光泽。耳上佩戴着彩色宝石耳环,胸前挂着水晶项链,华丽的衣裙缠绕着莲步,轻盈优美,宛若仙女下凡一般。

人妖的表演包括各国民族舞蹈和代表歌曲。不少人妖表演还专门有华人歌曲、戏剧的表演,别具风味。

看到林蕊每日玩得轻松加愉快,史大发想,这女孩还是年轻、带有孩子气呀。她以为出了国,远离了父亲,就远离了危险,可以高枕无忧了。但自己可不这样想。自己搞假绑架,勒索了吕一凡五千万,又背弃许诺,收到钱后没有把女儿送还给他,反而把他女儿带到了泰国,吕一凡这个枭雄是不会放过自己的。他一定会派人追查自己,并想法把自己除掉。

史大发心里是有这种隐忧的,所以他在外面游玩时,总是悄悄地观察四周,看是否有可疑的人或可疑的情况出现。林蕊有时看到大发在游玩时走神,就问他:"你怎么了?想什么呢?”大发便回答:"没事,没想什么。"他不想让这还处于天真、浪漫期的女孩担心。

这天晚上,林蕊说她看了小说《红与黑》,还想看看这个电影,就用笔记本电脑从互联网上找到这部影片观看。影片是英语对话,林蕊是大学英语专业学生,英语很好,就给史大发翻译、讲解。

电影看完后林蕊就睡觉了,可大发却躺床上睡不着。他想到自已的经历有些像电影《红与黑》中的男主角于连。自己也像他一样出身贫苦,后来傍上了富贵人家的小姐,开始飞黄腾达。可是于连的下场是悲惨的,最后上了断头台,身首两处。自已以后也会像他的下场么?

想到这大发心里又不安起来,他辗转反侧睡不着觉。他又想起了一个民间故事:一个财主总是睡不好觉,他担心家里的财宝被人偷,晚上总是竖着耳朵听有没有异常动静。他看自己家的长工每天晚上都睡得很香,心生嫉妒,就送给他两袋金子。结果长工也睡不着觉了,他怕金子被人偷了。数日后长工把金子还给了财主,他要睡眠。

大发想,我现在是不是也像那个长工,有了钱,却睡不好觉了,整天提心吊胆的。看来有了钱不一定就是好事,有钱人有有钱人的难处呀。

这样胡思乱想着,大发直到后半夜才睡着。

在泰国各处游玩了两个多月,两人朝夕相处,耳鬓厮磨,感情不断升温,逐渐达到了高点。林蕊又悄悄告诉史大发,“大发,告诉你一个秘密。”

史大发看着林蕊问:“什么秘密。”

“我有孩子了,我们的孩子。”

“真的么?!”大发惊喜地搂住林蕊。

“真的。我用试纸试过了,真的怀孕了。”

“太好了!我要当爸爸了!”大发又狂喜地搂住林蕊亲吻。

他们打算就在泰国好好地生活下去。开办一个企业,把孩子养大。可是,命运之神对他们却不是这样安排。

13

这天半夜,两人在旅店的房间里睡觉。半夜,史大发依稀听到有人在试着开门锁的声音。他想可能有盗贼,便悄悄起身藏进卫生间,准备给盗贼来个突然袭击。

他在卫生间中听到有一人打开门锁进了屋子,刚要冲出去捉拿盗贼,却听到几声“朴、朴、朴”的声音,他当保镖时受过专门训练,知道这是****的声音。他觉得形势不妙,冲出卫生间。

一个高大的男人听到背后有声音,急忙回过身来,举枪要射击。史大发飞起一脚,踢掉对方手中的手枪。两人徒手搏斗起来。交手片刻,那大汉觉出史大发身手不凡,他不想恋战,虚晃一招,然后抓起床头柜上的两块手表夺门而出,跑下楼梯。

史大发也不想恋战,他急忙走到床边,察看林蕊的情况。只见她头上中了数枪,己经没了呼吸。史大发悲愤地搂着林蕊尚有余温的身体想,刚才那大汉不是盗贼,是杀手,他是专门来取我们二人性命的。他十有八九是吕一凡派来的。

史大发拾起大汉丢下的****,见里面还有数颗子弹。他持枪警觉地守到天亮,然后走出房门,察看确实无人跟踪,他外出租了一辆轿车,又到箱包市场买了个特大旅行箱。回到旅馆,他把林蕊的尸体装进箱内,然后拎着旅行箱,放到轿车后备箱中。接着开车到城外的乡野僻静处,把林蕊尸体埋到一棵树下。他不敢报警,担心这样他们搞假绑架的行为会暴露。离开前他单腿跪在地上,向埋在地下的林蕊发誓:“小蕊,我一定要报仇,为你们母子两个人报仇!”

他马上买了飞机票,乘机飞回中国。

豪门阴影14、15、16 14

晚上,吕一凡穿着便装,坐在家中的书房里。他的对面,坐着刚从泰国回来的杀手王海南。他穿着一身黑西装,粗壮的身体把西装撑得鼓鼓的。

“吕老板,你交给我的任务圆满完成了。两个人都让我半夜在宾馆房间用****悄悄干掉了。”王海南撒了谎。他想,反正吕一凡也很难知道史大发没被杀死的真相,就骗过他,这样面子上好看,也能拿到全部赏金。他又从衣袋中拿出一对情侣表放在桌子上,说:“这是我杀死史大发和林蕊后从他们胳膊上摘下来的。”

吕一凡看着这对阿玛尼情侣表,很新,应该是刚买不久。手表的背后还刻着“蕊发”两个字,这是林蕊和史大发名字最后一个字的结合。

“干得很顺利么?”吕一凡微笑着问。

“还好,没费太大周折,也没留下什么后患。”

“嗯,这就好,你真的很能干,我没选错你。”吕一凡笑着递给王海南一颗中华烟。他又问:“你在他们身边找到银行卡或银行存折了么?”

王海南又撒谎了:“我找了,可是没有找到。我也不好在行动现场停留太长时间。”

“嗯。”吕一凡表示理解地点点头。他拿出钥匙打开写字台的抽屉,取出支票薄,签写了一张支票递给王海南,“这是剩下的三十万。五十万赏金我就给齐了。”

王海南伸出双手接过支票,笑着说:“多谢吕老板恩赏。”

吕一凡笑道:“你别客气,我还要谢谢你的帮忙呢。”

王海南连忙说:“不敢,不敢。吕老板以后有什么事尽管吩咐,我王海南一定全力去办。”

吕一凡点头:“好,有事我会再请你的。”他又说:“这事你一定保密,不能跟第二个人说。”

王海南点头:“我明白。严守口风是我们干这行的规矩。”

王海南告辞后,吕一凡抽着烟想,我还得再派得力干将去泰国,想办法把史大发二人骗去的钱再追回来。我可以受害人家长的身份委托人去追这笔钱。如果把这笔钱追回来了,那我吕一凡在这场争斗中就大获全胜,既除掉了祸害,又挽回了经济损失。想到这他不禁长长地吐了口烟雾,咧开嘴笑了。

15

晚上,林如玉正在卧室房间里看电视,突然从阳台上走进一个高大男人。她吃惊地定睛一看,是史大发,不由压低嗓音叫道:“怎么是你?”

史大发压低嗓音说:“是我。我从泰国回来了。”

“我听吕一凡说,你和林蕊搞假绑架,之后逃到泰国去了。你怎么回来了?林蕊呢?”

“林蕊在泰国被人暗杀了。我回来就是追查这件事的。”

“啊?”林如玉低声惊叫了一声,又瞪圆双眼问:“是谁害了小蕊?”

“我想你应该猜得出。”

“是吕一凡?”

史大发点点头,“肯定是他派人干的。我们才到泰国两个多月,并没得罪谁。凶手是职业杀手,用的是****。我同他交过手,他身手不凡。”

林如玉流泪说道:“吕一凡发现你们搞假绑架后,就说要追究。我对他说,你怎么追究我不管,但你不能在肉体上伤害小蕊,我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再说她这样做也是为了逃避你的逼婚。在我的一再恳求下,他点头了。想不到他还是下了毒手!”

“你是了解吕一凡的,对触犯他的人,他绝不会放过!”

林如玉点点头。她擦了擦眼泪又问:“下一步你准备怎么做?“

“我想确定凶手后,然后为小蕊报仇。我来这里,是希望得到你的帮助。”

林如玉点头,“我会帮助你的,我也要为女儿报仇。”

史大发走后,林如玉走进林蕊的卧室。女儿卧室的桌子上、床头上摆着她喜爱的洋娃娃和毛绒乖乖兔,泰极熊等玩偶。林如玉拿起一个洋娃娃,抱在怀里,她好像又把女儿抱在怀里,真切感受到她的柔软,她的温暖。她又把洋娃娃贴在脸上,女儿似在撒娇地亲吻她。她不由泪如雨下……。哭了好一阵,林如玉抬起头,她又看到的墙上挂着几幅镶在镜框里的照片,有女儿单独照的,有女儿与她的合影,还有女儿与同学的合影。照片里的女儿是那样美丽,像一朵娇柔的花条。她笑得是那么天真、浪漫。可这样一朵鲜艳、浪漫的花蕊,正在含苞欲放时,却被风雨摧残,凋谢了、枯萎了。我可怜的宝贝女儿呀!林如玉又痛哭起来……

又哭了好一阵,直哭得痛彻心扉。在拿起一张面巾纸拭泪时,林如玉又想,是谁害死了宝贝女儿?是吕一凡,是她的亲生父亲!这个十恶不赦的恶魔,竟然杀死了自已的亲生女儿!虎毒还不食子呢,他真是太狠毒了!

林如玉眼前又晃过女儿被残杀的尸体。可怜的女儿,被残杀了遗体还不能落叶归根,孤魂在异域飘零,真是太可怜了!女儿,我相濡以沫二十几年的宝贝女儿,妈随你去吧!妈去陪伴你的孤魂。林如玉从抽屉里拿出一把剪刀,欲刺进自己的心口。蓦地,她又想到,我去了谁为女儿复仇呢?不,我不能死,我要为女儿复仇!

林如玉躺在床上,想一阵,哭一阵,哭一阵,想一阵,直滴泪到天明。起床后,她到梳妆台前照镜子,只见脸已哭肿,眼睛肿得像两个桃子。可让她吃惊的是,原来乌黑的浓发,竟出现了一些白丝。她不由想起书中的一句话:“人间几多凄惨事,教人一夜到白头!”

16

半个月后,林如玉将史大发找到郊区公园的一个僻静处。这里林木繁茂,游人稀少。他们坐到一棵树下的长椅上。为了避免引起别人注意,林如玉穿了一套很普通的棉布连衣裙,平底鞋。戴着太阳镜。

林如玉对史大发说:“我买通了吕一凡的一个心腹,弄清了情况。小蕊是吕一凡和他大老婆安影合谋杀害的。他们派出杀手是要杀死你们俩,可是让你逃脱了。”

史大发咬着牙根说:“我不能放过吕一凡和那个杀手,一定要报仇!”

林如玉点点头,又说:“安影最近要去秦皇岛海边疗养。我看这是个除掉她的好机会。除掉了她,我可以转正。这样下一步报复吕一凡,把整个公司夺到手都好解决了。”

史大发点点头。心想,这女人也是个狠角色呀。

林如玉又说:“安影吸毒,所以把身体搞坏了。你可以利用这点,制造一个她吸毒过量而死的假像。这样不容易惹火烧身,也不容易打草惊蛇。”

史大发点头,心里感叹这个女人真是不简单。

豪门阴影17、18、19 17

安影同一个男人在秦皇岛的海滩边游玩。她捡起一个海螺给那男人看,“你看,这海螺多好看!”

那男人接过海螺看,笑说:“嗯,是挺好看,像你一样好看。”说着,他把海螺放到嘴边亲吻了一下。

安影笑着打了他一下:“你呀,就会油嘴滑舌!”

那男人笑着搂过安影 亲了一下:“我还会动手动脚呢!”

这男人名叫秦峰,四十五岁,身材高而瘦,长相还可以。他是安影的毒品供货人。两人通过毒品买卖勾搭在一起。吕一凡到处拈花惹草,对人老珠黄的安影早己失去兴趣。年龄四十八的安影风韵尤存,又在四十如虎的年纪,每日独守空床,心灵和肉体都很空虚,就吸上了毒,还打野食吃。她来秦皇岛疗养,就把秘密情人秦峰也叫了来,陪伴她。

史大发也来到了秦皇岛,喑中观察安影三天了,基本掌握了她在此的情况。

8月13日半夜,由于阴天,天很黑。史大发顺着雨水筒爬到宾馆6楼,又纵身跃上安影居住房间的阳台。他伏在纱窗上仔细听听动静,听到安影沉睡的轻微鼾声。他知道为避人耳目,秦峰睡在另一个房间。他戴上薄手套,掏出一把塑料餐刀,用刀尖轻轻拨开纱窗的窗闩,用塑料刀不易出响动,也不易留下痕迹。

他悄悄爬进屋内,蹑手蹑脚走到床前,盯着沉睡的安影在心里说:“你到阴间去睡吧,永久的长眠!”然后他在她的后脑上拍了一巴掌。他听听动静,她不在打鼾,鼻息也很微弱了,他知道她昏迷了。他这一巴掌,既可使她昏迷,又不会留下痕迹。他从她的LV提包里,找出毒品,给她嘴里灌下致死的药量,然后仔细清除了自己进屋的脚印等痕迹,打开房门锁好,悄悄从宾馆一楼厕所的窗户溜走了。

第二天上午9点,宾馆服务员小刘来安影的房间打扫卫生。她按动门铃,没人回应,就以为客人出去了,于是用备用钥匙打开房门。进屋后她看到安影身体扭曲躺在床上,脸色铁青,觉得情况不妙。她战战兢兢走到床前,发现安影己经没了呼吸,就哆嗦着给值班经理打电话,报告了情况。值班经理赶来察看,见安影确实己死,急忙打110电话报了警。

刑警来到出事现场仔细勘查,鉴定安影是服用毒品过量而致死。经检验,她身上没有任何伤痕,也没有任何搏斗、挣扎的痕迹。室内没有其他人进来的痕迹。所以认定死者是自杀,或是误服毒品过量而死。

接到刑警通知后,吕一凡赶到秦皇岛。他对安影吸毒很痛恨,又早己对她失去兴趣,认为她的死对自已是一种解脱,所以他并不深究,同意了公安部门的鉴定意见。

18

由于林如玉掌握着公司的秘密,吕一凡不得不同意她的要求,将她转正。林如玉开始以董事长正妻的身份参与家族和公司的事物。她又和史大发秘密商量,如何除掉吕一凡,报仇雪恨。

吕一凡有个爱好,就是在休息日去郊外飙车。对他来说,这样可以放松身心,还可乘机与情人玩乐。

这个星期日,他又开着奔驰车,拉着新结识的小情人乐欣到郊外飙车。

到了人车稀少的路段,吕一凡不断加速,车子速度越来越快。乐欣是个大学三年级学生,还带着些孩子气,她兴奋地直叫:“啊!像飞呀!像飞起来了!飞呀!飞!”

吕一凡也兴奋地操纵奔驰车飞驰,还不时拍拍乐欣短裙下露出的白嫩大腿。

奔驰车开到一个大下坡,吕一凡踩下刹车,想降低速度。可是刹车踩了几下,却突然失灵了。吕一凡使出浑身解数,也不能使车子减速,车子像脱了缰的野马,向大下坡飞快冲去。

乐欣连声惊叫,后来她不敢看前方了,用手捂住俏丽的脸蛋,全身哆嗦着。也许她意识到尚未完全开放的花蕾就要凋零,在心里感叹着,原以为傍上这个富翁,就可以一辈子享受荣华富贵,没想到现在却要与这失控的奔驰车,坠入万丈深渊,粉身碎骨!

奔驰车在一个下坡转弯处,冲撞开路边护栏,坠下几十丈高的悬崖。车子与岩石几次剧烈地碰撞,燃起了雄雄烈火……

交通警察来到事故现场,看到奔驰车经过剧烈碰撞和燃烧,己经面目全非,车里的人也烧成了焦炭,因而很难判断事故发生的原因。最后只好以车速过快,冲下悬崖,为这次事故做了结论。

19

林如玉又与史大发在公园的僻静处碰头。林如玉仍穿着一身普通棉布连衣裙,戴着个大墨镜,还戴着个软沿凉帽,把脸遮挡得很严实。史大发穿着条蓝色牛仔裤,黑色丝绸衬衫,也戴着个大墨镜。

坐在树林中的长椅上。林如玉微笑着对史大发说:“你干得不错,既消灭了目标,又没留下蛛丝马迹。”

史大发微笑着看着地上的一只蚂蚁,用脚把它碾死,但不吭声。他心里想,我原来是个保镖,是保护人的生命的,现在却成了杀人者,而且不只杀了一个人。可我不能不杀他们,不给林蕊母子报仇,我就没脸,也没法活在这个世上。有时候杀人是逞凶,有时候杀人是被逼的。因为有不公,因为有仇恨,这个世界上就有复仇两个字。而且复仇这个词将永远存在下去。在这个世界上,以复仇为主题的故事和戏剧,将永远演绎下去。

林如玉又说:“下一步我也给你考虑好了。你去泰国整一下容,改变面貌,也改变一下身份。变成泰国商人,然后以外商身份回国经商。你已经有了五千万,我再给你五千万,你可以开办一家建筑公司,现在建筑工程在中国方兴未艾,你可以显显身手,大干一翻。你是有干大事的魄力和能力的。”

史大发感激地握住林如玉的一只手说:“谢谢大姐。”

林如玉用另一只手也握住他的手,说:“至于咱们俩的关系,让你娶比你大17岁的我,可能委屈了你,也容易引起外界的猜疑。我们还是做地下情人吧。永远心连心。”说完她靠在史大发肩膀上。

史大发伸手揽住林如玉仍然纤细柔软的腰身,又说了句:“谢谢姐。”

豪门阴影26、27 26

吕天公司建设的居民小区,工人们早上到食堂去吃早饭,可进了食堂,却没有早饭,因为食堂的米面、蔬菜夜里都被洒上了煤油,气味呛鼻,不能吃了,要重新买。工人吃不上早饭,身上没劲,当然就不能上工。等重新买回米面,蔬菜,做好了饭食,已经是下午了。工人吃完了饭,一天差不多过去了。耽误了工时不说,伙食费也损失不少。

吕天找来心腹杜峰,对他说:“这件事肯定是英发派人干的,这是对我们行动的报复。你要采取好措施,保护好工人食堂,不能再让这种事发生。”

杜峰说:“是。我已经采取了保护措施。”

吕天又说:“我们还得商量下一个报复办法,英发,我跟他没完,这辈子都得跟他死剋!”

27

英发居民小区建设工地的一个大型变压器突然坏了,经检查,是人为破坏,这造成半个工地的施工停摆。要修好变压器得几天。英发心里明白,这肯定又是吕天派人搞的破坏。

吕天居民小区建设工地的三台大型起重机突然坏了,经检查,是人为破坏,这造成近一半工地停摆,要修好机器,也得几天。吕天心里明白,这肯定是英发派人搞得报复。

英发的工地旁边,来了一个瞎眼的算命先生,他穿着一身黑布的中式衣裤,戴着个墨镜。民工李二海找他算命。他摸了李二海的手和脸,用嘶哑的嗓音说他身上有黑煞之气。又让李二海领着他在工地转了一圈。之后算命先生说:“你们这个工地的中心在一个洼地里吧?”

李二海很惊讶:“你,你看不见怎么知道这个?”

算命先生说:“我眼睛看不见,可我心里能看见,我会算呀。”

李二海不觉用惊奇的目光看着算命先生,这瞎子老头不简单呀。

算命先生又说:“你们工地最近还出过事吧,是群体出的事,是吧?”

李二海又惊奇,这事他也能算出来!他点头,说:“是出过事,我们好多人集体泄肚,都打针吃药了,闹了好几天呢?”

“你知道这是因为什么么?”

“因为什么?”李二海瞪大眼睛望着算命先生。

“因为你们这个工地煞气太重,把你们都给传染了,你现在身上煞气也很重么。如果不治治这煞气,不久你们这些在工地上干活的工人还得倒霉。”

李二海一听害怕了,忙问:“那我们得怎么办呀?”

“你们得在洼地中心埋下一个大缸,在缸中放下我画的符,这样煞气就能收进大缸中。”这期间你们得都离开工地,十天后煞气被收得差不多了才能回来。”

李二海听了这个说法回去跟工友们说了,工友们觉得这算命先生很神,相信了他的话。在工地中心埋下一个大缸,放入了算命先生画的符,然后就离开了工地,工地再次停摆。

英发知道这是吕天搞的新把戏。陆杨说我把这混蛋算命先生收拾了吧,然后强令工人复工。英发说我们还是用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让陆杨把算命先生找来。

英发看着这瘦瘦的瞎子算命老头,问他:“吕天给了你多少钱,你帮他骗人。”

“我不认识什么吕天,也没有骗人。”算命先生面无表情地说。

“吕天给了你多少钱?你跟我合作,我给你加一倍钱。”英发又说。

算命先生沉默片刻,开口了,“跟你合作,有危险呀。”

“我派人保护你,保证你的安全。你跟我合作后,我派人护送你离开本市,保你无事。”

“英老板,你也是很有实力的,那我就听你的话了。你让我跟你怎么合作。”

英发小声跟算命先生说了一阵话。

算命先生点头,“我就按英老板的话去做,你一定要保证我的安全,给我的酬金也要先打到我的账户里。”

英发拍拍他的手,说:“我马上安排,你也马上行动。”

算命先生找到李二海,对他说:“你们英老板昨晚按我的要求到南山山神庙拜了一夜神灵,又花重金求来神符,这样工地的黑煞之气可以加速去除。你告诉你的工友们,明天就可去工地干活了,没有什么问题了。”

李二海一听挺高兴,“我们也盼着早日上工呢,不干活老板不给工钱呀。”

第二天工人们回到工地上工了。

算命先生又来到吕天的工地,工人吴有力找他算命。“老先生,听说你算命挺神,给我算算吧。”

算命先生给他把脉,然后说:“你身上黑煞之气很重呀。”

吴有力吃了一惊,忙问:“我身体一直很好,是工地上有名的大力士,怎么会有黑煞之气?”

“前几天你们相邻的工地传染黑煞之气,我去治了一下,现在这黑煞之气西窜,窜到你们这工地了。你已经感染上了,如果不抓紧治理,你和你的工友将会患上重病,有的可能不治身亡呀。”

吴有力一听很害怕,连忙问怎么治理这黑煞之气。

算命先生说:“你们得在工地中心埋下一个大缸,在缸中放下我画的符,这样煞气就能收进大缸中。这期间你们得都离开工地,一个月后煞气被收得差不多了才能回来。”

吴有力回去后跟工友们讲了算命先生的说法。工人们大都是农民工,比较迷信,大部分人就按算命先生的说法做了。吕天的工地一下子空了下来。

吕天大骂算命先生有奶便是娘,让心腹找他算账,但算命先生已在英发的安排下离开南山市,不见踪影。如果工人们离开工地一个月,工期将大大延误,这是吕天受不了的,无奈之下,他只好想办法暂时和解。他打印了一封匿名和解信。

英发坐在总经理办公室内办公,秘书走了进来,说快递给他送来一个纸袋。英发打开纸袋,见里面有一封打印的信件。信件写着:

和为贵,双方不要再有争斗,否则会两败倶伤。我方先鸣金收兵。

此信没有抬头,也没有落款。但英发知道,这肯定是吕天写的,他受不了了。其实英发现在也不想在工地建设上再斗下去,这样误了工期,双方都会有重大损失的。于是他也打印了一封信,让快递送给吕天,信中写道:

如果相互继续争斗,工期将大大拖延,要回迁的老百姓就得一直等着。为了不影响老百姓的回迁,让他们能及时住上新房。我方同意和解。

很快英发又收到一封信,信上说:

还有一件事得麻烦你方。请你方把算命先生找回来,让他给我方工地的工人做做工作,使他们尽快上工。

英发派人把算命先生找了回来,算命先生对吕天建设工地的工人做了一番工作,工人们回来复工了。双方战事暂时告一段落。

豪门阴影28、29 28

东广居民小区建设完成了。英发又开始筹备下一个建设项目。这天他发动宝马车,准备出去办事,可车子一开动,他就敏感地感到刹车好像有点异常。他立即找人检查车子的刹车系统,果然有人动了手脚,如果车子开上高速公路加速,或遇到陡坡,刹车可能会失灵,发生交通事故。

英发心想,看来吕天又开始对我下手了。我曾经用过此招,让他父亲一命归天,他现在也要用此招报复我。他不敢怠慢,马上雇了两个精干的保镖。两人天天给他仔细检查车辆,保证他的行车安全,并如影随形地跟随他,贴身护卫。英发看着他们想,过去我当过保镖,精心去保护别人。现在我也雇用保镖了,世事变幻,风云莫测呀。

不久,英发又得到部下报告的信息,吕天派人在暗中调查他,想追查父母惨死的真相。英发想,看来我和吕家的仇恨算是结下了。吕天不会放过我的。我怎么办?我也只能应战,同豪门吕家纠缠到底。很快,英发发现了一个打击吕天的可乘之机。

29

野玫瑰酒吧里灯光矇眬。一个歌女在舞台上唱着靡靡之音。她穿着银色闪亮的紧身旗袍,下摆很短,两边开叉又很高,露出雪白丰满的大腿。她一边唱,一边扭动着水蛇腰,高挑的身体便如蛇一样晃动着……

赵文、赵武兄弟俩坐在双人沙发上,慢慢品着鸡尾酒,听着歌唱。兄弟俩的父亲是街道小厂的工人,收入微薄。母亲是临时工,又体弱多病,经常去医院,医药费要占据家庭开支的很大比例。可她又没有劳保,只能自己花钱看病。所以他们哥俩高中一毕业就参加了工作,以挣钱养家。

没有高文凭,又没有靠山,哥俩只能找干粗活。哥哥当汽车修理工。弟弟在酒吧当保安。虽然挣的工资都不多,但正在青春的哥俩有时也想享乐一下。比如个把月到酒吧喝上一杯鸡尾酒,听听妖艳歌女的靡靡之音。

这时旁边的沙发上坐上了一男一女,引起了赵氏哥俩的注意。那男的一身名牌,脖上戴着粗大的金项链,左手腕戴着劳力士金表,右手腕戴着翡翠手镯。一看就是个喜欢玩酷的富二代或是***。

那女的长发披肩,耳朵上吊着两个白色的跟手镯差不多大的耳环。性感的大嘴涂着腥红的唇膏。穿着紧身吊带红条纹小T恤,把高高的**完全凸现了出来。下身是白色超短裙,把白嫩的大长腿完全显露出来。

赵文对赵武小声说:“这女的够野。”

赵武说:“他妈的够味!”

赵文又小声说:“这男的身上带着不少钱吧?”

赵武点点头,“他身上的金项链,金表,翡翠手镯也值不少钱,兜里的手机肯定也得七、八千元。那女的身上的白金项链,白金手链、钻石戒指也值不少钱。肯定是那男的给的。”

赵文说:“一会儿他们走时我们悄悄跟上,捞点外快,再玩玩那野妞。”

赵武阴笑着点点头。

赵文也阴笑着说:“他老子从百姓身上捞,儿子从老子身上捞,我们从儿子身上捞。”

赵武做了个OK的手势。

坐在旁边沙发上的“公子”,就是吕天。这花花公子今天拉着新近挂上的美妞曲丽丽出来乘车兜风。兜风完了又进到酒吧里消遣。他们要了一个水果盘,一个干果盘,一盘点心,一瓶法国香槟,慢慢吃喝着。听着舞台上的歌唱。

虽然都说风流男人要“挂马子”,勾引女人。可吕天却不需要这样。他有个头,有长相,又有钱扮酷,不需要招引,女人主动往他身上贴。身边这个美妞曲丽丽就是主动贴上来的。她是在校大学生,可经常逃课,晚上更是泡在高档消费场所。前几天吕天进入一家宾馆的舞厅,刚刚坐下,曲丽丽就贴了上来。“这位帅哥,我可以请你跳支舞么?”他看看她,身材高挑,曲线分明,面容俏丽,又带着风骚。穿着时髦,同自己一样,也是一身名牌。他站了起来,向她微微一躬身,搂着她的细腰跳了起来。他凡是玩的没有不精的,高尔夫球、保龄球、台球、桥牌、麻将、跳舞、唱歌都是一流。

“公子,你舞跳得真溜呀,称得上舞场王子。”曲丽丽抛着媚眼对他说。

他笑了笑。这话他从很多姑娘口中听到过。

舞厅的灯光渐渐暗了,开始跳贴面舞了。曲丽丽把身子贴到他身上,脸也贴到他脸上,二人粘在一起慢慢晃动着……

当晚,他们就在宾馆里开了房。在床上,吕天知道了曲丽丽是个靠男人时髦的女人。但是她妖冶,善解人意,床上功夫好。吕天决定跟她玩一段时间。

夜深了,吕天搂着曲丽丽走出酒吧,上了宝马轿车,车轻快地启动,向前驶去。

赵文兄弟走出酒吧,开着从汽车修理厂偷开出的一辆猎豹越野车,跟踪吕天的宝马车。

在一条偏僻的小路,越野车截住了宝马车。赵文哥俩戴上黑色头套从车上走了下来。吕天也从车上走了下来。

“你们要干什么?”吕天横眉立目。

“要干什么?要借你车上这位美人用用。”赵武说着向宝马车走去。吕天也要跟过去,被赵文拉往了胳膊。

赵武拉开了宝马车前门,坐在副驾驶座位上的曲丽丽吓得尖叫起来。

“你不要动她,我给你钱。”吕天叫起来,他从衣袋中掏出精致的鳄鱼皮钱包。赵武走了回来,拿过钱包看看,里面有七千多块钱,还有张银行卡。赵武拿出银行卡晃晃问:“密码是多少?”

“三个8加三个3。“

“倒很好记。”赵武笑着把银行卡放进钱包,又把钱包放进裤袋,笑着说:“不过,钱我要,姑娘,我也要。”他回过身又去拉车上的曲丽丽。

曲丽丽尖叫着用力挣扎。

吕天这时突然挣脱赵文的手,从衣袋中掏出把瑞士军用小刀猛地刺进赵武的后腰。赵武叫了一声倒在地上。

赵文连忙冲上前抱住弟弟。赵武后腰血如泉涌,他己经昏迷过去。赵文顾不得别的,急忙抱起弟弟放进越野车后座,然后开动车向医院急驰而去。

“他会不会死?”曲丽丽问吕天。

“管他呢!他是自找!”吕天说着发动了宝马车。

赵文把越野车开到了医院门口。他抱起弟弟,他己经气息奄奄。突然,弟弟叫了声:“给我报仇!”身子一挺,便咽了气。赵文抱着弟弟的尸体泪流满面,咬着牙说:“我一定给你报仇!”

豪门阴影30、31、32 30

曲丽丽跟吕天鬼混了半年。她是想缠住吕天,嫁入豪门,当阔太太。可吕天跟她玩可以,却不想娶她为妻。他觉得自己出身豪门,不能娶这么个混歌舞场的烂货为妻。何况,他现在经人介绍,已经结识了另一家豪门的女儿,向华。她不但长得漂亮,又有豪门背景,娶了她说出去好听,带出去有面子,也能得到事业上的支持,用句流行语,是强强联合。

曲丽丽眼见嫁入豪门的希望化为泡影,心中不甘。她想,我不能像个洋娃娃叫你吕天玩弄一阵就甩了,你不仁,我也就不义。你让我没脸,我也要让你好看!

这一天晚上,吕天又和向华泡酒吧,一直泡到半夜。出了酒吧,吕天感到耳热头昏,他觉得自己喝多了,就对向华说:“我有些喝多了,头晕。这旁边有一个公园,我们到那里坐坐吧。我想凉快凉快,醒醒酒。”

向华说:“好吧。”她扶着吕天向公园走去。

四周下着浓雾,他们就好像随雾漂流似地漫步而行,走进了这座公园。向华隐约看到一棵树下有一张长椅,她扶着吕天坐到长椅上。

吕天晕晕乎乎躺到向华大腿上。他觉得她的大腿柔软又温暖,不觉把手伸到她的身上摸了起来。

“小心会有人来的!”向华虽然嘴里这么说着,却把身子主动地靠了上去。这种大胆放纵的举动更加刺激了吕天。

“在这大雾里不会有人看见的!”吕天说着趴到向华身上。

他们在大雾底下忘乎所以地缠绕在一起。伴随着压低了的声音,在大雾里放肆地纵情。

他们完全没有听到走近的脚步声。或许认定那声音只是雾气造成的一种幻觉。

“你们倒挺快活的嘛!”

两个已经进入忘我状态的男女突然听到背后有人说话。他们吓了一跳,刚想回头看,却被一声低沉而含糊不清的断喝制止住了。

“不许回头!就那么老老实实地给老子呆着!

随即吕天感到有件冰凉的金属物体压在了自己脖子上。

“你、你是什么人?”吕天颤抖着,好不容易才从嗓子眼儿里挤出了这句问话。他完全没想到在大雾中的黑夜会遭受突然袭击。

“少说废话!把这个女人借给老子用一会儿!”

背后那个男人压低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凶残的杀气。如果不服从他的活,真不知道他会干出什么样的事情来。这种感觉就像从背后吹来一股透人肌肤的寒风,吕天的身体僵住了。向华的身体也瘫痪了似地僵住了。

那男人一把将吕天推下长椅,自己趴到了向华身上。

“吕天,救救我!”向华颤抖着嗓音向吕天发出了求救。

“不许嚷!老子用完就还。要是再嚷,你俩都甭想活!”那个男人的话语当中有一种慑人的威力,那并不仅仅是一种单纯的口头威胁。

“你要好好想想!请不要乱来呀!”身子发软头仍发晕的吕天有气无力地说。

吕天只是在嘴上徒劳地进行着劝说。别的什么也不敢做,也做不了。他的身子现在不听使换。

“谁说老子要乱来啦?老子只是借这女人用一下。”

“借”的目的不是乱来。还会是别的吗?

“你给老子听着!你要是他妈的有一点儿轻举妄动,这女人可就没命啦!”那男人又把手中的刀子在长椅上敲了一下。

那男人开始在向华身上做动作。

向华凄惨地叫了声:“救命啊!”

那男人狠狠打了向华一个嘴巴:“你再叫,就打死你!”

向华不吭声了,嘴角流出鲜血。

31

遭到凶残地强奸后,向华大病了一场。之后精神一直萎靡不振。见到吕天她也不愿意说话,甚至表示不愿意看见他。一个娇生惯养,弱不经风的大小姐受到如此打击和摧残,有这种情况出现也是正常的。如果经过耐心地安抚和劝慰,状态也可能会出现好转。

可吕天却不想对向华进行安抚和劝慰,他不想与向华交往了。他觉得她已经被人玷污,跟曲丽丽差不多,是个肮脏的女人了。她现在精神又很委靡,以后被不住出什么毛病呢。

曲丽丽却在床上拍着强奸向华的男人说:“强哥,你干得不错,给我痛痛快快出了一口气。”

强哥也拍拍曲丽丽的身,咧着大嘴笑说:“你还让强哥办什么事?说,强哥头拱地也给你办。”

32

曲丽丽坐在红蜻蜓舞厅的边座上,眼睛散漫地望着舞池内悠悠旋转着的红男绿女。

这时一个高大健壮的男子向她走来,他向她微微鞠躬,用很有磁力的嗓音轻声说:“小姐,可以请你跳舞么?”

曲丽丽看看他,这青年男子不但身材健美,而且脸庞英俊,浑身透出一股潇洒,名牌白西装非常可体。恐怕没有一个女人能拒绝他的邀舞。她款款站起来,把纤纤玉手伸给他。

他不但人潇洒,舞也跳得潇洒。无论是探戈还是华尔兹,都跳得流畅自如,富有节奏感。曲丽丽对他的好感又增加了几分。她不再同别人跳,这一晚上就和他一个人跳。

散场时,那青年男子说:“跟你跳舞很合拍,很舒服,谢谢你的陪伴。”

曲丽丽抿嘴微微一笑,“我也有同样的感觉。”

“明晚你还来么?”

这正是曲丽丽想说的,她乖巧地说:“你来我就来。”

那男子笑着拍拍她的胳膊,“我明晚七点准时来。”

曲丽丽也轻拍了他胳膊一下,表示回应。最近她正因被吕天抛弃而感到失落,有这么个潇洒男人陪伴真是雪中送炭。这个男人就是英发。+++++++++++++++++++++++++++++++++++++++++++++++++++++++++++++++++++++++++++++++++++++++++++++++++++++++++++++++++++++++++++++++++++++++++++++++++++++++++++++++++++++++++++++++++++++++++++++++++++++++++

豪门阴影33、34、35 33

第二天晚上跳完舞,英发说请曲丽丽吃夜宵。曲丽丽欣然同意。

两人走进一家歺馆。英发点了一盘菠萝咕老肉,一盘烤明太鱼,一盘酱牛肉,一盘炝拌黄瓜金针蘑,又要了一瓶红酒。

曲丽丽笑看着英发说:“你这宵夜挺丰富呀!”

英发笑说:“不夠丰富,曲小姐凑合着吃吧。”

曲丽丽又笑着说:“英先生夠谦虚的。”

英发把红酒倒滿两人的杯子,笑着说:“来,为我们相识,并结为朋友碰一杯。”

曲丽丽笑着举杯,用甜美的嗓音说:“承蒙英先生看得起小女,小女不胜荣幸!”说罢将杯子与英发举起的杯子碰了一下。

两个人都喝下一大口酒。

曲丽丽还真能喝,喝完了一瓶她又说:“咱们再来一瓶吧,今晚喝得高兴。”

英发向女侍者招招手,又要了一瓶红酒。

吃完宵夜,曲丽丽对英发说:“我有些喝多了,头晕,你把我送回家吧。”

英发开着宝马车,把曲丽丽送到公寓楼门前。

曲丽丽朦胧着醉眼对英发说:“我住在四楼,你扶我上去吧。”

英发把曲丽丽扶上了四楼,走进曲丽丽租的房屋。他看到这一室一厅的屋子不大,但很有女人的香艳气息。屋里的装饰、摆设、床品以粉色调为主。室内弥漫着香水、香粉和女人的香气,象红酒一样令人沉醉。

英发把曲丽丽扶到床上躺下,对她说:“你休息吧,我回去了。”

曲丽丽拉住他的手说:“很晚了,你别走了。”

两个人搂抱着亲吻抚摸了一阵就开使滚床单。

完事后曲丽丽笑着对英发说:“你可真有劲,把我骨头架子都要折腾散了。”

英发笑说:“谁让你这么有诱惑力了。”

两个人靠在软包的床头上抽着中华烟休息。

聊了几句散喀,英发对曲丽丽说:“你跟吕天交往过吧?“

曲丽丽斜眼看看英发:“你听说了这事?”

英发点点头,又问:“那人怎么样?”

曲丽丽又斜眼看他:“你认识他?”

英发又点点头,“生意上有过交往。”

曲丽丽狠狠抽了一口烟,吐出一串烟圈,望着天花板冷冷地说:“那是个人渣!“

英发不吭声,等着她说下去。

曲丽丽又开口了:“他玩了我大半年,却抛弃我,去结交豪门大小姐。他,还说我是不干净的女人,当情人行,当妻子不行。浑蛋!”

又狠狠抽了一口烟,吐出烟雾后她愤愤地说:“哼,说我不干净,他就干净么?他到处拈花惹草,放骚,是条色狼。他,他还是个杀人犯!”

听了这话,英发不由吃了一惊, “怎么?他还杀过人?!”

曲丽丽点点头,把吕天刺死赵武的事对英发说了。又说:“这件事我本不想说,因为他毕竟是为了保护我刺死赵武的。可今天我真是气不过,又是面对你这个亲密朋友,就说了。”

吕天抽了一口烟,缓缓地说: “你气不过,可以借这个由子找他算帐么。刺死了人可是犯法的。”

“这事我以前还真没想过。”

“他不仁,就不能怪你不义么。”

曲丽丽思忖着点点头。

34

曲丽丽来到吕天的飞腾房地产公司董事长兼总经理办公室。

吕天用冷漠的目光看着她说:"你怎么又来找我了?"

曲丽丽也用冷冰冰的语调说:“我找你有事。”

"什么事?”

曲丽丽坐到吕天大写字台对面的椅子上,看着他说:“我们的事。”

吕天把身子向后一仰,用轻蔑的口气说:“我们的事已经结束了。”

曲丽丽瞪着吕天说:“这是咱们俩的事,不能你说结束就结束了。”

“那你要怎么样?”

“我要你娶我。”

吕天冷笑一声:“哼,我说过,你是个不干净的女人,我不能娶你为妻!”

曲丽丽也冷笑一声:“哼,你就干净么?你到处放骚,是个色鬼。你还杀过人,是杀人犯!”

吕天的脸陡然变色,“我是为了救你才杀的人。”

“不管怎么说,你是杀了人的。我要说出去,你是要坐牢的。”

“你会这么干么?”

“你把我逼急了,我会这么干的。”

“咱们俩相好一场,你不要把事做绝了!”

“这话应该由我对你说。”

吕天掏出中华牌香烟,用镀金打火机点燃,狠抽了几口,又思忖了片刻,说:“你把我头都吵大了,你先回去,让我好好想想行么?”

曲丽丽听了这话,脸色缓和了,“行,你好好想想吧。”顿了一下,她又柔声说:“你娶了我,不会失望的。我会一辈子对你好。在生活上好好照顾你,在事业上好好帮助你。做你的贤内助。”

吕天好像有些心动,他看看曲丽丽,问:“真的?”

曲丽丽看到吕天好像有松动,赶紧说:“当然是真的,撒谎是小狗!”

“好,你先回去吧,让我好好想想。”

曲丽丽带着有些松快的心情走了出去。

35

一周后,吕天把曲丽丽叫到一个僻静的咖啡厅。

由于是下午,咖啡厅内人很少。室内放着柔美的轻音乐。曲丽丽穿着一件紫色紧身小西服,黑色喇叭裤,紫色尖头高跟皮鞋。她看到吕天坐在一个僻静的角落里,穿着咖啡色休闲西装。便走过去,坐在他对面。

喝了一口香甜可口的雀巢咖啡,吕天小声对曲丽丽说:“我最近胃很不舒服,前天我去医院检查了一下。医生说我胃溃疡,很严重。让我休养治疗一段时间。”

他看看曲丽丽又说:“我想去海边城市厦门疗养一段时间,你陪我去吧。你不说要好好在生活上照顾我么?就给你这个机会。”

曲丽丽一听这活心里很高兴,这是重归于好,接纳了我的意思啊。她满面含笑地说:“你让我跟你去我真高兴,我一定好好照顾你,让你早日恢复健康。”

吕天又小声说:“这事要保密,不要跟任何人说。否则让外人知道我的身体有问题,可能会影响公司业务。”

曲丽丽点点头。

吕天又说:“我对公司的人说,我是去出差联系业务。”

曲丽丽又点点头,说:“我知道了。”

豪门阴影36、37、38 36

当曲丽丽在轮船码头下车时,飘着几朵白云的空中还留有一缕夕阳的余辉。

她看看手表,还不到6时15分,离6时40分的出航还有一段时间,于是她没有马上进入候船室,而是向栈桥方向走去。

停靠在岸边的“向阳花号”客轮载重八千吨,即将出发,驶往厦门。这是一艘沿海航行的大型客轮,由于淡黄色的船舷上有一朵朱红和橙黄相间的巨大向日葵而得名。船中央的一根桅杆上装饰着朱红的彩带,淡淡的轻烟缓缓升起。

九月下旬的天气已经有些秋意。海平如镜,风和浪静,晚霞照耀在海面上,发出金中带红的光芒,煞是好看。

曲丽丽仁立在岸边,隐隐约约地感觉到海水的鲜味和轮船独有的气息,她心中很有些激动。乘船长途旅行她还是头一回,而且是和吕天在一起。

“向阳花号”的船尾被打开了,卡车和轿车一辆一辆地慢慢驶入。汽车停在船舱底部,一些标有“鲜鱼”和“新鲜食品”的冷冻卡车也停在那里。

在上船时她问检票员:“今天船上人多吗?”

“不多,大约三分之一的船舱有乘客。”检票员和蔼可亲地回答。

码头上开来一辆进口车,司机走出来,打开后车门,从里面下来一位男士,他就是吕天。

司机打开汽车后备箱,取出两个手提箱,跟在吕天后面上了船。吕天检票后走进船舱。司机则下了船返回轿车,把车开走了。

开船时间到了,广播里传来了让旅客准备乘船的通知。乘客们纷纷走进船舱。

吕天居住的是特等舱,而曲丽丽居住的是一等舱,为掩人耳目,两个人并没有居住在一起。

曲丽丽在房间的椅子上坐下,环视了一遍四周,见房间内很整洁,舒适,心里很高兴。她把旅行箱里的衣服放入衣橱,化妆品都摆放在浴室的架子上。洗了脸,重新化过妆后,脱下喇叭裤,换上柔软的连衣裙。虽然她经常陪男人在宾馆里过夜,但在轮船上过夜还是第一次。现在的她不必担心有电话,也没有约好和谁见面,留在心底的只有舒畅,她沉浸在能与吕天重新相聚的喜悦之中。

她伸了个懒腰,向椭圆形的窗户瞥了一眼。窗外,夜幕降临,灯光闪耀。因为灯光在慢慢地移动,曲丽丽把额头贴在玻璃上,才发现船已经开动了。她走出船舱,去餐厅吃晚饭。吃完晚饭,她来到后甲板上。

海湾已被笼罩在苍茫的夜色中,轮船在海面上静静地航行着。眼前岸边的街灯闪烁着,海上也闪着红、绿、黄等多彩的灯光,像是飞行标记的青白灯光忽明忽暗。一架飞机在上空盘旋,接着不断下降,向机场方向着陆。

甲板上一阵风袭来,曲丽丽感到阵阵凉意。但是尽管如此,她仍凭栏眺望,欣赏着充满活力的海湾夜景。

“真美啊!——啊,还能看到灯光点缀的高塔。”

听到饶有兴趣的男人的声音,曲丽丽把目光移向了身边。

吕天就站在旁边。他微笑着看着她。

“我的家在那个方向吧!”曲丽丽向远处指去。

“嗯……”吕天点点头。

“心情真好啊,你冷吗?”吕天关心地问。

“不冷……在海上乘船真是舒服啊!”曲丽丽笑着说。

“你第一次乘轮船远航,当然感觉不错。”吕天微笑着说。

四周没有其他人,两个人很亲热地闲聊着。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十点多钟。这时轮船已经驶进深海。海上起风了,海浪逐渐大了起来。

“啊,这样才像乘风破浪啊!”曲丽丽更加兴奋。

“我们也可以像电影《泰坦尼克号》的那对情侣一样啊。”吕天说着站在曲丽丽身后,把两臂张开了。

曲丽丽也兴奋地张开双臂,身子前面靠在护栏上,后面靠在吕天身上。

船随着风浪颠簸着,吕天两手把住曲丽丽的腰。她放心地张开着双臂。

吕天回头看看,四周没有任何人。他们两个人的身影完全掩没在黑暗中。他突然把曲丽丽的腰往上一提,又用力往前一掷,曲丽丽苗条的身躯便飞下了大海。她可能是发出了惊叫,但海浪撞击船壁的声音完全掩盖了她的声音。

吕天悄悄走回自己的房间,没有开灯,就钻进了自己的被窝。

37

数日后,英发听到一个消息,曲丽丽乘船旅行,但在海上失踪了。据说可能是晚上在甲板上看海景,船在风浪中颠簸,她失足滑落到海里。

英发心想,她八成是被吕天谋害了。吕天也不会放过他的,他还要追查他,直至要了他的性命。当然,自己也不会束手待毙,自己同他的明争暗斗还会继续下去。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一位五十多岁的妇女到南山市刑警支队报案。

“我女儿曲丽丽去厦门旅游,却在客轮上失踪了。我觉得很奇怪,请公安部门调查。”

“你女儿是一个人去旅游么?”田春达问。

“她走前说是跟朋友一起去。可她失踪了,却没有朋友向她单位报告,也没有朋友向我们报告,这一点我也很奇怪。”

“她临行前没说跟什么朋友一起旅行么?”

“没有。”

“你熟悉你女儿的朋友么?”

“不熟悉。她在外边租房子住,我对她的交往情况不了解。”

“你女儿旅行前情绪如何?”

“挺好呀。她说这是第一次在海上乘船旅行,很兴奋呢。”

“你女儿有什么仇人或不对付的人么?”

“这我也不知道。”

“你女儿做什么工作?“

曲丽丽母亲迟疑了一下,然后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她在酒吧唱歌。”

曲丽丽母亲走后,刑警们开始议论。

郝东说:“一般来说,在船上失踪的原因有以下几种:一、因为事故,比如失足落海。二、自杀,也就是投海自尽。三、被害,可能被人推到海里。曲丽丽会是哪种呢?”

向海洋说:“是哪种这得经过调查才能下结论。”

孟晓春说:“不过是挺奇怪,曲丽丽和朋友去旅行,可她失踪了朋友却不报告,她这朋友八成有问题。”

“所以我们首先要调查这朋友是谁。”田春达接道。

第二天,刑警支队又接到一封打印的匿名举报信,信中主要写道:

曲丽丽不是失踪,是被兴发房地产公司总经理吕天暗中杀害了。他们二人原来有男女关系,后来发生矛盾,吕天便以旅游为名,将曲丽丽骗到轮船上,借机下了毒手。请公安人员一定调查清楚,将吕天绳之以法,使曲丽丽冤魂得以安息。

田春达看了匿名信后,说:“看来曲丽丽的失踪确实有隐情呀,我们要全面展开调查。”

豪门阴影39、40 39

第二天下午,吕天正坐在皮转椅上看经营状况报表,女秘书敲门后走了进来,“吕总,一个叫孟祥宇的男人想见你,说有重要事情要向您报告。”

吕天想了想,对这个名字没印像,但他说有重要情况要报告,那还是应该见见。“让他进来吧。”他吩咐女秘书。

一个瘦男人脚步轻盈地走了进来。他约莫三十五、六岁,眼神灵活。“吕总您好!”他笑着哈了哈腰。

吕天指了指大班台对面的靠背椅,说:“请坐。”又问:“你有什么事情要说?”

孟祥宇又笑了笑,说:“鄙人初通占卜之术,我算出吕总近期搞不好会有血光之灾。”

毕竟心里有鬼,吕天有些心惊。他镇定着自己用平淡的口气问:“何以见得?你有什么根据么?”

孟祥宇有些诡异的笑笑,“我可做个提示。这血光之灾可能起自海上。”

吕天听了这话心里的惊悚感加强了。他假装镇定地看着孟祥宇,说:“请进一步明示。”

孟祥宇故作神秘的眨眨眼说:“再具体点儿说,这血光之灾来自船上。”

吕天内心的惊悚感又加强了几分,“还能具体点儿么?”

孟祥宇拿起大班台上的中华烟盒,抽出一颗叼在嘴里,又从自己衣袋里掏出打火机点燃,然后说: “再具体点么……来自一个年轻女人。”孟祥宇双眼紧盯着吕天。

这下吕天内心惊悚加强到九分了。这诡异的瘦男人难道真发现了什么?不会啊,我当时仔细看了四周,没有人呀。他突然笑了起来,“你是不是跟我装神弄鬼呀?!”

“吕总如若不信,我可以拿出证据。”孟祥宇说着拿出苹果手机,放出一段录相。影像很昏暗、模糊,并且不断晃动,但勉强能看到一男一女靠在客轮甲板的栏杆上在说话。吕天从身影和声音可分辨出这确实是自己和曲丽丽。

录相中的男人突然拦腰把女人举起,抛向海中。而这时一道闪电划过夜空,清晰地映出吕天和曲丽丽的容貌身形。

看了这段录像,吕天脸色发白,他问孟祥宇:“当时你隐藏在什么地方?”

“我隐藏在下到船舱的楼梯口里,所以你虽然观察了四周,却没看到我。”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监视我们?”

“我叫孟祥宇,是一个江湖飞盗,上船时感到你很有钱,就盯上了你,想侍机下手。看到你们天黑了,风浪起了仍停留在甲板上,你又悄悄扫视四周,我就感到可能有什么事要发生,于是就掏出手机悄悄录像。还真让我猜着了……”

“你现在找我要怎么样?“吕天铁青着脸问。

“我是想帮助吕总,帮您消除血光之灾呀。”孟祥宇狡黠地笑着。

“你有什么要求?”

“吕总既然这样问了,我就不客气了。吕总出一百万,我就可帮吕总消灾。”

吕天想了一下,说:“这不是个小数目,你得给我几天时间筹措一下。”

“那就谢谢吕总了。我等吕总回信。” 孟祥宇站了起来,他看着吕天又说:“吕总不要有别的想法,我这录像可是有备份的。”

吕天笑了笑,“你就放心吧。”

送走了孟祥宇,吕天点燃一颗中华烟,一边抽着一边想,要掩盖一个秘密,就要制造更多的秘密。这个孟祥宇必须除掉,否则后患无穷。哼,你要帮我消除血光之灾,你自己的血光之灾怕是躲不过了呢。

40

南山市的东郊,由于是城乡结合部,所以总令人觉得有些乡村气息。可是,近年来南山市不断地开发、扩展,这一带的不少农田也就逐渐地变成了住宅用地,建设了新的住宅楼房。

这天早晨,也就是十月十三日上午六点半左右,一个少年骑着自行车跑过这一带的一片树林时,随意地朝杂树林里看了一眼,突然从已经枯黄了的树叶和草丛间发现了一件像牛仔服样的东西。

少年停下自行车,走到草丛旁。草丛中间,躺着一个人,穿着牛仔夹克和牛仔裤,看那样子,已经没了呼吸。少年吃惊不小,马上蹬上自行车头也不回地拼命跑走了。

一个小时以后,市刑侦支队重案一组的刑警赶了过来。

尸体是一个三十六、七岁、身体偏瘦、鼻梁挺直,面色较黑的男人。他的脸痛苦地歪向一旁,脖子上有明显的掐痕,看来是被掐死的。死者的衣服并不凌乱,尸体周围的花草也没有被踩得乱七八糟的痕迹。各种迹象证明这个男人死前被没有激烈的反抗,他可能是被突然掐住脖子窒息而死。

警察们随即请站在远处围观的住在附近的人们辨认了一下死者,前来辨认的人们战战兢兢地看过以后,都说在这附近没有见过这个男人。

尸体被运往公安医院解剖去了。可田春达组长却仍然站在那里,眺望着周围。

“哦,对了。郝东,今天早晨你家那边儿下雨了吗?”田春达环视着四周的地面,突然问道。

“没有下呀!”郝东答道。

“我家住在城北,天快亮的时候我好像在梦中听到了下雨的声音,起来后一看,地面果真是湿的。你家那边也下雨了么……?”田春达又问孟晓春。

“我家在城西,那一带没下雨,这一带好像也没下呀。”

“这么说是局部的小阵雨啦。”田春达一面用鞋尖敲打着地面,一面说道。

当天下午,尸体解剖的结果出来了。

被害者年龄为三十七、八岁,死因是颈部被掐住窒息而死。解剖内脏的结果,胃里没有发现毒品,只是肺部里面粘有煤粉,凶犯做案时间为12日前半夜十点到第二天一点之间。

“煤粉?”田春达在听了汇报后,不由脱口叫道,又说:“这个男人是在与煤有关的环境中生活的吗?”

“这个……”解剖医生又说明道:“鼻孔的粘膜上也粘着许多煤粉。他有可能生活环境或工作环境与煤有关。”

豪门阴影41、42、43 41

被害者的身份,是在当天傍晚知道的。由于互联网上报道了这个案件的消息,死者的妻子闻讯赶到了市刑警支队。警方立即让她辨认尸体。

“没错儿,就是我的丈夫。”她流着泪肯定地回答。

“你丈夫叫什么名字?”田春达问。

“他叫孟祥宇。”

“他昨晚什么时候外出的?”

“我和我丈夫都是打零工的。昨天傍晚六点左右,我回到家里一看,我丈夫没在家。起初我以为他是出去买东西了呢,可是等了一个多小时还不见他回来。我这才向邻居们打听,隔壁张大嫂说看见他四点左右在院子里接了个电话就急忙出去了。”

“接了电话?听到你丈夫在电话里说了什么吗?”田春达问。

“这我也问张大嫂了,张大嫂说她没注意听。”

有关打电话的事情,引起了警察们的注意。

“您好好想想,什么人会在那时给你丈夫打电话?”

“我也想了半天,怎么也想不出来有什么线索。”

“在发现尸体的东郊附近,你们有什么亲戚没有?”

“根本没有。我也感到很意外,孟祥宇怎么会到那个地方去呢?”

“您丈夫外出的时候一定带着提包或背包吧?我们在现场没有找到,你家里也不会有吧?”

“他出门是带着手提包的。一个黑色的普通手提包。”

“里面装有钱吧?”

“不会装多少钱,一般顶多也就二、三百块钱吧。”

“有没有对你丈夫心怀不满,想寻机报复的人?”

“没有,这一点我可以肯定。”

这时,郝东插言问道:

“你家平时烧煤吗?”

“不烧煤,我们家使用煤气。”

“你们附近有没有卖煤或贮煤的地方?”

“也没有。”

大致情况问过后,警方让这女人回去了。

重案一组将调查的重点集中到了把被害者调离家门的电话之谜上来了。孟祥宇是接到电话出去的,并且出去后遭到杀害。看来杀害他的是他的熟人,所以孟祥宇接电话后就前往,而且没有什么防备。

42

刑警查到孟祥宇被害前的下午给他打电话的人是兴发房地产公司董事长吕天。便到公司对他进行讯问。

在前往的路上田春达对部下说:“这个吕天是杀害曲丽丽的嫌疑人,现在又成了杀害孟祥宇的嫌疑人,他问题很大呀。”

孟晓春说:“没准这两个案子有关联呢。吕天杀害了曲丽丽,而孟祥宇发现了蛛丝马迹,进行要挟,所以吕天又杀了孟祥宇。”

田春达点头,“也有这个可能。”

看到田春达等人又来了,吕天笑着说:“几位警官又光顾本公司了,又有什么新情况要问么?”

田春达点点头:“是呀。12日下午四点左右你给孟祥宇打过电话吧?”

“是呀,他会修理锁,我的保险柜门锁出了毛病,让他过来修锁,他也答应了,可是并没有来。我又给他打电话,可他电话关机了。”

“你12日下午四点后在什么地方,做了什么?”

吕天点燃了一颗中华烟,抽了一口说:“四点至五点在公司上班,下班后邀了几个朋友喝酒,一直喝到后半夜。”

“噢?是喝酒?请你说说酒友的名字。”

“都在这里。”吕天写下酒友的名字,把纸条递给田春达,上面写着:季川、陈雄。

吕天又补充道:“季川还邀请了三个男邻居一起喝酒。”

离开兴发公司后,田春达对部下说:“要对吕天的酒友进行调查,看吕天说的是不是实话。”

回到刑警支队,田春达又问向海洋:“海洋,东郊方面调查得怎么样啦?”

向海洋回答:“目前正在全力调查。还没有在尸体现场附近发现目击孟祥宇和凶手来到这一带的人。”

田春达又对部下们说:“你们说,孟祥宇是在什么地方被害的呢?”

“尸体不是在东郊杂树林里发现的么?”年轻刑警余平说。

郝东接道:“因为没有杀人痕迹,所以就很难确定哪里是做案现场啦。”

田春达说:“是啊,可以说做案现场就是发现尸体的地方,也可以说是在别的地方做的案,然后把尸体运到那里的。你们想想看,解剖的结果证明被害者的肺部附有煤粉,这就是说,孟祥宇是在临死之前吸进了煤粉。可是,发现尸体的现场附近连个煤碴儿也没有哇。”

“可是,不能说肺部里面的煤粉一定就是被害时吸的吧?也有可能是在被害前几个小时、或者是前几天吸的呢。”余平说。

“啊,有道理。这就是说凶犯可能在别的地方做案后把尸体运来的。”孟晓春接道。

“那么,调查被害者所走的路线就越来越重要啦。”田春达思索着说。他又说:“走,我们再到发现尸体的地方看看。”

警车来到了东郊发现孟祥宇尸体的地方。刑警们下了车。

田春达站在原地环视了一下周围的情形后说:“喂,我们到那边去看看吧!”

刑警们爬上狭窄的坡路,来到了高岗上。从这里可以看到下边那象狭谷一样的长街。

“这附近没有工厂啊!”田春达一边眺望着四周一边说道。在这一带连座烟囱也没看到。只有那一排排居民的屋脊,在秋阳的照耀下闪闪发光。

郝东知道了组长的心思,他是在寻找有煤的地方呢。

43

刑警们继续不辞辛苦的调查。

首先,关于被害者孟祥宇的踪迹。在东郊一带查访的结果,没有得到任何线索。刑警们分析,张大嫂看见孟祥宇外出的时间是四点左右,以此可以推测出她到东郊的时间是五点到五点三十分之间。这段时间正是上、下班的**。在这种人多拥挤的情况下,谁能注意到卷在人流中的孟祥宇呢。

那么,孟祥宇从家里出发的十二日下午四点起到十三日早晨六点三十分在东郊树林里发现尸体为止这一段时间,他在什么地方了呢?偶然发现尸体的时间是十三日早上六点三十分,而在这以前多长时间才将尸体放在这里的呢?假设同解剖的结果所证实的一样,做案时间为十二日晚上十点到十三日早晨一点之间的话,他活着的那六、七个小时是在什么地方度过的呢?仍然没有找到行踪线索。

如果孟祥宇在幸存的这段时间里就已经到了东郊现场附近,肯定要使用什么交通工具。所以,刑警对经过东郊现场附近的公交车进行了调查。可是,公交车的司机都说没有看到过像孟祥宇模样的男人。刑警们也走遍了市内各个出租汽车公司。调查的结果,没有从出租车司机那里找到任何线索。

被害者鼻孔和肺部粘有的煤粉的化验结果出来了。这是请一所大学地质专业试验室进行化验的,据说煤的质量非常好。

而另一方面,也了解到了一个非常重要的情况:对吕天两名酒友从十二日傍晚到十三日中午的行动进行了调查。吕天和陈雄在十二日傍晚七点左右来到东郊三里堡季川家喝酒。

“什么?三里堡?”

听了这个汇报,田春达叫出声来,因为三里堡是在离发现尸体的杂树林往北一公里的地方。

据几个酒友说,陈雄晚上十一点说他有事,就先回去了。吕天和季川及邻居三人一直喝到早晨三点三十分左右,结果吕天和邻居都住在季川家里。

豪门阴影44、45 44

“陈雄晚上十一点离开季川家”,这引起了刑警的注意。因为孟祥宇的死亡时间大约在晚上十点到临晨一点之间,而季川家距尸体现场又只隔一公里远。

“这一点很可疑。还是再调查一下陈雄吧!”田春达说。

陈雄,是一个方脸、中等个子的男人,三十五岁。他有些无精打采,讲起话来懒洋洋的。

他是这样回答警方的询问的:“在季川家喝了一阵酒,后来我的情人来了电话,让我晚上过去,我就说有事儿先出来了。我的情人叫艾玉婷。我十一点三十分左右到了她的家里,晚上就住在那儿了。”

根据陈雄的供述,刑警来到了艾玉婷的家,对她进行了调查,得知情况属实。

陈雄十一点从季川家出来,三十分钟以后到达艾玉婷家,这已经很清楚了。由此看来,他不可能有充足的时间去离季川家一公里的杂树林杀害孟祥宇或运他的尸体到那。而且,他到次日早晨为止,一直同艾玉婷睡在一起,也不可能在这期间跑出来作案。

“这么说,他没有作案的时间,嫌疑也就比较小啦!”郝东说。

“是啊!”孟晓春回答。

“孟祥宇究竟是在什么地方被害的呢?”田春达抽着香烟说道。

“组长,再调查一下市内有贮煤场的地方吧!”郝东说。

“好吧。”田春达点点头。

刑警们开始对市内有贮煤场的地方进行走访。可是直到第三天,还是没有理出什么头绪来。

正在这时,一个完全出乎意料的喜报,飞到了正在被高山拦住去路、陷入困境的重案一组身边。俗话说,老天有眼。这虽然是句老掉牙的活,可是现在的田春达组长却完全是这样认为的。

报告说:十三日早晨,东郊惠民路派出所收到了一个遗失的手提包。是小学五年级的一个小女孩上学路过惠民路附近的一个贮煤场时捡到的。手提包是皮质方型黑色的,里面装有钱包、香烟、打火机、手纸等物品。钱包里是空的,并没有发现名片。派出所的警察以为这个手提包与此案无关,就没有向刑警支队报告。这是一个刑警来到惠民路派出所调查贮煤场的情况时问出来的。

重案一组马上将手提包拿来,并把孟祥宇妻子也传来辨认手提包。

“确实是我丈夫的。”孟祥宇妻子肯定地说。

“你丈夫在惠民路那一带有什么关系人吗?”

女人摇着头:“没有哇。”

田春达带着部下来到了惠民路附近的贮煤场。一个警察带着捡到手提包的小女孩和女孩的母亲正在那里等候。

“小朋友,你是在哪儿捡到的呀?”田春达问。

小女孩用手一指说:“就在那儿。”

那个手提包原先丢在贮煤场栅栏边上。小女孩在这条路上走,路过这里的时候发现的。那里散有许多煤粉儿。

45

田春达和部下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环视着四周。吊车正在往货车上装煤。

“组长,到了深夜,这些噪音就全都没有了吧!”郝东说。

“是啊,我也在考虑这个问题哪。”

田春达在女孩拾到手提包的附近来回地走着,寻视着。一会儿,他在离遗失手提包的地点大约十步左右的地方停住了脚步。

“郝东,你看!”他用手指着地面叫到。

原来,倒塌的煤堆从栅栏中溢出来铺了一地。其中有一部分好像被什么人平整过,但还可以看出凌乱的痕迹。

“案件已经发生五天了,说不定原来的现场已经给破坏了吧。”田春达说。他又来到栅栏内的仓库左侧的办公室前,敲了敲玻璃窗子。里面有三个职员正在那里闲谈,听到响声一齐转过脸来。

田春达拿出了证件给他们看,问道:“十三号的早晨,这一带有没有什么变化?比方说,有没有人搏斗过的痕迹?。”

他一问是否有人搏斗过,对方一个人马上想起了什么似地回答道:“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了。嗯,是那天早上吧!我们八点三十分左右上班来一看,那儿的煤炭给人搞得乱七八糟的。”

所说的“那儿”,就是田春达所指的地方。对方回忆着当时的情景说:“瞧那个样子,倒好象是一男一女两个人调情时给弄过似的。我们这儿的王石看了,觉得心里怪恶心的,就拿扫帚把那些散得一地的煤末儿和土都给扫了。”

田春达听了,心里抱怨着:真是多此一举。但是,事情已经无可挽回了,也就没有怪罪他们。仅仅是听到了当时现场的情况这一点,也就应该有所满足了。

田春达转身向等在外边的车子走去。他发现拾到手提包的那个女孩和她的母亲还站在那里,他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迅速地走到少女身边,抚摸着她的头问道:“噢,对了。小朋友,你拾到手提包的时候,那手提包是湿的吗?”

“不是啊,没有湿呀!”

女孩仰起小脸儿,出神地望着天空,显出一副沉思的样子明确地回答。

“噢,你再好好想一想,是真的没湿吗?”田春达又问了一次。

“没有湿!我去派出所的时候,是用两只手抱着包去的呀。”

女孩这样回答,说明了正因为没有湿,所以才抱着包去派出所的。

田春达一钻进车子,就对郝东命令道:“从这里抄最近的路,去发现尸体的杂树林。”

郝东歪着头想了想,马上转动了方向盘。这时,田春达看了一下手表。

田春达一边看着车外掠闪过去的风景,一边对坐在身旁的郝东说: “这回该知道做案现场了吧!”

“能肯定吗?”

其实,郝东自己也是这样想的,只不过是想探一探组长的想法,才这样反问道。组长从口袋里取出一个鼓鼓囊囊的信封递给畑中看。也不知什么时候,组长把煤场的煤碴、煤末儿装了一信封。

“你看,一切都由它来决定啦。” 组长的嘴角浮现出一丝微笑。

车子左拐右折地跑了一段弯弯曲曲的小路,又上了大道,路顿时变得平坦宽阔,车子笔直地朝前疾驰而去。

组长望了一下眼前的时速表,指针正对着五十公里的数字上下摆动着。

车子驶进了东郊杂树林。田春达组长命令把车子停在发现孟祥宇尸体的地方,马上看了一下手表。说道:“从惠民路贮煤场到这儿,花了五十六分钟。现在是白天,要是在夜里的话,出租汽车或是摩托车时速可以跑六十公里左右。嗯……,大约需要四十五分钟吧!”

田春达指的是犯人在惠民路贮煤场杀死孟祥宇以后,把尸体运到这里所需要的时间。

田春达和郝东从车子上下来。两人都张开双臂,贪婪地呼吸着树林里清爽的新鲜空气。

豪门阴影46、47 46

田春达返回重案一组后,立即命令部下进行两个调查。

一是去气象台核实一下十三日早晨东郊一带的降雨时间是从几点开始到几点为止。

二是委托某大学地质专业试验室对信封里装回来的惠民路贮煤场的煤末儿进行炭质化验。

布置完毕之后,田春达回到办公室,点燃一支香烟沉思起来。一会儿,他拿起一支铅笔,在桌子的纸上开始写起什么来。

这时,郝东走了进来。他看见组长的样子,立即停住脚步,问道:“组长在忙着吗?”

“噢,没关系。进来吧!”田春达说着,可他那写字的手并没有停止。郝东坐到侧面的椅子上。

“组长,直到现在为止,我们还没有发现这次作案的动机。”

郝东望着组长握着铅笔正在挥动着的手说。

“是啊,到底是什么动机呢?”田春达嘀咕着,但他仍然没有停止挥动着铅笔的手。

“是盗窃吗?恐怕没有这种可能性吧?”

“嗯,我也这样想。”田春达又嘀咕:“是由于怨恨、或是情感冲突而进行报复?可我叫刑警进行了调查,这种可能性也不大。孟祥宇好像没有婚外情,他妻子是一个性格非常温柔、老实的女人,没有什么男女关系不清楚的地方。所以不大可能是情杀。也没听说这夫妻俩有什么仇人。可是,这个案子又是同被害者认识的人干的,这就叫人捉摸不透了。”田春达一口气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他抬起头来。与其说他是为了阐明自己的见解,倒不如说他是因为写完了什么东西。

“啊,动机不清楚,只能让实际材料来理出这团乱麻罗,别无办法。来,你先看看这个。”说着,田春达将刚写好东西的纸递给了郝东。郝东两手展开纸看了起来:这是一张像一览表似的东西,只见上面密密麻麻地写到:

(1)孟祥宇。12日下午4时左右,接到某人电话后,不久外出。到13日早发现其尸体的14个小时去向不明。经解剖鉴定,孟祥宇遇害为晚10时至临晨1时之间。假设惠民路贮煤场为作案现场,情况将是如下:孟祥宇12日下午4时左右离家,之后约7个小时去向不明。晚上10时至1时,孟祥宇被害。此后6个小时尸体下落不明。此间,罪犯将尸体转移。13日早6时30分,于东郊杂树林发现被害者的尸体。

(2)吕天、陈雄12日晚7时30分左右来到季川家喝酒,有邻居三人可以证明。吕天、季川直到次日天明前(3时30分)一直一同饮酒,后留吕天及三个邻居在季川住宿。睡至早晨7时30分。

(3)陈雄。晚11时离开季川家。乘出租车于11时30分来到情人家,一直睡到天亮。

郝东用手指着纸上注有黑点的地方问道:“这二十分钟加了黑点,是值得怀疑的时间吧?”

田春达点头:“嗯。这二十分钟是吕天在孟祥宇被害期间之内,唯一没有第三者证明的空白时间。”

郝东说:“可是,作案现场是在惠民路贮煤场,这是明摆着的事。被害者好像在临死之前鼻孔和肺部吸进的煤粉,大概和这个贮煤场的炭质是相同的。试验的结果不久就会知道。这样一来,即使有二十分钟的空白时间,吕天要从季川家赶到惠民路贮煤场,这是根本不可能的呀。我们乘警车从惠民路贮煤场到季川家附近还用了五十六分钟呢。就算再快一点儿,恐怕也得需要四十分钟吧!往返就得八十分钟,而且,还要加上作案的时间呢。这二十分钟的空白,恐怕是起不到什么能够破案的作用吧。”

47

田春达命令的两个调查,结果都回来了。

第一,是来自某大学的报告。化验结果证明,田春达从现场收集的煤粉和被害者吸的煤粉是同一炭质。

“孟祥宇被害现场就是惠民路贮煤场,这下子该肯定了吧!”郝东说。

可是,田春达组长却是闷闷不乐。

郝东是理解他的心情的。如果说做案现场就是惠民路贮煤场,那么,吕天和陈志明也就都不具备做案时间。

第二,是来自气象台的答复。十三日佛晓之前惠民路一带的降雨时间大约在三点至四点五十分之间。

“对!问题就在这里,郝东。”

田春达说着,将降雨时间表递给郝东看。

“这就是突破口。”

“什么?突破口?”

郝东听了组长的话,不禁奇怪地追问了一句。

田春达说道:“那个拾到皮包的小女孩不是说皮包没有湿吗,收到女孩送来手提包的警察也说没有湿。这不就怪了吗?小女孩是八点左右拾到的,所以毫无疑问,手提包应该而且也必须是被下了将近两个小时的雨淋湿的。可是,手提包却一点儿也没有湿,这是什么原因呢?”

“对啦,手提包是孟祥宇被害时丢的,照理说是应当被三点左右下起来的雨给淋湿啊!”

“那,为什么没有淋湿呢?”

“这就是说,是在雨停了以后,也就是五点钟以后,手提包才丢在现场的。”

“对,正是这样。客观的逻辑只能是这样。”

“可是,组长,死者是从前半夜十点到零点之间被害的,而手提包却是五点以后掉在现场的,这也不符合逻辑呀。”

“对,我刚才说的不合情理就在于此。可是,客观事实是难以推翻的,只能说我们的推理在什么地方有错误。”

究竟哪里错了呢?

所有这些都是事实,既杂乱无章,又各自独立,互不关注。简直象一组失调的齿轮,鹾龌不合,无法运转。

“可是,这些线索虽然互不关连,但又不像有假。特别是手提包,五点以后丢在现场、这件事儿倒有些出人意料,可正是这一点却是这个案件的突破口。========================================================================

豪门阴影48 48

当天傍晚,郝东又被叫到组长的房间。

田春达组长似乎格外高兴,一见到郝东进来就立即眉开眼笑地说道:

“郝东,那个手提包确实是突破口呀!我又翻看了一下前面的询问笔录,有新的发现。”

“噢?你快说说。”

“啊,来,你看看这儿。”

组长指着陈雄的询问笔录的一段,上面写到:

陈雄说13日早5时多,他与艾玉婷吵架离开了艾家。”

“啊!原来如此。”

手提包被丢在现场,正是五点钟停雨以后。

“这两个齿轮总算用‘五点’这个时间给合上牙了。”田春达兴奋地说道:

“从艾玉婷家到惠民路贮煤场,就是坐公交车也不过二十分钟吧。五点离开艾玉婷家,到惠民路贮煤场现场也就是五点三十分左右。”

“你是说,孟祥宇的手提包是陈雄放在那儿的吗?”

“是的。赶快派人去问问艾玉婷,陈雄在去艾家时是不是拿着什么东西。”

被派往艾家的刑警很快就回来报告:“艾玉婷说那天晚上陈雄来幽会的时候,带着一个像包着大饭盒一样的报纸包。艾玉婷问过他那是什么,陈雄没有理睬她。艾玉婷也不好再问。”

听了刑警的报告,田春达很高兴,神色顿时变得明朗起来。然而,他又有些火气,不禁懊悔地唠叨起来了:“最初去查访艾玉婷的那个刑警要是早点儿问出这事就好了。看来他是忘了询问陈雄当时带没带什么东西这个重要的问题啦。”

随即,田春达又命令郝东道:

“你马上把陈雄给我叫来,问问报纸里包的什么。”

陈雄被刑警叫来了。然而,不管田春达怎么质问,他矢口否认。

“我没带那样的东西,是艾玉婷记错了。”

仅仅为了这么个小事儿就把他叫来,他似乎很不满意,气得鼓着腮帮子,大声叫唤。

“你要是不知道我就来告诉你吧!那里面包的是被害者孟祥宇的手提包!”

田春达的申斥虽然很严厉,可陈雄只是毫不在意地翻了个白眼,冲着田春达说道:“别开玩笑了吧!我怎么能拿他的手提包?你是说我在什么地方抢来的吗?”

他反而转守为攻,并不直接回答问题,田春达继续追问道:“你早上五点多离开艾玉婷家以后到什么地方去了?是去了惠民路贮煤场吧?你把手提包放在惠民路贮煤场以后就若无其事地走了,是不是?”

“岂有此理,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知道。”

陈雄说着把脸转向一边。他脸色发白,暗淡的眼睛更加变得无光无彩。然而,却没能掩饰住他心里动摇的表情。田春达一直盯着他每一个表情的变化。

陈雄咬死不松口,就说他根本不知道手提包的事。田春达暂时中止了讯问。

“组长,肯定是陈雄把手提包丢在惠民路贮煤场的啊!别看他装做不知道的样子,没错儿,肯定是他。”郝东对田春达说。

“嗯。”田春达点了点头。他又说:“为了保险起见,先把他作为盗窃嫌疑犯拘留起来。”

“可是,陈雄是在什么地方得到孟祥宇的手提包的呢?不搞清楚的话,在抓不到证据之前还得释放他呀!还有,陈雄为什么特意把手提包丢到贮煤场现场去呢?”

“可能是犯人出于要隐蔽作案现场的心理,才在A地做案后将尸体转移到B地的吧!”

“那么,为什么后来又特意把手提包丢到现场去呢?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田春达这时突然想起把煤粉装在信封里拿去化验的情景。不由脱口说道:“对呀!用信封不是也可以带煤粉吗?”

“组长是说罪犯采取了用信封带煤粉的做法。就是说,罪犯把惠民路贮煤场的煤粉装在信封里,带到季川家,然后,在杀害孟祥宇之前,让他吸进大量的煤粉。被绑着的被害者只能眼睁睁地同空气一道儿,把煤粉吸进肺里。这么说,惠民路贮煤场是伪装好了的假现场了?”郝东看着组长说道。

田春达点点头:“是的,罪犯考虑得很周到。他们知道咱们一定要解剖被害者的尸体进行检验的,当发现肺部粘有煤粉,就一定会认为是被害者自己吸的,不会有人认为是旁人从中作弊。所以,只要发现有和尸体中的煤粉是同一炭质的地方,那里就肯定会被认为是做案现场。”

“那么,为什么要把手提包放到贮煤场去呢?”

“那是为了让人捡去,交给警察。也就是说,罪犯想通过这个手提包告诉警察:‘这里就是现场’。不然的话,往被害者的嘴里煽了半天煤粉,而不让人知道有这种煤的地方,那不就白费劲了吗?”

“嗯,他们的目的是想制造没有做案时间的证据。”

“对。罪犯是想说明在短促的时间内是不可能往返于季川家和惠民路贮煤场的。无论开多快速度的车,往返一趟也需要一小时二、三十分。所以,吕天没有旁证的这二十分钟外出,是不能被列入怀疑的范围之内的。”

“这么说他们是把孟祥宇带到季川家里去了?”

“正是。季川家附近的房屋比较分散,即使发出大点儿的声音也不会被外人听见。而孟祥宇呢,他同吕天于晚上七点钟左右来到季川家以后,肯定被绑起来了,又被逼迫吸进煤粉,随后被掐死,尸体放在屋外的仓房里。之后季川去请邻居来自己家吃饭,以让邻居给他们作不在现场证明。”

“嗯,应该是这样。”郝东想了想后,点头说道。

田春达接道:“陈雄要把手提包放到惠民路贮煤场去,所以,他十一点离开了季川家。在半夜时分,吕天借口去买香烟,出去了二十分钟。实际上他是用自己开来的车把孟祥宇的尸体运到了杂树林。之后他返回季川家,同季川及其邻居几个人一直喝酒到拂晓前三点三十分。早上七点多,当邻居的婆娘们来找睡在季川家的丈夫时,吕天不慌不忙地走出来,揉着眼睛,装出一副和他们一样一直睡到现在的样子。”

“这家伙真够狡猾啦。”郝东不禁惊叹道。

“我们现在马上去搜查季川的家!我想他们已经做过清扫,消除痕迹了吧。不过,如果在哪个角落里留下一、二个小煤碴儿,那可就是有力的证据了。”

田春达帶领刑警搜查了季川的家。田春达认为孟祥宇很可能是在厨房里被强迫吸进了煤粉,他拿着放大镜在厨房仔细搜索,果然在墙角发现了几粒细微的煤粉。还在墙壁上发现了半枚没有清除干净的指纹。

经过过化验分析,在季川家发现的煤粉与孟祥宇吸入的煤粉成分完全一致。而在季川家厨房墙壁上发现的半枚指纹,经对比证明是孟祥宇的。

刑警传讯了季川。在田春达拿出证据后的追问下,他不得不完全招供。他的招供证明了田春达组长关于案件的推理是完全正确的。

关于作案动机,季川说他和陈雄是受吕天指使。吕天是他们的老板,又每人给了六万块钱,他们就听命了。

刑警逮捕了吕天,他在证据和证人的囗供面前不得不招供了杀害孟祥宇的真实动机。由此曲丽丽的失踪也真相大白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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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山市北湖大酒店到了夜晚灯火辉煌。几百间客房向着北湖放射着白色的光芒,加之大楼耀眼夺目、五彩缤纷的灯串装饰,把个北湖映照得如同天上月宫。

在这座二十五层大厦的顶层右侧2525号房间,住着酒店的最高领导,董事长兼总经理王文亮。他63岁,中等个头,已经发福,肚子很大,但很显派头。他是个工作狂,老伴在世时就经常住在酒店,老伴两年前去世后,他就干脆不回家了,白天在酒店工作,晚上在酒店睡觉。也难怪他工作这么积极,这座酒店是他一手操办,由一家小旅馆,发展成了现在的一流大酒店。酒店就是他的灵魂,他的生命,他的一生都交给它了。

他有两个秘书,一个是白班秘书谢娜,从早上七点,工作到下午四点。另一个是夜班秘书夏芸,从下午四点工作到晚上十点。

夏芸大学经济管理专业毕业。英语很好,形象妩媚、衣着时尚,待人接物很有能力。进到酒店工作三年后被王文亮看中,提拔为董事长的夜班秘书。担任这个职务已经两年多,王文亮对她很满意。

王文亮一般晚上十点上床睡觉。他住的是个大套间。外间是办公室兼会客室,约有四十平米。靠里边摆着宽大的写字台,写字台的转角放着电脑、传真机、打印机等办公用具。写字台后面是一张高背宽大皮转椅。房间中间是一圈棕色皮沙发,中央是一排大理石茶几,可以待客,也可以召开小型会议。靠墙摆放着大屏幕平板电视,饮水机、书架、报架、花架等。

里间是卧室,约有三十平米。摆放着一张宽大的席梦思皮床头双人床。床两边是床头柜。靠墙摆着四开门的花梨木大衣柜。还有一个大玻璃柜,里面放着各种酒水饮料及杯皿器具等。

夏芸一般在晚上九点四十分为王文亮铺好床铺,倒好一杯开水放在床头柜上,把一套睡衣从衣柜中拿出,放在另一只床头柜上。然后下班回家。有时晚间有事,工作晚了她就睡在邻近的客房里。

今天晚上,夏芸在十点前照常做好了王文亮的就寝准备。她刚要下班回家,王文亮叫住了她,“小夏,我今天有些累,你给我按摩放松一下吧。”

夏芸明白这个信号,于是给家里父母打了电话,说今晚有事就不回去了。

王文亮只穿着背心、裤衩躺到床上。夏芸坐在床边的凳子上给他按摩。

“小夏,同友谊宾馆的合作事项材料都准备好了吧?”王文亮看着夏芸的细腰问。

“是的,都准备好了,文字方面我仔细看了,没有什么问题。”夏芸一边给王文亮按摩着肩膀一边说。

“材料要注意保密呀。我们这两家强强合作,是为了连手打压香蜜园大酒店,它是我们的最强竞争对手。把它打压下去,我们才能更好发展。可香蜜园要是知道了我们的打压计划,会挣扎反击的。所以要做好保密。等我们全面出击了,他想反击也来不及了。”

“是,董事长,我知道了,会注意保密的。”

“好,你办事我是放心的。”王文亮伸出白胖的手,拍了拍夏芸短裙下雪白丰满的大腿。拍完了之后他的手就没有拿开,而是在雪白的大腿上抚摸着……

夏芸给王文亮全身按摩了一遍。他也给她全身抚摸了一遍。“来,上来吧。”他对她说。

夏芸顺从地脱掉衬衫和短裙,爬到床上。王文亮搂住她光滑的身体。

给董事长按摩,陪他睡觉,已经是夏芸近两年来的固定工作项目。每月几次。

夏芸给王文亮按摩着,不由又想起往事:那是在她给董事长当夜班秘书四个月后的一天晚上九点多钟,她做完了董事长临睡前的准备工作,正准备回家,王文亮叫住了她。“小夏呀,我今天工作有些累了,你给我按摩一下好么?”

董事长发话了,她不好拒绝,就轻声说了句:“好吧。”接着她就给坐在椅子上的王文亮轻轻捶背、按摩。天热,王文亮只穿着一件白圆领汗衫,夏芸则穿着件蓝色贴身T恤衫。

夏芸正给王文亮拿捏肩膀,他突然抓住了她的手。夏芸以为董事长有什么话要说,可是他什么也没说,只轻轻抚摸她的手。也许,这是董事长对我服务满意的一种表示?或是长辈对晚辈一种爱惜的表现?夏芸正琢磨着,教授又有了进一步的行动,他把她的手放在嘴唇上,轻轻亲吻着。这可不是一般的行动了,夏芸的脸红了,她想把手抽出来,又有些担心,怕董事长不高兴。可这算什么呢?她有些结巴地说道:“王总,您,您这是怎么了?”

王文亮嘀咕着:“小夏呀,你的工作做得很好,对我照顾得也很好,我喜欢你。”说着他的胖手在她的大腿上拍了拍。

“可是,您是我的领导呀,我也是把您当作父辈看待的。”夏芸轻声说。

“我原来也是拿你当晚辈看待,可时间长了,就有了感情了。你是一个好姑娘,让男人喜欢的好姑娘,我很喜欢你。”王文亮的胖手又在夏芸的大腿上拍了拍。

夏芸脸红了,她期期艾艾地说:“董事长,您,您比我父亲年龄还大呢……”

“我虽然六十三岁了,可状态还好,也不是很老。我夫人去世也两年多了,其实她过了五十岁病就一天比一天重,我们早就没有夫妻生活了。小夏,我真的很喜欢你。”董事长的手不停地抚摸夏芸的身体。

夏芸心中并不愿意,但她不敢惹董事长不高兴,一时不知怎么办才好。

王文亮抓住夏芸的手说:“我现在只把你当作一个女人看待,一个温柔、体贴、美丽的女人。我多年没有亲近女人了,我是个男人,是需要女人的呀。你用你的温柔和体贴,点燃了我内心压抑了多年的男人情感。”王文亮说着又抓起夏芸的手亲吻。

夏芸只是发愣,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身体也僵硬着。

王文亮握住夏芸的手,轻拍着,“小夏,我会认真对待你的,我会对你负责的。”

夏芸还是像木头一样呆坐着不吭声。

“小夏,我会着力培养你,让你出国培训,让你参与酒店的重要会议和工作,让你进入酒店的中层,以后还要扶植你进入酒店的高层……我还会给你钱,让你买高档衣物、皮包、首饰……”

夏芸还是呆坐着,但脸上凝重的神色似乎缓和了些。

王文亮又把夏芸拉进怀里,抚摸她、亲吻她……

夏芸没有抵触,而是被动地顺从了。可能刚才王文亮的话语起了作用。从此后,每月几次的陪-睡就成了夏芸的一个工作项目。董事长提拔了她,又给了她优厚的待遇,她只能在表面上顺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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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夏芸又和一个男人躺在宾馆的床上。不过这个男人不是王文亮,而是龙伟。龙伟是夏芸的大学同学。大学毕业后进入香蜜园大酒店工作,两年前升任酒店的经营部部长,成了酒店的骨干。这时他开始向夏芸求爱,两人渐渐开始作为恋人交往。

由于两人是在对立的两个单位中工作,又都是单位的骨干,为了避免麻烦和猜疑,二人商定不暴露恋情,只是在暗中来往。

龙伟每天健身,身上肌肉突出,非常结实,与王文亮全身的肥肉形成鲜明对比。

夏芸欣赏地抚摸着龙伟结实的肌肉说:“王文亮昨天问我与友谊宾馆合作事项的材料准备好了么,还要我注意保密。”

龙伟抚摸着夏芸光洁的身体笑说:“可你今天就把秘密告诉我了。”

夏芸笑着亲了龙伟一下,“谁让我是你的人了呢,对与你,我没有秘密而言。”

龙伟回亲了夏芸一下,搂着她苗条的身体说:“你是我的人,还得为我做件事。也是为了我们的未来。”

“你是想为香蜜湖大酒店回击王文亮吧?”

“不是我想,是我们老板想。他王文亮想要削弱我们香蜜湖,我们想要绝地反击。竞争残酷呀,你死我活!”

“你们想怎么反击?”

“老板和我密谋了一个初步计划,叫作斩首行动,具体由我来实施。这个计划需要你的配合,我们再好好商量一下。”

两个人躺在床上细细商量着,把每一步,每个细节都反复研究、讨论。

夏芸心想,龙伟这个人真是胆大心细,富于想象又思维缜密。是块干大事的料呀。难怪香蜜园大酒店会这么重视他。可他也是真为香蜜园卖命呀。他想出的反击计划可是要冒生命危险的呀。不过,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要想干大事,就得冒风险呀。

夏芸对龙伟说:“我也想摆脱王文亮,要同你结婚,就得摆脱王文亮的纠缠。还有,王文亮纠缠我这么长时间,我也得在他身上得到补偿。他戴的名牌金表,他身上的贵重首饰,还有他保险箱中收藏的古董,我想得到作为补偿。这些东西能值几千万。如果我得到了,我们以后的婚房,还有轿车,一切的一切,就都解决了。所以我支持你的的斩首行动。”

龙伟心想,夏芸这女子真是不简单,能够敢于跟我商量这么危险重重的事临危不惧,又考虑周密,真是女中丈夫,巾帼不让须眉呀。他对夏芸说:“我想实行这个斩首行动,也是是为了我们的未来。这个计划成功了,我能得到一大笔赏金。我为香蜜湖大饭店立了大功,老板还会继续提拔我,让我当饭店的董事。成了高级管理人员后,我的年薪会超过百万,还会有利润分成。这样我们以后的日子也会很富裕,过上等人的生活。”

夏芸搂着龙伟说:“为了这么多好处,我们冒险也值呀!”

3

8月12日上午7点,北湖大酒店董事长兼总经理王文亮的白班秘书谢娜开始了一天工作。作为早晨第一件工作,她将早报和咖啡送往王文亮居住的2525室。

谢娜在2525室的钢制房门前,作了几次深呼吸平静了情绪之后,轻轻按响了电铃。房间里响起优雅的“丁零零”的电铃声,但没有动静。最高层楼全都是贵宾室,早晨静得如同在大海的深处一般。

谢娜感到有些纳闷。因为若在平时,王文亮像是等着门铃声响起似地很快地就打开房门,一副睡足后爽朗的表情。

谢娜稍稍用力地再次按响门铃,侧耳倾听,但屋内依然没有动静。

怎么回事?谢娜露出疑惑的神情不知所措了。

董事长也许是昨天的会议或宴会太累,今天睡过头了。这样的事以前从未有过,所以她一时竟束手无策,不知该如何处理才好。

在这里等到董事长醒来?还是用专用钥匙打开房门提供早服务呢?

迟疑不决的时候,时间至少又过了十分钟。谢娜按了三四次门铃,房间里依然没有动静。再也不能磨蹭下去了,否则咖啡壶的保温效果会慢慢失去。谢娜想起了“早服务”晚到时王文亮那张不悦的脸。

谢娜决定自作主张了。只是送咖啡和报纸,在对方还没有醒来时就将东西放进房间里,不应该受到责备吧。我是严格按规定时间准时送来的,他却还在熟睡着。

谢娜用房间专用的钥匙,诚惶诚恐地打开房门走进屋内。这个套间内室门关闭着。谢娜走进客厅,将咖啡和报纸放在右边角落里的茶几上。正想离去时,她忽然察觉到什么,便停下脚步。内室门关着,正在卧室里熟睡的董事长没有听见谢娜按门铃声,那怎么办?所以只将咖啡和报纸送到客厅里,谢娜还没有尽到责任。即便按响门铃董事长也没有起床,和董事长压根儿就没有听到门铃声,两者截然不同。何况谢娜作为老资格的白班秘书,知道董事长的卧室里没有安装门铃。所以,她应该敲门叫醒董事长。

谢娜走近内室门轻轻地敲了敲门,没有动静。

现在只隔着一扇门,可以更加清楚地感觉到房间里没有人的动静。按照业务常识,谢娜非常清楚敲到何种程度能将客人唤醒。她的敲门声虽然不响,却已经足以唤醒睡者。这时,她感觉到另一种异样的气氛,脸上露出怯意。

想想也觉得奇怪,如此敲着房门,王文亮却丝毫听不见,他可是一位耳聪目明的老人,即便昨天的疲劳还没有消除,但已过该起床的时间却对敲门声毫无反应,这是反常的。倘若老人真是如此酣睡,那这种酣睡本身就是不正常的。

谢娜平素对董事长很敬畏,此刻那种敬畏的情绪变成了惶惑。她把专用钥匙插入内室门的钥匙孔里,悄悄地推开房门。房间里的窗帘没有完全合拢,夏日的晨曦透过窗帘的间隙照射进来。耀眼而斑驳的阳光在屋子里形成了明暗鲜明的反差。

王文亮的脸部正好在阴暗处,看不清他的表情。他静静地躺着,唯独脑袋露在被子外面。再走近些,谢娜看到他的面目表情似乎有些怪异。

谢娜轻轻叫了一声:“董事长。”

王文亮仍没有任何反映。

真是奇怪啊,董事长可从来没有睡得这样沉。

谢娜放大了声音:“董事长。”

王文亮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谢娜惊疑地走到床前,看王文亮的脸。啊,董事长好像没有呼吸了。她战战兢兢试了试王文亮的鼻息,啊,真的没有呼吸。董事长他,他死了!

“呀!——”谢娜下意识地发出惊叫,木然呆立在那里,仿佛身体已经麻木,连脚步也挪不动,目光怔怔地盯视着这一惊人的景象无法移开。

片刻后谢娜把情况报告了值班经理,值班经理看过尸体后又马上报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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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公安局刑警大队重案一组年轻刑警郝东一上班,面对笼罩在整个组里的紧张气氛,残留在头脑里的困意霍然消失。他立即就像机敏的警犬一样振作起来。

“出事了!”田春达组长那嘶哑的声音像机关枪一样朝着郝东猛射过来。“北湖大酒店发生了凶杀案,我已经让组里的人赶到那边去。你也跟我赶快去!”

“北湖大酒店?”郝东下意识地又问了一句。

田春达将此当作是职业反应,一副不容争辩的口气催他快走:“别啰嗦了,快走吧!”

北湖大酒店2525号房间进了不少警方人员。他们按照各自的职责正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现场勘查和取证。

俗话说,现场是侦查资料的宝库。侦查资料离案发时间越近越有价值。争分夺秒地赶到现场,是追捕凶手的最佳途径。现场的“原状”在勘查过程中可能变形或消失,因此要求现场搜查人员非常机警。

田春达和郝东赶到现场时,已有几名组员到达。刑警向海洋报告说:“一个大人物被杀了!被害者是这家酒店的董事长。”

田春达也知道王文亮的名字,曾在周刊杂志上看到过他的照片。从房间的摆设和用具等,不难推测被害者是一个大人物。

“先让我看看死者。”田春达带着郝东走进里屋。

“王文亮可能是服了大量安眠药死去的。但是自己服的,还是别人灌进去的,还需要进一步调查。”向海洋对田春达说。

田春达仔细看看王文亮。他闭着眼,神色很安祥,身上的睡衣也不凌乱。没有任何挣扎、痛苦的表情,很像是服安眠药而死的症状。

“死者的床头柜上有安眠药瓶,已经空了。”向海洋指着床头柜上的空药瓶又说。

田春达扫视屋子,屋内非常整洁,甚至连纸篓、烟灰缸都井然有序地放在固定的位置上没有动过。废纸篓里和烟灰缸也干干净净,保持着服务员打扫过的模样。

一只床头柜上设有室内电话,还摆放着2525号房间的钥匙、被害者的眼镜。另一只床头柜上放着鸭嘴壶、空药瓶和玻璃杯,杯底留有大约一厘米左右的水。

“大致的死亡时间已经知道了吗?”田春达问法医。

“要解剖以后才能确定。现场勘查,从尸体的僵硬程度来看,估计是死在昨夜……不!是今天凌晨1点半至2点半这段时间里。”法医说。

“首先,我们要判定死者是自杀还是他杀。就先围绕着这个问题展开调查吧。”

谢娜是案件的发现者。重案一组组长田春达与组员郝东、孟晓春一起在酒店的一个房间首先询问谢娜。

谢娜一副紧张的表情走了进来。这位近二十七岁的秘书好像还没有从两个小时前目睹的董事长死亡情景刺激中摆脱出来,惊恐不安。

“旅馆的工作很有趣吧?”老练的刑警田春达用若无其事的口吻像拉家常似地说道,“这工作很体面,每天可以见到上流的客人,还能吃到美味佳肴。”他这样说是想让谢娜放松下来。

“没有的事!”面对田春达调侃的语气,谢娜抬高了嗓音。“每天能见到上流客人,这没错,但我们是服务性工作,绝不像人们看到的那么有趣。让客人得到最大的满足,是我们的责任,所以身心都很疲惫。美味佳肴,只有客人才能享受。”

“嘿!原来如此。在我们看来,没有比这更体面、更干净的工作了。嘿……这大概是看人挑担不吃力吧。”田春达煞有介事地点点头。“不过,今天早晨的情景让你受了惊吓吧。”

“是啊!我心里很不舒服,还没有吃早饭,一点儿也不想吃。”

“这件事,我们想向你了解一下,你认为王文亮是自杀还是他杀?”

“这,这我可说不好。不过,昨天董事长还好好的,没有任何异常,他为什么要自杀呢?”

“你知道他有什么仇人么?”

谢娜想了想,摇摇头:“我不知道。不过,他管理着这么大的酒店,里里外外要应对好多人,好多事,现在社会又这么复杂,商业竞争又这么激烈,难免会遇到什么矛盾冲突的。”

“那他最近遇到什么大的矛盾冲突了么?”

“这我不太清楚。”谢娜回答问题很谨慎。

“你来董事长房间时,房门确实锁着吗?”田春达若无其事地询问。

“这绝对没错,因为房门关得很严。而且即便没有锁上,检查房间时被发现也会报告上来的。”

“每晚都有人检查房间么?”

“客人中有的人喝醉后回来,门也没有关紧就躺下睡了。旅馆里客人安全第一,因此警卫人员每隔三小时一次,要对整个旅馆进行检查,一旦发现有房间没有锁上房门,就将房门锁上,然后向各楼面的领班报告。昨天晚上到今天早晨,25楼还没有一件那样的报告。”

“真是太辛苦了。那么,检查的时间有规定吗?”

“有的。22点、1点、4点,分三次进行。”

几名刑警同时想到了被害者的死亡时间。经勘查,暂时推定被害者死于凌晨1点半至2点半。

田春达说:“倘若这不是出自自杀,那么凶手能巧妙地利用检查时间的间隙,足见此人非常了解旅馆内部的情况。”

“董事长是一个很谨慎的人吧?”他又问谢娜。

“是的,非常谨慎。睡觉前总是将内室门也锁上。”

“明白了。这么说,谢娜,你在发现董事长死亡之前,要打开房门和内室门两道门吧?”

谢娜嘴角颤抖着点点头。这个提问,也许是让她回想起了那一恐怖的瞬间。

“那么,除你之外,还有谁拥有这间房间的备用钥匙?”

“各房间的备用钥匙都保管在总服务台。再有就是我和夏芸两个秘书,有2525号房间的钥匙。”

“这么说起来,能打开2525号房间的钥匙有四把,除了交给住客的钥匙之外,总服务台一把,两位秘书各一把。”

谢娜使劲地点点头。

“其他钥匙绝对没有了吗?”

“据我所知,没有了。”

“其他人没有向你借过钥匙吗?”

“我绝不会借给别人的。从没有!”谢娜挺起胸自信地说道。

“董事长昨晚会见了什么客人么?”

“董事长睡觉前要服安眠药,所以晚上不会见客人。”

“董事长睡眠不好吗?”

“一旦睡着了就睡得很沉,不过开始时有些难以入睡。”

“你知道他昨天夜里几点服药的?”

“不知道。我没看见他服药。但他总是10点左右睡觉,所以会是9点半左右服药吧?”

田春达想,王文亮床头柜上的药瓶上写着异戊***制剂,是一种阿米妥类的安眠药。倘若是9点半左右服药,那么凌晨1点半至2点半,恐怕是睡得最沉的时候。

“你记得最后进董事长房间的是谁?我是说董事长活着的时候。”

“这……应该是夏芸吧,她是晚班秘书,一般是在董事长睡觉前离开。”

“你知道夏芸的住处吗?”

“我不太清楚,你们去人事部问一下就清楚了。”谢娜又说:“还有些情况我想报告一下。”

“什么情况?”

“我发现董事长身上的贵重物品不见了。他戴着块世界名表,值几十万元。他脖子上戴着白金项链,项链上有一块古玉雕饰,听说值上百万。他手上戴的翡翠手镯和戒指也非常值钱。这些东西都不见了。还有,他屋里的保险箱门也没关严,我打开看到里面董事长收藏的古董也都不见了。据说这些古董值几千万呢。”

“噢,这样看来杀人劫财的可能性就很大了。”田春达说。

谢娜点点头。

田春达问:“还有什么情况么?”

谢娜想想说:“别的暂时没有了。如果我发现了新情况再向你们报告。”

田春达说:“好,谢谢你。”他又对郝东说:“你马上去酒店人事科,查找夏芸的家庭住址,一会儿我们要去一趟。”

郝东答应一声走了出去。

“昨天夜班掌握钥匙的值班人员现在还在酒店么?”田春达又问谢娜。

“在。出了这件事,副总经理说,没有得到许可,谁都不要离开酒店。”

“那么,接下来请你去招呼昨晚掌握钥匙的值班人来这里,你可以回去了。以后有事,希望能够得到你的协助。”

谢娜鞠了一躬走出了房间。确认她已经走远了以后,田春达说道:“这个秘书的话,看来可以相信。

孟晓春点点头。她又说:“凶手会不会用备用钥匙再配一把?”

“有可能。现在向海洋正在找副总经理,这事早晚会清楚的。”

“凶手很可能是用备用钥匙进去王文亮房间的。当然,掌握钥匙的人也能进去。”郝东说道。

“这么说起来,是内部作案?”孟晓春说。

“……眼下还不能断定吧!”

田春达没有肯定,但他的表情分明是赞成“内部作案”一说的。

头字母x,5 5

刑警向海洋和另一名刑警来到副总经理办公室。

“你们辛苦了。”装着一身整齐西装,约有五十来岁的张副总经理一边递过用烫金字印着“张克”的名片,一边用服务性行业特有的、经过训练的笑脸,请两位刑警在椅子上坐下。

向海洋单刀直入地问:“请问张副总,旅馆的备用钥匙是如何保管的?”

“备用钥匙,白天是我保管,晚上由总值班保管。”

“准确的时间划分是怎么样的?”

“夜间总值班的上班时间从晚上6点到第二天早晨9点,所以我每天早晨上班时接过钥匙,并要听取他的业务汇报,晚上下班时再将钥匙送过去。”

“昨天晚上是几点移交的?”

“昨天我下班时移交,是6点左右。”

“很抱歉,我们是例行公事,昨夜你是怎么过的?”

“是要不在现场的证明吧?我是备用钥匙的保管者之一,这也是不得已的。我下班后直接回家,洗澡、吃饭,看书看到11点后就睡了。对了!我读的是约翰·迪克森·卡尔的代表作《夜行》。”张副总经理露出挪揄的笑容。

“那个总值班叫什么名字?”

“昨天晚上的总值班是许又昌。”

“我们谈完以后,你能把他找来吧。”

“当然可以。”

“客房钥匙,旁人能再配一把备用的吗?”

“我们的客房锁用的都是高级锁,不太好配,但也不是绝对不可能。”

“以前2525号房间有没有客人将钥匙带走的?”

“客人中有的人很好奇,专门收集旅馆的钥匙,但唯独2525号房间不用为此担心,因为那套房间自旅馆开业时起,就一直是董事长专用房间,不向外借宿。”

向海洋一停止问话,一直在边上记录着谈话的另一刑警桑林抬起头来,“我问一句冒昧的话,张副总有没有感觉到有人对王文亮怀有怨恨呢?”

“这……管理的家业这么大,所处的人际关系也非常复杂,我们无法猜度。但是,毕竟都是工作或业务往来,我想其性质还不至于导致凶残的犯罪。”

张副总的回答小心翼翼,滴水不漏。但是,刑警想,业务上的纠葛完全可以引发杀人的动机,何况王文亮作为实业界的大人物,生活在争权夺利的漩涡之中。不难推测,他的存在,会关系到许多人的利益。想将王文亮除掉的人不能说没有。

“董事长的变故会影响到与友谊宾馆的业务合作吗?”

向海洋触及到目前王文亮要处理的最大的业务问题。

“这肯定有影响,因为这事是董事长决策的。”

“张副总自己对这次合作有什么看法?”

“董事长生前的想法,我是赞成的,这家酒店是董事长一手创立的产业,他具有绝对的决策权,我们只是服从……董事长遭遇不幸,对我们宾馆的事业发展,对董事长要实行的合作计划都是沉重打击。”

“倘若这次合作事项不成功的话,谁能获利?”

“倘若那样,同我们酒店竞争激烈的对手,比如香蜜园大酒店会大大地松一口气吧。”

两名刑警接着又见了夜间总值班许又昌,他说酒店的备用钥匙昨晚是由他亲自保管的,昨晚没出现任何问题。

两名刑警又找到昨晚总服务台的值班人员魏晓明。向海洋先发制人道:“事件的大致情况,你已经知道了吧,所以我就直言不讳了。今天凌晨1点半到2点半总服务台的情况怎么样?”

“这段时间,对总服务台值夜班的人来说,是很忙碌的。工作决不可能在凌晨4点之前结束的。大家都没有打瞌睡。”魏晓明流露出一流酒店工作人员的自豪。

向海洋克制着对这陌生领域的感慨,继续问道:“那么,昨天晚上到今天早晨,有客人拜访2525号房间吗?”

“这我无法作肯定回答。我这么说,是因为有的来访者不通过总服务台直接到房间里去的。但总服务台没有接待过找董事长的客人。”

“进房间可以不通过总服务台吗?”

“原则上要通过我们,但来访者随便走进房间,我们防不胜防。总之,客人进进出出很多,所以无法分清是住宿客人还是来访者。”

“昨晚有人在酒店给董事长打电话么?”

“总服务台没有接到过任何打给董事长的电话。客房要打电话都可以直接拨号,电话计数器会记录通话次数,昨夜董事长房间的次数是零。”

昨夜上夜班的人都还没有回家。与魏晓明结束谈话以后,两名刑警又依次向昨夜值班的人进行了解,但全都证实魏晓明的话,没有发现新的线索。打了总机,结果亦然。为了谨慎,刑警还见了昨夜到今晨担任房间检查的警卫人员,也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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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字母x 6 6

夏芸的家住在丰盛大路234号。北湖大酒店人事部画的地图简洁清楚,所以夏芸的家一下子就找到了。

田春达觉得这公寓楼很优雅,环境也不错。他站在大门外一边擦着脖子上的汗水,一边观察着四周。另一另一刑警郝东按着门铃。

门打开了,出来一个年轻女子,身材苗条,面容清丽,身着真丝裙套装。

两名刑警顿时悟察到这位女子就是他们要找的人。

“你是夏芸吧?”田春达试问道。不出所料,对方点点头。

“一早晨就打搅你,真对不起,我们不会耽误你更多的时间,有些事我们想打听一下。我们是刑警。”田春达出示警察的证件。

“有什么事么?”夏芸脸上掠过畏惧的神色。她好像还不知道王文亮董事长被杀的事。此事既没有向新闻界透露,酒店方面除了有关者之外也还没有公开,所以只要酒店那里没有人与她联络,夏芸就不会知道。

“我们进屋说吧。”田春达说。

夏芸把来人让进客厅,又给他们倒了水。田春达看到这是一所两室一厅的单元房。房内装修得很精致,家具摆设也很精致。他想,一个秘书能住这么好的房子不同寻常呀。

坐下后,田春达看着夏芸说:“开门见山吧。夏秘书,你昨天是几点下班的?”

“我记得是晚上10点左右,出了什么事?”

“下班后马上就回家了,还是去了哪里?”田春达刑警咄咄逼人,态度相当强硬。因为他认为,这种方法对夏芸最有效。

“昨晚因为是周末,我去万紫影院看通宵电影了。”

“看了一夜么?”

“从晚上11点,一直看到早晨七点。”

田春达看看夏芸,她似乎是熬了夜的样子,脸上显得很疲倦,眼睛里有血丝。“你自己去的?”田春达又问

“是。”

“一直没离开?”

“没有。”

“有人可以证明么?”

“1点20分我去影院内的小卖店买了一袋苞米花,一瓶可乐,小卖店的售货员是个小姑娘,她还跟我说了几句话。她应该记住我。早晨散场时,我又到小卖店买了杯热咖啡,还是那个小姑娘卖我的。她应该可以证明我一夜都在影院里。”

“你怎么对买苞米花的时间记得这么清楚?”

“小卖店里挂着一个电子钟,我买东西时一抬头就看见了。”

“你是最后离开王文亮居住的房间的吧?”

“应该是吧。”

“那时王文亮在做什么?”

“他准备睡觉了,他每天都是10点睡觉。”

“不告诉你,你早晚也会知道的。你现在与一起重大案件可能有牵连。说实话对你有好处。”

田春达措辞谨慎。如今刑警说话稍不留神,就可能惹起麻烦的。

夏芸睁大漂亮的眼睛,吃惊地问:“你说的重大案件,是什么事?”

“告诉你吧,王文亮董事长昨夜被人杀了!”

夏芸的脸顿时抽搐了一下。两名刑警犀利地审视着她的面颊。但是,女人脸上掠过的惊愕不像是虚假的。田春达说着事件的概要,他边说边观察着夏芸的表情,心想倘若这是演技,这女人何以了得!

夏芸既没有哭泣也没有夸张的举止。最初的惊愕过后沉浸在悲痛之中但保持着一定的节制。这种痛楚的样子,与宠爱自己的老板被害后产生的哀伤是相称的,看不出丝毫的做作。

“因此,你和王文亮分手的时间,和在哪里过夜,就显得特别重要。”田春达刑警将案件的概要讲述完以后,又叮嘱道。

夏芸微微点头。“我明白了。但我刚才说的都是实话说,我昨夜是在电影院里过的。”

“你可以跟我们到万紫影院对证一下么?”

“可以。” 夏芸很自然地点点头。

警车很快开到万紫影院前。田春达、郝东刑警和夏芸走进影院。

那个小卖店女售货员正要下班。田春达走过去掏出证件给她看,“我们是刑警。”

那小姑娘有些惊慌,问:“找我有什么事么?”

“昨晚这位夏小姐来过你们影院看电影么?”田春达指着夏芸问小姑娘。

小姑娘看看夏芸,“是的,她来过。还在后半夜1点20分到小卖店来买过苞米花和可口可乐。”

“夏小姐一直在电影院里么?”

“我们小卖店正对着影院大门。我没看到她出过电影院。夜里影院出入的人很少。如果有人出大门,我会看到的。夏小姐早上散场时还到小卖店买了一杯热咖啡。她一夜都在影院里。”

田春达这时对郝东说:“你先带夏秘书到车上吧,我马上过去。”

等夏芸和郝东离开后,田春达又问售货员:“夏小姐与昨晚你看到的是同一个人吧?”

售货员回想了一下,说:“我看是同一个人。”

“没有任何差别么?”

售货员又回想,然后说:“我没看出差别。”

“你说她在昨晚1点20分到小卖店买了苞米花,你怎么时间记得这么准?”

“她买苞米花时看着墙上的电子钟说了声:‘都1点20分了呀,我说我怎么发睏了呢。’所以我记得很清楚。”

“你在昨晚发现她有什么异常行为么?”田春达盯着售货员又问。

售货员又回想,她眨了一下小眼睛说:“我觉得她有件事有些奇怪。”

田春达眼睛马上闪亮:“怎么奇怪?”

“她将近11点进影院,买了一大袋苞米花,够她一个人吃一晚的了。可1点多她又买了一袋。我当时想,她看着很苗条,怎么这么能吃呀。”

“还有什么?”田春达追问。

售货员回想了一会儿,摇头:“没有了。”=========================================================================================================================================================================================================================================================================================================================================================================================================================

头字母x 7 7

重案一组召开了第一次案情分析会。刑警支队支队长卢克也参加了会议。

组长田春达首先发言:“现在这件案件的尸检结果出来了,其它方面的检查和调查结果也出来了不少。有几点已经比较明晰。

第一,王文亮是他杀而不是自杀。因为他床头柜上的安眠药瓶空了。而据他的秘书说,昨天他的安眠药瓶里还有大半瓶药。他的秘书说,他手上的贵重手表、戒指和身上的贵重首饰都不见了。他保险柜里的价值几千万的古董也不见了。他很可能死于劫财。他的秘书和公司副总理都说他没有自杀的理由。

第二,凶手应是内部人员,或是内部人员配合作案。因为凶手是用钥匙开门进到王文亮居室的。不可能用其它方法进入。掌握钥匙的人只能是内部人员。就是再配一把钥匙也只能通过内部人员取得样本。

再者,凶手掌握王文亮吃安眠药后睡得最沉时的时间,在这个时间给他灌下了大量安眠药。凶手也掌握警卫人员巡查各房间的间隙时间。这也只能是内部人员或由内部人员配合才能做到。

第三、死者被害的原因可能与劫财有关,也可能与酒店要强强合作,威胁竞争对手的生存有关。

第四,王文亮的夜班秘书夏芸的嫌疑很大。

首先,她是王文亮在北湖大酒店内最接近的人。也是死者被害前最后一个离开他的人。

再者,她有2525号房间的钥匙。

三者,她掌握酒店的警卫巡查时间,也掌握王文亮服安眠药发生作用最大时的时间。

还有,她掌握酒店要强强合作的材料,并知道这种合作可能会对哪些竞争对手产生刺激作用。”

“但是,经调查夏芸似乎没有作案时间……”说到这卢克看了看田春达。

田春达接话到:“从表面看,夏芸似乎没有作案时间,案件发生那天晚上,她一直在电影院里看电影。可我总觉得有些疑点。第一,同她接触感到这个人很有心计。接触谢娜你会感觉她很直爽,很坦诚。但接触夏芸你很感到她很有心眼,很老练,有点儿深藏不露的感觉。

第二,她好像刻意制造不在现场的证明。她11点进电影院时就买了一大包苞米花,据售货员说,足够吃一夜了。可她却在1点20分又到小卖点买了一大包苞米花,并有意提醒售货员那时是1点20分。而1点20分正是凶手作案的时间。所以她第二次去买苞米花,又提醒时间,有刻意制造不在现场证明的嫌疑。而她在早晨电影散场后,又到小卖店买了一杯热咖啡,也有证明她一夜都在影院里的意思。当然,这些疑点都是猜测,还不能作为证据。”

卢克说:“老田,你的猜测我认为很有价值。你们要继续监视、调查夏芸。”

“是。”田春达回答。

接着其他人也做了发言。最后卢克做了总结发言。============================================================================================================================================================================================================================================================================================================--====================================================================================================================================================================================================================================================================================================================================================================================================================================================================================================================================================================================================================================================================================================================================================================================================================================================

头字母x 8 8

几个刑警在夏芸的住宅附近轮流“蹲坑”,每天24小时暗中监视她的行踪。田春达和郝东也继续对夏芸做着调查。但一周过去了,并没有发现夏芸有新的疑点或新的情况出现。其它方面也没有新的发现。案件于是进入僵局。重案一组、刑警支队、乃至公安局上上下下都很着急。

这一天,田春达走在调查的路上,突然听到前边有两个女人说话,一个中年女人指着临街照相馆的橱窗说:“你看,这对双胞胎长得多像,简直就像一个模子里出来的。”

另一个年轻些的女人说:“真的太像了,就像是一个人似的。”

田春达也向橱窗望去,双胞胎的放大照片展示在橱窗里,她们长得真是太像了,就是笑容也一模一样。简直就像一个人的照片洗了两张并排放在了一起。田春达突然产生了一个想法,有没有跟夏芸长得非常像的女人呢?这个女人仿冒夏芸在案发的那天晚上去了万紫电影院。

对,再调查时把这一项也加上。

两天后,在调查夏芸的一个亲戚时,田春达问到:“夏芸有没有亲友与她长得非常像的?”

那位大婶笑说:“有呀,夏芸的表妹夏露与她长得就非常像,大家都说她们像双胞胎呢。”

田春达又问:“夏露比夏芸小几岁?”

大婶说:“就小几个月。”

“夏露在什么单位工作?家在哪住?”

“她在向阳房地产公司当会计。家在祥泰小区5栋104号。”

田春达和郝东立刻驾车赶到向阳房地产公司。出示证件后,他们和夏露到会客室里谈话。田春达打量夏露,她与夏芸长得真的很像,高矮胖瘦完全一样,脸型、五官、肤色、发型也都很像。但是有一点不像,就是神色,她没有夏芸老练、有城府。夏芸见到警察很镇定,很沉着。而夏露现在见到警察却显得慌张,还有些恐惧。她想控制自己,可是内心的紧张却控制不住地流露出来。这也是一种本性和阅历使然吧。田春达感觉她要比夏芸好突破。

“你跟你的表姐夏芸长得真的很像啊!”田春达如突袭般地问。

夏露脸上马上闪过惊慌,“是,是么?”她又尽力镇定自己,手指在大腿上按着。

“你们两个要是相互扮演对方,一时不容易分辨出来呀?”田春达盯着夏露又射出一箭。

“是,是么?”夏露又现出惊慌。

“你们相互扮演过对方么?”田春达直刺向对方关键。

“没有,我们为什么要扮演对方?”夏露尽力控制着自己,但还是显出内心的惊恐。

“真没有么?面对警察,要说实话,说假话要负法律责任的。”田春达严厉地说。

“我,我说的是真话呀。”夏露低下头喝水,避开田春达利箭般的目光。

“十天前,也就是8月11号的晚上你在哪里?”

夏露仍低头,想了一会儿她抬头说:“那天晚上我在家睡觉呀。”

“没去电影院?”

“没有。”夏露又低下头。

“你家里都有什么人?”

“那天晚上就我和母亲两个人。父亲出差了。”

“你母亲睡眠好么?”

“不太好,每天晚上要服安眠药。”

同夏露谈完了,两位刑警又找来一位与夏露同在财务室的女同事谈话。这位女同事三十多岁,很精明的样子。

“夏露平时表现怎么样?”田春达问。

“挺好的呀,工作很努力,业务也比较精通。”女同事回答。

“她为人诚实么?”

“她挺老实的,没发现有什么不诚实的地方。”

“她最近有什么异常么?或者说有什么变化么?”

“这……没怎么发现。”她迟疑了一下。

田春达感觉到了她的迟疑,心想,也许她发现了什么异常,可她怕影响同事关系,不愿意说。可她已经说没发现,现在再追问她,她也不一定能说。

田春达和郝东又赶往夏露家,刚才与夏露母亲电话中约定,要在她家与她谈话。

开车到了夏露家。一见是住在一楼,田春达心里一动。夏露家是两室一小厅的房子,陈设比较简朴。

在厅里坐下后,田春达对夏露母亲说:“我们来是想向你询问点事。”

夏露母亲看着很朴实,说:“想问什么,请问吧。”

“十天前,也就是8月11日晚间,你在家里么?”田春达问。

“我身体不太好,天天晚间在家睡觉,没有去过别的地方。”

“那天晚上夏露也在家吧?没出去吧?”

“她也在家。没出去。”

“你一般晚上是几点睡觉?”

“我身体不好,睡得早,九点多就睡了。”

“8月11日晚,你睡下后,夏露没出去吧?”

“没有。她还给我端水拿药了呢。”

“拿什么药?”

“安眠药,我睡眠不太好,要服安眠药。”

“服了药多长时间才能入睡呢?”

“一个多小时吧。”

“8月12日早晨,夏露是几点从家里出去的?”田春达又问。

“不知道。我起来时,她已经不在家了。”

“你是几点起床的?”

“七点多吧。我家离我单位近,所以我起得比较晚。”

“夏露喜欢照相么?”

“喜欢。现在的女孩子都喜欢照相,照相也方便,用手机就照了。”

“她有相册吧,我们可以看看么?”

“有。”夏露母亲进了夏露的房间,把她的相册拿了出来。“这是她的最新相册。”

田春达翻看着相册,看到半月前夏露在公园照的照片,田春达问:“半月前夏露的发型是披肩直发,染成咖啡色,可十天前怎么变了发型,烫成了大波浪式,颜色也染成了酒红色?”

“谁知道了?现在的女孩子,就好换个妆什么的。”

“我们可以看看夏露的房间吧?”

“可以。看吧。”

田春达和郝东走进夏露的房间。房间不大,完全是女孩子装扮的房间。墙上挂着本人的艺术照,靠墙有一张小桌,桌上有化妆镜,镜边还摆着一个漂亮的洋娃娃。另一面墙摆着一个双门衣柜。

田春达看着窗户问:“这一楼窗户没有安防护栏呀?”

“我们是新搬来的,还没来得及安装。再说我家也不富裕,没什么东西可偷的。”

田春达借着外面射进的光线察看窗框,看到上面有些比较新鲜的指纹。他又看看窗玻璃,起码有一两个月没擦了。他让郝东取下窗框上的指纹。

向夏露母亲告别时,田春达又问了夏露美发的美发店在哪。离开夏露家,上了警车,田春达对郝东说:“我们去夏露美发的美发店看看。”

头文字x 9 夏露去的美发店是韩国人开的,装修很豪华。田春达问了一下女子烫发加染发的价格,真是价格不菲,要近千元。田春达拿出夏露的照片问理发师:“这个女的你们认识么?”

头发烫成卷发的韩国男理发师点点头,用生硬的中国话说:“认识。20天前在我们店剪了发,又染了发。可十天前又来我们店烫了发,换了发型,又染了发,换了颜色。”

“你们这价格可不便宜呀。她怎么这么短时间又换了发型,重染了发?”田春达问。

“我们也有些奇怪,可我们不好问顾客为什么,她来给我们送钱,我们还能提出疑问么?”理发师说。

离开美发店,田春达说:“夏露这么短时间换发型和发色,就是为了跟夏芸一致。她是案发那天晚上在母亲睡着后,从窗户爬了出去,冒充夏芸去电影院看了一夜电影。而夏芸却去北湖大酒店做了案。”

郝东点点头,说:“等指纹比对鉴定出来,我们就有了直接证据了。”

指纹比对鉴定出来了,夏露房间窗框上留下的新鲜指纹是夏露的。田春达和郝东传讯了夏露。

进了市公安局刑警大队的传讯室,夏露很紧张,可以看出她的内心是很恐惧的。

“我们刑警这是第二次询问你。你一定要说实话。告诉你吧,之所以一再询问你,是因为你最近的一些行为可能与一起凶杀案有关。你如果说实话,可能你担的责任不大。可如果你说假话,你担的责任就大了,很可能成为杀人凶手的帮凶。”田春达非常严肃地对夏露说,他黑瘦的面孔显得更黑了,浓浓的眉毛也立了起来。

夏露一听这话更紧张了,她有些不知所措,脸色苍白。

“你为什么20天前剪发、染发,10天前又换发型,烫了发又重染了发?”

“我,我就是想换个发型。”

“为什么这么短时间要换发型?我们去了你去的美发店,价格相当昂贵。依你们家的经济情况,你这样做很不正常!”

“我,我就是觉得好玩。”

“拿上千块钱感觉好玩?你们家的经济并不富裕,你母亲又经常要看病吃药。你实话实说,为什么这么短时间要花这么多钱换发型?”田春达声音越加严厉。

“我……”夏露的声音颤抖,说不出话来了。

“你8月11日晚上,为什么要从你卧室的窗户爬出去?”

“我……没有呀。”

“你还撒谎!我们从你的窗户上取下了你不少的新鲜指纹,你没爬窗户,怎么留下那么多新鲜指纹?”

“我……”夏露又说不出话来,眼睛已经闪出泪花。

“你不要越陷越深,告诉你了,这可是涉及到一桩重大的凶杀案,夏芸的老板,北湖大酒店的董事长王文亮8月11号夜晚被杀害了。”田春达厉声说。

“我,我不知道杀人的事呀。我,我只是按要求做了冒充,杀人的事我一点不知道呀。要是知道这关系到杀人,打死我我也不会冒充呀!”夏露说着哭了起来。

“是谁要求你冒充的?是夏芸么?”

夏露吃力地点了点头。“十几天前,夏芸表姐找我,让我冒充她去看电影。我问为什么要这样?她说是为了酒店业务上的需要。我又问办什么业务要这样做。她说你就不要多问了,就按我说的做。完成任务后给你一万块钱,是酒店老板出钱。我一听给一万块钱,就心动了。假扮成夏芸模样,去看一夜电影,这不是太难的事。我就答应了。”

“为此你换成了跟夏芸一样的发型。”

夏露点点头,“是夏芸给我的换发型钱。”

“你在1点20分去买苞米花,并提醒售货员注意时间,也是夏芸让你做的吧?”

夏露又点头,“我去影院后要怎么做,都是夏芸吩咐我的。可我不知道我的这些做法跟杀人案有关。我只是按夏芸要求,冒充她去看一夜电影,别的什么也不知道。”夏露说着又哭了起来。

田春达脸色和声音缓和了,“我们现在相信你说了实话。你要早说实话就更好了。”

“夏芸再三嘱咐我这事不能对任何人说。她是我表姐,平时对我挺好的,我总是听她的。没想到……涉及这么大的事……”。

夏露又痛哭起来,哭声里有怨恨,有悔恨。

公安局决定立即逮捕夏芸。

可夏芸却突然失踪了。

据夏芸的家人说,夏芸外出度假了,要走几个旅游地。她是趁警方放松监视之际离家出走的。

事不宜迟,警方赶紧签发夏芸的通缉令。夏芸被全国通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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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字母x 10 仙宫大饭店坐落在风景旅游地松花山的山角下。9月1日晚上8点左右,在饭店的一间客房里,旅馆女服务员发现了一具年轻女尸。

刑警接到报案立即赶向现场,见死者的姿势非常奇怪,一时竟不知所措。现场在该宾馆的八层标准双人房间里,客房里的设备和摆设都是极常见的。

房间内毫无凌乱的模样。每一件物品都景景有条摆放着,证明死者生前没有经过激烈搏斗和挣扎。

尸体倒在卫生间里。死者断气时保持着右手抓着便池的冲水阀、左手按着与便盖一起掀起的便座上、脸探进便槽里的状态。死者也许是打算洗澡的,披着客房里配置的浴衣,下身什么也没有穿。

勘查人员首先从各种角度对尸体的位置和姿势进行拍摄,然后对尸体进行仔细观察。

同时,刑警对客房的内部进行细致的检查。

尸体身上没有外伤,但皮肤表皮有斑点,颈部有淡紫色的尸斑,双目紧闭,唇角吐有少许白沫。从肌肉僵硬程度和尸斑来推测,死亡时间不长。

从尸体的外表来看,药物中毒致死的症状非常明显。

只从外表观察很难鉴定是何种毒物所致,但有一种毒物可使被害人呈痢疾症状,因此尸体的位置也不是不可理解。

但是,浴衣和尸体身上都没有沾上污垢。

在枕边的床头柜上,放着估计是服务员送来的果子汁瓶,里面留有约三分之一的橙色液体,这里面很可能放有致死毒物,勘查人员立刻将它收存起来。经询问才知道,果子汁是死者从外面带来的,房间服务中没有记录。

死因是否由犯罪行为所致,光凭这些还不能作出判断,从死者放在衣柜里的衣服和携带物品,证实死者正是公安局刚刚通缉的嫌疑对象夏芸,于是他杀的嫌疑便更浓了。

田春达组长和两个组员接到通知也赶来现场,他查看着尸体,药物中毒产生的窒息,使死者的表情多少有些扭曲。

“死亡时间估计四至五个小时。眼下还没有找到与凶手有关的指纹和遗留物品。解剖后也许会从死者的身体内发现什么。”一位勘查刑警说道。

“有没有被**的痕迹?”

“不太像。”刑警欲言而止。

尸体终归要解剖,仅从外表的观察是看不出的,因此田春达就没有追问下去。

“死者为什么死在卫生间?”郝东问。

“这并不奇怪。有一种中毒症状就带有剧烈的腹泻。”一个警察回答。

“噢……”

“死者在临死前用唇膏在坐盖上写下了几个字母。”当地派出所的警察说。

田春达看这几个红色字母,是XMV。这是什么意思?需要调查研究。但死者临死前写下这几个字母,其重要性不言而喻。这应是死者在临终前留给人们的破案线索。

勘查结束,警方将尸体送往医院解剖。

“自杀的可能性不能完全排除,但一个年轻姑娘会在自杀时慌手慌脚留下令人害羞的死状么?应该不会的。”田春达对自己的组员说。

田春达对自己的推断很自信。他是坚信自己感觉的优秀老刑警之一。他的感觉告诉他,有凶手存在。

被害者——他确信她是被杀的——携带物品有:挂在衣柜里的雪花花纹套装和两只旅行箱,装在箱子里的有替换衣服、几件内裤、化妆品、盥洗用具及装饰品等杂物,还有银行卡和近万元现金。

现场勘查一结束,刑警便询问了饭店的有关人员。综合他们的话,田春达做了如下概括:

夏芸是两天前来到这家宾馆的。据她到达时说,她的同伴下午到达。情侣双方分别赶到宾馆幽会的现象屡见不鲜,因此即便一个女人订双人房间,旅馆方面也并不特别见怪。但是,到了下午也不见同伴的人影。1点钟时客人向房间女服务员订了简单的午餐,服务员送去时没有见到她的同伴。在下午2点到发现尸体这一段时间里,团体客人的订房手续接连不断,旅馆里非常混杂,所以这时即便有人不通过总服务台和楼面服务台径直去客房也是完全可能的。这位死去的女宾进客房以后,就关在房间里,除了提供房间服务的女服务员之外,直到她死去之前,没有人看见过她。接触过她的旅馆服务员对她的印象都一致,觉得她是一个“漂亮文静的客人”。

最先发现尸体的,是一位八楼女服务员,当时她正在向各客房分发晚报。她想将晚报从826室房门底下和地板的隙缝间塞进去,不料发现房门没有关严。也许客人想要关上却没有用力。826室的房门特别紧,不用力关上锁就会失效,所以在有客人住时,旅馆方面都提醒客人注意,客人应该知道的。

“一定是忘了!”女服务员这么想着,想替客人关上门,忽然发现房间里很暗。秋天天黑得早,外面已经全暗了,有住客的房间几乎都开灯了。女服务员以为客人睡着了,便悄悄推开门朝床的方向窥探,不料床上没有人影。服务员心想客人也许外出了,但她又记得客人从未离开过房间,便诚恐诚惶地走进房间。紧接着,她发现夏芸的尸体,发出极为恐惧的惊叫。

那个夏芸约定来此的同伴是谁?他很可能就是凶手,以后的工作就是要寻找此人。还有,就是要查清死者留下的XMV字母是什么意思。

田春达说到这,组员都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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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字母x 11 翌日下午,医院验尸的解剖报告出来了。据报告说,死亡推断时间为1日下午6点左右。死因正如鉴别时外观所见,是大量服下砒.霜类化合物导致中毒死亡,胃内检出大约0.3克砒.霜。尸体身上没有遭到**的痕迹,阴.道内没有化验出精.液。但是,有进行过性.交的痕迹。由此推定死亡前用避孕套做过性.交。

果然,警方从喝剩的果子汁内查出大量砒.霜类毒物,瓶上只有被害人的指纹。田春达对组员说:“凶手是带着手套从外面将混有毒物的果汁带进来,花言巧语哄骗被害人喝下后逃走的。因为夏芸可能要被逮捕,所以凶手提前下手杀人灭口。

夏芸是做了爱以后被那个男子杀害的,其实她是中了精心策划的圈套。做了爱后夏芸还沉浸在欢愉里,那男人让夏芸喝下了掺有大量砒.霜的橘子汁。砒。霜原本就无味无臭,夏芸正心神欢愉,便毫不怀疑地喝了下去。

不久,夏芸开始感到痛苦。砒.霜引起的中毒症状非常剧烈。夏芸中毒临终前一边扭动着身体,一边却不知道那个下毒的人正是眼前这个男人,也许还在拼命地向他求救。男子像看着一只被踩扁的小虫死去一样面露冷笑看着她。她也许是在突然模糊的目光里看到男人的冷笑,才醒悟到男人的用意的。

凶手是在夏芸断气之前离开房间的。否则夏芸就不会去抓住唇膏留下那几个字母。但是,凶手为何不亲眼看着被害人断气后离去呢?凶手疏忽了,以为被害者已经气息奄奄,不会再有什么动作了。他也怕被人发现。凶手要伪装成自杀,却无法加速夏芸的死亡速度。”

田春达向刑警支队领导汇报了去调查夏芸死亡情况的所见所闻及他的判断。支队领导同意他的意见,并指示说:“目前重点是要查清夏芸约会的同伴是谁,再就是查清夏芸死前留下的字母XMV是什么意思。”

回到家里田春达仔细琢磨:这几个字母很可能是凶手名字的缩写。因为即将死亡,夏芸来不及写下全部拼写字母,只写下了缩写就断气了。那么,第一个字母应该是姓的缩写。可用X组成的姓就很多了。他查了一下字典,只比较常用的姓就有谢、薛、邢、夏、熊、徐、许、萧、肖、寻、解、冼、向、辛、席、信、咸、胥、修、雪、郗等二十多个,不常用的也有很多。加上名的两个字母,其变化何止万千,真是不好查找呀。但是对这些X打头的姓还是要注意的。

如果XMV这三个字母是单位名称的缩写,那又会是什么呢。

田春达每天开着车上街,都要注意与这三个字母排列有关的单位缩写。现在许多单位都有这种名称缩写,组成标志,比如各家银行就都有。到了晚上,田春达又带着望远镜,爬上一座高楼的顶层,观察各个单位置于楼顶的霓虹灯制成的标志。

五天过去了,这天田春达开车出去搞调查,路过香蜜园大酒店门前,他一下看到酒店的徽章,一个圆环中有XMY三个字母。他的心猛地一动。可是最后一个字母与夏芸留下的字母不一样啊。再一想,会不会是没来得及写下V下面的一竖她就断气了?而且,北湖大酒店的副总经理曾经说过,香蜜园大酒店是北湖大酒店的最大竞争对手,北湖的强强合作就是为了同香蜜园竞争。

田春达觉得豁然开朗,夏芸留下的三个字母,很可能与香蜜园大酒店有关,凶手或是受香蜜园大酒店指使,或者就是香蜜园大酒店的人。他把这个想法向支队领导做了汇报,支队领导和组里同事都很赞同他的想法。于是侦察工作开始围绕香蜜园大酒店展开。

两天后,田春达又在组里谈了对破案新的思索:

我觉得,在香蜜园大酒店的凶手,应该是一个地位不太低的人。因为夏芸漂亮又聪明,而且跟着董事长经常出入高档场所,会见高层人物,她是很心高气傲的。她不会找一个普通小职员恋爱或发生关系的。那么,在香蜜园大酒店的中层以上人员里面,找与夏芸有联系的人,应该是主要目标。

还有,我想,夏芸死在旅游地,估计她很喜欢旅游。而现在的年轻人旅游没有不拍照片的。在她的旅游照片里很可能会出现同伴或恋人的身影。我们到夏芸家去查看一下相册估计会有所突破。

支队长卢克说:“你的思考很好,很有针对性,你马上和郝东去夏芸家,查看相册。其余的人到香蜜园大酒店中层以上干部中查找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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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文字x 12、13 12

田春达和郝东来到夏芸家,由于来过,双方彼此都认识。

“我们这次来是想问件事。”田春达对夏芸母亲说。

“想问什么就请问吧。”夏芸母亲一边给他们倒水,一边说。

“夏芸喜欢旅游吧?”田春达问

“是的,现在的年轻人都喜欢旅游。”夏芸母亲回答。

“她旅游时喜欢照相吧?”

“是的。现在旅游哪有不照相的。”

“我们可以看一看她的旅游相册么?”

“可以的。”夏芸母亲拿出了夏芸的旅游相册。

田春达和郝东翻看着相册。他们看到上面的旅游照片全都写着摄影的日期和地点。今年1月2日新年休假,是在厦门鼓浪屿,3月20日是承德避暑山庄,5月2日是青岛,照片全都拍得很好。”

“夏芸有照相用的三脚架和自拍杆么?”田春达问。

夏芸母亲摇摇头,“没有。”

没有三脚架和自拍杆,就是不能自拍。“那么这些照片是谁拍的?”田春达问。

“不知道。夏芸没有跟我说过她的同行旅伴。也没跟我说过如何照相的事。”

“可以让游客帮助拍一下吧。”郝东有些顾虑地插嘴道。

“这我也考虑过。不过,你仔细看看这些照片的取景。”在郝东看照片时田春达又说:“我也喜欢拍照。所以我知道,构图体现了摄影者的个性或习惯。这些照片风格一致,而且摄影手法很好,说明是一个人照的。这个人一直跟随夏芸,给她拍照。请偶尔路过的行人按快门,是拍不出如此协调的照片的。这些照片无疑是同一个人拍摄的!”

郝东对田春达的分析非常佩服,他笑说:“你对摄影真的很有研究,难怪在公安系统内举办的摄影比赛中常常得奖。”

田春达对夏芸母亲又说:“我们可以借用一下这本相册么?”

“可以。拿去吧。我也想尽快破案,找到杀害女儿的凶手。”夏芸母亲很配合。

13

回到刑警支队重案一组,田春达打开相册对组员说:“我们应马上向照片上展示的旅游地公安部门联络,请他们协助调查一下在旅游照片日期内夏芸两人借宿的旅馆。这样就会查到夏芸的旅游同伴。”

“我们还应马上在香蜜园大酒店查找在夏芸旅游照片日期内外出同地旅游的人员。”

田春达等刑警很快查出香蜜园大酒店有一年轻中层干部龙伟,喜欢旅游和摄影,并在3月21日请了年假。

田春达对组员说:“倘若在龙伟的影集中发现与被害人的照片有着相同构图特征的照片,那就是将他与夏芸联系起来的有力证据之一。”

田春达、郝东与龙伟一起到了他的家。看了他的旅游相册。田春达发现他拍摄的旅游照片与夏芸的旅游照片风格、手法完全一致,几乎可以肯定是一个人拍摄的。

“你认识夏芸吧?”田春达问龙伟。

“夏芸在本市旅店业很有名气,我们在有关旅游的会议上见过面。”龙伟平静地回答。

“你和夏芸一起旅游过么?”

“没有。我和她只是在会议上见过面而已,哪有一起旅游的缘分呀。”------------------------------------------------------------------------------------------------------------------------------------------------------------------------------------------------------------------------------------------------------------------------------------------------------------------------------------------------------=================================================================================================================================================================================================================================================================================================================================================================================================================================================================================================================================================================================================================================================================================================================================================================================================================================================

头文字x 14 又一天,重案一组再次讯问龙伟。让龙伟进到讯问室以后,讯问人却迟迟没有出现,一直让他等待了了十几个小时。他已经疲倦得昏昏沉沉。

这时讯问室的门开了,一个姑娘走了进来。龙伟用迷蒙的眼光看了一眼,不由震惊得目瞪口呆,这个姑娘是夏芸!

“你,你没有死?”龙伟结结巴巴地问。

“没有。你走了以后,我看到冰箱里有瓶装牛奶,就喝下去了,毒性缓解了一些。我又打电话叫来服务员,把我紧急送到医院,我被抢救过来了。你没想到吧?”

“我,我……”龙伟惊恐得说不出话。

“龙伟,我对你一片痴情,什么都听你的,没想到你却对我下毒手,你真是狠毒呀!”夏芸高声叫道。

龙伟腿一软,跪倒在地上。“夏芸,我,我是被逼无奈呀。你已经暴露了,警方马上要逮捕你。老板让我除掉你,我如果不除掉你,老板也会除掉你,还会除掉我。我,我没办法呀……”龙伟跪着向夏芸磕头。

“你这个恶魔,我饶不了你!就是变成鬼也要向你讨还血债!”夏芸冲上前用皮鞋猛踢了龙伟一脚。

龙伟尖叫一声捂着胸口倒在地上。

夏芸还要上前猛踢龙伟。这时田春达和郝东冲了进来,拉住了姑娘。田春达对姑娘说:“好了,夏露,你可以出去了。”

郝东把夏露扶出了房间。

田春达对龙伟说:“你刚才的表现都被摄像头摄下去了。你还想狡辩么?”

龙伟好像清醒了些,说:“她,她不是夏芸,是夏露?”

田春达说:“对,她是夏露,夏芸的表妹。”

“我听夏芸说过她,但没见过她。没想到她和夏芸长得这么像!”

田春达冷笑:“你们可以利用夏露作案,我们也可利用夏露破案。这就叫作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也叫作,魔高一尺,道高一丈!”===============================================================================================================================================================================================================================================================================================================================================================================================================================================================================================================================================================================================================================================================================================================================================================================================================================================================================================================================================================================================================================================================================================================================================================================================================================================================================================================================================================================================================================================================================================================================================================================================================================================================================================================================================================================================================================================================================================================

黑客攻略1 1

2012年夏季的一天晚上。齐飞在中国北方南山市市区租的小屋内全神贯注地操作着电脑。

屋内陈设简单,一张单人床。一个电脑桌,桌上有一台电脑。

齐飞坐在电脑桌前,手指飞快地敲击着电脑键盘。长期大量地敲击键盘,他的手指指尖磨出了老茧。整日伏在电脑前,他的脸色有些苍白。二十八岁的他两个眼睛神经质地眨动着,紧紧盯着面前的显示屏。

他在一家电脑软件公司做编程工程师工作。他沉迷于电脑编程,白天在公司编程,晚上回到自己租来的小屋还是编程。他自己设计编制了一个“入侵”软件,可以利用它侵入他人的电脑。他这么做没有特别的目的,就是要显示自己高超的电脑技术。如果能随意侵入他人或其它单位的电脑,并控制这些电脑,那无疑表明自己是电脑皇帝。现在,这个软件已经进入实际测试阶段,他带着无限的快意跳踢踏舞般飞快地敲击键盘。

这时有人开门,齐飞女友邓娅用钥匙打开门走了进来。她25岁,身材高挑,长得很漂亮,穿着也很摩登。

齐飞扫了她一眼说:“你先坐着,我再有半个小时就完。”

邓娅没有吭声,在一张小沙发上坐下了。

齐飞继续在电脑上操作,观察,再操作,再观察,好,进入市第一医院的电脑系统了。齐飞扫了一眼医院的机构目录,只有人事处、业务档案室和财务处设着密码。他指挥着他的“侵入”软件,向人事处进军,人事处的密码较简单,很快就被解密。齐飞又开始进攻业务档案室,它的密码复杂些,但在一段时间后也被攻克了。不错,自己设计的“侵入”软件真不错,攻克能力很强!再进攻财务处,密码更复杂了,而且竟设置了两套,这更激发了齐飞的战斗欲望,进攻,加快进攻,一定要侵入,一定要拿下!

这时室内突然响起一声尖叫:“你还有完没完了?”

齐飞迷茫地抬起头,一个苗条的女人站在面前,横眉冷对。他这才想起,啊,邓娅在家里呢。

“你说半个小时就完,你看看,现在过去多长时间了?”邓娅又尖叫。她这时打开了手机录音,每当吵架时她就打开手机录音,为了以后证明吵架谁对谁错。

“我,我没看表,不知过去多少时间了。”齐飞辩解。

邓娅气愤地指着腕上的名牌坤表叫道:“已经过去一个小时二十分了。哼,你眼中根本没有我,你跟电脑交朋友吧,娶电脑做老婆吧!”

“你又来了,不要这样么。”

“我已经忍无可忍,你像吸毒一样中了电脑毒,而且不可救药!我正式通知你,我不跟你处朋友了,跟你一刀两断!”

邓娅说着拿起沙发上的皮背包,向门口走去。

齐飞愣了一下,兔子样跳起来冲上前拉住邓娅。“你别走,别走,我以后注意些还不行么?”

“你改不了,你中了电脑毒,没有人的情感了。我不能嫁个你这样的人,咱们一刀两断!”邓娅说着挣开继续向门口走。

齐飞再次上前拉住邓娅,“你不要走,别走!”

邓娅甩开齐飞:“你别管我,我再也不来了,你也别再找我!”

齐飞急了,压着嗓音吼道:“你牛什么啊,不就是当模特出了点小名么?有什么了不起的!”

“我就牛,就不理你了,怎么着吧!”邓娅说着伸手开门。

齐飞抓住邓娅的衣服往回拉,“我就不让你走!”

邓娅一把推开齐飞:“你管得着我么,小样!”

齐飞怒火燃烧,又扑上前抓住邓娅:“我就管你,就不让你走。”

“你放开!”邓娅尖叫着用力挣扎。齐飞死死抓住不放。嗤,邓娅的丝质乳白短袖衬衫被撕破了,露出了雪白的前胸。她又羞又恼,不由骂道:“你混蛋,耍流氓!”

齐飞怒吼:“你骂我流氓?好,我就流氓了,今天就要好好收拾你。”他用力一把将邓娅的衣服又撕了一下。

“啊!”邓娅痛叫一声挥手给了齐飞一个耳光。

“好,你打得好!”齐飞咬着牙一把将邓娅推倒在床上,用力撕她的裙带。

邓娅抬起头一口咬在齐飞的左胳膊上。齐飞挥起右拳打在邓娅的太阳穴上,她头一歪昏了过去。

齐飞剥邓娅的衣服,爬到她身上。他一面疯狂地动作,一面歇斯底里叫喊:“我让你走,我让你走!你走了也是我的。我收拾你,彻底收拾你!”

在邓娅苗条的身体上猛烈蹂躏发泄了一通之后,齐飞才疲乏地趴在她身上,大口喘息……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邓娅醒了过来,她睁开眼看到自己和齐飞暴露的身体,不由大叫一声,怒骂:“你个畜牲,你**了我,你个畜牲!”

齐飞爬起身穿衣服,嘴里嘟囔:“我没**,你是我女朋友。”

“我没嫁给你,而且与你绝交了。可你打昏我,**了我!”

齐飞有些心虚地避开邓娅喷着怒火的眼睛,“我没有。不是**,不是,你是我的女人。”

“谁是你的女人!你个畜牲!我要告你!”邓娅一边穿衣一边叫喊。

“你不能,不能告我。”

“我怎么不能?我非告你不可!”邓娅说着抓起手机。

“你真要告?”齐飞瞪大眼睛。

“当然!你以为我会饶了你么?”邓娅按了手机号码110,又对着话筒说:“110,我要报警,我被**了。我在……”

齐飞冲上一把打掉邓娅的手机,“你真敢告呀!”

“我当然要告!”邓娅说着又去拿手机。

齐飞抢过手机,邓娅上来抢夺,“你给我手机!”“不给!”两个人厮打起来。齐飞将手机扔到床下,又把邓娅推倒在地上,按住她吼:“你还告不告?”

“告!一定告!我饶不了你!”

“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齐飞用双手掐住邓娅的脖子。

邓娅此时已接近疯狂,她红着眼睛,哑着嗓子叫道:“我要告,我饶不了你!”

齐飞双手开始加力,“我让你告,让你告!”

邓娅还要喊,可已经喊不出声。她的舌头渐渐伸了出来,眼睛也凸了出来……

齐飞这时有些害怕地看着好像断气了的邓娅。他试试她的鼻息,她确实断气了。他惊恐地想了想,然后拿出个旅行箱收拾衣物,把笔记本电脑也装进箱子,悄悄走出了出租屋。

黑客攻略2、3、4 2

由于邓娅的手机被打掉在床下一直开着机,110值班员刘丽接听并录下了邓娅报案和她与齐飞吵架的声音。她马上向值班的刑警支队支队长卢克报告。卢克听了报告后马上命令技术鉴定室侦听邓娅电话的位置。又马上命令重案一组赶赴现场。

刑警支队副支队长兼重案一组组长田春达率领女组员孟晓春和男组员郝东、向海洋等赶赴到现场。田春达四十多岁,非常干练的模样,两眼炯炯有神。

孟晓春24岁,身材苗条,相貌俊俏,一看就是个精明强干的姑娘。郝东27岁,向海洋33岁,他们也都是精明强干的样子。身体结实、矫健,双目神采奕奕。

刑警们打开房门后,看到邓娅倒在地上,衣服零乱,摸一摸她的鼻息,已经断气。

田春达说:“她的尸体还有余热,是刚死不久。”他命令孟晓春和郝东向邻居调查屋主的情况。他又给公安局技术鉴定室打电话,请派法医来对尸体进行分析鉴定。接着他和向海洋戴着手套对室内进行检查。

向海洋在床下发现了邓娅的手机,还开着机呢。他关掉了手机,把它装进证物袋里。

田春达检查了衣柜,发现衣柜里的衣服都没有了。

很快,孟晓春回来了,把调查情况向田春达报告:“邻居赵大娘反映,这屋住的小伙叫齐飞,不到三十岁,在一家计算机技术公司当编程工程师。这死了的女子是齐飞的女朋友,名叫邓娅。听说是一个模特公司的模特。”

田春达说:“衣柜里的衣服和桌上的笔记本电脑已经不见了。看来齐飞杀人后逃跑了。要马上追捕他。对齐飞、邓娅的各方面情况也要进一步调查。”

法医赵亮这时初步进行了尸检,报告说:“邓娅是一小时前被卡住脖子窒息而死。她在死前还被强奸过。由于强奸者动作粗暴,她的下体流血了。”

田春达气愤地说:“看来这个齐飞很凶恶呀,我们要尽快抓住这个恶魔!”他又指了指枕头边的《福尔摩斯探案集》说:“这个齐飞很喜欢看侦探小说,一定有较强的反侦查能力,他智商又很高,是编程高手,看来抓捕他有一定难度,这是大家要注意的。”

几个组员都点点头。

3

齐飞在南山市郊区又租了一间小出租屋,屋内设施更加简单,只有一床、一桌、一椅。

齐飞从电视上看到了通缉他的告示。但他已经化了妆:换了发型,染了头发,戴上平光眼镜,粘上小一字胡,与通缉令上的照片判若两人了。

齐飞想:警方在紧急地搜索我,我在这个世上能够活动的日子也许不多了。这些日子怎么过?我在公司里是技术权威,工资不低,而且就要升为技术部主任,可这一切都让那个自命不凡的**给毁了。如此有些模样、有些名望、自命不凡的女人太可恶了,我要在有限的时间里再干掉几个,泄出心中的恶气,也让这样的女人收敛一些,不要太猖狂。杀一个是杀人犯,杀十个也是这罪名,索性开开杀戒,杀个痛快。嗯,要发挥我的电脑技术来收拾这些**,也不枉我研究它一遭。

4

齐飞从电视上看到一个影视女演员的访谈节目,这个叫邱丽娜的女演员身材很像邓娅。她咧开腥红性感的嘴唇介绍自己躲避狗崽队,保护自己的方法,竟然吹嘘陌生人很难接近她。

齐飞看着电视轻蔑地哼了一声,喃喃自语:又是一个自命不凡的**,我要让你尝尝我的厉害。

齐飞打开笔记本电脑,用“侵入”软件侵入省文联的电脑系统,再进入影视家协会的档案室,查到了邱丽娜的电子信箱和手机电话。

他继续操作电脑,显示屏上飞快地显示出他打出的魏碑体字迹,他喜欢魏碑体,这种字体有力度,一些笔画似一把利剑。他给邱丽娜打了封电子信:

敬爱的邱丽娜小姐,我是你忠实的影迷、粉丝。你演出的所有电影、电视剧我都看了,有的还看了多遍。我非常崇拜您,崇拜您的高超演技,崇拜您的美丽容颜。我将永远追随您,终生做您忠诚的粉丝。现在,我向您献上一束花,表达我对您的崇高敬意和爱慕。请您打开这朵花,它会给您带来意外的惊喜。

随即,齐飞把一大束他制作的电子玫瑰花放在电子信件的末尾。他阴险地笑着又自言自语:如果用鼠标点击这束玫瑰花,这束花就会展开、增大,并喷射出五彩的焰火。而我暗藏在花束中的“侵入”软件,也会如病毒偷偷侵入邱丽娜的电脑,我就可以窃取邱丽娜电脑中的任何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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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客攻略5 5

吃完早饭,邱丽娜打开电脑,提醒功能显示,今天中午12点她要在金桥饭店与导演王波共进午餐,商谈拍摄下一部电视剧事宜。下午三点要去金蔷薇美容中心做全套美容。她咧开性感的大嘴笑了,心想:今天要去的两个地方都带个“金”字,看来今天是个金色的日子。

她坐到梳妆台前,开始精心地梳妆,每天她要在梳妆台前花费一个小时左右的时间,把各种颜色的美容粉剂、油剂、水剂一点儿一点儿画油画般涂抹到好看的瓜子脸上。当美丽的工作就要结束时,手机铃响了,她拿起一看,是王波发来的一条短信:

我在银梦宾馆开会,打电话不方便,所以发短信。会议要延期,开全天,你上午10点到宾馆834房间,有急事相商。

9点30分,邱丽娜穿上一套工作服,戴上墨镜、口罩和工作帽走出家门。走到住宅小区大门口,她机警地扫视四周,见没有人注意到自己,快速向左侧的地下停车场走去。

坐到红色法拉利跑车里,邱丽娜脱下工作服,换上进口高档时装。上身是银灰挎篮紧身T恤,下身是同样颜色的散摆长裙,再戴上乳白珍珠项链和耳环,显得高贵、典雅、时尚。

跑车开到银梦宾馆大门前停下。门童连忙过来打开车门。邱丽娜下车款款走入宾馆大门。

乘电梯上到8楼,邱丽娜走到834房间门前,按响门铃。

门开了,邱丽娜不由一怔,站在面前的是一个瘦高男青年,板寸头染成栗色,嘴上留着一抹小胡子,戴着玳瑁眼镜。

“我是王导的助手,王导还在开会,让我先接待您,他一会儿来。”男青年说。

邱丽娜盯着男青年问:“你是王导的助手?我怎么没见过你?”

“我是新来的,才到王导身边。”

“噢。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费明,您就叫我小费好了。您请坐,喝点饮料。”

邱丽娜坐下,喝着费明倒的橙汁。她有些口渴,一下子喝完大半杯。

“邱小姐,我看了您在电视上的访谈了。”齐飞坐到茶几的另一侧,看着邱丽娜说。

“噢,是么?”邱丽娜露出笑容。

“您讲名女人如何防身那段讲得很好啊。”

“噢,这是我的经验啊。”

“陌生人真的很难接近您?”

“是。没有点儿把握,我也不能到电视上去说。”

“那我算不算陌生人呢?”齐飞微笑着说。那微笑里似乎带着些讽刺。

“你怎么能算陌生人呢?你是王导的助手呀。我跟王导可是老熟人了。”

“可我与您是头一次见面呀,应该说是陌生的。”齐飞带着些狡黠笑着。

邱丽娜有些警觉了,她盯着齐飞说:“小费,你这是什么意思呀?是开玩笑,还是……”

齐飞微笑里的讽刺意味更浓了:“您说我开玩笑也行,说我别有企图也行。”

邱丽娜瞪起了眼睛:“你什么意思?你是什么人?”

“我是难以接近您的陌生人啊。可我现在与您单独在一个房间里,就坐在您的身旁。”

“你到底是谁?想干什么?”邱丽娜站起,想出房间,可她突然感到有些头晕,身子晃了晃。

齐飞拦住她的去路,“邱小姐,别走,你也走不了啦!”

邱丽娜扶着椅子,惊恐地看着齐飞,“你,你想干什么?”

齐飞冷笑:“我想干什么?你应该明白!”

邱丽娜头晕得更厉害,她想,那杯橙汁里可能下了安眠药或**。她硬挺着说:“你想要钱么?我给你钱。”说着从背包中拿出银行卡,“这里面有四万多块钱,你去取吧,密码是597806。”

“你还有存折吧?放在哪了?”齐飞目光如利剑,盯住邱丽娜水汪汪的眼睛。

“在我家电脑桌的抽屉里有几个存折,有几十万元,你想拿多少就拿多少吧。”邱丽娜说着拿出家门钥匙。

齐飞抓过钥匙,追问:“存折密码?”

“608795。都用的这个密码。”

齐飞冷笑着抓住邱丽娜丰满的胸部:“我不但要取你的存折,还要取你的身体。”

“不要,不要……”邱丽娜挣扎着,但她头晕得已站不住脚,不由倒在齐飞身上。

齐飞冷笑着将邱丽娜抱到床上,剥她的衣服。邱丽娜仍想挣扎,但身体已经麻木,力不从心,只好任其轻薄。

齐飞脱光自己的衣服爬到邱丽娜身上,又抓又啃,嘴里兴奋地喃喃着:“你不是说你难以接近么?我不但接近你,还要进入你,进入你……。”

在邱丽娜美丽丰满的身体上蹂躏发泄了一通之后,齐飞疲乏地趴倒在她身上。邱丽娜此时已陷入昏迷中。片刻后齐飞起身穿上衣服,拿出一根钢制的琴弦,套在邱丽娜细长的脖子上……

齐飞用手机给邱丽娜**的尸体拍了照,将邱丽娜的小背包放进自己的背包里,然后退出房间,在门上挂上“有事勿扰”的牌子。离开了宾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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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客攻略6 6

上午,田春达领着郝东、向海洋、孟晓春再次来到银梦宾馆调查了解邱丽娜被害情况。

宾馆负责人赵经理在经理室接待他们,并向他们讲述情况:“银梦宾馆是个新开业的宾馆,原来没有摄像监视设备,这可能是罪犯选择在这里作案的原因。但在公安部门的催促下,银梦宾馆在罪犯作案的前一天安装上了摄像监视设备,这是案犯始料不及的。”

田春达说:“看来你们安装上了监控录相还是非常正确的。现在请你们把罪犯作案那一天的录相给我们看看。”

赵经理说:“好,我领你们到录相监控室。”

在宾馆录相监控室,刑警们查看录相。

在案发时段的录相中,刑警们有重要发现。

田春达指着录相画面说:“你们看,在发案时段里出现在宾馆中的这个男青年,与齐飞年龄、身材很相似。他板寸头染成栗色,戴着副变色眼镜,留着一撇小一字胡。对比过去齐飞的录像资料,可以看出这个青年与齐飞走路的姿势非常相似,基本可以断定就是齐飞,杀害邱丽娜的应该是齐飞。他出于报复年青知名女性的心理,设计在宾馆里杀害了邱丽娜。”

田春达指着录相画面又说:“他来去宾馆都是从宾馆左侧的停车场方向行走,估计他是开车来到宾馆的。停车场左侧有一个报刊亭,我们可以去向卖报的老大娘调查情况。”

几名刑警把录相带走,又到宾馆旁边的报刊亭找老大娘了解情况。

田春达笑着对卖报的老大娘说:“大娘你好。我们是公安局的刑警,想向你了解些情况。”

老大娘问:“你们想了解什么情况?”

田春达说:“7月15日上午9点30分至11点30分这个期间,你看到有一个栗色板寸头的男青年开车出入旁边的停车场么?”

老大娘想了想说:“我没看到这么个男青年。那个时段买报纸、杂志的人挺多,我挺忙的。”

“噢。”田春达有些失望。

老大娘又开口了:“不过那天上午我发现了件奇怪事。”

田春达等人听到这话又来了精神。田春达睁大眼睛问:“发现了什么奇怪事?”

老大娘说:“上午九点多,一个中年胖男人和一个漂亮姑娘进了停车场里的一辆白色奥迪轿车,但却没有把车开走。直到11点半中午下班时间才从车里钻了出来,走回宾馆。当时我就挺奇怪,这两个人进了轿车却不开走,呆了两个小时又下车走回宾馆。他们在轿车里做什么呢?”

向海洋笑说:“其实不难猜出这对男女在车里做了什么。”众人都笑了。

老大娘又说:“那两个人那一上午都在停车场的白色轿车里,他们应该看到你们要找的那个开车出入停车场的男青年。”

田春达指着旁边的停车场说:“大娘,能麻烦你给指一下那辆白色轿车的停车位置么?”

老大娘把刑警领到停车场,说:“那辆白色奥迪轿车是宾馆的车,每天都停在车场右侧后面,从那可以看到整个停车场。这停车场是宾馆专用停车场,面积不大。所以我说那对男女在车里那么长时间,应该看到你们要找的那青年的车。”

田春达感激地对老大娘说:“大娘,你提供的情况很重要,太谢谢你了。你快去忙生意吧,别影响了生意。”

老大娘笑着说:“耽误这么一会儿,不要紧,那我就回报亭了。”

田春达对组员说:“我们再到宾馆找这对男女询问。”

田春达和几个组员来到银梦宾馆,他们找到劳资科长王东打听情况。

田春达问王东:“7月15日上午宾馆有什么人请假么?”

王东说:“我们宾馆请假半天以上的都有记录。”他翻看记录,又说:“那天上午只有客房服务员吴小兰一人请假,说肚子疼去附近的第二人民医院看病。”

田春达这时对孟晓春附耳说了两句话。孟晓春离开去医院调查情况了。

田春达又问王东:“你们宾馆有辆白色奥迪车吧?”

王东回答:“有辆白色奥迪车,是宾馆总经理杨伟雄的专车。他开着它上下班”

田春达又问:“那辆车贴了保护膜了么?”

王东回答:“那辆轿车贴了保护膜,从外面看不到车里面。”

田春达说:“可以把吴小兰找来么?我们想同她谈谈。”

王东说:“可以。”他出去把吴小兰叫到他的办公室。对田春达说:“这就是吴小兰。你们谈吧。”说完他走了出去。

田春达看到吴小兰长得很媚气,瓜子脸,柳叶眉,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面部经过精细的美容和精致的化妆。一应首饰俱全,而且档次不低,与她年轻服务员的身份不太相符。她的举止显露出些轻浮。

田春达问吴小兰:“你在银梦宾馆工作多长时间了?”

吴小兰回答:“宾馆开业我就来了。”

田春达问:“你是本市人么?”

吴小兰说:“我是外县的,被宾馆招聘后吃住在宾馆。”

这时田春达的手机响了,他接听电话:“田组长,我是孟晓春。我到市第二人民医院内科查问了,7月15日上午并没有吴小兰这个患者。”

田春达放下电话后切入主题:“7月15日上午你请假了么?”

“是。我肚子疼去医院看病了。”

“去哪家医院?”

吴小兰迟疑了一下,“市第二人民医院。”

“医生说你什么毛病?”

“肠炎,给我开了些消炎药。”

田春达声音突然严厉起来:“你说的是实话么?”

吴小兰脸上闪过一丝惊慌,避开田春达锐利的眼神小声说:“是实话。”

田春达严厉地盯着她说:“不,不是实话!你撒谎了!”

“我,没有。”吴小兰神色更显慌张。

“你没有去医院,我们已经去医院查问了。”

吴小兰低下头不吭声。

田春达又问:“那天上午你是在杨总经理的奥迪轿车里吧?”

“没,没有。”吴小兰无力地辩白。

“我们有证人的,要见见么?”

吴小兰又不吭声了。

田春达声音放平和了些,“别的事我们不想管,只想问你一件事,你在奥迪车里看到一个板寸头染成栗色,留着小胡子,戴变色眼镜的青年驾车出入停车场么?”

“看见了。”吴小兰小声说。

“是辆什么车?”

“是一辆紫红色捷达轿车。”

田春达心里有些发凉,他想:市里有上万这样的车,出租车都是这种紫红捷达轿车,要查找齐飞的这辆车,相当困难。

田春达又问:“你看到车牌号了么?”问这话他觉得没信心,当时这女子正与杨总经理在轿车里鬼混,不会观察这么细的。但他还是按照惯例询问了。

“没注意。”吴小兰小声回答。

果然不出所料,她没注意。

田春达又问:“那辆捷达车新旧程度如何?”这她应该能看到的。

“七八成新。”

田春达心里又暗暗叫苦:市里这样的捷达车最多。

“你发现这车有什么特殊痕迹么?比如被撞的痕迹,特殊的装饰。”

吴小兰想了想,摇头:“没发现。”

也就能了解这么些了,田春达让吴小兰走了。他又对组员说:“我们再找一下杨总经理,没准他能注意到车牌号。”

郝东笑说:“对,不能光让他快活,也得让他受受惊。”

田春达笑对年轻的郝东说:“你呀,还是个孩子,调皮。”

宾馆总经理室装修得很豪华,崭新的大班台闪闪发光。坐在大班台后宽大皮转椅上的杨伟雄站起与田春达等人握手,又热情地让座,招呼女秘书倒茶。

聊了几句宾馆的营业情况后田春达切入正题:

“杨总,想问你一个问题。”

“请问。”杨伟雄放着油光的胖脸满是笑容。

“7月15日上午你做什么了?”

杨伟雄翻了一下台历,“噢,那天上午我去家居用品商场。宾馆需要添置一些家具和装饰品,我去看看。”

田春达的脸色严肃起来:“杨总,你是宾馆一把手,是领导,又人到中年,撒谎可不太好。”

杨伟雄脸上的笑容消失了,“田警官,你这是什么意思?怎么说我撒谎?”

田春达盯着他说: “你心里明白。你那天上午是和吴小兰在一起吧?在你的奥迪轿车里。”

杨总经理的脸上露出一丝尴尬,但瞬间消失了,“没有,谁说的?是不是宾馆里有人造谣?”

郝东在一旁插话,话里带刺:“不是别人造谣,是你在撒谎。杨总,在高档轿车里放着冷气,又隐密,又舒服,也很快活吧?”

“什么意思?这位青年怎么这样说话?太不礼貌了!”杨总经理看着田春达提出质问。

“我们这位青年刑警话是尖锐了些,但却是实话。你那天上午确实在你的白色奥迪轿车里,和吴小兰在一起。”田春达板着脸说。

“谁说的?这是造谣,你们不要轻信。我那天上午确实去了家居用品商场。”杨总经理硬撑着狡辩。

“我们有证人,而且吴小兰已经承认了。你要找来一起对证么?”田春达冷冷地说。

杨总经理的脸涨红了,舌头也发硬了,“我,那,啊,我的车里有些脏,我让吴小兰去清洁一下。”

“她搞清洁,需要你一直跟着么?”田春达用讽刺的语调问。

“啊,我不放心,现在年轻人干活好唬弄。”

“那你为什么撒谎说你去了家居用品商场?”

“啊,啊,我,我怕别人误会。”杨总经理结巴起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心里明白。看你年纪不小,又是领导,我给你留些面子,就不追问了。”

“啊,谢谢,谢谢!”杨总经理擦着头上滚出的汗珠。

“杨总,那天你在奥迪轿车里看到一个板寸头染成栗色的男青年驾车出入停车场吧?”田春达又问。

“嗯,看到了,他开着一辆紫红色捷达轿车。”

“你注意到那辆车的车牌号了么?”

“没有。”

郝东在一旁小声笑对向海洋说:“他当时光图自己快活了。”

“那辆车有什么特殊地方给你留下印象了么?”田春达再问。

杨总经理想了想,摇头:“那辆车很普通,没什么特殊的地方。”

“我们就问问这个情况,打扰你了,我们回去了。”田春达站了起来。

杨总经理松了一口气,脸上又浮出笑容,“几位辛苦了,以后有什么事说话,我一定尽力帮忙。有客人来宾馆,我一定照顾。”

回到重案一组,大家议论说齐飞开的那辆捷达轿车很难查找。

田春达说:“难查也要查,任何线索都不能放过。我向上级汇报,请上级分配警力查找这辆车。要重点查询近期七八成新紫红色捷达轿车的丢失、出租及出借给个人的情况。”

黑客攻略 7 7

28岁的郝瑞林在蓝天软件科技公司里专心致志地搞新软件的设计。他身穿可体的深色西装,雪白的衬衫上扎着金利来蓝色条纹领带。他长相很文雅,由于爱运动,身材结实匀称。他闪着智慧的双眼紧盯着高分辨率显示器的屏幕,双手飞快敲击着键盘,如一位杰出的钢琴家在黑白键盘上快速的演奏,那在显示器屏幕上飞快闪现的符号,如快速飞扬的音符在向四周扩展……

这时一个男同事领着一个穿着黑色警察制服的精干男子走到郝瑞林面前。

“瑞林,这位警官要找你。”同事指指旁边穿制服的精干男子。

郝瑞林抬起头,看看那男子,不认识。

那精干男子拿出警察的证件给他看,说:“我是市公安局刑侦支队的刑警,叫向海洋。想请你到局里去一下,有重要的事要跟你谈。”

郝瑞林有些诧异,问:“找我有什么事?”

向海洋说:“是有重要的事想请你帮忙,具体情况请你到公安局去详谈。车子在外边等你。”

看那刑警一脸诚恳的样子,郝瑞林站了起来,跟着他走。

到了大门外,一辆深蓝色越野车停在门口。干警请他上了车。

越野车开进市公安局大院刑侦支队的楼前。向海洋将郝瑞林带进楼内的一间办公室,室内围着桌子坐着几个人。

重案一组组长田春达站起笑对郝瑞林说:“郝专家,你请坐下吧,咱们谈谈。”他脸色黝黑,胡茬很重,目光锐利。

郝瑞林忙说:“我可不是什么专家,我只是个软件设计工程师。”

田春达笑说:“你别谦虚,你是省内知名的软件设计专家和电脑及网络技术专家,多次在全国和省内的软件设计比赛中得过大奖,这是人所共知的。我们请你来,就是想借助你这个专长。”

这时领郝瑞林进来的向海洋指着田春达说:“这是市公安局刑侦支队副支队长兼重案一组组长田春达。”

田春达同郝瑞林握手:“我叫田春达。”他看看郝瑞林又说:“咱们就进入正题吧。最近咱们省出了个系列强奸凶杀大案,你知道吧?电视上都通缉了。”

郝瑞林点点头,他是天天从电视上看新闻的。

“被害人都是年轻漂亮有些名气的女人。警方经过侦察认定,这些案子都是齐飞干的。”说到这田春达看看郝瑞林,“你知道这个人吧?”

郝瑞林点头:“他也是个电脑和网络技术高手,在业界很有名。我与他有过几次业务交流,他是名符其实的高手。”

田春达点头:“你认识他就更好了。他与女友吵架,疯狂地**、杀害了她。并因此刺激起报复心理,要向类似的女性发泄仇恨。于是他利用电脑技术侵入又一个被害人邱丽娜的电脑,掌握她的动向,设下陷阱,将其**并杀害。他还可能继续行凶,而且速度会很快,要抢在被捕前尽力发泄。所以他是个极端危险的犯罪分子,我们要尽快抓捕他,避免更多女性受害。”

郝瑞林专注听着,他对侦查破案的事情很感兴趣。

田春达接着说:“为破这个系列强奸凶杀的重案,市公安局把这个案子交给了我们重案一组,现在又叫重案C组。你知道为什么叫C组么?”

郝瑞林想了想说:“是不是与计算机有关啊?英语计算机CALCULATE的第一个字母是C,英语计算机核心处理器CPU的第一个字母也是C。”

田春达点点头:“你很聪明。犯罪分子是个电脑高手,他又利用计算机犯罪,所以重案组又叫C组。”

田春达又指指另几个警察说:“这几个都是C组成员。”

郝瑞林看了看几位警察,他预感到这个重案C组将会与自己有关系,内心不由一阵激动。

果然,田组长发话了:“为了同这个精通电脑技术并利用电脑技术作案的犯罪分子作斗争,我们组需要一个电脑高手,所以请你来。”

想到可以用自己衷心热爱的电脑和网络技术参与破大案,郝瑞林很兴奋,他应道:“我很愿意参与破案。”

田组长拍拍郝瑞林的肩膀,说:“我们希望你发挥才干,协助破案,也感谢你的帮助。不过,破案是需要很强的团队精神和严格的纪律的,你也要注意服从领导,搞好团队合作,注意遵守保密纪律和其它纪律。”

“好的,我会服从领导,遵守纪律。”郝瑞林答应。

田春达盯着郝瑞林说:“好,现在我向你宣布组里制定的纪律。第一,你不能单独擅自外出,要想外出必须向组里报告。第二,要绝对保密,组里的事不能向任何外人说。第三,要服从领导,坚决彻底地执行组里下达的任务。有什么想法要及时向组里报告,不能随意处置。”

郝瑞林点头:“我知道了。我一定好好遵守纪律。”

田春达又介绍组里成员,他指着长脸警察说:“这是路伟。一个很有经验的老刑警。”

郝瑞林站起同路伟握手:“路警官您好。”

路伟摆摆手让他坐下,“以后咱们就在一起工作了,同生死,共患难,你不要客气,就叫我老路。”

田春达指着圆脸的郝东说:“他叫郝东,也是很精干的刑警。”

郝东向郝瑞林点点头,郝瑞林也向他点点头。

田春达指着年轻美丽的女警察说:“她叫孟晓春,是新分来的警察学院毕业的大学生。原来在计算机和网络犯罪侦察处工作,现在调进了重案一组。”

孟晓春向郝瑞林点点头,郝瑞林也向她点点头,他觉得她的两只眼睛像星星一样晶莹,熠熠生辉。

田春达又指着向海洋说:“他是接你来的向海洋,你们已经认识了。组里还有几个人,今天在外边工作,你以后就会认识了。”

郝瑞林又点头。

田春达扫视一圈众人,郑重地说:“组里的团结很重要,大家要尊重、爱护郝瑞林,相信郝专家也会和大家好好相处的。”

大家都点头称是。

黑客攻略8、9 8

周末,郝瑞林回到家中,母亲为心爱的儿子做了几个好菜。郝瑞林很想把自己参加了重大破案行动的事告诉母亲,让母亲高兴,骄傲,可想到田组长要注意保密,要遵守纪律的叮嘱,他强忍住了,没有说。

母子俩在饭桌上边吃边聊。

郝瑞林对母亲说:“我最近要忙一个重要项目。可能要经常不回家,周末也不休息。”

郝母说:“忙什么项目呀,这么紧张?”

郝瑞林神秘地笑笑:“这个重要项目高度保密,不能对外人说。”

郝母笑说:“你爸爸在外地工作,咱们母子俩天天在家相依为命,我还算外人呀!”

郝瑞林笑说:“就是对亲人也不能说,这是纪律。”

郝母说:“好,好,你不说我也不问了。可是工作忙,也要注意身体,可不能把身体累坏了。”

郝瑞林说:“放心吧,妈,我会好好注意身体的。”

郝母说:“现在我最关心的就是两件事,一件是你的身体。一件是你的恋爱问题。你什么时候给妈领个女朋友回来呀?”

郝瑞林说:“妈,等忙完了这段再说。”

郝母:“你都二十八了,老大不小了,恋爱的事该抓紧了。”

郝瑞林笑说:“妈,我知道了,现在让我好好吃饭好么?”

郝母也笑:“好,你好好吃饭吧。这个烧鸡味道不错,你多吃点。”说着她给儿子夹菜。

儿子笑着吃到嘴里,称赞:“真香!”

9

重案C组设立在刑侦支队楼房内的一楼,有专门的电脑房。这里原是市公安局的电脑培训班,里面有各种类型的电脑,还有宽带网络连接,可以方便、快捷地进入互联网,快速地在其中巡游。

郝瑞林一进入电脑房内,眼睛立刻扫向这些电脑,像见到最喜爱的宠物。

田春达向郝瑞林详细介绍了齐飞犯罪作案的情况及犯罪特点,以使他深入了解案情。

听了田春达的案情介绍,郝瑞林感觉到齐飞是一个智商很高,手段凶残的罪犯。这激发了他的斗志。他要和公安人员一起抓获这个恶魔,让他伏法。

田春达对郝瑞林说:“你目前有两个任务,一是检查邱丽娜的电脑,看看齐飞都在电脑里做了些什么。我们认为齐飞用自制的病毒软件侵入了邱丽娜的电脑,窃取了她的资料,掌握了她的行踪和手机号码。如果你能查出齐飞侵入邱丽娜电脑的踪迹,可以作为他的罪证。第二,你要想办法从互联网找到齐飞的踪迹,他一定还会利用网络进行犯罪。要设法进入到他的电脑中,掌握他的动向。这样可以想法阻止他继续犯罪,并抓捕到他。”

“是,组长。”郝瑞林郑重地回答。

田春达又从办公桌的抽屉里取出一叠资料递给郝瑞林,“这是我们搜集的过去齐飞上网的一些数据和资料,你可作参考。” 他又指着孟晓春说,“由孟晓春配合你工作。”

郝瑞林接过资料,仔细看了一遍,然后打开一台速度最快的电脑联网。上网后他从网络硬盘取下自己设计的“搜索”软件,将齐飞曾用过的网名置入搜索栏,然后按下执行键,软件立刻开始在互联网中搜索。

接着郝瑞林又从网络硬盘中取出自己设计的“探索”软件,用它来检查邱丽娜的电脑。

孟晓春坐在他的身旁,配合着他的工作。20分钟后,郝瑞林开口了:“我发现了齐飞在邱丽娜电脑里作案的痕迹。”

重案C组的成员听到此话都围了过来。

郝瑞林知道组里有几个人电脑水平不太高,便尽量详细地进行讲解:“齐飞在邱丽娜的电脑里置入了一种病毒软件,这样他就可以控制邱丽娜的电脑,随时随地无需密码便可自由进入她的电脑,窃取她电脑中的任何资料,甚至可以操纵她的电脑,修改和删除某些文件和资料。这类病毒软件可以称为‘后门’病毒——如同通过后门偷窥他人隐私。又被称作‘木马’病毒。”郝瑞林看看大家问:“知道特洛伊木马的故事吧?”

孟晓春说:“知道。古希腊有一支大军围攻特洛伊城,久久无法攻下。于是有人献计制造一只高二丈的大木马,伪装成‘战马神’,让士兵藏在巨大的木马中,大部队佯装撤退而将木马丢在特洛伊城下。城中得知敌人撤退的消息后,将‘木马’作为战利品拖入城内,全城饮酒狂欢。到午夜时分,全城军民进入梦乡。藏于木马中的士兵悄悄出来,开启城门并四处放火,城外伏兵涌入,部队里应外合,攻占了特洛伊城。后人称这只大木马为‘特洛伊木马’。”

郝瑞林点点头,“你说得很详细。”又说:“齐飞可以通过发送电子信件等方式把木马病毒送入到邱丽娜电脑中。”

这时周亮问:“你怎么知道齐飞在邱丽娜的电脑中置入木马软件,并控制了她的电脑?”

“我编制了一个‘探索’软件,可以查找电脑中的木马类病毒。电脑在运转时,操作系统——比如WINDOWS会把程序的某些部分储存在硬盘上。这些文件在何时何地储存有其规律。而我的软件发现了一些不规则活动的文件。这表明这些文件是他人从另一地方置入邱丽娜电脑的。”

郝东说:“这就好比你回家时,虽然小偷已经跑了,但你还是知道小偷来过,因为一些东西被翻动,变了位置。”

郝瑞林点头:“说得对。”

郝东提出个问题:“不是有电脑防火墙么?可以阻挡电脑病毒的。”

郝瑞林解释:“齐飞把他的木马软件隐藏在用户需要的数据或文件里,如工具软件或网络新闻、游戏、电影里,这样防火墙就无能为力了。”

田春达这时说:“小郝,你把齐飞的木马病毒下载保存,这是他犯罪的证据。”

“好。”郝瑞林回答。他又说:“我还发现齐飞对UNIX系统很精通,肯定受过这方面的专门训练。”

田春达盯着郝瑞林:“你详细说说。”

“UNIX系统也是一种计算机操作系统,与MS-DOS系统、WINDOWS系统一样。只不过UNIX系统操纵的不是个人计算机,而是威力更大的大型计算机和因特网。”郝瑞林讲解。

郝东又问:“你怎么发现齐飞对UNIX系统很精通?”

“齐飞利用木马病毒软件侵入邱丽娜电脑后,曾经用UNIX语言下达了些指令。表明他精通这种语言。”

好提问的郝东又问:“你怎么知道这些UNIX指令不是邱丽娜打上的,而是齐飞打上的?”

郝瑞林从容回答:“运用MS-DOS或WINDOWS系统,只要打入简单的英语指令或点击图形就可以了,而运用UNIX指令却需要掌握很复杂难懂的代码。不受专门训练是不会运用UNIX指令的。邱丽娜应该不会使用UNIX指令。”

郝瑞林看看大家又说:“齐飞会运用UNIX系统对我们是很不利的。”

“为什么?”这话是田春达问的,他有些着急了。

“因为这样齐飞就可以运用UNIX语言侵入大型计算机、服务器和互联网,不但可以侵入个人电脑,还可以侵入单位的大型计算机、服务器和网络系统。甚至可以侵入我们公安系统的计算机和网络系统。”

田春达脸色严峻:“这么说齐飞也可以通过网络了解我们的行踪和秘密?”

郝瑞林点点头:“所以我们要采取严格的保密措施,重大秘密和指令应该不存入电脑,不通过网络传输。”

田春达说:“好,你今天的工作做得很好,提醒得也很好。我会报告上级注意的。”他心里想,让这个青年专家进C组是选对了。

听到表扬郝瑞林很高兴,脸上闪出兴奋的红光。这使他更显得英气勃勃。

孟晓春欣赏地看着郝瑞林,心想:这个青年不简单,专业知识这么丰富、精通,谈吐也清晰利落。外貌又这么英俊……她不由脸红了,你想到哪去了?怎么想到人家的相貌上去了?不过,这样的小伙子不管在哪里,都肯定是姑娘紧追的白马王子。

这时追踪齐飞网上行踪的电脑响起了警铃,郝瑞林看看惊喜地说:“在网上发现有关齐飞的情况了。”

C组的成员都兴奋地瞪大眼睛,田春达高兴地叫道:“大家坐到一起,听郝瑞林讲情况。”

郝瑞林开始讲述他发现的情况:

“齐飞过去上网用过一个网名叫‘利剑’。刚才我在‘黑客论坛’搜索到一个叫‘深蓝’的电脑黑客,他与另一个黑客谈到了‘利剑’和他的木马软件。我把这段谈话打印下来了。”说着他把打印的材料递给田春达。

田春达看看又把材料递给郝瑞林:“你给大家唸唸。”

郝瑞林开始读材料:“‘深蓝’对‘奔驰’说:你刚才说要找‘利剑’,并跟他探讨最新的‘侵入’软件。我劝你还是不要找他了。他现在是个危险人物。真的,不要在网上找他了,否则会有麻烦。”

田春达说:“这个‘深蓝’是谁?能不能找到他?看来他很熟悉齐飞,从他那或许能了解到齐飞的情况。”

郝瑞林说:“还没找到线索,不知这个‘深蓝’的真名是什么,在哪里工作。”

田春达脸上露出失望的神色。

郝瑞林说:“不过我可以冒充一个黑客同‘深蓝’联系,看看能否从他那套出些情况。并可根据他上网的网址,查找他上网的地点,这样就能找到他。”

田春达脸上又露出微笑:“好,这个主意好,你马上实行。”

“是。”郝瑞林又伏到电脑前。

片刻后郝瑞林叫道:“我与‘深蓝’联系上了。赶快查找他上网的地点。”

田春达命令郝东立即与计算机犯罪侦查处联系,查找“深蓝”上网的地点。其余的人都围到郝瑞林身边,看他操作。

郝瑞林起了个新网名“猎犬”与“深蓝”在网上打字交流:

猎犬:你好,“深蓝”大哥,久闻你的大名,很崇拜。

深蓝:老弟,是黑客新手吧?没听说过你。

猎犬:我是新手,还希望大哥多指教,带带小弟。

深蓝:只要你乖,好说。

猎犬:谢谢大哥。我们能私聊么?

深蓝:为什么?

猎犬:有个秘密事想请教大哥。

深蓝:好吧,小家伙。(点了私聊栏)又说:什么事?

猎犬:作为黑客老手、高手,大哥一定熟悉“利剑”吧?

深蓝:怎么?你问他做什么?

郝瑞林回头对田春达说:“一提‘利剑’,‘深蓝’就很警觉。”田春达点点头。郝瑞林继续与“深蓝”交流。

猎犬:我听说“利剑”编制了一个非常高级的木马软件,是叫什么“侵入”吧,我很感兴趣,想学学。

深蓝:你小子挺有好奇心。

猎犬:好奇心是黑客的基本素质。新手好奇心就更强。

深蓝:有时这是好事,有时却不是好事。

猎犬:什么意思?大哥请明说。

深蓝:“利剑”现在可是个危险分子。

猎犬:黑客都有某种危险性,越是高级黑客就越有危险,这没什么奇怪的。

深蓝:你小子真是初出牛犊不怕虎,胆够肥的。

这时郝东叫道:“‘深蓝’上网地点查到了,在本市‘新新世界’网吧。”

田春达命令:“郝瑞林,你继续拖住‘深蓝’。向海洋、郝东,你俩马上去‘新新世界’网吧查找‘深蓝’,如人力不够,请附近派出所帮助。”

向海洋、郝东立即驾车出发。

郝瑞林继续与“深蓝”交谈。

猎犬:没错,大哥,我从小就胆大,外号“二愣子”。

深蓝:老弟,在市面上

混,光靠胆大不行啊,心

眼也得够。

猎犬:大哥,我这人

就是好奇心强,也许是从

小爹妈惯的,想要什么就

非得到不可。你能告诉我

怎么与“利剑”联系么?

我对那个“侵入”软件太

感兴趣了。

深蓝:你是什么人?为什么对“利剑”这么感兴趣?

田春达叫道:“坏了!你问多了。‘深蓝’起疑心了。”

郝瑞林点头,又急忙打字:

猎犬:大哥,小弟就是好奇,没别的意思,请恕小弟鲁莽。

深蓝:你别装了,你八成是雷子(黑话指警察),休想骗大爷!大爷走了!

田春达叫道:“这小子跑了!”

郝瑞林连捶大腿:“我太大意,怨我!”

田春达拍拍他肩膀:“你没经验。我们再想法找他吧。”

黑客攻略10、11、12 10

7月20日早上田春达一走进办公室,郝瑞林立刻兴奋地向他汇报:“组长,齐飞的‘侵入’软件破解了,我掌握了这个软件的主要特征,并把它们置入了我的‘搜索’软件,这样齐飞一使用‘侵入’软件,我就会追踪到他,并打入他的电脑,掌握他的动向。”

田春达抓住郝瑞林的胳膊,“太好了!小郝,你干得好!我给你记一功。”

孟晓春在一旁说:“郝瑞林奋战了一夜,你看,他的眼睛熬得通红。”

“辛苦了,小郝,你去休息一下吧。我派别人在网络上搜索齐飞的踪迹。”田春达拍拍郝瑞林肩膀关切地说。

“只要在网络上一发现齐飞的踪迹,我的‘搜索’软件就会报警,那时赶紧叫醒我。”郝瑞林依然关心着工作。

“好,你快去睡一觉吧,那样再工作才能有精神。”田春达又拍拍郝瑞林的肩膀,这小伙子工作认真,不怕吃苦,是块好钢。

孟晓春对郝瑞林说:“你快进里屋睡吧,我替你守着电脑。”

郝瑞林眨了眨眼走进里屋,倒在床上就睡着了,他实在是太睏了。

11

吃完晚饭,齐飞躺在床上看电视。他两三天就换个住处,住的都是郊区个体家庭小旅馆或小出租屋。这样的地方管理很松,身份证都不看,也不多问客人的事情,只要你给钱就行。郊区外来人口很多,民工、小贩、打工的临时住户鱼目混杂,容易隐藏。齐飞不但换住处,也换住区。这几天住南郊,过几天住北郊,这样更不宜引起别人注意。齐飞的外形也重新化妆,头上戴了发套,是一头乌黑的长发了。脸上的胡子也换成了连腮胡子。

电视中出现了一个漂亮女人。齐飞眼球盯住了她。她三十多岁,穿着黑色晚礼服,显得高贵、典雅。光滑细腻的皮肤非常白嫩。齐飞想:这样女人虽然比少女年龄大了些,但自有成熟妩媚的风韵,要是搂在怀中消遣可能更有味道。他咧开嘴笑了。

这女人叫赵洁,36岁,是民办思雅中学的校长。她在电视中介绍她的学校。这是一所贵族式学校,学生全部住宿。校舍、设备相当现代化。教师也都是高薪聘请的名师。学校非常注重学生和教师的安全,有完善的摄像监控设备和保安设备,有自己的保安队伍,有严密的值班和安全管理制度……女人微笑着运用了两个成语:学校的安全可以说是铜墙铁壁、固若金汤。

——哼,齐飞冷笑了一声,嘀咕道:“小娘们,你可真能吹呀,铜墙铁壁,固若金汤,我倒要领教领教。我不但要进入你的学校,还要进入你的身体,然后送你去西天。贵妇人,你等着吧,你的高贵典雅保持不了几天了!”

齐飞翻身从床上爬起来,开着偷来的捷达轿车去数里外的一个网吧上网。为了安全,他上网经常更换地点,尽量缩短时间。

到了网吧,他选择了一个角落里的电脑,从网络硬盘中取出“侵入”软件,侵入思雅中学的网络系统。他先找到了学校的建筑图纸,了解了校舍和校园的地理位置情况。又找到了学校的安全日志。了解到学校有18名保安,分三班每天24小时在学校巡逻。学校领导和教师晚上轮流在学校值班。校长赵洁的值班时间是每月的1号和15号。她在校长室值夜班,校长室有个小里间,可以休息。齐飞仔细研究了学校的保安设备资料,设备确实很先进、严密,不但有摄像监控,校园的铁栅栏还连接了电磁感应设备。只要有人攀爬,警铃就会报警。报警系统不仅连接学校保安值班室,还连接管区的派出所。齐飞想:可是,如果我给你断电,你的摄像监控和电磁感应还能发挥作用么?齐飞在心里冷笑。齐飞心里又嘀咕:我还发现一个漏洞,学校安全日志记载表明,每晚12点上下两班保安到学校保安值班室交接班,交待安全情况,交接保安用具。这大约用10分钟时间。我可在这时断电进入校园,然后设法进入校长室……

12

电脑的警铃响了,郝瑞林兴奋地叫道:“发现齐飞的踪迹了,他的‘侵入’软件正在活动。”

在组里值班的田春达高兴地吩咐:“跟踪他,看他做什么?”

片刻后郝瑞林报告说:“齐飞进入了思雅中学的网络系统,他在搜索学校的资料。”

田春达说:“今晚思雅中学的校长赵洁在电视上介绍学校情况。她很漂亮,又讲了学校的保安措施很严密,齐飞可能要打她的主意。”说罢他给公安局领导打电话,汇报了这个情况,请求局里安排对思雅中学和赵洁采取保护措施。”局领导说马上命令有关部门执行。

这时郝瑞林又报告说:“齐飞下网了,他很注意,很小心,上网时间很短,避免被发现。”

田春达恨恨地说:“这小子智商不低,狡猾得很。”

齐飞从网吧出来,开车到了思雅中学,围着学校慢慢转了一圈,仔细观察学校的地形和建筑。经过仔细观察,他觉得心中的计划又成熟了几分。他特别仔细地看了看校长室的窗户,没有看到漂亮校长的身影。但他奸笑了一下,心里嘀咕:漂亮女校长,你遭殃的日子不远了,你高雅、纯洁的形象保持不了多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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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客攻略13、14 13

市公安局刘局长在办公室内对下属数名中层干部布置工作,他用浑厚的嗓音说:“我们动员了大量警力,兵分四路追查狡猾、凶恶的罪犯齐飞。一路查找他驾驶的捷达轿车;一路查找他的住所;一路追踪他网上踪迹和上网地点;一路在思雅中学和赵洁的住所布控,等着齐飞进入罗网。各有关各部门一定要全力以赴,争取尽快破案,抓住这个恶魔……

属下认真倾听着……

可是情况突然发生重大变化。

7月24日上午,郝瑞林继续上网搜索齐飞的踪迹。突然,他叫起来:“齐飞又开始活动了。”

田春达走过来说:“跟踪他,看他又做什么。”

片刻后郝瑞林说:“他的上网地址显示,他不在我们南山市,而是在他的老家大岩市。”

“怎么?他去大岩市了?”田春达皱起眉头。

郝瑞林点点头,他盯着电脑屏幕,片刻后又说:“他进入了大岩市杂技团的网络,在查阅女演员欧阳萍的资料。”

田春达说:“欧阳萍是著名青年杂技演员,全国闻名,不但技巧高超绝伦,长得也非常漂亮。”田春达皱着眉头,口中嘀咕:“难道,齐飞改了主意?放弃了赵洁,又要对欧阳萍下手?”

郝瑞林点头,“有可能。”

田春达又嘀咕:“可他为什么突然改变了主意呢?”

郝瑞林晃晃脑袋,他也不明白。

田春达给市公安局刘局长打电话,汇报齐飞的最新情况。刘局长听了汇报后说,局里马上研究下一步行动措施。又告诉田春达一个新情况:昨晚巡逻民警在本市一片拆迁区发现一辆被丢弃的紫红色捷达轿车,车门大敞着。

田春达立刻说:“会不会是齐飞开的那辆?”

刘局长说:“已经采集了车上的指改,正在做指纹比对,结果很快会出来。

半个小时后局里给C组打来电话,说经过指纹比对,丢弃的捷达车就是齐飞开的那辆。

放下电话田春达说:“齐飞把他的轿车丢弃了,又突然跑到大岩市,这说明他非常狡猾,反侦查能力很强。”

在室内的几个人都盯着田春达,等着他往下说。

田春达又说:“齐飞很可能察觉了我们在查找他的轿车,也察觉到了我们发现了他可能袭击赵洁的意图。”

众人都点头。

田春达皱着眉说:“这样我们的工作就更困难了。我们一定要更加小心,更加努力,更加注意保密,提高警惕。”

“是。”众人齐声严肃回答。

中午刚吃完午饭。市公安局刘局长给田春达打来电话,说省厅已经研究了田春达汇报的新情况,命令重案C组立刻赶往大岩市,与大岩市公安局一起追踪齐飞,保护好欧阳萍,尽快将齐飞捉拿归案。

14

C组到达了大岩市后,立刻与大岩市公安局一起追踪齐飞的行迹,并对欧阳萍做好了保护措施。

两天过去了,齐飞没有任何动静,也没有发现他的踪迹。

第三天上午,郝瑞林在笔记本电脑前叫道:“齐飞又上网了!”

C组的人都围了过来,盯着电脑看。

郝瑞林又叫道:“他是在天都市上的网!”

田春达也叫起来:“怎么,他又跑到天都市去了?”

郝瑞林说:“是。他是在天都市的一家网吧上网。网吧的网速比个人家的要快。”

片刻后郝瑞林又说:“他进了天都市棋院的网络,在搜索女棋手夏芳的资料。”

田春达说:“夏芳是著名的美女棋手。棋漂亮,人也漂亮。齐飞又盯上他了。”

路伟瞪着眼睛生气地说:“这小子跟我们捉迷藏呀,我们到了大岩市,他又跑到天都市去了。”

田春达嘀咕道:这小子是想跟我们捉迷藏,如果我们到了天都市,他可能又跑到云海市去了。云海市离天都市很近,交通方便。

田春达小声对组员们说:“我们马上去天都市,追踪齐飞,保护夏芳。”

组员们回答:“好。我们马上行动。”

田春达又说:“齐飞在大岩市和天都市都是在网吧上网,我想通过省厅向云海市公安局打招呼,请他们在市内所有网吧布控。进网吧要看身份证,从外地来的男青年要严密监视,掌握动向。”

路伟说:“好。我们不能总要齐飞牵着鼻子走,要走在他前边,先给他撒网。”

田春达说:“我现在就打电话向市局汇报,请市局报告省厅,再由省厅给云海市公安局打电话,请他们行动。大家收拾一下,然后出发。”

C组成员又不顾疲劳,马不停蹄地奔向天都市。

果然不出田春达所料,重案C组到达天都市三天后,发现齐飞又去了云海市,在那里的网吧上网,搜索漂亮名女人的资料。可这次他在网吧被云海市公安局的警察发现了,并被严密监视起来。

接到云海市公安局的报告,C组立刻驾车赶往云海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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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客攻略15、16 15

在云海市公安局大楼里,云海市刑警支队支队长钟浩告诉田春达,齐飞是在网吧被发现的,他拿着南山市的身份证,年龄、个头、相貌都与齐飞差不多,立刻引起化装刑警的注意,偷偷监视他。发现他上网后搜索本市一个女游泳名将的资料,就更怀疑他了,将他严密监视起来。

田春达问:“他现在在哪?”

钟浩说:“他现在在郊区的一家个体小旅店里。”

田春达说:“我们马上去拘捕齐飞。”

钟浩看看手表,说,“已经七点半了,你们还没吃晚饭,吃了饭再去吧。反正齐飞已经被严密监视,跑不了。”

田春达恨恨地说:“马上就去,这杂种坏透了,我只想马上抓住他!”

到了齐飞居住的小旅店。潜伏在附近的刑警马上报告:“齐飞吃完晚饭就进店了,他屋里只住他一个人。”

田春达看看这座小平房说:“四周都布置好人,看好窗户,绝对不能让他跑了。另外要注意,这小子两条命案在身,会玩命挣扎的,要小心。还要特别注意不要伤到旅馆里的其他人。”说罢他就要带领组里两名男组员进屋抓捕。

钟浩拦住他:“田组长,就不劳你们沾手了,我们进去吧。”他挥挥手,三名云海市的精干刑警进了旅店大门。

刑警冲进齐飞居住的房间,他正悠然自得躺在床上看电视。看到警察冲进来他没想反抗、逃跑,而是愣住了。

“你们为什么抓我?我没犯法呀!”当刑警给他戴上手铐时他叫道。

这时田春达、钟浩领着郝瑞林及其他刑警走进屋。郝瑞林一看那戴着手铐的青年就摇头:“他不是齐飞。”

屋里的其他人都愣住了。

田春达有些失望,又有些不甘地对郝瑞林说:“你再好好看看,到底是不是齐飞。”

郝瑞林又细细地看看,说:“他与齐飞是有几分相像,但不是齐飞,我不会看错的。我与齐飞交流过电脑和网络技术,见过好几次面呢。”

田春达失望、气恼地一摆手,“回去吧。”又一指戴手铐的青年,“把他带回去讯问。”

回到云海市公安局讯问室,田春达立刻开始讯问。

“你叫什么名字?”

“吴小明。”

“多大年龄?”

“20岁。”

“是齐飞指使你做这事的吧?”

“齐飞?不认识。”吴小明摇头。“是一个叫莫响的让我干这事的。他比我大点,我叫他莫哥。”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我是大学生,放暑假了,到网吧玩,认识了莫哥。他知道我暑假想打工挣钱,就给我两万元,让我干这活。时间,地点,人物他都安排好了,我按照他规定的日程执行就行。操作木马软件也是他教我的。他还要求我每到一个市只能住郊区家庭小旅馆,在网吧操作一次不能超过半小时,再操作必须换一家网吧。”

“他让你跑几个城市?”

“8个,全省地级市都要跑遍。”

“他让你做这活你不觉得奇怪么?不怀疑就同意了?”田春达又问。

“我也奇怪,可莫哥说他是个黑客,黑客就喜欢搞冒险刺激,搞恶作剧。他说他是富家子弟,有钱,想玩这种游戏,想搜集漂亮名女人的资料。我想这活不犯法,挺好玩,还能挣不少钱,就答应了。”

“你离开南山市后与齐飞,啊,莫响还有联系么?”

“没有,他没给我任何联系方式。他说我完成任务后回到南山市他会找我的。”

讯问完吴小明,田春达内心十分气愤:齐飞这个混蛋,竟跟我们玩这种捉迷藏的游戏,真是太可恶了。他现在在哪呢?在做什么呢?田春达预感到,齐飞调虎离山,一定要搞罪恶的勾当,他的目标是谁呢?是这些城市中的哪个漂亮名女人呢?

田春达的预感没有错,就在这天晚上,齐飞开始了他又一个罪恶行动,把黑手伸向一个美丽的名女人。

16

因为认为齐飞已经去了其它城市,把目标移向其它女人,原来潜伏在南山市思雅中学的基层民警已经撤走。齐飞在几天前潜入学校网络时知道了这个情况,心中窃喜,自己的调虎离山计谋成功了,于是开始实施蓄谋已久的罪恶计划。

8月1日晚上11点半,齐飞用新编制的“侵入2号”木马软件再次侵入了南山市供电局的互联网络,使用这个新侵入软件短期内不会被公安部门发现。在前一天,他已经侵入供电局的互联网,掌握了供电局的运行操作资料。现在,他向市供电局的计算机控制系统下了一个指令,要求明晨0点5分起对思雅中学所在的区域停电1小时。发出指令后他穿上一身黑色运动服和运动鞋,背上背包走出住所,看看天空,阴天,他在心里叫好:天助我也!

他骑着摩托车来到思雅中学旁边,隐藏在一棵大树下。看看手表,是11点50分。

他注视着这所全省闻名的民营贵族式中学,校园里亮着路灯,穿着黑色制服的保安拿着警棍在校园里巡逻。齐飞在心里嘀咕:漂亮的女校长赵洁现在正在校长室的里屋睡觉吧。尊敬的校长女士,你好好睡,这将是你在这人世上最后的十几分钟睡眠了,以后你就将在黑暗阴冷的地下长眠了。想到这齐飞不由得在心里冷笑。

0点,学校的保安纷纷走向学校保安值班室,他们是进行交接班。0点5分,学校的这片区域突然停电了,一片漆黑。齐飞像猫一样窜到铁栅栏前,爬了过去。断了电,学校铁栅栏连接的电磁感应系统和摄像监控系统都成了聋子的耳朵——摆设。进入校园后,他迅速跑到楼左侧第二个窗户下,顺着雨水筒向上爬。爬到三楼,他攀上窗台,从背包中取出瑞士军刀,割破窗纱,钻进室内。

他蹲在窗台上静听室内的动静,只听到赵洁沉睡的呼吸声。他取出微型手电,在微弱光线照射下轻轻走到床边,看到赵洁舒适地躺在床上睡着,睡态非常安详、美丽,就是一个睡美人。齐飞在心里嘀咕,高贵美丽的赵校长,你不是说你的学校安全如铜墙铁壁,固若金汤么?可我现在进到你的校长室来,还要进到你的身体里。他拿出浸泡麻醉剂的口罩捂在赵洁的口鼻上,赵洁没有挣扎就昏迷过去,齐飞用力摇摇她的身体,她一点反映都没有。齐飞笑了笑,心中嘀咕,赵校长,在下就不客气了。他开始脱赵洁的内衣……

在赵洁身上发泄了一通后,齐飞用钢丝琴弦套在赵洁的脖子上……

漆黑的夜色中,齐飞悄悄潜逃出校园。

8月2日早晨8点半,田春达正向全组成员布置工作,手机铃声响了。是公安局打来的电话,通报他一个情况,南山市思雅中学女校长赵洁于凌晨0点左右被杀害了,作案方式与杀害邱丽娜基本一样,经勘察确认,作案凶手还是齐飞。局里命令C组立即返回南山市。

接完电话,田春达脸色凝重地看看大家。大家感到有什么重大事情发生了,脸色也都严肃起来。

“局里通报,今日凌晨南山市发生一起重大案件,思雅中学女校长赵洁在学校值夜班时被强奸杀害了。凶手还是齐飞。”田春达语音沉重地说。

孟晓春愤怒地说:“这个恶魔,又杀害了我们一个优秀姐妹。”

路伟一拳头砸在桌子上,桌上的玻璃杯被震得飞起来,落到地上摔碎了。他怒吼道:“这个混蛋也太猖狂,太可恨了!他派人跟我们捉迷藏,又疯狂地行凶杀人。要是抓住这个混蛋,我宁可违犯纪律,也要狠狠揍他一顿!”

田春达沉着脸说:“我们大家的心情都是一样。多余的话我就不说了,立即出发,返回南山市,一定要尽快抓获齐飞!”

黑客攻略17、18、19 17

丰田越野车在高速公路上飞快地奔驰。重案C组全体成员坐在车里默默无语。大家脑海里都在回旋这个案子。

孟晓春突然发出声来,像是自言自语:“这个恶魔怎么这样凶残呢?他这样连续杀害无辜的女人,就不心悸么?他不是母亲生,母亲养的么?”

田春达接道:“我仔细研究了齐飞的资料。他是一个富裕家庭的独生子。从小娇生惯养。想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想要做什么就得做什么,养成骄纵专横的性格。上学后他又很聪明,学习不错,很有特长,家长和一些老师就只看重这点经常夸奖他、奖励他,使他更加唯我独尊,觉得老子天下第一。他觉得他要得到的必须得到,不想要的就必须除掉,这样畸形的心理就造成了他失意时疯狂地发泄、行凶。”

众人静静听着。

“所以我们要从齐飞身上吸取教训,对孩子不能太娇惯,更不能娇纵。这样做不是爱孩子,是害孩子。齐飞如果得到正确的教育和引导,把聪明才智用在干正事上,那他很可能成为一个杰出人才。可他,却走上了相反的道路……”

众人静静思索着……

C组的越野车开到南山市北郊,孟晓春要下车,她说这附近有个养鹿场,她要去给父亲买些鹿茸泡酒补身子。

孟晓春下车后向养鹿场走去。正午的大太阳迎头照着,天热得很。去养鹿场是条小路,人们都躲到屋里避暑,路上没有一个人。孟晓春才走出一段路,就晒得满头是汗。突然,从前边平房处拐出一个男青年,向右侧的一条路走过去。孟晓春觉得这身影有些熟悉,她仔细观察,突然心里一震,这不是被通辑一的系列强奸杀人犯齐飞么?她痛恨这个连续残害妇女的罪犯,立即掉转方向,悄悄跟在齐飞后边。前面是一些仓库,没有住房,非常寂静。孟晓春心想:如果齐飞发现了我,我能对付了他么?他可是穷凶极恶杀人不眨眼的恶魔。我一个人,又是姑娘……可警察费了多少劲在搜寻他呀,如果这次我碰上了又让他跑了……不,不能放过他,就是一个人也要跟踪。她想掏出手机报案,可又怕惊动齐飞,就继续在后面悄悄跟踪,想找到他的住处。

齐飞是想乘这时外边人少,出来买午饭的,此时是非常时期,所以他异常警觉,立刻感觉到有人在跟踪他。

齐飞在前面一座仓库向右拐了,孟晓春跟过去。她刚拐过墙角,头上就挨了重重一击,眼前一黑,身体向前倒去,倒在地失去了知觉……

齐飞低头看这个悄悄跟踪他的女人,啊,她竟是个女警察!这时他又看到前边路口转过一个人,于是他马上转过墙角跑开了。

18

孟晓春睁开眼睛,眼前模模糊糊,片刻后渐渐清晰了,她看到了输液瓶,看到白色衣裤的护士,知道自己是在医院里。

“呀,你醒过来了!”护士惊喜地叫道。

C组的人围了上来,“晓春,感觉怎么样?疼么?”田春达问道。

“不太疼,只是头有些昏。”

“医生说你伤得不算太重,头上被打出一个口子,中度脑震荡。好好养几天就会好的。”

“打我那个人是齐飞,就是那个连续杀人犯。”孟晓春着急地说。

田春达一听马上拿出手机,报告支队派人对养鹿场一带进行搜索,寻找齐飞的踪迹。

孟晓春恨恨地说:“这只奸诈的恶狼,又让他在我面前溜了!”

医生这时进来说:“伤员需要静养,不能过多谈话,请大家回去吧。”

田春达说:“你一个姑娘,敢于独自跟踪这只恶狼,很勇敢的,我们都很佩服你。你好好养伤吧,不要多讲话,多想事了。”

孟晓春点点头,说:“我很恨这个残害姐妹的恶魔,可惜没有抓到他。”

田春达说:“我们一定尽力,争取尽快抓住他。”

孟晓春说:“我一定尽快出院,跟大家一起继续抓狼。”

田春达说:“好。你休息吧。”他摆摆手,大家向孟晓春告别后跟着他往外走。

郝瑞林走在最后,他握住孟晓春手说:“我有破案任务,不能在这守着你了。我明天再来看你。”

孟晓春盯着他的眼睛说:“我希望你每天都来。”

郝瑞林点头:“我一定天天来。”

19

8月3日上午,齐飞坐在南郊一间新租来的偏僻小屋中,闷闷抽着烟。

他想:昨天好玄啊,要是孟晓春的跟踪不被发现,我可能就被抓住了。她胆也真够大的,敢一个人在那么偏僻的地方跟踪我。她长得也真够靓的,绝不比自己前边玩的那几个漂亮女人差。要不是有人出现,自己把她弄到树林里好好玩玩她,一定很刺激。你胆大我比你胆还大,我要找你算账,让你领教我齐飞的利害。

她现在会在哪呢?她受了伤,一定住进了医院。她会进哪家医院呢?嗯,一定住在北郊附近的郊区医院。对,就在北郊的郊区医院里寻找她。

齐飞拿出笔记本电脑,连接上互联网。用自己新改编的“侵入”软件侵入郊区医院的电脑网络。

进入外科病房的病案室,找到了昨天头部受伤住院的孟晓春,看看她病历上的照片,没错,就是她!

齐飞又查看孟晓春的病历,嗯,她有青霉素过敏的记录,好,就从这入手。

吃完午饭,齐飞睡了个午觉。4点,他穿上一套与警服很相像的黑色保安制服,戴上墨镜,走出住所。

齐飞到药房买了几瓶青霉素和一套注射器。接着开摩托车去了郊区医院。

齐飞进了郊区医院,这里管理较松,没人注意他。他进到医院洗衣房,偷了一套医生的白帽、白大褂穿在身上,戴上白口罩,然后向外科病房的处置室走去。

此时正是吃晚饭时间,医护人员大都去医院食堂吃饭了。他推开处置室的门,里面没有人,他迅速查看病人的药物输液瓶,看到一个瓶子上写着孟晓春几个字,便快速将带来的青霉素注进这个输液瓶中。

他在心里嘀咕:孟晓春,你就等着好好享受青霉素过敏的滋味吧,这么些青霉素足可以送你去天堂了。他狞笑着走出郊区医院。

黑客攻略20、21 20

上午,郝瑞林守在C组办公室的电脑前。齐飞修改了“侵入”软件,郝瑞林失去了在网上搜索齐飞的目标。无奈,他又在网上搜索寻找“深蓝”,想从他那获得些齐飞的信息。

在一个黑客论坛发现了“深蓝”,郝瑞林连忙与他联系。这次他直截了当,以警方名义向他求助,用的网名是110。

110:“深蓝”你好,我们又见面了。我是警方,想向你求助。

深蓝:想让我做什么?

110:想了解“利剑”的信息。你可能已经知道,他又杀害了思雅中学的校长赵洁。我们必须尽快抓获他。

深蓝:我从网络上看到了赵洁校长被害的消息。我很难过,因为赵洁曾经是我的老师,她课教得好,对我也很好。“利剑”残忍杀害赵老师,我也很愤怒。

110:那我们同仇敌忾,共同努力抓捕恶狼,希望你能帮助我们。

深蓝:“利剑”喜欢看黄色图片,过去我们交换过,他还订阅了网上黄色杂志《泄春光》,用的电子信箱是:gwbp@yahoo.

110:谢谢你提供的信息,谢谢你的支持。

深蓝:我是为了赵老师。不过,希望你们不要把我的名字露出去,“利剑”可是比狼还凶残……

110:明白,我们保证不暴露你,请你放心。以后如有什么新的信息,也请你及时告诉我们。

深蓝:嗯,为了安慰赵老师的在天之灵,我会的。

110:谢谢。

结束了与“深蓝”在网上的私聊,郝瑞林在网上找到了《泄春光》杂志,这是一家东南亚的电子黄色杂志,他用自己的“搜索”软件偷偷进入网站,下载了最新一期杂志,然后把自己的“搜索”软件嵌入到这期杂志的文件包中,发到齐飞的电子信箱中。他想:如果齐飞还使用这个信箱,还收取《泄春光》杂志,那么我的“孙悟空”就会再次钻进“铁扇公主”的肚子里。

21

晚上,只有郝瑞林一人留在办公室,监视着网络。八点多,电脑里的警铃响了,郝瑞林一看,齐飞果然上当了,他接收了《泄春光》杂志,自己的“搜索”软件进入了他的电脑,发挥作用了。他立刻开始下载齐飞电脑公文包中的文件,以便掌握他的动向。

下载顺利进行着,郝瑞林高兴地哼起了小曲。这时窗外响起了“谁买西瓜”的叫卖声,他想,买个西瓜吃,庆贺一下自己的成功。走出屋,来到叫卖的西瓜车前,郝瑞林挑了一会儿西瓜,又讨价还价,之后抱着三个西瓜走回屋,他给战友们留了两个,自己切开一个吃了起来。

吃了两块西瓜,他走到电脑前,观察下载情况,这一看他大吃一惊,电脑上现在没有下载,而是在删除,删除他已经下载的齐飞电脑中的资料。是齐飞发现了他的动作,在进行反操作!他赶紧关闭电脑,停止齐飞的删除。

片刻后他又打开电脑,看到原来下载的齐飞电脑中的资料已被删除得所剩无几。他只好查看残存,希望能从中发现点有价值的东西。突然,他发现了“郊区医院”几个字,怎么?齐飞对郊区医院感兴趣了?啊,郝瑞林脑中猛地一震,想道:孟晓春在公安医院住院呀,齐飞是不是要报复她?

郝瑞林跳了起来,到外面拦住一辆出租车,以最快速度向郊区医院赶去……

郝瑞林气喘吁吁跑进孟晓春的病房,她正在打吊瓶,郝瑞林冲上前将吊针停止了。

“你干什么?”一旁的护士惊问。

“这吊瓶里可能被下了毒,马上拿去化验吧。”

“你有什么根据?”孟晓春吃惊地盯着郝瑞林问。

“齐飞已经盯上了郊区医院,盯上了你。”

医院听了郝瑞林的说明后不敢怠慢,马上对吊瓶进行了化验,结果发现其中被掺入了大量青霉素,而孟晓春是对青霉素过敏的,病历中有记载。

“齐飞一定侵入了郊区医院的电脑网络,看到了孟晓春的病历,之后来医院做了手脚。”郝瑞林急切地说。

这时孟晓春已经出现青霉素过敏症状,心跳加剧,呼吸急促,脸色异常苍白,头上滚出冷汗……

医生赶紧采取措施紧急抢救……

“医生,求求您,一定要治好孟晓春,求求您……”郝瑞林在一旁哀求,他异常焦急、担心,头上也滚出冷汗,双手颤抖……

医生安慰他说:“你不要太着急,我们会尽全力抢救的。”

这时孟晓春又出现抽搐症状,全身颤抖,牙关紧咬,眼白上翻……

郝瑞林如万箭穿心,抓住孟晓春的手不住颤抖,嘴里叫着:“晓春,你要挺住,要挺住……”豆大的泪珠从他的眼窝滚出来……

数名医护人员紧张忙碌着,又是给孟晓春输液,又是给她打针,又是给她输氧……

孟晓春继续抽搐,全身一阵阵紧缩,嘴角歪到一边,口中吐出白沫……

郝瑞林心痛如裂,头晕目眩,嘴唇不停地哆嗦,想说活,可却发不出声来,只觉得嗓子和肺里有烈火在燃烧……

经过一番紧急抢救,孟晓春的过敏症状渐渐缓解了。医生说,幸亏发现及时,停止了输液,否则这一瓶都输进身体,性命恐怕就难保了。

孟晓春感激地握住郝瑞林的手,用微弱的声音说,“谢谢你,谢谢你救了我一命。”

“你能恢复过来我太高兴了!”郝瑞林激动地握着孟晓春手说。

孟晓春握住郝瑞林的手不放开,她又吃力地说:“我非常感激你……”。

护士这时说:“患者刚刚苏醒,要好好休息,不能多说话。”她示意郝瑞林离开。

郝瑞林只好起身说:“你好好休息吧,我回组里了,明天我再来看你。”

孟晓春微微点头,用恋恋不舍的目光看着郝瑞林。========================================================================================================

黑客攻略22 22

齐飞从郊区医院电脑患者资料中发现孟晓春没有死,而且身体在恢复,他很奇怪地想:我在她的药中下了那么多青霉素,她竟没有过敏而死。是什么原因呢?可能是公安人员侵入我的电脑后发现了线索,排除了我下的药。那么现在公安人员发现我对孟晓春下手,一定严加防范,我现在必须转移目标,把公安人员的注意力引到别处。于是他化妆来到了大岩市,并在那里用笔记本电脑上网,利用“侵入软件”搜索大岩市一个漂亮名女人的资料。

郝瑞林一直对齐飞在电脑上的活动进行监视,他发现了齐飞的新行动,立刻向田春达报告。

田春达听了郝瑞林的报告后,对组内人员说:“我们要派人员去大岩市,追踪他。但也要防备他再次使用调虎离山计。我们要采取暗中严密布防的措施,继续保护孟晓春,同时追捕齐飞。”

“是。”组员们回答。

孟晓春出院后回家休养。她家住在一幢公寓楼的三楼,有一面窗户对着一个僻静胡同。晚上,田春达与郝东、向海洋三人就在这条胡同里潜伏。他们守在一辆深色面包车里,轮流用红外线望远镜紧盯着几十米外孟家的窗户。

坐在面包车里很沉闷,时间过得很慢。郝东说:“我们轮流讲故事或笑话吧。这样时间能好打发些。”他又看着田春达说:“组长,你年龄大,肯定故事多,你先讲吧。”

田春达说:“讲故事也好。但监视的人不能放松警惕,讲的人也要小声。”

两个年轻人说知道了。

田春达说,“我讲个十年前鹦鹉破案的故事吧。是我亲自参与的案子。

两个年轻人听这个故事名字新鲜,又是组长亲自参与,都竖起耳朵倾听着。

田春达小声讲了起来:

吴老先生的老伴去世了,唯一的儿子也要到美国工作。担心父亲一个人在家寂寞,儿子给父亲买了只鹦鹉。这只鹦鹉可真漂亮啊,五彩的羽毛绸缎般闪着光,明亮的眼睛像两颗黑宝石一样晶莹。

吴老非常喜爱这只鹦鹉,他喂给它最好吃的食物,轻轻梳理它的羽毛,经常盯着它看,对着它喃喃自语。

鹦鹉也与吴老非常投缘,吴老向它伸出手,它就用嘴轻轻在他的手上磨擦;吴老梳理它的羽毛,它就温顺地伏下身子;吴老对它说:“你好,宝贝”,它也对吴老说:“你好,宝贝。”

一天,吴老把拴在鹦鹉脚上的细金属链子解开了,“宝贝,用链子拴着你太委屈你了,你就自由自在地活动吧。我知道,你不会离开我的,我们是亲密的朋友,谁也离不开谁。”

鹦鹉张开翅膀,在屋里高兴地飞了几圈。吴老望着它笑说:“自由自在多好哇,你就自由自在地生活吧。”

鹦鹉飞了几圈后,突然,从开着的窗户飞了出去,飞向蓝蓝的天空。吴老心里一紧,迷茫地望着天空。

鹦鹉在天空中翱翔了一会儿,又飞了回来,落在吴老向它伸出的手掌上。吴老温柔地抚摸它,眼中流出了眼泪,“宝贝啊,我知道你不会离开我的,我们不会分开的,不会分开。”

鹦鹉看着吴老说:“不会分开,不会分开。”

获得自由后,鹦鹉越来越有灵性。早上,它飞到吴老的床边,轻声呼唤:“起床,起床。”吴老出去晨练,它就在附近的树枝上望着他,嘴中叫道:“加油,加油。”它还会落在吴老的肩膀上,伸长脖子,用嘴给吴老轻轻梳理头发,帮他放松头脑。每当这时,吴老就舒服地闭上眼睛。

一天,吴老拿起报纸想阅读,可找不到眼镜了,这时,鹦鹉飞到冰箱上向他叫道:“这儿,这儿。”吴老拿起冰箱上的眼镜,对鹦鹉说:“宝贝,谢谢你,你真是个小精灵啊。”鹦鹉望着他又叫:“戴上,戴上。”吴老笑着说:“好,我戴上。”把眼镜戴上了。

有了宝贝鹦鹉,吴老的生活不寂寞,很快乐。他有时想,鹦鹉就是儿子的替身啊,它替儿子陪伴我,让我的晚年过得幸福。

讲到这田春达对两个年轻刑警说:“这段吴老与鹦鹉的相处情况是我在吴老日记中看到的。说完他又继续讲--

一天晚上,阴云密布,气压很低。吴老感到胸口憋闷,睡不着觉,就带着鹦鹉出去散步。鹦鹉一会儿伏在吴老的肩上,随着他前进;一会儿飞起在吴老前面盘旋,不时欢快地向吴老叫一声:“走,慢走。”看着可爱的鹦鹉,吴老的胸中畅快多了。

一个小时后吴老回到家,打开门后,突然发现室内有手电光,心中一惊:“有贼!”他迅速打开墙上的电灯开关,果然发现一个窃贼在屋里。

窃贼望着吴老说:“老头,你放我走,我不会伤害你。”

吴老说:“我是退伍军官,岂能放过你这个贼!你跟我去派出所!”

窃贼想夺路而逃,吴老一把抓住他,同他搏斗起来。

吴老虽然身材高大,但毕竟上了年岁,气力渐渐不支。鹦鹉看到窃贼把吴老推倒在地,愤怒地飞上前用爪抓挠窃贼的头,用嘴啄他的臉。凶狠的窃贼拼命抵挡,但鹦鹉奋力抓、啄,窃贼头破血流。窃贼恼怒地掏出匕首,剌进鹦鹉的胸膛。

看到心爱的鹦鹉被剌死,吴老悲愤地又扑向窃贼,在搏斗中他的心脏被窃贼剌中。

公安局刑警支队重案一组接到报案后迅速赶到现场。

当时我就在重案一组,在勘察现场时我对新手刘健说:“小刘,看到这只死去的鹦鹉了吧?”

刘健点点头:“邻居不是说这鹦鹉是吴老的亲密伙伴吗?”

我说:“这鹦鹉不但是吴老的亲密伙伴,还是这桩凶杀案的重要证人。”

刘健瞪大了眼睛,好奇地问:“噢?是吗?”

我指着鹦鹉说:“这只鹦鹉与吴老一起,同犯罪分子做了英勇斗争,并使犯罪分子留下了重要罪证。”

刘健盯视着鹦鹉,惊叹:“是吗?”

我说:“你看,鹦鹉用力啄了罪犯,它的嘴上留下了罪犯的血迹和皮肉。它还使劲抓挠了罪犯,爪上也留有血迹和皮肉,还有罪犯的头发。从这血迹和皮肉我们可以获得罪犯的血型和DNA数据。从这头发我们可以知道罪犯的年龄和性格。”

刘健又惊奇地说:“还能知道罪犯的年龄和性格?”

我说:“是呀。你看这头发染成了黄色,说明罪犯是个年轻而又赶时髦的小伙子。还有,从鹦鹉嘴上、爪上留下的血迹和皮肉,我们可以知道罪犯的头部伤得不轻,他可能会去医院上药,打狂犬病疫苗。依据这些情况,我们会很快破案的。”

罪犯很快抓住了,是个二十岁的染发的小伙子。

吴老的儿子把鹦鹉的尸体埋进了父亲的墓地里。他在墓前默默地说:“忠勇的鹦鹉啊,谢谢你奋不顾身保卫我的父亲,为此献出了生命;也谢谢你获取了罪犯的罪证,使罪犯很快落网,为我的父亲报了仇。”

郝东听了故事后感慨地说:“这鹦鹉可真好。听了这故事我也想养只鹦鹉了。”

端着望远镜观望的向海洋笑说:“你养的鹦鹉可不一定这样聪明。”他又说说:“郝东,你讲个故事吧。”

黑客攻略23 郝东说:“我讲个笑话吧。两个饺子结婚了,送走客人后新郎回到卧室,竟发现床上躺着一个肉丸子!新郎大惊,忙问新娘在哪?肉丸子害羞地说:讨厌,人家脱了衣服你就不认识啦!”

田春达和向海洋听了都笑了。向海洋笑说:“你小子还没结婚,一天尽想着结婚后的好事。”

田春达笑说:“要允许年轻人大胆想象么。”

向海洋说:“你这个笑话讲得我俩都笑了,作为奖励,允许你再讲一个。”

郝东又讲起来:“有个年轻的小伙子前去相亲,媒人告诉他:‘第一次见面得谦虚些,别让女孩难堪。’ 男女双方见面后,彼此的印象都很好,女孩问:‘像你条件这么好,怎会愿意和我相亲?’小伙子立刻谦虚地说:‘哪里,像我这个样子,好女孩儿怎会看上我呢?’

向海洋笑着说:“郝东,你以后相亲时可别这么傻。”

田春达笑说:“我们郝东可不傻,他比猴还奸。”

郝东笑着敬了个礼:“谢谢领导高看一眼。”

三个人都笑了。

田春达对向海洋说:“海洋,该你的了,你讲一个。”

向海洋把望远镜交给郝东,说:“我也讲个笑话吧。电影院边站着一戴着墨镜的乞丐。他叫道:‘老太太,行行好,我眼睛什么也看不见。’

老太太生气地说:‘你眼睛看不见,又怎么会知道我是老太太?’

‘噢,对不起,我只是替我瞎子的朋友顶个班而已。’

‘你朋友呢?’老太太好奇地问。

‘他去看电影了。’”

田春达冷笑了一声说:“现在乞丐里骗子也不少呀。”

郝东说:“现在要饭的有的比咱们收入还高。”

向海洋补充:“有的乞丐头每天吃高档餐馆,住高档宾馆,活得那叫潇洒。”

前半夜三人轮流讲故事、笑话,时间打发得比较快。可到了后半夜,还是感到很困倦了。田春达说:“我们轮流打盹吧,一人严密注视,另两人打盹休息,一小时一换人。”

半夜三点,郝东叫醒正在打盹的田春达和向海洋。“有情况,一个身影正在接近孟小春家的窗户。”

田春达接过红外线望远镜仔细观察,一个外形很像齐飞的男青年正向孟晓春家的窗户悄悄接近。他挥挥手,小声说:“我们悄悄下车,在黑影里向目标接近。注意,一定要轻,不能发出任何声响,惊动目标。”郝东和向海洋点头。

那男青年走到孟晓春窗下,向四周望了望,见没有人。便顺着排雨水的铁管向上爬。刚爬了一人高,他的脚被人拽住了。下面发出低沉的声音:“你下来,我们是警察,你快下来。”男青年低头一看,下面有一人抓住他的脚,还有两人用手枪对准他。他只好乖乖爬了下来。

田春达仔细观察这个男青年,再一次失望了,他不是齐飞。他们将他带到面包车上讯问。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爬楼上的窗户?”田春达盯着男青年问。

“我,我是一个民工,是有个人让我爬窗户的。”男青年带着南方口音。

“怎么回事?你详细说说。”田春达追问。

“有一个跟我年龄差不多的小伙子,给我两千块钱,让我做这事。他说你就半夜三点爬上这三楼的窗户,看看里面有没有个女人在睡觉。然后就下来,用手机给我打电话,如果有,你就说一个有字,如果没有,就说没有两个字。然后你就可以回你的工棚睡觉了。他叮嘱我,这事不能跟别人说。”

田春达说:“你现在就给那小伙打电话,说有。”

男青年说:“他让我同他开通手机做这事,我的手机就在衣袋里,他现在应该听到我们的谈话了。”

田春达的脸沉了下来,在心里叫道:“这个齐飞,真是太狡猾了!”

齐飞从手机里听到了田春达讯问民工的情况。他想:我让民工先去试探是太对了。警察已经对孟晓春家严密布防了。好在自己没有一头钻到网里去。看来现在不能对孟晓春动手了。再换一个目标吧。但一定要谨慎,不能让警察探出我的动向。这伙警察也挺狡猾,不是吃闲饭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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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客攻略24、25、26 几天后的晚上,田春达和郝瑞林来孟家看望孟晓春。年轻、身体强健的孟晓春恢复得很快,现在已经面色红润,目光炯炯。她向田春达提出一个破案建议:“田组长,齐飞想报复杀害我的阴谋没有得逞。我想,依他这个人的性格,他是不会罢手的,还会行动,如果我们给他个诱惑,他一定能一头奔过来的。”

田春达看看郝瑞林,说:“孟晓春的想法有道理,齐飞这个人有不达目的不罢休的特性。一有机会他还会对孟晓春下手。我们可以利用齐飞的这种特性,对他进行诱捕。”

郝瑞林说:“好。具体怎么做呢?”

田春达想了一会儿,说:“我想让孟晓春到一个幽静的小地方去疗养,你陪着去。齐飞想伤害孟晓春,又特别恨你这个电脑对手,他知道了会跟去报复你们的。到了幽静的小地方,人车稀少,他就容易暴露;也避开了众多漂亮名女人,减少了他的危害性。”

“好,这个办法好。我们可以故意泄露孟晓春去疗养的信息。”郝瑞林说。

“不过,这样做你们两个的危险性相对增加了。”田春达看着孟晓春和郝瑞林说。

“不怕,只要能尽快抓住齐飞这个恶魔就行。我现在恨不得马上一枪斃了他!”孟晓春恨恨地说。

“我也是。你就下命令吧。”郝瑞林看着田春达说。

“我向局里汇报一下,如果批准了你们就行动。”

“是。”孟晓春和郝瑞林齐声回答。

两天后的晚上,田春达带着郝瑞林来到孟晓春家。

田春达对郝瑞林和孟晓春说:“我们的计划厅里和局里已经批准,你们收拾一下,后天就出发吧。原定你们去红岗温泉,现在改变了,你们去松叶江下游的桃花镇,那里是新开辟的旅游地,居民少,游客也比较少,罪犯容易暴露。”

孟晓春问:“如果齐飞没有很快跟踪到桃花镇呢?”

田春达说:“那我们就想法引诱他去。”他看看二人又说:“去桃花镇的事你们对家人也不要说。”

孟晓春和郝瑞林齐声回答:“是。”

田春达又嘱咐:“这次单独在外行动,你们要格外小心,防止齐飞的偷袭暗害。他在暗处,你们在明处,要特别小心啊!”

“是。”二人回答。

“如果齐飞也去了桃花镇,我和C组人员会马上赶去,与当地公安部门一起抓捕他。你们去了后要每天与组里联系。机密事单独打我的手机。”

“是。”二人点头。

“好,你们准备一下吧。郝瑞林,孟晓春是女孩子,又有伤,你要好好照顾她。”田春达又叮嘱。

“放心吧,组长,我可是护花使者,你不说我也得把她当公主照顾。”

“好,那就好。这可是考验你的时候。”田春达笑说。

“我不怕考验,请组长放心。”郝瑞林笑说。

孟晓春抿着嘴甜甜地笑。

25

第二天,郝瑞林和孟晓春乘轮船去桃花镇。他和田春达提前登船,躲在驾驶室里监视着轮船收票口。

乘客都已登船,轮船就要启航了,郝瑞林向田春达摇摇头:“组长,没有发现齐飞。”

“那他可能没有马上跟来。不过,你们也不能松懈,他非常狡猾,没准在中途上船,或乘汽车去桃花镇。”

“是,我们会小心的。”

田春达又叮嘱了几句,下船了。

多云天气,太阳晒不着,船里的人都到船舱外来透气了。

郝瑞林和孟晓春也来到甲板上。望着两岸郁郁葱葱的林木,波涛滚滚的江水,两个人都觉得心胸豁然开朗。孟晓春心中感慨:能出来观赏风景,享受和平风光真好呀。能跟自己喜爱的人一起享受美好风光,心里真是甜蜜呀。她扫了一眼身边的郝瑞林,小伙子穿了一身浅色休闲装,显得分外潇洒挺拔,船上的游人都不时向他投来注视的目光。她又想:小伙子外形没说的,怎个一个“帅”字了得!他的智商也没说的,电脑技术高超。凭他的过硬本领,再继续钻研技术,前途无量。虽然自己喜爱郝瑞林,但还没有明确向他表明心迹,想等着他先说。男人么,应该先向女孩子表态。

前边涌过一波大浪,船不由颠簸起来,孟晓春的身体晃了晃。郝瑞林连忙扶住她。守在喜爱的人身边,孟晓春觉得真是浪漫、甜蜜。她想:人们就这样和平安宁的生活多好呀,好好享受快乐人生。可为什么有些人就非要为非作歹,伤害别人呢?为什么就要出现齐飞这样的恶魔呢?

孟晓春散发着清香的身体守在身边,郝瑞林也感到挺惬意,他也很喜爱晓春,只是没有明确表达爱意。虽然没有明确恋爱关系,可她也对自己很好的。

轮船每到一处停泊码头,郝瑞林都要仔细观察登船的乘客,但没有发现齐飞的踪影。

郝瑞林和孟晓春到达了目的地桃花镇。

26

桃花镇东临澄明如练的松叶江,西屏林木茂盛的桃花山,风景优美,气候宜人。

郝瑞林和孟晓春己经来这里三天了,仍然没有发现齐飞的踪影。他们每天上午到桃花山上散步,观赏美丽的山光,呼吸清新空气。

郝瑞林说:“我们改条路走走吧。能有个新鲜感。”

孟晓春说:“就走这条路,这样齐飞才容易跟踪我们,我们才好发现他。”

郝瑞林点点头,说:“还是你想得细呀。”

第四天,他们俩又顺着同一条路到山上散步。走到山中间,空旷静寂,只听到一两声清脆宛转的鸟语。郝瑞林怕孟晓春累着,指指路边一块石头说:“坐下休息一会儿吧。”

孟晓春点点头,又扫视了一圈四周,坐下了。

郝瑞林拿出矿泉水给孟晓春,说:“喝点水。”

孟晓春接过矿泉水,喝了几口,这里的矿泉水取自本地的山泉,清洌甘甜。

二人正舒适地小憩。突然,头上轰的一声响,头顶山坡上的一个圆木垛松开了,数十根粗大的圆木轰隆隆滚下来……

郝瑞林一把抱住孟晓春向左侧一滚,滚到一棵大树下。圆木滚到大树下被挡住,从两边滚了过去。

两人观察山上的动静,但圆木滚尽后并没有人影出现。

片刻后郝瑞林背起孟晓春向山下走去,他的双手没有把住孟晓春的大腿,而是拉着她的两只胳膊。孟晓春的两条腿如面条样耷拉着,好像是断了骨头……

齐飞在山上一棵大树后,偷偷看着郝瑞林背着孟晓春向山下走。他看着孟晓春面条样耷拉着的两条腿兴奋地想:看来她的两条腿是被砸断了,哼,没砸死你就算便宜你。

黑客攻略27、28 27

齐飞用“侵入”软件侵入了孟晓春的电脑,知道了孟晓春要到桃花镇疗养的信息,便悄悄跟踪而来。这里离边境很近,他想在这里对孟晓春下手后就逃到国外去。到了桃花镇他天天悄悄跟踪孟晓春和郝瑞林,熟悉了他们在山上散步的路线,对山上的圆木垛也做了仔细观察和研究。这要当作滚石砸向孟晓春和郝瑞林的圆木垛不能离山路太远,否则下落速度太慢,他们会及时躲开的;也不能离山路太近,那样操作时容易被他们发现。他考察了几次才选定了三个下手的木垛。孟晓春和郝瑞林今天坐下休息的地方正在他选中的第二个木垛下面,看到他们坐在石头上休息,他心中窃喜,真是天助我也,这样他们就不易逃脱。在郝瑞林正与孟晓春说话的时候,齐飞用钳子掐断了捆绑木垛的铁丝。

看到几十根圆木轰隆隆滚向孟晓春和郝瑞林,齐飞心里欢呼跳跃,这些滚动下落的圆木就是射向他们的炮弹啊,看你们往哪里逃!看到郝瑞林敏捷地抱着孟晓春翻滚到一旁的大树下,齐飞又感叹,这小子身手不凡啊。接着又心里发凉,难道他们会逃过这一劫?再看到孟晓春趴在郝瑞林背上,耷拉着两条腿,他又高兴起来,没砸死你,砸断你两条腿也是好的,让你成个瘫子或是瘸子。

郝瑞林背着孟晓春转过弯消失了。

齐飞走另一条路也下山了。在路上,他琢磨着下一步计划,孟晓春伤得这么重,肯定得住进镇医院了,就从那里对她下手。可警方一定要严加防范的,再用调虎离山之计?已经用过了,再用怕是不那么灵了。一个不行就用两个,给他来个连环调虎离山计,不怕他们不上当。

齐飞一边想着,一边漫步,渐渐回到了山下那极僻静的住处。

当齐飞新编制的侵入软件侵入到郝瑞林的电脑中,删除下载的文件后,他的这个木马软件就留在了郝瑞林的电脑中。郝瑞林已经把这个软件解构,掌握了它的主要特征,并把这些特征加入到自己的搜索软件中。

现在,郝瑞林开着电脑,又在搜索齐飞在网上活动的踪迹。

电脑上的警铃响了,郝瑞林连忙查看,兴奋地叫道:“发现齐飞的踪迹了。”

已经赶到桃花镇的田春达和C组成员也兴奋地走了过来,“快看看,他在什么地方,在做什么?”

片刻后郝瑞林说:“网址显示他现在在松江市,他在搜索松江市青年女企业家徐曼的资料。”

田春达皱了皱眉,“他又跑到松江市去了?想对徐曼下手?”

郝瑞林说:“有可能。不过,他也可能是又玩调虎离山的把戏。”

田春达点点头,说:“不管怎样我们也得派人去松江市,要搜查齐飞,对徐曼做好保护。不能有一丝疏忽啊。”随即他对路伟说:“老路,你带领两个人去松江市,请松江市公安局配合,严查齐飞,保护好徐曼。”

“是。”路伟回答。

田春达又说:“对桃花镇我们也不能掉以轻心,防止齐飞调虎离山后对桃花镇杀个回马枪。”

“是。”其余的人回答。

28

三天后晚上11点30分,电脑警铃响了,郝瑞林连忙查看,叫道:“齐飞又活动了,他在用木马软件搜索边防部队的资料,看样子他有出逃境外的心思呀。”

田春达说:“他现在在哪上网?”

郝瑞林操作了一下电脑说:“他现在应该是在桃花镇附近上网。”

田春达说:“哼,他又跑回桃花镇了。我让有关部门马上查查他的具体网址。”说着他拿起电话。

几分钟后对方回了电话。田春达放下电话说:“已经查到了齐飞上网的具体地点,马上搜捕。”他又给桃花镇派出所打电话,请他们派几个警察配合。

大家急忙带上手枪、手铐、手电等装备,登上丰田越野车。田春达对开车的郝东说:“齐飞现在上网的地点是在山上,我们跟在桃花镇派出所的车后,他们熟悉路程。晚上开车走山路,一定要小心。”

“是。”郝东回答着开车向目标急驰而去……

此时,齐飞也在收拾装备,将手枪、手电、钢丝琴弦、浸着麻醉剂的口罩等一一装好。之后他穿上黑色运动服,骑上摩托车出发了。

到了镇医院附近,齐飞停下摩托车,看看手表,11点53分。他已经事先侵入供电局的电脑网络,并下了一道电脑指令,0点医院这一带就会停电。对镇医院的结构他事先也做了侦查,了如指掌。医院是一排平房,孟晓春住在左边第二个房间,她一个人住着。

孟晓春,你就等着吧,还有几分钟,你就会同这个世界告别了,玉殒香消。在你升天之前,我还要玩玩你这带刺的玫瑰。不过,那时候你的刺可是扎不了人了,只能由着我摆弄你了。想到这齐飞哼哼冷笑了几声。他已经想好,停电后,就从窗户钻进去,将孟晓春麻醉后,带到一处僻静地,好好玩玩她,之后送她上西天。接着自己就直奔国境线,越境出国,远走高飞……

C组的越野车在黑暗的夜色中奔驰着,依着逶迤的山路以尽量快的速度赶到齐飞上网的地点。这里是林业管理站,因为空着几间房子,就出租了,给上山旅游的人做个落脚的地方。林业管理站连上了互联网,所以客房也连上了网,齐飞看中这里僻静,又能上网,就租了这里一间房。

齐飞居住的屋子亮着灯,拉着窗帘。田春达让几个刑警在房前房后守好,自己带两个人冲进房内。可是屋内却空无一人,电脑仍开着,连着网,还在下载文件。

问了一下客房管理员,说是大约半个多小时前,听到有辆摩托开出去了,齐飞八成是下山了。

郝东说:“他八成是去镇医院了。”他看看表,“现在要赶回镇医院,最少也得半个多钟头!”

田春达板着脸一挥手,大家连忙上车。车子发动起来,又以尽可能快的速度顺着山路向回赶。

黑客攻略29、30 29

0点,镇医院一带断电了,一片黑暗。齐飞来到孟晓春房间的窗下,

爬上窗台,割破纱窗,钻进室内。他仔细听听动静,非常安静,孟晓春一定入睡了。他打开微型手电,轻轻走到孟晓春床前,只见她甜甜睡着,嘴角挂着一丝微笑。齐飞盯着这张月儿般皎洁的脸,心里嘀咕:这张脸可真是美呀,真是一朵美丽的茉莉花。

齐飞从背包中拿出浸过麻醉剂的口罩,向孟晓春的嘴上捂去。正在这时孟

晓春突然飞起一脚,踢在齐飞的小肚子上。齐飞疼得倒抽一口冷气,瘫坐在地上。这时窗帘后又钻出一个魁梧刑警向海洋,拧住齐飞胳膊,给他戴上手铐。齐飞还想挣扎,孟晓春起身又给他小肚子一脚,疼得他身子缩成一团,气都喘不上来了。他迷惑地想:这丫头不是腿受伤了么?怎么腿还这么有劲,踢得这样狠?

孟晓春嘿嘿一笑,“我踢你两脚,是想让你知道我的腿没断,好使着呢。”

齐飞在心里叫苦,我上当了!我给别人挖坑,自己却掉进坑里了。

田春达在审讯室审问齐飞。

“齐飞,你自以为很聪明,鬼心眼很多,可你要知道,法网恢恢,疏而不漏,你是逃不出法律的惩罚的。”

齐飞看看田春达:“我这次是大意了,所以失手了。我是报复心切,又想着办完事出国,所以操之过急。否则,我再沉稳些,你们怕是还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向海洋一声喝:“你死到临头了,还他妈吹!你聪明,聪明还落网里了?”

齐飞翻翻白眼,不再说话。

田春达说:“齐飞,你很聪明,也有些知识,应该知道这句话:一切害人者都以害人开始,以害已告终。你还不到三十岁,还没成家,可你把自己一生毁了。”

齐飞低下了头。

孟晓春似乎感觉到他轻轻叹了口气。

30

破了这个连续杀人的大案。公安厅表彰了重案C组,并给田春达等破案有功人员记了功。郝瑞林和孟晓春因为有突出贡献,也记了功。

田春达在C组庆功会上举杯对郝瑞林说:“郝瑞林,你在这次追捕齐飞的破案中起了特殊作用,没有你,我们很难破案呀。我代表C组感谢你,以后如果有什么电脑方面的技术问题,我们也还要请你帮忙呀。”

郝瑞林谦虚地说:“这次破案是田组长正确领导和全组人员奋斗的结果。我只做了我应该做的事。我感觉这次参加破案使我学习到了很多,也成熟了一些。我很敬佩人民警察的英勇奋斗精神。”

“好,我们欢迎你今后继续与我们合作,支持公安部门的工作。”田春达与郝瑞林碰杯。

其他人也都举杯与郝瑞林碰杯,说欢迎他以后继续合作。

庆功会开完后,孟晓春对郝瑞林说:“今晚月色很好,我们到外边散散步吧。”

郝瑞林欣然应允。

两个人来到桃花镇后,多次到山上散步。可散步时因为要防备齐飞的暗害,心中并不轻松。现在恶魔伏法,两个人可以放松身心散步了。

两个人漫步到松叶江边,并排坐在块在石头上。孟晓春对郝瑞林说:“这次破案,你在医院和桃花镇两次救了我,没有你的相救,我可能现在就不能坐在这里了。真得感谢你呀。”

郝瑞林说:“这是我应该做的么。你我是好友,遇到危难,我能不出手相救么。我希望永远做你的护花使者。”

最后这句话有明显求爱的意思了。以前两人虽然感情不错,心里都有对方,但都没有明确表示,没有捅开最后一层窗户纸。现在最后一层窗户纸捅开了。孟晓春心里热热的,她看着天上又大、又圆、又亮的月亮说:“今晚的月亮真好啊,我喜欢唱邓丽君唱的那首关于月亮的歌。”

“那你就唱么,我喜欢听。”

孟晓春轻声唱起来:“你问我爱你有多深,我爱你有几分,我的情也真,我的爱也真,月亮代表我的心。”

这时候单独给我唱这首歌,用意也很明显。郝瑞林心领神会。他微笑着说:“你的歌声很好听。我还喜欢另一首关于月亮的歌,你能唱么?”

孟晓春笑问:“哪一首?”

“月亮走我也走。”

孟晓春又唱了起来:

月亮走我也走

我送阿哥到村口

到村口。

阿哥去当边防军

十里相送难分手 难分手

啊...

天上云追月

地下风吹柳

月亮月亮歇歇脚

我俩话儿没说够

没说够

……

“你唱得真好听,真动情。”郝瑞林听罢又称赞。

孟晓春有些羞涩地笑说:“今晚我心情好……”

郝瑞林说:“如果我再去执行破案任务,你能十里相送难分手么?”

孟晓春停顿片刻,然后羞涩地点点头:“我还要与你一起并肩战斗。”

郝瑞林动情地握住孟晓春的手,孟晓春温柔地顺从。片刻后郝瑞林又搂孟晓春的腰,把她拉向自己怀里。孟晓春小鸟依人一样靠在郝瑞林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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弄假成真1 弄假成真

1

蔡宾打开房门,看到一个令人惊艳的年轻女子站在门口。她一头烫成大波浪式的披肩发,瀑布似的散在肩背上。高挺的鼻梁,烁烁闪光的两颗星目。两片薄薄的红嘴唇,性感地微微张开,露出碎玉般亮白的牙齿。白得透明的面庞,洇出粉红的底色,显出青春的活力和健康。脖颈细长,与面容一样白嫩,更衬出白金项链的光芒。精巧的耳朵上则吊着两只黑玉样的耳环。

她上身穿着白底红条纹的挎蓝紧身T恤。凸显出坚挺的乳和纤纤细腰。

下身着一条红色绸短裙,使匀长的白腿得到充分的展示。

“你是蔡宾么?”她轻启朱唇微微一笑。

“我是蔡宾。你是?”蔡宾用疑惑的眼神看着仙女问。

“我是你的未婚妻呀。”仙女嫣然一笑。

未婚妻?我连女朋友都没有,哪来的未婚妻?蔡宾困感地望着仙女。

仙女又嫣然一笑,“我叫于倩倩,这下你明白了吧?”

“啊!你是于倩倩。”蔡宾似乎开了些窍。

这几天公司里风传,公司董事长兼总经理于有智欲招纳蔡宾为乘龙快婿,将独生宝贝女儿于倩倩许配给了蔡宾。蔡宾心里清楚:这是谣言,我蔡宾根本就没见过于倩倩,于有智也根本没与我谈过此事,纯属子虚乌有。但蔡宾想,此传闻又非空穴来风。最近蔡宾代表工会要发出一套系列改善职工福利待遇的方案,并要就此与资方谈判。传出招婿的谣言,将使职工认为工会主席蔡宾己为资方招降纳叛,背叛职工,对他不再信任。此谣传还是一支橄榄枝,如果蔡宾真的对于倩倩动心了,他当然就会转向资方。

“怎么?你的未婚妻专程来看你,你都不让她进屋坐坐么?”于倩倩又对蔡宾一笑。

“噢,请进吧。不过,不要开未婚妻的玩笑。你也知道,我们可是从没见过面。”

于倩倩笑着进了蔡宾一室一厅的小出租屋,她看到这个单身汉的住屋很干净整洁,像他本人一样清清爽爽,不觉满意地点了一下头,笑着说:“你这单身汉的公寓收拾得倒很清爽呀。”

蔡宾笑了笑:“谢谢于小姐对寒舍还能瞧得下眼。”他请于倩倩坐到桌边的椅子上,又给她倒了杯水,自己则坐到书架前的椅子上。

于倩倩拿起马克杯喝了一口水,说:“你这杯子的造形和图案很艺术。”她又扫了一眼屋子说:”你这小屋摆设虽不多,但都很艺术,看来你有些艺术品位呀。”

蔡宾笑笑说:“我是学理工的出身,艺术品位不敢当,于小姐过奖了。”

“我可是学艺术的,别人说我有一定艺术眼光,我的看法不会错,我们第一次见面,我也没必要恭维你。”

蔡宾笑笑说:“于小姐今天来这里,不是专门要谈艺术吧?”

于倩倩也一笑,“那咱们就言归正传,你对关于咱们俩的传闻怎么看?”

蔡宾说:“我是这样看的。第一,这是谣言。第二,这是有人故意制造出来的谣言。第三,这个谣言是对资方有利,而对劳方不利。那么,谣言的制造者是谁,也可以想得到了。”

“你是说是资方的人员造的谣?”

蔡宾点点头,“我认为是这样。”

“那你要怎么应对?”

蔡宾目光坚定地说:“我是职工投票选出来的,我不会背叛职工的信任。”

“那你对我怎么看?”于倩倩偏着头,带着有些调皮的眼光问。

“这个……”蔡宾以前不认识于倩倩,也没有关注过她,所以对她完全不了解。但有了谣传后,他对她做了些了解,听人说她是个很有个性,很特立独行的人。遇事很有主意,富二代大小姐的娇贵气不多,女强人的味道倒是有一些。

于倩倩见蔡宾犹豫着呑吞吐吐,便盯着他问:“怎么?不好说么?”

蔡宾有些羞涩地说:“我还从没当着一个姑娘的面评论她,还真有些不好开口……”

“你怎么想的就怎么说么。我听说你是个叱咤风云的工人领袖,敢说敢做。没想到在一个姑娘面前却扭扭捏捏。”于倩倩一笑说。

于倩倩这样一说,蔡宾更不知如何说好,脸都有些红了。

“这样吧,你就先从我的容貌说起。”

蔡宾看了一眼于倩倩,低下头说:“你们容貌是没说的,当得起花容月貌四个字。”

于倩倩笑了:“你这样说我很高兴,哪个姑娘都喜欢听这话。”她又说:“那对我的品性你怎么看?”

“你是个很聪明,很活泼的姑娘。”

“你说的这话我也爱听。”她停了停又说:“你尽说我的优点了,再说说我的缺点。”

“这个……”蔡宾又嗫嚅起来。

“你说么,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于倩倩催促道。

“你非让我说,我就说了。”

“说,快说!”

“你的缺点就是咄咄逼人。”

“哈哈哈……”于倩倩爽朗地笑起来,“小女子让工人领袖为难了,真是对不起。”

蔡宾也不自觉地跟着笑起来。

于倩倩又说:“我评论一下你可以么?”

“好,你说吧,在下洗耳恭听。”蔡宾这时己经放松下来。

于倩倩亮如黑宝石的眼睛盯着蔡宾,说:“我原来只听说你是一个聪慧的人,很能在科研上搞发明、创新。后来又听说你敢为职工说话,为他们争取正当权益,所以职工一致拥护你当工会主席。当上工会主席后你又常为职工解危扶困,很受职工爱戴。今天得见你的真容,才知道你还是个帅哥,当得起英俊潇洒四个字。”

蔡宾连忙摆手,“过奖了,过奖了。实在是不敢当。”

于倩倩接道:“我说的是实话,本姑娘可不是随便恭维人的人。”她看着蔡宾又说:“刚一听到关于咱们俩的谣言,我很生气,这是谁在乱点鸳鸯谱?今天见了你,我又觉得这鸳鸯谱点的有些意思。说句心里话,我心目中的白马王子,就跟你这样的差不多。”

听了这话,蔡宾又不好意思起来,他嗫嚅道:“我身上的缺点也不少。”

于倩倩笑说:“是的,你也有缺点,见到姑娘快嘴就变成慢嘴了。”她笑笑又说:“不过,这也是优点,说明你不是一个花心的人,结交女人不多,没有经验。”

蔡宾这时说:“我们还是言归正传吧,面对谣言风起,我们该怎么办?”

“我知道你不会退缩,也不会背叛。我呢,我会站在你这边,站在正义这边。”

蔡宾用敬佩的目光看着于倩倩:“谢谢你,有了你的支持,我觉得更有力量了。”他看看于倩倩又说:“我们先调查谣言的源头吧,这样对工会、对职工也好解释。”

于倩倩接道:“调查清楚了,也有利于维护你的威信。”她又伸出手说:“我们团结一致,并肩战斗。”

蔡宾伸出手,与于倩倩的手握在一起。

弄假成真2 2

三天后的傍晚,蔡宾下班后回家。走在路上,突然有人在背后叫他,他回头一看,竟是他多年未见的大学同学李天。他毕业后就回到家乡大岩市工作,很少到省城来,两人也就很少见面。

蔡宾笑着握住李天的手说:“哪阵风把你给吹来了?”

李天笑说:“我到南山市办个事,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了你。”

蔡宾笑说:“真是机缘巧合。走吧,这也到晚饭时间了,我们到一家饭馆,边吃边好好聊聊。”

“好,老同学多年不见,是得好好叙叙。”

蔡宾领着李天,走进附近一家饭店。蔡宾要了两荤两素四个菜,又问李天喝什么酒。李天说当然还是喝白的。蔡宾知道李天酒量好,就要了一瓶高度数白酒,两人吃喝起来。

李天笑着对蔡宾说:“咱们见面不多,可我能听到你的一些消息。听说你干得风生水起,在单位里响动很大,威望很高。”

蔡宾摆手:“哪里,你别听有人瞎替我吹,我只是尽力做点事而已。”

李天同蔡宾干了一杯后说:“你是干大事的人。在大学时就是校学生会主席,一呼百应。到了社会上你还是风云人物,工人领袖,一呼百应。我是没法跟你比呀。在学校时我就是无名小卒,默默无闻。工作后我还是无名小卒,默默无闻。”说完他又把一杯酒一口喝干,又指着蔡宾的酒杯说:“你也把这杯喝干了呀!”

蔡宾笑说:“我酒量比你可是差远了,你高抬贵手,让我慢点喝不行么?”

李天忙摆手:“那可不行!我现在可是你的客人,你要尽地主之谊,只能喝得比我多,不能喝得比我少。感情深,一口闷,感情浅,才舔一舔呢。”

蔡宾被逼得没办法,只好跟上李天的速度,与他一杯杯干下去。可他的酒量与李天差得多了,一瓶白酒见底时,他已经是昏头胀脑,舌头发硬了。正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他哆嗦着手拿起手机一听,是董事长司机打来的,说董事长有急事要找他谈,让司机开车接他去他家。蔡宾把吃饭的地方告诉了司机,很快司机就开着董事长的奔驰车来到饭店门前。

到了董事长豪宅门前,蔡宾己经醉得迈不开步。司机扶着他走到大门前。这时于倩倩出来接他,她扶住他让司机回去了。又对蔡宾说:“你怎么喝成这样?”

蔡宾结结巴巴说:“遇到多年未见老同学,被逼无奈喝成这样。”

于倩倩将蔡宾扶进客厅,蔡宾突然想起什么,问:“董事长不是去美国出差了么,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我父亲没回来呀,说得过一段时间才能回来呢。”于倩倩说。

“那他怎么让司机接我来家里,说有急事要同我谈?”

“他可能是要在电脑上与你视频通话吧。等一下就会传来信息。”

蔡宾这时胃里折腾得厉害,忍不住想呕吐。于倩倩连忙拿过一个茶盘让他吐出来。蔡宾呕吐后又觉得头晕得天旋地转。于倩倩扶他躺在长沙发上,用纸巾给他擦干净嘴。她冲了蜂蜜水,扶着他的头,用小匙喂给他喝。喝下一些蜂蜜水,蔡宾感觉好受了些,脑袋一沉就睡了过去。这一睡就睡到了天大亮。奇怪的是,董事长这一夜并未同他视频联系,也没给他打来电话。

第二天上班后没多久,公司里就有蔡宾与于倩倩亲密在一起的照片传出。有蔡宾躺在沙发上,于倩倩给他擦嘴的照片;有于倩倩扶着蔡宾的头,给他喂水的照片;还有于倩倩给蔡宾盖上毛巾被的照片。照片背后都写着:不是恋爱关系,会这样亲密?

于是职工中传闻蔡宾已投向资方的风刮得更盛了。有的激进职工甚至提出要背叛者蔡宾下台的口号。在工会中,往日与蔡宾亲密合作的伙伴也开始用怀疑的目光审视蔡宾。蔡宾这才知道昨晚自己和于倩倩掉进了别人事先设好的圈套。别有用心的人串通好了李天,有意把自己灌醉,又把自己骗到董事长家,用暗置的摄像头拍下自己与于倩倩的录像,又选出对他们有用的图像冲洗出照片,然后写上谣言在公司里散发,蛊惑人心。他们是要尽快把我赶下台,使全面提高职工福利待遇的方案破产。

晚上,于倩倩又来到蔡宾的住处,这次她穿着一身可体的碎花连衣裙,显得婀娜多姿。

“你看到今天流传的那些照片了吧?”于倩倩坐下后就看着蔡宾问。

蔡宾点点头:“看到了。”

于倩倩说:“他们煞费苦心,下手很快呀。”

蔡宾点点头,又说,“我们也要抓紧反击,尽快找出谣言的源头和传出照片的人。”

“嗯。”于倩倩用力点点头。她浓密的披肩发波浪般涌起。她用敬佩的目光看着蔡宾,觉得他在姑娘面前腼腆得像只白兔,而在敌手面前,又像只无畏果敢的雄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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弄假成真3、4 3

三天后的晚上,于倩倩又来到蔡宾的住处。

“谣言的源头和传出照片的人找到了。”于倩倩看着蔡宾说。

“你效率很高呀。”蔡宾赞叹。

于倩倩晃了一下头,笑道:“现在肯花钱就好办事。”

“是什么人干的?”蔡宾问。

“是公司董事会的秘书吕翠薇干的。”

“是她?”蔡宾脑海中浮出吕翠嶶的身影。她长相虽比不上于倩倩,但也称得上妩媚动人。头脑又极聪明,办事干脆利落,待人接物恰到好处,因此深得董事会成员的喜欢。可这个很要强的姑娘为什么干这种损事呢?估计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你看下一步怎么办?”于倩倩盯着蔡宾问。

“明天我们找她谈一谈,了解一下情况”。

“好,明天我把她叫到我家,我们一起同她谈。”

第二天傍晚临下班前,吕翠薇接到于倩倩打来的电话,说请她下班后到家里,有事跟她谈。

吕翠薇时常去董事长家,汇报工作,听取指示,同于倩倩也熟识。她不知道这位大小姐今晚要同她谈什么事,但不敢不听吩咐,下班后便去了于府。

进了于家客厅,吕翠薇看到蔡宾坐在沙发上,有些惊讶,又觉得事情不太妙。

蔡宾跟吕翠薇打了招呼后便单刀直入地问:“吕秘书,关于我和于倩倩的谣言是你放出来的吧?关于我们俩的那些照片也是你发出来的吧?”

吕翠薇一听这话,脸上现出一丝惊慌,但马上她就镇定住自己。她毕竟是见过大场面的,遇事不慌也是董事会秘书应具备的素质。“我没有做这种事,不是我干的。”她矢口否认。

“我们可是有可靠的证人。你知道,我向来是说话算数的。没有充分证据,也不会找上你的。你还是承认了吧,在事实面前,你是抵赖不了的。”于倩倩用锐利的目光盯着吕翠薇说。

“真的不是我干的,你们搞错了。”吕翠薇仍然否认,但口气己经软了一些。

“照片是你交给崔凯的吧?你让他悄悄散发的。”于倩倩见吕翠薇仍然抵赖,拿出了杀手锏。

吕翠薇愣了一下,但仍硬撑着:“我没有……”

“你要死不承认,我们只好让崔凯与你对质,还要找工会的人和职工代表旁听做证。那时你可就下不了台了。”蔡宾严厉地说。

“不要这样,不要……”吕翠薇撑不住了,低下头啜泣起来。

“那你就承认了吧,把情况都说出来,是谁指使你干的?”蔡宾盯着吕翠薇说。

“我头疼,头疼得厉害,给我点时间,让我想一想。”吕翠薇捂着头哭着说。

“你要想多长时间?”蔡宾追问。

“一天,就一天可以么?”吕翠薇低声说。

“好吧,那后天我们再谈。”蔡宾点头同意了。

吕翠薇走后,于倩倩对蔡宾说:“吕翠薇可能是想找他的主子商量。”

蔡宾点点头,又说:“现在我们再逼她,她也不会说出实情来。”他看看于倩倩说:“你把悄悄录下的影像收好,这也是有力的证据。”

“嗯。”于倩倩点点头。

4

第二天早上吃完早饭,蔡宾穿好衣服要去上班。这时有人敲门,他打开大门一看,两个警察站在门前。他诧异地着他们。一个胡茬很重的中年警察拿出警察的证件给蔡宾看,说:“我们有事要跟你谈。”

蔡宾把警察让进小客厅。

面容黑瘦,胡茬很重的南山市公安局刑侦支队副支队长兼重案一组组长田春达在客厅坐下后问蔡宾:“吕翠薇你认识吧?”

这时年轻的警察郝东拿出笔记本开始记录。

蔡宾看了中年警察的工作证,知道他叫田春达。他点头回答说:“认识,她是我们公司的董事会秘书。”

田春达面色冷峻地说:“吕翠薇今天早晨被人发现死在家里了,我们要问的是关于她的事。”

“啊?吕翠薇她死了!”蔡宾不禁大吃一惊。他问两个警察:“她是怎么死的?”

“这正是我们要问你的。她的死与你有关。”

“啊?我并不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蔡宾有些茫然地看着警察。

“你与吕翠薇究竟是什么关系?”田春达盯着蔡宾问。

“我们只是同事关系……没有别的关系。”

“你们没有亲密的私人关系么?”田春达盯着蔡宾问。

“我们之间没有任何私人关系,你能不能把事情从头讲起,我一定尽力协助。”蔡宾说。

田春达简单介绍了情况:今天早晨,邻居到吕翠薇的家借东西,发现了她的尸体,于是连忙报案。重案一组组长田春达和组员及法医到现场检查,发现她喝过含有砒.霜的饮料。她的屋子中间摆着一张桌子,她是穿着外套,伏在桌子上死去的。桌子上,地上都有呕吐的痕迹,法医从呕吐物鉴定中得知她喝过含有砒.霜的饮料。

在她伏着的那张桌子上,整整齐齐地叠放着一张纸,上面写着: “蔡宾搭上了董事长的女儿,无情地抛弃了我。我上了蔡宾的当,失去了生活下去的信心。”

田春达只是简单地说了上述情况。蔡宾知道,他们是不会谈得很具体的。

“遗书是她本人的笔迹吗?”蔡宾随即询问。

“应该是她的笔迹,因为我们在她家里看到了她的工作日志,遗书与工作日志的笔迹是一致的。

“你们手里有那份遗书吗?”蔡宾问。

“遗书作为重要证物保存到公安局了。”

蔡宾说:“刚才我已经说过了,我和她之间毫无个人交往,就连她住在哪我都一无所知。她怎么会为我情死呢?而且,说我搭上了董事长的女儿,这也完全是子虚乌有。”

“是吗?”田春达有些怀疑地看着蔡宾。

蔡宾从警察的表情上,看出他们并没有相信自已的话。他有些焦急,又有些无奈地晃了晃头,吁了一口气。

一直作记录的年轻警察郝东这时开口了:“我们只不过是来取证,并不想干涉你的私生活,你如果不打算讲,我们也没有权力硬要您开口,不过,作为我们来说,是想把这件事搞个水落石出再回去。”

郝东说话客气了些,已不像刚才一进屋时,态度那样生硬了。

开始,他态度生硬是想让蔡宾开口,而当那样做没能奏效的时候,便不得不改变策略。也许他知道工会干部中懂理论的较多,如果语言粗鲁,有可能让对方抓到把柄。

“您所说的水落石出是指什么?”蔡宾反问。

“那就是,希望你能坦诚地讲出你与吕翠薇的关系。”

“我已经讲过多次了,我和她毫无私人关系。还让我讲什么?”蔡宾有些生气地说。

郝东说:“我们在来你家的路上,遇到两个戴着你们公司徽章的人,他们可是说你搭上了董事长女儿于倩倩,而且看到了你与于倩倩亲密在一起的照片。”

“这完全是对我的造谣,那些照片也是谣传。我与于倩倩没有亲密关系,与吕翠薇也没有!”蔡宾有些激动地放大了声音。

田春达这时把话又向回拉了拉:“现在还是在调查之中,我们是在调查。”

蔡宾说:“好,我配合你们的调查。我把我知道的情况都跟你们说一下。”

田春达露出高兴的神色:“好,这样好。”

蔡宾便把听到谣言的情况,看到谣传照片的情况,与吕翠薇谈话的情况都告诉了警察。

田春达听后说:“根据你的说法,是有人栽脏陷害你,目的是把你赶下台,使你制订的全面提高职工福利待遇的方案破产。”

蔡宾点头:“是这样的。”

田春达思索着说:“现在看来问题复杂了。吕翠薇也可能是被人利用的卒子,在暴露后被除掉灭口了。当然,目前这只是一种猜测,需要进一步调查。”

蔡宾说:“我恳切希望警方快速深入调查,否则事态可能进一步扩大。”

田春达点头:“我们会抓紧调查的。”

警察走后,蔡宾到公司上班。又听到人们关于他和吕翠薇关系的议论。人们对他的猜疑更重了。他也感到压力很大。

弄假成真5 5

晚上,于倩倩来到蔡宾的住处。这次她穿着前胸后背都开气很大,袖子却很宽松的白色丝质衬衫。下着一条紧身红色绸质短裤,脚穿红白相间耐克运动鞋,显得有些野气。

她绷着脸对蔡宾说:“你跟吕翠薇倒底是什么关系呀?”

“我跟她没有任何私人关系。”蔡宾也绷着脸说。

“那她为什么自杀?还留下遗书,说是因你抛弃了她而自尽。”

“这遗书可能是伪造的,也可能是被逼而写。她也可能是被逼自杀,或是被人杀害,伪装成自杀。”

“你这样认为?”

“是的。因为我同吕翠薇没有任何私人关系。”

于倩倩脸色缓和了,“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要不这一天把我憋屈坏了。”

“我们现在是在一条战壕里战斗,我不会骗你的。”蔡宾诚恳地说。

“你既然同吕翠薇没有任何私人关系,那她的死肯定不正常,一定是被逼或被害而死。”

蔡宾点点头。

“他们下手迅速,也夠凶狠呀!”于倩倩沉下脸说。

“嗯。”蔡宾点头。

于倩倩担心地望着蔡宾,“你也有危险呀。”

“我不退缩,又坚决快速地反击,肯定会招来风险。不过我不怕。职工们选我当工会主席,就因为我敢说敢当,我会为了争取他们的合理权益斗争到底的。”

“你是条硬汉,浑身都是硬骨头!”于倩倩用钦佩的目光看着蔡宾,眼神里还带着些爱慕。

“你也要小心些呀。”他望着她关切地说。

“他们不会对我怎样的,因为我是董事长唯一的宝贝女儿。”她又笑着问:“你这有什么吃的么?我有些饿了。”

蔡宾也笑了,“我这什么吃的也没有。我叫两份外卖吧。我这两天上火,就叫碗冷面,你想吃什么?”

“我也叫份快歺,就要份蛋炒饭吧。”

蔡宾拿起手机,叫了外卖。

不一会儿,外卖送到了。

于倩倩看着冷面说:“我有些渴了,喝几口冷面汤吧。”说着就端起碗,喝了几口冷面汤。这时蔡宾的手机响了,他走到开着的窗前接电话,待到他接完电话,回过头来,看到于倩倩歪坐在椅子上,两手捂着肚子,脸上表情十分痛苦。他忙走上前问:“你怎么了?”

于倩倩颤抖着嘴唇,“我胃、肚子疼得厉善,刀绞般疼……”说着她已经坐不住,栽倒在地上,口吐白沫……

蔡宾叫了一声:“你这是中毒了!”他连忙捏开她的嘴,把一根手指伸到嘴里,扣她的嗓子眼。她呕了两下,“哇”地吐了起来……

待她吐干净,蔡宾又从冰箱中拿出盒装牛奶,给她灌了下去,说:“牛奶可以解毒。”接着他又把她背到街上,叫了辆出租车,送她到医院急救室。

医生给于倩倩冲洗了肠胃,她的中毒状况明显减轻了。医院又化验了蔡宾带来的呕吐物,结果检出里面有氰化.钾,这是烈性毒药。医生对蔡宾说:“幸亏你釆取措施及时得当,否则就危险了。”

于倩倩抓住蔡宾的手说:“感谢你救了我的命。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呀!”

蔡宾拍拍她的手说:“你好好休息,这样才能尽快恢复。”

待医护人员离开后,蔡宾伏在于倩倩耳边小声说:“其实他们是想毒死我,在我要的冷面里下了毒。可你先喝了冷面汤,结果中毒了。”

于倩倩疑感地问:“他们怎么知道你要的是冷面?”

蔡宾说:“他们可能在我家里偷安了窃听器,窃听到了我们的谈话。”

“他们可是无所不用其极,下手又这么狠!”于倩倩恨恨地说。

蔡宾说:“你现在不要想这些了,放松下来休息,这样才能尽快恢复。”

于倩倩说:“你赶快向公安局报案,争取尽快破案,这样你才能安全。”

蔡宾拿起手机,向重案一组组长田春达报告了情况。

田春达很快领着刑警郝东和孟晓春来到医院。他们安慰了于倩倩,又向蔡宾仔细询问了情况。然后找医生问了情况,并带走了医生的诊断和呕吐物做为物证。临走时田春达对宾说:”你要好好照顾于倩倩,我们会派人保护你的安全的。我们还要马上检查你的家,看有没有窃听器,并要调查给你们送歺的人员,了解情况。”

警察走后,蔡宾对于倩倩说:“我守护着你,你安心休息吧。”

于倩倩感激又含情地说:“谢谢你。有你在我身边,我心里就踏实了。”说着她握住他的一只手。把手放在他的手里,她很快睡着了。

看着于倩倩安详地睡容,蔡宾在心里感叹:现在的她,真是一个睡美人呀。==================================================================================================================================================================================================================================================================================================================================================================================================================================================================================================================================================================================================================

弄假成真6、7 6

第二天中午,于倩倩身体己无大碍,蔡宾把她送回家。这时蔡宾的手机响了,是田春达打来的,让他去刑警支队办公室,有事要同他谈。

蔡宾来到刑警支队办公室。田春达对他说:“我们己经检查了你的家,在你的床下发现了窃听器。我们也找了昨天给你们送歺的人,叫韩宁,他回忆说:他送歺到你们家附近,被一个又高又胖的男人拦住了,那人问是不是给他家送歺的,韩宁问他叫什么名字,他说他叫杜海。韩宁说我是给蔡宾送歺的,杜海说那我搞错了。韩宁这时回头,看到一个又矮又瘦的人正在摆弄他的送歺箱,韩宁问他干什么,那人说看看他们做的食品怎么样,如果好他也想订歺。韩宁看到那人右手手背有一道伤疤,像是刀疤,他说话声音嘶哑,明显地平卷舌不分。

韩宁说很可能是这胖子和瘦子联手作案,在冷面里下了毒。”

蔡宾说:“这个矮瘦子的特征很像我们公司的仓库保管员刘栋。他右手手背就有一条伤疤,说话声音嘶哑,平卷舌不分。”

田春达听了马上说:“那我们马上去找他。”

晚上,田春达又给蔡宾打来电话,说刘栋今天没来上班。警察又到他家去找他,他妻子说刘栋今早跟她说要去外地办事,要去数日,说完就走了。田春达说刘栋有重大作案嫌疑,现在警察要尽力寻找他。

蔡宾放下电话后想,还有一条线索要追查,就是吕翠薇不明不白的死和那封可疑的遗书。他穿起外衣,要去吕翠薇家那看看,找找线索。一年前,吕翠薇在公司上班时不慎在楼梯上栽了一跤, 脚踝骨裂了道缝,在家休养。蔡宾带领工会职员去她家慰问过她。那时他见到吕翠薇的房东赵大爷,现在他要见见赵大爷了解情况。

7

蔡宾来到吕翠薇家前面,看见吕翠薇的房东,六十多岁的赵大爷正坐在楼房前面的阴凉处纳凉。他走上前去,笑着问:“赵大爷,你还认识我吗?”

赵大爷仔细看看他,又想了想,说:“你是吕翠薇单位的人吧,我们好像见面聊过。”

“赵大爷您记性真好。还记得我。”

“你怎么又来了?吕翠薇已经死了。”大爷声音有些低沉地说。

“我这次来就是想了解一下吕翠薇的情况。”蔡宾说。

“那我们进屋聊聊吧。”

“谢谢大爷了。”

蔡宾跟随赵大爷进了屋子。

两人坐下后赵大爷问蔡宾,“我记得你是公司的工会主席。是吧?”

“是的,大爷记性真好。”

“那你和你们单位的徐部长谁官大呀?”

公司里只有人事部长姓徐,叫徐利祥,他是董事长于有智的亲戚。蔡宾知道大爷肯定是说他。他回答:“我和徐部长算是平级吧,都是公司的中层干部。”

赵大爷称赞:“你这么年轻,就当上跟徐部长一样大的官了,真了不起呀。那徐部长可是五十多岁了。”

“怎么?赵大爷,您认识徐部长?”蔡宾望着赵大爷问。

“他是吕翠薇的租房担保人,以前隔三差五地来吕翠薇这。”

“是吗?徐部长以前常来吕翠薇这?”蔡宾很感兴趣地问。

赵大爷却不想多说这事了,他含混地回答:“是来过几次。”就中断了话题。

蔡宾又试探着问: “那么,大爷您知道吕翠薇自杀的原因吗?”

赵大爷看看蔡宾,说:“跟别人我可不想谈这事。不过,你是他们单位的工会主席,又专门来了解情况,我就说几句吧。”

“好,谢谢大爷了。”蔡宾感激地说。

“我听说她留下一封遗书,遗书里写着被一个男人骗了,又听说她怀了孕,不过我倒没见到那封遗书……”

“怀孕?她怀孕了吗?”蔡宾惊奇地反问。有关怀孕的事,警察并没有跟他说。

“我家开个小卖部,吕翠薇最近几次来买酸的食物。邻居女人说她是怀孕了。”

“您还知道哪些情况呢?”蔡宾问。

“别的就不知道什么了。”

“谢谢您了,大爷。”蔡宾谢过老人,便离开了,能得到这样的结果,他已经心满意足了。

伴随着自己脚步,蔡宾心里默想着:徐部长看来跟吕翠薇关系很密切。他帮她租房子,做她的担保人。又时常来她家。那吕翠薇怀孕,会不会与他有关系呢?更进一步,她的传播谣言和她的死会不会与徐部长有关系呢?这个徐部长是董事长的亲戚,跟资方的关系是很密切的。每次工会与资方斗争,他都为资方辩解。

正在这时,他的手机铃声响了,他拿起手机,里面传出一个青年男子的声音:“我是吕翠薇的弟弟吕远山。我想跟你我姐姐的事,可以么?”

“当然可以。”蔡宾此时正想多了解吕翠薇的情况,能与她弟弟谈谈太好了。

“我现在在香茗茶馆的三号包间,你能来这里谈谈么?”

“好,我马上就去。”蔡宾说完叫了一辆出租车,直奔香茗茶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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弄假成真8、9 8

二十分钟以后,蔡宾推开了香茗茶馆的三号包间,吕远山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蔡宾看到他是一个二十二、三岁的小伙子,身穿一身浅色悠闲服,面目清秀,身材匀称,很像他的姐姐。“我就是吕远山,请坐吧。”他的态度有些冰冷,可能是因为他姐姐遗书的缘故吧。

“啊,多谢,我是蔡宾。”蔡宾说着坐下了。当他抬起头看到吕远山板着的面孔时。感到自已身上有一种无形的压力。小伙子会对自己有想法么?他可能是接到警察通知后来省城的,如果那样,警察应该把遗书的事告诉他了。

“你姐姐的事你都知道了吧?”

“嗯。”吕远山点点头,他的语气对蔡宾似乎并无恶意。他又说:“前几天我姐姐寄给我一封电子信。这信也与你有关,所以我打印下来,也想给你看看。”

“嗯。”蔡宾点了点头,然后打开了信。

信的内容是从近况谈起的,接着又对刚刚参加工作不久的弟弟谈了些作为一个职员的体会。比如,要注意人事关系呀,别人不愿干的事情,自己要主动去做呀,对同事们也不能不加提防呀等等。这些职场规则是当姐姐的嘱咐,只是有些老生常谈。

蔡宾的继续往下看,下面的内容引起了他的注意:不要为我担心,如你所知,徐部长对我帮助很大,我心里感到很踏实。不久,也许会告诉你一件意外的喜讯,到那时侯,你也来省城吧,如果求一下徐部长,安排在我们公司工作还是不成问题的,你考虑考虑吧。如果进展迅速,也许下月就能把那个喜讯告诉你。

蔡宾看到这里,抬起了头,看着吕远山问:“信中的徐部长就是徐利祥吧?”

“是的,姐姐参加工作时,徐利祥就帮过她的忙。“吕远山回答。

“啊,我还不知道这件事。”

“我姐姐和徐利祥关系很密切,我想姐姐信里说的就要发生的喜事,就是和徐利祥结婚。”

蔡宾知道,徐利祥的妻子前年病故了。那么,他与吕翠薇结婚是完全可以的。虽然年龄相差二十多岁,但现在也不算什么。

吕远山又说:“如果姐姐自杀是由于你抛弃她造成的,那么她肯定会给我写遗书。遗书中也肯定会告诉我那个‘喜讯’吹了,并且要我放弃来省城的念头。我这样讲也许令人意外,不过,由于姐姐很挂念我,她是应该给我这样写的。”吕远山的话,字字句句都很有力。

“确实是应该这样……”蔡宾说。他又对吕远山说:“听你的意思,你姐姐要是自杀,事先肯定会给你写遗书?”

“我想应该这样。但是,没料到竟留下一封模棱两可的遗书,还不知道这封遗书究竟是留给谁的,所以不能认为她死于自杀。”吕远山的目光很锐利。

蔡宾感觉他似乎已下定决心,要彻底查清姐姐的死因。

吕远山眼睛睁大了又说:“我不知道这话该不该讲,我怀疑姐姐是被人害死的。”

蔡宾默默地点了点头。他与吕远山的看法应该是不谋而合。

吕远山接道:“警察向我讲了,关于你和于倩倩的谣传及照片都是我姐姐发出的。而你们查出后给了我姐姐一天时间思考是否坦白,可第二天我姐姐就出事了,而且留遗书栽赃给你。我想这很可能是徐利祥逼迫或诱骗我姐姐干的。”

“我们的思路是一致的。徐利祥背后可能还有黑手。”

“那是谁呢?”吕远山盯着蔡宾,两眼如炬。

“我想是公司副董事长兼副总经理于有德。董事长于有智到美国出差后,公司的管理权就交给了弟弟于有德。这家伙十分狡诈,这类阴谋诡计完全可以搞得出来。针对工会或是我的计划是由于有德拟定的,而具体安排是徐利祥执行的。”

“我一定要调查清楚姐姐的死因,为她报仇。”吕远山咬着牙说。

蔡宾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两三天来,他的心情从没像现在这样轻松过,他为真相逐渐明朗感到高兴。

“可以肯定姐姐是徐利祥杀害的么?”吕远山这时追问了一句。

对于蔡宾来说,肯定这话从自已口里说出来,还有些顾虑。世上有句名言:没有绝对把握的话不能出口。尤其是事关重大问题。肯定徐利祥是凶手这句话就属于这种类型。

蔡宾呷了一口茶,说:“他的嫌疑最大。”

9

吕远山为了寻找姐姐被害线索,每天悄悄跟踪徐利祥。并把跟踪情况每晚通报给蔡宾。每晚蔡宾也与于倩倩联系,沟通情况,于倩倩也在喑中调查徐利祥和于有德的情况。

8月14日傍晚,吕远山给蔡宾打来电话,说打听到徐利祥今晚要去黄龙湖旅游度假区,他也要跟踪而去。蔡宾嘱咐他千万要小心,要每天保持联络,有情况要及时通报。吕远山答应了。

从省城去黄龙湖旅游度假区有专线火车,晚上十点发车,第二天清晨既可到达。蔡宾以为吕远山到达黄龙湖后就能给他打来电活,可一直到中午他也没打来电活,蔡宾心里有些不安。直到晚上八点多,于倩倩打电话问情况,吕远山还是没有打来电活,蔡宾和于倩倩都很不安。

第二天直到晚上,吕远山也没打来电话,蔡宾和于倩倩都感到不太对头。

第三天上午,蔡宾在公司看到徐利祥己经上班,可吕远山仍没有消息。

至第四天上午,吕远山还是没有消息。蔡宾觉得情况不好,向田春达个组长报告了情况。田春达说他们刚接到情况通报,在黑石山的森林里发现一具男青年的尸体,从外貌和体形、穿着来看,此人很可能是吕远山。

蔡宾和于倩倩与田春达组长,郝东刑警一起到了黑石山。看到那个被害的男青年就是吕远山。他的尸体倒卧在密林深处,胸口和腹部被刺了数刀。经法医鉴定,死亡时间是8月14日的半夜,也就是吕远山乘车去黄龙湖的那晚半夜。

田春达说:“吕远山应该是在黄龙湖旅游度假区下火车,可为什么死在了中途的黑石山?他是跟踪徐利祥而去,那么,徐利祥是半夜在黑石山下车了么?于是吕远山也跟着下了车,结果被杀害了。当然,这只是猜测。”

田春达、郝东返回省城后立即到徐利祥的人事部长办公室对他进行了询问。

徐利祥穿着一身浅色高档西服。露出的金利来白衬衫衣领雪白挺刮,手腕上戴着劳力士金表,坐在宽大的皮转椅上,很有派头。

两名刑警坐在他身旁的大沙发上开始询问。主要是黑瘦的田春达警长询问,魁梧的郝东做记录。

“徐部长,你五天前,也就是8月14日晚乘火车去了黄龙湖旅游度假区吧?”田春达看着徐利祥问。

“我前几天身体不舒服,想去黄龙湖修养几天,8月14日晚到了火车站等候乘车,头突然疼了起来,越来越疼,我不得不离开车站,到车站对面的站前医院看病。医生诊断是高血压引起的急性头疼,给我打上了吊针,我就在医院住院治疗了三天。”

“这么说你没乘火车去黄龙湖。”

“是的。你们可以去站前医院调查。”

与徐利祥谈完话田春达和郝东立即到站前医院调查,主治医生说徐利祥确实是在8月14日晚上9点多来医院看病,当时他血压比较高,引起急性头疼,就在医院住院治疗了三天。症状减轻后就出院了。有医院的病历可以证明。”

从医院出来后,田春达对郝东说:“吕远山是跟踪徐利祥的,可徐利祥没上火车,吕远山却上了火车。又在中途下车了,之后被杀害了。这真是奇怪啊。”

郝东点头:“确实是奇怪啊。”他思索着说:“会不会是徐利祥在车站派人胁迫吕远山上了火车,又胁迫他在黑石山下了车,之后杀害了他?”

“可车站人很多呀,火车上人也很多,车站和火车上又都有警察,吕远山怎么能被胁迫呢?”

郝东思索着又说:“也许吕远山是被骗上火车的吧?”

“可徐利祥根本就没上火车,而是从火车站出来去了医院,跟踪他而来的吕远山应该跟踪他到医院呀,怎么反而上了火车?”

“是奇怪,很奇怪。”

弄假成真10、11、12 10

晚上,于倩倩来到蔡宾住处,两个人研讨案情。两个人也对吕远山的行迹感到奇怪。啄磨了一会儿,于倩倩说道:“我想,也许有个假冒的徐利祥在火车站顶替了真徐利祥,上了火车,吕远山也跟着上了火车。而真徐利祥却进了医院。”

“嗯,有这个可能。不过,这个假徐利祥得装得像,才能把吕远山骗上火车。”蔡宾看着于倩倩又笑说:“你一个姑娘,倒很会分析案情呀。”

于倩倩笑出了酒窝:“我从中学起就喜欢看侦探、推理小说,有时候也喜欢分析推理一下。算个业余侦探吧。”

蔡宾笑着说:“你这个美女侦探一出马,破案率肯定提高。”

于倩倩笑问:“为什么?”

“因为你漂亮,罪犯都得被你迷住,不知不觉地被你牵着鼻子走。”

“我有那么大魔力吗?”于倩倩笑盯着蔡宾。

“有,你可称得上少男杀手。”

“那我能不能把你俘虏了呢?”倩倩两只流星般的双目紧盯住蔡宾的圆脸,像是流星要飞入地球。

蔡宾被她盯得低下了头,脸也发红了。

倩倩紧追不舍:“你看你,又害羞起来,你倒是回答呀!”

蔡宾嗫嚅道:“怎么说呢?我倒是愿意被你俘虏。”

“那我现在就俘虏了你!”倩倩说着一把抱住蔡宾。

蔡宾也情不自禁地紧抱住倩倩窈窕的身躯。

11

第二天,蔡宾把他们的这个猜测打电话告诉了田春达组长。田春达说他们也想到了这个可能,正准备出发,到去黄龙湖的旅游火车上调查呢。

田春达和郝东上了黄龙湖度假区旅游火车专列。拿着吕远山的照片,问乘务员谁见过这个男青年。一个梳着马尾辫,名叫吴娟的年轻女乘务员说:“我见过。8月14晚这个男青年就坐在我负责管理的2号车箱。”

田春达问吴娟:“你注意到他是在哪下车的么?”

吴娟说:“他是在黑石山下车的。”

田春达又问:“你注意到跟他一起下车的还有什么人?”

吴娟说:“2号车箱在黑石山下车的只两个人。另一个人有些奇怪。”

“怎么奇怪?”田春达盯住了吴娟。

“这个男人在夜里还戴着墨镜。又戴着帽子和大口罩,根本看不到脸。我当时以为他脸上长了疮,或是受了伤,才捂得这样严实。”

郝东拿出徐利祥的全身照片给吴娟看:“你看那人很像照片上这个人么?”

马娟仔细看看照片,说:“身材很像,可面容就不好说了。不过,照片上这人左手中指戴着一个绿翡翠戒指,那个怪乘客左手中指也戴着个绿裴翠戒指。”

“谢谢你的帮助。”田春达向马娟道了谢。

马娟离开后,田春达对郝东说:“这个人把脸捂得这样严实,就是让吕远山误认为他是徐利祥。”

郝东点头,说:“徐利祥和这个人肯定是在火车站厕所里换了装束,然后这个人先从厕所出来检票上了火车。吕远山误以为他是徐利祥,跟着他上了火车。而徐利祥则在这之后,从厕所出来去了医院。”

田春达点头,“嗯,就是这样。”

“这个徐利祥真狡猾呀!”

“是条老狐狸。”

郝东又说:“如果徐利祥在火车站厕所里把绿翡翠戒指交给了冒充他的人,那他当晚在医院里肯定没戴这枚戒指。”

“对,我们去医院查一下,如果证实了,就证明徐利祥确实和人换装了。”

田春达和郝东来到站前医院,给徐利祥治疗的医生和护士都说没有看到徐利祥戴绿翡翠戒指,徐利祥换装让人冒充他的事实被证明了。可这还不是确凿的证据,徐利祥可以狡辩说他住院后就把绿翡翠戒指摘下了。要给徐利祥定罪,还需找出更确凿的证据。

12

徐利祥正坐在办公室里看材料,有人敲门,他说了声:“进来。”董云超应声走了进来。徐利祥看着他想,这小子长得是挺像我,身材几乎一模一样,只是眼睛比我小点儿,脸比我年轻些,头发比我浓密些。所以那天在火车站厕所里让他换上我的装束,戴上我的戒指,墨镜、口罩和帽子,吕远山就把他当成我了,跟他上了火车。

董云超低头哈腰叫了声:“徐部长,您忙哪?”

徐利祥不太高兴地说:“不是告诉你最近少跟我接触,避免别人怀疑么,你怎么又到我办公室来了?”

“部长,我来找你,是为了,为了……”

徐利祥皱了皱眉头,“你有话就快说,然后快走,让别人看到就不好了。“

“部长,那我就说了,是为了钱的事。”

徐利祥眉头皱得更紧了:“十万块钱不是给你了吗?你怎么还提钱的事?”

“我儿子要结婚,得买房子,十万块钱不夠呀,我家没什么积蓄……”

“那你还想要多少?”

“能不能再给我十万,我再借些钱,就能给我儿子买所小房子了,他就能结婚了。”

真是狮子大开口呀!不过,现在不能跟他翻脸,先把他支走再说。徐利祥看着董云超说:“你又要这么大数目,我没法答复你,得请示于副总经理,你先回去吧,过几天给你回信。”

“好,徐部长,那我就先回去了,请您多费心了。”

董云超刚要起身离开,徐利祥却叫住了他:“我还要跟你说句话。”

董云超又坐下了,“徐部长有什么话请指示。”

“这件事你要严格保密,跟家里人也不能说。”

“这我知道。我一定像以前一样严格保密。”

董云超走后徐利祥想,这个董云超靠不住呀,甭说不能再给他这么多线,就是给了也难免他再张口。为了一劳永逸,还是得除掉他。反正己经杀了两个人,再杀一个也是个死罪。不过,这次不能再找别人动手了,惹麻烦,还是我自己来吧。

采用什么方法好呢?动硬的我比董云超年龄大,恐怕不适宜,还是软刀子杀人吧,给他下毒。对吕翠薇不就是采取了这种方法么,很成功。他的脑海中又浮现出那一天的情景……

那一天晚上自己悄悄来到吕翠薇的位处。她对我的到来很高兴,小燕子般扑到我的怀里。接着她又让我摸她的肚子,说:“我的肚子可是一天比一天大了,咱们得抓紧结婚呀,要不让人看出我大了肚子就麻烦了。”

我含混地“嗯”了一声。

“你倒是有个明确态度呀,定下个时间呀!”她又催促。

“好,我准备一下,一个月后就结婚。”

“太好了!”她又兴奋地抱住我。

我就势把她抱到床上,跟她在床上亲热。一边亲热一边想,这是最后一次跟你在床上亲热了,于有德让我除掉你,因为你己经暴露了,除掉你才能舍卒保帅呀。还有,除掉你后可以嫁祸蔡宾,一石双鸟。

在床上完事后,吕翠薇就提到了蔡宾:“蔡宾让我后天就向他全部坦白,怎么办呀?”

“我已经请示了于副总经理,他说让你写个假遗书,并嫁祸蔡宾,然后冒充出走寻死,实际躲到泰国去,之后我也到泰国去,与你结婚。我就留在泰国开展公司在泰国的业务,而你悄悄跟随在我身边。”

吕翠薇听了这个安排很高兴:“这样好,这样我们就安全了,也没有压力了。”

“那你现在就写好假遗书吧。今天半夜就离开。我已经买好了机票。”

“要怎么写呀?”

“你就照着我说的写。”

吕翠薇按照我的吩咐写了假遗书。

我到厨房倒了两杯饮料,在一杯中掺入了毒药,然后回到卧室,把掺有毒药的一杯递给吕翠薇,说:“你有身孕,不能喝酒,就喝饮料庆祝吧。庆祝你今晚就要脱离是非地,庆祝我们很快将在国外结婚,生活。”

“好。”吕翠薇兴奋地举起杯子跟我碰杯,然后喝下了杯中饮料。

很快她就腹中剧痛倒在地上,全身抽搐。她似乎明白了,手指着我要骂我。可她己经说不出话来,口吐白沫。

在她断气后,我收拾干净留下的痕迹,乘着夜色,悄悄离开了。

那次下手很成功,既灭了口,又嫁了祸,没有费事,也没痕迹。对董云超下手,也得这样啊。想到这,徐利祥点燃一颗中华牌香烟,缓缓吸了起来,一边吸,一边思索着下手的细节。

弄假成真13、14 13

三天后的下午,徐利祥在手机中对董云超说,给他的钱已准备好,让他晚上九点在东郊公园的东门等他。董云超听了连忙说好,一定准时到。

晚上六点多,董云超进了一家饭馆,要了两个好菜,一瓶好酒,吃喝起来。心里高兴呀,他要款待自己一下,也算是庆贺吧。

他想:没想到,钱来的这样容易,动动嘴皮子,就又来了十万。那么,以后还可不可以顺道爬坡,再继续要呢?我看可以,就是再动动嘴皮子么,也不费什么劲。嗯,过个半年一载,再继续要。哈,在公司里,你们挣大头,我挣小头,大家发财么。再说,我也是冒过风险,出过力的呀。

董云超心里高兴,又要了一盘硬菜。一瓶白酒也喝了大半。看看表,己经8点多了。他起身,带着满身酒气乘出租车前往约定地点。

到了东郊公园东门,董云超下了车。他看到徐利祥在一辆黑色轿车里向他招手。他上了徐利祥的车。徐利祥笑看着他说,“你今晚没少喝呀。”

董云超笑着点头:“嗯,今晚喝得挺舒服。”

徐利祥笑说:“再抽颗好烟就更舒服了,赛过活神仙。我这有朋友从国外带回的好烟,你抽颗尝尝。”他说着从衣袋中掏出一盒包装精致的香烟,抽出一颗递给董云超。

董云超抽了两口烟说:“这烟劲挺大呀。”

“嗯,劲是不小。”徐利祥又在心里说,这烟劲大到足夠送你上西天了。

“我们到一个偏僻地方交货吧,钱就在后备箱里。”

董云超说:“好,谢谢部长了。”

徐利祥说:“交货后你还得给我写张收据。”

“好。”董云超高兴地答应着。

轿车开出一段路,董云超在后座上抽搐起来。徐利祥想,药力发挥作用了。他在给董云超那颗烟里,掺入了剧毒毒药氰化.钾。

轿车开到东郊的一片树林里,徐利祥停下车,回头看看倒在后座上的董云超,他的尸体己经有些僵硬了。徐利祥把他拖下车,拿出放在后备箱里的铁锹,在树林里挖了一个坑,把他掩埋了。

在回去的路上,徐利祥想:我又为于有德立了一大功。董事长于有智身体很不好,说是到美国出差,实际是治疔严重的心脏病。如果于有智性命不保,于有德就会接班当上董事长兼总经理,那时自己会当上副总经理吧?想到这徐利祥心里美滋滋的,比喝了瓶茅台酒还舒坦。他又想,于有德也是在为袭取哥哥的董事长位置积极做准备呀。他把侄女于倩倩推出,造谣言说她与蔡宾要结婚,一是为了打击蔡宾,降低他在职工中的威信,挑拨他和职工的关系;二是使公司的董事和股东对于倩倩产生反感,不利于她接父亲的班,而对于有德接哥哥的班有利。这于有德确实是脑瓜灵,每走一步都能打击别人,抬高自己。而打击别人往往又是一箭双雕,一石数鸟。

14

省企业家协会召开企业人才培养、发展会议。公司派人事部长徐利祥和工会主席蔡宾去参加会议。两个人来到开会地点,黄龙湖旅游度假区,住进了黄龙湖宾馆。

会议第二天召开,两个人吃完晚饭,各自到湖边欣赏风景。湖边景色很美,湖水波平浪静,如一面镜子反映着夕阳。湖边草木茂盛,空气十分清新。

天黑了,两个人各自回到宾馆自己的房间。这时徐利祥房间的电话响了,徐利祥拿起听筒,一个年轻女声在电话中响了起来:“老板,需要特殊服务么?”

“你过来让我看看吧。”徐利祥笑着说。

“我们姐妹两个过去好么?好好侍候老板。”

“都过来吧,让我看看。”

不一会,两个花枝招展的年轻姑娘来到徐利祥房间。她们都穿着坦胸露背的衣服,下身是超短裙,暴露得很厉害。

徐利祥盯着她们笑说:“嘿,你们两个小模样都不错呀,真是一对姐妹花。”

打电话那个姑娘笑说:“老板能看上眼就好,我们姐俩一定把老板侍候好。”

“我还有个伙伴住在左边房间,你们去一个侍候他吧。”

年轻些的姑娘说:“那我过去吧。”

徐利祥对她说:“那是个小伙,比较腼腆,你要打动他,把他拿下,之后我多给你钱。”

那姑娘说:“老板放心吧,我会把他侍候好的。”

看着这姑娘转身离去,徐利祥想:只要你把他拿下,那就大功告成了。他就再也挺不起胸,当不成工人领袖了。

蔡宾正在房间里看书,有人敲门,他打开房门一看,一个年轻姑娘站在门前。

“我是来检查床铺的。”姑娘嫣然一笑。

蔡宾有些奇怪,这姑娘怎么没穿服务人员的制服呀?不过他还是侧了一下身。那姑娘顺势进了房间,来到床铺前,察看床铺。“嗯,这被子、床单、枕套都是新洗的,洗得挺干净。”

蔡宾以为这姑娘察看完床铺后就会走,没想到她却一屁股坐在床上,笑望着蔡宾说:“大哥,对这床铺还满意么?”

“你不是察看了么?洗得挺干净的。”

“那大哥对我印象如何呢?”姑娘媚笑着望着蔡宾。

蔡宾这时似乎明白了什么,问:“你是做什么的?”

姑娘媚笑着说:“我是专门来侍候大哥的。”

蔡宾板起了面孔,“我以为你是宾馆服务员,来检查床铺,才让你进房间的。没想到你是……。我不需要你侍候,你出去吧。”

“大哥,我保证侍候好你,让你今晚赛神仙。”

“我不用你侍候,你快走吧!”

“怎么?大哥,你看不上我?我长得不好么?”

“我不需要你,你走吧!“

“要不大哥你看看我的胸,我的胸很高的。”姑娘说着要解紧身小衫的扣子。

“你再不走,我叫保安了!”蔡宾声色俱厉。

“好,我走,我走。”姑娘看蔡宾发怒了,起身走出了房间。

蔡宾又拿起书看了起来。看了约个把小时,又有人敲门。他打开房门一看,是徐利祥。他有些惊异,他怎么过来了?

徐利祥看着他笑说:“蔡老弟,我想过来坐坐,聊聊。

蔡宾一侧身,徐利祥进了屋,坐到了椅子上。他掏出一盒中华烟,抽出一颗递给蔡宾,“来,抽颗烟。“

“你是知道的,我不抽烟。”

“咱们闲聊,你就抽一颗么。抽烟闲聊才有意思。”徐利祥又把递给蔡宾的香烟晃了晃。

蔡宾还是拒绝:“我不抽,我抽烟咳嗽。”

“你实在不抽,那我就自己抽了。”徐利祥把烟叼在嘴里,掏出精致的镀金打火机,点上了火。他惬意地抽了一口烟,看着坐在对面的蔡宾,笑说:“老弟呀,公司派我们来开会,也有让我们放松一下的意思。既然来了,你就好好放松一下么。”

“我放松了,吃完晚饭我就到湖边散步,欣赏湖光山色了。”

“放松就要各样都玩玩么?”徐利祥笑着说。

“我不知道你说的‘各样’是指什么?”

“也包括女人么。可刚才我看到一个姑娘哭丧着脸从你屋里跑出去了,这可不太好,伤了姑娘的心呀。”

“你也知道,我也爱玩,打球、下棋、唱歌,我都爱玩。可不该玩的我不玩,比如赌搏,女人……”

“哈哈,要玩就玩最有趣的,女人最有趣了。”

“我不这样看。女性是人类的另一半,对女人应该尊敬、爱护才对,而不应该玩弄。”

“老弟,你太一本正经了。人生可是短暂的。你看我,转眼间就年过半百了。得及时行乐哟,否则,青春稍纵即逝哟。”

“行乐要看什么乐,读书也是乐,体育运动也是乐。可有些乐却并不一定是乐,或者说,不一定是好乐。”

“老弟,有些乐你不以为乐,是因为你没有尝过。尝了以后你就会觉得乐了,甚至会上瘾的。要不,我再给你叫个更好的姑娘试试?保证让你感受快乐。”

“不,我不要,也不想谈这个。你要再谈这个,就请出去吧。”

“你呀,真是古板,比老古板还古板。好,我们不谈这个了,再说另一件事。临出来前,于副总经理对我说,你是个人材,公司未来要倚重的重要人材。因此,他决定奖励你二十万元人才培养费。”徐利祥说着从衣袋中掏出一张支票,递给蔡宾。

蔡宾没有接支票,说:“要奖励人材,公司还有不少人材,应该一起奖励,不能单独奖励我。”

“说你古板,你还真是古板。于副总经理看中的是你,是特殊奖励你,你就收下吧。”徐利祥又把支票递了过来。

蔡宾还是没有接,“不,单独给我我不要。已经十点多了,我要休息了,徐部长请回去吧。”

“你呀,我真是服了你了。好,我走。”徐利祥走了出去。

蔡宾关上房门后想,看来这次于有德安排徐利祥和我一起出来开会,是想腐蚀、拉拢我呀。让美女出面是一招,掏出支票是又一招。这两招都没有奏效,他们还会使出什么招法呢?

片刻后,房门又轻轻敲响了。又是什么人来了呢?会不会是徐利祥又使出新的招法?蔡宾一边想着,一边打开房门,他不由一阵惊喜,来者竟是于倩倩。

蔡宾把于倩倩领进屋,高兴地问:“倩倩,你怎么来了?”

“徐利祥跟你来开会,我不放心,怕他对你使坏,就悄悄跟来了,我就住在旁边的旅馆。”

“你这么关心我,真得谢谢你了。”

“你是我的亲蜜爱人,我能不关心你么。”她甜甜地看着他又说:“蔡宾,我真的佩服你,你是真正的好汉,硬汉!”

“怎么了?又给我戴高帽?”蔡宾笑说。

“你没有中徐利祥的美人计,又打退了他糖衣炮弹的攻击。”

“你怎么知道?”蔡宾惊讶地问。

“我会魔法神功呀。”倩倩调皮地笑着。

蔡宾搂住倩倩,“你又调皮,快告诉我。”

“你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蔡宾笑着在倩倩脸蛋上亲了一下。

“我告诉你吧,我悄悄在徐利祥的夹克里子里安了微型窃听器。他的一言一行我都了如指掌。她让小姐到你房间来,你拒绝小姐后他到你的房间来,跟你的谈活我都窃听到了。所以我佩服你。”她动情地亲了蔡宾一下,“我真感谢上苍,给我送来一个优秀的白马王子。”说着她搂紧蔡宾,把脸贴在他的胸膛上。

蔡宾说:“徐利祥跟我来就是拉我下水的。软的没有奏效,没准他还要使坏呢。”

“他现在在我的监控中,我会小心盯着他的。”

“你现在是我的保护神呀。”蔡宾笑说。

“我们相护做护身符,直到永远。”

“好,直到永远。月亮给我们作证。”蔡宾指指窗外皎洁的月亮。

三天会议开完了,蔡宾准备返回了。这时于倩倩告诉他,她又窃听到一个信息,徐利祥向于有德汇报,第一套方案没有成功。于有德指示他,那就执行第二套方案。

于倩倩搂着蔡宾说:“他们的糖衣炮弹没有打中你,可能要搞新的阴谋,你千万要小心呀。”

蔡宾拍拍倩倩的肩膀:“我会小心的,你不要太担心。”

弄假成真15、16、17 15

回到省城第三天,蔡宾因有事,晚上八点才下班,这时天已经黑了。他回家走到一个僻静的胡同,路灯闪着昏黄的光,几乎没有行人。突然他听到身后有汽车加速开了过来。他警觉地回头一看,一辆黑色的越野车向他疾驶而来,他飞身向旁边一跃,越野车擦身而过。如果他不是反应快,肯定得被汽车撞飞。他连忙察看车牌号,看到后三位号码是037。他的肩膀撞在墙上,刺骨地疼。

他到一家医院检查,骨头没有受伤,只是肩膀脱臼了。医生给他肩膀复了位,做了包扎。他又给田春达组长打电话报告了情况。田春达问他看没看到开车人的长相。他说天黑,他只在昏暗的灯光下,看到开车人戴着墨镜和口罩,看不清面孔。他又说了徐利祥想用金钱、美女利诱他的情况,说徐利祥可能觉得下软刀子不成,就来硬的,开越野车撞他的很可能是徐利祥。他还报告田春达一个新情况,公司里的工人董云超失踪了。有人看到他最近去过徐利祥办公室。而他的身形和脸形与徐利祥很相像,那个冒充徐利祥诱杀吕远山的凶手很可能就是董云超。现在他为逃避追查躲起来了,或是被徐利祥杀害灭口了。

田春达说你提供的情况很重要,对我们破案很有帮助。以后有什么新情况还要及时沟通。

蔡宾说我会的,协助你们就是帮助我们自己。

于倩倩听说蔡宾被车撞受了伤,心急火燎赶到蔡宾家探望。看到蔡宾吊着一只胳膊靠在床上看书,她连忙走到床前问伤情。

蔡宾微笑着说:“车没撞到我,是我猛地躲闪撞到墙上受了伤。不过伤得不重,只是肩膀撞脱了臼,医生说十天左右就能恢复正常。”

听了这话于倩倩才放下心来,她又问:“撞你的人是故意的么?”

蔡宾点头说:“是故意的。在我身后猛地加大油门向我冲来。”

“八成又是徐利祥一伙干的。他们利诱你不成,又下毒手。”

“嗯。”蔡宾点头。他又问于倩倩:“你给徐利祥安置的窃听器还好使么?”

于倩倩摇头:“你们开会回来后就不好使了。可能是让徐利祥发现了。”

“这个老狐狸是很狡猾的。”蔡宾恨恨地说。

“下一步他们一伙说不定还耍什么花招呢,你可千万要小心。”于倩倩关切地望着蔡宾。

蔡宾点点头:“我会的。”

“这几天我天天过来照顾你。”于倩倩又握着蔡宾的手说。

“你能天天来我太高兴了。不过让你这高贵的大小姐照顾,我怕受用不起呀。”蔡宾笑着说。

“我甘心情愿照顾你。在你面前我可不是什么高贵的大小姐。”于倩倩笑着露出酒窝。

“那是什么?是丫环?”蔡宾笑得嘴张得更大了。

“也不是丫环。”

“那是什么?”

“是亲密爱人。”于倩倩说完笑着亲了蔡宾的腮一下。

蔡宾买笑着用一只好胳膊将于倩倩揽进怀里,亲她的酒窝。

警察第二天找到了越野车的车主,他是一家公司的老总,五十来岁,己经发福,有些秃顶了。他说车辆丢失两天了,不知是什么人偷去了,他正在查找,也请警察帮助查找。

16

重案一组再一次召开案情分析会。

田春达在会上做总结发言:“这个案子很复杂、很凶险。涉案人员己经有两个失踪——刘栋和董云超。有两人被杀害——吕翠薇和吕远山。当然刘栋和董云超也可能被杀人灭口了。而蔡宾又遭到利诱,利诱不成又遭车撞。罪犯很狡猾、凶恶,诡计多端,下手又快又毒。目前追查刘栋和董云超还没有下落,要继续追查。那辆撞蔡宾的车和司机也要继续追查。徐利祥是案件的焦点,数次罪恶行动可能都是他在指挥或是他直接参与。几个人的失踪和被害都与他有关。所以下一步我们要加强对他的侦查。还要对他进行全天候、全方位的监视。一定要尽快找到他犯罪的可靠证据,将其绳之以法。”

正在这时,徐利祥却又失踪了。在地兴达房地产公司大门外秘密监视的派出所民警说,没有看到徐利祥从公司大门出来,可他却失踪了。他可能觉得形势不妙,化装潜逃了。

五天后,靠近边境的桃花镇旅游度假区派出所向南山市公安局刑侦支队发来报告,说在桃花镇一间出租屋內发现一具男尸,经检查死者遗物,认定他是兴达房地产公公司的人事部长徐利祥。

接到这个报告,田春达立即带领几名组员赶往桃花镇。

17

当田春达一行来到桃花镇,镇派出所所长王盛立即带领他们来到案发现场。

徐利祥居住的出租屋门前有二名派出所民警守着,见到田春达一行都行礼打招呼。

田春达走进屋内,迎面扑来一股刺鼻的腐尸臭味。过去田春达曾经接触过许多的尸体,但是由于尸体的状况不同,臭气没有这么严重。眼前的现场因为经过长时间的密闭,整个房间像个蒸笼,尸体腐烂得已流出血水。房门一打开,臭气便弥漫开来。

这个房间大约有20平方米,是个套房,有单独的卫生间和小厨房。室内有桌椅、床和衣柜、床头柜。但家俱已东倒西歪,靠窗的椅子四脚朝天,有一个穿茶色休闲衣和白长裤的人躺在那儿。

不用说,那就是发出腐臭的尸体。

铺地砖的地板上,已铺好了塑胶垫子。这是为了预防把脚印和血迹给弄乱。田春达走近尸体以便看的更清楚一些,刑警也跟着走近。

徐利祥早已失去生前的模样,整个面孔呈紫红色而且肿胀起来,半张的眼睛就像死鱼股地松垮,眼眶沉陷,黑眼珠和眼白呈现浑浊状。眼睛下方和鼻翼周围,嘴唇等处有几条蛆在挪动着。虽然如此,田春达认定此人确实是徐利祥。那四方的下颚、肥厚的耳朵、短短的脖子……脖子上被一条肮脏的方巾紧紧缠住,并打了一个死结。

田春达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把视线投向身体的其他部位。

徐利祥的后脑,在发际稍下方处有条长约5公分的伤口,像是被菜刀所砍伤。伤口裂开,流了相当多的血,血已凝固,如暗红色的粘土状盖住了伤口,因此伤口的深度用肉眼看不出来。徐利祥的死因究竟是这个伤口还是颈部被勒窒息而死?

判定死因是否是被勒死,首先应检查眼睑有无淤血点。但是,因为死亡已经很久,这具尸体高度腐败,眼睑部分呈混浊状,己无法辨认,进一步的判断只好求助法医。田春达离开尸体,开始检查现场。最惹人注意的是室内有相当多的血迹,桌脚、沙发椅后面的地板上都有大量的血,茶几底下、墙上也有血迹,尸体旁边的血最多。

这些血迹大多已凝固,不但到处散落,而且还有脚踩过的痕迹,所以范围很广。

田春达想,恐怕在死亡发生前有过一场激烈的打斗吧。凶手可能是在房间的某一处——最有可能是厨房前面袭击的徐利祥的后脑。但光是这一击并没有使对方昏倒,对方必然反击,两人随即格斗到房间中央。徐利祥因受伤体力不支倒地,凶手再以方巾勒住其颈部,使其窒息而死。

田春达在沙发底下发现了可能是凶器的菜刀,他戴上手套拾起了菜刀,,看到刀刃上有干涸的血迹和几根发丝。

厨房里面还有电锅、微波炉等器具,饮具齐全。不锈钢的洗碗池堆着两个盘子,里面还有食物残渣。还有一副碗筷,一个180毫升的空牛奶瓶。垃圾箱里面有烟蒂十来根、牛奶瓶的纸盖,盖上的“l4”仍很清楚。盘子里的食物残渣已经腐烂,发出酸臭味。

不锈钢洗碗池已完全干燥。从尸体和食物的腐败程度、血迹的凝固状态等方面分析,都可以断定案件发生已好几天。

根据田春达的经验来推测,案发可能是3天或5天前。正确的案发时间还须由法医根据被害者的尸体变化情况来推定。

桃花镇派出所所长王盛又介绍情况:“死者打算在这里生活一段时间,他连报纸和牛奶都订了。”

田春达走向门口,他看到在房门内,没看过的报纸放着有六七份,旁边还有180毫升的牛奶3瓶。

“我听派出所里的警察说,他们把门撬开时,这些报纸被夹在门缝里,有的掉在门里,牛奶则塞在门上的牛奶箱里。”

王盛继续介绍说。

田春达拿起报纸瞧了瞧,这是地方上拥有广大读者的本地报纸,从8月16日到今天20日的报一份不漏,足以证明从8月16号傍晚就不再有人拿报纸看了。

其次是牛奶瓶,3瓶牛奶均用紫色塑胶袋套着,据盖上分别印着“15”、“16”、“17”,和厨房里的“14”正好连接起来……但是,和报纸的日期又不同。

田春达心里正在想着这个疑点,王盛说: “一般家庭所订的牛奶,通常都印着分送日前两天的日期,也就是制造日期。我妻子以前就以为每天都喝过期的牛奶所以打电话到公司去问,才明白这个原因的。”

“哦!” 原来如此。那洗碗池上“l4”的牛奶就是16日早晨送到,也就是说16日早晨的牛奶已被喝完,而l7、l8、19的牛奶仍置于门外,这样分析就正好与报纸的日期吻合。

接着田春达又到室内查看。他看到棉被上有一个白色的大枕头,床单有点皱,蚊帐底边卷起来塞在棉褥底下。枕头上有油脂的痕迹——整个房间看起来充满了男性的味道。

枕头边散放着报纸、书、杂志等,杂志是一些周刊。

鉴定人员为了存档,首先进行尸体拍照和现场拍照,然后以法医为中心展开正式的验尸工作。

虽然结果尚未公布,但田春达从尸体状态、报纸、牛奶的现场状况来看,认为凶杀发生在7月16日白天的可能性很大。

徐利祥的体内如果没有验出毒物或安眠药,凶手肯定是男性,因为徐利祥体格强壮,能够与他格斗而且把他勒死,也只有体格和他差不多的男性才做得到。

弄假成真18、19 8

同日下午7点,法医在验尸之后提出验尸报告:

死者死亡时间为8月l4日上午10点至8月l6日中午。

死亡原因:

(一)直接死因窒息死亡

窒息原因颈部被勒。

死者后颈部有一长6.5公分、深1.2公分的伤口,是菜刀砍击所造成。但是,此伤并非死者之致命伤。由于伤口在头部,故出血较多,但并不会造成死亡,受伤之后被害者尚有体力挣扎。其双手、双腿、腹、胸等处合计共有11处擦伤与淤血。

田春达想,犯罪的正确时间究竟是什么时间?

法医推定死亡日期从14日上午10点至l6日中午,是这两天之内。而发现尸体的时间是在徐利祥死后4至6日。

一般来说,死后48小时以内的尸体推定死亡时间比较简单,死亡3天以上判定就非常困难了。从尸体状况很难判断究竟是3天前或4天前死的。

由于法医的经验多少不同,看法也有不同。经验少的法医判定的日期比较短,而现在验尸的法医累积了10年以上的经验,虽然大略已知死亡的时间,但是仍然写上两天内的时间,显得比较稳当些。

验尸结果只是把死亡时间找出一个大致的范围,其后再根据现场资料或其他有关的资料而缩小这个范围,那就是重案一组的工作了。

重案一组和桃花镇派出所联合召开了案情分析会。

田春达在会上做了总结发言:

根据目前调查了解的情况,以及大家的分析意见,可以得出以下几个结论:

第一,凶手是健壮的男性,应该是青壮年,才能在很健壮的徐利祥身上得手。

第二,凶手应该是徐利祥熟识的人,才能进入徐利祥住宅的厨房,又乘其不备从背后用厨房的菜刀将其后脑砍伤。

第三,杀人动机如大家所分析的,应该是杀人灭口。凶手很可能是徐利祥的同伙,或受其同伙老大的指使。凶手很狡猾,做案后清除了自己的指纹、脚印等痕迹,这增加了我们破案的难度。

第四,案发时间法医分析为8月14日中上午至8月16日中午,我们还要进一步调查,使其细化。

第五,死者的钱、物没有被盗,不是谋财害命。这就加大了灭口害命的可能性。

下一步工作我有如下想法:

桃花镇因在旅游度假区的中心,又临近边境,所以当地**安全防范意识很强,在镇中各路口和重要部门门前都安装了监控摄像头。我们要观察8月14日至16日的所有监控录像,看能否从中找到与徐利祥有关系的人,还有可疑的人。

要调查徐利祥在桃花镇居所的邻居,看能否从中找到可疑的人和有用信息。

要调查徐利祥的关糸人,包括亲友、同事,看能否从中发现有用线索。

19

很快就发现了新的线索。在向徐利祥在桃花镇住所的邻居调查了解情况时,蔡大娘说她在8月16日早晨去早市买菜时,看到徐利祥在窗口向外张望。这样徐利祥的被杀时间就可确定为8月16日上午。

而让蔡宾观察从桃花镇带回的发案期间的道路监控录像,他发现了一个可疑人物,是兴达房地产公司副总经理于有德原来的专车司机杜威,现在他是公司的车管,管理司机。虽然他戴着鸭舌帽和墨镜,但蔡宾还是从身形和走路姿势认出他。他和徐利祥不但熟识,而且关系密切,徐利祥是不会防范他的。在案发期间他生现在桃花镇,确实很可疑。

田春达回到南山市,与两名刑警找杜威问话。询问在兴达房地产公司会议室进行。

杜威热情地对刑警们说:“听说警官们要来,我特意准备了些好茶。”说着他就给刑警们泡茶送茶水。

田春达注意观察他。见他有四十来岁,身体健壮,贴身T恤衫下肌肉一块块隆起。他想,以他的体格,同徐利祥搏斗应该占上风。他又看到杜威走路有明显的外八字脚,以至走路左右晃动,像鸭子步。他还注意到杜威是左撇子,倒水端茶都用左手。他看着杜威问:“你过去在船上干过吧?”

杜威笑答:“是的。年轻时当过几年船员。以后改行当汽车司机了。田组长真是眼光敏锐,连我过去在船上干过都看出来了。”

田春达一笑说:“我也是瞎猜的。”他又用锐利的目光望着杜威说:“我们这次来是想向你了解些情况,例行公事。”

杜威微笑着说:“警官们想了解什么尽管问。”

“你8月中旬到桃花镇干什么去了?”田春达问。

“我们公司从境外买了一台轿车,我到边境口岸提车去了。顺便到附近的桃花镇旅游度假区逛了逛。”杜威很从容地回答。

“你可以把买车的通关手续拿来给我们看一看么?”

“可以。在财务部存放着,我去取。”杜威说着起身。

不一会儿,杜威回来了,把取来的轿车通关手续交给田春达。

田春达仔细察看,见手续确实是在8月中旬办理的,签字人都是杜威。看来杜威说的这件事属实。那么,他8月中旬去桃花镇就有正当理由了。

“你在桃花镇,见到徐利祥了么?”田春达又问。

“徐利祥?他去桃花镇了么?我不知道呀。也没见到他。”

“徐利祥8月中旬在桃花镇被人杀了。关于这事,你知道些什么?或听说过什么?”

“我不知道呀,也没听说什么。我是从你们口中才听说这事的。”

“8月16日上午你都做了些什么?”

“8月16日上午?”杜威扬起头似在回忆。片刻后他说:“8月16号上午我在旺旺小吃店吃了早餐,然后去旁边的电影院看电影,从8点半一直看到12点多,是两部片子。”

“你看了哪两部片子?”

“一部是《金陵十三钗》,一部是巜归来》。”

“你一直看,中途没有离场么?”

“我一直看,中途没有离场。”

同杜威谈完话,回到重案一组办公室,田春达立刻给仍在桃花镇进行调查的郝东打了电话。在电话中田春达说了与杜威谈话的情况,让郝东核实一下杜威在8月16日上午吃早餐和看电影情况,并把杜威照片通过互联网传了过去。田春达还让郝东仔细检查一下徐利祥的伤口,看是否是凶手用左手持刀砍伤的。

第二天,郝东给田春达回了电话,说杜威8月16日早上确实去旺旺小吃店吃了早餐,餐厅服务员看了杜威的照片后认出了他。电影院服务员看了照片也认定杜威电影开场时进了影院。但他中途是否离开却没注意。郝东又说他和法医又仔细检验了徐利祥后脑的伤口,发现确实是左手持刀砍伤。

田春达说,杜威就是左撇子。

田春达和部下又再次察看8月16日上午桃花镇各道路上的监控摄像,但没有发现杜威的身影。田春达想,杜威这时可能注意到了各道路上的监控摄像头,躲避了。

弄假成真20、21 20

杜威已经成为杀死徐利祥的重点嫌疑人。田春达决定对其进行曰夜秘密监视。他叮嘱刑警们,一定要提高警惕,一是要防止被杜威发现,二是要防止杜威化妆逃跑。

8月28日半夜,在杜威家附近监视的刑警发现杜威骑着辆电动车悄悄出行,立刻开着车在后面跟踪。

杜威骑着电动车进入于有德居住别墅的大院。半个小时后于有德开着辆奔驰轿车从院里出来,但刑警用望远镜观察,在车箱里没有发现杜威。田春达命令两名刑警留在别墅门口监视。自己带着两名刑警跟在于有德奔驰车的后面。

为了避免被于有德发现,刑警们中途还换了一辆车。

于有德的奔驰车开到机场附近的一处僻静地停下了。跟踪的刑警从远处用望远镜观察,看到化了妆的杜威从车后备箱里爬出来,拎着个旅行箱向候机室走去。

田春达说:“看来杜威要乘飞机逃跑,我们跟上去抓捕。”

戴着披肩假发,眼睛上戴了变色眼镜,腮上粘了连毛胡子的杜威刚坐到候机室的椅子上,三名壮汉向他走过来。他感觉不好,想逃跑,可是来不及了,三名刑警冲上前抓住了他,给他戴上了手铐。经检查,发现杜威身上带着去澳大利亚的护照,还有去澳大利亚的飞机票,他是想逃往国外呀。

21

在刑侦支队审讯室,田春达、郝东、向海洋三个人审讯杜威。

“杜威,你是要往澳大利亚跑么?”田春达盯着杜威问。

“我是要去澳大利亚旅行。”

“去旅行你化什么妆?”

“我想变个样子,装装酷。”

“我们就不绕弯了。徐利祥是你杀的吧?”

“我说过,我不知徐利祥的去向,怎么会杀了他?”

“于有德告诉我们,你与吕翠薇有一腿,为此跟徐利祥争风吃醋。见吕翠薇要和徐利祥结婚,你就下毒手杀了徐利祥。”

“他,他这么说?”杜威瞪大了眼睛。

实际这是田春达根据调查情况编出的话,并没有与于有德谈话。但看来这编出的话起作用了。

“怎么?于有德说中了你的要害么?你曾是他的司机,他对你是知根知底的。”

“他对我是知根知底,我对他也知根知底。”杜威恨恨地说。

“你知道他什么根底?”

“他对我不客气,我对他也就不客气了。他是一切的主谋。他为了破坏给职工全面提高福利的方案,指使吕翠薇造谣生事,挑拨蔡宾与职工的关系。又指使刘栋毒杀蔡宾。事情暴露后,他让徐利祥害死了吕翠薇,并伪装成为情感纠纷自杀,嫁祸蔡宾。又指使我暗害了刘栋,杀人灭口。之后他又指使徐利祥杀死了追踪调查他们罪行的吕远山。再接着他指使徐利祥用钱、色拉蔡宾下水,不成又让徐利祥驾车撞蔡宾。眼看事要暴露便让我杀了徐利祥灭口,又给我办了出国护照让我出国避难。这一切都是于有德指使的,他是主谋!”

有了杜威的供词,审讯于有德就好办了。看了刑警交给他的杜威的供词,他不得不低头承认罪行。

于有德被逮捕后,于有智不得不从美国赶回来。他说没想到弟弟于有德和徐利祥能干出这么凶狠的事。他又同意了蔡宾提出的全面合理的提高职工福利待遇的方案。

晚上,于倩倩在服侍父亲吃完药后,高兴地对父亲说:“爸,你真是个开明绅士,同意了提高职工福利待遇的方案。”

于有智笑笑说:“我这样做也是为了安定人心呀。企业要稳步发展,就要人心稳定呀。“

于倩倩又抓着父亲的手撒娇地说:“爸,我和蔡宾结合的方案,你是不是也批准呀?”

于有智微笑着说:“这事我也考虑了。蔡宾是个人材,懂技术,会管理,也很能服众。既然你对他这么倾心,爸也就不做你们的拦路虎了。”

“爸!”倩倩兴奋地扑到爸爸的怀里。

于有智疼爱地抚摸女儿光滑的浓发,“看把你高兴的,得到蔡宾就这么高兴?”

“当然高兴!爸,你不知道蔡案有多优秀,他真是个优秀的白马王子。"

“我当然知道他优秀。要不怎么能同意你和他在一起。我还要对他委以重任。”

倩倩更加兴奋:“什么重任?”

于有智抚摸着女儿的头发说:“爸老了,身体又很不好,所以到美国治病。原想让你叔叔管理一段企业,带带你。没想到他心术不正,想坑你,全面篡权,把企业都捞到他手里。他对职工很苛薄,又想让马儿跑,又想不给马吃草,做出恶毒们事,结果把自己栽进去了。以后呢,爸还得去美国治病,这公司就交给你和蔡宾了。由你接班做董事长,蔡宾辅佐你,做副董事长兼总经理,你们好好干吧。”

“爸,我们一定好好干,请你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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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台背后1、2 1

艺术学院舞蹈系大三女学生艾荷开着台深蓝色马自达轿车向前行驶着。她是新考的驾驶证,今天开着辆借来的汽车去办事。忽然,她感到脑袋一阵阵发晕,强烈的睡意向她袭来。她晃晃头想清醒一下,可头晕反而加重了。不行,眼睛都要睁不开了,我得停车,否则非出事故不可。她这样想着把车向路边开去,又伸脚去踩刹车,可昏晕中脚却踩上了油门,车吼了一声便窜上了人行道,猛烈撞击在水泥电线杆上。她眼前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附近的两个女行人吓得尖叫起来。

稍微镇定下来一个中年女行人掏出手机报了警。

交通警察很快开车赶到了。吃力地打开车门一看,女司机因心脏和头部受到猛烈撞击,已经死亡了。

中年交警问报警的中年女行人:“请你说说出事故的情况可以么?”

中年女行人脸上仍带着惊恐,说:“我跟我女儿正在人行道上走,突然,这台轿车就向路边冲过来,又猛地窜上人行道,险些把我们撞了,接着就猛烈撞在电线杆上。”

“当时女司机是什么状态?”交通警又问。

这时那个年轻女行人说话了:“我看到那女的眼睛好像都睁不开了,眼神模糊。她估计是喝酒了,再不就吃药了。”

中年女行人又补充:“再不她就是得了什么病,或是昨晚一夜没睡。”

交通警嗅嗅死去女司机的嘴,没闻到酒味,他想,得到医院才能检查出她的身体出了什么毛病。他把她的尸体抱上警车,向交通事故指定治疗医院驶去。

医院经过尸检,确定艾荷服了较大量安眠药,因而造成昏晕,出了事故。

交警部门通知了艾荷的父母。他们到了医院,一见女儿死去的惨状,便抱住女儿哭得死去活来。一旁的交警余磊看了也很是心酸,他们的女儿也就二十出头,又这样漂亮,却突然就悲惨地死去,父母怎么能不痛彻心扉呢?

交警余磊待艾荷的父母平静了一些后,对他们说:“经检查,艾荷服了大量安眠药,因而昏晕出了交通事故。她为什么服了大量安眠药呢?”

母亲说:“我女儿睡眠非常好,从来不用安眠药。我们家也没有安眠药。昨晚她睡得也非常好,早上起来可精神了,做了早操,早饭也吃得很好。”

“她最近没有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吧?”

“你的意思是我女儿可能服了安眠药想自杀?不会,绝对不会。她没有什么不顺心的事,相反,却有大好事。她在省现代舞的选拔赛上获得了第一名,很快就要进京参加全国的决赛。她一天可兴奋了,哪会不顺心!她绝不会自杀。肯定是有人要害她,给她下了药了。”

根据这种情况,交警认为可能涉及刑事案件了,便把情况向市公安局刑警支队做了通报。

刑警支队把查案任务交给了重案一组。田春达组长带领郝东等刑警对这起案件进行调查。

刑警在艾荷的车里发现了一个果汁瓶,瓶底的残余果汁里检测出有安眠药。但瓶子上只有艾荷的指纹。车上也只检测出艾荷的指纹及她父母的指纹。没有别人的指纹。

田春达组长初步认定这是一起他人为谋害艾荷故意制造事故的案件。决定先从两个方面进行调查。一方面,调查艾荷开车路线上的监控视频,探查线索。另一方面,调查艾荷的亲朋好友,看看能发现什么线索。

2

艾荷的男朋友米宁听到艾荷惨死的消息内心十分震惊,他想起了近一月发生的事情:

6月6日晚上,艾荷邀米宁吃晚饭。两个人在一家肯德基餐馆的角落坐下了。

米宁看艾荷脸色不太好,有些闷闷的,就问:“你怎么了?遇到什么事了么?”

艾荷默默点点头。

“什么事,跟哥说说。”米宁看着艾荷关心地问。

“还是参加全国青年现代舞比赛的事。经过初选和复选,现在本省参加独舞的人选只剩下我和师大艺术系的朱莉,而进京参加决赛只能有一人。论水平我比朱莉略高。可她母亲今天下午找我谈话。”

“谈什么了?”米宁盯着艾荷问。

“朱莉的母亲拿出一万元钱给我,让我找个理由退出决赛。我说这不行,我也不需要这钱。她见利诱不行,就威胁,说朱莉的父亲是省文联副主席,而她是省舞蹈家协会副主席,省内舞蹈的评委都是他们的好友或学生。我就是参加最后竞争也不会取胜的。我说不管怎样我都要竞争到底。她说你不听话,就等着彻底失败吧。”

米宁向艾荷竖起大姆指:“小荷,你挺有钢条,好样的!”

艾荷却仍忧郁着叹口气说:“光态度强硬也不行啊,他们力量强大啊,是省里舞蹈这方面的主管,评委们大多得听他们的。我凶多吉少呀……”

米宁说:“我们也可以想办法么。”

艾荷说:“我找你就是要商量这事的。”

两个人边吃边开始商量,最后商量出一个办法。

“我们一定会打败朱莉和她的后台的。”米宁看着艾荷坚定地说。

“嗯,我想也会。不过,心里还是有些别扭,我们用这种办法可是有些做损呀。”艾荷撇撇嘴说。

“是他们先用损招的,我们只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艾荷叹口气:“现在说是要实现社会公平,公正,可这样以势压人,以权谋私的事还是不少呀,逼得我们也不得不搞点儿歪门邪道。”

“是呀,我们也没办法。我们可都是好孩子,被逼为娼。”

艾荷嗔道:“去你的,我才不是娼呢,要当你当。”

“我这不是打个比喻么?”米宁笑说。

“这个比喻不恰当,很不恰当,立即改正!”艾荷笑嗔。

“是!”米宁笑着挺直胸膛行个军礼。又笑着小声说:“我们小荷姑娘不是娼,是清纯、贞洁的良家妇女。”

“去你的,你真是个坏小子。”艾荷笑着伸手拍打米宁。

两个人说笑着吃完饭,艾荷的心情好多了。她说:“米哥,我们再去跳舞吧。”

“好吧。”米宁点头同意。

两个人进入歌厅包房后,每人唱了两首歌,接着开始跳舞。先跳了一会儿交际舞,又跳了一会儿迪斯科,接着艾荷教米宁跳拉丁舞。米宁有运动基础,学舞蹈动作比较快,也比较标准。艾荷笑着说:“你学舞蹈动作真的很快,也上道,这样的学生好教。”

米宁笑说:“还是你这个舞蹈教师教得好。”

跳完了舞艾荷躺在沙发上说:“真畅快呀,一切堵在胸里的不快都彻底发泄出去了,今晚能睡个好觉了。

3

舞台背后3 3

6月9日傍晚,米宁开始实施对朱莉的“设套”行动。

朱莉骑电动自行车上学要经过一条林间小路。这天下午她放学后骑车经过这里,突然从对面拐弯处拐过来一个骑车男人,他车速比较快,又低着头,一下子就撞到朱莉的车上。朱莉“哎呀”一声摔倒在地上。

撞朱莉的人是米宁的朋友何海,他也摔倒在地。他爬起来就向朱莉喊:“你怎么骑的车?怎么撞我?”

朱莉还倒在地上,气得嘴直哆嗦:“你这人讲不讲理?你撞了我怎么说我撞你?”

“就是你撞我,你把我车都撞坏了,看,车圈都撞瓢了,你得赔!”何海瞪圆了眼睛。

朱莉看看自己的新电动自行车,车圈已经撞得严重变形,她眼泪都下来了:“明明是你撞坏了我的车,你怎么耍无赖呀!”

“你敢骂我?我他妈揍你!”何海上去就踢了朱莉屁股一脚。

“啊,你打人!”朱莉哭叫起来。

这时米宁从林中冲了出来,拉住何海,斥道:“你这小子太野蛮,我看得清楚,是你撞了这姑娘,你怎么还打她?”

“哟嗬,来了个见义勇为的。你他妈的也想找揍吧?”何海说着就给了米宁一拳。

米宁叫道:“你先动手,就别怪我不客气了。”他回手就给何海肩膀一拳,打得他一栽歪。他又接连一个扫荡腿,将何海扫倒在地。何海刚爬起来还没站稳,米宁又一个扫荡腿,将他扫倒在地。

何海躺在地上叫了起来:“哥们,你会功夫,块头又大,我打不过你,我服了,你饶了我吧。”说着他向米宁拱手作揖。

“服了你就快滚吧!别让我再看到你!”米宁向他吼道。

何海爬起来推着自行车一瘸一拐走了。

米宁又走到朱莉面前,关切地问:“姑娘,你怎么样?伤得重么?”

朱莉哭着说:“小腿好疼,都出血了。”

米宁上前察看:“是出血了。”他从衣袋里掏出雪白的手绢,“我这手绢是新洗的,还没用,绝对干净,给你包扎上吧。”

“谢谢你了,回头我给你买条新的。”朱莉擦着眼泪说。

米宁给朱莉包扎好伤口,又扶她站起来,扶她走了几步,问:“感觉怎么样?”

“还好,看来骨头没伤着,是皮肉伤。”朱莉回答。

“我送你到医院看看吧。”米宁关心地说。

朱莉走了几步,说:“没事,没大妨碍,不用去医院了,回家上点儿药就行了。”

“那我送你回家吧。”米宁又看看电动自行车:“这车子也不能动了,我给你抬着。”他说着抬起电动自行车。

“那太谢谢你了。要不我还真抬不动,没办法走了。谢谢啦。”朱莉非常感激地望着米宁。

“没事,我个大有劲,抬这车玩似的。”说着他抬着自行车就走。

两个人来到一个修车摊,把电动自行车修好了。修车人说:“三十块钱。”

朱莉从背包中掏钱,拿出张一百元递给修车人。

“我没零钱找你呀。”修车人说。

“我也没零钱了,要不能给你一百的么?”朱莉说。

“我这有零钱。”米宁拿出钱递给修车人。

“又麻烦你,真是谢谢了。”朱莉感激地说。

米宁说:“车子修好了,你骑上回家吧。”

朱莉说:“我家就在前边了,你到家坐坐吧,喝点饮料歇歇,我再把修车钱给你。”

“不用了,我走了”米宁摆着手说。

“那不行,你一定得到家坐坐。我得把钱给你。”朱莉看着米宁说。

“三十元钱,也不是太多,不用了。”米宁说完转身就走。

朱莉一把拉住他:“不行,你一定跟我走,要不我不松手。”

米宁说:“这点儿事,你别放在心上,让我走吧。”

朱莉拉住他不放:“不行,你得跟我走,要不我不放你。”

米宁无奈地笑说:“那好吧,我跟你走。要不在大街上拉拉扯扯,人家都看我们。”

两个人走进朱莉的家。这是四室两厅的大单元,有160平米。室内装修很精致,很有艺术气息。墙上挂着风景油画,阵列柜里摆放着精美的艺术品。厅里还放着一架钢琴。

朱莉让米宁坐到客厅的沙发上。她找出红药水和药布,要自己上药。

米宁说:“我给你上药吧,我操作方便些。”

朱莉微笑着看看米宁,“那好吧。”她把伤腿架在小凳上。

米宁轻轻把扎在朱莉伤口上的手绢摘下来,问朱莉:“疼吗?”

朱莉微微摇头:“不太疼。”

米宁又用镊子夹起红药水药棉,轻轻擦在朱莉的伤口上,问:“疼么?”

朱莉微微摇头,笑说:“你给我上药,还真不太疼。”

米宁上完药,又用药布给朱莉包扎好。他看到朱莉的皮肤白而透明,透明皮肤下的淡蓝色微血管清晰可见。由于长期练跳舞,她的腿匀称而结实,腿形优美。朱莉的模样也很美。艾荷的美偏向野性,而朱莉的美偏向娇柔,有些娇滴滴的味道。

上完药米宁看着朱莉说:“好了。你隔一天再换药。”

朱莉感激地看着他说:“太谢谢你了,你真是好人。今天要不是遇到了你,还不知怎样呢。”

米宁淡淡地说:“遇到了,看见了,总不能装没看见吧?总不能眼看着你一个姑娘受坏小子欺负吧?”

朱莉恨恨地说:“那小子真坏,撞了人还耍无赖,还打我,真不是个东西!”

米宁在心里偷笑:何海,哥们,你受委屈了。

朱莉又问:“大哥,你叫什么名字?”

米宁说:“我叫米宁。”

朱莉笑说:“我叫朱莉,是师大艺术系的学生。”

米宁点头:“噢。”心里笑说,我早就知道你的名字和你的身份。他看看朱莉又问:“你是学舞蹈的吧,体形真好。”

朱莉笑着点头:“大哥你挺有眼光,看得挺准。”

米宁在心里笑:我看得准?我早就知道。

朱莉又问:“大哥你是做什么的?”

“我是房地产公司工程师。”米宁说。

“噢,那挺发财吧?”朱莉闪着好看的杏核眼问。

“我才工作不久,是个新手。”

“大哥你人好,外形也好,搞事业肯定行。女性肯定愿意买你的账。”朱莉说着笑了。

“你还挺喜欢开玩笑。”米宁也笑了。

米宁看看表,说:“时间不早了,我要走了。你好好休息吧。”

朱莉说:“你不要走,我请你吃晚饭。”

米宁笑说:“不用了,谢谢。”说着站起身来。

朱莉又拉住米宁:“不行,我一定请你吃饭,以表达谢意。”

米宁笑说:“就这么点小事,还请吃什么饭。”

“你忙了一下午,帮我收拾了坏蛋,又帮我抬车,还帮我上药,做了这么多事我还不该感谢?请吃饭太应该了。”朱莉拉住米宁的衣服不放手。

“一会儿你父母该下班了,你们一家在一起吃吧。”米宁仍推脱。

“我在北京的爷爷病重了,父母去北京看望了,现在家里就我一人。”朱莉解释。

听到这话,米宁心里一动。事先他和何海商量好,何海唱白脸,他唱红脸,借机接近朱莉,待机行动。现在正是接近朱莉的好机会呀。

朱莉说:“就这么定了,我家旁边有家歌舞餐厅,我们吃了饭再唱歌。你陪我一下午,我晚上陪你。下午受气,晚上出气。”

米宁刚想张嘴,朱莉拦住了他:“你别说了,听我的,就算我求你陪陪我,要不我晚上一人挺寂寞的。”

米宁笑说:“朱小姐这么坚决,我就只好服从命令了。”

朱莉又问米宁:“你多大年龄?”

米宁回答:“我27岁。”

朱莉说:“你比我大6岁,我就叫你米哥吧。”

米宁点头,说:“行。”

朱莉又说:“米哥你给家里打个电话,告诉家里晚饭在外边吃了。

米宁笑说:“我是一个人吃饱了全家不饿。”

朱莉说:“那你是单身呀。”

米宁点头说:“我父母去外地了,家里现在就我一人。”

朱莉问:“你是哪个学校毕业的?”

米宁回答:“我是建工大学毕业,又在国外留了两年学。”

朱莉点头:“噢。难怪你搞房地产,这是你的专业呀。”

米宁点点头。

朱莉又说:“你一个人,那我们晚上出去玩就更方便了。”

舞台背后4 4

6月9日晚上,设套行动取得良好进展。

朱莉、米宁来到歌舞餐厅,进了一间包房。在这包房里有卡拉OK设备,可以唱歌、跳舞,也可吃饭。

朱莉换了一件粉红连衣裙,白皮鞋,亭亭玉立。她让米宁点菜。米宁说你点吧,我随便,简单吃点儿就行了。

朱莉要了一个锅包肉,一个拌明太鱼丝,一个火爆大头菜,一个菠菜汤。米宁说行了,再多要两人肯定吃不了。朱莉说那好吧,等一会不够再要。她又问米宁喝什么酒,米宁说你一会儿要唱歌,咱们就喝点儿啤酒吧。

菜上来了,朱莉给两人倒满啤酒,举杯说:“米哥,谢谢你今天的见义勇为。”

米宁笑说:“我们就碰杯,喝酒,不要谢了。”说着与朱莉碰杯。

朱莉说:“米哥,以后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事找我,我一定尽力。”

米宁说:“好。”

两个人吃喝了一阵,朱莉又问:“米哥,你有对象了么?”

米宁笑着摇摇头。

“你年龄不算小了,怎么还没对象?你这么酷,心眼又好,会照顾人,找姑娘应该不难呀。”朱莉笑说。

“我刚回国没多久,还没考虑这件事。”米宁说。

“那你想什么时候找呀?”

“我现在正在创业,想等事业有成了再说。”

“米哥是个事业心很强的人呀,令人佩服。”朱莉用很敬佩的目光看着米宁。

“不能说事业心很强,应该说为生活所迫,不得不做。”米宁笑说。

“有向上努力的想法,有上劲心就是好男人。来,我敬好男人一杯!”朱莉举杯。

米宁举杯,笑说:“谢谢朱小姐的鼓励。”

朱莉笑说:“我都叫你米哥了,你就叫我小莉呀。”

“好,就叫小莉。”米宁说着与朱莉碰杯。

两个人边吃边聊,越聊越热乎。说笑着吃完了饭。接着开始唱歌。

“米哥,你先唱吧。”朱莉笑看着米宁说。

“你是学艺术的,你先唱吧。”米宁推让。

“我是学舞蹈的,跟唱歌没关系。你是哥,你应该带头。”朱莉笑说。

“好吧,我也不跟你推让了,我就先唱。”米宁拿起话筒,唱了一首《中华民谣》。

“米哥,你唱得太好了!”朱莉拍着雪白的手喝彩。

“谢谢鼓励,该你唱了。”米宁笑说。

朱莉唱了首《靠近你,轻轻说爱你》。

米宁也鼓掌:“小莉,你唱得也不错呀。”

朱莉笑说:“比你米哥差多了。你接着唱。”

米宁再唱了首《为情所困》。

朱莉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紧盯着他。两只柔嫩的手给他打着拍子。

米宁唱完朱莉鼓着掌说:“你唱得真好,都让我着迷了。以后我就做你的粉丝。”

米宁笑说:“你别夸我,你一夸我我就找不着北了。”

朱莉说:“我可不随便夸人,我说的是心里话。”

“你接着唱。”米宁说。

朱莉又唱了首《爱情进行式》。

两人又唱了一会儿,朱莉说:“我们跳舞吧。看看你舞技如何。”

米宁说,“你的腿跳舞行么?”

朱莉说:“皮肉伤,没大碍,现在也不疼了。”她又跳了两下,说:“没事,可以跳。”

米宁说:“那好,我正想跟你这舞蹈专家学学舞蹈呢。”

朱莉笑说:“我可不是什么专家,我们相互学习。”

米宁笑说:“我这业余跟你这专业好好学学。”

二人先跳交际舞,跳了个慢三,又跳了个慢四。

“你跳得很好呀,比专业的也差不多。”朱莉称赞。

“朱小姐过奖了。”

“真的不错!舞步轻盈,节奏感强,配合也好,你专门学过吧?”朱莉又说。

“有点爱好而已。”米宁笑说。

二人又跳了华尔兹和探戈。

“我说米哥,你肯定专门学过舞蹈。怎么跳得这样好!”

“你真会鼓励人,让我心里热乎乎的。”米宁笑说。他又说:“我们再跳拉丁舞吧。”

朱莉的大眼睛瞪得溜圆,“你还会跳拉丁舞?”

米宁笑说:“试试吧。”

两个人跳了桑巴、伦巴,又跳了恰恰。

朱莉看米宁的眼睛有些发粘了,“米哥,我真的有些崇拜你,你歌唱得这样好,舞也跳得这样好,我真是你的铁粉丝了!”

“我哪有你这舞蹈专业的跳得好。”米宁笑说。

“差不多。你跳得真不错。”

米宁心想,我跟艾荷这些日子学跳舞没白学呀,在这用上了。他笑着说:“朱小姐能看上眼就好。”

朱莉笑说:“岂止是看上眼,我都有些着迷了。”

两个人又欢快地跳了一阵,米宁看看表说:“时间不早了,也跳得累了,我送你回家吧。”

两个人走到大街上。已是晚上十点多,路上行人已经不太多。朱莉望着天空说:“今夜星光灿烂呀。”

米宁看看夜空,点点头:“yes。”

朱莉又说:“我感觉今夜很浪漫。”

米宁笑说:“Me to。(我也是)”

朱莉说:“我想起了那首苏联歌曲。”

米宁接道:“《莫斯科郊外的晚上》。”

朱莉笑说:“我们好像有心灵感应。”

米宁笑道:“心有灵犀一点通。”

朱莉笑问:“那你能不能‘为伊消得人憔悴’呢?”

米宁笑说:“恕不奉告。”

两个人说笑着走到朱莉家门前。

米宁对朱莉说:“好了,到你家了,你进去吧,我回去了。”

朱莉说:“你再进去坐坐吧。”

米宁愣了一下,说:“很晚了,我就不进去了。”

朱莉说:“晚上就我一人,这么大的房子,空落落的,你再陪我一会儿吧。”

米宁还有些犹豫。

朱莉拉米宁的胳膊,“走吧,米哥,我求你了。”

“那好吧。”米宁跟着朱莉走进家门。

坐到客厅沙发上,米宁打量着屋子说:“这么大的房子,你一个人睡害怕吧?”

朱莉说:“可不是么,平日里我找个女同学陪我,可今天因为跟你在一起,我就没叫女同学。”

米宁心想,那今晚怎么办呢?

朱莉说:“不过,米哥,今晚有你在我这,我就不害怕了。”说着她拉住米宁的胳膊。

米宁想,看来这姑娘今晚是要把自己交给我了。那我该怎么办?我已经有女朋友艾荷了呀。他正想着,朱莉又把头靠在他肩膀上。

米宁看看朱莉,朱莉也看着他,并抬起下巴,呶呶红红的鲜嫩嘴唇。

米宁明白,她是示意自己亲吻她。他想,为了达到预期的目的,我就先接近她吧。他低下头,姑娘的嘴唇向他的唇接近……

“以后我们就做亲密朋友吧。”朱莉轻声对米宁说。

米宁心想:我要是跟你做了亲密朋友,我和艾荷的计划就不好实施了。我可是为了报复你,才向你接近的啊。

朱莉说:“米哥,你怎么不回答?不愿意跟我做亲密朋友?”

米宁只好含糊地回答,“好,好的。”

朱莉搂着米宁说:“今天真是个印象深刻的日子。先是被那个混小子撞了,欺负了,很痛苦。接着遇到你米哥,被你安慰,被你爱抚,又感到很浪漫,很甜蜜。人生啊,真是像个佛学大师讲的,是有悲有喜,悲欣交集。”

米宁说:“是啊,我毕业后这几年在社会上奔波,也确实感到生活是即艰难,又有快乐,确实是悲欣交集。”

朱莉又说:“青春啊,遇到了所喜欢的人,又被喜欢的人所疼爱,就是幸福,就是浪漫,就是OOD!”说着她小鸟依人一样贴紧米宁。

米宁心里感慨,可惜我不是你应该喜欢的人。你这个单纯的姑娘,要被人涮了,还蒙在鼓里呢。可谁让你的父母要仗势欺人呢?你,你就是你父母霸道的牺牲品啊。

朱莉说:“米哥,你唱歌好听,你唱首摇篮曲吧,我会在你的歌声中睡着的。”

米宁轻轻哼唱起一首摇篮曲,朱莉听着真的睡眼迷离了……

第二天米宁回到家里,何海来了,问他:“昨天我走后,你们处得怎么样了”

米宁笑说:“还好,交上朋友了。”

何海瞪起眼睛:“发展这么快!”

米宁笑笑。

何海一拍米宁肩膀:“我说米哥,你越来越神了,泡个女人就像吃冰棍一样容易。”

米宁说:“我还真没想这样,是朱莉非常主动热情,非要跟我交朋友的。我一想我的目的就是要接近她,乘机下手,也就顺水推舟答应了。”

“那还是你米哥有魅力呀。得叫你桃花大仙了!”何海笑说。

米宁笑说:“行了,你就别替我吹了。”

何海又说:“不过,有问题了。你本来是要帮着艾荷收拾朱莉的,现在这朱莉也是你的朋友了,你倒是帮着哪个朋友呀?”

“艾荷是受欺负的,当然还得帮她。不过,也要尽量减少对朱莉的伤害。”

何海笑说:“你是左搂艾荷,右搂朱莉,哪个都是心肝肉,伤了哪个都心疼呀。”

米宁说:“还有十几天就进行舞蹈的最后评审了,我还得抓紧笼络朱莉呀,到时候才方便行动呀。”

“不用你找她,她得找你。女人一见你就像猫见鱼。”

“嘁,你又来了,我可不是鱼。”

何海笑说:“你不是鱼,是鱼钩,专钓美人鱼。”

舞台背后5 5

朱莉接连着与米宁约会,两个人已经亲密得很。

6月19日,最后的评审就要开始了,朱莉的母亲从北京赶了回来,操持女儿的过关评审。她挨个拜访评委,送礼打招呼。

6月22日,也就是评审的前一天晚上,米宁请朱莉吃饭。设套行动进入最后一击阶段。

二人进了肯德基餐厅,坐在一个僻静的角落里。

米宁点了几个好菜,倒上啤酒后对朱莉说:“小莉,明天就要最后评审了,米哥今晚给你壮行,祝你明天获得最后胜利。”

“谢谢米哥。”朱莉举杯与米宁相碰。

喝下啤酒后,朱莉说:“米哥,你说我明天真的能获胜么?”

“你做了很好的准备,你妈妈又做了必要的工作,我看能获胜。”

“不过我心里不太托底。凭心而论,艾荷的舞技要比我稍好点儿,临场发挥也比较好。我这方面评委是事先做了工作,可也难保有人表面点头,背后摇头。投票可是不记名的。”

“现在就不要想太多了,想多了也没用,反而可能影响明天发挥。你就好好吃了这顿饭,然后好好睡一觉,明天努力发挥到最好水平就行了。”

“可也是,现在想多了是没用,没时间了。来,我们再碰一杯,痛痛快快吃了这顿饭。”朱莉说着举杯。

米宁举杯相碰。

吃了一会儿朱莉又说:“我这次要能进京参加决赛,再获个奖,毕业分配肯定特有利,没准能进到北京的文艺团体呢。”

“那好啊,现在搞文艺的,哪个不想混进北京呀,北京人才荟萃,最好的文艺团体也都在那,进京才能大发展呀。”

“是呀。”朱莉看着米宁又说:“不过,我要进京了,你怎么办?你也能进京么?”

“我?”米宁有些困惑。

“是呀。米哥,经过这段时间相处,我挺喜欢你的。如果你要我做亲密爱人,我会答应的。”

“这,我还真没想过。我只当我们是朋友,没想那么远。你现在也别想那么远了,还是好好吃饭,然后好好睡觉,明天好好参加评比。”

“好。我听米哥的。”

朱莉喝了些啤酒,又喝了些饮料,过了一会儿就要去卫生间。这是米宁连日来与她相处发现的情况。今天吃喝一阵后她又去卫生间。米宁乘这个机会在她的酒杯里下了些泄药,又用筷子搅匀。

朱莉回来了。米宁举起酒杯对她笑说:“你肚子现在空编了,我们再干一杯。”

“好,来。”朱莉举杯与米宁相碰后喝下一半。

米宁说:“都喝干了吧,我都喝干了。这杯干了我们就不喝了。吃主食。”

“好吧。”朱莉将杯中酒喝干了。

吃完饭,米宁将朱莉送回家,然后告别。

回到家,何海问米宁:“该做的事都做了?”

米宁点点头。

“那今晚朱莉得折腾一宿了。”何海笑说。

米宁又点点头。不知怎的,他心里有些心疼,又有些内疚。这女孩信任我,热爱我,我却对她下药……可已经答应了艾荷,不这样又怎么办呢?

第二天早上,米宁提前赶到评审地点等待朱莉。一见朱莉,他就说:“昨晚我痾肚子了,折腾一宿,可能是昨晚饭店的食物不干净造成的。你怎么样?”

朱莉眼泪一下就流出来,“我也闹肚子折腾一宿,早上一点劲都没有,还困得厉害。都不想来了,可母亲非逼着我来,说总得最后拼一把,机会太难得。”

米宁又问:“你吃止泻药了么?我带来药了。”

朱莉说:“我家有药,已经吃了。可现在身上一点儿劲没有,头也疼,肯定是要比输了的。”

“尽到力也就行了,遇到突发情况也没办法。”米宁安慰说。

正说着朱莉又要上厕所。

艾荷这时也到了,她装作不认识米宁,但她走过米宁身边时,米宁悄悄做了个OK手势。她略微一笑,走进评审地点。

一个小时后,艾荷从评审厅内走了出来,她满脸笑容,悄悄向守在室外的米宁做了个OK的手势。然后离开了。

接着朱莉也走了出来,泪流满面。母亲迎了上去,朱莉埋怨母亲:“我说不来了,你非让我来,明摆着得失败。我一点劲都没有,肚子还疼,腿都抬不起来,还能跳好么?”

母亲给女儿擦泪,说:“好了,咱们也尽力了,没什么遗憾了。走,妈送你去医院检查,打吊瓶。”

米宁连忙叫出租车,送朱莉去医院。进了医院他又忙着挂号、交费,跑前跑后。朱莉的母亲一个劲谢他、夸他。米宁心想,我这也算是对朱莉的道歉和补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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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台背后6.7 6

米宁向刑警田春达报告了近一月来自己进行设套行动的情况。

田春达问他:“医生给朱莉检查身体,发现她吃了泻药了么?”

米宁说:“我后来去了医院打听这件事,医生说朱莉在医院做了肠胃化验,发现她是因吃了泻药引起腹泻。我想,朱莉肯定要猜测谁给她下了泻药。她是在比赛头一天晚上同我一起在肯德基餐厅吃晚餐的。于是她对我起了怀疑。

我还猜测朱莉开始悄悄跟踪我,发现我与艾荷有亲密来往,于是想到我和艾荷给她下了圈套,坑害了她。她就找机会报复,给艾荷的果汁里下了安眠药,使她出了车祸。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

刑警郝东对米宁的口述详细做了纪录,并让他签了字。

米宁走后,田春达说:“米宁说的情况很重要,这样朱莉作案就有了动机。”他看看青年刑警郝东,又说:“找出罪犯的作案动机很重要,这是我们破案首先要做的。”

郝东点点头,说:“我们在警察学院学习时,老师告诉我们,中国的刑法学者主张将犯罪动机分为以下11类:

⑴政治动机,指出于一种反,社会需要而产生的犯罪动机;

⑵财物动机,指为了满足衣、食、住、行等方面物质需要而产生的犯罪动机;

⑶性动机,指为了满足性本能的需要而产生的犯罪动机;

⑷报复动机,指基于报复而产生的犯罪动机;

⑸自尊动机,指为了满足某种变了形的自尊的需要而引发的犯罪动机;

⑹友情动机,指为了满足某种非社会化友情需要而导致的犯罪动机;

⑺妒忌动机,指因妒忌而产生的犯罪动机;

⑻戏谑动机,指出于追求刺激而产生的犯罪动机;

⑼恐惧动机,指因害怕而引起的犯罪动机;

⑽好奇动机,指出于好奇心而产生的犯罪动机;

⑾其他动机,如大义灭亲行为中正义感动机。

犯罪动机的性质不同,所反映出来的主观恶性往往大不一样,比如谋财害命的贪利性动机就比出于自尊动机而侵害他人的主观恶性大。

如果米宁的猜测是准确的,那朱莉就是出于报复动机而犯罪的。”

田春达听了笑说:“到底是警察学院出来的,说起专业话来一套一套的。”

郝东也笑说:“师傅你别笑话我。”

田春达笑说,“我哪里是笑话你,是佩服你。”他又说:“我们现在去继续调查与案件有关的情况吧。”

两个人来到艾荷居住的公寓楼,向艾荷的邻居打听最近有没有发现一些异常情况。

一位微胖的大婶说:“在艾荷出事的那天早晨,我同她一起到旁边的小公园晨练。我们经常一起晨练的人都认识,都是附近居住的居民。可那天早晨却有一个陌生女人,包着花头巾,戴着墨镜、口罩、手套,穿着件长风衣出现在我们身边,坐到了我们放东西的长椅旁边。我有些好奇,心想,她怎么包得这么严实?又想可能是她有毛病怕风吧?又有些担心她偷我们的东西。可一想我们也就是带些毛巾、饮料、水壶什么的,不怕偷,也就没太注意了。”

田春达问:“那天早上艾荷是带了饮料么?”

大婶说:“她带的是一瓶果汁。”

田春达又问:“能看出那穿风衣的女子多大年龄么?”

大婶说:“看不出来,她包裹得太严实了。不过我感觉她是个年轻人,因为她举动还是挺轻盈的。”

田春达又问:“她穿的风衣是什么样式?什么颜色?”

大婶想了一下回答:“风衣看着挺讲究的,但不像年轻人穿的,比较肥大。样式也不是特别时髦。是深蓝色的。”

“你们晨练是多长时间?”

“40分钟左右吧。”

“从几点到几点。”

“从早上6点20分到7点。”

“你看到穿风衣的女人是在几点?”

“是在我们晨练一半多的时候,大约是在6点40分,或者多几分钟。”

“你们没发现这穿风衣女人有什么异常举动么?比如动了你们的饮料瓶。”

大婶想了想说:“一开始我还注意她,后来就放松了,没发现她有什么异常举动。”

“她在你们身边呆了多长时间?”

“十分钟左右吧。时间不长。”

郝东做完了记录,两个人向那位大婶道了谢,又继续调查。…….…………………………………………………7

晚上,田春达和郝东来到朱莉家,朱莉和父母都在家。田春达给他们看了警察工作证后说:“因为要调查一件案子,想跟朱莉谈谈,了解下情况。”

朱莉的父母很惊讶,问:“我们的女儿跟案件有关?”

田春达说:“现在我们还不能多说什么,只是想调查了解一些情况。”

朱莉父母离开了客厅。两位刑警开始同朱莉谈话。

“我们想问一下,7月5日的早晨,你在哪里?”田春达问。

朱莉想了一下,说:“我照例是去晨练啊。做操,跑步。”

“你在什么地方晨练?”

“我们住宅楼前边有一个公园,我在那做完体操后,就围绕着公园周边跑步。”

“你在晨练时遇到邻居了么?”

“我们隔壁的王大姐常跟我一起晨练,她那天也去公园了,跟我一起做操。”

“你们一直在一起晨练么?”

“我们做操时在一起,后来我去跑步,就分开了。”

“有谁和你一起跑步了么?

“就我自己跑,因为我跑步比较快,一般人跟不上。”

“你跑步多长时间?”

“我晨练是做15分钟体操,跑步45分钟。”

“从几点到几点?”

“6点到7点。”

“你认识艾荷么?”

“认识,她是艺术学院舞蹈专业的学生,我是师大艺术系舞蹈专业的学生。我们在一起参加过舞蹈比赛。”

“听说你在一月前的舞蹈比赛中因严重腹泻落了选。腹泻原因是什么?”

“我到医院检查了,医生说我肠胃中有泄药成分。而我没吃过泄药,是有人在我吃的食品中下了药。”说到这,朱莉脸上现出气愤的神色。

“你知道,或猜测到是谁给你下的泄药么?”

“这,我猜测过,但不好随便给人扣帽子呀。”

“你猜测过什么人?”

“这,脑子里随便想的东西,不好往外说的。”

“你怀疑过你的竞争对手艾荷么?”田春达紧盯着朱莉的眼睛。

“这……”朱莉迟疑了一下,“说实在话,我是对她有过怀疑,可不能仅凭怀疑就给人定性呀。”

“你怀疑她后,找过她谈么?或是对她有过什么行为么?”

“没有。没有确实证据,怎么好去谈?更不好有什么行动了。”

“艾荷出事故死了,你知道么?”

“我听说了,因为我们都是学舞蹈的,从舞蹈专业的学生那听说了。”

“她也是被人下了药,昏晕中出了交通事故死亡的。”

“这我也听说了,她的事在学舞蹈的大学生中都传开了。”

“你猜测过谁会给她下药么?”田春达问完话又察看朱莉的脸色。

朱莉摇头:“没猜测过,这事不能随意猜测呀。再说我跟她也不是很熟,对她的人际关系等情况也不怎么了解。”

田春达和郝东从朱莉的脸上没有看出明显的破绽,她的表现基本上还是正常的反映。

两位刑警又同朱莉的父母谈了话。

“你们知道朱莉7月5日早晨都做了些什么?”田春达问。

“她每天早上都出去晨练,那天早晨也是如此呀。”朱莉母亲说。

“是从6点到7点么?”

朱莉母亲点点头,“是这样的。没发现那天有什么不一样。”她看看朱莉父亲又问:“是吧?”

朱莉父亲点点头:“是跟往常一样。6点出门,7点回来。”

“你们发现朱莉最近有什么异常情况么?”

“这个……”朱莉母亲想了一下,说:“没发现什么异常情况呀。”她看着丈夫说:“是吧?”

朱莉父亲点头:“是这样的,没发现什么异常。”

离开朱家后,两位刑警又到隔壁找王大姐了解情况,她说的情况跟朱莉及朱莉父母说的基本一致,没有什么新发现。

出了这栋住宅楼。田春达说,“朱莉家附近公园与艾荷家附近公园离得不太远,我们乘车跑个单程,看需要用多少时间。”

郝东说:“好。”

二人上了警车。因为是晚上,不太堵车,从朱莉家附近公园到艾荷家附近公园开车用了十分钟。

田春达对郝东说:“早晨堵车也不是太严重,开车十分钟可从这一公园,到另一公园。往返二十分钟,加上作案时间,三十几分钟足够了。朱莉单独跑步45分钟,她有足够的作案时间呀。”

郝东点点头,说:“朱莉父母都乘公家轿车上班,他们家没有私家车。如果朱莉作案,可能是乘坐出租车。我们应该调查出租车。”

田春达点点头:“她也可能借用轿车或骑电动自行车作案。不过,我们还是先调查下出租车吧。”……………………………………………………………………………………………,………………………………………………………………………………………………………………………………………………………………

舞台背后8、9、10,11 8

市公安局对全市出租车司机发出通知:7月5日早晨,有发现一女人头戴花头巾,墨镜,口罩,手戴白手套,身穿深蓝色宽大风衣者,请尽快报告公安部门。

很快,一名出租车司机来到公安局报告。田春达和郝东接待了这名司机。

这司机名叫卫宇。三十多岁,连毛胡子。他说:“我7月5日早晨,在卫星路街边公园拉了一个乘客。穿着跟你们通知上说的差不多。”

“她在哪下的车?”田春达问。

“在广州路附近的公园下的车。”

“她有什么特征么?”

“她穿的像你们通知上说的,挺奇怪的,浑身上下包的严实。看不出相貌。不过她行动挺敏捷的,像是个年轻女人。”

“她跟你说话了吧?”

“她上车时说了要去什么地方。在要下车时说了句停车。”

“如果找到这个人,你能分辨出她的声音吧?”

“差不多,她声音挺好听的。一口标准普通话。”

“她穿什么样的鞋?”

“是一双白色运动鞋,鞋梆上带个对号。鞋带是蓝色的。是耐克牌,有那个标志。我那天出车前新打扫的车,所以她的鞋在我车上留下了清晰的脚印。我觉得这个人挺怪的,就在她下车后用手机把她的脚印拍照了。”

两个刑警一听这话,都兴奋地睁大眼睛。

“你的鞋印照片给我们看看。”田春达高兴地说。

司机拿出了手机,把鞋印照片给刑警看。

田春达马上让司机把清晰的鞋印照片传到自己手机上。又对司机说:“非常感谢你对公安工作的支持。”紧握了司机的手同他告别。

9

刑警搜查了朱莉的家,发现了深蓝色的宽大风衣,是朱莉母亲的。也发现了朱莉穿的耐克运动鞋,鞋底的花纹和磨损程度与出租车司机的照片完全一致。

在证据面前,朱莉只好说了实话:“我喜欢上了米宁,把他当作倾心的恋人。可后来发现他和艾荷做套让我钻,让我在舞蹈比赛中腹泻退出舞台。我就发誓要报复。我在7月5日早晨到公园晨练做操后,说去跑步。然后在公园厕所里穿上了母亲的宽大风衣,这样是为了不让人看出我的身材。又戴上头巾、墨镜、口罩,是为了不让人看出我的相貌。戴上了手套,是为了不留下指纹。然后乘坐出租车到了艾荷家旁边的公园。我观察过她,她每天在这公园里晨练。我悄悄接近艾荷带来的果汁,乘他人不注意,把果汁瓶换了。我带去的同样果汁瓶里掺了安眠药。我是想让艾荷喝了安眠药在白天的舞蹈练习中昏迷,她现在为了进京参赛,每天进行加强的舞蹈训练。我想让她练不下去,也参加不了进京的比赛。可没想到我药放多了,她在驾车去训练的途中昏迷出了交通事故。我真的只是想惩罚她,没想害她性命。”

田春达对朱莉说:“你的害人行为最起码是犯了过失致人死亡罪,是要判刑的。至于最后定什么罪,判几年徒刑,要由法院来判定。”

朱莉哭泣着低下头。1O

8月2日,米宁也突然出了事,晚上突遭袭击,头部严重受伤。

刑警田春达和郝东来到医院。医生说米宁现在处于昏迷之中,头部被重器击打,头骨两处骨折,脑内有出血,伤势严重,目前正在抢救中。医生还说米宁手中攥着一块编织物,现在已经取了出来,看着像是T恤衫胸前的小口袋。

田春达用塑料袋装起这块编织物。这确实应该是T恤衫胸前口袋上的。可能是米宁在昏倒前用力从凶手胸前抓下来的。编织物是深蓝色,带有绿色条纹,那么,凶手穿的T恤也应该是这个颜色。

四天后,米宁苏醒了过来。田春达和郝东马上赶到医院。医生说只能同米宁简短谈话。

“你可以简单说说受伤的情况么?”田春达问。

米宁微微点点头,小声说:“那天晚上我到住宅附近的公园里散步。走累了,就坐在一棵大树下的长椅上休息。此处很僻静,也很幽暗。突然,我脑后遭到重重一击。我猛地站起来,看到身后有一个蒙着头套的男人,我下意识地想抓住他持凶器的手,可他一挥手又打了我脑袋一下,好像用的是铁锤。我一下子就昏倒了,什么也不知道了。”

“你没抓凶手T恤胸前的小口袋么?”

“没有。我只伸手想抓住他持凶器的手。”

田春达想:“那这凶手就是故意把T恤胸前小口袋撕下,塞到昏迷的米宁手里的。他这样做的目的,应该是为了栽赃。”

“你被打时是什么时间?”田春达问。

“大致是晚上9点左右吧。”

“打你的人是什么身材?”

“个子跟我差不多,近一米八吧。身体挺健壮的。”

这时医生走了进来,向两个刑警摆手,又指指手表。

“你好好休养吧,以后我们看情况再找你谈。”

两个刑警告别了米宁。

11

市公安局向全市发出通报:8月2日晚,有一男青年在星光公园僻静处遭人袭击,头部受重伤。行凶者为男性,行凶时戴黑头套,穿横条纹T恤衫,身高1.80米左右,身体健壮。有发现其行踪者或能提供线索者请向公安部门报告。提供有效线索者有奖励。

三天后,公安局收到一封电脑打字的匿名举报信:8月2日晚,我在星光公园深处发现一个高大男人边跑边摘头套,我有些奇怪,就盯着那人看,那人没有发现我,摘下头套。在月光下我看到那人的脸,不由吃了一惊,他是师范大学教育系的学生李学明。特此向公安部门报告。

田春达和郝东、孟晓春来到师范大学调查。他们先找李学明谈话。在宿舍里见到他,看到他身高1.80米左右,身体健壮,与米宁说的那个行凶者身材很相像。

“李学明,你8月2日晚上在哪里?”田春达问。

“我在星光公园用手机听英语录音。这是我每天晚上自修的功课。”李学明看外表很诚恳。

“你那晚穿什么衣服?”

“穿的是一件短袖白衬衫。”

“你有没有一件蓝色带绿色条纹的T恤衫?”

“有一件。”

“你那晚上没有穿这件T恤衫么?”

“没有。因为这件T恤那天中午洗了,晾在宿舍阳台上。”

“你那晚上在公园里学习到几点?”

“十点,回到学校我就睡觉了。”

“你把你那件T恤衫拿来给我们看看可以么?”

“可以。”李学明从床下取出一个大旅行包,从里面拿出蓝色带绿条纹的T恤衫。

田春达和郝东打开T恤衫一看,胸前的小口袋没有了,而且留下撕扯的痕迹。

“你这T恤衫胸前的小口袋怎么扯掉了?”田春达问。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8月2日中午我洗了这件T恤衫,挂在外面阳台上。晚上我从公园回来后,去收洗的衣服,看到这件T恤衫胸前口袋被扯掉了。我挺生气,但不知是谁干的,只好忍了。”

“你8月2日或这之前借用或购买过铁锤么?”

“没有。我买这个做什么?修理宿舍的东西有专门的修理工。”

“那你借用过修理工的铁锤么?”

“没有。这你们可问修理工。”

“你有什么仇敌或矛盾冲突的对象么?”

“没有。我这人性格比较温和,人缘挺好的。这你们可以问我的同学们。”

“你最近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了么?”

“没有。都挺好的。”

“你最近发现身边有什么异常的情况出现么?”

李学明想了想:“没有。就是我那件T恤衫不知被什么人把胸前小口袋给撕掉了。不过这是件小事。也不能算什么异常情况吧?”

田春达让郝东从手提包中拿出塑料袋,从袋中取出那块T恤衫口袋,同李学明拿出的T恤衫做了比对,结果完全一致。

李学明震惊了:“这,这是怎么回事?你们从哪得到这个口袋的?”

“这是8月2日晚从被害人手里发现的。”郝东说。

李学明更加震惊:“这,这么说是凶手那天偷穿了我的T恤行凶,把胸前小口袋撕掉了。之后又把T恤放回阳台晾衣处。”

田春达和郝东都没有吭声,他们不能肯定这件事。但田春达说:“我问过你有没有仇敌或与你有矛盾的人。你说没有。”

“是没有。或者说我没发现。也许凶手是随便抓了我的T恤衫去行凶的。”李学明说。

“这也有可能。但只是你的猜测。”田春达说。

同李学明谈完话,走出学生宿舍,郝东对田春达说:“这李学明说话好像挺诚恳的。也不像想隐瞒什么。”

孟晓春说:“我看也是。”

田春达点点头,说:“也可能是有人栽脏陷害李学明。”

郝东点头:“很有这个可能。”

田春达又说:“不过,我们也不能放松对李学明的注意和调查。毕竟他有凶手穿的衣物,也有作案时间。”

郝东和孟晓春点点头。

刑警又去找李学明的班主任谈话。

班主任是一位三十多岁的男老师,据说是心理学助教,名字叫鲁凡,长相普通,但从眼神和举止可以看出有学问和修养。

田春达把8月2日发生行凶案件的情况介绍了,匿名信也介绍了。又把与李学明的谈话介绍了。

鲁凡老师听后说:“我觉得李学明的回答还是挺诚恳的,没有隐瞒什么。他这个人据我了解,平日里是个诚恳,坦诚的人。”

“他平日里表现如何?与同学、老师关系如何?”田春达问。

“据我的了解,他平日表现很好,遵守纪律,学习努力,与同学、老师关系也很好。是个不错的学生。”

“你发现他最近有什么异常的情况么?”

鲁凡想了一下,回答:“没有发现。”

“你发现李学明有什么仇敌或与他不对付的人么?”

鲁凡又想了一下,摇头:“我没发现。”

“你发现与李学明有竞争关系,或利益冲突关系的人么?”

鲁凡想了一会儿,说:“这事我还得好好想一想,等我想好了再跟你们谈吧。”

“李学明有没有谈恋爱,或者说他有没有情敌?”

鲁凡摇头:“他没谈恋爱,更没发现情敌。”

最后鲁凡又说:“这事我看李学明有可能被人栽赃陷害。”

“那栽赃陷害他的人可能是谁?这个人很可能就在他周围的学生中。”田春达追问。

鲁凡想了一会儿说:“这事我得好好想一想,再调查了解一下。”

田春达说:“好吧,那我们过几天再找你谈。”

舞台背后12 12

两天后,公安局又收到一封电脑打字的匿名举报信:李学明暗恋着师大艺术系舞蹈专业的女生朱莉,自看了朱莉表演的舞蹈后就恋上了她。为了给朱莉报仇,他打伤了米宁。在李学明的日记里有他写给朱莉的爱情诗。

刑警田春达和郝东又来到师范大学学生宿舍找李学明谈话。

“你认识朱莉么?”田春达问李学明。

李学明听到这话不由一愣,他似乎没想到刑警会问到这个。“我,看过她的演出。”他嗫嚅着回答。

“你爱恋朱莉么?”

李学明脸红了,他结结巴巴地说:“我,我是心里喜欢她。”

“你向朱莉表达过么?”

李学明脸更红了,他低下头不吭声。

“请你如实回答,这虽然触及了你的隐私,可我们是为了破案,不能不问。”田春达说。

李学明开口了,他低声说:“我给她写过信,可她没给我回信。”

“这是你单恋了。你有没有想过为她做什么事,或送什么东西,以求得她的好感?”

“我想过,可没做。因为她没给我回信,送东西怕她回绝。我,我这人脸皮薄。”

“你在日记里写过给朱莉的诗么?”

李学明惊讶:“这,这你们怎么知道?我的日记从来不给外人看。”

“请你把日记拿给我们看看。”

“这,这是我的隐私。”李学明不想把日记拿给警察看。

“我说过,为了破案,有时也得触及隐私。”田春达郑重地说。

李学明只好从书包中拿出一个日记本递给刑警。

田春达接过笔记本又问:“你的日记本不给别人看,可别人能偷看到么?”

“如果故意要偷看,也不是没有可能。我们这宿舍住六个人呢。我这书包就挂在我上铺的墙上。我不在时,别人也可打开的。”

田春达翻看李学明的日记本,看到了那首写给朱莉的诗:

朱莉,你就是我心目中的朱丽叶。

可惜,我还不是你心目中的罗密欧。

我日夜幻想着成为罗密欧。

为此,我愿为你付出我的一切。

啊,朱莉,我心中的朱丽叶。

我愿与你相伴,走遍天涯海角。

你呢,何时能接受我的邀请呢?

田春达和郝东看后,说日记本他们要拿回去仔细看一下。

李学明不高兴,说:“这里有不少我心中的秘密,请你们不要拿走。”

田春达说:“为了尽快破案,我们要仔细看一下,尽快破案对你也有利,你不说你是被栽赃的么,那你当然希望尽快破案。”

李学明不吭声了。

田春达又问:“你看来是情深意切,你没为朱莉做过什么么?以求得她的好感。”

“我说了,我想过,可没做过。”

“有时候,帮她出气也是对她的恩惠,你有这种行为么?”

“这我没想过,更没有做过。”

离开学生宿舍后,田春达对郝东说:“这下李学明的作案动机也有了,他可能为了心爱的人向米宁行凶报复。所以我们也不能放松对他的注意和调查。”

郝东点点头。

两位刑警又找到鲁凡老师,问他这几天可想起了什么事。

鲁凡穿着白衬衫,米色西装裤,衬衫的下摆扎在皮带里,很有些学者风度。他表面看着温文尔雅,但也会幽默,他笑着说:“你们刑警追得可真紧啊。真是敬业模范

呀。”

田春达笑说:“职责所在,又关系到人的性命,我们不能不抓紧呀。说句玩笑话,我们就像警犬,闻到什么异常气味,就要穷追不舍下去。”

鲁凡笑说:“你们的精神使我感动。我有些话不想说,说了可能得罪人,也可能引起麻烦。可现在为了帮助你们破案,我就说了,可希望你们不要把我透露出去。”

“这请鲁老师放心,我们一定为你保密,这也是我们的职责。”

“那我就说了。李学明想考王成栋教授的研究生,可现在学校有规定,为了避免近亲繁殖,不能都招本校学生。于是本校学生也有名额限制,必须竞争上岗。李学明有个强有力的竞争者,叫辛然。你们不是问我谁与李学明有利益冲突关系么?我仔细想了想,就想到这个。”

“辛然长得什么样?”

“身材与李学明差不多,近一米八的个子,他俩胖瘦也差不多。”

“这辛然平日表现如何?最近有什么异常表现么?”

“他平日里表现也还不错,近日也没发现有什么异常行为。”

田春达和郝东又在学生宿舍找辛然谈话,他的宿舍就在李学明宿舍的隔壁。

田春达看着辛然,他穿着件足球衫,牛仔裤,身材果然与李学明差不多。田春达给他看了警察的证件,对他说:“我们有事想找你谈谈。是为了对一件案子进行调查,请你实话实说。”

“有什么问题请问吧。”辛然表情很平静。

“你们宿舍和李学明的宿舍紧挨着,你经常去他们宿舍么?”

辛然点点头,“经常去,有时打扑克,有时找人下棋。”

“你8月2日晚上在什么地方?”

辛然想了想,“那晚学生会组织联欢舞会,我去参加了。很多人都看见了。”

“舞会时间是几点到几点?”

“是晚六点半到十点半。”

“你一直参加到舞会结束么?”

“是呀,一直参加到散场。”

“中途你出去过么?”

“我就出去上了趟厕所。我们跳舞是在学生宿舍对面一楼餐厅里。厕所也在里面。”

“你上厕所用了多长时间?”

“我那两天上火,大便干燥,上厕所大约用了二十几分钟吧。”

“你那天晚上参加舞会穿什么衣服?”

“是一件白色T恤。”

“你最近没发现哪个同学有异常行为么?”

辛然想了想,摇头:“没发现。”

“你最近购买过或借用过铁锤么?”

辛然又摇头:“没有。”

“你和李学明关系怎么样?”

“我们关系挺好呀。我们是一个系,学的相同专业。放学后也在一起运动,打扑克什么的。”

“你知道朱莉的案子么?”

“听说了,她的案子在学校里都传开了。”

“你有什么看法?”

“我?我跟大家看法差不多。觉得她前面是受了点委屈,可给人下药报复致人死亡就有些过分了。”

“你跟朱莉熟么?”

辛然摇头:“不熟。我们不是一个系的。她是艺术系。我们是教育系。”

从学生宿舍出来后,两位刑警又去了8月2日晚学生跳舞的餐厅。这餐厅就在辛然宿舍对面楼的一楼。辛然住的宿舍在三楼,下楼出门就可到餐厅。

两位刑警看到男厕所在餐厅右侧,进了厕所查看。厕所有七个蹲便,每个蹲便用隔板隔开,前面有门,后面有单扇窗户。田春达用手机问辛然:“你8月2日晚跳舞时上厕所,是在哪个小门里?”

“是在左数第二个小门里。”辛然回答。

田春达和郝东检查第二个小门里的窗户,但厕所里的窗户都经过了清扫擦拭,很干净,没有发现脚印和清晰的指纹。

走出餐厅,田春达对郝东说:“师大离星光公园很近,跑步五分钟就能到。辛然在跳舞时出去上厕所二十几分钟,是有作案时间的。他可以从厕所的后窗户跳出,跑到对面三楼宿舍阳台窃取李学明的T恤衫,然后跑到星光公园里作案。再跑回来把李学明的T恤送回原处。二十几分钟足够用了。”

郝东点头。

田春达又说:“当然,这是在假设辛然是凶手的前提下。现在还没有证据能够证明他是凶手,只是有假设。还有,他作案的动机,如果他只是为了陷害李学明,行凶杀人就过分了,而且也不一定把目标定为米宁,随便找个人打倒就可以么。”

两位刑警又询问了几个参加过8月2日晚舞会的学生。他们都说那晚在舞会前段都见到了辛然,在舞会后段也见了辛然,他个子高,又穿着件雪白的T恤衫,很显眼。至于在舞会中段,辛然是不是也一直在舞场,几个人都说不太清楚。因为舞会中段人们进进出出比较频繁。但有两个人看到这段时间辛然去过厕所。

两位刑警又询问了一些与李学明宿舍相邻宿舍的男同学,8月2日晚有没有人看到有人拿了李学明晾晒在阳台上的蓝色绿条纹T恤衫,被询问的同学都说没有看见。

舞台背后13、14、15 13

四天后,案件有了新的发现。

李学明来到刑警大队报告情况。田春达和郝东接待了他。

“你有什么情况要报告?”三个人坐好后田春达问李学明。

“田老师,”因田春达已经年过四十,李春明客气地称他老师。“我仔细考虑,这个凶手和栽赃我的人应该就在我身边,我就考虑到用一个钓饵引诱他显形。”

田春达和郝东一听都感兴趣地盯住李学明。

“你用了什么钓饵?”田春达问。

“三天前的晚上,我和三个同学打扑克,其中两个是我们宿舍的,是杜辉和钱勇进。另一个是隔壁宿舍的辛然。

在打扑克过程中,我似无意中提到,我对最近发生的这个案件有些想法。几个同学都很感兴趣。让我说给他们听。我说我的想法和分析都写进日记本里了。现在还没完全考虑成熟,等考虑成熟了要先给刑警看,得到肯定后再你们看。此时我已经把日记本用一根头发丝锁定,并把光滑的塑料封皮擦干净,如果有人偷看日记本头发丝锁会破坏,也会留下指纹。我想凶手已经偷看过我的日记本,听到我说的情况,很可能再偷看我的日记本,以了解我对案件的想法和分析,做好防备。”

“果然凶手行动了。”田春达看着李学明说。

“是的。”李学明点头。“今天中午吃完饭后,我回到宿舍,查看我放在书包里的日记本,发现那根做暗号的头发丝被扯开了,说明有人偷动了日记本,并打开查看了。那么,这个凶手极大可能就在这三个跟我打扑克的同学之中。”

“你把日记本带来了么?”田春达问。

“带来了。我是戴手套拿的日记本,而且拿的是边沿,怕破坏指纹。”李学明又戴上手套,小心翼翼地从书包中抓着边沿取出日记本。

郝东这时也戴上手套,小心翼翼地抓着日记本的边沿,把它放进塑料袋,然后拿到技术鉴定室去鉴定指纹。

很快鉴定就出来了。凶手也是戴着手套偷拿的日记本,没有留下指纹。

李学明、田春达、郝东都很失望。

李学明晃晃头说:“这个罪犯真是很狡猾呀!”

田春达说:“像是个大学生、较高智商的人犯罪。”

郝东说:“不过,他还是沉不住气,露出了马脚。现在查找罪犯的范围已经缩到很小了,就在那三个打扑克的人之中。”

田春达说:“我们要再接再厉,争取尽快拿下。”他又握住李学明的手说:“你很聪明,你的思考和安排对我们很有帮助。”

李学明说:“一有新情况,我马上再来报告。”

“好,谢谢你的帮助。”田春达紧握他的手说。

“这也是为了使我尽快解脱么。”李学明说。

14

星期天,田春达的妻子说胸口有些闷,想出去散散心。田春达已经一个多月没休息了,更有几个月没陪妻子出去散散心了。他内心有些愧疚,对妻子说:“今天我有些时间,陪你出去散散心吧。”

妻子一听,非常高兴:“你能陪我出去散心?真是难得呀。咱们到公园里去走走吧。”

“好。你想去哪咱们就去哪。”田春达极力哄妻子高兴。

“那咱们去哪个公园?”妻子问。

“就去星光公园吧。”

夫妻二人来到星光公园。两个人散步了一段路,田春达就把妻子引领到了米宁被袭击的那棵大树下。两个人坐在树下长椅上聊了一会儿天,田春达站了起来。

“你要做什么呀?”妻子问。

“这里是一个案子的案发地点,我想再在附近查看一下,看看能不能再发现什么疑点和痕迹。”田春达说。

“你呀,就是休息时也不忘记破案。我说你怎么要到星光公园呢,原来还是想到破案。”妻子笑着埋怨。

“你坐下休息,我就在这周围查看。也等于是陪着你呢。”田春达笑说。

“你看吧,看吧,不让你看,你会坐立不安的。”妻子又笑着埋怨。

田春达仔细地在附近查看,一步一步地细细观察。这时,他感到有人在窥视他,他抬头一看,旁边几米外有个男人把头掉转了过去。这行为引起了他的注意,他走过去,那男人是公园的清扫工,五十多岁,又黑又瘦,穿着工装,手里拿着扫把。

“你好,我是警察。”田春达掏出证件给清扫工看。又说:“你知道前几天在这发生过案件吧?”

清扫工微微点头,“知道。”

“你最近在这一带发现过什么可疑的物件或人物么?”田春达盯着对方的瘦脸问。

对方略一迟疑,又犹豫着摇摇头。

田春达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心想,这清扫工肯定知道些什么。他追问:“看样子你可能知道什么。知道什么请你告诉我。我们警察为了破案是心急如焚呀。你看见了,我星期天陪着妻子逛公园,还想在这搜查线索。”

“我……”清扫工欲说又止。

“请你帮助我们,谢谢了。你如果能提供有效线索,还会有奖励,最低也能奖励千元以上。”田春达恳切地对清扫工说。

“你们警察真是很辛苦,刚才你的行为我都看见了。我也挺受感动的。我,我就跟你说了吧。”

田春达盯着清扫工的眼睛,期待着他往下说。

“我,我前几天在收拾垃圾时,发现垃圾箱里有一个黑塑料袋,系着口,但里边好像有东西。我拿出来打开一看,里边有一个黑色头套,还挺新的。我就想到了公安局发出的通报,心想没准这个头套就是犯罪分子戴的呢。”

田春达一听两眼放光,问:“你怎么没当时报告警察呢?”

“我,我回家跟老伴说了,老伴不让我报告。怕惹事。她说惹上事就麻烦了,那些人杀人不眨眼,要是知道你报了案,同伙没准找你报复呢。我,我就没报案。”

田春达说:“你放心,我们不会透露出报案者,会严格保密的。那头套现在在哪?”

“在我们放清扫工具和工装的仓库里。”

“走,我跟你去取。”

田春达和清扫工来到公园放清扫工具的仓库。清扫工打开一个放工装的柜子,要拿出黑塑料袋。

田春达制止他:“慢着。”他拿出手套戴上,将塑料袋取出,打开看看里面的头套,说:“这个我拿回去鉴定了。如果真是罪犯的头套。会给你奖励的。谢谢你对我们工作的支持。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杨长生。”

“谢谢你了,老杨。”田春达紧握老杨的手,同他告别。

回到妻子身边,田春达兴奋地对妻子说:“这趟真是没白来,发现重要线索了!走,我要马上去公安局。”

“你看你,说是陪我逛公园,结果是为了找线索,找到线索就离开。”妻子笑着埋怨。

“走吧,我去了公安局,回来时给你买你爱吃的烤鸭。”

“你呀,就这个优点,会哄人。”妻子笑着跟他走了。

公安局技术鉴定室在田春达送来的黑塑料袋上取下了一些指纹,又在头套上取下了一根头发。接着警察又设法取得了辛然的指纹和头发。经指纹对比鉴定和头发DNA对比鉴定,证明塑料袋上的指纹有辛然的,也有清扫工杨长生的;头套上的头发是辛然的。

15

警察立刻逮捕了辛然,并对他进行了审问。在确凿的证据面前,辛然不得不说出实话:

“我对李学明有嫉恨。他是我考研究生的主要竞争对象。我有‘既生瑜,何 生亮’的感慨,如果没有李学明,我考上研究生就会把握得多。后来,我又偶然翻看了李学明的日记本,发现他暗恋着朱莉,而我也暗恋着朱莉,爱得很深,可以说是朝思暮想,我正在找机会向朱莉表达。故而我对李学明就更加嫉恨,因为他还是我的情敌。朱莉案子出来后,我对米宁设套坑害朱莉很气愤,想报复米宁为朱莉报仇。我就想借机栽赃李学明。这样可一箭双雕。

我在8月2日晚先参加舞会,在中途上厕所,从厕所后窗跳出,到对面学生宿舍楼三楼阳台偷拿了李学明的蓝色条纹T恤衫,然后跑进星光公园,戴上头套,对正坐在大树下长椅上的米宁实施了打击,用铁锤将他击倒,又把李学明T恤胸前小口袋撕下,塞进米宁手中,把他的手合上。之后我把铁锤扔进公园的湖中,把头套放进黑色塑料袋扔进垃圾箱,因为我怕把头套扔进湖中会漂起来。接着我跑回学校,把李学明的T恤送回阳台,又回到舞会。”

“你怎么知道米宁8月2日晚上会到星光公园?”田春达问。

“我跟踪过他,他天天晚上到星光公园散步,并坐在那棵大树下的长椅上休息复习英语。”

“你继续说。以后呢?”

“以后我给公安部门两次发出电脑打字的匿名信,把祸水向李学明身上引。当李学明说他对案件有思考和分析,记在日记本上,我很想看到,以做防备。所以再次偷看了李学明的日记本。看后我又后悔了,心想这可能是李学明设下的诱饵,可后悔也晚了。”说到这辛然低下头。

审问完辛然,田春达对郝东说:“我在书中看到一句话,‘嫉妒是魔鬼’,看来真是这样啊。”

郝东点点头,说:“现在鼓励竞争,可不正当的竞争也会引发惨剧呀。”

“嗯。”田春达点点头。

医院奇案1、2 1

6月11日早上7点50分,南山市第一人民医院副院长宣光走进15层的医院大楼,乘上电梯,上到15楼。这层楼是医院办公区,院长、副院长、党委书记的办公室,医院党政各部门的办公室,都在这层楼。

宣光敲响院长李传盛办公室的门。昨晚院长值班,他是来接班的。按常规,两人要进行一下院领导的交接班,然后李院长就回家休息了。

可敲了几下门,室内却没有回应。宣副院长拧了一下门把手,门打开了。他看到李院长歪坐在宽大写字台后面的皮转椅上,上身伏在写字台上。他有些奇怪,已经8点了,难道院长还在熟睡着么?他走到写字台前,又唤了一声:“李院长,该下班了!”

可李院长仍没有回应。宣光感觉有些不对,他走到李院长面前,摸摸李院长的手,冰凉。再摸摸他的脖子,也冰凉。再摸摸身体,已经僵硬了。他,他死了!宣光也是医生,他转过去看看背对着的李院长的脸,他的脸铁青,抽搐得很狰狞,嘴角流出的血已经凝固。他立刻感觉李院长是中毒而死。他连忙拿起手机,打了110报警。

2

市公安局刑警大队重案一组的刑警接到报案后立刻赶到市第一人民医院。

组长田春达破案经验丰富,他看了李院长的脸对组员郝东说:“我看是中毒死亡。”

郝东点点头,表示同意。他们知道,最后确定还得经过尸检。至于是自杀还是他杀也得经调查确定。

年青刑警郝东检查发现,写字台上的瓷杯中有剩余咖啡,他戴着手套小心收起杯子,准备拿去化验。

田春达在皮转椅下发现一枚一元硬币。他也戴着手套小心收起准备拿去检测。

第二天尸检报告就出来了。李传盛是被砒.霜毒死,死亡时间大致是在6月11日临晨0点到1点。在他办公室写字台上的瓷杯中发现的残余咖啡里,化验出了砒.霜残留。而在发现的那枚一元硬币上,检验出了男性指纹,经过比对鉴定,确认这指纹是内科副主任常小伟的指纹。

刑警开始找相关人员谈话,调查了解案情。

组长田春达和青年刑警郝东与医院副院长宣光在他的办公室谈话。

“宣副院长,李院长办公室最后的打扫时间是在什么时候?”田春达问。

“院长的办公室都是早晨由清洁工打扫一遍。如果院长晚上值班,那么在他白天下班前也由清扫工打扫一遍。”

“李院长最近有什么异常情况么?”

宣光想了想,说:“没有发现。”

“医院里最近有什么异常情况么?”

“没有发现,最近一切都正常。”

“李院长有什么仇人和矛盾特别大的人么?”

“这我也没发现。医院里上千号人,矛盾肯定是有的,但没发现同李院长有特别大矛盾的人。更没发现仇人。”

“院长值夜班的时候,谁能到他的办公室?”

“这个,一般来说,中层以上干部有事都可找他。有时一般医护人员、工作人员有急事,或大事也可找他。”

“这么说,晚上出入他办公室的人也不少?”

“是的。不过到了半夜后,来找他的人就很少了。因为院长到半夜后是可以休息一下的。这时来找他的人是很少的。”

“那医院里都有谁6月10日晚间来到李院长办公室?”

“这个还需要调查了解。”

接着,田春达和郝东又找打扫院长办公室的清洁工徐在山谈话。

“徐师傅,你6月10日白天下班前,打扫李院长的办公室了吧?”田春达问。

徐在山点头,“是的。院长那天晚上值夜班,所以我在傍晚四点半去打扫了院长办公室。”

“打扫时你发现地上有什么东西了么?”

徐在山想了想说:“我仔细扫了地,擦了地,地上除了有点灰尘,没发现有什么东西。”

“没有发现一枚一元的硬币么?”

“没有。我扫得很仔细,一根头发丝都落不下。一元硬币怎么会看不见呢?”

同徐在山谈完话,田春达小声对郝东说:“徐师傅在白班下班前打扫李院长的办公室,没有发现硬币,那么这枚硬币就是在夜班时出现在李院长办公室了。硬币上的指纹是内科副主任常小伟的,那么他应该是夜班时到了李院长的办公室。我们马上找他谈话。”

郝东说:“好。”

二人来到内科副主任常小伟办公室。他们看到常小伟近四十岁,眼睛很有神,皮肤白晰,中等个,体形匀称。他见警察来找他谈话,略有些惊讶,但马上热情地让座,给他们倒水。

田春达表示感谢后开始提问:“常副主任,你6月10日晚也值夜班么?”

“是的。”

“值夜班时你去过李院长办公室么?”

“没有。我没有去。”

“你再想想,没有去过么?”田春达追问。

常小伟依然摇头:“我没去过。”

“可我们在李院长办公室的转椅下发现一枚一元硬币,应该是夜班时丢下的,上面只有你的指纹。”

“硬币?一元硬币?那晚我没有去过李院长办公室,怎么会有硬币丢在他办公室?”

“这我们要问你了,是怎么回事?”

常小伟想了想,说:“这有两个可能,一个是我白天去过李院长办公室,那时掉下的。还有,就是别人在夜班时给丢下的。”

“清扫工徐在山在白班下班前仔细清扫过李院长的办公室,没有发现地上有硬币。那硬币肯定是在夜班掉下的。”田春达盯着常小伟的脸说。

“那就是别人掉下的。”

“可硬币上的指纹是你的。”

常小伟想了想说:“我的外衣就挂在我办公室的墙上,每天出入我办公室的人很多,从我衣袋中拿出硬币是很容易的。然后晚间丢在了李院长办公室,给我栽赃。”

田春达想,他说的这个理由也可以成立。他又问:“你说有人可能给你栽赃,那这个人会是谁?”

常小伟想了想说:“这我还要好好想一想。”

同警察分手后,常小伟看着压在写字台下的内科工作人员名单,想:这里的这个人最可能给我栽赃。可她脸蛋漂亮,性格却很柔弱,她能做出杀害李院长,并给我栽赃的事么?说不一定。再说,我也不能把对她的猜疑告诉警察。

医院奇案3、4、5、6 3

警方向市第一人民医院全体人员发出通告:有谁知道6月10夜出入过李院长办公室的人,请告知警方,谢谢帮助!

很快,就有人向警方告知情况。

一个人是医院医务办公室的主任何立民。他对田春达和郝东说:“6月10日我也值夜班。我们办公室也在15楼。半夜,我上厕所,出来时看到内科副主任常小伟向李院长办公室走去。当时我看看表,是0点10分,我想,这么晚了常副主任还找院长谈工作呀?”

田春达看着何立民细瞇的眼睛说:“你看到常副主任进李院长办公室了么?”

何立民摇摇头:“我只看到他向李院长办公室走去。然后我就进我的办公室了。”

“那你怎么肯定常副主任是去找李院长?”

“因为那晚15楼只有李院长和我值夜班。常主任向李院长办公室走去,肯定是去找李院长。”

另一个向警方报告的人是保安吴祥。他说:“6月10日夜里,我按惯例在楼里巡视检查,在巡视到14楼时,我看见内科护士吕雪走上去15楼的楼梯。我看看表,那时是0点25分。那晚15楼只有李院长和医务办公室的何主任值夜班。”

田春达问吴祥:“你看清那护士的脸了么?是吕雪么?”

“我看到她的侧脸,她穿着件紫色风衣,戴上了风衣帽,还戴着口罩,但她的身材和走路姿势非常像吕雪。”

“为什么这么说?”

“吕雪是本院的第一美女,人人都很注意她。所以我能认出她。”

“你看她的背影和走路姿势就能认准她?”

“十有八九吧。”

离开吴祥后,田春达对郝东笑说:“看来吴祥对吕雪印象深刻呀。”

“美女嘛,总是引人注目的。我都想见见这个吕雪了。”郝东笑说。

田春达笑说:“我们现在就去见她。”

4

两位刑警在内科护士办公室找吕雪谈话。他们看到吕雪确实长得漂亮,高高的鼻梁,圆圆的大眼睛,双眼皮。瓜子脸,皮肤白嫩。身材高挑,但该丰满的地方又很丰满。她还有种特殊的丰韵,或者说魅力,让人过目难忘。

“吕护士,我们想请问你几个问题。”田春达说。

“请问吧。”吕雪微笑着回答,露出雪白整齐的牙齿。

“你6月10夜到医院15楼李院长的办公室了么?”

“没有呀,我那晚不值夜班,没有到医院。”

“那你那晚在什么地方?”

“我和男朋友去万达电影院看电影了。回到家时已近临晨1点了。”

“你男朋友一直陪伴着你?”

“是呀,我们一直在一起。”

“你男朋友叫什么名字?在什么地方工作?”

“他叫谢文远,是市工商银行的会计师。”

“你有一件紫色风衣么?”

“没有,我有一件风衣,但是米色的。”

“你对李院长怎么看?对他有什么意见和不满的地方么?”

“我一个小护士,怎么敢对大院长有什么看法。更别说有什么意见了。”

“你们平时接触多么?”

“很少。我一个小护士,地位跟大院长差得远,够不上呀。”

接着,两位刑警又找内科副主任常小伟谈话。

“常副主任,你6月10晚去过李院长办公室吧?”田春达问。

“你们问过我这个问题,我也回答过,我那晚没有去李院长办公室。”

“可有人反映,在6月10日夜里0点10分,看到过你向李院长办公室走去。”

“我那晚半夜是去过15楼,想找李院长谈谈工作。可我轻轻敲了李院长办公室的门,没有回应。我以为李院长休息了,没敢再打扰,就转身离开了。”

“你上15楼时看到有什么人也去了15楼么?”

常小伟想了想,摇头说:“没看到。”

5

离开市第一人民医院,田春达和郝东又开车去市工商银行拜访吕雪的男朋友谢文远。谢文远在银行会客室接待了他们。

两位刑警看到谢文远高高的个子,很健壮,长相很有男子气。觉得他与吕雪很相配。

“我们来找你是为了工作。想问你几个问题。”田春达出示了证件后对谢文远说。

“请问吧。我知道的一定回答。”谢文远很爽快地说。

“6月10日夜,你和吕雪去看晚场电影了么?”

“是呀。”

“在哪个电影院?”

“万达电影院。”

“你们一直在一起么?”

“是的。一直在一起。”

“散场后你送吕雪回到家么?”

“是的。她家离电影院不远。”

“到她家时是几点?”

“那时我看了下手机,是0点45分。”

“你看电影时去厕所了么?”

“去了一次。”

“你的手机随身带着么?”

“没有,我放在皮包里。”

“那晚吕雪穿什么衣服?”

“米色风衣。”

“吕雪家在什么地方?”

“从万达电影院出来,一直往东走,走约十分钟就到了。她家是在万达小区二栋302单元。”

“你与吕雪处朋友多长时间了?”

“一年多。”

“她有什么仇敌或矛盾很大的人么?”

“这个,我没发现。”

“她最近情绪有什么异常么?”

“这个,我也没发现。”

离开市工商银行后,田春达说:“我们去吕雪家看看。”

6

两个人开车到吕雪家,田春达看看四周说:“这里离万达影院不远,离市第一人民医院也不远。”

郝东说:“可吕雪没有作案时间呀。她看完电影回到家,已经近临晨1点,这时李院长已经中毒身亡。”

“如果吕雪真是凶手,她可以和男朋友串通更改时间。也可以乘男朋友上厕所时,悄悄把他的手机时间更改了。”

郝东点点头:“师傅,你想得很仔细呀。”

“办案么,就要想得细呀。”

田春达按响吕雪家的门铃。一个老太太从门镜向外看,用苍老的声音问:“你们是谁呀?”

田春达把警察的证件放在门镜上给老太太看,说:“我们是警察,有点事想请问您。”

老太太慢慢打开了防盗门。把两位警察请进客厅。

田春达看着老太太问:“老人家,您是吕雪的奶奶么?”

老太太笑说:“是呀,是吕雪奶奶,七十五了。”

田春达看到老太太虽然年逾古稀,但看着仍很精神,很有风度。他心想,看来吕雪是有遗传基因呀。

“老人家,我们想请问你一个问题。吕雪6月10日晚是去看电影了么?”田春达问。

老太太看着日历想了想,说:“是,那晚她是去看电影了。”

“是和男朋友一起去的么?”

“是的,她男朋友来家里接的她。”

“她那晚是几点回到家的?”

“这我可说不太清楚,好像是半夜吧。我当时没看表。”

“那晚家里还有谁在家?”

“就我在家,吕雪父母回娘家了。”

“吕雪有一件紫色风衣么?”

“好像没有。我只知道她有件米色风衣。”

“吕雪最近有什么异常情况么?”

“异常情况?没发现呀。她跟平常一样呀。怎么?她有了什么事了么?”

“老人家别紧张,我们只是一般工作性的询问。”

告别了老人家。坐进警车后,田春达用手机给万达影院打了个电话,询问6月10晚场电影是几点散场。影院工作人员说是晚11点45分。田春达对郝东说:“电影散场是11点45分,谢文远送吕雪回到家是0点45分,中间有一个小时,而吕雪回家只需要10分钟,那剩下的50分钟她做什么了?”他马上拿起手机给吕雪打电话。

“喂,哪一位?”手机里传来吕雪清脆的声音。

“我是刑警田春达,我还想你一个问题。”

“请问吧。”

“6月10日晚,你和谢文远去看电影,电影散场是在11点45分,而你到家时间是0点45分,你回家路途行走只需要10分钟,剩下的50分钟你们做什么了?”

“电影散场后,我们有些饿了,就到影院旁边的小吃摊吃了馄饨和小龙虾。”

“吃了多长时间?”

“大约40分钟左右吧。”

“那小吃摊的老板是男的还是女的?长什么样?”

“是夫妻档,都四十多岁吧,男的挺胖,女的挺瘦,长相都是一般人。你去了就能见着他们,他们总在那摆摊。”

“你马上传一张你的清晰照片到我的手机上,工作中用。”

“好的,请稍等。”

不一会,吕雪传了一张照片到田春达手机上。她想,警察追查得可真紧啊。要从工作态度上来看,真是好警察。

田春达又马上给谢文远打电话,可他的手机占线。

田春达对郝东说:“他们在小吃摊吃馄饨和小龙虾,用了40分钟左右,时间可够长的。”

郝东说:“吃饭时间这事可是说不准,如果上菜慢,时间就可能长,如果情侣边吃边说笑,时间也可能长。”

田春达微微点点头,“这可也是。”

医院奇案7、8 7

晚上吃完晚饭,已是七点多钟,田春达溜达着来到万达影院旁边,看到附近已经摆了一溜小吃摊,主要都是招揽看电影的客人。他走到摊前观察。很快就看到有一胖一瘦一对中年夫妻在卖馄饨,还有小龙虾。他走上前,掏出证件给他们看,笑说:“我是警察,想麻烦你们,打听点事。”

瘦妻子说:“打听什么事呀?”

“6月10日晚,就是星期一晚上,0点左右,你们看到这个女的和一个男的来吃馄饨和小龙虾么?”田春达拿出手机,把手机中吕雪的照片给瘦妻子看。

她一看照片,想起来了,“是的,是有这么个女的,星期一半夜来吃过馄饨和小龙虾。她长得太漂亮了,一看见就忘不了,那男的也帅,一对帅哥靓妹。挺亲热的,是对象吧?”

“他们吃了多长时间?”

“这我可说不太清楚。当时电影刚散场,来吃东西的人很多。这个走那个来,我们也注意不了那么多。”

田春达又给谢文远打电话。他说他白天一直有事联系客户,所以电话总占线。又回答田春达的问话,说6月10晚上在电影散场后吃馄饨、小龙虾用了大约40分钟左右。

田春达想:如果吕雪看完电影吃馄饨只用十分钟,回到家门口用十分钟,然后立即去医院作案,时间还是足够的用的。可如果吃馄饨用了四十分钟,时间就不够用了。可吃馄饨是否真用了四十分钟,只是听吕雪和谢文远口头这么说,没有充分证明。但现在这事也不太好查了。只好先这样了。

那么内科副主任常小伟的作案可能呢?这马上要查。

8

6月20日下午1点20分,田春达坐在刑警支队重案一组的办公室里琢磨案情。这时有人敲门,他说了一声:“请进。”

门打开了,走进来一位二十出头的姑娘。她身材窈窕,穿着一身纱质碎花连衣裙,米色半高跟皮凉鞋,黑黑的头发瀑布般散在脑后。杏核眼闪闪发光,显得很妩媚。

“你有什么事么?”田春达看着她问。

“我,我来报案。”姑娘有些紧张地说。

“你请坐下,有什么情况慢慢说。”田春达和蔼地对她说,并给她倒了一杯水,想缓和她紧张的情绪。

“我,我被强奸了!”姑娘说着就捂着脸哭了起来。

田春达连忙安慰她:“姑娘,你不要激动,镇静一下,慢慢说。”

“我……我……”姑娘还是情绪很激动,语无伦次。

“这样吧,我问你情况,你慢慢说。”田春达说。

姑娘微微点头。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宋欣欣。”姑娘擦着泪说。

“是欢欣的欣么?”田春达边问边在询问笔记本上记录。

“是。”

“两个欣是一样的?”

“是。”

“你在什么单位?做什么工作?”

“我是市第一人民医院内科的护士。”

田春达想,又是市第一人民医院内科,这个地方最近情况不少呀。

“你是哪天出的事?”

“6月20日晚,我值夜班。”宋欣欣说到这看看田春达。

田春达说:“你继续说。”

宋欣欣继续说:“大约在0点的时候,我到内科的仓库取医疗器具。这时副主任高晨光走了进来,他把门关上,接着就用麻醉口罩捂我的嘴。我用力挣扎,但还是被麻醉倒了。接着高晨光就把我强奸了。过了一段时间,我清醒了,看看表,是临晨近3点。我看到自己躺在仓库的地上,下身很疼,我知道自己是被高晨光强奸了。”说到这宋欣欣又哭了起来。

待宋欣欣稍稍平静后,田春达又问:“你有什么证据么?”

宋欣欣擦擦眼睛说:“最初我还没完全失去意识,在他脱裤子时,我看到他的生殖.器官上有一颗很大的黑痣。在他趴到我身上时,我又在他那扯了两下,扯下两根阴.毛,攥在手里。这就是证据。”

说着她从提包中拿出一个小铁盒,递给田春达,“就在这里。”她又补充说:“高晨光是戴着避孕套作案的,没有留下精.液。”

田春达打开铁盒一看,里面有两根阴.毛。

宋欣欣又悲痛地说:“当我醒来时,高晨光又走进仓库,威胁我说不准报案,否则就要收拾我。他还说只要我听话,他以后会好好照顾我。可我回到家里越想越恨。我青春的身体不能就这么被他白糟蹋了。我要让他受到法律制裁,所以我还是来报案了。”

田春达说:“你做得对。受了伤害,就应该来报案,这样才能不让罪犯逃脱,也才能避免更多女人受伤害。如果女人受到伤害都不报案,罪犯会越来越猖狂的。”

宋欣欣点点头。

“高晨光平时在单位里表现如何?”田春达问。

“他医术挺精通的。为人也可以的。大家平时对他印象都很好。没想到他会对我做出这种事来。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呀。”宋欣欣咬着嘴唇,又流出眼泪。

“你不要太难过了,我们会解决问题的。你还是好好工作和生活,问题很快会解决的。”田春达安慰说。

“谢谢警官了。”宋欣欣哈腰致谢。

“你先回去吧,有什么新情况及时报告公安部门。”

宋欣欣点点头,离开了。

送走了宋欣欣,田春达把情况向领导做了汇报。领导说这件案子又发生在市第一人民医院,就由重案一组同前一案子统起来侦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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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奇案9 9

第二天,田春达和郝东来到市第一人民医院内科高晨光副主任的办公室。

高晨光见到他们微笑着说:“你们又来了,真是辛苦了。”

田春达说:“我们这次来是想和高主任谈谈。”

高晨光听了有些惊讶,但平和地说:“想问我什么呢?”

田春达看着高晨光,觉得他好象不知道警察为什么要找他,难道他不知自己犯了重罪么?看样子好象不知道。他有种预感,这人好象不是罪犯。但已经有人控告他,还是不能掉以轻心呀。坐下后他问高晨光:“你最近有什么异常情况么?”

“异常情况?没有呀。”高晨光有些莫名其妙地说。

“实话跟你说吧。有人控告你在6月20日晚值夜班时犯了强奸罪。”

“啊?”高晨光惊得目瞪口呆,“这,哪有这种事!6月20日晚我值夜班时,什么事也没发生呀。”

“那为什么有人控告你。”

“这我哪知道。是栽赃陷害,再不就是搞错了。我绝没有做。”

“有人拿出了证据。”

“什么证据?”

“你的阴.毛,还说出了你下体的独有特征。”

“这,这是怎么回事?”

“这要问你呀。”

“我的下身特征在医院洗澡时男人都能看见。至于阴.毛么,我想起来了,我前些日子去澡堂泡澡了,又让搓澡师傅搓了澡,陷害我的人可能从搓澡师傅那知道了我私密.处的情况,并从他那得到了我的阴.毛。你们可以调查或询问那个搓澡师傅,一定能有突破。”

田春达听了这话有些心动,他说:“你说一下这个搓澡师傅的名字,在哪个浴池。”

高晨光说:“是太液池洗浴中心。那个搓澡师傅的名字我不知道,我说下他的特征吧。他四十多岁,头发有些秃,中等个,圆脸、小眼睛,鼻子却很大。你们到浴池就能找到他。”他又说:“如果你们找这个搓澡师傅调查,他却不见了,那他肯定有问题,参与了对我的栽赃陷害。”

他又说:“我确实没有强奸行为,陷害我的人能拿出更直接的证据么?比如说有我的精.液么?如果没有这直接的证据,那她的控告就不是实的。现在,我还要对陷害我的人提出控告,她出于不可告人的目的,对我进行栽赃陷害,请公安部门进行调查。”

田春达问:“你在内科里有仇人么?”

高晨光说:“没有。”

“你跟宋欣欣有大的矛盾么?”

“没有太大矛盾呀。不过,她工作比较马虎,出过几次严重的错误,我严厉批评过她。可因为这,她还不至于对我下这样的毒手,这样凶狠地对我栽赃陷害。她还是一个姑娘,公开说自己被强奸,对她的声誉和今后嫁人也是不利的。所以……”

“所以什么?”

“所以她可能是被人指使,而指使她的人出于不可告人的目的。”

“你认为会是什么人指使,又出于什么目的?”

高晨光想了想,又晃晃头:“这我不好说,也不能随便说。你们可以在医院调查一下,会明白的。”

“嗯,今天就谈到这吧。我们还要继续调查,需要你的时候,也请你配合。”

“好,我一定配合。”高晨光点头。

田春达又说:“我最后再说一次,你今天所说的一切,是要负法律责任的。你要认为你说的是事实,就在记录上签字吧。”

高晨光说:“我保证说的是实话。”他看了一下谈话记录,之后签了字。

田春达又对高晨光说:“你可以给我们一根你的头发么?”

高晨光说:“可以。”他马上揪下一根自己的头发递给田春达。”

离开高晨光后,田春达对郝东说:“我看高晨光不像撒谎,他可能真的是被陷害的。”

郝东点点头。

接着,二人又询问了内科的医护人员。他们都说高晨光业务好,为人也好,不会做出犯法的事。他们又说,宋欣欣这两天在科里举止很反常,好像有很大的精神压力。

内科护士长夏茹说的话引起了刑警的高度重视。

夏茹四十多岁,在内科工作近二十年了,在内科里是老资格了,威望很高。内科的医护人员都说要了解内科情况,最好找护士长夏茹谈,她最了解情况,人也正直。

田春达看到夏茹,感觉到这是一个朴实,很庄重的中年女人。他温和地对她说:“请你来是想听听你对高晨光副主任的看法。”

夏茹说:“我在内科工作二十年了,与高晨光副主任也共事十几年了。我觉得高晨光是个清高,正派的人。他认为医生、医院就是要把努力方向放在救死扶伤上,而不能向钱看。对医院里的不正之风不满,能抵制就抵制,这就阻碍了一些人的来钱之道,会招来非议甚至打击。”夏茹看看田春达又说:“高副主任医术好,对病人关心,很受病人欢迎,很多病人就是冲着他才来我们医院看病的。这应该在医院里评价很高,可现实中却不是这样,医院里群众评议,他的支持票却不是太高,甚至比一些不如他的人低。这因为他坚持原则,得罪了一些人。就是内科的医护人员,也有相当一部分因为他不注重给科里捞钱,影响科里的奖金和福利,对他不满。现在好人不一定有好报呀。”说到这夏茹叹了口气。

田春达听到这话心里也有些沉重。

夏茹又说:“还有更直接些的原因,内科现在要竞聘个正主任,可能有人会为此打击高晨光。甚至耍阴谋诡计陷害他。”

“依你的看法,高晨光是不会对宋欣欣下手的。”

“我认为不会。高主任可不是那样的小人。他不会干那种事。”

“你对宋欣欣怎么个看法?”

“她工作时间不太长,还不到两年。工作有时马虎,遭到过高副主任的批评。但宋欣欣在我手下工作,我跟她接触较多,我觉得她也不是坏姑娘,毛病是有,但不是个品质很坏的姑娘。”

“那依你看,她为什么控告高晨光呢?”

“我刚才说了,内科情况很复杂。具体原因,还得你们调查。我也只能说这么多了。”夏茹停了停又开口了:“我希望你们警察能尽快查明案件真相。这个所谓强奸案件现在在医院里传得沸沸扬扬,虽然是真假莫辨,可也使高晨光的声誉受到影响。一些人说,以高晨光平日的作风和为人,他不可能干这种事。也有人说,无风不起浪呀,哪个女孩愿意没有说有,往自己脑袋上扣屎盆子。还有人说,表面上道貌岸然,肚子里却男盗女娼的人也是有的。无论高晨光走到医院哪,都有人对他投来注视的目光,这目光里有的带着同情,有的带着好奇,有的带着猜疑,有的带着轻蔑,似一支支箭射向高晨光。好在高晨光比较有定力,我行我素,超然物外,工作、生活一切如常。希望你们早日破案,还我们内科一个清静,还高晨光一个本来面目。”

田春达能感觉到这个老资格医务工作者的敬业,爱岗之心,也能感受到她的正直与善良。他感觉到她的话可信度是较高的。

田春达和郝东带着高晨光的头发回到公安局,经过DNA比对,证明那两根阴.毛确实是高晨光的。

医院奇案10、11 10

第二天,田春达和郝东来到太液池洗浴中心。进了前厅,厅的两面摆放着供顾客休息的沙发。厅的正面是接待顾客的服务台。服务台的两侧是进入洗澡间的门。不断的有顾客出出进进。

田春达走到服务台前,亮出证件。服务台的高个男服务员说:“两位警官有什么事情?”

田春达说:“你们这有一位四十多岁,头发有些秃,中等个,圆脸、小眼睛,鼻子却很大的搓澡师傅么?”

高个服务员说:“是金师傅呀。”

“我们想找他谈谈。”田春达说。

“他上周末就离开了。”

“去哪了?”

“我们也不清楚,反正是不在我们这干了。我们这的搓澡师傅大都是南方来的,说走就走,更换很频繁的。”

田春达和郝东又向浴池经理询问金师傅的去向。他也说金师傅不干了,在周末就走了。他说他挽留过他,因为他技术不错。可他说有事坚决要走。田春达问经理知不知道金师傅的去向。经理摇头,说不知去向。

田春达和郝东相互看看,心想,看来高晨光说的话是有道理的。两个刑警这时感到高晨光的话是有可信度的。而对宋欣欣的话产生了怀疑。

11

两天后的下午,宋欣欣的母亲来到市公安局刑警大队,她一见到田春达就跪下了,哭着说:“警官,求你救救我女儿。”

田春达连忙扶起她,“大姐,你坐下,有话慢慢说。”又给她倒了杯水。

宋母片刻后悲伤地说道:“我女儿宋欣欣这几天压力太大,精神相当不好。下班回到家就缩进自己屋里哭。也不吃晚饭。晚上睡觉总做噩梦,大声尖叫,或是哭醒了。我怕她出问题,天天晚上守着她睡。可昨天晚上,她让我回自己屋睡,说她想安静地一个人好好睡一觉。我就回自己屋睡了。可心里不踏实呀,总是惦记着她。半夜里我要到她的房间看看。可她把门栓插上了,我叫门也没动静,我慌了,连忙叫起他爸,把门撞开了。看到她割腕了,血流了一地。我们赶紧把她送到医院。经过抢救,没有生命危险了。可她精神还是很不好。我对她说,你有什么心事就说出来吧,你现在死都不怕了,还怕什么?说出来也许压力就不这么大了。在我的劝说下,她同意说了,要跟你们警察说说。”

田春达说:“那好,我们现在就去医院。”他和郝东、孟晓春赶到医院。

宋欣欣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

田春达坐到床边,轻声问:“你现在好些了么?”

宋欣欣向田春达微微点头。

田春达说:“你不是有事要对警察说么?小声说吧。”

宋欣欣开始小声述说:“我确实被强奸了,但强奸的不是高晨光,而是另一个人。

在我报案的前一天傍晚,我下班后走出医院大门,这时手机响了,我接听,是一个女人打来的。她说她是我朋友胡丽娟派来接我的,说胡丽娟的母亲得了急性肠胃炎,又吐又泻,还发高烧,得打吊瓶,可胡丽娟母亲行动不便,想请我去胡丽娟母亲家给老人家打吊瓶。我一听这得去呀。就答应了。那女人说,你到前面东街的街口转弯处,我的车停在那,是辆黑色别克,等你过来。”

我于是来到黑色别克车前,一个女人手伸出车窗,向后座指指,让我上车。我坐到车后座上,看到副驾驶座位上坐着一个男人,戴着个黑色口罩和墨镜。

这时从后门又上来一个壮汉,也戴着黑色口罩和墨镜。坐在副驾驶座位上的男子这时说:“开车吧。”

轿车开到南郊的山林里一个僻静处,坐在前边副驾驶位上的大汉说:‘停车吧。’

车停下了。坐在前边的大汉对坐在后边的大汉说:‘行动吧。’

坐在后边的大汉开门下车,对我说:‘你下车。’

我看看四周,都是黑糊糊的山林,心里害怕,问:‘不是要去胡丽娟母亲家么?这是去哪呀?’

那大汉捏住我的胳膊,我疼得尖叫起来。大汉说:‘你不要多嘴,听招呼!’

我胳膊好疼呀,害怕了,不敢不听招呼,下了车。

大汉又推了我一下,‘往前走。’

我只好往前走。走了一段我停下来,我不想离开汽车太远。

大汉又推我,‘继续走。’

我只好往前走,要不那大汉再捏我一下,真受不了呀,太疼了!我估计胳膊被捏的地方已经青紫。

走到山林深处,大汉说停下。我停下了。

大汉说:‘你把衣服脱了。’

我害怕地抱住膀子,哆嗦着说:‘你,你想干什么?’

大汉厉声:‘让你脱你就脱!’

我颤抖着说:‘我,我不能……’

大汉上前抓住我两条胳膊,又一捏,我眼前一黑,疼得显些昏过去。大汉松开手,我一下倒在地上。大汉又抓住我的下巴,说:‘你听话。’接着又一捏,我‘啊’的叫了一声,嘴张开就合不上了,整个脸都疼得麻木了。

大汉又一指我的衣扣,我下意识地动手解钮扣了。大汉逼着我把衣服脱光了。他又拿出手机,给光着身子的我拍照。我用手捂住脸,大汉一捏我的手腕,我疼得立刻松开了双手。

大汉从各个角度给我照了像,又让我摆出各种放荡的姿势拍照。

照完了像,大汉又开始脱自己的衣裤。脱完后,他,他就把我强奸了。”宋欣欣说到这嘴唇哆嗦起来,眼睛流出眼泪。

田春达给她倒了杯水。对她说:“你喝点水。然后慢慢说。”

宋欣欣喝了几口水,又继续说了:“完事后那大汉喘了一会儿气,然后对已经麻木的我说:‘你还得按我说的做件事。’

我呆呆地看着大汉,不知他还想让我做什么,还想怎么摆布我。

大汉对我说:‘你明天到派出所报案,说高晨光在值夜班时,在内科仓库强奸了你。’

我瞪大眼睛,不由自主地问:‘为什么呀?’

大汉眼睛一横,‘让你做你就做!如果不按我说的做,我就要把你的裸照发到网上,说是你的男朋友发的。让你没脸见人,同男朋友也得黄。还要把你的胳膊腿掰断,让你残废。你是知道我的力量的!还要花了你的脸!告诉你,我是黑帮分子,什么事都能做出来!’

我哆嗦着看着大汉,感觉他确实什么事都能做出来。他抓住我的胳膊一用力,我的胳膊就得断,他要抓住我的脚脖子一扭,我的腿也得断。他把我的裸照发到网上,或是花了我的脸,我都没法在人世活着了。我身子虽然僵了,脑袋还没有完全麻木,我颤抖着问:‘要控告高晨光,可我没有证据呀?’

大汉说:‘证据我给你。你现在穿上衣服,跟我回去吧。’

我穿上衣服,跟大汉回到轿车旁。大汉从车里拿出个小铁盒,说这里面就是证据,又告诉我明天到了公安局要怎么说。就这样,我被逼得没办法,就到公安局办了案。但报案后我心里压力特别大,觉得太对不起高晨光副主任,又觉得没脸见人。成天心里憋闷得透不过气来。看到大家对我指指点点,我心里更加难受,吃不下饭,也睡不着觉。后来实在受不了了,我,我就割腕了……父母救了我,又再三劝我。我想我还是说了实话吧,一来给高副主任洗了冤,二来我也想请警察给我报仇,那些坏蛋太可恨了!”

听了宋欣欣说的话,田春达说:“你能说实话很好。要不高晨光太冤枉了。我们会追查强奸你的罪犯,为你伸冤报仇的。”

“好,谢谢警官。”宋欣欣神色开朗了些。

郝东这时拿起谈话笔录,让宋欣欣看了后签字。

医院奇案12、13 12

市第一人民医院内科又出了一件令人震惊的大事,护士陈雅莉被人杀了,而高晨光又被卷入其中。

陈雅莉是在医院家属楼的家中被掐死的。她上午没有上班,护士长夏茹给她打了电话,没有人接。因为医院家属楼就在医院后边,夏茹派个小护士到她家查看,她家大门没有锁好,一拉就开了,进屋里发现陈雅莉赤身躺在床上,已经死了。

市公安局刑警大队的刑警田春达等对陈雅莉家进行了搜查。发现有两个男人在她家里留下了明显的、新鲜的痕迹。在床下发现了一团手纸,上面有新鲜的精.液。经鉴定比对,这精.液是市第一医院内科医生齐家骏的。在陈雅莉的医用白大褂上,发现了血迹,经鉴定比对,是高晨光的。在室内发现了新鲜脚印,经鉴定,也是高晨光的。

刑警田春达和郝东传讯了齐家骏。他不到三十岁,穿着很时髦。上身是件棕色的天鹅绒料休闲西服,下身是米色休闲西裤,脚穿网眼棕色皮鞋,都是名牌。一看就是个追求时尚的青年。

“你跟陈雅莉有性关系?”田春达直截了当地质问齐家骏。

齐家骏点点头:“陈雅莉是个离婚女人,离婚三年多了,又年轻、漂亮、风流,我们在一个科,经常接触,就有了关系。可她因为风流,不只跟我一个人有关系。我们只是有时一起玩玩,也没有别的什么。”

“在她死亡的那天晚上,你还跟她发生了关系,是吧?”

“是的。那天晚上我们一起吃了晚饭,之后到了她的家,发生了关系。可完事后我就回家了,我没有伤害她。如果我真的杀了她,也不会随意在她家留下精.液痕迹的。”

“你那晚同她在一起时,发现有什么异常情况么?”

齐家骏想了想,说:“没有。”

“发现陈雅莉有什么异常么?”

齐家骏想了想,说:“没有,她跟平常没什么两样。”

“今天就询问到这吧。在我们以后的调查中,还可能要询问你,希望你配合。”

齐家骏点点头。

“你有什么新的发现也要及时告诉我们。”

齐家骏又点点头。

13

田春达和郝东又询问了高晨光:“你跟陈雅莉有两性关系么?”

高晨光摇头:“没有。我知道这个女人男女关系比较乱,因为这个离的婚。离婚后她没有了束缚,关系更加混乱,科里有的人称她为‘公共汽车’。”高晨光停了停又说:“我是个比较清高的人,很厌恶陈雅莉这种混乱的行为,除了工作上的接触,我没有,也不会同她有任何其它来往。实际上,陈雅莉曾几次主动勾引我,但我都坚决避开了。”

“陈雅莉是怎么勾引你的?你可以说说么?”

“一次是科里聚会,在会餐结束后,大家唱歌、跳舞。陈雅莉拉着我跳舞,我不愿意接触她,可又不想破坏科里聚会的融洽气氛,于是勉强跟她跳了起来。跳着跳着,陈雅莉就把身体贴近我,身体的突出部分时或蹭到我身上。我向后拉开身体,避开她的贴近。她又贴了上来,于是我就说:‘我有些热了,歇一下吧。’离开了她。

还有一次,我值夜班,陈雅莉走进了我的办公室。我有些奇怪地问:‘今晚你不值夜班呀,怎么到科里来了?’

陈雅莉笑说:‘我今晚自己在家呆着感觉挺闷的,就出来溜达,不知不觉就溜达到科里来了。看来科里的吸引力挺大呀。你高主任的吸引力也挺大呀。’

我对陈雅莉这种轻薄的说笑很讨厌,我没有说话,低下头看医书。

陈雅莉又拉过椅子坐到我身边,笑着说:‘高主任一个人在办公室里值班,也很闷吧?我来陪陪你好么?’说着她用腿碰了碰我的腿。

我皱了一下眉,说:‘我在看医书,没什么闷的。你可以去看看电影么,或去歌舞厅唱唱歌,跳跳舞,这样就不闷了。医院可不是解闷的地方呀。’

陈雅莉娇声说:‘我崇拜高主任,敬佩高主任,跟高主任在一起我就浑身有力量。所以今晚我就来陪高主任了。是你的强大吸引力把我吸引来了呀。’说着她又把大腿贴到我腿上,袒露的胳膊也贴到我胳膊上。

我这时站了起来,说:‘我要去查病房了,你也回家吧。’说着向门口走去。

陈雅莉上前拉住我胳膊,撒娇地说:‘人家专门到这里来陪你,你就跟我坐会儿么。’

我板起脸说:‘我在这值班是为了工作,不是为了聊天解闷。’又向门口走。

陈雅莉又上前拉住我的胳膊,说‘高主任,你哪天有时间,我们一起去跳舞好么?’

因为在一个科里工作,我不想太伤陈雅莉的自尊,所以没有斥责她,只是说:‘我不太喜欢跳舞,你去找别人吧。’说着就走出办公室。”说到这高晨光看看田春达,说:“陈雅莉主动勾引我,我都拒绝了,我怎么会强奸她?”

田春达说:“你说你平日不跟陈雅莉接触,可在陈雅莉的白大褂上发现了你的新鲜血迹,在她的家里,也发现了你的新鲜皮鞋脚印,这你怎么解释?”

高晨光想了一下说:“我前几天到医院上班,在路上被一个骑自行车的撞了一下。到了科里,我看到小腿上流血了,就用块纱布擦了血,这纱布我扔在纸篓里了,可能有人拿这带血的纱布擦在了陈雅莉的白大褂上,栽赃陷害我。”他喝了口水后又说:“至于鞋印么,我在医院我的办公室放有一双备用皮鞋,这双鞋也可能被人偷着拿走,穿着在陈雅莉家活动,以栽赃陷害我。”

“可这双皮鞋现在还在你的办公室里。”

“可能那个陷害我的人在用完我的皮鞋后,又放了回来。”

“你还有什么需要向警方说明的情况么?”

“没有了。我相信公安部门会调查出事实真相,还我一个清白的。”

医院奇案14、15、16 14

这一天晚上,高晨光又值夜班。他正伏在桌上研究病人的病历,护士长夏茹走了进来。

高晨光看着她有些奇怪地问:“今晚你不是夜班呀,怎么到科里来了?”

“我来科里,是想跟你谈谈。”夏茹说。

“噢,想谈什么,坐下来谈吧。”高晨光指指桌子对面的椅子,又站起身给夏茹倒了杯水。

夏茹喝了口水,开始谈话:“咱们医院内科主任的竞聘程序突然提前了。我觉得是常小伟依靠他爸爸常市长的权势搞了鬼。”

高晨光听着没有说话。

夏茹继续说:“常小伟为了拉拢群众,最近几次请科里的人吃饭、娱乐,而你却一次没有这样做,我想你觉得这样做太庸俗。现在看来,常小伟小恩小惠对群众的拉拢还是有效的。所以民意测验。常小伟的票数竟然超过了你。”

高晨光听着还是没有说话。

夏茹继续说:“我听说院里很快就要任命常小伟为内科正主任了。一是因为他爸爸做了工作的关系。二是院里认为常小伟创收比你多,民意测验票数比你多。三是最近你两次被栽赃,问题还没查清楚,没下结论,也对你产生很大影响。”

高晨光低沉地说:“对当不当上主任我还不是特别在意,我心痛的是,民意测验我的票数竟然没有常小伟多。”

“有时干得好不一定就能让人说好。百姓有时只看眼前利益。常小伟用不正当方法给科里捞钱,对病人不利,可科里人却能多得奖金,他又总搞小恩小惠,当然能拉到一些票。你平时要求严格,会得罪人,制止不当捞钱,又会得罪一些人,清高不随俗,又使一些人敬而远之。这样票就可能少些了。所以你不用太在意。你应该我行我素,泰然处之。”夏茹说。

高晨光点头:“你这样说,我心里舒坦多了,也敞亮多了。好,我就泰然处之。”

夏茹又说:“我认为常小伟尽搞歪门斜道,问题很多。你两次被陷害,十有八九也是常小伟的阴谋,你是他的竞争对手么。”

高晨光没有说话。

夏茹又说:“我觉得我们科的正义力量也不能任凭常小伟作恶。我们也要行动。”

“怎么行动?”高晨光问。

“我的一个邻家女孩叫卫敏,是医大的学生,要到咱们内科实习了,到时候还请你高主任多多指导她呀。”

高晨光说:“你说的这个实习生是什么样子啊。”

夏茹拿出手机说:“我这有她的照片,你看一下。是她和几个要好同学的合影,她是左边第二个。”

高晨光接过手机看,看着又说:“哎,这个女生长得很像我们科死去的护士陈雅莉呀。身材、长相都很像。”

夏茹说:“是么?你也这样觉得?我说的行动就与她有关。”

“与她有关?”高晨光有些不解地看着夏茹。

夏茹说:“我们可以利用这一点试探一下常小伟,探探他的底。”

高晨光的眼睛也一亮,“嗯,对,可以试一下。不过,卫敏能配合我们么?”

“她们一家和我关系很好。卫敏有病在咱们医院住院,我对她也很照顾。她对我很感激,对我夏姨、夏姨叫得可亲了。我跟她好好说说,她会答应的。”

高晨光说:“那好,我们商量一下具体办法。”

两个人仔细商量起来。

15

半个月后,常小伟当上了内科的主任,他兴奋地请客,请科里的全体人员到光华大酒店吃高档酒席。

酒席开始后,常小伟站起来先讲话,他满脸笑容地说:“首先,我要感谢科里的同仁们对我的大力支持,我能当上主任,与科里同仁的大力支持是分不开的。今后我还希望亲爱的同仁们继续支持我,帮助我,使我能把主任的工作做好,使我们内科的工作能够做好。”

常小伟的追随者听到这热烈鼓掌。

常小伟看看高晨光又说:“我也希望高主任今后能支持我的工作。高主任是科里的业务权威,是科里的技术大拿,科里的业务工作是离不开高主任这棵大树的。”

高晨光点点头说:“我会一如既往做好业务工作的。”

常小伟也点头:“谢谢高主任。”

常小伟讲完话,他的追随者们开始挨个向常小伟敬酒,说祝贺和表忠诚的话。常小伟高兴,便来者不拒,一气喝了十几杯酒。

大家看到菜肴很高级,酒也是名酒,吃喝得很兴奋。有喜欢说笑的讲起了笑话。有喜欢玩闹的男女喝起了交杯酒。喝完了交杯酒有好事的又起哄,说光喝交杯酒不行,得来真的,得亲嘴。男医生就借着酒劲抱住女护士要亲,女护士可没喝糊涂,笑着叫:“不行,都是开玩笑,来真的可不行。”努力挣脱开。大家又笑,说小米看着挺厉害,到来真招时就不行了,是个外强中干的货。小米笑着叫道:“你们以为我傻呀,你们谁行谁来。”

这时另一个年轻男医生从小米背后走了过来,一把搂住她就亲了一下,笑说:“你不行又怎么样?我就亲了。”大家哄笑着鼓掌。小米红着脸就追打这年轻男医生:“你要死了,你这死鬼,搞偷袭!”

年轻男医生一边跑着躲避,一边笑说:“我酒后失敬,抱歉,抱歉。”

高晨光乘着大家玩闹,悄悄走到卫生间,看里边没人,拿出手机给卫敏打了个电话,问她准备好了没有。卫敏说准备好了。高晨光说那你等着吧,酒席散后就拉他过去。卫敏说好。

大家平日里工作很紧张,今日难得放松,玩闹得起劲,酒喝得也不少。常小伟作为这天的主角,东道主,要八面周旋,喝得就更多,到酒席结束时,他已经喝得醉醺醺,走路都打晃了。

高晨光这时说:“我用车送常主任回去吧。”说着他扶住常小伟向前走。

16

高晨光把常小伟扶到自己车上,开动汽车后,他并没有把常小伟送回家,而是拉到了一家不太起眼的旅馆。

把常小伟放到床上,高晨光用湿毛巾擦了擦常小伟的脸,然后问:“小伟,你怎么样?”

常小伟微睁开眼,哼了一句:“还行,就是头,头晕。”

高晨光又问:“你看看,我是谁?”

常小伟微睁开眼看看:“你,你好像是老高,是吧?你怎么到我家来了,你,你可是第一次来我家呀。欢迎,欢迎……”说完他眼睛又闭上了。

高晨光悄悄安置好微型摄像机,然后退下。

那个很像陈雅莉的女实习生卫敏悄悄走了进来。她走到床边,对着常小伟轻声呼唤,“小伟,小伟,你看看我是谁?”

常小伟闭着眼睛没有反映。

卫敏放大些声音,把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常小伟微微睁开了眼睛,“你,你好像是雅莉。”

“是呀,我是雅莉,我来看你了。”

“好呀,我们有一段没见,我想你了,真,真想你了。”

“我也想你了,所以来看你了。”

“好呀,你上来,上床,我,我搂着你睡。”

卫敏上床躺到常小伟身边,问:“小伟,你真的想我?”

“真,真的。”

“你真的喜欢我?”

“真,真喜欢。”

“可你那天为什么要掐我脖子呢?还使劲掐,掐得我都喘不过气来了。”

“啊,那天,嗯,那天你惹我生气了,你,你让我离婚,娶,娶你。可我离不了婚呀。你又逼我,逼我离婚。还说我要不离婚娶你,你就要揭我老底。揭我误诊的老底,还,还揭我向病人要红包的老底。还,还揭我给病人乱开药,让病人多住院,好多收费的老底。你,你要是揭了我的老底,我的主任就竞聘不成了。副主任也当不成了,你,你说,我能不生气么。雅莉,这都怨你呀,你要不这么逼我,我,我能掐你脖子么?我能舍得么?舍不得呀。都是你逼的呀。”说到这常小伟闭着眼睛喘了一会儿,又说:“雅莉,你今天来了就好,我们,我们还亲密,亲,亲热……我还搂你睡,只要你不逼我,我不会掐你,我们搂着睡,睡一宿。”说着他就伸胳膊搂卫敏,卫敏没有动,又对常小伟说:“我还想问问你李院长的事呢?他的死与你有关吧?”

“李院长的死?那是吕雪干的。不过跟我也有些关系,是我为了讨好李院长,派她给李院长按摩的,没想到李院长竟然把她给强奸了。她恨李院长,就下毒药死了他。她也恨我,所以给我栽赃。”

“那你也给高主任栽赃了吧?”卫敏又问。

“为了当上主任,我就得这么干呀。”

常小伟又迷糊过去了。

卫敏见常小伟睡熟,悄悄起来,走到卫生间门口,站在这里观察的高晨光向门外指了指,卫敏走出房间。高晨光把微型摄像机放进衣袋,背起睡熟的常小伟,把他送到车上,又开车送他到家。

医院奇案17、18 17

高晨光把常小伟在旅馆的摄像交给了刑警田春达和郝东。他们看了后很高兴。田春达说:“我们已经把常小伟当作重点嫌疑人在调查他。你们的行动加快了破案的步伐。现在发生在你们医院的几个案子都有了证据。下一步,我们还要取得常小伟强奸金亚妮的证据。”

高晨光问:“常小伟还强奸了金亚妮?”

“是呀,金亚妮已经向我们控告常小伟。”田春达简要地向高晨光述说了金亚妮控告常小伟的情况--

退休工人温淑妹由女儿金亚妮陪着来医院看病。常小伟给其诊查。

常小伟问了一下病状后,就开了一堆要检查,检验的项目,本来有几项就够了,他却开了十几项,要病人多花了五千多块钱。他又让病人住院。这出于他的两个目的。一是病人住院可以多开药,多收钱,多领奖金;二呢,他看到金亚妮很漂亮,对她很动心,如果母亲住院,女儿就要陪床,就可以多接触她,可想法把她搞到手。

温淑妹住院十几天后,金亚妮又向常小伟打听母亲的治疗情况。常小伟说,我白天工作忙,你明天晚上找我,我跟你详细说说。

金亚妮听人说,病人住院后得给医生送红包,请医生吃饭、娱乐,否则医生不给你好好看病,拖延你的病情,病人遭罪不说,多住一天院得多花几百块钱,拖你半个月,你就几千块钱,甚至上万块钱出去了。医生就是给你乱开药你都受不了,他把什么营养药、保健药、补药都给你乱开,你得多花多少钱?还不一定能治病。想到这金亚妮第二天晚上就请常小伟吃饭,她找了家中档饭店,高档饭店她请不起,小饭店又怕常小伟不高兴。

在饭桌上,常小伟跟金亚妮谈起了她母亲的肾病。他云苫雾罩,扯得很远,先说肾的功能,又说各种肾病,肾病的各种症状和后果,把金亚妮说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她最后听懂了几句,那就是要想治好母亲的病,必须依靠他常大主任,把他常大主任哄好了,他要卖力,才能治好母亲的病。

于是金亚妮就使出平生哄人的本领来哄常小伟,又劝酒,又劝菜,又陪他说笑,奉承他。本来她不能喝酒,为了讨常小伟高兴,她却陪他喝了不少酒,加上常小伟又劝酒,直喝得她头都大了,晕晕乎乎的。

吃完了饭,常小伟说今晚喝得挺高兴,余兴末尽,咱们再去唱歌吧。两个人又进了附近一家歌厅。

进了歌厅的包房,常小伟对金亚妮说:“你说话声音挺清脆,唱歌肯定好听。你先唱吧。”

金亚妮说:“好,我唱,我先唱个电影《刘三姐》中的插曲‘山歌好比春江水’”。

常小伟鼓掌:“好,好。”

金亚妮挺着胸脯唱了起来:

唱山歌来这边唱

来那边合那边合

山歌好比春江水

也不怕滩险弯又

多喽弯又多……

金亚妮唱完常小伟热烈鼓掌:“唱得好,唱得好!”他又握住金亚妮的小手揉搓,“你的歌声把我感动了,真的感动了。”

金亚妮在酒劲的兴奋中,她笑说:“那我就再唱一首。唱《青藏高原》吧。”

“好,好!”常小伟叫道。

金亚妮扬着脑袋唱了起来:

是谁带来远古的

呼唤

是谁留下千年的

祈盼……

听完后常小伟叫道:“亚妮,你唱得太好了!太让我感动了!我都热血沸腾了!”他把音响声放大,然后就抱住金亚妮,接着又亲她的脸和嘴。

这时金亚妮有些醒过酒来了,她推挡常小伟:“常主任,你不要这样,不要这样……”

常小伟却抱住金亚妮不放,“亚妮,我喜欢你,喜欢你呀,你太可爱了。”他又亲她的嘴。

金亚妮用力推开常小伟:“你不能这样!”说完她就往门口走。

常小伟连忙从后边追上去,一把抱住她往回拖,又用手扯她的衣服……

金亚妮急眼了,大叫:“你干什么呀!你放我走!来人呀!救命呀!”

可这时常小伟已接近疯狂,他一把将金亚妮推倒在沙发上,扑上去就扒她的裤子。

金亚妮拼命挣扎……

这时包房的门突然打开了,冲进来一个歌厅的小伙子,他拉起趴在金亚妮身上的常小伟。金亚妮乘机跑了出去。

18

金亚妮的母亲住院消耗很大,家里的钱入不敷出。还在读高中的金亚妮就想临时找个工作挣些钱以补贴母亲住院费用。金亚妮的邻居给她介绍了一个保姆的活,那家给的工资不低,金亚妮高兴地答应了。

到了主人家,金亚妮看到室内的装修、摆设很阔气,家里只有两个女人,一个七十多岁老太太,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这老太太实际是常小伟的姑姑,中年女人是常小伟的堂姐,离婚后回到母亲身边生活。姑姑要找一个保姆,常小伟就想法把金亚妮找来了,好寻机再对她下手。常小伟这个花花公子对看上的女人是弄不到手不罢休的。可金亚妮并不知道这是常小伟的姑姑家。老太太母女俩看金亚妮人很清爽,试了试也很会干活,就把她留下了。金亚妮从小与寡母相依为命,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她各种家务活都会干,而且干得不错。

星期天,老太太照例由女儿陪着到南郊的风景区漫步。

金亚妮独自在家里打扫卫生。她正在拿抹布擦家具。一个人走了进来,金亚妮看到这个人愣住了,他竟是常小伟。

“你,你怎么来这了?”金亚妮震惊地问。

“这是我的姑姑家,我不能来么?”常小伟哂笑着说。

“那我来这里也是你安排的吧?”

“是你自己要来的呀。”

金亚妮瞪起眼睛:“我要是知道这是你姑姑家,我不会来的!”

常小伟笑着说:“你这么排斥我做什么,我是喜欢你的呀,真的喜欢你。”说着他上前拉金亚妮的手。

金亚妮一把抓起茶几上的水果刀,叫道:“你要再敢对我动手,我就跟你拼了!”

常小伟不由向后闪了下身子,“你看你,这么凶做什么?你不是缺钱么?我给你钱,这次给你三千行吧?”

金亚妮横眉立目,“谁要你的臭钱,你给我滚远点儿。等你姑姑回来,我就辞工,离开这。”

“我再加两千,怎么样?”

“你滚,滚吧!”金亚妮把手里的刀挥了一下。

常小伟不由又向后闪了下身子,他叫道:“你还真是硬气呀,好,我也不含糊,我给你一万,一万!”

“你给我多少钱我也不要!你走不走,你不走,我走。”金亚妮说着就向门外走。

常小伟看着金亚妮的背景冷笑了下,然后从提包中拿出麻醉口罩,冲金亚妮的背影追了上去。他从后面用一只手搂住金亚妮的脖子,另一只手把麻醉口罩捂上她的口鼻。金亚妮挣扎了几下,就被麻醉倒了。

常小伟淫笑着脱下不省人事的金亚妮的衣裤,疯狂地蹂躏她……

之后常小伟开车到郊外的山林里,然后把昏迷的金亚妮放在山林里,开车走了。

金亚妮苏醒过来,发现自己被常小伟强奸了。她就到公安局报了案。可是她只说了情况,没有证据。常小伟是个老手,没有留下任何证据。所以我们下一步要想法取得证据。

听了田春达警长的讲述,高晨光很气愤,他说:“想不到常小伟这人这么坏,真是医生中的败类”

医院奇案19 19

金亚妮在警察布置下,又回到常小伟姑姑家当保姆。按照警察的指示,她悄悄在自己住的房间里安装了一个微型摄像机。

又一个星期天,老太太又在女儿的陪同下去郊外漫步。金亚妮在家中打扫着卫生。

有人走进来了,金亚妮一看,果然是常小伟。她对他说:“你怎么又来了?”

常小伟笑说:“这是我姑姑家,我当然可以来了。”

金亚妮瞪起眼睛:“你明知道每个星期天你姑姑都和女儿去郊区漫步,又来做什么?”

常小伟涎笑着说:“我来看你呀,我说过,我喜欢你呀。”

金亚妮说:“你别光嘴上甜和人,你要真喜欢我,就拿出实际行动来。”

常小伟一听金亚妮态度有变化,不觉喜出望外。他上前拉金亚妮的手,又要搂抱亲吻她。

金亚妮推开常小伟:“我说的实际行动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呀?”

“你要离婚,然后正式娶我,我如果成了你合法的妻子,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这,这我办不到,就是我想离,我老婆也不干呀。离婚不是一个人的事呀。”

“那你拿出一笔钱也行,我妈住院已经欠了不少费用了。”

“这行,你要多少钱,说吧。”常小伟高兴地说。

“十万。”

“十万?太多了吧。”

“我妈住院连治疗,得需要这么些钱。你出了这些钱,我可以被你包两年,把我的青春都交给你。”

常小伟想了想说:“包两年,这样可以,我同意了。”说着他又上前搂抱金亚妮。

金亚妮又推开他,说:“你得把钱打到我的账户里,才能行动。”

常小伟现在很着急,于是说:“好,我现在就打钱,我用手机银行打款,你把你的银行账号告诉我。”

常小伟给金亚妮的账号打了款,接着又上前搂抱金亚妮。金亚妮又推开他。

“怎么?我都给钱了呀。你现在就是我包下的女人了,两年内我可以随便呀。”常小伟叫道。

“我上趟厕所,然后咱们到我屋里,好么?”

“那你快去吧。”常小伟只好答应着。

金亚妮在厕所里,用手机给跟踪常小伟的郝东发了个短信。

从厕所出来,常小伟将金亚妮拉进她的卧室里,又把她推倒在床上,接着扑到她身上。

金亚妮用力将常小伟推开,坐了起来。

常小伟叫道,“你又怎么了?”

金亚妮板着脸说:“你得先向我道歉。”

常小伟怔怔地问:“道歉?道什么歉?”

“你上次为什么用麻醉药麻倒我,然后强奸了我。我的下身流了很多血,你太野蛮了。”

常小伟辩解:“我上次给你钱你不干呀。你要像这次答应要钱,就没有事了。我也是太喜欢你了,就忍不住了,所以,所以才对你下手了。”

“我当时还是处女,让你给破坏了处女身,还让我流了不少血,你,你太野蛮了!”

“我当时是太冲动了,你的处女身确实是让我得到了。不过你今天已答应包给我了,也就没什么了,反正你的身子也是我的了。”

“那不行,你上次强奸了我,破坏了我的处女身。你得向我道歉,并给我赔偿。”

常小伟很着急,于是说:“好,我向你道歉,对不起,没经你同意,破坏了你的处女身。对不起。”常小伟说着向金亚妮鞠躬致歉。

“你还得给我赔偿。”

“行,你要多少钱?”

“一万吧。”

“好,我现在就给你打款。”常小伟拿出手机又给金亚妮的账户打了一万元。然后说,“这下行了吧,可以行动了吧?”

金亚妮说:“我还要去趟厕所。”

“你怎么又要上厕所呀,不是刚去么?”

“我,我有些紧张,就想上厕所。”

“你快去吧。”

金亚妮进了厕所,又给郝东发了个短信。

金亚妮回到卧室,常小伟急迫地抱住她,要脱她的衣服。这时金亚妮的手机响了。她挣脱开常小伟接电话。接完电话又说:“我表哥从家乡来市里了,要来看我,马上就到这了,我得出门去接他。”

常小伟不高兴地说:“你怎么事这么多!”

金亚妮说:“你看,事赶上了,我也没办法。我今天得接待我表哥,你明天在旅馆包间房,我去会你,这行了吧。”

“好吧,就这样吧。”常小伟丧气地晃晃头,走了出去。

金亚妮取出微型摄像机,交给了刑警郝东。

第二天常小伟上班不久,警察就来到他身边,对他说:“有人控告你,控告你杀人和强奸,并拿出了确凿证据,我们现在要带你去公安局讯问。”

常小伟看了金亚妮偷偷拍的录像后低下了头,被警察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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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奇案20、21 20

常万田市长知道这件事后,大骂儿子混蛋。他老伴说:“你现在骂儿子还有什么用?要赶快想办法救儿子呀,我们就有这么一个儿子呀。”

常万田叫道:“他犯下这么大的罪行,想办法也难救呀。”

“难救也得救呀,现在不想别的,先要能救下他的命呀。然后再想办法减刑吧。”

“唉,真是个孽子呀。我就豁出这张老脸,去想想办法吧。”

常万田正在为儿子活动,省领导找常万田谈话,说接到了群众反映,要求他正确对待儿子的犯罪问题,不要有干涉办案的行为,并警告他,这件事如果处理不好,会影响他的政治前途的。

受到省领导的警告,常万田也不敢大肆活动了。由于常小伟罪行严重,民愤很大,公检法加快审理,他很快被判刑,数罪并罚,判处死刑。

在逮捕常小伟之后,刑警又传讯了吕雪。

田春达在刑警支队传讯室里看着吕雪说:“吕雪,常小伟和医院的保安都举报了你。我们查了医院的监控录相,你6月11日临晨确实到了15楼,进了李院长办公室。虽然你穿了件新风衣,又戴着大口罩,戴上风衣帽,可是从录相的细微处,还是能辨认出是你。你还是如实交待吧。”

吕雪沉默片刻,说:“我也知道是瞒不过警察的追查的。我现在就如实说。一个多月前,常小伟对我说,李院长最近后背疼,我会按摩,让我在夜班去给李院长按摩。常小伟是内科副主任,李院长是医院一把手,我不敢得罪他们,就按吩咐做了。

第二次夜班里去给李院长按摩,他在给我喝的饮料里下了**,我昏迷后,他就把我**了。”

“你被**后为什么不报警呢?”田春达问。

“我平时很心高气傲,自尊心很强。觉得说出被**,让人指指点点太伤自尊。又觉得李院长有权有势,常小伟的父亲又是市长,告他们也许会打不着狐狸反惹一身骚,就没告。不过,我心里咽不下这口气。李院长又继续纠缠我,常小伟也对我进行骚扰,想对我下手。我就咬了牙,决定毒死李院长,再栽赃常小伟。”

吕雪说到这喝了一口水,之后又接着说:“6月10日晚上,李院长又值夜班,他又打电话让我半夜去他的办公室。我就在超市买了件紫色风衣,先和谢文远看了晚场电影,出来后吃了夜宵。这都是为了制造不在现场证明。”

“你们吃夜宵用了多少时间?”

“十分钟左右。但我告诉你们说我用了40分钟,我也告诉谢文远警察要是问,就说吃夜宵用了40分钟。谢文远没有多想就答应了。也许他没太在意这件事。”

谢文远送我到家门口离开后。我故意让他看看手机的时间。实际上,他在影院上厕所时,我拿出他包中的手机把时间调快了四十分钟。这样我就制造出我没有时间作案的假相。”

“你想得很仔细呀。”田春达说。

“我喜欢看侦探小说,所以有些这方面的知识。”

“你接着说。”

“谢文远走后,我拿出背包中的紫色风衣穿上,又戴上口罩和帽子,带上毒药,到医院去了。我这样打扮,也是为了让医院里的人认不出我。我乘电梯上了14楼,然后走上15楼,进了李院长办公室。”

“你进李院长办公室是几点?”田春达问。

“进李院长办公室时,我看了看墙上的电子钟,是0点28分。李院长看我来了很兴奋,走上前来抱我。我说我很渴,便拿出罐装咖啡喝,又递给李院长一罐,说半夜了,你也喝咖啡精神精神。李院长很高兴地喝了,但这罐咖啡里下了毒。李院长很快就被毒死了。我又戴上手套,拿出白天从常小伟挂在墙上的衣服里取出的一元硬币,丢在转椅下。我是看着常小伟从白大褂中拿出这枚硬币放到墙上的衣服口袋中的。所以知道这硬币上有他的新鲜指纹。而我取出时是戴着手套的,所以没留下我的指纹。

我看到李院长死了,就把屋内我的指纹痕迹和脚印都擦干净,然后悄悄离开。”

听完了吕雪的供述,田春达说:“你受到侵害,是应该报案的,由法律来为你伸冤。你私自报复杀人,是要受到刑事处罚的。当然,处罚时要考虑到你的受害情节。但你也是要付出青春代价的。”

吕雪低下头,默默地流泪。

田春达和郝东对这个杀人犯,心里都有一份同情和可惜。

21

不久,高晨光被医院任命为内科主任。夏茹对他说:“我说过,常小伟一时的得逞不会长久,现在兑现了。他不但垮台了,而且受到法律的严厉制裁。”

“他是多行不义必自毙呀。”

夏茹又说:“正义还是能战胜邪恶的。你现在是正主任了,负责全科的工作了,你可以更好地执行你的正义主张了。”

“我是想把业务工作抓好,救死扶伤,给病人治好病,给病人减轻负担,完成好医生,医院应该做好的事。可要真正实行好,也不容易呀,现在面临的环境很复杂呀。现在的医院又要治病,又要挣钱,两者的平衡不好找啊。”高晨光思索着说。

“这倒也是,你也不能太脱离环境,太清高,要不工作也不好做。该搞好的平衡还得搞好,这样才能站住脚。所以孔子说要中庸呀。老夫子的话还是有道理的。”

高晨光点点头:“你说得对,我会仔细考虑这些的。”他看看夏茹又说:“护士长,谢谢你对我的关怀和帮助呀。这次没有你,我怕是很难得见青天。常小伟哪年哪月能得到惩罚也不好说。”

“我们是同事,我对你的医术和医德都是敬佩的,我当然要帮你。你就不必客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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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及艳后的粉丝1、2 白海燕坐在夜巴黎咖啡厅一个靠墙的坐位上,默默喝着香气袭人的咖啡。

她是一家时尚杂志的高级编辑,三十出头,身上印着浓浓的小资情调。喜欢喝高品味的咖啡,品尝高级西点和红酒,穿高档时装,听典雅音乐。内心里,她崇拜埃及艳后,是她忠实的粉丝。她崇拜她的妖冶和时髦,更崇拜她的霸气和手段。埃及艳后通过控制男人来控制权利,进而控制世界,非凡的历程让她仰慕不已。

现在,她默默慢啜着宜人的咖啡,漂亮的杏核眼又不时瞟向在前方弹奏钢琴的俊逸青年徐海涛。她已经注意这个青年一段时间,对他发生了兴趣。他当上这家咖啡厅的经理后,确实让咖啡厅有了很大起色。

他首先对200平米的咖啡厅进行了重新装饰,在高高的护壁板上每隔一段距离,挂上了仿制的世界名画,有梵高的,高更的,还有塞尚的,都是风景油画。在各个角落,摆上了仿制的世界著名雕塑,“大卫”、“维纳斯”、“思想者”等。天花板挂上了塔式的水晶吊灯。地板换上了紫红色的樱桃木地板。餐桌椅都是意大利式的。室内立时有了典雅、高贵的艺术气氛。又买了台斯特劳斯钢琴,摆在餐厅一角,由徐海涛弹奏世界名曲:蓝色的多瑙河、春之声圆舞曲、维也纳的森林等。徐海涛还培训员工的艺术气质,走路、举止、言谈、服务都要显露出优雅、亲切。这就更增添了咖啡厅的艺术气氛。

徐海涛本人的神采和风度,也吸引了很多女顾客来临,其中有不少是女大学生,女艺术工作者,还有一些女白领,贵妇人。男顾客也增多了。上座率提高了几成。听说咖啡馆月纯收入由原来的两万元左右,搞高到八万元左右。老板苗莉乐不可支,给徐海涛的提成也不少。

这个徐海涛应该说很有魅力:长相英俊,能力很强,又很高雅。我白海燕已经三十出头,算是大龄未婚女子了。不能再挑挑拣拣下去了,供我选择的时间已经不多,该出手时就得出手了。如果拿下这个徐海涛,再通过控制他控制这间咖啡店,那就是类似于埃及艳后的行为杰作了。

这时她看到咖啡店女老板苗莉从里间走了出来,穿着一身高档薄料西服套裙,新染烫的大波浪棕色卷发闪着光泽。她递给徐海涛一杯清凉饮料,又对他嫣然一笑。

白海燕已看出苗莉对徐海涛有意思,不只是青睐他的才干,也垂涎他的青春躯体。我得尽快下手呀,不然小鲜肉被女色狼叼住了,我可就插手困难了。

2

苗莉39岁,丈夫肖伟强是房地产公司的老板,很有钱。苗莉是完全可以不上班的,在家做个养尊处优的阔太太。可她呆不住,一再央求肖伟强,肖伟强就按照她的想法,投资开了一家咖啡店,由她来经营。

夜巴黎咖啡馆开业后效益却不太好,于是苗莉想要高薪招聘有能力的经理,月工资一万元人民币,外加提成。这在北方的这座城市,已是很高的待遇了,这个城市的人均工资是四千元左右。

很快,有人来应聘了,是个年轻小伙,名字叫徐海涛。

女老板苗莉接待了他。这天她身穿一套精纺细薄毛料条纹西装裙服,头发在脑后梳成个髻,露出饱满光洁的额头。身材也很丰满,把西装撑鼓了起来,但曲线还是有的。皮肤保养得很好,又细又白又亮。模样显得很很漂亮,她很有成熟女人的丰韵。

苗莉看到这个应聘经理的年轻男子约二十七、八岁。身高180公分左右,相貌很俊朗,头发披肩,还烫着几道弯,身穿可体的蓝色天鹅绒休闲西装,米色牛仔裤,很时髦,很有艺术气质。一问,果然,是艺术学院音乐系毕业。

苗莉笑着对徐海涛说:“我这咖啡店你也见了,说说你的想法吧。”

徐海涛微笑着说:“我觉得我经营咖啡厅有一些优势。”

苗莉笑问:“什么优势?你说说。”

“第一,我外形还可以。咖啡厅是要有一定艺术气氛的,我的外形和气质还说得过去。”

苗莉微微点点头,等着他继续说。

“第二,我在艺术学院音乐系主修钢琴,我的老师是英国女外教阿维莉娅。她很喜欢喝咖啡,也很会煮咖啡,并会做喝咖啡时配置的点心。她把这些连同钢琴弹奏法都传授给了我。”

苗莉听了很在意地又点点头。

“第三,咖啡厅的艺术气氛主要是从三方面来营造,一是装修、装饰。二是音乐。三是工作人员。我可以指导咖啡店的装饰,达到艺术、时尚的效果。我钢琴弹得很好,会弹不少世界名曲,可以在咖啡店演奏,增添优雅的艺术气氛。我还要培训服务人员的艺术气质。使他们能够优雅地为顾客服务。”

苗莉这时心里已决定聘用这个男青年了。她对他的外形、气质、谈吐很满意。对他的技艺和经营理念也很赞赏。

又交谈了一会儿,苗莉说:“好了,我决定聘用你做经理了。今后这座咖啡店的经营就交给你了,希望你能给我们带来好的收获。”

徐海涛笑说:“谢谢老板的信任。我一定努力搞好经营,争取丰收。

苗莉不但对徐海涛经营很满意,对他个人也很热情。当他弹奏乐曲时,她就坐在角落里,欣赏他的艺术家风度,倾听他很有个性的演奏。苗莉的丈夫白天在公司忙着挣钱,晚上又经常出去应酬。他的应酬也包括幽会女人。这一点苗莉也知道,现在的有钱人,有几个不找女人,拦也拦不住。再说结婚十几年了,夫妻间的热度早已消退,摸着对方的手,好像左手摸右手,微弱的电波都没有了,所以也就由他去了。但孤独感是与日俱增。现在好了,有了徐海涛。她请他陪她观赏音乐会,芭蕾舞演出,说他懂艺术,可以很好给她讲解。她请他陪她郊游,他会开车,会划船,会游泳,会登山,是个很好的陪客。她也请他陪她应酬,他会喝酒,说话该优雅时优雅,该风趣时风趣,很能活跃气氛。

一次,在应酬时,苗莉酒喝多了,徐海涛把她送回家。下车后她说你把我扶进屋吧,我丈夫出差了。她没有孩子,丈夫出差,家里就没有别人了。他把她扶进屋,扶到卧室的床上躺下,轻声说:“夫人好好休息吧,我回去了。”苗莉却拉住他:“你别走,再陪陪我。”接着就抱住他。那一夜,徐海涛就睡在苗莉身边了。他感到了她强烈的孤独和饥渴。

这以后,一有机会,她就让他到家里或宾馆陪她。

苗莉虽然风韵犹存,但毕竟徐娘半老,比起年轻漂亮姑娘,各方面还是差一些。徐海涛对她并不是很留恋。但他又不能不用心陪她。她是他的老板,衣食父母呀。有了她,他才过上上等人的生活。

埃及艳后的粉丝3 3

这一天晚上,苗莉和徐海涛又到一座高档宾馆幽会。一进旋转的金色大门,徐海涛就感受到了豪华。地面铺着雪白大理石,闪闪发光。墙面贴着奶黄色大理石,也闪闪发光。枝形的水晶大吊灯,把前大厅照得灯火辉煌。供宾客休息的成套牛皮沙发,都是进口的。服务台是酒红色大理石彻成。后墙上挂着一排金色的挂钟,显示着世界各地的时间。

服务员穿着黑色紫领的高级料子西服,一个个都像模特似的高挑美丽。这里普通房间一宿要1800元人民币。徐海涛还是第一次住这么贵的宾馆,当然,每次幽会住的宾馆都不便宜,但这是最贵的。不过他不担心价钱,因为都是苗莉付钱。每次幽会都换个地方,是因为苗莉担心被服务员注意。在进住宿房间前,两个人也是分头行动的,不让人看到他们在一起。

进了宾馆房间,苗莉就贴到徐海东身上,同他亲吻抚摸。她是越来越依恋他了。接着两人洗澡。之后两人上床滚床单。徐海涛觉得苗莉虽然比年轻姑娘丰满,但她注意健身,身上还没有多少赘肉,滚起床单来很有激情。完事后再洗澡,洗完澡苗莉又要简单化妆。她知道自己已经年近四十,素面朝天和化妆后相比要差不少,所以在徐海涛面前一定要化妆,哪怕是就要睡觉。

两个人躺在床上聊天。

“海涛,听说最近一些老板要找你挖墙角?”

徐海涛点了点头。

“那你怎么想?想过离开么?”苗莉盯着徐海涛。

徐海涛沉吟着,没有正面回答:“他们给的价钱都很高。”

“海涛,你不要想走,我亏待不了你。我想好了,我给你股份,给你三成股份怎么样?这样你就是咱们咖啡厅的二老板了。收入又增高不少。”

徐海涛没有马上露出兴奋,这样显得太猴急了。

“明天我们正式签个合同。”苗莉又说。

这时徐海涛不能不表态了,要不就显得装大了。他轻声说:“这要谢谢老板了。”

“你不要叫我老板,叫我苗姐。”

“不是要签合同么?当然得正式一些。”徐海涛笑说。

苗莉笑了,“你呀,要感谢就亲姐一下。”

徐海涛笑着亲了苗莉脸蛋一下。

苗莉又笑着说:“你成了二当家的,工作更要卖力气呀。”

徐海涛点头:“当然,得头拱地往前奔。”

苗莉伸出浑圆的胳膊把徐海涛搂紧。

片刻后苗莉又说:“我看咱们店那个常客白海燕对你很有点意思。”

徐海涛听了这话心头不由一紧,他轻声问:“怎么?”

“我看她对你很有点意思,在向你放电吧?”苗莉斜睨着徐海涛。

“我没太注意呀。”

“不会吧,你这么聪明的人会没注意到?”苗莉的语气冒出醋味。

“我真没太注意。”

“我都注意到了。你一出来弹琴,她就两眼定定地看你,向你扫描。接着又闪闪地放电。”

“你说得真有意思。”

“也许我们女人更敏感些吧。”

徐海涛不吭声。他知道这时多说话不好。

“海涛,你可不要被吸引了呀。她比我年轻,可我们的关系……”

“我不会注意她的,有你在呀。你是我的伯乐呀。”

“是真心话么?”

“当然,掏心窝子的话。”

“不管是不是真心话,姐都相信你。”嘴上这么说,可她心里想,现在的小白脸都是靠不住呀,得盯紧点儿。

其实,徐海涛早就注意到白海燕对他放电。但他还没有接火。

4

白海燕开始按设想行动了。这天她在夜巴黎咖啡店喝喝咖啡时,悄悄递给徐海涛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我很喜欢听你弹琴,想请你吃顿饭,聊聊。明天上午11点到西西里餐厅。”她知道他上午休息,所以约定这个时间。

徐海涛很注意观察顾客,特别是常客,好对他们有针对性地服务。他听到过白海燕与同事的谈话,知道她是高级白领,某知名时尚杂志的高级编辑。她的穿着、气质很有高级白领的样子,令人感觉到优雅,高贵,又有些清高,有些孤傲。她能关注自己,又约会自己,自己心里很高兴。当然,这些绝对不能在白海燕面前流露出来。还要装出对白海燕一如平常的样子。

第二天他如约来到西西里餐厅,白海燕已经到了,坐在一个角落里。她穿着一身很亮丽的高档连衣裙,可能是韩国货。浓密的黑发瀑布般披散在肩背上,很有现代感。

“你能如约而来我很高兴。”白海燕看着他笑说。

“高贵的白小姐邀请我,我能不来么?”徐海涛也回之一笑。

“想吃什么菜,你点吧。我请客。”白海燕把菜单递了过来。

“还是我买单吧。”徐海涛说。

“我邀请你来的,当然是我买单,你别客气了,快点菜吧。”

这里是西餐厅,徐海涛点了一个烤牛排。然后把菜牌递给白海燕,“白小姐再点吧。”

白海燕又点了一个红烧带鱼,一个水果沙拉,一个西芹腰果,几瓶啤酒。两个人就吃喝起来。

白海燕说:“我是夜巴黎咖啡店的常客。你来到咖啡店后,变化很大呀。顾客多多了。好评也不少呀。”

徐海涛笑说:“还不是靠你们这些常客捧场。要多谢你们了。”

白海燕看着徐海涛说:“你很有头脑。很有现代经营眼光和办法。”

徐海涛笑说:“白小姐过奖了,我可是有些受宠若惊了。”

白海燕笑说:“我可不是乱捧人。你可能知道,我是‘时尚生活’杂志的编辑,专门报道现代时尚生活的方方面面,也包括饮食。所以采访过不少餐馆,一些餐馆有了变化,也找我去看看。我对餐饮业还是比较知情的。你干得确实不错。”

“白小姐这么年轻,就成了知名刊物的资深编辑,真不简单呀!白小姐见多识广,以后还请多指教。”徐海涛优雅地微笑着说。

“我虽然看着年轻,可在这个杂志社已干了八年了。指教谈不上,可在有些方面我还是能给你这个大经理帮个小忙的。”白海燕亮亮的眸子里闪着灵动的光。

“那太好了,还请白小姐多多关照呀。来,我敬白小姐一杯。”说着徐海涛端起啤酒杯同白海燕的杯相碰。

两个人都喝了一大口。

“我可以在我们杂志和别的杂志帮助宣传你和你们店。”

徐海涛一听大喜,连忙说:“那就请白小姐费心了。”

“你有功夫时给你们店的环境、菜肴、人员拍拍照。我再采访一下你和你们店的厨师、服务人员,写出文章,配上照片,就可以宣传一下了。”

“太谢谢白小姐了。”徐海涛心想,她没说采访苗老板。是疏忽了,还是有意漏下了?也许,她也看出我和苗老板有些苗头,心生嫉妒,故意不提她。

精明的白海燕确实看出了徐海涛与苗老板有些苗头,关系非同一般。不过她也见怪不怪,现在男老板和女雇员,女老板和男雇员,关系非同一般很普遍。这既可满足欲望,又可笼络人。

“还有,我可以为你联系顾客。我经常在社会中跑采访、报道,认识不少人,特别是认识一些高级白领,机关干部,还有文化艺术界人员,外资人员,外教,他们大都喜欢喝咖啡。他们要是在你们这喝好了,又可以介绍更多的人员过来,就像滚雪球一样。”白海燕说着用叉子叉起一个圆圆的红樱桃,很优雅地放进红红的嘴唇里。

“太好了!我除了感激还是感激。”徐海涛兴奋得拍手。

“旅游也是现代生活的一大项,我同旅游界也有联系,可以介绍旅游团到你们店包餐,外国旅游团可能对你们的咖啡、西点很感兴趣。他们吃喝好了,也可帮你们店宣传呀。”

“白小姐真是有头脑,有办法,你要当经理,准保超过我。”徐海涛佩服、感激地望着白海燕。

白海燕轻启朱唇一笑,“我只是能敲敲边鼓,主战还得靠徐经理你这样的能人。”

“白小姐你就拉开架势往我们这招人吧,你写下名单,我按人头给你提成。不能让你白忙活呀。”

“你还真能鼓励人的干劲呀。”白海燕抿着嘴笑说。

埃及艳后的粉丝5 5

第一次约会后,隔了几天,徐海涛主动约会了白海燕一次,吃的海鲜,算是一次回请吧。

过了几天,白海燕又约会徐海涛中午到餐馆吃饭。

白海燕是个“美食家”,对市里的高档餐馆都很熟悉,说起来头头是道。这次约请徐海涛进的餐馆也很幽静、高雅。她向他介绍了这家餐馆的首席厨师,又向他介绍了餐馆的特色菜肴。

徐海涛想,她还没有结婚,也许还没有谈恋爱吧?除了职业的需要之外,她好像也是为了弥补没有恋爱才吃遍各家餐馆的。她选择比较高级的餐馆,好像也是为了在豪华的气氛中排遣子然一身的寂寞。因为没有在恋爱上多花钱,她把钱花在服饰上和高档餐馆里就不难理解了。

白海燕又要了啤酒。她很能喝,菜才吃了一点儿,一人就喝了三瓶。其间,她大谈工作中接触到的名人秘闻。不太露骨地说,艺术周刊杂志上刊登了某某人同某某人的关系,那不是事实,某某人同某某人之间还有尚未发表过的关系,等等。所谓不太露骨,是因为她在叙谈时都选用一些文明的词语。

“哎,海涛,”她突然转变话题,“你们那个中年女老板还是缠着你么?”

“哪有呀,你是胡乱猜想吧。”

“我觉得她就是缠着你呢。那个胖乎乎的太太。”白海燕用长长的抹着指甲油的指甲敲敲桌面,似乎在发出警告。

“你是不是喝多了?话也多了。”

“喝多?没有。早着呢。你是不知道我的酒量呀。”她比划着做了喝酒的姿势。

徐海涛觉得她清高,骄傲的面纱在渐渐消退。现在她有些像个渐显粗俗的酒徒。人哪,都有阴阳的两面呀。

“她是对你有情感还是拿你当,当欲望的工具?”她尽量忍着,不说出太粗俗的字眼。

“那是我的老板,不要乱说。”徐海涛又用手指敲敲桌面,发出警告。

“哈,老板。人哪,能拿出真情实感的不多呀。”白海燕伸出一个手指,来回摆动。

“怎么,你有这方面的感触么?”

“当然有。一些男人,包括你,可能想,我怎么到了三十来岁还没结婚,还没恋爱?我呀,恋过爱,还恋了很长时间,从大学四年级到三年前,恋了八年呀。可他到美国读研究生,就,就另寻新欢了。说是为了留在美国。人哪,真情实义的不多,都是为了名利活着呀。哈,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呀。”她突然盯住他:“海涛,徐大经理,你也是这样吧?”

徐海涛一愣,接着说:“我?我可是讲情义的。”

“讲情义?口头上还是心里的。”

“当然是心里的。”

“嗯,好,这就好。”

她喝下一大口啤酒,又盯着徐海涛说:“你们女老板对你可是很有粘性的,她瞧你的时候那副眼神真叫我讨厌极了。”她喝了一大口啤酒又说:“而且,她对我的态度有点儿反常。”

“怎么了?”

“我也不明白,她好像对我有些不正常。我到你们店里时,觉得她在瞪着我,那是怀有敌意的神态。她在嫉妒我吗?嫉妒我?她不够格!……她怎能与我站在同一条水平线上!”她又激愤地喝了一整杯酒。

“我们不谈这些了,你也喝得不少了,我们走吧。”徐海涛说着站了起来。

“我把这瓶子里剩的都喝了就走。”她端起瓶子,把剩下的半瓶酒都喝了。她整整喝了五瓶。

徐海涛想,这女人还真是能喝呀,也许她内心真是很空虚,很寂寞。

饭店门前的街道正是灯火辉煌的时刻,车也很多。白海燕摇摇晃晃地走着。

“危险哪,白小姐。”徐海涛伸手从一旁扶住她,做出保护她的样子。

“没关系,别担心。”白海燕伸出手掌不时地拍着徐海涛。他不知她是醉了,还是有意的。身后响起了汽车喇叭声,徐海涛抓着白海燕的手臂把她推挡到路边上,她就靠到了他的身上。他清晰地闻到了她身上的气味,有香水味,也有身体的味道。

徐海涛想,在没彻底弄清之前不可造次,这是他的经验。他知道,万一鲁莽行事出了问题,那就无可挽回了。白海燕是个自命不凡的女人,十分高傲,必须注意这一点。要充分了解她的意志,不能操之过急主动引诱。现在只能贴近这个女人。

白海燕看出徐海涛对她动心了,她心中暗笑,这条鱼快要上钩了。

“上次我请你时说过……”她眼圈微微发红,“要给你,给你们咖啡店找来文艺界的名人。”

“是,你说过。”徐海涛对这个话题感兴趣。

“把尤小红找来怎么样?”

“尤小红?”徐海涛不由得一震。

尤小红是当前很红的明星,歌唱得好,演技也很出色,经常上电视节目,还经常举办独唱音乐会,也上过电影。她那迷人风韵尤其受到青壮男士的青睐。

“她怎么样?”白海燕又拍了徐海涛的腰一下。

“嘿,她是大明星,名气那么大的人,我们的小咖啡店能高攀上么。”

“我同尤小红关系很好,有时碰巧一起吃吃饭,或者到她家去玩玩,对她的发展方向我还参谋过呢,她说我的忠告好极了,可高兴啦,非常感谢我给她的帮助。”

《时尚生活》杂志确实经常介绍尤小红。刊登过她的手记,还登载过她独唱音乐会的报道和照片,也经常在艺术界专栏里登载有关她的短讯。徐海涛现在才知道那都是白海燕一手安排的。他没想到她有这样的神通。

“不光是这些。”白海燕进一步强调她同尤小红的亲密关系,“小红连个人私事都同我商量。过去她有一些头痛的事,后来依照我的话做,问题顿时迎刃而解。从那以后,她有事经常来找我。”

红得发紫的明星来咖啡店,那会大大增加咖啡店的影响。白海燕再在杂志报道,那影响就更大了。徐海涛兴奋地想着。

“小红来了,你们一定要好好接待呀。”

“那是当然。一定接待好。”

“你要给她在咖啡店里好好照几张相,以备宣传你们店时用。可以挂几张在你们的橱窗里,那就是吸引顾客的最好招牌呀。”

“对,一定要好好照几张。”徐海涛点头。

“对了,你照的表现你们店环境和经营情况的照片,我仔细看了,照得真不错。你还真有才,做什么都做得好。”

“过奖了,白小姐能满意就好。”

“不要叫我白小姐了,显得外道。我比你大几岁,就叫我白姐吧。”

“好,遵命,白姐。”徐海涛笑着行了个军礼。

白海燕也笑了,靠他更紧了。

这时用手机叫的出租车来到了。徐海涛扶着白海燕上了车。白小燕拉住徐海涛的手,“你送我回到家吧。”

“好。”徐海涛心里很兴奋,看来今晚要有戏。

埃及艳后的粉丝6 到了白海燕住的公寓楼,她下了车,但腿因喝多了发软。徐海涛赶紧扶住她。白海燕看看四周,说让我自己走。她是怕被别人看见。于是徐海涛松开了她,但紧跟在她后面,怕她摔倒。

进到大门里,二人上了电梯。电梯里没人。她看样子浑身酥软。徐海涛伸出一只手臂搂住她的腰。此时他有些提心吊胆的,如果再亲近些,不光有可能遇到拒绝,说不定还会被她训斥一顿,那就完了。天上吊下来的一根细线绳,弄得不好就给拉断了。然而,白海燕一声没吭,也没推开他的手,听凭他搂着。但并没有感情的流露。她两眼盯着前方,仿佛男人的这点殷勤是应该的一样,神态坦然。

徐海涛想,此时自己完全可以装出微醉的样子,借照料她之机握握她的手,用力拉拉她的胳臂,或稍微随便点儿,抱住她吻吻她的嘴唇。实际上徐海涛已有这种冲动,但他克制住了。他担心失败。但是,他也并非毫无自信。白海燕如果丝毫没有那样的动机,就不会邀他去餐馆吃饭,也不会喝得醉熏熏,又把他带到这儿。她好像也在等待着什么。

不过,他对编辑这一特殊职业一无所知。可能她经常同男人一起喝酒,受男人护卫也是常有的事,所以她并不在乎。但如果对她动手动脚,说不定她会突然嘲笑他,把他扔在一边。尤小红的美好幻影就会消失了。

到了白海燕的家门口,她用钥匙打开门。徐海涛扶着她进了屋。

是一室一厅的房间,厅大约有二十平米左右。红色的地板很光亮。奶油色的墙壁上挂着复制的油画,一面墙边摆着大书橱、梳妆台,梳妆台前放着一只圆凳,玩物橱里摆着各式各样的外国玩具;另一面墙边摆着长沙发,天花板上吊着华丽的吊灯——房间的时尚装饰是无可挑剔的。

“坐坐好吗?”白海燕从里屋出来了。外出用的礼服已经换成了平常穿用的连衣裙,上面印着红色和紫色的大花图案,“愣着看什么?真是的!”她娇声说。

“这屋里太漂亮了……我都看呆了。”徐海涛呆立着说。

“一般般吧。”白海燕轻轻地说道,唇边微微一笑,露出得意的神色,“坐下吧?”

“好啊。”

“喝点什么吗?”

“行。”已经过去十分钟了。要是撵自己出门,这会儿就该说请回吧,可是她要招待饮料,看来很有希望。

白海燕走到厨房那边,从冰箱里取出一瓶饮料,连吸管一起拿了过来。

“谢谢!”徐海涛轻轻地点了一下头,端起饮料送到嘴边。白海燕坐在他对面。

“这里真静。”

“是啊。确实很静,连汽车声也很少听到。”

是喝完这一杯后就该回去,还是能够再坐一会儿,徐海涛心中没底。不过,他想,让他送她到家门里,又让他坐下喝饮料,这一连串的态度意味着什么已经昭然若揭。他觉得,过分小心并非良策。

刚才若无其事地观察了整个屋子,没有什么东西使人感到有男人的存在;如果有,即使掩盖也会露出蛛丝马迹。这女人房间收拾得整洁、奢华,可是生活应该是空虚的。

看到白海燕显得可怜,徐海涛从沙发上站起身。对女人抱有同情感的时候,男人就会产生优越感。

白海燕对来到身旁的徐海涛似乎吓了一跳,可是在他看来,她好像已有所意料。

“白小姐,不,白姐”,他抑制着激动对她说,“今天实在感谢您的美意,我心里非常高兴。高兴能陪伴你。”他在利用年少的特权,对年长的女人撒娇。略失理性的言行掩饰在薄薄的外衣里。

“是么?不过,你何必那么客气呢!”果然,海燕表面上悠然自得,语调却微微发颤。

“白姐,”徐海涛孤注一掷地伸手按住了白海燕扶在桌上的手。这是铤而走险的冲动。海燕想缩回手。他压着不放,不过也并不要用多大力气。她显然没有坚决反对的意思,没有抽出手。

“我早就喜欢……你了。”

海燕扭过脸去:“傻瓜!”她做出不理睬的表情,嘴上挂着一丝微笑。那微笑仿佛是对这位年轻男子的鲁莽明着表示训斥,实质却是宽恕一样。

徐海涛弯着上身,嘴贴到她的后脖颈,两手从背后拦胸抱住她。

“你想做什么?”海燕声音带着威严,但不知是表明拒绝还是探询。

徐海涛嘴贴在她汗津津的皮肤上并不放开,从后面抱着的双手也不放松。在这一瞬间,他是投机的。白海燕一面扭动着身躯,似乎是想把他从身后甩掉,但又似乎有半推半就的意思。

皮肤堵住鼻孔透不过气来,可是他仍旧紧贴着嘴唇。她仍左右摇晃着后背,但他一直贴得紧紧的。舌尖尝到了味道,酸甜的气味是从她皮肤上发出的。皮肤细嫩,比苗莉的年轻,在光线的照耀下,像瓷器一样带有光泽。

他把她抱得更紧。她却不动弹了。静静地躺在他的怀中。

“把窗帘拉好。”白海燕背过脸去轻轻说,威严不见了。

他把窗帘拉好,轻手轻脚回到她的身后。这次他搂着她的肩膀,白海燕一动也不动。

他抱起她走向里屋的睡床。她起初还矜持着,可是在他的抚摸亲吻的进攻下,她很快就显示出像喝醉后一样很世俗的一面。这让徐海涛感到放松和兴奋。他的动作更大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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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及艳后的粉丝7、8、9 7

尤小红果然被请到夜巴黎咖啡店。徐海涛用尽全身解数招待她。事先已经关门谢绝了其他顾客,并精心地打扫了店面,布置了新鲜的鲜花和全新的雪白桌布。

徐海涛先请穿着盛装的尤小红参观店面。一幅幅地请她观赏油画,还有雕塑。接着又请她参观后厨。她看着厨房里整齐锃亮的炊具和餐具欣赏地点着头。对厨师精心制作的食品也拍手称赞,说是像看到精致的工艺品。

专门请来的两个摄影师不断地在尤小红参观时拍照和摄像。

尤小红在餐桌前坐下后,徐海涛命穿着整齐制服的侍者给她呈上本店最好的咖啡和点心,摆了一桌子。尤小红笑着说:“我哪里能吃下这么多精品食品。”

徐海涛笑说:“本店最好的食品都想请贵客尝一尝呢。您每样都尝尝,不必吃完。”

尤小红笑说:“这太浪费了。”

徐海涛笑说:“只要贵客能品尝得高兴,就是物有所值,鲜花也得美人赏么。”

“唉呀徐经理,你可真是会说话,说得我还吃喝就醉了呢。”尤小红“咯咯咯”笑出了声。

在她品尝美食时,徐海涛又演奏她爱听的钢琴曲《水边的阿迪丽亚》。她喜欢这支曲子是白海燕告诉他的。尤小红听着又交口称赞:“想不到徐经理的钢琴也弹得这样好,真是酒不醉人人醉呀!”

尤小红餐后发表感言:“我对咖啡店的环境、服务都非常欣赏。对本店的美食更是欣赏。对徐经理的钢琴演奏是欣赏加钦佩!我也去过不少地方,进过不少咖啡店。但夜巴黎咖啡店给我留下极美好的印象!这舌尖上的美味让我终生难忘。”

尤小红发表感言后,全店人员热烈鼓掌。徐海涛笑容满面地接上一句:“尤明星来本店使本店蓬荜生辉,本店对此盛事也将永远难忘!”他又让店员为尤小红带上一大包本店磨制好的优等咖啡,还有两大盒本店制作的优等点心。

徐海涛把尤小红参观中讲话和餐后感言录了音,连同拍摄的照片、录像一起交给了白海燕。白海燕写了报道,刊登在时尚杂志上。徐海涛又把尤小红来就餐的照片放大后摆在临街的橱窗里,很多人路过都驻足观赏。

中国人是很从众的,尤小红来了夜巴黎咖啡店,其他一些明星也相继到来。夜巴黎咖啡店的名声越来越大。

由白海燕介绍来的旅游团也不断增加。特别是外国旅游团,相继到来。他们对巴黎咖啡店烹制的咖啡、点心和配菜赞不绝口。许多人还打包购买食品。外卖也成了巴黎咖啡店的一大收入来源。

咖啡店的收入翻倍增加,已增加到每月纯收入20万元左右。而且有继续增加的趋势。苗莉非常高兴,又提高了给徐海涛的分成,由三七开升到五五开。

徐海涛故意谦虚地说:“我可不敢跟老板平分秋色呀。”

“效益能这么好,都是你的功劳啊,你就别谦虚了。”苗莉笑着说。

“老板这么关照,我一定继续努力。”

徐海涛想,这样下去一年后就能买所比较好的住宅了。再过一年,可以攒下一大笔钱,娶个娇媚、上档次的媳妇也不是难事。前景一片美好呀。就是现在,日子过得也很滋润,在咖啡店里完全说了算,本事得到完全施展。收入很高,花钱比较随意。还经常有两个上档次的女人在床上陪伴,神仙般的日子么。

8

这一天上午,白海燕来到苗莉的办公室。

对于她的到来,苗莉有些意外,但又不是太意外,觉得她早晚会来。

“欢迎您啊,白小姐。这一段您让我们咖啡店锦上添花,我正要找个机会好好感谢您呢。”苗莉热情地看着白海燕笑说。

“苗老板太客气了。不过,苗老板的话我爱听,也当真话听。”白海燕微微笑着说。

“当然是真话,我苗莉可是个实在人。”

“那好,苗老板.说要感谢我,要怎么感谢呢?”

“白小姐有什么愿望可以提,我会尽量满足的。”

“苗老板这样爽快,我也就不客气了。”

“客气就见外,咱们以实对实。”

“好,那我就说了,我有两个请求。”

“请说。”

“第一,我想得到两成分成。第二,我想得到徐海涛,请苗老板支持我,帮助我。”

苗莉没有马上回答,她想,你白海燕真敢狮子大开口呀,要分两成收入,一年就是五十万,还要长久分下去。你还要把徐海涛夺过去,这样你们俩的分成就达到了七成,我的店差不多就成了你们的店了。

不行,分成我不能答应,出让徐海涛我也不能答应。海涛是我聘来的,也是我先得到的,现在是我离不开的小鲜肉,无论无何不能让给你!但苗莉不想与白海燕当面发生冲突,这个女人是不好惹的。她想釆取迂回战术。

苗莉仍微笑着对白海燕说:“你的想法我知道了,分成的事我得同我丈夫商量一下,一周后回复你好么?”

白海燕点点头:“好吧,那我就告辞了。”

9

三天后的晚上,白海燕因为赶一个稿子,直忙到八点多钟才下班。

走出办公楼,因为天阴,夜色黑沉沉。她觉得肚子很饿,身子也很疲惫,想补偿一下自己,于是坐出租车来到豪门大酒店歺厅。这家歺厅是本市最高档的歺厅之一。要了两个主菜,一个小菜,一碗汤,外加一瓶法国红酒,价钱己超过七百人民币。她想,反正过几天就会有大笔银子入账,而且源源不断,花这些钱吃顿饭也不算什么。

佳肴美酒,就是好口味,白海燕慢慢品尝着,吃喝得很尽兴。这一歺吃了两个多小时,十点四十分,她走出酒店。这里离住处不远,她迈开脚步。

穿过一条僻静的小胡同就是住处了,走到胡同中段,黑暗中突然闪出一个大汉,截住去路。

“你想干什么?”白海燕吃惊地问。

那大汉不说话,伸手抓住白海燕的衣领。白海燕刚要喊叫,大汉挥手给了她一耳光,鲜血立即从她口中冒了出来。

“你要敢喊,我要你的小命!”他的声音很低,但透着杀气。

白海燕不敢喊了,她捂着腮小声嘀咕:“你想要钱么?”

“我不要钱,要这个!”大汉掏出把弹簧式刀在白海燕屁股上捅了一刀。

白海燕感到屁股一阵剧痛,不由瘫软在地上。

大汉低声对白海燕说:“你老实些,要不下次就不是捅你的屁股,而是你的脸。”说罢他就消失在黑暗里。

白海燕想,他还算手下留情,没有拿走我的手机。她掏出手机,打了急救电话。放下电话,她心里想,这事一定是苗莉指使人干的。哼,你对我狠,我也会对你凶。我一定要以血还血!

知道白海燕住进了医院缝补屁股,苗莉心中暗笑,老姑娘,这回知道老娘的厉害了吧?还敢那么张牙舞爪的嚣张么?没错,我的招法是原始了些,筒单了些,可是实用。我没你白海燕那么高文化,没你那么些花花肠子。

白海燕也会报复吧?那女人肯定会报复!我不能不防呀。我得雇一个贴身保镖,好好保护我。虽然这得花不少钱,可该花的钱就得花呀。

苗莉想得没错,白海燕是要报复。躺在医院病床上时,整日就想着如何报复。她想出的报复方法比起苗莉的方法,要复杂、要阴损。

埃及艳后的粉丝10、11 10

苗莉有一个嗜好,打麻将。将咖啡店的经营交给徐海涛之后,她打麻将的时间明显增多了,就是白天,也常常一打一天。她打的是十元打底的麻将,输赢在几千块钱。

这天,她的一个叫陆翠的女牌友对她说:“苗姐,我还知道一个牌局,玩得比较大,你敢不敢玩?”

苗莉把眉毛一挑,“有什么不敢玩的?你姐现在开的店很兴旺,有钱!”

“可姐夫一向是反对你打麻将赌钱的。”

苗莉眉毛又一挑,“管他呢,我花自己挣的钱,他管不着!”

新麻将局是五十元打底,输赢要上万,甚至上十万。麻将局开在宾馆里,环境很幽雅。新牌友也都是衣着豪华,首饰珍贵,很有钱的模样。

新开局有新气象,苗莉手气不错,头一周就赢了三十多万。苗莉兴奋地想,这比我开咖啡店还来钱快呀!

陆翠也恭维她:“苗姐,你今年就是走红运,咖啡店有大发展,麻将局也大把赚!”

苗莉笑容满面:“嗯,看来我今年是福星高照!”

可第二周就走下坡路了,孔夫子搬家,尽是书(输)。输了近五十万。

第三周又输了五十万。

第四周竟然输了八十万。

苗莉输红了眼,急于翻盘,提出长价,一百元打底。那几个牌友都是财大气粗,一口应承。

可祸不单行,还是一个劲输,一个半月下来,苗莉竟输了八百三十万。其中有五百万是欠账。

三个新牌友这时对苗莉没有笑脸了,说不能再欠账,让苗莉马上还钱,否则……

11

夜巴黎咖啡店又来了一个法国旅游团,都是阔太太。她们对夜巴黎咖啡店的咖啡和点心、配菜赞不绝口,对徐海涛的钢琴演奏也赞不绝口。法国阔太太们讲究浪漫和享受,她们下个旅游目标地是五百里外的红叶谷,想请徐海涛陪伴她们,为她们演奏电子琴,为她们烹制咖啡、点心和配菜。当然,给的报酬很高。

旅行团领队也希望徐海涛去,说照顾好这帮阔太太,她们会大力宣传,引来更多旅行团。旅行社也会把更多外国旅游团领到夜巴黎咖啡店。徐海涛就答应了,并带上了他的徒弟顾明。

由于徐海涛跟旅游团去的这两天是周末,白海燕也非要跟着去。

因为是高级白领,职业很优越,加之给咖啡店带来了很大效益。白海燕对徐海涛表现得很强势,什么事都得依着她。她嫉妒心也很强。监视着他与其他女顾客和女性的关系。时间长了,徐海涛也有反感。但他知道,现在还得利用她。起码不能闹翻,否则反作用力会不小的。

所以当白海燕提出要跟去红叶谷时,徐海涛也就同意了,当然,两个人是分头去的。住宿也不在一处。

到了红叶谷,徐海涛抽出段时间到了白海燕居住的宾馆。

欲望很强的白海燕拉着他就上了床。完事后她的嫉妒心又发作了。

“这个旅行团的女导游很年轻漂亮呀。”她声音嗲嗲地说。

“还行吧。”徐海涛故作淡漠地说。

“你们旅行团搞活动,我悄悄注意她了。她纠缠你了吧?或者是你纠缠她了吧?”白海燕斜睨着徐海涛。

“你怎么醋意又上来了?没有的事就瞎想。”

“我是在乎你才这样的。你可不要勾引她,否则我是不答应的。”她在吊带绸短裙里的苗条身体扭动了一下。

“不会的,怎么会呢?”可徐海涛心里想,我早晚要摆脱你这个醋罐子,整天被你监视着真受不了。

“是不是觉得我烦人了?”她盯着他说。

“没有,怎么会呢?”

“咱们结婚吧。结了婚天天在一起,我就放心了。”

徐海涛一愣,她怎么提到了这个。我可是根本没想到跟她结婚。她比我大五岁,我可不想娶这么个老姑娘,变态狂。

“你怎么不回答?不愿意跟我结婚么?”她盯着他问。

“我是这么想的,我还年轻,把事业发展好了,再考虑结婚的事。”徐海涛迟疑着说。

“可我不年轻了,再不结婚岁数就更大了。”

“我是男人,男人总要事业优先。”

“你早晚不得娶老婆么?”

“我想过一段再考虑。”

“你要把这事放在心上啊。”

“嗯。”徐海涛点点头。

徐海涛看看手表,“我得回去了,我的任务是陪好旅游团。”

“我就不需要陪好么?”

徐海涛稍迟疑了一下,说:“当然,你也要陪好。”

“那你就再搂着我躺一会儿。”白海燕任性地说。

“时间真的不早了。”徐海涛有些着急地说。

“不嘛,我就让你再陪我十五分钟。”

徐海涛被缠得没办法,只好搂着她又躺了十五分钟。

当他走出屋门时,白海燕也跟了出来,“我耽误了你十五分钟,我帮你叫辆出租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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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及艳后的粉丝12 两个人一起走出宾馆大门,白海燕摆手招唤出租车。这时一辆载着客人的出租车从宾馆门前疾驰而过,车里坐着的乘客是苗莉。

晚上吃完晚饭。徐海涛的手机铃响了。他接听,是苗莉的声音。“怎么,店里有什么事么?”他问道。

“我现在在红叶谷,住在红叶宾馆,你马上到我这来一下,有急事找你。”苗莉说。

徐海涛吃了一惊:“怎么,你也来红叶谷了?有什么急事呀?”

“电话里不好说。你快过来吧。”

徐海涛只好吩咐徒弟顾明:“我有急事还得出去一趟,旅游团这边你替我照应一下。”

顾明很奇怪,老师刚出去办事回来,怎么又有急事要出去?可他不好多问,说:“好,我一定照应好。”

徐海涛急急忙忙来到红叶宾馆苗莉居住的房间。

“有什么急事呀,你还专门跑到这里?”徐海涛看着苗莉问。

“我,唉,这事说来不太好听,可我也不得不说了。我赌钱输了不少钱,债主逼债,让我三天内还清,我迫不得已来找你。”

“你欠了多少钱?”

“五百万。”

“这么多?”徐海涛又吃了一惊。

“少了我也不会专门来找你。”苗莉圆圆的眼盯着徐海涛说。

“可我也没有这么多钱呀?”

“我跟债主说了,我一时拿不出这么些钱。债主说让我拿夜巴黎咖啡店抵债。这店现在有你一半分成呀,所以我就来找你了。”

徐海涛一听这话,眼睛直了。如果把咖啡店抵了债,自己的分成就没了,事业也没了,万事皆空。这是万万不行的。

他说:“你老公不是很有钱么?让他想想办法。”

苗莉涂着眼影的眼皮耷拉下来:“唉,别提他了。他已经对我们的事有所察觉,前几天跟我吵了一架,让我小心些。他也一直反对我赌钱,要是听到我欠了这么多赌债,他不但不能替我还,还得大骂我一顿。”她看看徐海涛,又说:“债主说了,如果三天内还不上赌债,就要收拾我。他们跟黑社会有联系,会说到做到,卸我条胳膊、腿是随便的事。你得救救我,我可是你的伯乐呀。你还管我叫过恩人。你这次救了我,我以后再想办法把咖啡店赎回来,还由你经营。”

徐海涛想,哼,以后?怕是没有以后了。你丈夫知道了你和我的事,还能让我跟你接触么?还能让我跟你一起经营咖啡店么?

“你怎么不说话?”苗莉催道。

徐海涛不吭声。

苗莉生气了,“哼,关键时刻看出你的真心。你平时总甜言蜜语说怎么爱我,怎么对我一心一意。关键时刻你就露馅了。过去我问你,跟白海燕有没有纠缠,你总骗我说没有。哼,我今天看到你和白海燕一起从宾馆出来。她也跟你到红叶谷了,你们早就勾搭得热火朝天,还骗我!哼,你要是不救我,我也要找人收拾你这个骗子,让你好不了!”

徐海涛一看苗莉急眼了,连忙往回拉:“苗姐,你别急呀。白海燕是来这里采访的,不是跟我来的。”

“那你们一起从宾馆出来,你还想骗我!”

“她是写稿子累了,让我给他送些咖啡提提神。她是咱们店的老主顾了,我不能不满足她的要求呀。”

“哼,满足她什么要求?上床的要求吧!”苗莉撇了撇涂得红红的嘴唇。

“苗姐,你别乱想了,我说的是真话。”徐海涛很恳切地说。

“行了,先不说这个,你想不想救我吧。想救我就在这协议书上签字。”苗莉从LⅤ提包中拿出“夜巴黎咖啡店转让协议书”,让徐海涛签字。

徐海涛说:“先不要转让咖啡店,这可是咱们的摇钱树呀。”

“不转让有什么办法?你有办法么?”

“我想,咱们店的常客中有一些富商,也有演艺界名人,还有金融部门的头脑,他们都很有钱,我可以向他们借钱。”

“能借来么?”苗莉也不想转让红火的咖啡店,听到有转机,她兴奋起来。

“我明天就回去了,试试看。实在不行我们再转让咖啡馆。”

“那好吧,你还算有良心。”苗莉脸色缓和了。高档西装套裙里僵硬的身体也松驰下来。

“苗姐,你既然来到了红叶谷,晚上我陪你看看风景吧。这里的夜景很有特色的,你也松松心。”

“你不用去陪白海燕么?”苗莉斜了徐海涛一眼。

“我刚才说的是真话。好苗姐,你就不要难为我了。”说着,徐海涛有些撒娇地搂住苗莉,在她脸上亲了一下。

苗莉脸上露出了笑容。“好吧,这次我就不追究了,去看看红叶谷的夜景吧,最近我烦恼事多,真想放松一下。”

两个人走出了宾馆。

走到山谷里,四周一片幽静,黑暗,周围的树木散发出植物的清香。徐海涛走在前面。大概是害怕了,苗莉喊道:“等等我,我怕。我们并肩走,这路上说不定有蛇。”她抓住徐海涛的手腕,身体也靠向徐海涛。

渐渐进入山的深处。苗莉用力拉了拉徐海涛的手腕。徐海涛刚停下,她便一下把嘴贴上来,喘着粗气,紧搂着他的腰。月光透过枝叶交叉的缝隙,映到山路上。

这个女人欲望真强烈呀,真是三十如狼,四十如虎。徐海涛想。“这山上面有个寺院,我们去看看吧。”徐海涛说。

“好,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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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及艳后的粉丝13、14 走了一会儿,苗莉抱着他的胳臂,弯着腰,叉开两腿,:“哎,到寺院还远吗?我累了,坐下歇一会吧?”苗莉似乎全身都在诉苦。

徐海涛望了望四周。红土小道通到灌木丛中,消失在黑黢黢树林里。“走!到里面去吧!”

苗莉毫不踌躇地点了点头。她白皙的脸孔仰望着天空,白嫩的脖颈伸得长长的,在坚硬的矮竹和树叶丛中,那是惟一放浪而柔弱的物体。

又走了一段,林木密集,月光都透不进来多少,周围是无边的黑暗。

“怕吗?”徐海涛问。

苗莉抓住徐海涛的胳臂,瞪着眼睛往前看。她有些怕,有些紧张,也感到新奇。这女人喜欢追求变化,对变化感到新奇,感到刺激。树梢顶上的星空、黑黝黝的树影、幽静中鸟的偶尔叫声,都使她感到新奇、刺激。她搂紧徐海涛,亲吻他。

徐海涛把夹克土衣铺在草地上,抱着苗莉躺倒下去。这是个斜坡,他压到她的身上。她伸出胳臂搂住他的后背。

她真来劲呀。徐海涛想。好,那就让她最后一次享受异性给予的刺激吧。他抬起腿,掀开她的裙子。很快,她就在他的身下摆动起来……

完事后两人静躺着休息了片刻。接着徐海涛又动作起来。他贴着她的后背,右臂伸到前面,弯在女人的下颚下。苗莉以为他在戏弄她,心想,他今晚可真是来劲呀。他嘴贴在她的脖颈上,吻着她的耳垂。因处在异常的环境而易兴奋的苗莉又兴奋起来。在他的抚弄下大口地喘着粗气。他手臂勒着她的脖子,使她呼吸受到压迫。女人手伸到背后抓着他的腿。他的两膝从两边紧紧地夹住女人的腰肢。渐渐地,女人抓着他腿的手颤抖起来。

他勒着她下颚的手臂勒得更紧了。女人没出声,但想从手臂中挣脱。为了加重压力,徐海涛又把左臂压在她脖子上,两臂钳紧。他上身只穿件衬衣,就是为了使胳臂运动自由,好成功地完成这一计划。

用手扼,会在脖颈的皮肤上留下手指压痕,用绳索勒会留下索痕;用手臂压迫颈动脉,则能够不伤表皮而使其窒息。这是他从一本侦探书籍里看到的事例。苗莉的脖颈浑圆又柔软,用这个办法正合适。苗莉的脖子被手臂紧紧勒着,里面一点儿空隙也没有。他一点点地加力,慢慢地勒紧。

苗莉两手用力扳徐海涛的手臂,想从手臂中挣脱。这是她明白事态后的垂死挣扎。对他来说幸运的是,她身体丰满,动作缓慢,挣扎起来动作很迟钝。她用手扳着勒在她脖颈上的手臂。就是那当儿,她指甲挠破了他的左手,左臂。不顾一切的徐海涛当时未曾感觉到。

大概是在数到30个数的时候吧,苗莉的喉管里咕噜响了一声,鼻子里涌出一股鼻涕,两手从他手臂上滑落,身子颓然瘫软,脑袋耷拉下来。徐海涛又勒了一会儿,然后才松开手臂,弯曲的肘关节好半天不能伸直。他把女人放在地上,看了看四周,悄没声响地解下她的裙带,系在她的脖子上,然后把她的尸体悬挂在一棵树杈上。刚刚把她悬挂好,她突然动了两下。她是还魂要报复么?徐海涛吓得一下子坐在地上。他喘息了几下,定了定神,再看看苗莉,她不动了,像挂在树上的一块大肉下垂着。刚才是乍尸吧?他惊魂未定地想。又坐了片刻,他的心渐渐安定了。于是慢慢走下山去。

第二天清早,天便下起了雨,而且越下越大。徐海涛心想,这下跟苗莉在地上挣扎的痕迹都会被大雨冲得一干二净了,浇了雨水,尸体也易腐烂,更难看出勒的痕迹了,真是天助我也。现在,不用担心失去夜巴黎咖啡店了,再干一段时间,把另一半股份收回来,这咖啡店就完全是我的了。

因为下雨,不能外出,旅游团就在宾馆内活动,阔太太们聚在前厅里,喝徐海涛烹制的咖啡,听他演奏电子琴。到了傍晚,徐海涛完成了陪同任务,乘车返回市内。

第二天上午,徐海涛在家里休息。他租了两室的公寓房,一个人住。

白海燕来了。她穿着雪纺短袖白衬衫,束腰碎花绸中裙,白色高档凉鞋,显得很时尚。“昨晚休息好了么?”她笑着问

徐海涛点点头:“休息好了。”其实他昨晚睡得不好,做噩梦,梦到苗莉挂在树上伸着舌头的样子。惊醒后出了一身冷汗。再睡又做噩梦。

“你没上班么?”他问白海燕。

“去单位了,说去采访,就溜出来了。想看看你。”

“就隔了一天,又想我了?”徐海涛笑说。

“是呀,你高兴么?”白海燕扭了一下腰肢,似要进一步展现她的魅力和诱惑力。

徐海涛点点头,其实他心里说,你把我看得真紧啊,我都要没自由了。

“前天苗莉也去红叶谷了,是去看你了吧?”白海燕突然说。

“苗莉去红叶谷了?我怎么不知道?”徐海涛心里吃了一惊。

“你不知道?不会吧。她去红叶谷肯定是去找你了。”

“我没见到她。也许她是办别的事去的。你看到她了?”

白海燕点点头,“我是在宾馆门口看到她的,她坐在出租车里疾驰而过。你没看到她?”

徐海涛摇摇头:“我没看到她。”

“她就是办别的事去红叶谷,也应该跟你联系呀。肯定见到你了。”

“没有,我没见到她。也许你看错人了,坐在出租车里的不是苗莉。”

“我看得很清楚,就是她。”白海燕心想,你是欲盖弥彰呀。苗莉去红叶谷,肯定是找你去了。就是办别的事,肯定也要联系你。你非说没看见,不知道,就是欲盖弥彰!她盯着徐海涛,似想看出他内心的秘密。“你见了就说见了,不要遮掩,我也早知道你们俩的关系。”

“我遮掩什么,真是没看见。”徐海涛尽量让自己说得坦然。

白海燕突然叫起来:“你的手这是怎么了,怎么有伤痕?”她抓起徐海涛的左手,“啊,伤痕不只一处,这是女人指甲挠的。”

徐海涛内心震惊,他镇定着自己说:“不是,是在红叶谷的山里让树枝刮的。”

白海燕又仔细看:“不对,这肯定是女人指甲挠的。我看过女人的挠痕,心里有数。啊,你胳膊上也有挠痕。腿上也有。”因为是在自己家,徐海涛穿着短裤。所以让白海燕看到了腿上的伤痕。“你在红叶谷跟女人,跟苗莉打架了么?被挠成这样。”她又盯着他问。

“没有,你别乱猜想。我说了在红叶谷没见到苗莉。”徐海涛板着脸说,但内心里很是惊恐。

“再不你就是在宾馆里跟夜女郎乱搞,你动作大,她也发力,就留下了抓痕。”

“你就别乱猜了,我是在红叶谷的树林里被树枝和荆棘刮的。你再胡乱猜,我生气了!”徐海涛拍了一下桌子。

“你还真生气了,好了,我不说了。你要真跟苗莉打起来,我还高兴呢,你是要跟我结婚的人,我希望你跟她闹翻了。”

“我要去咖啡店工作了。你先走吧。”徐海涛催促。

“好,我走,明天我再来。”白海燕对徐海涛媚媚笑了一下,一扭身,走了。留下很浓郁的香气。

白海燕走后,徐海涛心惊地想,怎么在红叶谷白海燕偏偏看到了苗莉,真是不祥呀。搞不好会有麻烦的。

白海燕走出徐海涛居住的公寓楼,心里想,徐海涛身上的伤痕十有八九是女人挠的。是苗莉挠的么?她是他的老板,伯乐,又是情人,能打得这么严重么。那以后在咖啡店还怎么相处?徐海涛昨天回来,今天就急着去咖啡店上班,也不像跟苗莉有大冲突的样子呀?那是谁挠的呢?也许就是夜女郞挠的。他在宾馆玩弄人家,人家就给他挠了。那些夜女郎可不是好惹的。可徐海涛平日里对女人还算尊重呀,不至于把夜女郎惹成那样吧?白海燕就这样一路胡思乱想着。

埃及艳后的粉丝15、16 十天后,白海燕用电脑在互联网上看新闻,看到这样一个消息:“5月17日上午10时许,旅游区红叶谷附近的人在山林中发现一具死亡一星期的缢死女尸,旋即报告所属派出所。验尸查明,尸体因吊在树枝上的裙带朽断,掉到斜坡上,腐烂比较严重。根据随身携带物品断定,死者为兴发房地产公司董事长夫人苗莉(41岁) 。苗莉于10日下午2时许离家出走,去向不明。好像家庭内部情况复杂,据死者丈夫称,苗莉最近因赌博欠下巨额债务精神反常。”

看完这条消息白海燕想,苗莉在红叶谷死亡,死亡时徐海涛也在红叶谷。他硬说在红叶谷没见到苗莉,很不对劲。在从红叶谷返回的第二天,我看到他身上有多处女人挠痕。他又硬说是树枝刮的。很可疑呀,十有八九是他干的。他为什么要杀苗莉?很可能是苗莉欠了巨额赌债,要卖咖啡馆店还债,而徐海涛不愿失去自己的利益,要了她的命。苗莉呀,我为了报复设了赌局陷阱让你钻,可并没想要你的命。是你运气太差呀。可我的运气又太好,苗莉死了,我去掉了一个情敌。我还可以利用这个疑点来逼迫徐海涛,让他尽快跟我结婚。

又一个上午,白海燕来到徐海涛住处。他刚刚起床。每天晚上他要在咖啡店经营到后半夜,所以起得较晚。

白海燕给徐海涛做好了早餐,一杯牛奶,一个汉堡包,一个鸡蛋,一碟泡菜。

看着他吃早餐,白海燕问:“你看到了网上关于苗莉的报道么?”

徐海涛点点头:“只知道她去外地出差了,没想到她在红叶谷自杀了。”

“是自杀么?”白海燕盯着徐海涛。

“网上不说是自杀么,警察和他丈夫也是这个判断。”

“昨天晚上网上又有一个后续报道,你看到了么?”

“我昨晚没上网。”徐海涛喝下一口牛奶说。“又有什么新消息么?”

“网上说在苗莉自杀的那天夜里,一个司机驾车路过苗莉自杀处山下面的道路,看到一个青年男子从山上走下来,神色可疑。还说出了那青年男子的长相。”

白海燕看到徐海涛脸上露出惊慌之色。但他马上镇定,问:“那青年男子什么长相?”

“个子180公分左右,头发披肩,还烫了几道弯。方脸,鼻梁很高,眉毛很浓,眼睛很大。身体很健壮。穿着休闲西服,牛仔裤。”

白海燕看到徐海涛脸色很难看,但他努力让自己镇定。“我怎么觉得那开车司机说得这人长相,很像你。”白海燕又盯着徐海涛。

“开玩笑,我在红叶谷晚上根本没有上山。”徐海涛不自然地说。

“这是可以查到的,一问宾馆门厅的服务员就可知道。”

徐海涛的脸上又现出一丝惊慌,一闪即逝。

实际上这条后续报道是白海燕瞎编的,就是要试探徐海涛的反映。白海燕断定,苗莉肯定是徐海涛杀的。前天,她与徐海涛亲热完后躺在床上,徐海涛在睡梦中突然大叫:“苗莉,你,你要还魂报仇么?”当时她就想徐海涛与苗莉的死有关系。

徐海涛听了白海燕刚才说的网上后续报道,内心确实很惊恐,最近这种惊恐一直伴随着他。睡眠中他经常梦到苗莉悬挂在树上的身体突然活动,向他扑来,扼住他的喉咙,使他喘不过气来。

白海燕说:“海涛,我们快些结婚吧。结了婚,我们就是拴在一起的蚂蚱,一损俱损,一荣俱荣。如果你心中有了焦虑,身上有了疑点,我都可以帮你平复,帮你遮掩。”

徐海涛知道,白海燕这个鬼精灵,八成是猜测到苗莉是他杀的,而且可能掌握了一些证据。所以才以此敲山震虎,催逼他结婚。

“你就这么着急结婚?”他看着白海燕问。

“当然,我可是年过三十了呀。很快就要成老姑娘了,能不着急么?再说,苗莉死了,我得更多帮你,争取尽快把夜巴黎咖啡店全部拿下来。我成为你的妻子,身份不同了,可以多参与咖啡店的经营和管理呀。”

“噢。”徐海涛哼了一声就不说话了。

“我们现在就准备,三个月后结婚怎么样?”

她逼得可真紧呀!可如果不答应她,她把自己的一些情况透露给警方,或是透露到网上,那自己就全完了。

“你这么着急,就依了你吧。”徐海涛有些勉强地说。

“好,那我们现在就全力准备。”白海燕高兴地说。她想,你这个潇洒青年,牛气的小老板,现在是被我紧紧地抓在手里了。

16

婚礼定在8月28日举行。新婚旅行以巴黎为中心,为期三周。

“社会上一说起我们的婚礼,”白海燕对徐海涛说,“准以为我们要在一流饭店举行,而我们偏要让他们想不到,不搞隆重仪式,而是去欧洲旅游。要超出常人想象,使人感到意外,这也是扩大生意的窍门。”

徐海涛点头表示赞成。

“在巴黎就住四天吧。”

“只四天?”

“四天就够了。”

“以后去哪儿?”

“到荷兰、比利时、西班牙、瑞士、希腊去观光。”

白海燕想到各地欣赏古典艺术。初次的欧洲之行撇开通常的路线,是为了显示她的知识,并且要由她带着徐海涛旅行。不单是到国外旅游,今后的生活也要遵循这一原则。

两天后,徐海涛对白海燕说:“我听别人说,你选择的婚期不是黄道吉日,那天不吉利。”

“这话是谁说的?”

“店里的顾客。”

“是个年纪大的老脑筋女人吧?我们可别那么迷信,就是在不吉利的日子结婚又会怎么样?”

“嗯,我也不知道,听说会夫妻感情不和,两人离婚,或一方早死。”

“这两条我们都不会。”白海燕自信地说,“我们是离不开的。对你来说,我是个不可缺少的妻子,婚后你渐渐就会明白的。没有我在后面指点你就寸步难行。”

她改变一下语调又说:“关于一方早死,这也同吉凶无关。你身体结实,我也很健康。我至今还从未得过什么大病,又有医学知识。你的健康调理由我负责。因为工作关系我经常见到医科大学的吉教授,他是有名的内科主任,我同他很熟,如果身体有毛病,就找吉教授,他会真心帮忙的。”

“我还要让你在经营上没有后顾之忧,要让你更加出人头地。因此,你要配合我的方针。为了对付税务,必须储备一笔背地交易的资金,你明白吗?”

“这些我懂,我已吩咐过会计黄林。”

“不行,不行,不能相信别人,说不定他什么时候会变心的。”

“他为人很谨慎。”

“我不是说他不好,不过,人是感情动物,说不定什么时候会因为某件事情发生矛盾,那样,弄不好他就会把经营上的秘密报告税务局,被追罚一大笔款,这可就后悔莫及了。报纸上经常刊登公司逃税事件,那都是起内讧,内部的人向税务局告密。我采访过这方面的内容,是知道的。重要的事不能交给外人,外人毕竟是外人,可以信赖的只有妻子。积蓄背地交易的资金要由我来负责。”

徐海涛想,还没结婚,她就要全面控制我了,用颈圈套在我的脖子上,牵在她的手里,像狗一样。

再来到夜巴黎咖啡店,白海燕已不像过去只是喝咖啡。而是指手画脚。

“她是干什么的?”不认识她的顾客,悄悄地问店员。

“啊,她最近就要同店经理结婚了。”

店里的店员对白海燕有些反感,还没结婚就到店里说三道四,摆起了老板娘的架子,结婚后还不知怎么样呢。

结婚后,白海燕果然更加变本加厉。她说为了加强经营管理,她要管理咖啡店的财务。店里的一切支出,包括徐海涛的支出今后都要经过白海燕许可,而且每一笔开支的用途都要受到严格审查。

徐海涛觉得事情严重。所有的钱都掌握在白海燕手里,他的开支只能是“零花钱”, 每月四千元人民币。凭自己的才能一年盈利二十多万元,而自己却只能得到一般雇员的工资那一点,其余全控制在白海燕手里;而且,一生一世都要如此。我这不变成终生受她剥削的奴隶了吗?

在加强管理、增收节支的美名下,他赚来的钱全进了她的腰包。所谓夫妻只是徒有其名,他实际成了赚钱的机器和为她服务的奴隶。如果拒绝和反抗呢?白海燕就要暴露他杀死苗莉的罪行。她说,比起被判死刑,或终生囚禁在监牢里,还是现在这样好,比监狱自由得多。现在你还能天天抱着我,在监狱里可抱不着女人的身体。

一天晚上,睡在一起时,白海燕抚弄着徐海涛的头发说,“你绝对别想把我甩掉。你也知道,你把我甩了,你自己也就完了。一条看不见的绳索已套在你的脖子上,绳头提在我的手里,绳索的长短由我来调整。如果你想逃走,绳套就会自然拉紧,勒住你的脖子。”

“真可怕!”徐海涛似是玩笑着说。

“可怕吧,你的行动我都掌握,桩桩件件我都知道。你不要对再别的女人感兴趣。还是好好把我哄好。”

“遵命,夫人。现在一切都由你来掌管,你来操心,我觉得轻松多了。我现在的主要角色就是把丈夫当好,把妻子哄好,做个模范丈夫。”

白海燕咯咯笑了。“说得好,说得好。我亲爱的模范丈夫。”她搂着徐海涛的脖子亲吻。

徐海涛也搂住白海燕的脖子。他想,有朝一日我要像扼住苗莉的脖子一样扼住你的脖子,然后将你像赖皮狗一样甩掉!

埃及艳后的粉丝17、18、19 徐海涛想给服务员刘梅涨工资。这个二十岁的姑娘干活勤快、利索,对顾客热情、周到,很受顾客赞扬。

白海燕却坚决反对,“你是不是受了刘梅的勾引了?才想给她涨工资?”她斜眼盯着徐海涛,嗓音阴冷。

“你说什么呢?我是看她工作表现突出,顾客赞扬多才想给她涨工资的。表现好就应鼓励么?”

“她是对你表现好吧?我注意到了,她对你可是特别关心。你弹完琴她就马上端茶送水,又给你拿纸巾擦汗。看你的眼神充满温情,不,是骚.情!就像发了情的母猫向公猫撩骚。你也闻腥动了情吧?”

“你不要说得这么难听,我和她只是普通同事关系。沒有任何不正常的地方。”

“你要给她单独涨工资就是不正常,我不允许!”

“我是这家店的负责人。有权利奖励袁表现突出的员工。”

“你是这家店的负责人,可我是你的负责人!我要是对你稍不负责,泄露出点什么,你这个店负责人就当不成,恐怕正常人也当不成了。”

徐海涛不吭声了,他脸色煞白,转身走出家门,不轻不重地摔了一下门。

白海燕冷笑着看着徐海涛的背影,眼中又幻化出埃及艳后的身影。

18

十天后,可怕的情况降到刘梅头上。

这天午餐时间,咖啡店里宾客众多。刘梅端着一大杯滚热的咖啡奶茶走向宾客的餐桌。她快步走过一张餐桌,那餐桌坐着一个高个子衣冠楚楚的男人,他突然手臂一挥,打翻了刘梅端着的咖啡奶茶。杯中油油的咖啡奶茶洒了那高个子男人一身。他大叫着:“哎呀,烫死我了! 哎呀,你怎么不小心,洒了我一身,我这一身可都是新买的意大利名牌时装,要两万来元呀!”

刘梅连忙说:“先生,是你挥手打翻了杯子呀。”

高个男人叫道:“明明是你不小心失手翻了杯子,怎么还敢侮赖我!你真是太不像话,颠倒黑白!”

“我,我没有……”刘梅委屈地小声说。店里规定不能顶撞宾客,她不敢大声申辩。但她在心里说,到底是谁颠倒黑白,事实在那摆着呀。

这时领班赶了过来,高个男人马上诬告。领班不问青红皂白责备刘梅,让她道歉,并做出赔偿。

高个男人说:“我这身意大利名牌西装和皮鞋,加上烫了手的医疗费,你就赔我两万元吧,我也不向你多要。”他倒显出一付很大度的样子。

领班逼迫着泪流满面的刘梅写了道歉书,又逼着她签了赔偿协议。刘梅哭泣着想,这赔偿要自己大半年的工资呀。这一年一家人要怎么活呀!

更可怕的是两天后,高个男子又到咖啡店诬告,说刘梅找到他,表示她不想拿出钱赔偿,而是想用肉体赔偿。这是对他的极大侮辱。也表明了她人格极其低下。

刘梅哭着说她没有这样说,可高个男人一口咬定她这么说了。白海燕于是找来刘梅,她黑着面孔,声色俱厉地对她说:“你先是脏污了宾客的高档服装,接着又想脏污宾客的高贵人格。你真是太卑鄙,太下贱了!我们这样非常注重名声的高级咖啡店,绝不能留你这样的人,你被开除了。”

徐海涛知道这一切都是白海燕的阴谋,刘梅是被冤枉的,受了莫大的委屈。可是他不敢找白海燕申辩,他知道申辩也没有用,只能再次遭到白海燕的申斥和威胁。可是他心里愤愤不平,刘梅这样优秀的员工没有得到奖励,反而受辱离去,让自己如何向员工交待,以后又如何管理员工?他在心里狠狠骂了白海燕一句:妖婆,你以后会遭到报应的!

19

徐海涛在演奏钢琴时又收到一个纸条。弹完一曲后,他打开纸条,只见上面写着:徐老师,您钢琴弹得真好,出神入化。我是大学中文系四年级学生,也喜欢弹钢琴,非常希望得到您的点拨、指教。如您能拨冗指教,弟子将感激之至!盼回音。 齐芸芸,手机号:xxxxxxxxxxx

看完纸条,徐海涛不仅向顾客坐位望去,只见一个二十出头的姑娘正注视着他。她面相清纯、清秀,衣着淡雅,富有青春气息。看到他的目光,她微微一笑,又微微点头。看来写纸条的人就她了,徐海涛心里似有一股清泉流过,很清凉、滋润。他也微微点了一下头。

在空闲时间,徐海涛按纸条上的手机号打了电话。

“喂,你是齐芸芸么?”

听筒里传来清脆、兴奋的声音:“是我。您是徐海涛老师吧?”

“你一下就听出来了?”

“当然。我是您的虔诚粉丝。您的音容笑貌深深印在我心里了,我一直盼着您的电话呢。徐老师,请您一定答应我的请求,否则我会伤心死的。”

徐海涛笑说:“你这么说,我不答应也不行了。”

“太好了,我太高兴了,太幸福了!”隔着话筒,徐海涛都能感受到对方的在雀跃。他说:“不过,我工作很忙,恐怕抽不出太多时间。”

“没关系,您得空时来个电话就成,我家里有钢琴,随时恭候。”

这以后徐海涛争取一周去一次给齐芸芸指点钢琴。经过几次接触,他他感到她真像泉水一样清纯、清彻,很有文学艺术底缊。举止言行清新脱俗,又很风趣、活泼。在她身旁就像坐在开满鲜花的清泉边,听着泉水叮咚,嗅着芬芳气息。他前一段时间一直心情压抑,苗莉可怕的尸影经常在眼前晃动,白海燕的严格监控使他感觉自己是身陷囹圄的囚徒。现在有了齐芸芸的陪伴,他有了高山流水,得遇知音之感;又有久旱荒漠得到甘露滋润的感觉。

“徐海涛,你最近是不是跟一个姓齐的小姑娘勾搭上了?”徐海涛回家刚洗完澡,白海燕就满脸乌云密布地质问。

“什么叫勾搭?她请我指点钢琴,我帮个小忙。”

“那你为什么不跟我说!”白海燕眉毛竖起。

“我,我怕说了你又不高兴,往多了想。”

“你不敢跟我说就是心里有鬼!你跟她上床了吧?!”

“哪的话,我跟她只是师徒关系,连握手都没有。”

“谁信哪!你这只擅偷腥的猫,遇见了美人鱼,能老实么?”

“我说的是真话,你不信我也没办法。”

“你马上跟她她中断一切来往,否则我要你们好看!”

“你,你……”徐海涛气得说不出话来。

白海燕继续紧逼:“我怎么?我的话就是圣旨,你必须服从!否则……”白海燕拿起桌上一个茶杯,用力摔在地上,茶杯粉身碎骨。“你要时刻记住,是我在保护你的生命,不听我的话,你就会像它一样。”白海燕一指地上粉碎的茶杯。

在白海燕的威逼压迫下,徐海涛最后只好屈从,表示断绝同齐芸芸的一切来往。

齐芸芸又打来电话了,软语绵绵:“老师,经您的指点,我钢琴进步很快,同学、亲友都夸我飞速提高呢。”

“芸芸,我最近非常忙,钢琴辅导恐怕得中断一段时间了。”

“老师,您可不能丢下学生呀。没有您的辅导,我的钢琴就得退步,误入歧途。我又是您的虔诚粉丝,粉丝见不到偶像,将会度日如年呀。老师忙可以少来,但不能不来。学生翘首以待呀。”

在齐芸芸的央求下,徐海涛继续同她来往,只是减少了数量,注意保密。只有同她交往,他的身心才能轻松些,舒畅些。

埃及艳后的粉丝20,21 20

齐芸芸有一个习惯,每天吃完晚饭要出去散步个把小时。这天她吃完晚饭,又走出公寓大门。天空阴沉沉的,她有些犹豫,但晚上的菜比较油腻,她感到胃里有些发涨,于是仍迈开了脚步。刚走出去一里多路,突然刮起一阵疾风,接着暴雨倾盆,她连忙跑到旁边的一个书报亭下避雨。书报亭的经营者已经下班,但报亭伸出的屋檐可以挡雨。

这时又一个人跑到报亭下避雨,齐芸芸扫了他一眼,这人皮肤晒得很黑,衣服也很破旧,好像是一个民工。暴雨冲跑了街上的行人,街道上空无一人。那男人的目光有些发贼,不时向这边溜一眼。齐芸芸有些不祥之感,觉得似乎某种危险就要降临。她又扫一眼男人,把身子向旁边闪了闪。如果不是雨太大,她会离开这里的。那男人从背着的帆布包中掏出一个玻璃瓶,秦丽丽以为那是一瓶酒,男人想喝口酒驱驱湿冷。男人打开瓶盖,又溜了齐芸芸一眼,突然,他把瓶口冲着齐芸芸的脸甩过来。齐芸芸事先有所警觉,本能地扭脸躲避,但是瓶中的液体还是泼到脸上一些,她的脸立刻如火烧一般疼痛,不由尖叫一声。那男人随着叫声跑进暴雨中,瞬间消失了。齐芸芸带着剧痛跑进暴雨中,她知道自己脸上可能被泼了硫酸,应立刻去医院,可附近找不到出租车,于是她向距离最近的医院跑去。暴雨冲刷着她的脸,她觉着灼痛减轻了些。

赶到医院急救室,医生果然说她脸上被泼了硫酸,立即给她清洗处置,又让她住院治疗。她给家里打了电话,父亲立刻开着车拉着一家人赶了来。

徐海涛听说了此事,悄悄来到医院探望。齐芸芸向他哭诉:“我也没得罪什么人呀,为什么对我下这样毒手?”

徐海涛知道这肯定是白海燕的阴谋,但他不能对齐芸芸说。看着齐芸芸被毁灭了美丽的脸。他心中的怒火炽烈燃烧。白海燕,你太狠毒了,我不毁了你,你也得毁了我,还得再毁别人。

徐海涛的心中开始酝酿毁灭白海燕的计划。

21

中午,白海燕给徐海涛的徒弟顾明打来电话,说家里的下水道堵了,请他来修理一下。顾明这个小伙很聪明,修理水管,电路都行。咖啡店里的这些活也是他来干。顾明在电话中回答,晚上吃完晚饭他过来修,七点钟到。

晚上六点半,徐海涛看完了这两天的帐目,对男会计黄林说:“我要去一趟厕所,这几天上火,大便干燥。”他进了店里的厕所,把一个蹲坑的门栓插上。接着,他脱下外衣,挂在墙上,打开小窗户,钻了出去。厕所后面是条死胡同,没有人。他翻跃过后墙,从口袋中迅速拿出一个大口罩戴上,又掏出副墨镜戴上,然后向自己住的公寓楼跑去。这公寓楼离咖啡店很近,五分钟就能跑到。到了公寓大门前,他放稳脚步,走进大门,上了电梯,把口罩、墨镜摘下。走进家门时他看看表,6点36分。白海燕看到他突然回来很奇怪,因为平日这时他都在店里忙着。

“怎么,你回来有事么?”白海燕看着徐海涛问。

“啊,有事。”徐海涛点头。

“什么事?”

“就这事。”徐海涛挥手一掌打在白海燕的后脑上。她一下倒在地上昏了过去。徐海涛戴上手套,拿出一条白海燕戴的纱巾,勒在她脖子上,用力勒。还数了30个数,白海燕瘫在地上断气了。徐海涛又用力拉断她裙子和裤衩的松紧带,并把裙子和裤衩往下拉了拉,露出半个下身。然后他用擦面纸擦干净地上的脚印。走出房门,故意将门留了一道缝。

他在电梯里又戴上口罩、墨镜。出了公寓楼,迅速跑回咖啡店。翻过后墙,再次从小窗钻进厕所。这时他看看表,6点49分。他穿上外衣,拉了放水阀。然后走出厕所。看到黄林,他笑说:“刚才还解出来了,肚里真舒服。”

黄林笑笑没说话。

七点,顾明准时来到徐海涛家,敲敲门,没有回应。看看门缝,似乎没有关严,一拧把手,门吱地一声开了。他走进前厅,电灯亮着,却没有人。他不敢贸然往里进,便站在门前轻轻地说了一声“晚上好”,可是仍未见有人出来。这里他经常来,很熟悉。他又往里走几步看了看,只见长沙发前有一团黑乎乎的东西。走近一看,原来是女人的头发,在地板上。

顾明以为白海燕身体不适病倒了。周围的器具搁置得井井有条,桌子上收拾得干干净净。椅子摆放得整整齐齐,窗帘也拉得严严实实。顾明又走到沙发前头,只见白海燕脸朝下趴在地板上。

他蹲在她身旁,晃着她的脊背,叫道:“白老师,白老师!”身子晃动,脸孔依然趴在下面。他以为她是不好受,还是趴着。

他把手放到她肩膀下,把她的头扶起来。明亮的灯光无情地照亮了那张黑紫色的脸孔。鼻孔里流出了血,嘴里流着白色混浊的呕吐物。睁着的瞳孔一动也不动。就在这时,他发现她脖颈上缠着一条女人用的蓝纱巾。他又看到她下身露出了一半,很不雅,就下意识地伸手把裤衩和裙子往上拉了拉,盖上了下身。

顾明放下白海燕的身子。他在惊慌失措中考虑到自己此刻的处境,身子本能地朝门口移动,想尽快从这儿脱身,可是像作噩梦一样两腿瘫软无力,似乎眼看就要栽倒在地。他耳鸣目眩,头脑像风车旋转,心中惶恐不安。乘电梯可能会遇见人,他从楼梯下楼,但还是遇到一个上楼的女人,擦身而过时他把脸扭到一边。

来到了外面。清凉的空气里他的感觉仍很恍惚。回头一看,公寓楼的窗户灯火通明,可以听到电视里的音乐。没人追来,迎面来的人也没注意他。他走到一处无人的地方,给徐海涛打电话,颤抖着的手指终于拨通了电话,可是电话却占线。

过了一会儿,他再拨打,还是占线。他又拨打了两次,还是占线。他无奈地收起手机,向前走去。他一度想过报警,可是,他的处境不同寻常,遭到怀疑也解释不清。他很害怕。他恍恍惚惚回到家里。母亲看他脸色很不好,问他怎么了。他说有些不舒服,就进屋躺在床上了。他脑子里乱得很。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

顾明离开徐海涛家时,因为精神恍惚,修理下水道的工具也忘了拿,门也没关紧,结果门被风吹开了。邻家一个女人路过徐家,看到门大开着,就招呼苗莉关好门。可没人应声,她就走进前厅,一下看到躺在地上死去的苗莉,不由吓得尖叫,然后拿出手机报了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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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及艳后的粉丝22 市刑侦支队重案一组的刑警在组长田春达的带领下,乘着警车迅速赶到齐芸芸居住的公寓楼门前,上了楼。因为是夏天,各家都开着窗户,听到动静都往外看。

田春达命令刑警在徐海涛家检查尸体,搜查犯罪痕迹。这时一个女邻居来报告:“刚才一个小伙子从楼梯走下来,神情紧张,脚步蹒跚。似乎有问题。”

田春达问:“他穿什么衣服?”

女邻居说:“上边是一件米黄色T恤,下边是条蓝色牛仔裤。”

田春达又问:“身材和模样你说说。”

“身材中等,不胖不瘦,身高170公分左右。眼睛很小,圆圆的鼻头。嘴唇很薄。头发染成了金黄色。”

田春达又带着刑警来到夜巴黎咖啡店,找到徐海涛。“你的妻子白海燕一小时前在家中被害了。”面孔黑瘦的田春达看着徐海涛说。

徐海涛听了大吃一惊:“被害了?不会吧?今天上午她还好好的,让顾明晚上去家里修下水道。”

“顾明是什么人?”

“是这里的店员,我的徒弟。他会修水管,电灯。他说今晚七点到我家。”

“白海燕被害的时间就是七点左右。顾明现在在哪里?”

“不知道,他出去后就没回来。”

“他穿什么衣服走的?”

“米黄色T恤,蓝色牛仔裤。”

“他的体形、模样你说说。”

“身高一米七,身材匀称。眼睛比较小,圆鼻头,啊,他头发染成金黄色。”

“他家住在哪里?”

“白水街176号,是座四层楼房。他家在三楼304单元。”

田春达马上对另两个刑警郝东、向海洋说:“你们马上去顾明家,讯问他。”

两个刑警起身出去了。

警车很快开到白水街176号门前。刑警上了三楼顾明家。顾明还在床上躺着,见了警察十分惊慌。

郝东见他米黄色长袖T恤上沾有呕吐物和血迹,马上让他脱了下来要带走查证,又对他指纹取了样。

“你今晚七点左右到了徐海涛家了么?”郝东问顾明。

“我,我是去了。”顾明犹疑着说。

“你去了见到白海燕了么?”

“我,见到了,可她躺在地上,已经被人勒死了。”

“之后呢?”

“之后我很惊慌,就离开了。”

“你没有乘电梯下楼?”

“没,没有。”

“她家在八楼,你为什么不乘电梯下楼?”

“我,我很紧张,忘了乘电梯了。看到楼梯,就顺着楼梯走了下去。”

“你紧张什么?”

“我,我看到白老师被勒死在地上,样子很吓人,我害怕,紧张……”

“你没对白海燕做什么么?”向海洋盯着顾明问。

“没,没有。我一进屋就看到她死了。我,我什么也没做,她,她不是我杀的。我没杀人。”顾明紧张得结结巴巴,身子也颤抖起来……

“平时你跟白海燕关系怎么样?”

“我常去她家,师母对我很好。”

“你没对白海燕动过心么?”

“动心?什么动心?啊,你说是……我怎么敢,她是我师母呀。我没有,没有……”

“你发现白海燕死了,为什么不报案?”

“我刚才说了,我当时非常害怕,怕惹上嫌疑,就没敢报案。可我给徐老师打电话了,但他的电话一直占线。”

在咖啡店,田春达继续讯问徐海涛。

“顾明经常去你们家么?”

“是的,他经常去我们家帮助干些活,有时白海燕做了好吃的,也让他到家里来吃。”

“他跟白海燕关系很好么?”

“还好,很熟悉的。”

“他对白海燕有不礼貌的行为么,或是有些过分的行为?”

“警官的意思是……”

“我们在检查白海燕的尸体时发现,她的裙子和裤衩的松紧带都被人拉断了。应该是男人用力拉断的。”

“啊,是这样。”徐海涛沉吟片刻,说:“我没有发现顾明对白海燕有什么不礼貌的行为。”

“噢。”田春达点点头。他又问:“今天晚上你一直在咖啡店里么?”

“是呀,我一直在店里,店里的人都可证明。”

田春达向另一个警察使了个眼色,那警察就出去询问店里的人了。回来后附在田警长耳朵说,“问了四个店里的人,都说徐海涛今晚一直在店里。”

田警长又问:“白海燕和你有仇人么?”

“没有。我们都是有学历,有正当职业,有教养的人,不吸毒,不赌博,没仇人。”

“你们夫妻结婚后一直很和睦么?”

“是的,我们没吵过架。这店里的人和邻居都可证明。可她现在就这么突然离世,我,我怎么办呀?”徐海涛这时悲伤地流出了眼泪。

田春达又向那个警察使个眼色。那警察又出去了。片刻后他回来附在田春达耳朵说:“店里人都说没听说他们夫妻吵过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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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及艳后的粉丝23 第二天上午,市公安局刑警支队重案一组召开了案情分析会。田春达组长首先对案情做了分析:刑警搜查了徐海涛家的房间,屋里纹丝不乱,没有财物被盗的迹象。从现场情况来看,抢劫杀人的可能性不大。

对尸体解剖所见,被害人系绞杀致死,推断死亡时间在昨晚7时左右,颈部皮肤有轻度擦伤,系绞杀时所致。无其它外伤,无反抗迹象,无强奸痕迹,胃和血液中无毒物反应,未服安眠药。根据胃内物体的消化程度,未吃晚餐。血型为O型,脸上有少量鼻血和呕吐物,是窒息时流出。

指纹连同被害人白海燕的在内,新的有三人。其中一人是报案的女邻居孙女士留下的,遗留在门和把手上。另一个在多处地方都有,后来查明同顾明指纹一致。还有白海燕的指纹,也是许多地方都有。徐海涛留下的指纹也很多,但时间略长。

目前看,顾明作案的嫌疑很大,因为有直接证据。他昨晚穿的米黄色长T恤左袖口上有一块1元硬币大小的血迹,是O型,跟白海燕的血型一样。顾明自己是B型。另外,右袖口上有少量斑点,经检验是附着的呕吐物干了,这是白海燕被绞杀时口中吐出来的。顾明昨晚七点左右到过白海燕家,他的指纹遗留在室内的好几个地方,都是新的,他带去的修理下水道的工具也遗留在现场。而且他从8楼下楼有电梯不乘,走着下楼,被人看到时神色慌张,脚步蹒跚。他离开徐家后又一直不报案。他有可能昨晚对白海燕不轨,拉断了白海燕裙子和裤衩的松紧带。白海燕要报警,他情急下就把白海燕勒死了。虽然顾明否认白海燕是他杀的,但他是最大的嫌疑犯。

凶器蓝纱巾是白海燕的,当时也许就挂在旁边。把被害者放在旁边的物品当凶器,可以认为是偶发性犯罪,这样上述推测更加自然,这种一时冲动的犯罪并不少见。

其他刑警都赞同田春达的看法。

市公安局的领导于是决定拘留顾明,以进一步查明案情。

但田春达和郝东在审讯室讯问顾明,他态度激烈地坚决否定杀害白海燕:“白海燕是我的师母,又是杂志的大编辑,上等人。我怎么敢对她有不轨的想法。我一直对她非常尊重,没有任何不轨的行为。这一点我的老师徐海涛可以作证。我的师傅和师傅和师母对我都很好,教我技能,生活上也很关照,我感激还感激不过来呢,怎么能杀害师母?绝不会的!”

“可你的身上沾有白海燕的血迹和呕吐物。”

“我以为白老师是因病昏倒在地上,就扶起她的头查看,这时沾上的血迹和呕吐物。”

经反复讯问,没有再发现顾明的疑点。

田春达对组员们说:“据我的仔细观察,顾明好像没有撒谎。要进一步确定案情,我们还得仔细调查,寻找证据。”

24

田春达在夜巴黎咖啡店继续调查。他和郝东在同会计黄林谈话时突然手机铃响了,他接听电话,电话是老父亲打来的,说他母亲在去红叶谷旅游时不慎摔倒,腿摔断了。让他马上开车赶去红叶谷,将母亲接回南山市治疗。

田春达挂断电话后焦急地对郝东说:“我母亲在红叶谷旅游,把腿摔断了,我得马上去红叶谷接母亲回来治疗。”

郝东关切地说:“我也跟着一起去吧。”

田春达摇头:“你不是在这里继续调查。我一人去就行了。”

这时一旁的黄林说:“这红叶谷看来是凶险之地呀,我们店主苗莉就是在半年前死在红叶谷的。”

田春达一听这话就问:“她是怎么死的?”

黄林说:“她也说去红叶谷旅游,可却死在那了。当地警察勘验后说是自杀。可我有些奇怪,她为什么跑到几百里外的红叶谷自杀?”

田春达想,苗莉的死亡会不会同白海燕的死有关联?半年中与夜巴黎咖啡店有密切关系的两个人相继非正常死亡,很有可疑呀。他问黄林:“苗莉是一个去红叶谷旅游的么?”

“她说是一个人去。但当时店里还有两个人在红叶谷。”

“是谁呀?”

“是徐海涛和顾明,他们是陪同一个法国旅游团去的。”

“苗莉在红叶谷住的哪个旅馆?”

“是红叶宾馆。她死后宾馆拿着住宿单据向我们店要宿费了。”

田春达决定对苗莉的死再进行一下调查,看是否与白海燕的死有关联。

25

田春达接回母亲送进医院治疗。叮嘱妻子照顾好母亲,他又和郝东再次赶往红叶谷调查。

田春达拿出徐海涛和苗莉的照片给红叶宾馆的前台服务员看,“这两个人你们在宾馆见到过么?”

几个女服务员都说见过。因为他们的长相和穿着很突出。男的年轻,个子高高,头发很长,还烫着几道弯,很帅。女的中年,一副贵妇人模样。特别是眉心有颗痣。手指上戴的很大的红宝石戒指也很显眼。

田春达又问:“你们看到这两人在一起了么?”

一个女服务员说:“看到了,那男的在晚上六点多来找那个女的。进了她的房间。一个多小时后两人又走出宾馆,往山上去了。我记得很清楚。一是两人外貌突出。二是天已经黑了,还上山,令人有些惊奇。”

“他们上山后几点回来的?”

“好像没看到他们回来,也许是他们很晚回来,前台只有一个服务员,没有注意到。”

田春达又询问他们夜间上山的日期。

服务员查找住宿登记簿,说是5月3日晚上。

走出红叶宾馆,田春达对郝东说:“我已查看了苗莉死亡情况的案卷,苗莉就是在5月3日晚失踪,死亡时间也大致在这个晚上。看来徐海涛很可能与苗莉的死有关系,我们要进一步调查徐海涛。”

因为顾明是和徐海涛一起去的红叶谷,田春达和郝东回到南山市后又再次讯问顾明。

田春达看着坐在面前的顾明。他在拘留所里吃不下饭,睡不好觉,明显地消瘦了。

“顾明,你在五月份和徐海涛一起去过红叶谷吧?”田春达问。

“是的,是陪同一个法国旅游团去的。”

“你在红叶谷发现徐海涛有什么异常行为么?”

“这……”顾明显出犹豫。

“有什么你就说什么,不要有顾虑。”

“我……我没发现什么。”

田春达从顾明的犹豫中看出他肯定知道些什么,但碍于师徒的关系不敢说。他敦促道:“你还是把知道的情况说出来好。向警察说明知道的情况是立功表现,帮助警察破案也可以使警察帮你弄清你的情况。你还是对我们说明真实情况。”

顾明还是犹豫。

田春达又烧了一把火:“你要是知道情况不向警察说,就是隐瞒不报,知情不举,会加重你的罪名的。”

在田春达的劝导下,顾明终于说出实情:“徐海涛那次随法国旅游团去红叶谷,把我也带去了。可他到了那第一天,却两次说有急事,自己出去了,让我替他照顾旅行团。我有些奇怪,他平日里可不是这样,工作挺认真的。他第二次出去办急事,是吃完晚饭出去的,天已经要黑了。我看到一个大胡子出租汽车司机在宾馆门口抽烟等客,徐海涛跟他说了两句话,就上了车。那天晚上他差不多过半夜才回来。第二天早上,我看到徐海涛手上,胳膊上都有长条状的伤痕,就问他这是怎么了?他说是树枝刮的。我想,你出去办事,怎么让树枝刮出这么多伤痕?而且那伤痕不像是树枝刮的,很像是女人挠的。吃完早饭,那个大胡子司机又在宾馆门前等客,我正好也在门前抽烟,他过来跟我借火,我们就聊了几句。我出于好奇,问他你昨晚把那个头发很长的帅哥拉到哪去了?他说拉到红叶宾馆去了,他去那会娘们了。我说你怎么知道他去会娘们了。他说我把他拉到那,就又停在那宾馆门前等客。可过了一会儿,看他和一娘们从宾馆里出来,向山上走去。我问那娘们长什么样?他说长得挺富态,穿着也华贵,一看就是贵妇人。她手上戴着个红宝石戒指,一看就非常值钱。她双眉间还有颗痣。我一听就知道这娘们是苗莉,心想她怎么追到红叶谷来了?怎么晚上又跟徐海涛上山?

傍晚徐海涛就要返回市里,我说今晚走得后半夜才能到家,多累呀。反正宾馆今晚的宿费都交了,也退不回来,不如好好在宾馆睡一宿,明早再走。他说有急事要回去当面请示苗老板,今晚就得走,要不苗老板出差了,有事就不好面谈了。我当时想,你昨晚不是在红叶宾馆见到苗老板了么,又一起上山。怎么又说有急事要赶回去向她请示?觉得事情很蹊跷,但我也不敢多问。回来后不久,就有报道说苗莉在红叶谷自杀了。徐海涛却说,苗老板不是到天津出差去了么,怎么到了红叶谷?我听了心想,你们不是在红叶谷会面了么?她怎么到了红叶谷,你应该知道呀!可我哪敢问,只是心里画魂。后来我想,苗莉的死肯定与徐海涛有关系。”顾明看看田春达,又说:“这事你们可以到红叶谷去调查,调查红叶宾馆,调查大胡子出租车司机都行,看我是不是说瞎话,也能搞清苗莉死的真相。”

同顾明谈完话,田春达马上派刑警去红叶谷向大胡子出租车司机调查情况。

埃及艳后的粉丝26、27、28 走在去市公安局的路上,徐海涛想,不是把顾明拘捕了么,怎么又要传讯我?难道警察又发现了新情况?他忐忑不安地走进公安局大门。

还是田春达和郝东讯问他。

“在苗莉死的那天晚上,你在红叶谷见到苗莉了么?”

徐海涛听了这话心里一惊,怎么不是问白海燕的案子,又提起苗莉的案子了?警察发现了什么新线索了么?但他很快镇定下自己。

徐海涛的神情变化被老练的破案高手田春达看在眼里,徐海涛的心理活动显露出他与苗莉的死有关。

镇定了一下徐海涛故作轻松地回答:“我在红叶谷时没见到苗莉。她怎么去了红叶谷,去那做什么,为什么在那自杀了,我是一概不知。”

听了徐海涛的回答,田春达盯着他说:“现在是给你机会,你要说实话。”

“我说的就是实话。我不会撒谎。”

“你会不会撒谎,得由事实证明。我们认为你是一再撒谎。”

“我没有撒谎!”徐海涛叫道。

“你听我说完!你为什么一再撒谎,说你在红叶谷没见到苗莉,是因为你在红叶谷杀害了苗莉,怕罪行暴露。”田春达让郝东把顾明、红叶宾馆女服务员、大胡子出租车司机的口述记录给徐海涛看。

徐海涛看后低下了头,沉默了一会儿他又说:“我在红叶谷是见到了苗莉,但我没杀她。”

“那你为什么不承认在红叶谷见过苗莉?”田春达问。

“我怕把我和苗莉的死牵扯到一起,不想惹上麻烦。”

“那你天黑了和苗莉到山上做什么?”

“苗莉说想看看山上的夜景,我就陪她去了。”

“那苗莉那晚怎么死在山上了?”

“我们不住在一个宾馆,下山中途就分手了,我回我住的宾馆了。苗莉怎么死的我不清楚。后来我听说他丈夫说,苗莉赌钱欠下一大笔债,精神反常。她因为这个自杀的吧!”

“那你第二天为什么手和胳膊上有数道血痕?”

“我下山时因为天黑,在树丛里摔了一跤,是树枝给划的。”

“你刚才也看了顾明的口述,他说看你的血痕不像是树枝划的,像是女人挠的。”

徐海涛说:“给我喝点儿水,我口渴得很。”

郝东给徐海涛倒了杯水。他慢慢喝着,用了些时间,把一杯水都喝光了。

田春达说:“你喝足了水,可以说了吧!”

徐海涛又开口了:“我刚才看了顾明的口述,他是胡说八道,污陷我!”

“他为什么不污陷你?”

“他调戏过白海燕,我申斥过他,他就对我怀恨在心,乘机污陷我。”

“有这种事?你是在编故事吧?”

“我不是瞎编。一次顾明到我家修下水道,修完了他笑着对白海燕说,‘下水道得经常疏通,才畅快,人的通道也得经常疏通,特别是女人。’白海燕觉得他这话说得不地道,但碍于面子,没说他什么。还有一次,白海燕在家做汤圆,顾明帮厨,他就上前拍白海燕的屁股,说她屁股上沾上了糯米粉。白海燕虽然当时不高兴,也没说什么。但过后越想越生气,就把这两次遭到调戏的情况跟我说了。我听了以后很生气,要开除顾明。他跪下来求我原谅,说以后再也不敢了。我也觉得这事声张出去不好,让人家听笑话,就压下了。”

田春达听了觉得这徐海涛真是能强辩。不愧是大学毕业,又当过经理的人。他又想,要想彻底揭穿徐海涛的罪行,让他无言以对,还得拿出更有力的证据,特别是物证。走出审讯室他把这个想法对郝东说了。郝东说现在就凭几个人证也可定徐海涛的罪了。田春达说要把案件坐实,完全堵住徐海涛的嘴,还是要再搜查证据。最能出证据的地方就是现场,所以我们还应到苗莉死亡现场搜索一下。郝东说已经过去大半年了,现场痕迹怕是都消除光了。田春达说也可能有不能消除的物证存在,比如钮扣、毛发什么的。郝东说,当地派出所说已经搜索过现场了。田春达说,我觉得他们对这个案子办得不够细致,认真。

27

田春达带领部下又来到红叶谷,搜索苗莉死亡的现场。可到达当天搜索了一下午,直到天黑,也没发现什么。

第二天天亮又上山搜索,直搜索到天黑,还是没发再什么可疑物品和证据。

晚上,重案一组的刑警们累得够呛,都躺在床上休息。这时当地派出所的一个民警来找田春达。

田春达请这位四十多岁的民警坐下,给他倒了一杯茶。这位叫孟德申的民警说:“看到你们不辞辛苦,在山上反复搜索,我挺受感动的。”

田春达笑说:“当刑警的,为了破案就不能怕辛苦。人命比汗水重要呀。”

孟德申说:“因为受感动我才打破顾虑来找你们的。”

田春达拍拍孟德申的手说:“老兄弟,有什么你就说吧,一来我保证一定给你保密,二呢,我们现在也是为找证据忙得焦头烂额,特别感谢能提供线索的人。”

孟德申说:“我也听说了你们发现的疑点。我早就觉得这个案子有疑点。苗莉为什么要跑到离南山市几百里外的红叶谷自杀?我还在苗莉的长指甲里发现了血迹。可苗莉的丈夫说妻子因赌钱欠债精神反常,认为她是自杀,他也希望定为自杀。领导也希望以自杀定案,这样省事也不影响破案率。对于苗莉手指甲中的血迹,领导说可能是在山上被蚊虫叮咬,她挠痒挠的。发现尸体时已经死亡一周,尸体腐烂了,痕迹大都消失。不过,我留下了物证。”

“什么物证?”田春达的眼睛一下睁大了,闪闪发光。

“我悄悄剪下了一截苗莉带血的指甲保留了。如果这指甲中的血痕是罪犯的,那么发现了嫌疑人可以做对比。你们现在不是发现徐海涛嫌疑很大么?可以做个对比。”

“太好了!这可是破案的关键证据。”田春达激动得直搓手。

孟德申小心地从衣袋中拿出一个小塑料袋,递给田春达。田春达借着灯光仔细观看,只见这指甲一面涂着粉红色指甲油,另一面有一片血痕。他放下塑料袋,紧握住孟德申的手:“老孟,老兄弟,太感谢你了!你帮了我们大忙了。案件破了后我要给你请功。”

“田组长,先别太高兴,这血痕还没定是不是罪犯的呢。我们领导可说不是。”

“十有八九是徐海涛的。他的徒弟发现苗莉和徐海涛晚上上山的第二天,徐海涛的手上、胳膊上有很长的伤痕,像是女人挠的。这指甲中的血很可能是徐海涛的。”

“如果是这样,那我心里也踏实了,存在心中的疑点可以放下了,这指甲也没白保留。”

田春达再次握住孟德申的手:“老孟,你是个有责任心的警察。案件破了,我要给你请功”

“我先谢谢你,田组长。不过,我还是希望保密。领导知道我多事,扫了他们的脸面可能会不高兴的。”

田春达的脸色淡了下来,声音也淡了下来:“可也是。那我们就给你保密。不过,我在心里给你请功,我们重案一组在心里给你请功。”

田春达带着部下和宝贵的指甲返回南山市公安局。经DNA比对,那截指甲里的血痕就是徐海涛的。在确凿的证据面前,他无言以对,也无颜以对,无奈、沉重地低下头。

28

知道徐海涛已经因为杀害苗莉而被拘捕,一些人敢说话了,又提供了一些新情况。

夜巴黎咖啡店的会计黄林对田春达说:“白海燕被害的那天晚上六点多钟,徐海涛对他说要去厕所大便,还说他最近上火,大便干燥。我当时有些奇怪,大便干燥不是什么好听的事,你怎么还专门跟我说一下。”

田春达问:“他进了厕所多长时间出来的?”

黄林说:“他说了大便干燥,我就注意了他上厕所的时间,大约有二十多分钟,确实时间不短。”

刑警立刻到厕所搜查,发现厕所大便池后面有小窗,可以钻出一个人。他们仔细检查这个小窗,发现有人在小窗费力钻出留下了擦痕。他们又到厕所后面仔细搜查。发现厕所后院的墙上有轻微擦痕,是人爬墙时留下的。警察又到徐海涛的家中仔细搜查了他的衣物,发现有一件白衬衫上留下擦痕,一条蓝色裤子上有擦痕,应该就是他钻窗、爬墙时留下的。

刑警还测试了从厕所窗户钻出,爬墙,再跑到徐海涛居住的公寓楼,乘电梯到家的时间,五分钟就可完成。那么,徐海涛进厕所后,是有足够的作案时间的。

再次调查徐海涛居住公寓楼的邻居。一位老太太说:“白海燕被害的那天晚上,六点多钟,她看到一个个子很高的男子从公寓楼走出,戴着个大口罩,还戴着墨镜。当时她就很奇怪,天很热,这人怎么还戴着大口罩?天色已昏暗,他怎么还戴着墨镜?而且他出了大门就跑了起来,跑得很快。看背影很像是徐海涛。”

郝东问:“那你老当时怎么没把这情况报告给警察?”

老太太说:“我怕当时没看清楚,不敢肯定,也怕搞错了,以后邻居不好处,就犹豫着没说。后来我越想那个人的背影越像徐海涛。再加上知道了他杀害了苗莉,是个人面兽心的家伙,就下了决心向警察报告了。”

作为杀害两人的罪恶凶手,徐海涛的命运可想而知了。他飞黄腾达的美梦,像啤酒的泡沫一样,很快膨胀,又很快破灭了。他在监狱中也得知苗莉欠下巨额赌债是白海燕设计害的。他在心里骂道:白海燕,你崇拜凶狠狡诈的埃及艳后,你自己就是她的复制品,不得好死!

镜头中的案件 1

吃完晚饭,初文广走进书房,打开电脑写作。刚打了几行字,妻子杜青萍刷完碗走了进来。

“我今天按摩的患者中有一个大款。”杜青萍边在手上擦着润肤液边对初文广说。她是市中医院针灸、按摩大夫。

“噢。”初文广随意应了一声,眼睛仍盯着电脑屏幕。

“他可是真有钱,不是一般的有钱。”杜青萍继续说。

“噢。”初文广又含糊地应了一声。

“他一身名牌,从头到脚都是‘皮尔卡丹’。脱下衣服时身上散发出‘兰蒄’化妆品的特殊香气。”

“你的鼻子倒挺尖。”初文广笑笑说。

“我在赛特商厦试闻过这种化妆品。只是闻闻而已,我可买不起。一套要近万元呢。比我现在用的‘资生堂’要贵好几倍。”杜青萍挑挑眉毛说。

“你的‘资生堂’也不错了,一套近千元呢。”初文广说。

“跟‘兰蒄’比可就小巫见大巫了。我这辈子要是能用上‘兰蒄’就知足了。”说完杜青萍嗅嗅手上的“资生堂”,又筋筋鼻子说,“这气味比起‘兰蒄’可差多了,‘兰蒄’那香气,真叫沁人心脾哟。”

“那么有吸引力?”初文广笑问。

“你是没闻过呀,你要闻了也会酒不醉人人自醉的。”

“我有鼻炎,就是闻了怕也分不出香臭。”初文广带些讥讽的说。

“你是名牌盲,什么名牌也分不出来。”

“是,我就是个非洲土人。”

杜青萍不想与初文广逗嘴,继续自己的话题:“他手上戴的是劳力士名贵金表,要十几万元一只呢,我在赛特商厦见过。当时就想,你这辈子要是能戴上这样的金表我就满足了。”

“我戴金表你满足什么呢?”初文广冷笑。

“‘夫贵妻荣’么。可你现在只戴着不到一百块钱的电子表,要升级到十万元,这辈子怕是没指望了。”

初文广晃晃手腕上的电子表,“这表不挺准么,还防盗、防丢、防抢。”

“现在戴表不只是为了看时间,也是身份的象征。我给他按摩时想,他一定出门乘坐自家的奔驰车。等他离开后我从窗户向外一看,还真让我猜着了,他走上了一辆黑色的大型奔驰,街上不少行人都注视他。”

“你观察得还真仔细。”初文广语含讽刺。

“我们呀,甭说坐自家的奔驰车了,就是打个的士也要寻思寻思呢。”

“好了,不要啰嗦了,我还要写作呢。”初文广有些不耐烦,打断杜青萍的话头。

杜青萍撇撇嘴,“写作、写作,一天从早写到晚,稿费却那么一点点。一辈子穷酸!”

“我是写散文的,稿费确实不高。可咱们结婚时我就这样啊,你那时还夸我有文才,夸我文质彬彬,夸我不俗气。可你现在是越来越俗气了,看见钱和有钱人就犯近视眼,眼睛越贴越近。”

“我俗气?我俗气什么?是世俗变了,现在可是商品经济社会了,是鼓励一部分人先富起来的社会,谁发家谁光荣,谁有钱谁光荣!”

初文广冷笑一声:“我可能一辈子也发不了家,一辈子配不上你说的光荣。”

“所以你也就别怕别人说你,看不起你,因为你落伍了。过去说脱俗是清高,现在说脱俗就是落伍,是跟不上时代。”

“我怎么了?我本本分分做人,认认真真写作,怎么就让人看不起了?写散文就跟不上时代,就落伍了么?我国哪个朝代没有散文?世界哪个时代没有散文?没有散文的社会才是野蛮的社会,才是落伍的社会。”

“行了,我不打扰大散文家了。哼,费了吃奶的劲一两个月写那么一篇,才百多元稿费,还不够茶钱、电费!”杜青萍说着走出书房。

初文广的写作情绪完全被破坏了,他抽了两颗烟也镇定不下来,索性打开音响,听起了萧邦的乐曲。

十点多,他站起在书房搭上折叠床,又到卧室对杜青萍说:“我在书房睡了。”

杜青萍正在看电视,扫了他一眼没吭声。

初文广又补充一句:“以后我就在书房睡了,这样写作、看书方便。”

杜青萍眼睛盯着电视,还是没吭声。

初文广扭头走了。

杜青萍看电视的情绪也破坏了,她关上电视躺到床上。哼,要跟我闹家庭内分居?分居就分居,谁怕谁啊!

2

第二天,那个叫钟庆鸣的大款又来找杜青萍按摩。他换了一身行头。从里到外都更换了,但仍都是皮尔卡丹品牌,身上散发着兰蒄化妆品的香气。

“哈,为了到你这按摩,我特意洗了澡,换了衣服。”钟庆鸣咧开很雄性的大嘴笑着说。

“是吗?那谢谢你了。”杜青萍也笑说,心里对钟庆鸣增添了一份好感。女人都喜欢干净整洁而且在乎自己的男人。既然他在乎自己,自己也不能慢待了他,杜青萍很认真、卖力地给钟庆鸣按摩。他身上的兰蒄味和强健的肌肉、光滑的皮肤也很吸引她,所以给他按摩的时间也比别人长。

“我在大学上的体育系,各种体育项目都玩,尤其爱踢足球,又争强好胜,踢起来玩命,所以经常受伤。现在年近四十,这些老伤就找上来了,身上经常酸疼。”钟庆鸣说。

原来是体育系毕业,难怪一身好肌肉,按摩到哪哪就一鼓一鼓地凸起。杜青萍想。

“你在中医学院是高材生吧?”钟庆鸣问。

“学习成绩还不错。”

“肯定是,要不怎么有这样好的手法。按摩得到位,力量又正好,舒服,真舒服!我以前也找过几个大夫按摩,都没你好。”

“你过奖了。”杜青萍微笑着说。

“我可不是瞎捧,你真的不错,手艺好、态度好、人又漂亮。你要是开个按摩诊所,肯定能火,上门的人得排队。”

“看你说的,我哪有那么好!”杜青萍嘴上笑嗔,可心里舒坦。这男人身高马大,可嘴还挺会哄人。

“我要是给你评职称,准评你为主任医师。”

“那你出钱开个医院吧,我去当医生。”

“你还别说,这真是个好主意。”

两个人不断说笑着,她给他身上按摩的舒坦,他给她心上按摩得舒坦。

3

杜青萍坐在钟庆鸣的高档奔驰轿车里。这是她生平第一次乘坐这么高级的轿车。真豪华,真舒服,真气派!她明显感到躯体在减震良好的真皮座椅上的享受。她也感受到行人向车子投来的注视目光,目光中有欣赏,有羡慕。这使她的自我感觉更加良好。

钟庆鸣提出请杜青萍晚上到家里给他按摩。他说医院里设施不够舒适,气味也不太好,还经常要等待。去家里按摩每次可给杜青萍500元,由他派车接送。杜青萍同意了,价钱很诱人,每月按摩20次,可收入万元呢,比自己的工资高多了。她也很想到钟庆鸣的家里看看,富豪的住宅和家庭生活是什么样的呢?初文广不太同意这事,但在她的坚持下让步了。

车子开进“富丽华花园小区”。这是本市最豪华的住宅小区,里面全是一栋栋样式别致的别墅,间以修饰整齐的绿地、树林、花坛。还有网球场、游泳池、儿童游乐场等。杜青萍目不暇接,心里一阵阵发出感叹,真好啊,真好啊,住在这里真好啊!如果我能住进这里,不虚此生啊。

车子开到一幢法式别墅门前。司机给杜青萍打开车门,又按响门铃。开门的是钟庆鸣,“欢迎、欢迎!”他笑着说。一位衣着、相貌、举止极其优雅的女人也走了过来。钟庆鸣笑着介绍:“这是我太太,姓柳,名叶。”

杜青萍笑着向柳叶点点头,“夫人的名字清丽,相貌也清丽,名符其实呀。”

柳叶微笑着说:“谢谢,你过奖了。”又说:“我听说你比我小一岁,就叫我柳姐好么?”

杜青萍忙说:“好,柳姐,以后我们就是姐妹了。”

柳叶说:“以后到这里不要拘束,要像在自己家里一样。”

杜青萍笑说:“我的工作接触人多,也就比较随和了,我会随意的。”

钟庆鸣插上说:“这就好,这就好。走,我领你参观一下寒舍,然后咱们就按摩,早完事你也好早回家。”

杜青萍笑说,“你这里要是寒舍,我住的可就是牛棚了。”

钟庆鸣引领着杜青萍在360平米的别墅里一处处走,大客厅、小客厅、餐厅、书房、娱乐室、健身房、还有三间主人卧室、两间客人卧室及佣人卧室,还有大浴室、小浴室。杜青萍心里一阵阵发出感叹,真是天上人间啊!或者说是人间天堂。钟庆鸣最得意的是大浴室。他指着室内设施说,“这是我精心设计布置的,从磁砖、浴盆到水龙头,全部是高档进口货。”他又指着那巨大的心型浴盆说,“这浴盆可以喷出按摩的水流,浴盆里那橡皮褥垫也可以滚动按摩,你躺在浴盆泡澡就可以享受按摩了。”他看着杜青萍笑说,“你以后给我按摩完了可以在这里洗个澡,放松放松。”杜青萍看着那大浴盆想,我一定要试试。钟庆鸣又笑说,“当然,还是你的按摩最好,最舒服,机器那里能跟你比呢。所以我请了你,我离不开你。”

杜青萍有些羞涩地笑笑,“你别这么说。”

镜头中的案件4、5、6 4

钟庆鸣只穿着条短裤躺在宽大的席梦思床上,杜青萍坐在床边认真而温柔地给他按摩着。她穿件跨栏紧身T恤,中长裙子,头发在脑后扎成马尾辫。

按摩到大腿时,钟庆鸣舒展开了身子,嘴里喃喃着,“舒服,舒服,太舒服了。”他看着杜青萍说,“青萍,你的手法太好了,接受你按摩的人都得称你为天使。”

杜青萍笑笑说:“也不一定,对那些嘴上不老实,眼睛放邪光,身上不干净的人,我按摩得也就不这么认真了。对感觉好的人就……”她看看钟庆鸣不往下说了。

钟庆鸣看着杜青萍笑说:“那你给我按摩得这么认真,这么舒服,是对我感觉好了?”

杜青萍不回答,低下头继续按摩,脸上微微现出些羞涩。

“你说啊,是感觉好吧?是一般感觉好,还是特殊感觉好?”

杜青萍仍低着头不吭声,俏丽的脸庞挂上了些红晕。

钟庆鸣抓住杜青萍的手,“你说啊?”

杜青萍挣出手,“我不说,你快躺好,我在按摩呢。”

钟庆鸣再次抓住杜青萍的手,“你不说,就是默认了,你对我感觉很好,是吧?”

杜青萍又想挣出手,可被钟庆鸣的大手攥得紧紧的,挣不出来。她挣了几下便放弃了,只是脸上更红了。

钟庆鸣坐起来,搂住杜青萍,“青萍,我也喜欢你,我觉得离不开你。”

杜青萍挣扎身子,“你别这样,被家里人看到不好。”

钟庆鸣搂紧杜青萍,说:“钟点工早走了,柳叶今晚跟孩子回娘家了,你别怕。”

杜青萍还是挣扎,“那也不要这样,这样不好。”

钟庆鸣搂得更紧,“你喜欢我,我喜欢你,有什么不好。”说着他低下头亲吻她的脸、嘴唇。

在钟庆鸣热烈地搂抱和亲吻下,杜青萍渐渐不再挣扎,身子也软了。钟庆鸣将她抱到宽大的床上,脱掉她的衣服。她不说话,任凭他摆布。钟庆鸣又亲吻抚摸杜青萍的身体,杜青萍身体扭动起来,发出**的声音。钟庆鸣激动地进入了她曲线优美的身体。

两个人兴奋地在宽大的床上滚动上,翻云覆雨。杜青萍平时只觉得钟庆鸣是个雄壮的男人,外形雄壮,事业雄壮,没想到他在男女之事上也这样雄壮。这是一头雄狮啊!让女人倾慕的雄狮!与初文广已经很久没有像样的性.事了,今天感到格外的痛快,激动,如久旱的禾苗遇到了甘霖,她不觉叫出声来。听到他的叫声钟庆鸣更加威猛,她的叫声也更大了。

完事后钟庆鸣抱着杜青萍走进宽大的浴室。在宽大的浴盆里享受着水流和褥垫的按摩,杜青萍感到无比的舒服。我终于使用这种浴盆了,她闭着眼睛想。

钟庆鸣看着杜青萍舒服的样子,笑着抚摸她的身体,“过去是你给我按摩,现在我给你按摩,舒服么?”

杜青萍闭着眼笑说,“舒服。”

“舒服我就给你好好按摩。”钟庆鸣又卖力抚摸杜青萍的敏感部位。杜青萍的身体又有了反映,而且越来越激动。于是钟庆鸣又抱住她,进入了她的身体。

5

金黄色的海滩上人头攒动,洗海水浴的男男女女穿着各式各色的游泳装,或是在海水里嬉水,或是躺在沙滩上晒太阳。不少青年女子都穿着三点式泳装,显出曼妙的身材。

钟庆鸣看着杜青萍笑说:“你穿三点式比他们都好看。”

杜青萍笑说:“我都三十大多了,哪能跟小青年比。”

钟庆鸣拍了一下杜青萍丰满的胸脯,说:“我就喜欢看你曲线分明的体形,凹凸有致,确实好看。”

“那你就看吧,也不要钱。”杜青萍笑说。

“我不但要看,还要做呢。”钟庆鸣咧着嘴笑。

“你小点声,让别人听了不好。”

“怕什么?来这里的男女大多数是像咱们这样的情人。”

钟庆鸣听说初文广出差了,就对杜青萍说:“柳叶也出去旅游了,我们乘此机会出去玩玩吧。”于是杜青萍与钟庆鸣来到了秦皇岛海滩。

“好久没在海里游泳了,刚才游得真痛快,可也有些游累了,腰有些酸,来,给我按摩按摩。”钟庆鸣说着拍了拍腰眼。

杜青萍没吭声。她正躺得舒服,昏昏欲睡,不想动。

“来呀。”钟庆鸣又拍拍腰眼。

“你累了,我就不累啊?你还比我健壮呢,你还是男的呢。”杜青萍心里不太高兴,但还是撑起身体,给钟庆鸣按摩。

“怎么了?你按摩得有些漫不经心呀?”钟庆鸣转过头问。

“我说过,按摩也要看感觉的,感觉好时就会好,感觉不好么,就可能不怎么好。”

“那你现在是感觉不好么?”

“有点儿,你累我也累呀。”

“啊,是啊,你看我,就没多想。抱歉,你躺下休息吧。等一会儿我们起来,找个按摩院一起按摩,都放松放松。”

杜青萍松开手躺下了。这个人倒是挺大度,不小肚鸡肠计较。很像个男子汉。

这两个人不知道,在远处,有一个人拿着装有着望远镜头的高档照相机,把他们亲热的样子都拍进了镜头。这个人就是初文广。他已发现了杜青萍的一些出轨苗头,所以用出差的名义试探,果然杜青萍与钟庆鸣出来旅游了。他就跟踪而来,用从单位借出的高档相机给他们拍了照。

6

杜青萍算计着在初文广出差回来的前一天回到家里。可她用钥匙打开大门,走进屋里,却见初文广坐在沙发上。

“你怎么提前回来了?”她有些诧异地问。

“怎么?不可以么?”初文广冷冷地说。

“可以,怎么不可以,腿长在你自己身上。”杜青萍也冷冷地回答。

“你去哪了?”初文广冷冷地问。

“我,上班了呀。”杜青萍有些迟疑地回答。

“你是从外地回来吧?”

杜青萍心里一惊,他怎么知道我去外地了?她镇定地回答:“啊,我去沈阳开了两天会。”

“你不是去秦皇岛了么?”

“你,你跟踪我?”

“我不但跟踪你,还给你拍了一些旅游照。”说着初文广把一叠照片放在了桌子上。

杜青萍一看,都是她和钟庆鸣在海边沙滩上亲热的照片。

“你看看你们干的好事!真不要脸!”初文广呸了一口。

“你,你跟踪我,真卑鄙!”杜青萍恼羞成怒。

“是我卑鄙还是你卑鄙。你一个有夫之妇,与有妇之夫勾勾搭搭。还跑出去双宿双飞,丢尽颜面!”初文广怒吼道。

“那又怎么样?我早就不想跟你这个穷酸书生过了。”

“你不过可以,可我也要揭露你们的丑恶面目。还有,钟庆鸣有严重偷税漏税行为,我也要揭露他!”

“你,你还调查钟庆鸣了?”杜青萍心里有些吃惊。

“他就不是个好饼子。一个靠偷税漏税,贿赂官员暴发,又到处勾引玩弄女人的西门庆!”初文广愤怒地叫道。

两个人吵了一个多小时,杜青萍干脆收拾行李,到宾馆住去了。

镜头中的案件7、8、9 7

第二天傍晚下班后,杜青萍走出医院,坐着钟庆鸣派来的奔驰车来到他的公司办公室。他的办公室非常宽大,装修得也非常考究,还有个套间,里面有宽大的床,用作休息。钟庆鸣想要做男女时,就将杜青萍接到这里按摩,大约一周两次。按摩到兴起时两人就在套间的床上风起云涌。

见到钟庆鸣,杜青萍说:“我昨天跟初文广之事了一架,搬到宾馆住去了。”

“因为什么吵架呀?”

“他跟踪我了,发现我们的事了。他还跟踪到秦皇岛,偷拍了不少我们在海滩亲热的照片。”

“那又怎么样?我们又不犯法。谁让他没能耐,守不住老婆的。”钟庆鸣抽着烟,满不在乎地说。

“可他还暗中调查了你,说你的公司有严重偷税漏税行为,要举报你。”

听到这话钟庆鸣脸色变了,“他是怎么打听到的?”

“这我不知道。”杜青萍看看钟庆鸣的脸色,“看来他说的是真的了?”

“对这事我就不能掉以轻心了。如果真的被税务部门查出,我连补税带罚款,会倾家荡产的。”钟庆鸣铁青着脸色说。

“那怎么办?”

“他不仁,我只好不义了。”

“你想怎么做?”杜青萍有些害怕地看着钟庆鸣问。

“这你就不要管了。还有,你最好先忍一忍,先回家住,否则别人知道你们分居,会起疑心的。”

“好,我听你的。”

“还有,你最近也不要跟他吵架,他态度不好你也忍一忍,不要引起别人怀疑。”

杜青萍点点头。

8

晚上,杜青萍拿着行李回到家。

初文广看着她说:“你不是搬到钟家住去了么?又搬回来做什么?”

“你乱说什么?人家有老婆。昨晚我是在宾馆住的。”

“那你继续在宾馆住呀,回来做什么?”

“宾馆住费用太高了,一宿要二百多元呢。”

“你不是傍上大款了么?这点钱算什么?”

“你别夹枪带棒的,我们没离婚,这还是我的家,我想回来住就回来住。”

“那好吧,我还是到书房去睡,我们继续在家里分居。”

“你愿意怎样就怎样,我不想跟你吵。总吵架让邻居听了不好。”

初文广收拾行李又到书房去睡了。

杜青萍躺到床上却睡不着,她想,钟庆鸣会对初文广动手么?如果动手,他会怎么样?杀人灭口?一想到这四个字,杜青萍不由打了个寒战,心脏也“卟通卟通”急速跳了起来。

丈夫现在与自己感情是很疏远了,可毕竟夫妻多年,他对自己也不能说不好。自己不愿他被杀死,更不愿他因自己的原因被杀死。那样是太对不起他了。钟庆鸣真的会狠下毒手么?以他的骄横脾气,在威胁到他的生存时,他是会下毒手的。那怎么办?告诉丈夫,让他不要控告钟庆鸣?可丈夫会听么?她了解初文广,他也是个一根筋的人,平日里很气恨为富不仁的人,钟庆鸣这个为富不仁的人又搞了他老婆,他更气恨了。自己如果劝说他,他会说自己是帮着情人说话,想为情人消灾,可能会加重气恨的。哎,怎么办呀?

9

初文广正在写作,电话铃响了,他接起电话,没想到电话是钟庆鸣打来了的。

“初作家呀,我是钟庆鸣。我有事想和你谈谈,可以么?”电话中钟庆鸣粗声大嗓。

“我们有什么好谈的?我没时间!”初文广生气地拒绝。

“我有非常重要的事要和你谈,请你务必答应。你不答应,我就得登门拜访。”

他有什么非常重要的事要谈?要不听听再说吧。“你实在要谈,就谈谈吧。”

“那好,我就在今天晚上在四海海鲜酒楼订个包间,晚上六点请你光临好么?”

“我们家附近有个悦然茶馆,就在那里谈吧。”初文广不想跟钟庆鸣在豪华饭店吃饭。

“那也行,那就六点到悦然茶馆吧。”

晚上六点,初文广来到悦然茶馆。

钟庆呜已经先来了,他微笑着迎着初文广说:“我要了一个包间,咱们进去谈吧。”

初文广看到钟庆鸣穿着一身笔挺的高档西装,背头向后梳得纹丝不乱,可以说是仪表堂堂。他想,难怪他能乱搞女人,这相貌和钱财比起西门庆也不差。只可惜他的钱不是来自正道。还有,他遇上的不是武大郎,而是我初文广,我虽没有武松英武,但有他的勇气和正义感。所以,为富不仁的你要遏到麻烦了。

钟庆鸣把初文广引进包间。包间里沙靠墙有一张大沙发,沙发前有一具茶几。房间中间还有一张方桌,四边放着四把靠背椅。来宾可以坐在沙发上谈话,也可坐在方桌上打麻将。

钟庆鸣指着沙发对钟文广说:“我们就坐在沙发上谈吧。”

初文广却不想和钟庆鸣坐在一起,他指指方桌说:“我们就坐在方桌的两边吧。”

钟庆鸣笑笑说:“也行。”他心里想,这样就更像是谈判了。

茶倌进来问:“二位先生喝什么茶?”

钟庆呜笑望着初文广问:“初作家喜欢喝什么茶?”

初文广淡淡地说:“随便。”

钟庆鸣对茶倌说:“就来壶最好的茉莉花茶吧?”

“好的,稍等。”茶倌应声而下。

茶端上来后,钟庆鸣品了一口,笑说:“嗯,这茶还不错。”他又指指初文广面前的茶杯,“你尝尝。作家肯定都爱喝茶,会品茶。”

初文广没碰茶杯,淡淡地说:“你找我想谈什么,请说吧。”

“初作家,我听说你搜集了我的资料?”钟庆鸣的圆眼盯住初文广,但仍带着笑意。

“我做什么是我的自由,只要不违法、违纪。”

“你可以把这资料交给我么,并保持沉默么?我出五十万。”钟庆鸣伸出一个巴掌。

“我做这事并不是为了换钱。”初文广冷冷地说。

钟庆鸣又伸出两个手指:“我再加二十万,并保证今后不再同杜青萍来往。”

“我说了,我做这事不是为了换钱。也许你认为有钱能使鬼推磨,可在我这行不通。”

“那你要什么条件,清说。”

“我要我行动的自由。”

“你有你行动的自由,可你的行动断了我的活路就不好了。”

“不是断了你的活路,是断了你的不法之路,不义之路。不法不义的行为作为公民都应该制止。何况我是作家,每天写的东西就是呼唤真善美,抵制假恶丑。”

“不愧是作家,说起话来义正辞严啊。可你应该知道一个成语:困兽犹斗。”

“你也有你的行动自由。不过你的行动如果违反了法律,那么法网恢恢,疏而不漏。”初文广说罢站起:“我还有事,恕不多谈,告辞了。”他迈开双腿,沉稳而坚定地走了出去。

钟庆鸣用阴森的目光盯着他的背影。

镜头中的案件10、11 10

第二天上午,钟庆鸣把罗建叫到家里。罗建23岁,中等身材,因为长期打零工,身体很结实,动作敏捷。脸晒得很黑,皮肤很粗糙,手上都是老茧。他干过汽车修理工,也干过家庭装修,人很精干,手艺不错。可他脾气暴躁,所以不是被老板炒鱿鱼,就是炒老板鱿鱼。他给钟庆鸣家干过室内装修,钟庆鸣觉得他干活利索,以后家里维修电路,疏通水管,修理汽车什么的都找他。钟庆鸣出手大方,罗建也很愿意给他干活。今天罗建来到钟家,以为钟庆鸣又让他干什么活,可钟庆鸣却把他领进书房,并关严了门,好像是要谈什么事。

钟庆鸣拿起桌上的精致啥瓦纳雪茄,递给罗建一支,自己也点上一支。罗建还没抽过这么名贵的雪茄烟,诚惶诚恐地接过,又非常享受地品尝着。

“小罗,听说你爷爷得病住院了?”

一听这话罗建神色暗了下来,“是的,心脏病很严重,需要做心脏搭桥手术,得花很多钱,可我家没钱呀。”

“我可以帮助你。”钟庆鸣看着罗建说。

罗建一听这话,“卟通”给钟庆鸣跪下了,“钟总,我父亲去世得早,我爷爷尽力抚养我。您能救我爷爷,就是我再生父亲,我会一辈子孝敬您,一辈子为您效劳。”

“我可以给你十万块钱为你爷爷看病,但也求你为我办件事。”

“钟总请吩咐,我一定全力去做。”

“我想让你帮我除掉一个叫初文广的人。”

罗建吃了一惊,“除掉一个人?”

钟庆鸣点了点头,又说:“我本不愿意下手,可他铁了心要毁我,我只好动手了,我也得活不是?”

罗建沉默片刻后说:“不给我爷爷动手术,他老人家就活不成了。钟总,我答应您。”

“好,我们商量一下怎么做。”钟庆鸣盯着罗建,说:“首先要把握两个原则。第一,要做得干净,不露马脚。第二,如果你暴露了,就一人承担,不要露出我。”

罗建点点头:“我知道了。”

钟庆鸣看罗建脸上犹有顾虑之色,又说:“你也不要有什么顾虑。为救爷爷而果断行动,是孝顺的行为,是义举,中国古代就有不少这样的义士。”

罗建默默地点点头。

两人又接着商议具体做法。

11

2011年8月15日0时10分,南山市公安局刑警支队重案一组的刑警接到报案来到案发现场。

“田组长,在这里。很惨唷!”年轻刑警郝东对组长田春达说。

田春达加快了脚步,风也更加强劲地扑面而来。

“肇事逃逸吗?”田春达蹲了下来,看着死者,嘴里不由嘀咕:“……这还真惨。”

“被车撞了开来,好像又被车拖行呢。”郝东说。

田春达站起来,环视四周。这里是郊区公路的一个岔口,很僻静。

“身份呢?”田春达问到,并取出笔记本。

“初文广,男、三十八岁,住址是光明路79号三楼四单元。”一个搜查过死者身上的警察回答。

田春达记录着,他的手腕不停动着。

“他的钱包掉在后方十公尺左右的地方,里面有身分证。钱没有掉,有两百多元。”

“和身分证的照片对比,确定是他吗?”

年轻警察说:“早就和照片比对过了,确定是本人。”

“不好意思,是我来晚了。我家不比你们的值班宿舍,来这里单程也要一个半小时啊。”

年轻警察沉默了。

“家属呢?”田春达又问。

“按他手机上的妻子电话号码打了电话,但是没人接。”

“钱包里有名片吗?”

“有。”

“是本人的吗?”

“对。他是市文联的作者。”

“那就打电话去他单位,应该会有值班的吧。叫对方告诉我们紧急联络电话,找到同事或领导的话,就找得到家属了。”

接着田春达四处检查,偶尔和别人交谈。

“好,尸体抬下去吧。”检查完现场,田春达下达命令。

“师傅有什么看法?”郝东问。

“还不能说什么——询问过发现尸体的人了吗?”

“还没有。是名路过的女性。因为醉得很厉害的,报告110后,就——”

郝东用手比划了一下,是呕吐的动作,又说:“她在休息。我想也差不多该询问她发现尸体的经过了。”

“是年轻女孩吗?”田春达问

“二十二、三岁吧。”

“喝得烂醉,而且在这种时间一个人走夜路?”

“听说是和同行的男人吵架了。”

“噢。时下的女孩子啊!”田春达发出感叹。他又看看四周说:“这一带看样子,可能没办法期待有别的目击者吧。”

郝东点头:“这里是个偏僻之地。正是适合杀人的地点呢。”

“应该是预谋杀人。死者被汽车拖行了一段路,头部又遭到殴打,有给予致命一击的迹象。”田春达说。

郝东指着前面说:“来了。就是她。”这时他手机响了,他走开去接电话。

那酗酒姑娘走了过来。她穿着很时髦,长得也挺漂亮。

田春达问她:“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于惠。”她声音有些沙哑。

“在哪工作?

“在百货商店上班。”

“你已经好多了吗?”

“看了那么恐怖的东西,没那么快平复的。”姑娘说。

田春达问道:“你是怎么发现那个尸体的?”

“在我甩掉那个男人时。”

田春达默默听着。

于惠的笑声有些干涩。“对不起,我从头开始说。今晚我在常去的小饭店里刚认识的一个上班族。吃完饭他说用车送我回家。可车开出一段路后,他就用言语挑逗我。我不是那么随便的女人。我就想有技巧地甩掉他,于是说自己喝醉了,在中途下了车。这条路是回我住处的捷径。”

“你可以告诉我们下车后到这里的路线吗?”田春达问。

于惠带领田春达走了起来。夜里可以听到“沙沙”的脚步声。

回到现场的时候,田春达马上问她:“你晚上去的小饭店叫什么名?

“叫香来饭馆。”

“送你的那男人叫什么名字?

“我不知道那男人叫什么名字。或许他还在这一带徘徊也说不定。”她一脸不悦地说。

“你发现尸体的时候是单独一个人吗?”

“对。吓死我了。”

“有没有听到尖叫或什么声音?”

“没有。我想我发现的时候就已经是这样了。”

“也没有看见汽车或什么人影吧?”

“嗯,什么都没看见。除了那具尸体。”

“一个人走在这种地方,你不怕吗?”

“比和意图露骨的男人走在一起要安心多了,而且当时我满脑子只想甩掉他。越是这种时候就越偏是看不到警察的影子。”于惠板着脸说。“我也不喜欢走这条路,而且我也跟这起案子无关。”

这时,一个警察一边说着什么一边走了过来。

田春达对于惠说:“谢谢你的协助。我想今后可能还会麻烦你,但是今晚这样就行了。我派人送你回家吧!”

这天晚上,终究没能和被害人的家属联络上。初文广单位的领导赶到现场确认了尸体。他不满地嘀咕:“他老婆去哪里鬼混了?老公都被杀了。她却没个踪影。”

田春达没有吭声,他静静思索着。

镜头中的案件12、13 12

离开案发现场后,田春达和郝东一直在初文广家前面等他妻子,等了整个后半夜。说他们在监视她是否会回家也无妨,因为丈夫陈尸在外,而且时值深夜,妻子却行踪不明,是令人生疑的。

中午,杜青萍终于回家了,但并不是单独一个人。她和女友刘莉在一起。

田春达和郝东在例行的自我介绍之后,通知她初文广已经死亡的噩耗。

“啊!”一声惊叫之后,杜青萍向后晕倒了。郝东和刘莉连忙扶住她。

田春达让郝东把杜青萍平放在地上,又让他去买了瓶饮料给杜青萍灌下些。过了一会儿,杜青萍神色缓和了一些。

刘莉对田春达说:“我想她休息一下就会恢复了。认尸时,我可以一起过去吗?看她那样子,实在令人担心。”

田春达允诺用警车送她们过去。

刘莉说:“我和杜青萍在同一个医院上班。昨晚她到我家睡了。”

“你平时是一人住吗?”田春达问道。

“我丈夫出差到外地了,杜青萍到我家与我聊得晚了,就在我家住下了。”

“杜青萍以前也到你家住过么?”

“嗯。我丈夫常出差,我一人时她有空就过来陪我。”刘莉爽快地说道。

田春达感到有些不对劲,他觉得刘莉似乎太过爽快了。

过了一阵子,杜青萍醒转过来。所有人都坐上警车,前往公安局。

询问杜青萍总共花了一个半小时。

田春达向杜青萍诚恳地致哀之后,便利落地问起问题来:“说说你昨晚的情况。”

杜青萍回答:“我丈夫昨晚说要去郊区采访,得晚些回家。所以我就去刘莉家串门。嗯,这件事我跟丈夫说了。他说我晚上不回来也没关系。”

“你知道有谁对你丈夫怀恨在心吗?”

“好象没有。也许这只是一起意外吧?”

“初文广最近有什么异常情况么?”田春达问。

杜青苹想了想,说:“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常呀。”

“你们家最近有什么异常情况么?比如收到匿名信或匿名威胁电话等等。”

“这也没有啊。”

“你们夫妻间感情如何啊?”

“这个嘛,就像一般夫妻那样生活啊。我们没有大的争吵。”

被害人的父母以及杜青萍的母亲也抵达公安局了,此时杜青萍才痛哭失声。

之后刘莉对田春达说道:“警官,杜青萍昨晚真的是和我在一起的。”

田春达看着刘莉的脸问:“你很在意这件事吗?”

“嗯。因为你们要得到青萍的不在场证明嘛!”

待对杜青萍的询问结束后,田春达对郝东说:“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什么奇怪?”

“被害人的老婆。她接获通知后,一次也没问过我们。”

“问什么?”

“撞了她老公的人呢?抓到了吗?还是逃走了?我们什么都还没查到吗?她竟然对这些都毫不在乎……”

第二天下午,初文广的死因查明了。法医向重案一组报告说:“初文广的死因是头盖骨骨折以及大范围的脑出血。他应该是先被汽车撞倒并拖行,之后遭人猛烈捶打头部而断气——他是惨死的。”

接着郝东向田春达报告了一些他上午调查的情况:“杜青萍在邻居之间的口碑不太好。说她很招摇,爱寻欢作乐……但没听说他们夫妻间有大的争吵。被害人好像是个很温和的老公。”

“杜青萍的交友情况如何?”田春达问。

郝东说:“有绯闻。邻居曾经在附近的路上,两次看到杜青萍从黑色高档奔驰轿车下车。当然那不是她丈夫的车,驾驶座上坐的是个男的。”

“当然那不是她丈夫。”

“嗯。”

田春达哼了一声,说:“可是,她有不在场证明。”

“而且无懈可击。”郝东接道。

13

女工贺芝一上午都有些神思恍惚。昨晚的可怕景象一直在她脑海中晃动。昨晚她睡不着觉,索性起了床,披着睡衣,用安装在三角架上的高倍望远镜凭窗眺望星空。

她小时候就喜欢眺望星空,看着那仙女星座呀,双鱼星座呀,牛郎、织女星呀,月亮呀,脑中浮现出各种各样的神话。有在书中看到的神话,也有自己编织的神话。那黑暗的夜空让人感到无比的神秘,也让人无比的神往。长大了,工作了,她的爱好没有改变,用积攒下来的钱买了高倍望远镜,晚上没事就眺望夜空。

贺芝租住的房间在八层楼。位于市郊南山脚下。这里比较偏僻,但对贺芝来说也有好处,一是她喜欢幽静;二是她喜欢眺望夜空,而这里没有林立的高楼大厦遮挡视线;三是这里的租金便宜。对于她这个从县城来到市里的打工者很适合。

她在南郊的一家电子工厂打工三年,由于技术提高快,工作又认真肯干,她已提升为工长,工资比工人要高出一截。

昨晚8月15日0时,她开着窗户用高倍望远镜眺望着夜空,感到一颗颗被放大的星星是那样美丽,那样精神,像一个个可爱的小精灵在夜空中舞蹈。突然,两道强光在地面晃动,贺芝知道,这是汽车驶过前面的公路。这强光拐入向这边的岔路口,停住了,似乎在原地打转。贺芝有些奇怪,把高倍望远镜的头调低了,向地面有强光处望去。这一望她惊呆了,那是一辆小轿车在撞一个人。那男人被撞倒了,爬起来向前跑,轿车赶上去又撞了他一下,但他还能动,在地上爬,轿车再赶上去撞他,他的衣服挂在了轿车的前保险杠上,被车拖了一段。接着司机从车上下来,用铁锤在那男人头上砸了一下,又砸了一下!贺芝不由惊吓得叫出声来。那尖叫声在寂静的夜里似乎很响亮,又顺着风飘向远处……

那司机似乎听到了尖叫声,他回到轿车,竟拿出付望远镜向这边张望。

惊呆了的贺芝,慌慌张张地把眼前的窗户关上。又拉上了窗帘,想了想,又关上了灯。

第二天早上六点多,贺芝起了床,她穿着睡衣,又不自觉地站到窗前,从高倍望远镜向昨天出事的地点眺望。啊,她又看到了昨晚那个行凶的人,他推着一辆自行车,在向她这边张望。那出事地点距离她住的楼房大约有三、四百米。她用高倍望远镜能看清他,他用肉眼能看清她么?不过,他能看到她居住的房间是肯定的,估计也能看出她是一个年轻姑娘。

午休时贺芝坐在一棵树下想:昨晚杀人案的目击者恐怕只有我一个人。这可怎么办?

她又想:反正被害者与我毫无关系,就这么睁一眼闭一眼算了。

然而反过来想,既已知道杀人者,却又缄口不语,这使她感到很内疚。又总觉得凶手在盯着她,心神惶恐不安。

凶手一定是觉察到了她是这场凶杀案的目击者。凶手为了保全自己,当然要灭她的口吧!

她又一转念头:自己见到行凶状况,虽然对凶手不利,但还不至于马上身遭不幸吧?也许没人举报他,没人查到他,他就会放松了心的。也不会再找我的麻烦。

现在工厂不太景气,要裁员,正在这个节骨眼上,若是自己牵连到杀人案件里去很不利吧?那还是先不说吧。

然而,照进高倍望远镜里的那张凶手的脸,又鲜明地映在她的眼帘。凶手夜夜出现在贺芝的梦境里。那个杀了人的凶手,如今仿佛又来掐她的脖子了。

“我不知道呀!我什么也没看见!”

不管她怎样表白,凶手总是冷笑着说:“只要你活一天,我就得不到安睡。”说着,把掐她脖子的那双手更加用上了力气。

“我,什么也不说。一言为定。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也没看见哪!”

“女人,是信不过的。除非死了以后。”

凶手的握力逐渐加强,贺芝几乎听得见她的喉咙骨被捏得叭叭地响。她猛然地惊醒,像水洗似地出了一身冷汗。

“是做梦嘛!”她极力这么想,可眼里凶手的影子除也除不掉。

她惶惶不安,恐惧越来越重。比什么都更可怕的是:对方知道她的住处,而她只瞥了一眼对方的脸,对于他的身世等等一概不知。如今再想逃命,已经太迟了。

凶手从窗口的位置,总会弄清自己的身份吧?现在无论想往哪儿逃,也会被追上的。不,不,若是逃得拙笨,反而会加深凶手的疑心,说不定会勾起他凶杀的念头!唉!好在躲在自己的甲壳里。可是,一点儿也不了解对方的身世,这总叫人心神不安。凶手的那张脸记得好像在哪里见过,可就是想不起来。是不是邻近的住户呢?还是……

镜头中的案件14、15 14

8月18日半夜,在床上睡着的贺芝忽然听到大门口有动静,似乎有人在开锁。

贺芝胆战心惊地从床上爬起来,披上睡衣,想出卧室去看看。可刚打开卧室门,一个黑影就冲了进来,掐住她的脖子。

贺芝想惊叫,但脖子被掐住了,她惊恐中不自觉地发出细微、颤抖的声音:“是你,那天……”

那掐他的男人压低嗓音说:“你果然看见我了。”更用力掐住她的喉咙。她拼命地挣扎。但男女的力气相差悬殊,她挣不开他的手。“杀,杀人啦!”被掐死之前,她从声带里挤出的声音,几乎不成话了。只有把脸贴近些侧耳细听,才刚刚听到。

看到她没气了,那男子把她拽到窗旁,打开窗扇一下子就把她推下去了。地面上是草地,她落地的声音不是很大,那时又刮风,就更难听到她落地的声音了。

那男人戴着手套,戴着黑帽子,黑口罩,穿着黑衣裤,他除掉了脚印,把窗勾挂好,免得窗户被风吹得晃动,发出声响。然后悄悄离开了贺芝的房间,逃走了。他是用万能.钥匙轻轻打开贺芝家的大门的。

第二天早上,本楼的住户发现了贺芝摔在楼下的尸体,马上打了110电话报案。

田春达、郝东、孟晓春和另一些刑警来到现场。他们看到这女人身体已被摔得变了形。但检查她的脖子,发现有掐痕。田春达说:“她是被掐死后,又从楼上抛了下来。凶手是想把她摔得血肉模糊就看不到掐死的痕迹了,让别人以为她是不小心掉下搂摔死的,或是想不开跳楼自杀。可是尸体掉下楼后,掐痕并没有消除掉,这明显是他杀了。”

这时楼里的一个邻居对田春达说:“这女人是住在8楼的住户,就是现在窗户打开的那一间屋。”

田春达等刑警检查了贺芝的住处。

检查后田春达说:“没发现明显的搏斗痕迹。也没有发现凶手留下的痕迹。看来凶手是做了充分的防范准备的。”

警察开始对公寓的住户,尤其是对8层楼的住户认真地进行了家访。

然而,没人发现当天夜里有形迹可疑的人出入此楼。更没人发现有可疑的人出入贺芝的住处。

这个公寓租房户很多,因此,住户动.迁频繁,居住期间很少往来。

“她是叫贺芝吗?因为她总是关在屋子里,什么长相、什么名字,我都不知道。”这是已经搬到贺芝右邻一个多月的那个男工人的话。

住在贺芝左邻的美容师说:“偶尔在附近的市场碰过头,可她总是背过脸去,好像不愿意搭话似的。我也没有必要主动上前和她搭话。所以,即使偶尔遇见,也装作不认识。”

连两位邻居都这样,其他同一层楼的住户,几乎更不知道有这么个人了。

15

三天后 重案一组召开案情 分析会。

田春达组长首先宣读了 法医验尸报告:“贺芝死亡时间是在8月18日夜里0点左右。尸体在死前没有被性.侵犯的痕迹,死者还是一名处女。此外,两肘和脖颈 上有异常的挫伤伤痕 ,见有少量的内出血。这有力地证明:被害者是被人掐死后,从窗口扔下楼的 。”

田春达 又说:“在贺 芝住宅周边查不到可疑的人。我们又到贺芝工作的工厂询问,也没有发现可疑 的人。那么,犯人一定是来自我们足迹未到的死角,来 自贺芝不了解的生活领 域。”

田春达 又继续说 :“我想到了贺芝家里窗前的高倍望远镜。看来她是经常用这望远镜眺望的, 那么,她眺望什么呢?会不会是眺望到不该眺望的事物?所 以被杀人灭口?”

大家七 嘴八舌地议论,都赞同田春达的猜想。

田春达 领着郝东、孟晓春再次来到贺芝的家。田春达察看望远镜,郝东、孟晓春则再次搜查贺芝的家。

田春达 顺着望远镜观看,啊,下面的景物怎么这样熟悉?他又仔细观察,没错,望远镜中显现的是8月15日半夜汽车撞死初文广的现场。那么,贺芝可能是从望 远镜中看到了凶手用汽车作案,然后又被凶手发现她是目击者,之后杀人灭口。

田春达 对组员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两个组 员都点头同意他的看法。

片刻后 郝东对田春达说:“师傅,在床底下发现一个日记本,可能是贺芝睡觉前在床上记日记,然后把日记本放在床边,睡着后笔记本从床缝掉到床下的。”

“你看看日记中记了些什么?先看近几天的。 ”田春达说。

郝东翻看日记本,片刻后他说:“师傅,你看 这一段日记。”他指着一页对田春达说。

田春达接过日记本,看那一页,只见上面写着 :“那个开着黑色轿车撞人又打死人的凶手今天早晨又出现在杀人地点,还向我的窗口张望,他一定知道我看到他行凶了。真可怕呀!我该怎么办?”

田春达对郝东说:“果然同我的猜想一样,贺芝看到了凶手行凶,凶手也发现了这一点,因而灭口。”

郝东说:“可是,认识这个人的,只有贺芝一个。我们查找他很费劲呀!”

田春达说:“这个凶手曾向贺芝的窗口张望,也许,他还会向这个窗口张望。我们把这个屋子保持被害人居住的原样,再支起摄相机来。”

“嗯,这个想法好!”郝东和孟晓春赞叹。

田春达又说:“在窗帘的背后安上摄相机,只把镜头露出来。凶手心里有鬼,他一看,死者的房间一如往常,没有变样,一定要奇怪。这个向这窗口张望的人,肯定就是凶手。”

“好。我立刻安排摄相机!”

田春达说:“虽然还不清楚凶手是否能入镜头,但可能性很大。”

警察在贺芝房间的窗口两侧安了两台摄相机,通过镜头观看,下面出事地点及其附近的情况一览无余。

拍摄四天后,警察看到,设在窗口左侧的摄相机拍到了这么一个人。他年龄二十五岁上下,上身穿棕色茄克。下身是蓝色牛仔裤。中等个头,身体很结实,方脸,眉毛很浓。连续四天早上上班时间,他骑车骑到前面那段公路上,都要停下车向贺芝的窗口张望一会儿,然后才离开。

“狗东西!他是在奇怪哪!还是那个窗帘,为什么总是不拉开……”

田春达一边看镜头里的画面,一边说:“连续四天早晨他都停下自行车向这里张望,说明他不是偶然地张望,而且他每天上班要走这条公路。我们马上按照录相追查这个人,他很可能就是杀人凶手!”

“把他抓起来怎么样?他明天早上上班时间,还得骑车经过这里。”郝东说。

“不,得再了解一下他的的情况。仅仅因为他张望贺芝的窗户,是下不得逮捕令的。我们还得进一步调查,获得充分证据才能动手逮捕他。”田春达回答。

镜头中的案件16、17、18 16

钟庆鸣的妻子柳叶平时不太看报,这天晚上她要用报纸包东西,就拿出数日前的旧报纸。她正要用旧报纸包东西,突然看到报纸上有市公安局的通告:市公安局在媒体上向全市市民发出通告,8月15日夜,在市郊南山脚下僻静处,发现一具男尸。死者为市文联作家初文广,系被一辆黑色捷达轿车撞倒,又被重器击打头部致死。有发现可疑人和可疑轿车线索者,请向市公安局报告。线索有效者有重赏。

由此柳叶知道了初文广的被害情况。她听杜青萍说过,她的丈夫是搞写作的,名字叫初文广。

于是她来到丈夫的卧室,钟庆鸣正在打电脑游戏。

“你停下来吧,我有话跟你说。”柳叶声音冰冷地说。

“我忙着呢,你有什么话就说吧。”钟庆鸣头也不回,手仍在按着鼠标打妖怪。

“你停下来吧,我有重要的话对你说。”柳叶立起眉毛放大了声音。

钟庆鸣打过了这一关,才停下手。他看着柳叶说:“你要说什么呀?”

“我看你应该收手了。”柳叶瞪起圆圆的眼睛说。

“什么收手?什么意思?”

“你应该跟杜青萍分手了,收束你的行为!”柳叶眼睛瞪得更大了。

“为什么?她就是给我按摩,有什么不可以呢?她按摩手法很好呀。”

“你们只是按摩么?你们的可耻勾当我已发现了。”柳叶露出鄙夷地神色,像是在看着一件肮脏的东西。

“就是过点格也没什么呀。现在的大款哪个不是妻妾成群,小蜜一堆。你别当回事,我就是玩玩,你还是家里一把手。”钟庆鸣厚着脸皮说。

“你是玩玩么?我看你玩过火了!”柳叶柳眉倒竖。

“你什么意思呀?”

“初文广是不是你杀的?”

钟庆鸣脸色沉了下来:“什么我杀的?初文广是谁呀?”

“你别装蒜了!初文广就是杜青萍的丈夫,是你杀的吧?”

“你,你怎么能把杀人罪名往你老公头上乱安?这可不是闹着玩的!”钟庆鸣的脸色变了。

“谁跟你闹着玩!你就是西门庆,杜青萍是潘金莲,初文广是武大郎。”

“这都哪跟哪呀,什么乱七八糟的!”

“你心里完全清楚。初文广的散文集我看过,他是个很有文采,很有正义感的作家。你搞了他的老婆不说,还杀害了他,你太无耻,太恶毒了。你这个杀人犯!我不能跟你过了。我们离婚,你给我三分之二的家产。”

“你,昏了头了!给你三分之一就是便宜你了。”

“你要不按我说的做,我就去公安局告发你。你和杜青萍狼狈通奸,还谋杀了初文广。”

“你疯了,你真的疯了!”

“我是疯了,被你逼疯的。你四处乱搞女人,还为了女人杀人。我能不疯么?”

“你别吵吵,安静下来好不好?有事我们好好商量。”

“你快按我的要求在离婚协议上签字吧,否则就不要怪我。”

“好,好。什么都好说。你安静下来,安静下来。”钟庆鸣走上前按按柳叶的肩膀。

柳叶甩开他的手,说了句:“你快准备办离婚手续吧!”然后离开。

17

第二天,钟庆鸣将罗建叫到一家僻静茶馆的包房。

钟庆鸣点燃一支哈瓦那雪茄,又递给罗建一支。罗建接过雪茄,贪婪地抽着。

钟庆呜望着罗建,关切地问:“你爷爷病好些了么?”

罗建说:“手术后好多了。多谢钟总关心。”

“这就好。以后还是要注意保养呀。”

罗建点头:“是的。”

钟庆鸣看看罗建又说:“今天我找你来还要请你办件事。”

“钟总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钟庆鸣压低声音说:“还要请你除掉一个人。”

罗建惊愕:“还要……”罗建嘴张开了就没有闭上。

钟庆鸣点点头:“要除掉柳叶。”

罗建嘴张得更大了:“柳叶?”他心里十分吃惊,柳叶不是你老婆么?那么美丽的贵妇,你怎么要杀他?但是他没敢张口问。

钟庆鸣小声说:“柳叶发现了我们除掉初文广的秘密,要告发我们。不除掉她,我们就得完蛋。”

罗建心想,我已经杀了两个人,罪孽夠深重的了。我原来能吃能睡,可现在食欲下降,晚上经常做噩梦,梦到那两个鬼魂来向我索命,惊醒后吓得一身冷汗。还要我杀人?

钟庆鸣看到罗建面有犹疑之色,又说:“我们不行动,柳叶就会行动,那时咱们俩就完蛋了。这是你死我活的斗争,她不死,我们就得死。你还这么年轻,还没成家,生命就这样结束太可惜了吧?”

罗建想到爷爷说的话:“小建,我就盼着你成亲呀,能抱上重孙子,四世同堂,我死也瞑目了。”

钟庆鸣又说:“这次行动结束,我给你三十万,你安置一下家,然后就逃到国外去吧,这样就安全了。”

在钟庆鸣的一再劝说下,罗建点头答应了。

18

三天后的下午,钟庆鸣到派出所报案。他满含悲痛地说:“我的妻子柳叶前天吃完晚饭出去散步,可一夜都没回来。我从前天后半夜开始就寻找妻子,昨天又寻找了一天。能去找的地方都找了,能打电话询问的地方也都询问了,可是都没有妻子的下落。所以我不得不向公安部门报案了。”

一个民警记录下了他的报告,说:“你说的情况我们已经记录了,有消息就会向你通报的。”

又三天后,一个护林员向公安部门报告:“我在南山巡视山林,在山深处密林中,发现了一具被烧焦的女尸。”

市公安局刑警大队重案一组的刑警在组长田春达的带领下,赶到发现尸体的现场,这时已经天黑了。田春达看到一些好奇的民众在旁边观看,当地派出所的警察在附近走动着。他心里想,糟糕,现场可能又被破坏了。

田春达小心翼翼地走到尸体的旁边,地上已有很多不同的脚印,尸体的头部及衣服都被动过。他十分气恼,责问当地派出所的警察为何没有先封锁现场。从来没有处理过刑事案件现场的两名年轻民警支支吾吾地无以对答。

由于现场维护不良,再加上微物证据保存不易,田春达决定争取时间,彻夜勘查。他和重案一组的刑警打着强光手电仔细搜查。田春达蹲下来在杂草丛生的地面上勘查尸体时,发现虽然尸体焦黑,手脚却可以看出绑住的痕迹。身上的T恤衫被拉上去罩住脸部,胸部裸露,上身和脸部均被烧毁,祼露的下体和双手也被烧焦。

田春达蹲在烧焦的草丛旁搜索时,发现草丛中有一支仍未烧完的火柴棒,他便用镊子小心翼翼地拾起,放入收集物证的塑料袋里,准备带回公安局鉴定室化验鉴定。

他对警察们说:“既然火是用火柴点燃的,可能会有火柴盒,大家在四周搜索,寻找火柴盒之类的可疑物证。”

果然,在距离尸体十五公尺处找到了一个用纸板折叠起来的火柴盒。

田春达压低身子闻了闻烧焦草丛的气味,再用现场检测剂测试了一下焦灰结果,说:“罪犯用的是无铅汽油。”他又说:“从女人脸上留下的烧焦物来看,凶手在**她时将她的T恤拉起,罩住她的眼睛,不让女人看到他的脸。这名强奸杀人犯很可能认识这个女人,有可能是她的邻居一类。罪犯**认识的人,都不愿意面对,所以把她的脸遮盖。”

组员们都点了点头。

田春达发现死者的双手和双脚都是被鞋带绑住,便将烧焦的鞋带装进物证袋,准备带回鉴定室作进一步的检验。

田春达又检查尸体,说:“死者被刺了四刀,从伤势及伤口的长宽来研判,凶器是小型、可放入口袋内的单刃小刀。”

经过大半夜的现场勘查,收集到不少物证,派出所长问:“是不是可以将尸体移走?”

田春达回答说:“检查还没结束,还要从死者的下体收集男精证据。”

派出所的警察都不相信,他们认为死者下体已被烧焦,男精证据都已被烧毁。田春达说:“不一定。”果然他用棉棒从死者烧焦的下体收集到一些液体。

田春达又用放大镜在靠近下体的地面上寻找,发现了几根毛发,很可能是下部毛,他也将这几根毛发放入证物袋内。

现场证据收集告一段落,刑警和派出所的警察回到派出所休息,抽烟、喝茶驱除疲劳。派出所长乘机让老资格刑警田春达给派出所的年轻警察讲一讲保护现场等破案知识。

田春达认为给这些年轻警察讲一讲也有必要,就喝着茶讲了起来:

“封锁现场,是侦破案件最重要的一环。在保留完整的现场上,刑事鉴定人员才能收集到犯案者的指纹,水脚印,毛发等。这些印痕及物证可能无法用肉眼看清,但是可以用一些化学药品、仪器将潜藏的痕迹显现并摘取下来。在户外的现场中,还可以从鞋印的深度及方向判断犯案者的体重及来去路线。

刑事现场处理最重要的步骤就是要保全现场。最先到现场的警员必须完全封锁现场,不让任何人进入,以免现场的证据被污染或遭破坏。刑警或刑事鉴定人员,在进入现场前也必须对现场有大致通盘的了解,才能系统地收集物证。

一般来说,天然的日光是勘查现场的最佳光线。鉴定人员往往必须与时间赛跑,至于夜间是否要在户外的现场进行勘查就视情况而定。天气的变化,下雨、下雪、刮风等可能使许多有用的证据消失。露水,植物成长,动物活动等都会埋没物证或痕迹证据。例如,草面上的沾血污迹很快就会改变颜色而难以发现。一阵小雨可能将一些血迹、污斑完全冲走。其它一些生物迹证如头发,精斑,尿液斑,粪便,鼻屎,皮肤组织和**等等,也可能因为乾燥或被雨水冲刷而消失。在昆虫活动的季节,这些证据也有可能被吃掉。所以要保护好现场,并尽快搜查取证。”

田春达喝了一口茶又继续说:

“虽然死者已被烧得面目全非,但我们还是可以从她的牙齿、指纹等体征很快确定死者身份。一般来说,刑事鉴识学有十六种辨认身份的方法,如指纹,牙齿,容颜,颅骨等。如果这些证据被摧毁,确定死者的身份会相当困难。嫌犯将被害者下体烧焦,很可能是一宗奸杀案,凶手试图将男精证据烧毁。现代科学技术的发展,已使人身辨别更加容易了。即使人体的重要部位被烧毁,但是我们仍然有办法取得证据,例如手指外表皮被烧毁,但是仍可从第二层表皮看到指纹,可以用头颅骨通过电脑重建原貌。”

吃完早饭,派出所长领着前几天报失踪案的钟庆鸣来辨认尸体。他看了尸体上残存衣物和没有太燃烧的鞋子,认定这就是他妻子柳叶,他跪在尸体旁痛哭流涕、悲痛欲绝

镜头中的案件19、20 19

一天后,田春达在重案一组宣布了技术鉴定室对柳叶尸体和现场证物的鉴定:

“现场发现的毛发是男性的阴.毛,很可能是嫌犯在强奸被害者时摩擦脱落的。

绑住死者的鞋带,是靴子的鞋带。在鞋带上还发现了蓝色油漆,这种油漆是家庭住宅所使用的单层油漆,经过漆片化验,油漆很新,因此推断凶犯在案发前不久曾做过油漆工作。

从死者阴.部取到的液体中,找到了精.子。化验分析后发现疑犯血型为B型。对残留精.液进行酵素分析,也得出了结果。”他又说:“在树丛中找到一把单刃小刀,刀刃上仍有一些血痕。经技术鉴定小刀上的血迹吻合柳叶的血型,刀刃也与柳叶身上的刀痕一样,因而可以判定此刀即为杀害柳叶的凶器。”

20

派出所的警察和刑警们按照田春达的指示在南山附近挨家挨户寻找新刷过蓝色油漆的门窗。

郝东走近一家林边居住的陈旧房屋,他眼前一亮,看到住宅门窗是不久前才用蓝色油漆刷过。

郝东上前敲了敲房门。一个六十多岁的男人打开了门。

郝东向老人出示了证件,说:“我是警察。”

老人看看证件,又看看郝东,问:“你有什么事么?”

郝东问:“老人家,你们家门窗是新刷的蓝油漆吧?”

老人点头:“是的。是半个月前刷的油漆。”

“是你们家的人刷的,还是外请工人刷的?”

“我雇用了一个工人刷的。”

“这工人叫什么名字了?家在哪住?”

“他叫罗建,就在这附近住。”老人向左前方的一所房子指了指。

“他多大年龄?”

“二十五、六岁吧。”

郝东拿出手机给田春达打了电话。也在附近寻查的田春达马上赶了过来。郝东向田春达说明了情况。

田春达拿出现场附近找到的火柴盒让老人辨认。老人指着火柴盒上一朵菊花说:“在给我家油漆门窗时,罗建就用这种火柴点烟抽,我还警告过他:“抽烟要小心失火呀。”

线索都指向罗建,但不论要逮捕罗建或搜查罗建的家仍需要更多的证据。根据刑事诉讼法,如果并非紧急情况,警察要搜查民宅或入屋逮捕嫌犯,必须先向上级申请搜查证或逮捕票。申请时警察必须附申请书,具有充分理由认为民宅内有涉案证据或被逮捕对象可能涉案。

不过,警察现在仍未掌握充分的证据。田春达提出一个方法,以发现的单刃小刀来试探罗建。

田春达和郝东来到罗建的家。上前敲门,许久,没有人应门。又过了几分钟,才看到一位五十岁左右,脸上有不少皱纹的妇女掀开窗帘的一角打开一条细细的缝,瞧外面敲门的人。

“我们是警察,想打听一些事情。”田春达掏出证件给女人看。

“有什么事?”那妇女紧张地问道。

田春达不想打草惊蛇,便说:“想打听些情况。”

那妇人打开了门,田春达问道:“你是罗建的母亲吧?”

那妇人点点头。

“罗建在家吗?”田春达又问。

这名妇人变得更紧张,急忙反问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罗建究竟闯下什么祸?”

“没什么事,我们不过想问他有关一把刀子的事。”田春达答道。

“他不在家。”她回答说。

田春达顺手将小刀的照片拿到她面前,问道:“你有没有看到过这把小刀?”

她拿着照片端详了一番,皱起眉头想了一下,摇着头支支吾吾地连声说:“没有,没有。”

田春达抱着试探的心理再问:“你能让我们进屋内看一看吗?”

她马上警觉起来,问道:“你们想找什么?我已经跟你们说过我没有看过这把小刀,除非你们有搜查证,要不别想踏入我的家门。”

罗建母亲守口如瓶,又难以进屋搜查,但是她异常的举动反而使田春达更加怀疑。

就在田春达和郝东转身离开之际,没想到在门外遇上了兴冲冲跑回家的十来岁的小女孩。

田春达便笑着问她:“小姑娘,你是罗建的妹妹么?”

小女孩点头,“是呀。”

田春达拿着照片问他:“小姑娘,你看过这把刀吗?”

小姑娘掠过一眼,马上回答:“这不是我大哥的小刀吗?这是我老爸送给他的生日礼物,进口货呢。他将这把小刀当成宝贝,从不让别人碰的。”

田春达马上接着问道:“你知道这把小刀现在在哪里吗?”

小姑娘答道:“他说他前几天不小心丢了这把刀。这怎么可能呢?自从我爸爸将这把刀送给他,他就随身带着。总是小心翼翼地保管这把刀,我才不相信他会搞丢这把刀……”

“你不要乱讲话,赶紧进来!”罗建的母亲站在门前大声喝住小姑娘,小姑娘只好挥手跑进屋。

田春达决定等罗建回来问个清楚。他和郝东就在院门边等候。

不久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男子走到家门前,当他看到屋外有警察时,马上紧张起来,但是又很快故作镇定。

田春达走上前问他:“你是罗建吧?”

那青年点点头。

“我们是警察。”田春达向他出示证件后问:“你爸爸送你的那把小刀在你身上么?”

他支支吾吾地回答说:“我放在我屋里了。”

田春达说:“那你进屋找出来好么?”

“好吧。”罗建答应一声进屋去找。

这时田春达小声对郝东说:“我看罗建很像在贺芝家摄相机摄下的那个人。”

郝东点点头:“是挺像。”

罗建用了半个多小时才出来,说:“我找了半天找不到那把小刀了,可能不小心搞丢了。”

田春达想找个地方仔细盘问罗建,关于小刀,关于摄像机摄下的情况。他对罗建说:“我们找个地方谈谈可以么?”

这时罗建的母亲说:“罗建吃完晚饭还有外边的活要干。你们先回去吧,有事明天再问吧。”

田春达和郝东现在还不能对罗建采取强制措施,又怕太坚持了反而打草惊蛇,只好告别。

走在返回的警车上,郝东对田春达说:“组长,我看这罗建太可疑了,没准柳叶和贺芝都是他杀的呢。”

田春达说:“还可能有一个人被他杀了。”

郝东说:“初文广。”

田春达点点头。他又说:“这个罗建太可疑了,事关重大,我现在马上请求上级,今天晚上就得派人暗中监视他。”他拿出手机给上级打电话,汇报了情况,并谈了他的看法。上级同意他的看法,并说马上派人来监视罗建的家,监视罗建。

两个刑警很快来到罗建的家,暗中埋伏监视。

镜头中的案件21、22、23、24 21

第二天早上,田春达和郝东来到罗建家,说想找罗建谈谈。罗建的母亲说:“昨天傍晚你们刚走不久,罗建就被人叫出去干活了。到现在都没回来。”

田春达心想坏了,罗建可能逃跑了。他又问:“罗建说了到哪干活去了么?”

罗建母亲摇头:“他没说。我也不知道他去哪干活了。”

田春达说:“你可以给我们一张罗建的照片么?”

罗建母亲晃着头说:“不知道儿子照片放哪了。”

田春达板起黑瘦的脸,说:“请你配合我们工作,找一找照片。如果你坚持不合作,会增加对你儿子的怀疑的。”

罗建母亲这才勉强说:“那我进屋找找看吧。”片刻后,她拿了一张罗建的照片出来交给警察。

田春达、郝东回到公安局刑侦支队,拿照片和摄像一对比,那个向贺芝家窗口张望的可疑人正是罗建。田春达马上向上级报告,并请求马上搜查罗建的家,并在全市范围查找罗建。

上级批准了田春达的请求,刑警立刻行动。田春达、郝东和几个刑警拿着搜查证来到罗建的家。这回罗建母亲没法阻止搜查了。

刑警在罗建家搜查到了他的头发、指纹,还找到了蓝色油漆桶。

公安局技术鉴定室向重案一组报告了鉴定结果:“罗建的血型、DNA与在柳叶身上发现的男精分析相符,毛发特征也相同。油漆桶内蓝油漆也与案发现场收集到的鞋带上的蓝油漆成分相同。”

根据这些证据,公安部门开始在全国范围内通缉罗建。

22

10月12日,广西边境一个小镇的派出所里,两个警察正坐在桌子旁谈话。一个五十多岁的男子走了进来。年长些的叫黄民的警察看着他问:“老刘,有事么?”

老刘点头,“我来报案。”

黄民说:“你坐下说。”

老刘坐下后,对两个警察说:“我发现最近公安通缉的那个罪犯了。”

两个警察一听这话,挺直了身子,眼睛也发亮了。“是罗建么?”黄民问。

老刘点点头:“我看是他。他在我家附近新租了房子,看样子要在咱们镇住下打工。”

黄民又拿出通缉令,指着上面的罗建照片说:“你再仔细看看,是他吧?”

老刘又看看照片,点头:“没错,就是他!”

黄民说:“我马上向所长汇报。”

黄民进入所长办公室,向张所长做了汇报。身材高大的张所长马上带领黄民等五个警察前去逮捕罗建。

张所长对部下说:“这个人可是杀了几个人的凶恶罪犯,大家一定要小心,抓捕时动作要迅速、果断。”

警察们都点头。

在老刘引领下,警察来到罗建租的房子前面。

罗建这时正在一家小卖店前买烟。他很机警,买烟时也注意观察着四周的动静。他看到一伙警察向这边走来,感觉不好,撒腿就跑。

警察连忙快跑追赶。

罗建年轻力壮,又知道身负几条命案,拼了命地跑,很快跑到镇外的山下,又向山上跑。山上有森林,张所长知道罗建要是跑入森林,就不好找了,于是他下令开枪,又喊道:“朝腿上打!”

几名警察都拔出枪来射击,子弹呼啸着向罗建飞去。

罗建就要跑入森林,这时,他突然中弹倒下了。

警察们赶到近前,看到罗建大腿中了一弹,血流如注。

张所长说:“给他包扎一下。”

一个警察撕开罗建的裤腿,给他包扎止住了血。另一个警察背起他,大家向派出所走去。

23

田春达和郝东赶到广西,对罗建进行了审问。

罗建到底是年轻力壮,只几天功夫,腿伤就好了不少,可以拄拐走动了。

他拄拐走进审讯室。坐到椅子上。一个当地警察给他带上手铐。

田春达看着罗建问:“你的伤看来好多了?”

罗建点点头。

田春达又盯着他说:“你跑得好快呀。我们刚离开你的家,你就跑了。”

“你们一走,我妈就让我快跑。我也知道你们找到一些我的罪证了,很快还要搜查我的家,逮捕我,所以我马上就逃跑了。”

“可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是跑不掉的!”田春达用坚定的口气说。

“我也知道得全国通缉我,我很难逃脱。不过我还年轻,就想,能跑一天算一天吧。我来到广西靠近边境这个小镇,是想找机会逃到国外。没想到才到小镇三天,就被发现了。”

“你年纪轻轻,为什么犯下这样的大罪?是谁指使你干的?”

罗建沉默。

“你已经被逮捕了,还要替指使你的人隐瞒么?其实你不说,我们也知道是谁指使你干的。不过你还是交待的好,政策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么。”

“我要都交待了,能给我减轻一些罪么?”罗建的眼中露出了求生的欲望。

“那要看你交待得怎么样。坦白肯定要比不坦白强。你还这么年轻,还是坦白了好。”

“那我就全说了吧。”

郝东拿笔记录着。

“今年8月初,钟庆鸣找到我,说让我帮他干件活。我是修理工,能修汽车,也能修管道、刷油漆什么的。我给钟家干过活,所以钟庆鸣和他老婆都认识我。可这次钟庆鸣让我干的活却让我大吃一惊。他,他让我除掉一个人!”

“他让你除掉初文广么?”田春达问。

罗建点点头,又说:“我吃了一惊,然后摇头,说这活我可不能干。钟庆鸣就说你干了我给你十万块钱,你现在不是需要钱么?当时我爷爷得了心脏病需要做搭桥手术,要花很多钱。我一听他给十万块,有些心动了,想收下这钱给爷爷治病,就答应了。钟庆鸣说你怎么除掉初文广我不管,但是一定不能暴露。就是出了事也不能暴露他。我答应了。”

这时田春达点燃一颗烟,他看到罗建用贪婪的目光看着他,就也递了支烟给他。罗建接过烟感激地点头,然后贪婪地吸了起来。

“你继续说。”田春达说。

罗建又狠抽了口烟,继续说:“我想,用汽车撞死初文广比较好,不容易暴露,就是暴露了,也可往交通事故上推。我在白天初文广家没人时,用万能的钥匙打开了他家的门,进去查看他的行踪。我在初文广的书桌中看到一个工作日记本,里面写着他最近的采访对象。8月15日晚,他要去郊区南山脚下采访一个老抗联战士。我想,这是个除掉他的好机会,因为是晚上,又是郊区南山脚下,那里比较僻静。于是在那天傍晚,我从我工作的汽车修理厂开出一辆刚修好的黑色捷达轿车,悄悄跟踪初文广。他在家里吃完晚饭,便出门骑上自行车去南山脚下。我开车一直跟踪他到那个抗联老战士家旁。又在那等待他采访后出来。他采访出来后已是半夜,骑上自行车来到一个公路的岔路口。我一看这时夜深人静,路上没有车,也没有人,就开车向他撞去。我怕撞在自行车上汽车会留下撞痕,就拐过车头撞他骑车的腿。他被撞倒了,可又爬起来逃跑。我就又撞上去。他又被撞倒,衣服挂在轿车保险杠上,拖行了一段,可他仍在挣扎。我想,得快些结果他,否则要是遇到车辆或人路过就糟了。我就从车上拿起扳手,向他的头打了几下,他这才断气了。我就开车逃跑了。”说到这他停了下来。

“杀初文广的事说完了么?”田春达问。

罗建点点头:“说完了。”

“不对,你杀完初文广后并没有马上逃跑,还有情节。”田春达说,“你要完全交待,每个细节都要完全交待清楚。”

罗建看了看田春达,从他睿智的目光中,罗建看出他对情况都了解。他说:“可以再给我支烟么?”

田春达又递给他一支烟。他点燃后继续说:“在杀死初文广后,我突然听到远处似乎传来一声尖叫,我向那叫声望去,远处那栋楼房的最顶上一层有个窗户开着,还亮着灯,并有人影。我马上从轿车中拿出望远镜,向那窗口眺望。望远镜中那个人影比较清楚了,是个姑娘,她很慌张,她身边还有一架高倍望远镜。然后她就把窗户关上了,还拉上窗帘,闭了灯。我想,坏了,这姑娘肯定从高倍望远镜中看到我行凶了。这时又有一辆轿车向这边驶来,我马上开车逃跑了。”

“你用泥水把车牌遮挡了。”田春达问。

“是的。这样别人就看不清我的车号了。”

“后来呢?”田春达又问。

罗建抽着烟继续说:“我回到家也没睡好觉。一是杀了人心里害怕。二是被那个姑娘发现了心里不安。第二天早上,我骑自行车上班,路过头天晚上作案地点,我又停下车向那姑娘居住的窗口张望,看到她也用高倍望远镜向我这边张望。我想,这姑娘肯定是看到我昨晚的杀人情形了,她会不会报案呢?我心惊胆战地上了一天班,没有出事。我想,这姑娘今天没报案,要是报案了,警察肯定马上来抓我了。我又想,这姑娘没准过几天会报案呢,或是在警察查问时会说出真相。于是我决定除掉这姑娘。

8月18日半夜,我戴上黑色帽子,黑口罩、穿上黑色衣裤,用万能的钥匙打开了那姑娘的房门,进了她的卧室。那姑娘听到动静下床了,我掐住她的脖子,她似乎认出了我,惊恐地看着我,说:‘是你。’我总干活,手很有劲,一用力就把她掐没气了。我又打开窗户,把她扔下楼去,想把她摔烂了,看不出他杀的痕迹,以为她是不小心掉下楼摔死的,或是自杀的。以后几天,我骑车路过她家前方,总要停下车看几眼,看看她家有什么变化。可她家总是那样,挂着那个粉色窗帘。”

“你向姑娘家张望的情景,我们已经拍摄下来了。”田春达说。

“是么?”罗建有些惊疑地看着田春达。

“给他看看录相。”田春达吩咐郝东。

郝东打开摄相机,罗建向窗口张望的情景都显现出来。

“这时你就已经暴露了。”田春达说。

“你们警察太厉害了。”

田春达在心里说:再狡猾的狐狸也斗不好猎手。又想,如果贺芝早报案,她就不会被杀害了。一念之差呀,一个姑娘的年轻生命,就这样悲惨地消失了。

“你继续说杀害柳叶的情况吧。”田春达对罗建说。

“再给我一支烟吧。”罗建请求。

田春达又递给他一支烟。

罗建抽着烟继续说:“8月末钟庆鸣又找我,让我把他老婆柳叶也除掉。我有些害怕了,说不想再杀人了。钟庆鸣说你已经杀了人,再杀一个也没关系,你除掉柳叶我再给你三十万元。我这时已经想到要逃跑,已经杀了两个人,迟早是要被抓的。我想在逃跑前给家里留下一些钱,就答应除掉柳叶了。”

罗建吸了一大口烟,又接着说:“柳叶有吃完晚饭出去散步的习惯。那天天阴,天黑得早,我在她出来散步走到僻静处时,看看四周没人,就从背后上去一把掐住她的脖子,她很柔弱,一下就被掐昏了。我又把她拖到树林里,用刀刺死了她……”

田春达打断了他的话:“在刺死她之前,你还做了什么吧?”

罗建惊讶地看着田春达,“我都把她全身烧焦了,你们还……”

“什么也逃不过我们的眼睛!”田春达坚定地说。

罗建只好坦白:“在刺死她之前,我看着昏迷中的她,觉得她太漂亮了,就,就动了邪念,把她强奸了。那时我怕她醒来看到我,就用她的衣服把她的脸蒙上了。刺死她之后我把她的尸体运到南山密林深处,放在一个坑里,浇上汽油把她烧了。我以为烧了就不会认出尸体来。”

“你为什么没有杀了柳叶后就逃跑?”

“我爷爷那时病得很重,我想守候他动完手术再逃跑。”

田春达想,没想到他还是个孝子。可他却是个双重人格的人。对自己亲人挺孝顺,但却残忍地杀害他人。

24

钟庆鸣感到形势不妙,办了澳大利亚的护照,想出国潜逃。但警察在机场逮捕了他。

田春达、郝东、向海洋对钟庆鸣进行了审讯。

田春达对坐在对面,戴着手铐的钟庆鸣说:“你想逃跑?是逃不掉的。你害了三条人命,是逃不过法律的严惩的。”

钟庆鸣看了看田春达,说:“实际上我只害了两条人命,贺芝不是我杀的。”

田春达说:“贺芝不是你亲手害死的。可是你也负有间接责任。如果你不让罗建杀初文广,罗建也不会杀死贺芝。”

钟庆鸣不吭声了。

田春达又说:“你把你杀人的过程都详细交代一下。”

钟庆鸣无奈地交代了。最后他说:“我是为了保住我的财产才这样做的,是被逼无奈才这样做的。他们不逼我,我也不会下狠手。请警察考虑这个实际情况。”

田春达冷冷看着钟庆鸣说:“初文广要检举你严重的偷税漏税行为,是正义之举。柳叶要同你这个杀人犯离婚,也是对的。不过柳叶和贺芝没有及时检举你,是最大的失误。如果及时检举你,她们就不会丢掉性命了。至于你,害了三条性命,要面对的只能是法律的严惩。”

可疑的纪念品2 2

左兰把孙东园留下的痕迹都收拾干净了,然后躺到床上。可她睡不着,心里忐忑不安。与孙东园交往的情形不由浮上脑海。

她是孤儿,从小在孤儿院长大,上学也比较晚。二十一岁考入师范大学文学院。到了三年级,孙东园开始给他们班上外国文学课。知道了她是孤儿,孙东园对她很关心。在学习上经常辅导她,借给她书看,生活上也关照,经常嘘寒问暖。在给学生困难补助,发放奖学金时,也特别照顾她。所以她对孙东园很感激。

在上到大学四年时,孙东园离了婚,一个人生活。这时他同左兰关系已经比较亲密了。时常把她叫到家中辅导,有时还留她吃饭。左兰出于感激,经常帮孙老师收拾房间,洗衣服。到写毕业论文时,孙东园更是常把左兰叫到家中辅导。

这一天晚上是中秋。孙东园把左兰叫到家中吃月饼。吃完饭又跟她谈论毕业论文。

孙东园说:“你好好写好毕业论文。你平时学习成绩优秀,又年年评上优秀学生,优秀班干部,毕业论文再优秀,我可以推荐你读研究生。”

左兰听了非常高兴,说:“非常感激孙老师这些年来对我的帮助和培养。以后我一定好好报答恩师。”

孙东园抓住左兰的手,说:“你经常帮助我做家务,也对我帮助不小呀。我希望你能在我身边经常帮助我。”

左兰有些不好意思地抽出手,说:“我会继续帮老师做家务的。”

孙东园又抓住左兰的手,看着她说:“左兰,你就长留在我身边吧,我很喜欢你的。”

左兰一见孙东园这个状态,觉得有些不对劲,她是把他当作长辈、老师来对待的,可没想到别的。她又往外抽手,并想离开。

孙东园却一把搂住左兰,亲她的脸,“小兰,我喜欢你。你留在我身边吧。我现在一个人,你留在我身边吧。”

左兰想,你比我大二十六岁呀,又这么肥胖,我可没想把你当作爱人呀。她挣扎身体,想站起来,可这时她一阵头晕,感到浑身疲乏无力。

孙东园抱起左兰,把她放在床上,接着脱她的衣服。左兰在昏晕中感到下身一阵疼痛,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第二天清晨,左兰苏醒了过来,她看到自己赤身裸体,躺在身边的孙东园也赤身裸体。她不由啜泣起来。

这时孙东园也醒了,对她说:“你别伤心,我是真心喜欢你,你就嫁给我吧。我有大房子,工资高,也有积蓄,能让你生活好。

我还能帮你读研究生,留校当老师。以后也会培养你,提拔你。”

左兰哭泣了一阵,然后穿上衣服,默默离开了。孙东园在她身后说:“你好好想一想,我等着你的回音。”

在孙东园的反复诱导、劝说下,左兰最终嫁给了他。

孙东园帮助左兰读上了本校研究生。可左兰发现孙东园有双重人格。他在外面温文尔雅,很有学者风度,可在家里,特别是在床上,却像洪水猛兽,性行为很变态。搞得左兰身上,特别是敏感处总是伤痕累累。她越是躲避,他越是来劲,就像猫耍弄老鼠一样。特别是在发现左兰和丘方成的关系后,他就更加变本加厉折磨左兰,积怨一天天加深,火山终于暴发了!

往事如电影般在脑海中闪过,今晚的事却如电闪雷鸣般向大脑轰击。我,我杀人了!这事能隐瞒过警察么?能隐瞒多久?我从小就循规蹈矩,老实听话,认真学习,努力向上。可现在,却成了杀人犯!我怎么命这么苦,出生后就被父母抛弃,孤苦伶仃长大。却又遇上孙东园这么个人面兽心的东西,最后被逼成了杀人犯。这就是我的宿命么?人真的有宿命么?我可能是上辈子做了什么孽,这辈子才受到严惩,如此命苦……

左兰的眼泪又不住地流淌下来,滴湿了枕巾……

可想在也没别的办法了,只有隐瞒,因为不只是自己的问题,还关系到丘方成。为了他前途不受影响,自己也要隐瞒,能隐瞒多久就隐瞒多久吧。

到了天快亮了,左兰才昏昏沉沉地睡去……

丘方成回到单身宿舍也是睡不着,往事像演电影一样映了出来--

丘方成是三年前成为左兰的研究生导师的。他对这个孤儿出身的研究生也很关照。他为人和蔼,长相英俊,学识渊博,课讲得好,所以很受学生崇敬,特别是女生,很愿意当他的粉丝。左兰对他也很爱戴。在一次单独辅导左兰的研究课题时,因为是夏天,左兰穿得比较单薄,丘方成偶尔看到了左兰腿上的伤痕。他问她怎么回事?左兰内心憋闷已久的悲愤一下子向爱戴的老师吐了出来。丘方成很同情左兰,可又有些无奈,孙东园是他的领导,前辈。他只有安慰左兰。这以后左兰遇到冤屈就向丘方成哭诉。丘方成就极力安慰,使左兰有了一个疏通心中苦水的管道。有一次左兰哭着哭着就伏到了丘方成身上。丘方成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这样两人感情进入了新的阶段。“我们再忍一段时间,等你研究生毕业,我评上教授,我们就离开这个学校,到南方去,或到国外去。这样我们就彻底解脱苦海了。”丘方成安慰左兰说。丘方成的许诺,丘方成的情感,是左兰能够忍耐下去的最大动力。

世上真是没有不透风的墙,孙东园渐渐发现了些苗头。一次,他说到外地开会,晚上悄悄地回到家,把左兰和丘方成抓了现形。于是他以此为把柄,威胁左兰和丘方成,让丘方成不断替他写论文,让左兰对他服服帖帖。为了今后的目标,左兰和丘方成只好忍耐着。

现在孙东园突然死去,丘方成觉得好像卸下一个包袱。可他知道,新的考验即将来临,他不知道他和左兰,能不能经受住即将到来的重大考验。

作家的话

可疑的纪念品3 4

第二天早上上班时间,左兰来到文学院教务处,告知说孙东园昨天傍晚去同朋友聚会,到现在还没回来,请教务处安排一下他今天上午课的替补。教务处的人马上安排了替补人员,又帮着左兰给孙东园昨晚聚会的朋友打电话,询问孙东园的下落。

打了一通电话,昨晚同孙东园聚会的朋友都说昨天半夜分手时,孙东园说回家,以后就不知他的下落了。

左兰又和教务处的人给所有孙东园的亲朋好友打电话,查问孙东园的下落,甚至孙东园在外地的亲友也都给打了电话询问。一直忙到傍晚下班,也没有查找到孙东园的下落。

这时有人报告,在家属楼后院的下水井里,发现了孙东园的尸体。

原来孙东园高大肥胖,扔进下水井后就把下水道的出口堵塞了。家属楼的用户下水道都不通了,修理工打开下水井查看,发现了孙东园的尸体。立刻向110报了警。

市公安局刑警支队重案一组的刑警在田春达组长带领下来到现场查看。

他们先把孙东园的尸体打捞出来,看到他因后脑遭受重击致死,显然是他杀,时间应该在昨晚后半夜1点左右。

刑警又搜索四周。没有发现清晰的脚印,但搜索到一支高级钢笔,钢笔的塑料杆上还刻着一行字:

杭州东亚文学研讨会纪念。2011年9月

刑警郝东用物证袋把钢笔装好。

尸体被送到公安医院尸检。警察又在发案地点搜索了一阵,没有发现新的疑点和物证。于是撤离现场。

5

1月7日上午,重案一组召开了孙东园案第一次案情分析会。刑警支队队长卢克参加了会议。他坐在长条桌的桌首。副支队长兼重案一组组长田春达坐在他的旁边。其他警察围着桌子坐了一圈。警察是要经常熬夜的,所以很多警察都抽烟。一开会,更是烟雾缭绕。卢克把门打开了,让烟雾往外散一散。

面容黑瘦,两眼有神的田达春首先谈了他的看法:

一,根据尸检报告,

被害人被害时间是在2014年1月5日晚12点到临晨1点左右。

二,被害人孙东园是师大文学院副院长,五十岁。系被重物击中后脑致死,显然是他杀。

三,凶手在半夜里把孙东园的尸体弃于文学院家属楼的后院下水井内。因为文学院夜里院门有门卫把守,开车将尸体运出大院必被注意。用手推车或摩托车、自行车运尸体也会被注意。而现在天寒地冻,无法挖坑埋尸。孙东园又高又胖,体重超过200斤,移动尸体很困难。所以案犯就近将尸体扔进下水井中。估计案犯是师大文学院的人,或是在文学院家属楼居住的人。所以弃尸于家属楼后院。案犯应是男性,且比较年轻,才能移动这么重的尸体。

四,在弃尸现场搜索到钢笔一支,还刻有杭州东亚文学研讨会字样,应该是案犯或孙东园身上掉下来的。如果是案犯留下来的,就进一步证明案犯可能就在文学院内。

五,搜查被害人的身上,发现被害人身上空空的,什么也没有。我询问了孙东园的妻子左兰,她说孙东园出门时是带着欧米茄金表和最新型的苹果手机的。还带着钱包,钱包里有三千多块钱,还有一**商银行的信用卡。卡里有两万五千多块钱。

这些财物可能是被凶手拿走了,说明这桩案子有杀人劫财的可能。手表和手机都是很值钱的。现金和银行卡里的钱也不算少。”

“你把银行卡的情况通知银行了么?”卢克问。

“我已经让孟晓春通知工商银行,注意这张卡,如果有人用这张卡取款或付款,立刻通知公安局。”

卢克点头:“你处理得很及时。”

田春达接着说:“根据现有情况,我提议,破案目前从两个方面入手,一是询问与孙东园有关的人员,重点是师大文学院的人员,看能否发现什么可疑线索。二是查找这支钢笔的主人,因为他可能是案犯。

卢克说:“春达的分析很好,很明确。”他又谈了他的看法。

其他人也发了言。

最后田春达布置了下一步工作。

6

1月7日下午,田春达和郝东、孟晓春在左兰家里询问了左兰。

左兰请二位刑警坐在客厅里,给他们泡上了茶。

田春达感谢后,喝了一口茶,这茶很高级,口感很好。他看了看左兰,她清秀的脸上带着些哀伤。接着他开始提问:

“1月5日孙东园参加朋友聚会是在几点出发的?”

“是在傍晚五点半。”

“他是怎么去的,开车去的么?”

“没有。他是坐公交车去的。”

“聚会地点在什么地方?”

“在东亚饭店。”

“他在聚会时往家里打过电话么?”

“没有。”

田春达接着询问:“他经常有聚会么?”

“每月都有几次,或是跟朋友聚会,或是跟同事聚会。”

“有聚会后彻夜不归的情况么?”

“没有。有时回来得较晚,但还没有彻夜不归的情况。”

“据你所知,他最近有什么异常情况么?”

左兰想了想,摇头,“没有。”

“他有什么仇人或不对付的人么?”

左兰又想了想,摇头:“据我所知,好像没有。”

“孙东园有一支杭州东亚文学研讨会的纪念金笔么?”

“没有,那次研讨会他没参加,他那时有病住院了。”

田春达想,那这支刻字的纪念金笔,应该就是案犯的了。

田春达又问:“你们夫妻感情好么?”

“还可以吧,小磕碰是有的,没什么大矛盾。”左兰轻声说道。

“噢。”田春达喝了口水。

等田春达放下水杯,左兰问道:“孙东园身上的贵重物品,还有现金、银行卡都没了,是不是凶手为劫财而杀害了他呀。”

“也有这个可能。”田春达回答。他又对左兰说:“我们在弃尸现场搜索到一支杭州东亚文学研讨会的纪念金笔,很可能是案犯掉下的。你要知道哪个人有这样的金笔,请及时报告警察。”

左兰点头,“好的。”

田春达又问:“你知道你们文学院参加那次杭州东亚研讨会的有几个人么?都是谁?”

左兰摇摇头:“我不太清楚。”

“关于记念金笔的事你先不要跟任何人透露。以免打草惊蛇。”田春达嘱咐。

左兰点点头:“我知道了。”

警察走后,左兰马上拿起手机给丘方成打电话,让他尽快到家里来,说有重要事对他说。并让他来时小心,最好不要被人注意到。

丘方成很快来到左兰家。

“又有什么事了?”丘方成小声问左兰。

“你的杭州东亚文学研讨会的记念金笔丢了吧?”

“是。我昨天下午发现没有了。可能是掉在弃尸现场了。可想去找已经晚了,警察已经搜索过现场了。怎么,警察发现这支金笔了?”

“是的,警察要追查这支笔的主人了。一追查,你就会暴露的,因为你没有笔了。”

“我得马上搞一支同样的金笔,否则就暴露了。”

“你怎么搞到呀?”左兰焦急地问。

“我是从图书馆来的,金虹也在那查资料,我看她用着记念金笔。我马上回图书馆,看没有机会把她的金笔偷过来。”

“那警察会不会怀疑金虹呀?”

“怀疑她也没关系,她没作案,怎么查她也没问题,可我没有笔就麻烦了。我现在就去。”

“千万要小心,不要暴露。”

“我会小心的。”

丘方成立即回到图书馆。他戴着口罩,这几天流行感冒,在公共场合不少人都戴着口罩。看到金虹仍在一张桌前查阅资料,并用记念金笔在笔记本上记录着。他悄悄拿起一本书,坐在金虹身后的桌子边,装作看书,悄悄观察金虹的动静。

真是老天助人。半个小时后,金虹离开了座位,上厕所去了。丘方成看没人注意,悄悄走到金虹座位前,拿走了记念金笔。接着离开了图书馆。

可疑的纪念品4 田春达和郝东来到文学院教务处,询问参加杭州东亚文学研讨会文学院去了几个人,都是谁。

一个戴眼镜的女工作人员查了一下工作记录告诉他们:“一共去了七个人。”

田春达说:“请把这七个人的名单交给我们。”

拿到名单后,田春达立刻用电话把情况报告支队长卢克,并请求再派几个人,马上查询这七个人的记念金笔还在不在。

卢克立刻增派警员,警察开始分头查问七个参加杭州东亚文学研讨会的人员。经查问,六个人的纪念金笔还在,只金虹的纪念金笔不见了。她对警察说:“我下午在图书馆里查找资料并用纪念金笔记录,中间我去了趟厕所,回来时金笔就不见了。”

警察又查询下午这图书馆里都来了哪些人。图书馆工作人员说:“下午来的人很多,有学生,也有老师,人们出出进进,很难说清都来了哪些人。”

“来图书馆的人没有登记么?”警察问。

“借走图书的人有登记,可翻看杂志和报纸的人没有登记。而翻看杂志和报纸的人居多。”

田春达感觉查找这个偷走金虹纪念金笔的人不太容易了。可金虹是不是在撒谎呢?他又询问金虹:“1月5日晚你在什么地方?”

金虹说:“跟几个朋友去打保龄球了,一直玩到夜里近12点。”

田春达派人对金虹的话进行了查证,结果属实。

田春达分析说:“金虹被证明没有作案时间。再说,她身材娇小,绝对没有可能把孙东园的尸体背到弃尸地点的。那么,另六个据有杭州东亚文学研讨会纪念金笔的人,肯定有凶手在里面了。这个凶手还行动迅速,偷走了金虹的纪念金笔,弥补了漏洞。”

田春达又下命令:“现在查找纪念金笔的人立刻再去找持有纪念金笔的人,让他们每人都用纪念金笔写二十个字。哪个人写的字墨水与笔划痕迹与金虹在图书馆记录资料的墨水和笔痕相同,那这个人就是偷笔的人,就是案犯。”

警察又分别行动,很快就把收集来的六个人写的字汇总了,经过比对,没有一个人的墨水和笔痕同金虹在图书馆的记录相同。田春达不由感慨:“这个偷笔的人行动太迅速了。偷了笔就将墨水更换了,笔尖也加工了。”

而丘方成暗暗庆幸:好在自己行动迅速,偷了笔就更换了墨水,并把笔尖在木板上较用力按了几下,改变了笔尖的划痕。否则自己就被警察发现了。

田春达又分析:“六个掌握纪念金笔的人中,有一个是年近六十的病弱男人,他八成不能是案犯。还有一个是年过五十的肥胖妇女,八成也不会是案犯,因为这两人是背不动沉重的孙东园尸体的。那么,还剩下四个人,这四个人就是重点追查对象。

8

第二天,田春达和郝东在丘方成的宿舍同他谈话。

丘方成的宿舍大约有14平方米,只住他一个人,因为他已是一个有些成就的副教授。室内摆设比较简单,一张单人床,一张书桌,一个衣柜,一个书橱,两把椅子。丘方成请刑警坐在椅子上,他自己坐在床上。

“丘老师,我们执行例行公事,询问你几个问题,请你如实回答我们。”田春达很客气地说。

“好,你们问吧。”丘方成温和地说。

“1月5日晚上你在哪里?”

“我在宿舍看书,一直看到11点,然后就睡觉了。”

“夜间没有出去么?”

“没有,一觉睡到天亮。”

“有人可以证明么?”

丘方成摇摇头:“没有。我这屋就我一个人。”

“你与孙东园一家关系如何?”

“关系还可以呀。孙东园是我的领导、前辈,我们工作中常接触的。左兰是我的研究生,我们在教学中也常接触。”

“你们没有什么大矛盾吧?”

“没有。”

“你发现孙东园两口子最近有什么异常情况没有?”

“没有发现。”

“对孙东园的暴死你有什么看法?”

“不是说他身上的高档手表、手机和钱包都没了么?会不会是图财害命?”

田春达点了一下头,“不排除这个可能。”

这时丘方成的手机响了,他接电话,一楼门卫室通知他去取快件。他看了看田春达,说:“一楼门卫让我去取快件。”

田春达说:“你去取吧,我们等你。”

丘方成出去了。田春达看到桌上有一些学术杂志,便拿起来翻看。他看到几本杂志里都有丘方成的论文,但他是第二撰稿人,第一撰稿人都是孙东园。他有些奇怪,对郝东说:“听说丘方成科研能力很强,在国内甚至在东亚都有些影响。因而破格提拔,三十四岁就成为副教授,研究生导师。可他近年的论文怎么都是同孙东园合写,而孙东园又都是第一撰稿人呢?”

郝东说:“这事真的有些奇怪。”

田春达说:“这事我们向其他老师调查一下再说。”

郝东点点头。

这时丘方成回来了,田春达和郝东又问了几个问题便告辞了。

9

田春达和郝东又找到金虹单独谈话。

“金老师,你在继续寻找你的纪念金笔吧?”田春达问。

金虹张开小巧的嘴说:“是呀,这两天我一直打探,看能不能发现点儿线索。这支笔对我是有纪念意义的,也很好用,我很喜欢的。”

“那找出点线索么?”

“没有。图书馆里的人出出进进,没人注意到这支笔的动向。”

“金老师,你认为丘方成老师的科研能力和教学能力如何?”

“都很强啊,都是一流。这是公认的。”

“可我看他近年发表的一些论文,都是同孙东园合写,他还只是第二撰稿人。这是为什么呢?”

“这我,包括一些老师也有些奇怪。我是同丘方成参加过数次学术研讨会的,也几次听过他给研究生讲课。他绝对是有水平的,而且水平很高。说句心里话,我觉得他比孙东园水平还高,完全没必要跟他一起写论文,而且当第二撰稿人。我们都有些替他包屈。”

“这里有什么缘故呢?”田春达问。

金虹微微摇头,“不知道,也许只有他们两个心知肚明吧。不过,韩伟老师跟丘方成关系更近,两人经常探讨问题,你们可以找他谈谈。”

“好,我们去找他谈谈,祝你早日找到你的记念金笔。”

“我当然要继续查找。这个偷笔人就是案犯呀。我们身边就有案犯,而且活动频繁,想起来有些让人害怕呀。”

“不要害怕。查找凶手的范围已经缩到很小了,很快就能抓到凶手的。”

告别了金虹,田春达和郝东又找到韩伟老师谈话。

韩伟老师是个身材瘦小的男子,四十岁左右。可他的目光却很尖锐,似乎有刺透你心灵的能力。

田春达看着韩伟问了几个问题后,又说:“我对丘方成近年的论文有些疑惑。”

“怎么?”韩伟目光灼灼地盯着田春达。

“都说丘方成的研究能力很强,可他近年发表的论文怎么都是与孙东园合写,而且他是第二撰稿人?”

“这个嘛……”韩伟迟疑了一下,定了定神又说:“现在情况已经如此,我就实话实说吧。”

田春达和郝东都盯着韩伟,等着他往下说。

“他们两人合写的论文实际上都是丘方成写的,或者说主要是丘方成写的。孙东园有些独立签名的论文也是丘方成写的”

“这你怎么知道?”

“我跟丘方成是大学同学,研究生又是同学,工作后又在一个系。我们俩一直在一起讨论、研究问题。丘方成的思想,思路我是非常了解的。他写论文前也都跟我探讨,写完后也跟我商量,听取我的修改意见。所以我对他的论文是怎么出笼的,应该说是知根知底的。”

“那丘方成为什么要把自己的论文说成是与孙东园合写,而且让孙东园当第一撰稿人?如你所说,他甚至把自己的论文交给孙东园独自发表,为什么?”

“我也说不清楚。我曾经问过丘方成,他说论文孙东园也参与了。我说可主要的东西都是你的呀,你没有他也完全可以写出来呀。他说这事你就别多问了,也不要跟别人说。我觉得,他好象是被孙东园‘绑架’了。孙东园近两年靠着丘方成的论文可是声名鹊起,成为师大学术委员会的副主任,而且就要继承文学院老院长的位置,当上正院长。”韩伟停了停又说:“我对此事一直是愤愤不平,如鲠在喉。今天我也是一抒胸臆,不吐不快。”

与韩伟分别后,田春达对郝东说:“这个丘方成的疑点是越来越大了。”

郝东点点头。

田春达又说:“丘方成是四个可能行凶的持有记念金笔的人中的一个,他又与孙东园、左兰关联密切。现在又有论文这个疑点。他的嫌疑最大呀。”

郝东说:“我们再找丘方成谈谈,看他对论文的事怎么说。”

“好。”

可疑的纪念品5 田春达和郝东再次来到丘方成的宿舍。

田春达笑对丘方成说:“我们又来打扰你了,你可不要嫌烦呀。”

丘方成笑着回答:“怎么会呢?你们也是职责所在么。你们的敬业精神我是很敬佩的。”

田春达说:“我们这次来是想问问关于论文的事。”

“噢。”丘方成心想,警察还是注意到这个问题了,他们可真是敏锐呀。

“我们了解了,大家公认你研究能力强,学识水平和研究深度不在孙东园之下,甚至比他还要强。你完全可以不同孙东园合写论文,可为什么你近两年的论文都是与孙东园合写,而且你是第二撰稿人呢?有人还说,孙东园有的独立签名的论文也是你写的。为什么要这样?”

“这个……我还是向孙东园学到不少东西。我写论文时也得到他不少指点和帮助,他又是前辈,所以就把他的名字放在前面了。”

“一篇两篇可以,可篇篇都把他的名字放前面,甚至你写而让他独自签名发表,这就有些过分了,让人感到不正常。有人说,你好象是被孙东园‘绑架’了,成了他的劳力,是这样么?”

“我……”两年多来的辛酸苦辣涌上心头,丘方成有些情绪要失控了。他站了起来,说:“对不起,我要去趟卫生间。”说着他走了出去,进了卫生间。他洗了把脸,又站到窗前透气,以平息自己的情绪。

田春达和郝东在宿舍里聊起来,“他情绪好像有变化。”郝东说。

“嗯。不过,他是个很能自控的人,所以控制住了。”

“他说去上厕所,是为了平息情绪吧?”

田春达点点头:“可能。”他顺手拿起桌上摆着的一个泥人偶像,看着说:“这好像是绍兴泥人。”接着他看底座,有的匠人是在底座上刻上姓名和籍贯的。他一下看到底座上有一行墨水写的字:愿地久天长!他感到这五个字有些眼熟。问郝东:“你看看这几个字。”

郝东一看,说:“这字眼熟呀。”他想了一下说,“对,左兰在我们询问谈话笔录上的签名,字迹好像跟这相似。”

田春达迅速拿出手机,把泥人底座上的字拍了照,“我们回去对一对。”

这时丘方成回来了。

田春达在他坐好后,指着那个泥人偶像问他:“这是你到绍兴时买的纪念品么?”

“啊,是纪念品,是我的一个同事外出时买的,送给我的。”

田春达又言归正传:“你能解答一下我刚才提出的论文的问题么?”

丘方成平静地说:“我是出于对前辈的尊敬和虚心向前辈学习的想法,与孙东园老师合作论文的,可能有的论文我出的力多些,但我觉得还是把他名字放在前面好。我读研究生时,孙东园就给我上过课,他是我的师长呀。我怎么好把自己的名字放在老师名字前面。”

听丘方成这样说,似乎也有些道理,但田春达还是感到此事不正常,有问题。但现在不好再谈这件事了,田春达决定再继续调查,然后再说。

11

田春达与郝东回到公安局刑侦支队重案一组,将拍照的泥人底座上的字迹与左兰在询问笔录上的签名对比,基本认定是一个人的笔迹。他们又找笔迹专家鉴定,专家说百分之八十可以认定是一人的笔迹,可左兰的签名字数少,只“我同意上述笔录。左兰”几个字。专家说最好再取得左兰一些笔迹,那样就鉴定得更确定,更准确了。

田春达对郝东说:“如果泥人底座上的字确实是左兰写的,那就很有深意了。”

郝东点点头:“是啊,‘愿天长地久’,这好象是给情人写的。”

田春达说:“我们还得找左兰谈谈,问一问孙东园和丘方成合写论文的事,还有泥人偶像的事。”

郝东点点头。

田春达又想起了什么,说:“我们应该先同孙东园离婚的前妻谈谈,她可能会了了解些情况,然后再找左兰。”

“这样好。”郝东同意。

孙东园的前妻于敏在市文化局工作,是个处长。田春达和郝东在市文化局办公楼里见到于敏,她已经年近半百,虽然染了头发,可还是露出了些许白发。她将两位刑警引进了会议室,请他们坐下,又给他们倒上茶水。

田春达接过水杯,说了声“谢谢!”,然后问道:“孙东园出了事,你知道了吧?”

于敏微微点头:“知道了。”

“你知道他有仇敌和不对付的人么?”

于敏想了想说:“我不知道。”

“你们为什么离婚?”

“嗯……”于敏似乎有难言之隐。

“我们本不该问你的隐私。可为了破案,又不得不问,请原谅。”田春达道歉。但眼睛却盯着于敏,等着她回答。

于敏还是不说话。

“为了破案,请你帮助我们,我们会给你的回答保密的,请你放心。”田春达又诚恳地说。

郝东在一旁敲边鼓:“有时我们警察尽问一些让人尴尬,让人讨厌的问题,可也是没办法,职责所在呀,请你理解我们。”

见警察这样诚恳地说,于敏终于说话了:“你们这样说,让我不能不开口了。”

她开始述说:“孙东园在年轻时候还比较好。工作努力,苦心钻研,家庭生活也比较正常。到中年以后,他的名利心越来越重,热衷于钻营,又热心于交际、应酬,总是外出聚会、喝酒。研究、写论文的时间越来越少,身体越来越胖。为了保持他副院长和正教授的身份,他有时就抄袭别人的论文,或者利用别人为他出力。我看不惯他这些做法,他就同我吵架,说我不懂现在社会。在家庭生活上,由于他年龄越来越大,越来越肥胖,又总酗酒,性能力越来越差。但他又总想显出男性雄风,渐渐的就有变态行为,把我弄得浑身是伤。我越反对,他就越变本加厉。我真是受不了了,就跟他离婚了。就是离婚后,我也感觉他照现在这样行事,早晚也得出事,果然……”

“你能想出最可能使他出事的人么?”田春达问。

“这我不好说。不过,他现在的年轻妻子能不能忍受他的变态,真是不好说呀。”

听了于敏的一番话,田春达似乎对事件的来龙去脉、因果关系有了更为明晰的思路。

可疑的纪念品6 田春达和郝东再次来到左兰家。

在客厅坐下后,田春达对左兰说:“我们想请你写几个字。”

“写什么字?”左兰有些奇怪地问。

郝东把一个纸条递给左兰,“就按这上面的字写吧。”

左兰接过纸条,看到上面写着:愿望是前进的动力。只要不懈努力,日久天长必有收获。

她抬起头问:“为什么要写这些字呀?”

田春达说:“为了工作的需要。请你配合我们。”

左兰只好伏在桌上,在白纸上写出了这些字。

田春达拿起这张纸,说:“谢谢你配合我们的工作。麻烦你了。”然后和郝东告辞。

回到公安局,田春达和郝东又比对笔迹。其实让左兰写的那些字,暗含了“愿天长地久”五个字。经过比对,确定丘方成宿舍泥人偶像底座上的“愿天长地久”五个字为左兰所写。

田春达对郝东说:“我们还得找左兰谈。如果她否定那个泥人偶像是她送给丘方成的,否定泥人偶像底座上的字是她写的,那么,证明她肯定与丘方成有特殊关系。”

郝东点点头。

“又来打扰你了,真是不好意思呀。”再次来到左兰家,田春达对左兰歉意地说。

“没关系,是为了工作嘛。”左兰客气地说。她心里明白,她和丘方成已经成了此案的重点嫌疑人。警察一定会对他们紧追不舍的。她不知道自己能坚持多久。但已经感到力不从心,要坚持不住了。

“对不起,我们这次来,还想问你几个问题。”田春达说。

“请问吧。”左兰面无表情地说。

“你跟丘方成是什么关系?”田春达单刀直入了。

左兰一惊,终于问到这个方面了。警察已经接近问题的核心了。但她镇定住自己,回答:“我和他是师生关系,他是我的研究生导师。”

田春达已经看出左兰内心的变化,他又追问:“没有别的关系么?”

“除了师生关系,没有别的。”左兰仍努力镇定回答。

“你送给过丘方成绍兴的泥人偶像做纪念品吧?”

“没有,我没有送给过他记念品。”左兰微皱着眉摇头。

田春达想,看来我的推断证实了,他们两个果然是有特殊关系。

“那泥人偶像底座的字不是你写的么?”

现在左兰才知道为什么警察要她写那些字,原来是为了取证做比对呀。但她还是机械地摇头。

“左兰,孙东园对你有变态行为么?他对你施行了家庭暴力么?”田春达严肃地问。

左兰愣了一下,这警察也知道么?但她还是机械地摇摇头。

“左兰,我看你还是个老实人,你就不要硬撑着了。你要我们派女警察对你进行身体检查么?”田春达声音严厉起来。

左兰低下头,眼中滚出了眼泪。

“你在送给丘方成的泥人偶像的底座上写了字:‘愿地久天长’,我们已经做了字迹比对鉴定,证实确实是你写的。你的否认恰恰证明了你和丘方成有特殊关系!”

左兰撑不住了,哇地一声痛哭了起来。

待她哭了一气儿,稍稍平歇后,田春达放缓声音说:“你还是都说了吧,我们知道你心里也有委屈,你如实都说出来,警方会酌情处理的。能够谅解的地方也会谅解你的。”

左兰擦了眼泪,抬起头:“我说,我都说。”她把当年孙东园如何诱奸了她,她被迫嫁给孙东园。孙东园如何对她性虐待,她如何寻求丘方成的同情和安慰。两人如何又暗暗生情,都一一说了出来。最后她说,孙东园出事的那晚,是他喝多了酒,百般污辱她,又拿铜台灯砸她,她忍无可忍,才拿起台灯还击,没想到把孙东园砸死了。之后她又把孙东园尸体扔进了后院的下水井。

田春达追问:“是你把孙东园的尸体扔进下水井的么?”

左兰点头:“是我。”

“没有人帮助你?”

“没有。”左兰坚定地说。

“可你这苗条的身躯怎么能背得动孙东园那二百多斤的尸体呢?”

“我当时也是情急发猛力,咬着牙就把他的尸体拖到下水井旁了。”

田春达想,她是把一切都揽在自己身上,解脱丘方成呀。

“可丘方成的纪念金笔掉在了下水井旁,是怎么回事?”

“那晚我是借他的笔写文章,然后揣在衣袋里,结果不小心掉在下水井旁边了。”

田春达想,现在再追究下去,左兰也会咬定这样说的。于是他说,“你收拾一下,然后跟我们到公安局去吧。”

左兰站了起来,说:“我先去趟卫生间,我这脸上还都是泪水,洗一洗。”

田春达点了一下头。

左兰走进卫生间,立刻给丘方成发了短信:我一切都承认了,你什么也不要承认。我保护你。

丘方成看了这条短信,感慨万千。左兰在最后时刻还在保护我。我怎么办?也许我还是不承认移尸的事比较好。这样我可以在外边给左兰送衣物,送食物,送她需要的东西。当然,我还要跟她说:我等你,等你出来结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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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环套1、2 最近三个月杜辉开始对妻子的行为产生怀疑,虽无确实证据,但从夫妻间那特有的感觉,还是可以体会出来。他感觉妻子有了外遇,这疑念令他如胃里长了肿瘤,经常感到恶心。

最初的疑惑,是在一次出差回来的夜晚产生的。两人交欢当中,沈晴无意间做出从末有过的姿势。

沈晴的姿势及技巧,都是结婚后两人逐渐培养出来的。为什么会出现这种陌生姿势?杜辉并没有当场质问,因为他觉得沈晴会骗他。“从网上学来的”,或哄他,“因为想让你惊喜嘛!”这样一来便无从追究了。

杜辉想倒不如保持镇静、佯装不知,然后暗中查证,以确定疑惑是否属实。下此决断的杜辉,从那时开始,便如暗中搜寻猎物的猫,悄悄窥视着妻子的行动。

他发现沈晴上美容院的次数增加了,发型也变得很新潮,高档化妆品的数量也增加了。对男人而言,妻子经常保持美丽是令人高兴的事,可是一想到这是为其他男子所作的妆扮,他就不禁妒火中烧。“女为悦已者而容。”你这是为谁而容呢?反正不是为了我。哼!

还有一种只有夫妻才能体会的感觉,更让杜辉无法释怀。通常健康的夫妇分别数日后,彼此需求的态度应该很强烈,但沈晴的反应却非如此,她虽然尽力掩饰,但还是有力不从心的感觉。这就表明。杜辉不在的时候,沈晴的***已从其他男人身上得到满足。

妻子的那身洁白、光滑而又丰满的肉体,已被另一个男人占有!正因为一直都非常爱她,信任她,所以遭她背叛的气愤感受格外强烈。他对那名不明男子,产生了一种接近杀意的憎恶。

自己在努力工作的时候,那名男子竟抓住妻子的心,偷了她的身体。绝不能原谅他!

可是杜辉不知道他是何方人物,敌暗我明,更使杜辉的苦恼深重。

到公司上班,杜辉也不时担心沈晴会趁他不在时引狼入室,眼前浮现的全是沈晴与野男人在床上滚动的景象,根本没有心情好好工作。

他好几次冲动得想抛下工作回家去看个究竟。但是他又觉得千万不可让妻子知道他已经起疑。在抓到证据之前要是打草惊蛇,自己就会永久地做个可怜的王八。

“哼,绝不能便宜你们!”杜辉咬唇发誓。一定要设法掀开戴在妻子脸上的那贞淑的假面具,并且要从阴暗的不道德关系中,把那专干狗盗勾当的野男人揪出来。

杜辉本想雇个私家侦探调查,但又觉得他们的报告不可靠,遂又作罢。无论如何一定要亲眼看到,而且要亲手逮个正着。杜辉下定决心后,表面上装作若无其事,而暗中却谋划着捉奸的行动。

杜辉跟沈晴说要到外地出差四天。这是故意说给妻子听的。杜辉想,沈晴与野男人间的情热已经非常高涨,我这次出差,对他们而言,将是个难得的好机会。那么我也要借机行事,窥探到他们的秘密。

果然,在第二天的傍晚,他就在家对门的茶馆里看到沈晴打扮得花枝招展,兴冲冲地走出家门。

2

杜辉悄悄跟在妻子身后,像一只悄悄跟踪老鼠的猫。他看到妻子着意打扮后的背影很是迷人。富有弹性的红色包臀裙紧紧裹着浑圆的屁股,雪白修长的大腿完全暴露在外边,与红色的裙子形成鲜明的色彩对比。雪白的吊带丝质衬衫掖到裙子里,显出柔韧而又肉感的***。染成金黄色的大波浪卷发瀑布般披散在肩背上,脖子上的粉红色珍珠项链在风吹动的卷发中时隐时现,闪着荧光。红色的高跟鞋支挺起腰和臀部,走起路来一摇一摆,如风吹杨柳。哼,可惜她打扮得如此妖冶,摆出如此风骚的样子,不是为了取悦于我,而是为了急煎煎扑到另一个男人的怀里,给我戴绿帽子。想到这杜辉心里充盈起恨意,并迅速弥漫到全身。

沈晴走在去约会的路途上,心里充溢着对婚外恋的憧憬与渴望。她是个喜欢赶时髦的女人,穿衣、打扮都喜欢赶时髦。又天生丽质,天生丽质难自弃,不想浪废资源,于是美丽的小船就乘上了婚外恋的时代潮流。

走过一段路,杜辉看到妻子走向蓝天宾馆,临进大门时,她还向左右看了看,是想看看附近有没有熟人。但她没有看到杜辉,就是看到也末必认得出来。杜辉戴着一副大墨镜,还戴着顶棒球帽,帽檐压得很低。

杜辉跟踪妻子上了宾馆的二楼,看到她走到走廊尽头的房间前,门都没敲就走了进去,关上房门,显然里面有人在等她。杜辉悄悄走到走廊尽头,装着从走廊的窗户向外看风景,耳朵却竖起来听着房间里的动静。

“几天不见,想死我了!”一个男子的声音。这声音很有磁性,很动听。杜辉吃了一惊,这声音很熟,像是自己的顶头上司苏华南的声音。真的是他么?

“我也想死你了!”这是妻子娇滴滴的声音。

杜辉在心里狠狠地骂 了一句:"真能发贱!”

接着是拥抱、亲吻的声音,夹杂着哼唧声。

杜辉听着牙根紧咬,气恨得眼睛都有些歪邪了。

“华南,你今晚还要值班,咱们抓紧时间吧。”

听到妻子这句话,杜辉知道了这个男子真的是苏华南,娘的,你是我的同事,又是我的上司,竟然偷着搞我的老婆,真不是个东西!杜辉心里的怒火如燃放的爆竹直往上窜。

房间里又发出脱衣服上床的声音,接着是男欢女爱的声音。杜辉听不下去了,他怕再听下去会疯掉,做出丧失理智的事情,于是强忍着怒火强迫自己离开。

杜辉走在街上,內心像街上的行人混乱成 一团。我戴上绿帽子了,他们给我戴上绿帽子了。我成了王八了,他们让我成了王八了。他的圆滚滚脑袋中,不断晃动着这几句话。

走出一里多地,他的圆脑袋似乎清醒了些,又晃动出另一些词句。我要严惩他们,找回我的脸面。我要收拾狗男女,让他们知道我的厉害!

他又思衬着如何收拾这对狗男女,脑子里像九阳豆浆机一样翻滚了一路,直到进了居住的旅馆,才停歇下来。

躺到旅馆的床上,杜辉又一声叹息,心里感慨:都说现在是出轨年代,小三年代。各种媒体此类报道、评论连篇累牍,也是人们议论的热点。一些媒体还报道婚外情的比例,说是占到结婚人数的百分之三十,还有的说占到百分之四十,算是时代的一个潮流了。没想到我杜辉也摊上这事了,真是大河流水小河满呀!

连环套3、4、5、6 3

第二天晚上七点多,杜辉回到了家里。

老婆正在看电视,看到他挑起柳叶眉奇怪地问:“你不是说要四、五天才能回来吗,怎么第二天就回来了?”

她是不愿意我回来呀,有了野男人,她希望老公一年都在外面出差才好呢。但杜辉压住心头火没发作,只是嘴里嘀咕了一句:“事办得挺顺利,早完事就早回家了。”

老婆淡淡的回了一句:“跑累了吧?跑累了你就先躺下歇着吧。”

她竟然问都不问我吃晚饭了没有,也不给我准备洗澡水泡澡。原来我出差回来,她是一定要放好洗澡水让我泡澡解乏,然后绐我做好可口的饭菜的。有了野男人,真是不一样了呀!但杜辉还是没发作,蔫蔫的进卧室躺到了床上。

老婆看电视到近11点才洗漱上床。杜辉把手伸进了老婆的贴身小背心里。老婆把他的手拿开了,淡淡地说:“你累了,我也累了,都睡觉吧。”

过去我出差回来,老婆到了床上可是亲热得很。像发情的母猫主动往我身上贴。不一样,真是不一样了。但杜辉仍容忍地把手缩了回来。今晚他之所以能这样息事宁人,原因有两个,一是不想过早地把问题暴露出来。捉奸要捉双,单独向老婆发火,她要死不承认,并有了防备就不好办了。二是他想试试老婆的态度。老婆如果心里还给他留点地方,态度对他好一点,他对老婆的惩罚会轻一些。可现在老婆对他冰凉冰凉的,那就没办法了,一定严惩,同那个奸夫一起严惩。

4

杜辉请了年假,每天跟踪苏华南。要想收拾奸夫**,就要掌握他们的行动轨迹和规律呀。

这天下午,杜辉戴着墨镜和棒球帽跟踪苏华南到了花园小区11号楼前。杜辉来过这栋楼,他认识的一个叫乐然的客户就住在这栋楼的二楼。乐然年龄跟他差不多,外貌跟他也很像,邻居以为他俩是哥俩呢。

苏华南走进了楼里,杜辉也跟了进去。啊,苏华南竟然走进了乐然的家门!杜辉猫一样轻手轻脚走了过去,竖起耳朵倾听。他听到门里苏华南的声音:“几天不见,想死我了!”接着是乐然老婆浪声浪气的声音:“我也想死你了!”然后是两人拥抱亲吻的声音。

娘的,这苏华南还真是花,跟乐然老婆也有一腿,不知道他搞了几个女人呢!严惩,对这条色狼一定要严惩!杜辉恨恨地走出了楼门。

5

10月8日的夜晚,蓝天宾馆二楼的211号房间发生了杀人事件。被杀的是该饭店的客房部部长—— 陈强东。跟他睡在一起的沈晴,也被刺成重伤。

看来二人似在熟睡中遇害。陈强东左小腹被瑞士军刀所刺,因刺破肝脏大量失血而当场死亡。

沈晴只有两边臀部被刺伤,无生命危险,但痊愈仍须一段时间。

南山市刑警支队重案一组接到报案后,数名刑警在组长田春达的带领下来到了蓝天宾馆。

田春达和郝东在宾馆会议室询问了报案人,宾馆的服务员田野。

田春达看到田野是个二十四、五岁,面貌很清秀的小伙。穿着上白下蓝,接缝镶着红色夹条的宾馆制服。

“你说一说你当时看到的情况吧。”田春达对田野说。

“我今天晚上值夜班。坐在二楼服务台里。大约在九点半钟,我看到一个中等个头,戴着茶色眼镜,头发很长,还留着小胡子的男人从楼梯走上二楼,顺着走廊向里走去。大约十几分钟后,他又从走廊深处走了出来,神色有些慌张。他原来上身穿着一件阿迪达斯运动服,出来时却把运动服脱了,只穿着件圆领汗衫。手里拿着一个提包。我感到有些可疑,就走进走廊里查看。当走到走廊尽头时,我看到211房间的房门开着一道大缝,室内没有开灯。我敲了敲房门,没人回应。我又喊了两声,‘有人么?’仍然没人回应。我很奇怪,感到情况不妙,就开门走了进去。只见床上躺着两个人,一男一女,赤身裸体,身上流着血,床单都被染红了,两个人没有声息。我吓得连忙跑了出来,呼叫保安。保安一见情况连忙让我打电话报警,他打电话呼叫救护车。救护车来了后,经检查男人已经身亡,女的还活着,只是在昏迷中,于是将女人拉去医院抢救。”

田春达问:“你认识这两个人么?或是以前见过这两个人么?”

田野回答:“我刚进211房间时,因为房里没有开灯,我看到人在流血又害怕,没看清两个人。等到救护车来了,房间打开了灯,我才看清男的是我们宾馆的客房部经理陈强东。女的似乎以前也来过我们宾馆。”

“你们每层楼的走廊都有摄像监控吧?”

“有的。今天晚上那个穿阿迪达斯运动服的可疑人物应该被摄像录下了。”

“那把摄录的影像拿给我们看看吧。”

“好。”田野离开去取录像。

6

查看监控录像,果然那可疑男人的形象被录下了。刑警用身份证照片档案进行对比,发现这人与一个叫乐然的美工师很相像。

刑警来到乐然家,看到乐然留着披肩长发,戴着茶色眼镜,留着小胡子。外貌和身材与蓝天宾馆监控摄像录下的那个可疑人物十分相像。

田春达问他:“10月8日晚上你在哪里?做了什么?”

乐然想了一下,说:“那晚我在我家的画室里画画呀。”他用手向里面的一个房间指了指。

“你没有出去么?具体说,你没有去蓝天宾馆么?”

“没有呀?我一直在家里画画。”

“谁可以证明?”

“我妻子可以证明。啊,邻居家的小姑娘龙明明也可以证明。我昨晚让这小姑娘做我的模特了,她一直与我在画室里。”

“从几点到几点?”

“从八点到十点。”

“这期间你没有出去么?”

“没有,一直在画室里画画。”乐然拢了拢长头发说。

“你可以给我们印下指纹和留下两根头发么?”

“这个,有必要么?”乐然露出不悦的表情。

“请你配合我们的工作。这也是澄清你自己的必要方法。”

“那好吧。”乐然无奈地点点头。

从乐然家出来,田春达和郝东又来到龙明明家。龙明明证实,乐然的话属实。

走出这栋住宅楼,田春达对郝东说:“如果龙明明的话是真的,那乐然应该没有作案时间呀?”

郝东点点头,有些沉闷地说:“是呀。”

可事实证明,乐然说了谎。

连环套7 7

向海洋向田春达汇报:“我们仔细检查了蓝天宾馆犯罪现场,在211号房间的外面门框上,发现了新鲜指纹,经鉴定对比,指纹是乐然的。另外,我们仔细查看了犯罪当天的宾馆监控录像,发现在傍晚六点三十分,一个与乐然极为相似的人来到宾馆,并走进了二楼走廊。”

“这人穿着阿迪达斯运动服么?”

“没有,穿着米色休闲西服。”

田春达决定再次询问乐然。但这次不是到他家里,而是把他叫到了刑警支队,在讯问室里问话。

“乐然,你有件米色休闲西服吧?”田春达问。

乐然迟疑了一下,有些不情愿地回答:“有,有一件。”

“你还有一套蓝色的阿迪达斯运动服吧?”

“有一套。可我8日上午洗了晾在外面阳台上,下午一看,上衣不翼而飞了。”乐然说到这,双手向上扬了一下。

“哪里去了?”田春达板着脸问。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让风刮走了,也可能是让小偷偷走了。”乐然扶了扶茶色眼镜。

“你在撒谎吧?你晚上还穿了蓝色阿迪达斯运动服去了蓝天宾馆。”

“我没撒谎呀。阿迪达斯运动服下午确实没了,我怎么能晚上穿它去蓝天宾馆呢?”乐然显出很无辜又很着急的样子。

“你去过蓝天宾馆,在傍晚6点多在211号房间门前窥探过。9点多你又来到211号房间,杀害了陈强东,刺伤了沈晴。”田春达目光如剑,直刺着乐然。

乐然脸色大变,惊恐地说:“我,我没去过蓝天宾馆,更没在211号房间杀过人!”

“我们有证据,要不也不能把你叫到这里。”田春达对向海洋点了一下头。向海洋打开笔记本电脑,把从宾馆监控录像翻录下来的摄像给乐然看。

向海洋又说:“你在宾馆211房间门前窥探过,并在门框上留下了指纹。我们有鉴定证明。”说着他又把指纹鉴定书给乐然看,说:“你还想抵赖么?”

乐然不说话了,颓然倒在座位上。

田春达又双眼圆睁,喝道:“在充足的证据面前,你还是说实话吧!再抵赖下去,只能加重你的罪名!”

乐然挺不住了,结巴着说:“我,我说实话。给我一支烟吧。”田春达给了他一支烟,他抽了两口烟镇定一下,然后交待:“我8日傍晚六点多确实穿着米色休闲西服来到了蓝天宾馆。我是跟踪苏华南来到的宾馆。”

“你为什么跟踪苏华南?”田春达问。

乐然沉默片刻,无奈地说:“事已至此,我也顾不得脸面了。我发现我老婆跟苏华南暗中乱搞。我就想报复他们。于是我跟踪苏华南,想找出他的行动规律,伺机行动。”

“于是你跟踪他到蓝天宾馆,发现他进了211号房间。你就做了准备,晚上九点多又来到211号房间,要杀害苏华南,却误杀了陈强东。”田春达盯着乐然说。

乐然马上跳起来激烈地反驳,眼镜都差点掉下来,他用手扶住:“我没有杀害什么陈强东!我根本不认识这个人!”

田春达冷静地向他摆摆手:“你不要跳起来!坐下!有什么情况你慢慢说,不要叫唤!”

乐然坐了下去,说:“我六点多跟踪苏华南到了蓝天宾馆211号房间门外。我偷听房间里的声音,发现房间里只有苏华南一个人。我又到卫生间给我老婆打电话,发现她已回到家里,正在做饭,并让我快些回家吃饭。我想看来今晚苏华南不是和我老婆幽会,我就回家了。之后我就一直在家里画画,没有出来。我没有第二次到到蓝天宾馆,也没杀害什么陈强东。”

田春达指着电脑屏幕说:“你好好看看,这个穿着阿迪达斯运动服,走进宾馆二楼走廊里的人不就是你么?”

乐然又扶扶眼镜仔细看看屏幕,说:“这个人外貌和装扮跟我很相像,但确实不是我。我没有在那天第二次进入蓝天宾馆,也没有杀害陈强东。”

田春达厉声说道:“你要说实话,否则会受到法律的严惩!”

乐然委屈很地翘起小胡子说:“我现在说的确实是实话。我其实没犯罪。我跟踪苏华南,是因为他搞了我老婆。我是想报复,可我没有采取行动。可你们硬说我有罪,又是杀人的罪,我能承认么?我确实没杀人,你们可以查,如果查出我真的杀了人,可以严惩我。不过你们是查不出的,除非你们硬给我栽赃!”

结束了讯问之后,田春达对全组安排下一步工作:“现在要抓紧找到证据,证据不足就不能给乐然定罪。我们要搜查乐然的家,看能不能找到证据。另外,要对乐然实行24小时监视,他仍然是最大的嫌疑人。我们还要询问杜辉,他是沈晴的丈夫,如果他知道妻子搞婚外情的事,也是有报复的可能的。沈晴伤势稳定后也要进行询问,以了解更多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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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环套8 8

刑警搜查了乐然的家,但没能找到那件阿迪达斯运动服,也没能找到其它证据。

医生向刑警报告,沈晴的伤势稳定了,可以询问了。田春达和郝东、孟晓春来到医院,对沈晴进行了询问。

田春达看到沈晴长得很媚气,说话、举止也带着一股媚气,或者说妖冶之气。他想,难怪她在外边找野男人。

田春达对她说:“你说说被伤害那天的情况吧。”

沈晴却支支吾吾,似乎不知怎么说好,杏核眼飘飘忽忽闪烁着。

田春达说:“要不我问你答吧。”

沈晴有些勉强地微微点点头。

“你那天为什么要去蓝天宾馆?”

“这......”沈晴又支支吾吾起来。

“你不好意思说,我替你说了吧。你是去赴与男友的约会吧?”

沈晴见无法回避,脸有些红地点点头。

“你的男友就是陈强东么?”田春达又问。

沈晴着急地连忙摇头,披肩卷发都甩了起来:“不,我根本不认识陈强东。”

她的回答完全出乎刑警们的意料。田春达不由瞪大眼睛惊奇地问:“你不认识陈强东?可你受伤时是和陈强东裸体躺在211房间的床上啊?”

“这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那天我是和男友苏华南约会。我们俩在电话中商定在晚上七点到蓝天宾馆一楼餐厅吃饭,然后去楼上的211房间。可我在宾馆餐厅从七点等到八点半,也没见苏华南人影,也没接到他的电话。我很气闷,一个人在餐厅独坐了这么久,让服务员看着也笑话。我就去了211房间,想也许苏华南能到211房间跟我碰头。我进了211房间,又等了将近三十分钟,还是没见苏华南踪影。我也饿了,就叫了瓶啤酒和两个菜,在房间里吃喝起来。吃完了,我觉得头很晕,就躺倒在床上,很快就失去了知觉。直到臀部感到剧痛时我才苏醒,只看到一个黑影从门口跑了出去。接着我又昏迷了,被送到医院抢救我都不知道。”

“你看清那个黑影是什么人了么?”

“我只看到背影。只看到那男人头发很长,都披到肩上了。”

“可我们在房间里并没有发现啤酒瓶子呀?”郝东这时问沈晴。

“那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反正我是喝了一瓶啤酒,瓶子放在床头柜上了。”

“你吃完饭倒在床上时是穿着衣服么?”

“是呀。我只是觉得头晕,想和衣倒在床上休息一下。没想到就睡过去了。也不知是谁脱了我的衣服,真缺德!”沈晴说到这柳眉倒竖,杏眼瞪得很大,媚气中带了些杀气。

“你躺在床上,身边躺着一个赤身裸体的男人你一点不知道么?”

“完全不知道。”

“你睡得那么死?”

“一点儿知觉也没有。后来我想,我怎么能睡得那么死?是不是有人在我晚上吃的食物里掺了安眠药了?对了,可能是陈强东在我喝的啤酒里掺了安眠药。我喝着啤酒有些不对味。他是想把我催眠后强奸我。对了,那个啤酒瓶没有了,肯定被下安眠药的人拿走了,怕被检查发现瓶里下了药。”

“可我们对陈强东尸体检查时,发现他胃里也有安眠药。他虽然赤身裸体躺在你的身旁,但并没有实施性侵。他是在昏迷中被刺死的。”

沈晴脸上现出迷惑:“那是谁给陈强东吃了安眠药呢?又是谁把昏迷中的他弄到211房间我的床上呢?”

“我们也想弄清这些问题。这需要进一步调查。”

“我希望你们尽快弄清真相,还我一个清白。也希望你们尽快抓住凶手,为我报仇!”沈晴的杏核眼又露出杀气。

坐在一旁的女刑警孟晓春想:“我们可以抓住凶手,为你报仇。可我们还不了你清白了,因为你早已不清白了!”

田春达又问:“你的那个男友是谁?叫什么名字?”

沈晴怔了怔,迟疑着说:“我能不说么?”

田春达坚决地说:“你应该说。因为这个人很可能跟案件有关系。我们也要对他进行调查。”

听到这,沈晴不得不开口了,她期期艾艾地说:“他,他叫苏华南,是四海商贸公司的业务部经理。”

田春达听到这个名字心想:“苏华南,那天乐然跟踪的人就是苏华南呀。苏华南那天到了蓝天宾馆211房间,可他并没有和沈晴约会见面,这是为什么呢?

警察走后,沈晴躺在床上心里很不是滋味。自己的脸算丢光了,跟苏华南的暧昧关系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又被人脱了衣服跟一个不认识的赤身男人放在一起。自己这婚外情真是代价惨重呀!丈夫杜辉因为这事成了杀人犯。自己又被丈夫刺成重伤。医生说自己臀部被刺伤到坐骨神经,以后可能会留下后遗症,会经常麻木疼痛,走路也会受到影响。哎,真是够惨呀。杜辉呢,更惨,成了杀人犯,肯定会判重刑。这都是因为自己的婚外情造成的呀。早知道有这个结果,自己肯定会拒绝苏华南的勾引,不会跟他搞什么婚外恋。想到这沈晴眼泪不自觉地流了下来,滴湿了病号服的前襟。她钻到被窝里,用被子蒙上了头,不想让别人看到她凄苦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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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环套9、10 9月7日下午5时,德军开始对英国首都进行轰炸。由德军第2航空队组织的372架轰炸机和648架护航战斗机组成的机群向伦敦进发。英国空军第11航空队的指挥官没有想到德军会轰炸伦敦,因此依旧将已经起飞的23个战斗机中队集结在泰晤士河以北,以抗击德军对其战斗机部队的空袭。因此,通向伦敦的空中之路基本上是畅通无阻的。德军的突击编队只受到很小的干扰,300多架轰炸机中有247架突入伦敦市区,共投放高爆**335吨、***440吨。伦敦市区受到很大损失,300多平民被炸死,1300多人受重伤。

在德军轰炸和返航途中,英军先后有21个中队的战斗机与德军飞机交战。德军在作战中损失了41架飞机,英军损失28架。对伦敦的轰炸并没有结束,两天后的下午,德军第2航空队又对伦敦发动了第二次大规模的昼间轰炸。这一次,英国空军第11航空队早有准备,有9个中队进入预定空域。英军第11航空队司令帕克把他的中队部署在前沿,以迎击两个德军突击编队。第1支突击编队被拦截,并被迫把**投在坎特伯雷。第2支突击编队在英军战斗机的猛烈攻击下被迫逃往郊外,将**胡乱丢在郊区。在英军战斗机的拦截下,德军突击飞机多数在到达伦敦之前就被击落,只有不到半数的轰炸机冲过防线。然而,这些冲过防线的德军轰炸机,在英军战斗机的不断追击下,难以进行准确的瞄准轰炸,结果没有能够给伦敦造成什么损失。这一天德国空军损失了28架飞机,英国方面损失了19架飞机和14名飞行员。

对伦敦第二次轰炸并不像第一次轰炸那么顺利,为此希特勒不得不把“海狮计划”推迟到9月24日。9月15日,对伦敦的轰炸又一次开始了。德军派出了400架战斗机掩护近100架轰炸机。而英军组织了17个中队拦截,其中11个来自第11航空队,5个来自第12航空队,1个来自第10航空队。上午11时,当德军飞机刚一飞过英吉利海峡,便有一大群英军战斗机压顶而来,并不断开火射击。两个“喷火式”战斗机中队领头攻击,另有3个中队参加在坎特伯雷上空的战斗。帕克对空战情况并不满意,又命令6个中队紧急起飞,其中两个中队在麦德威河上空攻击1个德军编队,随后又有4个“飓风式”战斗机中队投入战斗。接着,英军第12航空队的5个中队参加作战。“喷火式”战斗机与德国战斗机交战,而“飓风式”飞机则专门搜索轰炸机。尽管有戈林的命令,但德军的战斗机对轰炸机的护卫还是不足。在英军“飓风式”战斗机的追击下,德军轰炸机只得钻入云层以寻找逃避或把**胡乱一丢就往回逃。

下午15时,德军空军再次攻击。这一次,他们显得有点急躁,并没有去诱骗英军战斗机航空兵离开预定空域。当德国飞机穿过英国海岸进入英国本土时,英国第11航空队又增派了7.5个中队,第12航空队也增派了5个中队,第10航空队也从西边派来1个中队。这时英军共有25.5个中队在空中迎击德军3支突击编队。德军第1支突击编队首先与两个“喷火式”战斗机中队交战。第2支突击编队则陷入一大批“飓风式”战斗机的重围。他们被迫突围,并一边撤退一边投**。第3支突击编队向伦敦径直闯去,也被英军战斗机团团围往。一部分轰炸机抽身撤出战斗向回逃去,留下来的那些德军轰炸机及掩护它们的战斗机则与英军战斗机从伦敦市中心一直打到伦敦西部郊外。英军第11航空队的10个中队和第12航空队的5个中队参加了空战。这一连串战斗使这一天的空战达到顶峰。德军飞机被击毁56架,被击落4架,英国空军损失26架飞机。英国把这一天,定为“不列颠之战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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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环套11 11

这个案件似乎结束了,凶手被逮捕了,也认罪了。可田春达认为这个案件还有一些疑点。

第一,是谁给沈晴酒中下了安眠药,在沈晴昏迷后又偷偷拿走了酒瓶?

第二,是谁用安眠药催眠了陈强东,之后又把他拖进了211室,脱光了衣服放到沈晴身旁?

田春达分析说:“这可能是一伙人干的。目的是要让行凶报复的杜辉伤害陈强东。做这事的人很可能是宾馆内部的人,他们与陈强东有仇,而且行动方便。田野嫌疑非常大,他是宾馆二楼服务员,又知道杜辉晚上要来报复奸夫**。”

大家都赞同田春达组长的看法。于是刑警在蓝天宾馆接待室查问了田野。

田春达看着田野问:“你是否曾受杜辉之托监视沈晴来到宾馆的活动,并给杜辉通风报信?”

“是的,实在很抱歉。不过我要声明,我不是贪图杜辉的钱,我是看他可怜才帮他的。” 田野低着头说道,但口吻却满不在乎。

“你收了他多少钱?”

“1000元。”

“泄漏客人的秘密有违职业道德,你知道吗?”

“知道,很抱歉。”田野再度垂下头来。他的面貌很清秀,饭店服务生的工作似乎屈就了他。经过打听,田春达知道这个饭店的员工大都具备中专以上的学历,田野就是旅游学校酒店专业的毕业生。

“你是亲眼看到沈晴走进出211号房间的么”田春达问。

“是的。”田野点点头。

“那是几点钟的事?”

田野想了一下说:“七点左右吧。”

“之后你就打电话通报了杜辉?”

田野点了点头:“是的。”

“你看到陈强东在沈晴进入了211房间后也进入了这个房间么?”

田野摇了摇头:“没看见。”他又说:“在我后来看到那个小胡子很可疑地离开二楼后,我就走入走廊察看。看到211号房间门开着很大的缝,向里面呼唤也没人应,我就进去了。这时我才看到陈强东赤身裸体躺在床上,身上流着血,已经人事不省。我心里很震惊,他怎么进入了211号房间,并赤身裸体和同样赤身裸体的沈晴躺在一起?我就急忙叫来了保安,并报了警。”

“根据情况分析,陈强东应该是被下了安眠药催眠后,又被送进211号房间,剥了衣服同沈晴放在一起的。在陈强东的胃里发现了大量安眠药。他如果想同沈晴苟合,不会服了安眠药再躺到她身边。实际他也没有同沈晴发生关系。他应该是被人陷害的,而且这个人或这几人是宾馆内部的人,否则做不出这种事。你知道宾馆里谁和陈强东有仇么?”田春达用锐利的眼神盯着田野问。

田野有些慌张,本来就白的脸显得更加苍白。他竭力地镇定自己,摇摇头说:“我不知道谁和陈强东有仇。”

“你看到沈晴进了211房间,怎么没看到陈强东被人抬进了房间?”田春达声音严厉起来。

田野又现出慌张神色,他有些结巴地说:“我,我真的没看见,也许那时我进了厕所了。”

田春达看到田野有些绷不住了,更严厉地说:“你心里对情况很清楚的。对警察说谎你要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真实情况我们很快就能查清楚。到了那时你的问题可就严重了!”

在田春达严厉地追问下,田野终于低头承认了部分事实:“平常我在工作上受了太多陈强东部长的气,所以一直想找机会报仇。你们一定认为在工作上挨上司的骂是理所当然的事,我不应该公报私仇。但是,你们知不知道,即使我犯的错误很小,他也绝不宽容,甚至骂我是个蠢货,在公司里上班只是得过且过骗人家的薪水。我堂堂一个中专毕业生,怎么能够忍受别人骂我蠢货,骗人家薪水?世界上没有人是十全十美的,但陈强东却要求下属做到绝对的完美,一次我因为路上堵车迟到了十来分钟,他就当着众人的面披头盖脸地训我。我辩解了两句。他就骂我,我还了一句嘴,他竟然打了我一个耳光!他仗着是宾馆董事长的小舅子,在宾馆里为所欲为!既然他这么坏,我就决定要想法让他出丑,给他好看。沈晴进到211号房间后,我到房间门口探听。听到沈晴焦急地给苏华南打电话,但却联系不上,沈晴发出气愤地责骂声。我想苏华南可能来不了了。这时我突然灵机一动,心想正可借机让沈晴和值班的陈强东都服下安眠药,把他们弄到同一张床上睡觉,再通知杜辉前来捉奸。于是我就乘机在他们晚饭中下了安眠药。可我没想到他会被杀死。我只是想让陈强东丢人现眼,绝没想要他的命。”

“你是怎么进入211号房的?我问过当晚的宾馆前台值班主任,你手里没有复制钥匙。”

“我以帮客人开房门的名义向柜台借到了复制钥匙。”

“帮客人开房门?”

“我们饭店的门是自动上锁式的,只要把门带上,外面的人就一定打不开,只有里面的人才开得开。经常有客人不小心把钥匙丢在房里,而被锁在门外进不去,这种情况下,我们就必须去借复制钥匙,替他们开门。”

“把钥匙借给你的服务生叫什么名字?”

“叫……白小川。”

看到田春达把白小川的名字记入笔记本中,田野慌张地说道:“她真的只是把钥匙交给我用一下而已。”

“为什么你要特别强调这句话呢?”田春达紧盯着田野问道。

“因为我不希望连累她。”田野说话变得有些结巴。

“连累?我本来根本没有怀疑到他的头上,但是你这句话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嫌疑,让我觉得白小川这个人可能和这案子有关。”田春达盯着田野说。

“我,我只是……”田野更加紧张起来,白脸都有些急红了。

“不用再说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我们一定要会会白小川这个人。”田春达坚决地说。

田春达命令郝东去叫白小川。

白小川来了,田春达看到她很年轻,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长得很有几分姿色,身材高挑,窈窕。

“10月8日晚上,田野向你要211号房间的钥匙了么?”田春达问白小川。

“是的。田野说客户把钥匙忘在房间里了,进不去屋,要从我这拿备用钥匙为客户开门,我就交给他了。”白小川细声细气地说。

“那晚田野还让你做什么了?或者说,那晚你还帮田野做什么了?”

“他没让我做什么,我也没帮他做别的事呀。”白小川闪着很天真的眼神说。

“你要说实话,情况我们会调查的。”田春达声音严厉起来。

“我说的是实话呀。”白小川还是很天真的样子。

与白小川的谈话没有问出什么新情况。

刑警又到宾馆餐厅调查。餐厅服务员于红说出了一个令刑警注意的情况。“10月8日晚上我去二楼送餐,当时我是送的两份晚餐。一份是211客户的。另一份是陈强东经理的。那晚他在209号房间值夜班。当我推着餐车走到二楼服务台时,白小川拦住了我。她让我看手机上的一件服装,问我买那服装合适不合适。我就帮她参谋了几分钟。”

田春达猜测,田野就是在这时候给两份晚餐下了催眠药。白小川是为田野打了掩护。

可再次询问白小川,她坚决不承认是为田野行动打掩护,一口咬定她只是让于红帮她参谋一下服装。

刑警又向宾馆其他人员了解白小川的各方面情况,结果又发现了一个更重要的情况,白小川竟和陈强东关系暧昧!重案一组将白小川列为重点嫌疑对象,对她进行重点调查。可就在这时,又一个令人震惊的情况发生了,白小川死了,被人杀害了!

连环套12 12

10月22日,市刑警支队接到报案,在郊区清江岸边的水草中,发现一具女尸。

田春达带领重案一组的刑警来到发现尸体的现场。

将尸体打捞上岸后,田春达和几名刑警都吃了一惊,这人竟是白小川。她**着身体,身上没有任何明显殴打的痕迹。从尸体尚未浮肿得很厉害看来,入水后顶多过了一个晚上。

“这女人个子挺高呀。”旁边一名围观的的群众说。

“长得还挺漂亮呢。”又一名群众说。

“她是因为被调查自杀的吗?”刑警孟晓春自言自语道。

“为什么这样说?”田春达反问。

“她的脸似乎很平静。身上也没有挣扎、扭打的痕迹。虽然她眉头轻皱,但却看不出有恐怖的样子。”

“女人决心跳河时,不会脱光衣服。”田春达说。

“也许在河里漂流时脱落了。”孟晓春说。

“夏天的话有可能,这秋季就不大可能,顶多脚上穿的会脱落。”

这几天天气很冷,已经下霜。水面上吹来的风也很冷,有些刺脸。所以这几天人们都加了衣服,穿上了毛衣毛裤,外面套上厚外套和较厚的长裤。跳河自杀的人一想到冰冷的河水,通常会比平常多穿几件。身上穿那么多衣服的话,在平静无波的江里漂流,不可能会脱落得这么精光。

尸体被运回刑侦支队由法医进行尸检,法医在胃里发现大量安眠药。

刑警通知了死者的父母,让他们来认领尸体。

白小川的父母是郊区的菜农,身上留着明显的劳作痕迹,皮肤粗糙、黝黑。他们看见女儿的尸体便嚎啕大哭。母亲边哭边叫喊着:“让你不要跟陈强东来往你偏不听,才落得个这样下场!”

孟晓春在一旁说:“可陈强东已经死了呀。”

白小川母亲仍哭叫着:“那陈强东也逃脱不了干系,小川不和他交往就不会是这个下场!”

田春达这时心有所思,会不会是陈强东坑害了白小川,白小川实施报复导致陈强东丧命。而陈强东的亲友又报复白小川杀害了她?

田春达问白小川父亲,白小川昨天晚上干什么了,穿什么衣服。白小川父亲说,女儿在市里租房住,平时不常回父母家, 所以他也不知道女儿昨天晚上穿什么衣服。

重案一组兵分两路,一路去白小川工作的宾馆,一路去陈强东家。

刑警孟晓春和向海洋来到宾馆,询问白小川10月22日有没有什么异常情况。宾馆人员说没发现那天白小川有什么异常情况。刑警又问那天白小川穿什么衣服。宾馆人员说她穿一套米色西装,里面穿了件红色高领毛衣。黑色半高跟皮鞋,宾馆人员还从大厅监控录像中找出22曰上班时白小川走进宾馆大厅的录像,并给刑警拷贝进手机中。

田春达带领郝东来到陈强东家,了解陈强东妻子和儿子10月22日晚上的活动情况。妻子先是哭着诉说她早就让陈强东与白小川那个小妖精断绝来往,可白小川为了多得钱财死缠着陈强东不放,倒底陈强东让那个小妖精给害了。在她平静一些后,她又回答刑警提问,说10月22日晚吃完饭她去附近一家中医按摩诊所按摩了。最近她头痛、失眠,想通过按摩诊治一下。

陈强东的独生儿子陈鸣16岁,高中学生,长得很清秀,有些像女孩子。他说晚上吃完饭写了一会儿作业,八点多钟同学叫他去网吧打网络游戏,他和两个同学合伙玩到十点半钟,然后回家睡觉。

田春达想,如果这两人说的情况属实,他们是没有作案时间的。

之后田春达和郝东找陈家的邻居和陈鸣的同学调查,证明陈强东妻子和儿子说的情况属实。刑警拿着白小川的录相到犯罪现场附近调查,有几个晚上在附近跳广场舞的老大娘说,10月22日晚上八点半左右,她们看到这个女人在广场走过,穿的就是这身米色西装,里面是红色高领毛衣,黑色半高跟皮鞋。不过她头上包着纱巾,又戴着太阳镜,没有看清她的面容,但穿着和身材绝对像。她是穿过广场向市里走去。警察又详细询问了衣服、纱巾和太阳镜的样式。

听到部下的情况汇报后田春达坐在办公室内冥思苦想,他曾开玩笑管这叫作脑力体操。同事们开玩笑说组长一做脑力体操,就会想出新办法或新点子。此时田春达想,如果这个人是白小川,那么她在22日晚上八点半还活着。而这时陈鸣跟同学去市中心的网吧打网络游戏了,不可能杀害白小川。陈强东妻子这时在中医诊所做按摩,也没有行凶的可能。他又想到,法医说白小川是在10月22日晚8时至12时之间被害的,那在8时半她应该在江边,为什么她穿过广场向市内走去呢?8时半天己经完全黑了,她为什么还要戴着太阳镜呢?她早上上班时头上并没有包纱巾,而晚上却包上了纱巾。她死时没有被强奸,为什么被脱光衣服?脱下的衣服又哪里去了?

田春达脑中突然晃动出陈鸣的身影。陈鸣的身高和胖瘦都与白小川差不多,脸色也差不多。那么,他会不会在江边杀害了白小川,又脱下她的衣服穿在自已身上,然后用纱巾包住头脸,再戴上太阳镜,扮作白小川,在8时半穿过江边广场,给人造成这时白小川还话着的假像,以迷惑警方。白小川之所以尸体是**的,刑警又一直没找到她穿的衣服,是因为陈鸣穿走了她的。想到这里,田春达马上办理了搜查证,然后带着几名刑警去陈强鸣家搜查

陈強东妻子看到刑警拿出搜查证给她看,哭叫道:“我丈夫是被害者,我们是受害人,你们警察怎么反而搜查我们家?这是怎么回事?”

田春达说:“这是办案的需要,请你配合。”

陈鸣这时冲出来叫道:“不行,你们不能随便搜查我们家!”

田春达说:“我们不是随便搜,我们有搜查证,在法律上讲是合法搜查,这也是办案的需要。如果你们再阻拦我们,就是妨碍公务!”

听到田春达义正严辞的话语,陈强东妻子和儿子无奈地闪开身子。刑警进入家内搜查。

刑警经仔细搜查,在家中发现了与广场舞老大娘所说相似的纱巾和太阳镜。又在陈鸣一件高领棉线衣的领子上发现了一丝微小的红毛衣纤毛。

田春达问陈鸣:“你有红色高领毛衣么?”

陈鸣摇摇头说:“没有。”

田春达厉声质问:“那为什么在你的棉线衣高领上发现了红色毛衣的纤毛?”

陈鸣听到这话脸上现出惊慌,支吾着说不出话来。

田春达又厉声质问:“你是穿上了白小川的高领红色毛衣,又穿上了她的米色西装,包上纱巾,戴上太阳镜,”说到这田春达指了指搜查出的纱巾和太阳镜,又接道:“然后你扮作白小川招摇过市,以迷惑警察。是这样吧?”

陈鸣这时己经泄了气,但还无力地辩解:“不,不是,我没有……”

田春达说:“走吧,你跟我们回公安局说清楚吧。”说完让部下将陈鸣带走。

陈明母亲这时又哭叫着扑过来拦阻:“不行,你们不能带走我的儿子。”

孟晓春上前拦住了她:“你不要妨碍公务,否则你也是犯法的。”

连环套13 13

在证据面前,在田春达严厉地追问下,陈鸣这个十六岁的中学生终于扛不住了,交待了实情。

“我跟我父亲关系不错。得知白小川纠缠我父亲后,我和母亲都很生气,想教训她。后来又得知白小川与人合伙害死了我父亲,我就更加仇恨她,想报复她。经过一番思考,我行动了。10月22日傍晚,我用一个新买的二手手机给白小川打了个电话,说她母亲得了急症,送进郊区医院抢救。她父亲求我这个从外地开车回家探亲的乡亲开车接她去医院。白小川一听很着急,就上了我开的车。在车上她急得掉眼泪,我就安慰她,又拿饮料给她喝。饮料里掺了安眠药,她喝了很快就昏迷了。我把她拉到江边僻静处,用胳膊勒死了她,这样不容易留下痕迹。等天完全黑下来后,我脱掉她的衣服,穿到自已身上,把尸体扔到江里。然后头上包上纱巾,戴上太阳镜,在八点钟冒充她到江边广场走了一趟。目的是让人们看到此时白小川还活着,以蒙骗警察。然后我又到车上换了妆,开车回到市内,与同学到网吧打网络游戏。白小川的衣服我处理了,但没想到没处理干净,留下了痕迹,露出了破绽。”

田春达问陈鸣:“你年纪不大,还是个中学生,怎么想出了这么些鬼点子?”

陈鸣说:“我喜欢看侦探小说,有些东西是在侦探小说里学到的。”他又接着说:“我也喜欢看武侠小说,我记住了‘有仇不报非君子’这句话。何况是为父报仇,我一定要做!否则我就不配做我爸的儿子,也对不起我爸的在天之灵。”

田春达听了这话后说:“你喜欢读书不是坏事。但要多从书里吸收正能量,不要误读,走向歧途。你要多读些法律书籍就不会做下蠢事了。你不报复,警察也会依法严惩杀害你父亲的凶手的。你盲目地采取复仇行动,会毁了你的青春,甚至对你终生产生影响的。你父亲在天之灵知道你这样做,也会责备你不该这样做的。”

听了田春达的话,陈鸣低下头沉默了,似乎在进行一些思考。

田野见白小川己死,在刑警的追问下,也交待了全部犯罪事实。

“我是和白小川合谋报复陈强东的。白小川刚到宾馆工作时很朴素、单纯。陈强东见她年轻貌美就勾引她。给她买漂亮衣服、首饰,请她到商档歺厅、娱乐场所消费。白小川为陈强东的权力、金钱和热情所打动,就委身于他,做了小三。后来陈强东把白小川玩腻了,对她渐渐冷淡。白小川这时怀孕了,可陈强东己另结新欢,逼着白小川打胎。于是白小川对陈强东由爱到恨。而我也对陈强东很愤恨,于是我们一拍即合,共同谋划、实施了对陈强东的报复行动。可我们确实没想杀他,只是想让他出丑,在宾馆没法干下去。没想到杜辉竟杀死了他。"

这个连环套案中案完全告破了。晚上田春达与在警察学院当教授的妻子谈起案情。妻子感慨地说:“这是婚外恋的悲剧呀。也是当小三的悲剧。婚外偷情虽然可得一时欢愉,但也潜在很大危险,搞不好就会身败名裂。当小三虽然可得到一些钱财利益,但也可能遭到灭顶之灾。白小川年纪轻轻,还未尝到真正爱情的滋味就命丧黄泉,真是可怜、可叹也可悲呀”

田春达在一旁默默地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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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来石1 飞来石

1

刚刚洗过澡的李明光在宽大的穿衣镜前装扮着自己。39岁的他是个讲究仪表的人,像爱整洁的丹顶鹤,要经常梳理自己洁白的羽毛。虽然经济不很宽裕,但宁可别的方面省,好衣服却买了几套,出门时总是衣冠楚楚。今天他格外仔细地装扮,因为要有一个行动,这个行动使他的内心浪花滚滚。在穿上T恤时他的手感觉到自己如摩托马达般跳动的心。他穿上的是自己最好的一件T恤,真正的鳄鱼牌,金黄和淡绿线条相间,耀人眼目。下身是一条金利来牌米色细麻西裤,裤型很好,充分展示他匀称修长的双腿。脚上是一双老人头牌褐色软牛皮皮鞋。他对镜前后左右打量着,脸上露出了自许的微笑。俊朗的外形加上名贵可体颜色协调的衣着,可以吸引任何一个女人的眼球。那么高雅的赵沐云呢?她肯定也会心动。今天就是要对这位贵妇人采取行动,把这个高傲的凤凰俘获在手。

镜子里李明光线条分明很男人的脸再次现出一丝笑容,高增福,你算不算是引狼入室呢?

大约在半年前,李明光下班后向家里走,在马路的拐弯处一辆黑色奔驰豪华轿车突然停在他的面前。

是李明光么?坐在车后座的人摇开车窗对他喊道。

是我。他答应着走向轿车。是谁喊我呢?坐在豪华轿车里的不是一般人物吧?走近轿车,李明光看到车后座坐着一个穿着皮夹克、羊绒衫,很富态的男人。讲究衣着的他一眼就看出那皮夹克和羊绒衫像这辆车一样都是高档货,价格不菲。可是这人却如隔水雾印象模糊。

怎么,不认识我啦?车里的人咧开鲇鱼嘴笑着说。

李明光睁大眼睛看着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

我是高增福呀!

李明光又略加思索,想起来了,高增福,小学同学。那时他家庭困难,衣衫邋遢,因为经常捡煤核,手和脸总是黑糊糊的,是同学嘲笑的对象。噢,是老同学呀。李明光笑着同高增福握手,高增福现在的手白胖细嫩,戴着很大的钻石戒指,而且两只手都有。李明光想,真是今非昔比,鸟枪换炮喽!

哎呀,有二十多年没见了,今天碰上了,不容易呀!走,上我那坐坐,咱哥俩喝几杯。高增福说着打开车门。

李明光有些犹豫,没有迈动腿。

怎么,气(妻)管严呐?给家里打电话请个假。高增福说着从衣袋中掏出手机。

我这有。李明光掏出自己的手机给家里打了个电话,然后坐上轿车。

高增福的家在镜湖边的高级别墅区,一座面积近四百平方米的三层花园洋房,室内装饰摆设富丽堂皇。李明光也算见过些世面,但内心里还是不时惊叹,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更让他惊讶的是,室内的装饰不像高增福这样俗气,很雅致,墙壁上还挂着一些仿制的世界油画精品,有莫奈的、塞尚的,还有雷诺阿的。你这家里装饰得很高雅啊。他称赞说。高增福接道:是我老婆装饰的,她好玩高雅,我可没这个闲心。她去娘家了,得九点多回来。李明光对这位女人产生了兴趣,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呢?也像这室内的装饰一样高贵、雅致么?如果真是这样,为什么嫁给了高增福这样一个俗人呢?想想也没什么奇怪的,他有钱呀。

高增福打电话向附近的湖滨酒店叫了几个菜,有白灼大虾、葱烧海参、清蒸螃蟹、甲鱼汤,还有腊肉荷兰豆、西芹拌腰果。酒是茅台和青岛啤酒。

这家酒店的海鲜很新鲜,都是空运来的,尝尝。高增福介绍说。

李明光知道这家酒店是全市最好、价格也最昂贵的酒店。夹起块海参尝尝,果然味道鲜美。

来,咱哥俩碰一杯。高增福举起酒杯。

李明光也举起酒杯,盯着酒杯说,这酒杯好精致典雅呀!

这是纯水晶的,捷克进口。这套酒具近万元呢,也是我老婆选的。她好玩高雅。高增福带着些嘲笑说。

李明光却觉得这女人不一般,品位不俗。

我老婆叫赵沐云,跟你一样,也是大学生。比我小5岁。她财贸学院毕业后经朋友介绍给我当会计,以后当财务主管。当了我的老婆以后就不上班了,给我管家。住这儿的人家老婆都不上班,在家养着。高增福点着一颗中华烟,看看李明光又说,赵沐云是我第二个老婆。我第一个老婆没福,我刚要发起来她却出车祸死了。苦跟我吃了,福却没享着。人这命呀,真是不好说。

命运如麻将局,变化无常呀,谁能想到当年小氓流似的高增福如今成了大阔佬呢?李明光心里有些泛酸地想。

几杯酒下肚,高增福话更多了,说起了自己的发家史。李明光想,发家的人都好说发家史,正如项羽所说,富贵而不还乡,就如夜间带着珠宝首饰在街上走,别人看不到,可惜了。

你知道,我小时候家里穷。我高中都没上就去建筑队当小工了。可穷则思变,毛主席他老人家说的,我就总琢磨怎么能挣钱。后来我搞小包工,攒下一些钱,就去俄罗斯跑买卖,是第一批去俄罗斯掘金的人哪,哈哈!我什么都倒腾,把俄罗斯的木材、钢材、裘皮、载重卡车倒腾到中国,又把中国的羽绒服、运动服、电器、瓷器倒腾到俄罗斯。慢慢就发起来了,又在俄罗斯开了饭店、超市。近几年咱们市搞经济开发区,搞小区改造,我又投资搞建筑,搞房地产,钱就像流水似的往里淌,你想挡也挡不住。我有三亿多资产,你信不信?高增福伸出手挥动着两根手指,眼睛如麻将的一饼盯着李明光。

我信,我怎么不信?看你这车,这房子就是大发了。

我家里有四辆轿车,都是高档进口车,奔驰、宝马、雪佛兰、还有卡迪拉克。我一辆,老婆一辆,孩子一辆,还有一辆备用。你看我楼边那一溜平房,都是车库,剩下的是保姆、司机住房。在俄罗斯我还有别墅,有轿车,我常去那边住住。

李明光点着头,增福,你不简单,不简单。套句麻将局上的话说,你是做庄连胡搂宝呀。

哈哈,比喻得挺好。看来你是麻将高手啊。高增福咧开鲇鱼嘴大笑着说。

高手不敢,有时玩玩而已。

现在是十亿人民九亿麻,我也好这口儿。以后我找你玩。

李明光点点头。

高增福又转回刚才的话题。我爷爷给我起名叫增福,可过去我总纳闷,我增什么福呀,穷得要命,在学校,在单位,总让人嘲笑、欺负。可现在看这名字还真起对了,我真是增福呀,增加,一个劲增加,增加,一个劲增加……。他伸出手,把手掌一波一波向前推,好像在洗麻将牌。

嗯,你这名字起得好,名符其实。李明光点头。他又想自己的名字,明光,我的前途明光了么?我在小学、中学、大学都是尖子,可现在只不过是区文体局的一个小副科长,挣三千零点儿,住单位分的两室的小房子。看看人家高增福……李明光心里又泛酸,他举起酒杯,来,喝!说罢将杯中酒一口喝干。

明光,你酒量不赖,不赖!哥哥奉陪,奉陪!高增福也仰脖将杯中酒一口喝干。

门外有汽车声响。高增福笑说,我老婆回来了。

赵沐云一进屋,李明光眼睛不由一亮,她比他想象的还要高雅。高挑匀称的身材,着一身精致可体的细格条纹紫色毛涤混纺西服套裙,肯定是进口名牌时装。波浪式卷发把她光润的脸衬得更加白晳。她的眼神很亮,给人深不可测的感觉,让初见的人不敢直视。

高增福把李明光作了介绍。又笑说,还没见面,我这老同学就夸了你好几次呢。

是么?都夸我什么了?赵沐云说着看了李明光一眼。那目光如镭射穿透李明光的心底,让他的心一颤,他不由低下头。

他夸你画选得好,家具摆设选得好,餐具也选得好,有品位。高增福笑着说。

是么?你对我选的画感兴趣?赵沐云看着李明光微笑了。

是呀,你选的可都是大师的名画,精品中的精品。

看来你很懂艺术呀。

不敢说懂,爱好而已。你选的家具、饰物也很别致、典雅,可见你审美眼光不凡呀。李明光笑着对赵沐云说。

赵沐云看看高增福说,你带来的朋友能有这样审美眼光的不多呀。今天我这些精心挑选的画和物件才算见了天日。

听到这位虞美人的称赞李明光心里很激动,美人一笑值千金呀。

明光可是名牌大学艺术系毕业,能没有那什么,什么美的眼光?

审美眼光。赵沐云有些不屑地斜了高增福一眼。

我搞不懂你们那文明词,反正是有眼光吧。

赵沐云看看李明光又说,我从小就喜欢文学艺术,可考大学时却拗不过父母,学了财贸,他们说学财贸好找工作。

业余爱好也不错么。李明光说。

你们俩都有这爱好,以后可以多唠唠。我老婆在家经常发闷,以后你多来跟她唠唠,你们有共同语言,能唠到一块呀。

以后高增福就经常找李明光来家里吃饭,玩。赵沐云也经常同李明光聊天,聊小说、电影、绘画、音乐。令赵沐云惊喜地是,李明光不但对文学艺术有眼光,对时装、化妆和现代时尚也很有眼光。两人越谈越投机。

时间长了,李明光感到赵沐云不但对自己有好感,而且有了别的意思。上个星期天的一个举动更证明了他的感觉。那天高增福又找李明光来家里吃饭。吃过饭高增福说公司有个急事要办就走了。赵沐云笑对李明光说,今天是我让高增福叫你来的,我新买了本画册想让你给评点评点。

画册只看了几页赵沐云突然说,我新买了几套时装也想让你给评点评点,说罢将李明光领进了自己的卧室。她和高增福各有卧室,因为高增福晚上经常有应酬,牌局、饭局不断,很晚才回来,她怕打扰。

赵沐云让李明光在卧室门外等着,她换好了时装就让李明光进屋观赏评点。卧室里弥漫着高档进口香水的芬芳,李明光嗅着心灵微微发颤。一个高贵的女人引领一个男子进她的闺房,这是很亲近的表示啊,又让他观赏她的时装,这就更亲近了。

赵沐云买的都是进口高档时装,钱多当然货也好,李明光夸着时装也夸着赵沐云的眼光和身材。这令赵沐云更加神采飞扬,如飞天女神展示着飘飘衣袂和翩翩风姿,眼神也一闪一闪放出电波。虽然这种放电不像一般俗女人那样直接、露骨,很含蓄,但李明光还是感觉到了,他是个敏感的人啊。

可恶的电话打断了赵沐云的时装展示。几个邻家富婆找赵沐云打麻将,说是三缺一,非要赵沐云去救局不可。赵沐云无奈只好去了。

回到家李明光想,如果不是电话打断了,他和她可能会有什么事发生,就像麻将局听牌了,随时有胡牌的可能。

以往的岁月里李明光也遇到过女人放电,但他没有通过电,他很清高,一般女人看不上眼。可赵沐云却确确实实让他心动。他别的什么也不想了,只想俘获她或是被她俘获。

对着镜子李明光最后又打量一遍全身,将已经纹丝不乱的背头又梳了梳,毅然而然地走出了家门,像一个克格勃去执行神秘而重大的使命。

飞来石2 2

走出宿舍楼的大门,李明光决定乘出租车去高增福家。以往这么远的路程李明光可舍不得打的士,得17元路费呢。可今天一定要打的,夏天公共汽车里很热,气味不好,他不愿身上沾染上异味让赵沐云不快。

今天是赵沐云让他去打麻将。高增福到外地出差了,赵沐云找了邻居两个牌友加上他凑成一个局。他坐在出租车里脑海中不由泛出在高家打麻将的一些情景。第一次找他打麻将时他吓了一跳,他问高增福打多大的,高增福说一百打底。他连忙摇头,这么大的麻将我可打不了,我连十元的麻将都没打过,最大是五元。高增福笑说你别害怕,赢了算你的,输了算我的。又拿五万元给他做本钱,他这才壮着胆子上了牌桌。不过他麻将打得很精,赢多输少。玩了这几个月还真赢了五、六万元。赢了钱心里当然很受用,可也有不受用的。高增福可能觉得自己出了本钱,又给他保底他才赢钱,对他越来越随便,在牌桌上时或支使他,让他倒水,拿烟什么的,还拿他调侃打趣。他心里不高兴,可拿人家的嘴短,却也不好说什么。小学时自己是班长,因为高增福卫生、功课不好经常批评他,他现在是不是想一报还一报呢?就是心里没这样想,潜意识里也是有的吧?他也可能把自己当成一个陪他们两口子玩乐解闷的陪客,就像过去有钱人家里养的清客。唉,这点儿不愉快还是忍着吧,就是为了能经常见到赵沐云也得忍着啊。

眼前就是高级别墅区的大门了,李明光看到前面一辆高级轿车在大门口停了下来,保安连忙从门房跑出开门,又向轿车行了一个礼,把轿车迎进大门。可当出租车来到大门口时,保安却不开门。李明光让司机按按喇叭。看门人走出来不高兴地说,出租车不准开进来!

李明光只好下车从小门走了进去。他想,这就是差别啊,过去说是要消灭“三大差别”,破除等级观念,可现在是差别越来越大,等级分明啊。路边立着一幅别墅区的全景图,图上方写着一条标语“成功者的福地,大富豪的天堂”。看到这条标语李明光想,有钱就是成功者么?是的,这是现在的一种普遍认识。富豪现在成了光荣骄傲的象征。他眼前又闪过了电影里打土豪分田地的情景,以后穷人们还会冲进这豪华的别墅区分财产么?不会了,现在可是保护私产,鼓励致富。一步一步向前走着,李明光又看到园区里的网球场、游泳池、健身房,还有花园、人工湖和假山,感觉自己像一个穷小子走进了大观园,又像《红与黑》中的于连到上流社会来闯世界。他扪心自问,自己很笨么?不是。很无能无知么?也不是。相反,自己很精明,学习工作也很努力,可为什么自己住不进这别墅区,不能被人看作成功者呢?是哪里出了毛病呢?

李明光走进高增福家,保姆马上把他领进娱乐室。这专门的娱乐室有40平方米,做了特殊装修,隔音好,照明好,空调保持摄氏22度恒温,也保持空气清新。室内有各种娱乐设备。一张特制的台球案子,翻过来就是乒乓球台。麻将桌也是特制的,可以自动洗牌码牌,高增福向李明光介绍过,这麻将桌一万多元呢!还有进口高级音响和家庭影院,各种健身器材。

赵沐云和另两个牌友笑着招呼李明光赶快入座。李明光看到赵沐云今天穿了一套米黄色纱质连衣裙,这种衣料是国外新产品,透气好,不出摺,又绵软贴身。裙子上装是挎篮式,露出了浑圆的香肩和白藕似的胳膊。前胸开口很低,袒出了雪白的酥胸,**的上沿也露了出来。裙子的下摆刚刚过膝,让匀称的小腿和秀气的脚展示出来。李明光感到赵沐云穿上这纱裙真是美丽飘逸又性感。

投骰子吊庄。赵沐云是李明光的对家,坐在对面,这让他很失望。

打起来李明光手风还不错,东风圈胡了两把夹,还搂了一个宝,南风圈庄上又糊了把漂搂宝,一下进了4800元。

哟,明光,你今儿真是挺兴啊,连着搂宝胡大牌!上家林雨梅笑着说。

他是挺兴,可也是你这个上家没看住。你得负起责任啊。下家于东说。

我可是使出了吃奶的劲,可看不住呀,你看他都是碰开门,站立胡、自搂胡,就是手气好!林雨梅又笑对李明光说,来,你替我抓这头一把牌,我要沾沾你的福气。

赵沐云斜了林雨梅一眼,有些不屑地撇嘴笑了笑。

李明光笑着替林雨梅抓了头一把牌。

可这一局李明光又赢了,林雨梅却点了炮。

我这把没沾上福气,输得更惨,怎么回事啊?林雨梅嘴唇撅成一个0叫道。

这福气可不是想沾上就沾上的,你想要不一定去,没要它没准就来了呢。赵沐云弯着柳叶眉笑对林雨梅说,水灵灵闪着晶光的美目又扫了李明光一眼。

一大圈过后重新吊庄,林雨梅又尖着嗓子叫起来,哈,这回我坐到明光的香位置了,肯定苦尽甜来!

赵沐云成了李明光的下家,坐到他右侧。这使李明光很高兴,嗯,这下有机会了。

东风圈过后赵沐云动了动身子,把裙摆向上拉了拉,拉到膝盖以上,又把朝向李明光这边的左大腿向前伸了伸,左大腿的前半截便露了出来。李明光扫了一眼赵沐云的腿,内心感叹,真是条美腿啊,光润如玉,匀称修长,绝不亚于时装模特的腿。

玩了一会儿李明光说了句今天天气挺热啊,把裤腿拉到了膝盖以上。他又伸了伸右腿,膝盖似不经意间碰到了赵沐云的膝盖。他感受到她皮肤光滑温润。她没有动,他也没动。片刻后,李明光似得到了默许和鼓励,又把右腿歪了歪,整条腿就同赵沐云的腿贴上了。他看看坐在沐云右侧的于东,他专注于牌桌,不会看到牌桌下的情况。他又飞了眼赵沐云,她好像也专注于牌桌,但分明感到了他的目光,嘴角极轻地笑了笑。

成功了,我的诺曼底登陆成功了!我过去的感觉是对的。她衷情于我,现在又将属于我。为了进一步得到证明,也为了进一步扩大登陆战果,李明光在抓牌时装作没拿住,掉在了桌下。他弯腰到桌下捡牌,手指在赵沐云裸露的左脚上捏了一下。她仍没动。他窃喜地又在她左小腿上捏了一下。这时他听到她在桌上说,你快点捡牌呀,都等着你呢。他知道她这是怕他进一步动作让另两人发觉,于是抬起身子笑说,这牌掉到桌腿边了,费了点儿劲才找着。

林雨梅催促,你快出牌吧,我们还等着返本呢。

继续打牌时李明光突然想起一句俗话,“钱场得意,情场失意”,于是就打得松了些,还给林雨梅点了两把炮。林雨梅捞回了些钱,咧开厚厚的腥红嘴唇笑说,我以为今天要三归一呢,都得让明光搂了去,没想到风水轮流转啊!这时赵沐云用膝盖轻轻磕了磕李明光的腿,似乎问他怎么了?李明光回磕了她两下,似在告诉她没什么,又似告诉她以后会明白的。他感到腿贴在她的腿上很舒服也很刺激,又想,如果能完全贴在她的身上,全身肌肤相亲,那该是多么的多么呀!

明光,你出牌呀,怎么愣神了?林雨梅叫了起来。

啊,啊。李明光回过神来,顺手打出张三万。

哈,胡了,站立夹!林雨梅兴奋得大叫。

赵沐云又磕了一下李明光的腿,力量大了些。

李明光笑着说,唉,昨晚睡眠不足,玩长了精神头就有些跟不上了。

林雨梅瞟了李明光一眼,笑说,昨晚怎么没睡好?是不是跟你老婆淘气了?

说哪去了?老夫老妻还淘什么气呀?摸着老婆的手,就像左手摸右手。

林雨梅和于东都哈哈笑了。

赵沐云飞了李明光一眼,很有意味地笑了。她知道李明光的老婆长期在国外,并且已经有了情人。

飞来石3 3

令赵沐云、李明光心旌摇荡的麻将局结束了,赵沐云送李明光走出大门。李明光看看有些暧昧的夜空轻声对赵沐云说,到我家去坐坐好么?就我一个人。

赵沐云脸上一热,飞上一朵红霞,但在夜光中不甚明显。她拢了一下头发,微微点了点头。

李明光的妻子是外贸公司的白领,被派到日本工作,常驻东京。李明光从侧面了解到,老婆在日本已经有了情人。起初他很生气,可又一想,长期两地生活,她又风流时尚,找个情人也是难免的,“大路朝天,各走半边”,随她去吧,管也管不住。他们的儿子从小由爷爷奶奶带大,现在也住在那,学校离那里近。家里虽然只剩李明光一个人,但收拾得很整洁,可以说是一尘不染。

赵沐云看着房间赞赏地笑说,你房间收拾得很干净啊。她瞄了一眼李明光又说,你家里家外很干净整齐,看来是表里如一啊。

李明光笑说,我这个人有洁癖,瞎干净。不过我这简陋的家与你那豪宅可就没法比了。

你家面积虽小些,可收拾得很干净,布置得也很有情趣。赵沐云扫视四周又夸奖说。

李明光眨眨眼笑说,只要贵妇人不反感就好。

赵沐云坐到乳白色沙发上,斜了一眼李明光笑说,我什么贵妇人?一个家庭妇女。

你是一个典型的贵妇人,从里到外都透着高贵、典雅。李明光盯视着赵沐云。

赵沐云也盯视李明光,你今天在麻将桌下胆真大啊,你就不怕我叫起来?

李明光脸有些红。我,我完全被你迷住了,控制不住自己。我也知道你不会叫,你是喜欢我的。

你很自信啊。

李明光一下坐到赵沐云身边,抓住她的手,沐云,我喜欢你,你也是吧?

赵沐云微笑着不吭声。

李明光伸出胳膊揽住赵沐云的腰,把她搂进怀里,然后亲吻她的脸、嘴唇、脖子……。赵沐云仍不吭声,但身体配合着他。

李明光受到鼓励,情绪愈加高涨,

他把手伸进了她的丝裯衬衫,抚摸她丰满温热的肌体。

啊,赵沐云发出声。当李明光要进一步行动时,赵沐云拦住了他,你不是有洁癖么?洗个澡吧。

两个人洗过澡相拥到床上。李明光小心翼翼地抚弄赵沐云的身体,像抚弄一件珍贵的玉器。然后他又极尽温柔体贴地把赵沐云一步步带入爱境。两个人都有一种从未有过的奇妙、梦幻感觉,如在太虚仙境里游走……

完事后李明光搂着赵沐云的身体轻声问,怎么样?畅快么?

赵沐云微微点头,不瞒你说,我很久没有做这种事了。

那你和高增福……

我和他表面没什么,但骨子里格格不入,在这方面都很冷淡了。我也知道,他在外面找女人,就更不愿同他做这种事。

那,你为什么不阻止他呢?

我们之间冷淡,就由他去吧。再说了,现在的暴发户有几个不在外面荒唐的,你想拦也拦不住。

李明光还想问些问题,可又怕破坏了今晚这甜蜜温馨的氛围,于是温柔抚摸着赵沐云温润如玉的皮肤说,如果我能让你得到安慰的话,我愿意为你奉献一切。

赵沐云轻轻地笑了,她拢一拢李明光浓密的黑发,在他的额头上亲了一下。

躺在床上,赵沐云看到了卧室墙壁上挂着的几幅风景照片,流泉、飞瀑、云海、松涛……。你墙上这几幅照片很美呀,很有诗情画意。

是么,你觉得还好?

真是很好,我很喜欢。是哪位摄影家的作品?我也想买几幅挂在家里。

这位摄影家叫李明光。李明光笑说。

李明光?怎么?与你同名?

就是鄙人。

是你照的?赵沐云又仔细看看几幅照片。真是不错,采景、构图、用光、取意都不错,你摄影很有水平啊!

我只是爱好而已。你喜欢,以后我给你照几张。

好,我一定配上精致的相框,挂在家里。

我还想给你照几张艺术照,你这外形和气质,照出艺术照来肯定如女神出世。

赵沐云调皮地摆了个姿势,笑说,那我倒要你照几张领教领教。

李明光探出头亲了赵沐云一下,那你就常来我这吧。

赵沐云看着照片喃喃,多少年了,我心中总想着要结交有艺术气质的朋友,现在算是找到了。

李明光打量着赵沐云曲线优美的胴体说,你本身就是艺术女神维纳斯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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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来石4 4

上午11点多,李明光与部下吕秋萍出去办事走在街上,手机突然响了,他拿出手机,电话里传来高增福粗哑的声音,喂,是明光么?

是,是我。

我说快到饭点了,咱们去吃饭,最近有家新开业的馆子,叫溢香楼,还不错。

我跟一个同事在福州路呢。

好,人越多越好,热闹。你等着,我开车去接你们。

李明光关了手机对吕秋萍说,一个朋友要请我吃饭。一块去吧。

吕秋萍说,人家请你,我就不去了。

他让你也去,说人多热闹。他是大款,有的是钱,不吃白不吃,一块去吧。

在李明光的坚持下,吕秋萍答应了。

一辆奔驰车在路边猛地停下来。高增福从车里探出头来,哥们,上车!

李明光拉着吕秋萍刚要上车,一辆白色摩托车刷地停在旁边,年轻的警察走到奔驰车旁,向高增福行个礼:先生,你违章了,这条路是单行道,不准向东行驶,路口有标志牌的。

是么,我没看清楚。高增福坐在驾驶座上满不在乎地说。

请拿出驾驶证来,要做违章记录,还要罚款二百元。

高增福咧开大嘴笑了,小兄弟,你仔细看看我的车号。

警察不解地看看车号又看看高增福。

高增福半是嘲讽、半是得意地笑着说,看准了吧?

干什么?年轻警察有些生气又有点儿发毛。

记住,这辆车以后不能拦,也不能罚。

为什么?

因为我跟你们大队长是铁哥们。

年轻警察用疑惑的目光看着高增福,不知说什么好。

不信你去打个电话问问,他的电话号码是五一陆陆洞陆陆洞,我要路路通路路通,我给他要的号。

年轻警察说不出话,只呆站着。

高增福掏出张百元大票塞到年轻警察手里,拿着,中午吃顿好饭,一天在马路上站着,够累的。接着他又回过头对李明光说,上车,咱们走。

奔驰车刷地一下开走了,只留下年轻警察电线杆子般呆立在路旁。

车刚开出一段,年轻警察骑着摩托又追上来了,拦在前面。高增福头伸出车窗,脸变了色,你还想干什么?

你这一百块钱我不能要。年轻警察把钱塞进车窗,开着摩托飞走了。

高增福装起一百元钱,嘎嘎笑说,得,又添一个菜。

溢香楼的装潢古香古色中透着堂皇气派。高增福坐在包房餐桌的正位上,堂皇气派地叫过服务员准备点菜。他卖弄地对大家说,这家馆子请来一位南京名厨,做得一手漂亮京苏大菜。这里的苏是江苏,京是南京。八大菜系里有这京苏大菜,四大菜系里还有它。前两天我吃过一次,味道真不错,就想着拉哥们再来尝尝,这口福我高增福不能独享呀。

李明光催道,你快点菜吧,服务小姐还等着呢。

好,好,我点。鱼皮烧卖。他看着大家又介绍起来:这鱼皮烧卖是用薄薄的鱼肉片包上馅,做成烧卖形状。这道菜刀功和火候非得第一流才行。鱼肉片削得太薄,包不住馅,厚了滋味要受影响,也不好看。

众人听了都咂着嘴感叹。

高增福又接着点菜——炖生敲。点完他又介绍:这道菜是南京传统名菜,几百年的历史。是将一斤多重的鳝鱼活杀后去骨,用木棒把肉敲松,所以叫“生敲”。这道菜做出来那滋味……啊,你们看,这菜单上有诗呢“若论香酥醇厚味,金陵独擅炖生敲。”

李明光把菜单拿过来看看指着笑说,是“若论香酥醇(纯)厚味”,不是“若论香酥醇(heng亨)厚味。”这后一句是“金陵独擅(shan善)炖生敲”,不是“金陵独擅(tan谈)炖生敲。”我说怎么听不明白呢!

众人都笑。服务小姐想笑又不敢笑,只好用手捂住嘴。

高增福满不在乎地打哈哈,行了,行了,别笑了。我是白字大王,这么难的诗句我只出两个白字就很不错了,哪比得了你大才子,出口成章。

李明光笑说,行了,你再点菜吧。

高增福又点了“醉鸭舌”、“白扒熊掌”、“清炒鱼唇”等几个菜。李明光看着菜单粗算了一下,已经近万元,忙说行了,只咱们几个人,够吃了。高增福却摇头:不行,一定得点到八个菜,要不不吉利。点完菜后他又给男人点了“五粮液”,给女人点了法国香槟。

酒过三巡,李明光便嚷嚷换酒,要改喝啤酒。他身体强健,但酒量一般,也就是二两白酒的量,这也是他经常带领吕秋萍出来办事的原因。吕秋萍虽为女子,但酒量不让须眉,可以喝六两高度白酒,当关键时刻李明光顶不住时,她便从容上阵,保证让对手铩羽而归。李明光很烦拼酒,觉得粗俗、野蛮,可又只得顺应,如今就兴这个,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

不行,不行,啤酒是女人喝的。高增福还要给李明光倒“五粮液”。

你知道我的量,就这么大能耐了,不能再喝白的了。

今天我高兴,你再陪我喝两杯。高增福抓住白酒瓶不放。

我替李科长敬高总几杯,可以吗?吕秋萍笑着去抓高增福手里的酒瓶。

高增福挤了挤眼笑说,女将披挂上阵了。

吕秋萍媚媚地笑说,我可是一片诚意要敬高总,高总能给面子吧?

给,吕小姐的面子得给啊。

吕秋萍给高增福的酒杯倒满酒,又给自己的酒杯倒满酒,双手端起酒杯说:高总,先敬您第一杯。

慢,高增福笑说,李明光的女将出面了,咱的女将也得上阵啊。小倩,上,我们同秋萍一起喝。说罢他给纪小倩的酒杯倒满白酒。

纪小倩是高增福公司的财物主管,也是高增福的情人之一。她举杯笑说,吕姐,我和高总一块陪你喝。

吕秋萍笑说,高总和小倩这么给面子,我真是兴奋,咱们连干三杯怎么样?

高增福叫道,好,痛快!说罢举起酒杯。

三杯酒过后,高增福喝到正舒服,他眯着眼盯着吕秋萍,吕小姐好酒量,是个酒桌上的好手。我高增福好吃,全市的大馆子都吃遍了,到外地也是这样。以后吃饭时我不但要拉着明光,也要拉上你哟。

吕秋萍笑说,只要高总高兴,我愿意奉陪。

好,好!吕小姐真是爽快。来,我们再干三杯。

这三杯过后,高增福舌头有些硬了。他模糊的目光拐向李明光。明光,你少喝了多少杯呀。不喝酒,你得唱歌给我们助兴。唱一个。

我有些伤风,嗓子不舒服,就免了吧。

不行,酒不喝,歌得唱!

你没听我说话声音有些哑么?今天就免了吧。

不行,得唱。有些歌星还专门用哑嗓子唱歌呢。

我嗓子疼,真的唱不了。

高增福一把揪住李明光的衣领,你不唱?不唱就把这些白酒都喝了。他抓起酒瓶递给李明光。

李明光不高兴,你这是干什么,我真的唱不了。

你不唱?不唱我就把酒倒你头上。说着高增福就举起酒瓶。

李明光抓住酒瓶,高增福,你喝多了!

我喝多喝少没关系,你得唱,现在没人敢驳我高增福的面子!说罢高增福抓住李明光的衣领使劲摇晃。

李明光的脸涨红了,心想你他妈的仗着财大气粗又耍弄人!真是混蛋!可他又觉得不好跟高增福翻脸,当着两位漂亮小姐的面吵闹有失身份。于是他强忍着打圆场,好吧,你非要我唱,我就唱,不过声音要是难听你们可得将就。

哼,这还差不多。高增福这才松开手。

李明光整理好衣服,吃力地哑着嗓子唱了一首“一剪梅”。

高增福用力鼓掌,叫道,唱得好,唱得好!你哑着嗓子唱得更有味。

李明光恨恨地在心里嘀咕,你就得意吧,我给你戴了顶绿帽子,让你当个活王八,哈。

吃完饭高增福又粗声大嗓叫过包房女服务员,小高,这顿饭你侍候得不错,菜也不错,我高增福吃得舒服。这一百元给你,小费。说罢拿张百元大票递给小高。

小高笑说,高总,总收您钱怎么好意思……

高增福抓住小高的手,把钱塞进她手里,拿着,下回我带朋友来再好好侍候,何况咱俩又是一家子,一笔写不出两个高字。

小高羞涩地鞠了一躬,那就多谢高总了。

出了酒店大门,高增福又对大家说,走,我们去洗澡。吃饱了喝足了,晕晕乎乎地泡澡,再让小姐给按摩,最舒服了。

不行,我们要回单位,还有事要做呢。李明光说。

嘿,你那个破差事还做什么,挣那两吊半钱。

我们真有事要做,得走了,你们去吧。李明光说罢领着吕秋萍转身走了。

吕小姐,改日我再请你和李明光吃饭啊。高增福向着吕秋萍的背影叫道。

飞来石5 5

星期日,李明光刚吃完早饭,电话铃响了。

喂,是明光么?有个事你帮我办办呀?

来电话的是高增福。

什么事?李明光问。

我新开发了一片高级住宅区。小区的绿化、美化你帮我看看呀,列个规划。

我行么?他内心里不愿再同高增福打交道,但为了赵沐云只好表面维持。有一得就有一失呀,就像打麻将,你吃了张好牌,就可能挤出张炮牌。

你行。你有审美眼光。我不白用你,给你报酬,按最高规格。

钱不钱的倒无所谓。既然你相信我,我就去看看。

好,我派车去接你,那里有人接待你。

奔驰车开进了新开发的住宅区。一位负责人走出来接待了李明光,他向他介绍了小区的概况,又给了他一张小区平面图,就让他自己走走看看,说有事不能陪同了。

李明光拿着平面图,在小区里走着看着,琢磨着在哪里设花坛,哪里建绿化带,哪里铺草坪,哪里建假山、喷泉……

他看到小区里的住宅很豪华,都是独立的二、三层小洋楼。里面装修金碧辉煌。小区里还设有游泳池、健身房、网球场、桑拿浴房。我和赵沐云要是能住进这里就好了,那该多么幸福啊!才子佳人,雅舍美景。

可我能住进这里么?简直是天方夜谭。这里的房子要上千万元啊,凭我的工资,一辈子不吃不喝也挣不来。可他们为什么能住进来?他们的学识比我高么?能力比我强么?不一定吧?高增福就不比我强,他只是运气好,会投机取巧。不服气啊,一百个不服!我也要想办法住进来,我一定要进来!他高增福能做到我也能做到,还要超过他!过了一会儿他又想,我现在虽然住不进来,可我把高级住宅区里最美丽的女人征服了,这也表明我的能力和魅力。你们能住进这好房子,未必能得到这样的好女人。嗯,内心舒服些了,像吃了颗顺气丸。

李明光一边想着一边慢慢向前走。突然,他觉得身后有异常的动静,回头一看,一条棕色的大狼狗吐着血红的舌头向他扑了过来!他来不及多想,撒开腿就跑。大狼狗张着嘴猛追着李明光。李明光瞪大眼睛拼命奔逃,像一只受惊的兔子。套用一句《水浒》里的话,是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可没跑出多远,他就被大狼狗追上了,它盯住他的小腿肚子猛咬一口,一块血淋淋的肉撕了下来。他啊的大叫一声栽倒在地,脑子里闪过两个字:完了!可狼狗并没有继续撕咬他,它只是紧盯着他,防止他再逃跑,显然受过训练。

这时小区负责人跑了过来,哎呀,这狼狗挣脱缰绳跑出来了!它可能发现你是生人。咬坏没有?哎呀,腿咬坏了!快,快上医院!

在去医院的路上,那负责人一个劲点头哈腰道歉。李明光闭着眼睛不说话。他觉得小腿疼得厉害,又觉得这事有些蹊跷。

医生给李明光注射了狂犬病疫苗,又给他伤口做了处理,让他住院治疗。陪同他来的小区负责人马上给他安排进单人高级病房。

高增福赶到了医院,也是一个劲道歉,还说医疗费全负责,并给他两万元做营养费。不过李明光看他的眼神里似乎隐藏着什么,好像有些幸灾乐祸的味道。

晚上,赵沐云来到病房。看到他腿上的伤,她心疼得眼泪哗哗的。看到她难过的样子,李明光心想,她真是深深爱上我了。他轻轻拍拍她的肩膀说,你别难过,我没大事,过些日子就会好的。

看到你伤成这样,我能不难过么?我天天来照顾你吧。赵沐云抓住李明光手说。

不用。你总来高增福会疑心的。

他的狗把你咬了,我做为家人来照看你也是应该的。

我可以雇一名看护。

雇看护我不放心,她哪会有我精心。

李明光感动得一塌胡涂,他握住赵沐云的手,你真是好女人,能交上你是我此生最大的幸运。

赵沐云痴痴地看着李明光说,交上你也是我最大的幸运。

李明光伸出胳膊想拥抱赵沐云,可看看病房的门,又缩回手。

赵沐云看着李明光问,你感没感觉到这件事有什么异常?

你是说我被咬?

赵沐云点点头。

李明光脸色暗了下来。我是觉得有些蹊跷。我在办公室门前与小区负责人谈话时,那狼狗就拴在门前,它看着我挺安静的。可为什么又挣脱缰绳拼命追我咬我?我觉得它可能是受了指使来咬我。李明光看着赵沐云又问,你怎么觉得这件事蹊跷?

我是跟另一件事连起来想的。

怎么?还出了什么事么?李明光眼睛瞪大了。

赵沐云点点头,脸色变得难看起来。我与高增福很久没有夫妻间的事了,我不愿意他碰我,他在外头有不少女人,也不稀罕碰我。可是大前天夜里,他突然闯进我的卧室,满嘴酒气。我问他干什么?他二话不说就撕扯我的睡衣。我推挡着,可他像疯狗一样把我按在床上,然后就……

赵沐云说到这停下了,眉毛气恨地攒在一起。平息了片刻她又说,我感觉他是在发泄,是蹂躏,是报复。肯定不正常!我身上被他抓伤、拧紫了多处。说着赵沐云掀起衣服给李明光看。

这个混蛋,怎么能这样!简直是疯狗!李明光气愤地叫起来。他又心疼地问:疼么?

现在好多了。比起你的伤就差多了,所以我觉得你更疼。

如果不是在医院,我真想给你揉一揉青紫的地方,让你减轻疼痛。

谢谢你,明光。赵沐云感动地说。她又说,高增福虽然是个粗人,但对我还是挺尊重的,就是不喜欢也只是敬而远之,这是第一次这样。所以我感觉蹊跷。与你的事连在一起,就更觉蹊跷了。

李明光看着赵沐云问,他会不会知道了我们之间的事?

也许。所以他采取行动报复我们。

如果是这样那他还可能继续报复我们。

也许吧。

那我们怎么办?我们不能只等着被伤害呀。

嗯。赵沐云肃着脸点点头。

李明光沉思片刻又说,我们把事挑明了吧,双方都办离婚。

赵沐云又沉思片刻,然后说,只有这样了,但可能很困难。他不明着跟我们说,而是暗中报复,就因为他不想把事情公开,不想离婚。

你们关系已经冷淡如此,他外面又有很多女人,为什么不想离婚?为了财产?

你是个明白人。离婚是要分走他很多财产的。可事已至此,也只有离婚了。但不会很容易,也许还会出什么事,你要有思想准备。

可是你,你就在他身边啊。李明光担心地说。

他不会再对我怎么样的。我警告过他,对妻子动粗也是犯法的,如果他再对我这样,我就告他**罪。他也向我道歉了,说那天晚上他喝多了,以后绝不会这样了。

那我们就抓紧行动。

赵沐云点点头,又抓住李明光的手,你最近一定要小心呀!

李明光摇摇赵沐云的手,你也要小心!他心底里涌起股悲壮的泉流,想,此时就像麻将局的结尾,让人提心吊胆,要随时提防别人设下的陷阱。

飞来石6 6

李明光紧张地思索着,匀称的圆脸拉成了椭圆。高增福下午要找他谈话。他思索着应对的措施。

他的离婚办得很顺利,因为早已名存实亡,妻子也很想摆脱。而赵沐云的离婚却办得不顺利。

赵沐云向高增福提出离婚,高增福摇头不同意。赵沐云坚持,高增福说你如果少要财产可以考虑。可以给你一千万元和一幢小楼一部轿车。赵沐云认为可以,李明光却不同意。你应该分得一半财产,最少一个亿,不能少要。

当时赵沐云眼中射出了飘忽的目光。李明光感觉她对他的结婚动机产生了疑问,于是说,如果你是一个穷人,我也会同你结婚。我爱的是你这个人。可你应该得到一个亿,为什么要少要呢?有了钱我们可以过上不比高增福差的生活,也可以用这笔钱开辟一番事业。我觉得我不比高增福差,有了资本,我也可以做大事业。我们要清高,可也不能迂腐,现在毕竟是一个物质社会,做什么都离不开钱。经过几番劝说,赵沐云被说服了,于是又与高增福谈,高增福则要与李明光直接谈一次。

这次谈话会有鸿门宴的味道吧?高增福会说些什么?我将怎么应对?李明光思索着。他又把在体校当武术教练的弟弟李明亮找了来,告诉他如果自己到半夜还不回来,就去报警。以后如有不测,高增福也是最大嫌疑人。弟弟握握拳头说,如果高增福敢挑衅,定当迎头痛击!李明光说首先还是要用合法的手段。弟弟点点头。

谈话在高增福宽敞的办公室中进行。高增福坐在宽大的班台后,靠在宽大的皮转椅上。李明光坐在他的对面。

高增福把一盒中华烟扔过来,抽烟。李明光摆摆手,到了这种时候,他不能再接受高增福的高级物质款待了。

高增福自己叨起一颗香烟,哼了一声,李明光,你可真行啊,敢偷我的老婆!你不知道那句俗话么?“朋友妻,不可欺。”

我没有欺负她,我们是有了感情。而你们已经没什么感情了,这你也知道。

高增福吐出一个烟圈,看着它在空中旋转。我没想到,赵沐云那么高雅,却会悄悄偷汉子。

你们的婚姻已经名存实亡,她当然有追求真爱的权利,何况你早就在外面有很多女人。

哈,不愧是念过大学,又在***门工作,嘴皮子很溜呀。你说得好听,你真是出于感情才找她的么?

当然。赵沐云是个难得的好女人,可惜你有眼不识金香玉啊。

不错,她长得漂亮,又高雅,文化也高,可我们俩是凉锅贴大饼子,粘不到一块。

既然如此,你就放了她么,你们各自追求自己的自由。

我可以放了他,但不能放了我的财产。那是我拼死拼活用血汗换来的。

她并没有要你的全部财产,她只要她应得的一份。何况创业时她也出了很大力。

高增福又哼了一声,目光如凶恶的狼冷冷盯住李明光,她并没有你那么贪财,她说可以少要,可你却紧咬住不放!你要了我的老婆,又要分走我一半财产,你他妈太贪了!

我说了,这是赵沐云应得的,要应得的东西,就不能说是贪。

你真的是出于感情才找赵沐云?没那么单纯吧?你是为了财产,为了钱。

那是你的想法。你眼中只有钱,就以为别人也如此。

你别装成圣人,你就不爱钱?不爱钱你咬住我的财产不放!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们只是要我们合法应得的一份。

你还取之有道?别不嫌寒碜了!通过偷人家老婆谋人家财产,你还取之有道?说好听的,你是个要吃软饭的;说难听的,你就是个当**还要立牌坊的臭无赖,大骗子!抢劫犯!高增福把手中的香烟狠狠摔在地上。

你别又拿出你无赖的本相,有理讲理,骂什么人?我说了,我们是出于感情,只是要得应得的一份,合理合法。你觉得你的钱财就来得正大光明么?这么些年,你偷税漏税,制假贩假,偷工减料,走私行贿,什么烂事没干过?

你……高增福抓起个茶杯要砸李明光。

你还想动手?你看你这样子,哪像个公司董事长,总经理。

高增福定了定神,放下茶杯。我告诉你,创业时谁都做过些违章的事。我吃尽辛苦,费尽心血,才创下这份家业,这是我血汗所得。

这我也不否认,如果你的财产全是偷来的,骗来的,抢来的,你早就进监狱了。

我辛辛苦苦二十年才创下这份家业,你真忍心一下子就分去一半?

你还要我说几遍?我们只是要我们应得的一份。

我给你们一千万,还有洋房轿车,你们完全可以过高档生活了,你要那么多钱干什么?不要太潇洒哟。

我们也想开创事业,资本当然越多越好。你了解我,我李明光也不是个甘居人下的人。

高增福又冷笑,你就用这种手段创业?真是快捷呀,比按电脑的快捷键还快捷。

创业可以使用各种手法。不管你怎么说,我们都是合理合法所得。而你的创业用了多少卑鄙肮脏手段,就很难说了。

你,你他妈的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高增福又抓起杯子。

说到痛处就恼羞成怒了?张口骂人是痞子行为,高大经理,还是放尊重些,别尽做有失身份的事。

李明光,你这么猖狂,就不怕将来拉清单、遭报应?

我做的都是合理合法的事,怕什么?话又说回来,你要真是下黑手,我也有准备,我李明光也不傻,不会干等着吃亏。

那我们就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我们毕竟是老同学,又做过一段朋友,我不想说太难听的话。告辞了。李明光站了起来。

慢,既然说到老同学,老朋友,明光,你看这样行不?我再给你们加两千万,行不?

不,我们要得到应得的一份。

高增福又伸出粗大的五指,五千万,给你五千万总行了吧?

我说过了,我们要我们应得的一份。

啪,高增福把茶杯狠狠摔在地上,白亮的瓷片雪花般散了一地。李明光,你够狠!那你就等着吧!

李明光看着地上的瓷片说,这杯子上风景画很漂亮,可惜让你给毁了。说罢转身离开。

高增福两眼紧盯着李明光的背影,放出鹰隼般阴冷的目光。

飞来石7 7

傍晚,李明光下班回家。当走进一条僻静的小巷里,迎面走过来一个高大的汉子。两人相遇时,大汉狠狠撞了李明光一下,李明光一个趔趄,险些摔倒。他气愤地叫着,你为什么撞我!大汉一言不发,挥手又是凶猛一拳,李明光栽倒在地,门牙被打掉三颗。大汉又抬起粗壮的腿,向李明光的四肢狠踹。李明光疼得在地上打滚,四肢严重骨折,成了废人。

高增福喝着极品龙井,微微摇头,不好,这个主意不好。李明光虽然四肢废了,但他的大脑还清醒,他会上告的,也可能会找人报复。

漆黑的夜晚。李明光躺在床上熟睡。一个黑衣人狸猫一样顺着外墙的溜水管爬到了五楼,钻进了李明光家的窗户。他蹑手蹑脚走到茶几前,将一包药粉倒进暖壶里。然后又原路返回地面,消失在夜色中。

早上,李明光起床,他习惯地走到茶几前,从暖壶倒了杯水,然后一口一口喝下。喝完水他去上厕所,坐到坐便上。突然,他的心脏绞痛,全身抽搐,一头栽倒在地上。片刻后,他停止了抽搐,身体渐渐僵硬了。

高增福抽着颗中华烟,吐出个烟圈,微微摇头,不好,这个主意不好。投毒会留下痕迹的,肯定定为他杀,警察会顺蔓摸瓜的。

李明光来到郊区的南山采风摄影。他一边游玩一边摄影,兴致勃勃。当他走到一个山崖处,觉得这个地方视野很好,风光也很好,又很僻静,于是换着角度取景摄影。正当他聚精会神蹲下拍摄远方烟云笼罩的山岚时,从他身后的树林中冲出一个男子,将他一把推下山崖……

高增福嚼着块巧克力摇头,不好,这个主意也有问题。李明光掉下山崖可能被树枝勾住,这样事情就暴露了。动手时也可能被某个游客偶然看到,也会暴露。

李明光骑着自行车行驶在去郊区南山的公路上,当他行到一个拐弯处,一辆小汽车从后面疾驶过来,猛的撞上他。他飞了起来,两手在空中张开,口中喷出鲜血,划过一个弧线,滚到路边的深沟里。小汽车迅速驶去,消失在远方。

高增福喝了一口法国香槟,点点头,嗯,这主意不错,不容易被发现。万一被发现,也可一口咬定是车祸,真实原因是很难查清的。那谁去驾车撞人呢?雇一个人?不好。容易暴露,万一这小子嘴不严……遇到个奸猾的,还可能讹你一把。就自己去,嗯,自己去。万一被发现就说速度快,路况不熟造成了事故。

在一周时间里,每天晚上高增福的大脑都像飞机的螺旋桨高速运转,琢磨着对付李明光的事。混蛋王八蛋,抢我老婆又抢我财产,我跟你不共戴天!

在同样的时间里,李明光的大脑也没有闲着。

看高增福那个凶样,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他要报复的。

他会怎样报复?

找人暴打我一顿?如果我被打残了,只能躺在轮椅中生活,那怎么办?赵沐云还会要我么?

打一顿还可能是轻的,也许他会要我的命。他会用什么手段谋杀?找刺客行剌?悄悄下毒?制造某种事故?他是在艰难险阻中摸爬滚打出来的,如何对付对手是很有经验的,他肯定会想出阴损狠毒又不容易暴露的招法。

我还不到四十岁,就这样丢了性命岂不可惜?

一命呜呼,与赵沐云也结不成婚了,宏伟的创业计划也泡汤了。

要不后退一步?只要五千万?

少要五千万,这可不是个小数目啊。绝大多数人几辈子也挣不来这些钱。你就一张嘴放弃?

你已经向高增福、赵沐云明确表示了,不能少要。可高增福一瞪眼珠,你就退缩了,他们会怎么看你?

胆小鬼!只配吃软饭!就这么个小胆还想闯世界?做你的春秋大梦吧!

不,我不能退缩。我是个男人,男子汉。我要挺立胸膛做人,不能让人看扁了。

我只是同赵沐云要我们应得的一份,合理合法,怕什么?

人生能有几次搏!这就是一次搏啊。为五千万一搏,为男子汉的气魄一搏,为了未来的伟大事业一搏,值得!

拼命地想啊想,脑袋想磨盘一样,都磨得发热了,发烫了。心里一会儿风平浪静,一会儿又风云乍起。

最后主意是拿定了,可那忐忑不安还是像西游记中的小鬼,不时冒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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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来石8 8

晚上,赵沐云正在卧室内看书,高增福走了进来。

见他走进自己卧室,赵沐云紧张起来,“你来做什么?”

“我想跟你商量个事。”

“什么事?”

“8月19日是我母亲的生日,我要去母亲家祝寿,她老人家愿意吃高档餐馆的饭,我找了一个名厨到家做饭。”

“噢。”赵沐云应了一声。

“我想让你也跟我一起去。我母亲还不知道咱们要离婚的事,我想让她好好度过这个生日,你不去,她会问的,会不高兴的。”

赵沐云心想,离婚前还是不要把关系搞得太僵,高增福母亲平日里对自己也还好,就点头同意了与高增福一起去祝寿。

8月19日晚上6点,高增福开着奔驰轿车拉着赵沐云来到母亲家。

名厨手艺不错,上了一桌美味佳肴。赵沐云想到这可能是自己最后一次给张母祝寿了,打起精神陪着张母吃喝说笑,尽量让老人高兴。

晚上十点左右,祝寿酒宴结束了,高增福和赵沐云离开家。可一进轿车,轿车里隐藏着两个蒙面大汉,用手枪逼住高增福和赵沐云。高增福连忙说:“兄弟,你们是想要钱吧,好说,要多少说话。”

逼住他的大汉说:“少废话,开车走。”

“往哪走?”高增福问。

“我让你怎么走你就怎么走。开车!”

在大汉的逼迫下,高增福开车来到郊外的一间偏僻平房。

进了平房,高增福说:“你们想要什么,说吧。”

一个大汉笑说:“钱是肯定要,人嘛,也得要。你媳妇可真是个美人。”

“要多少钱?你们说。人你们不要动,我多给钱。你们有了钱,找什么漂亮小姐没有。”高增福说。

“你是大老板,我们要你一个亿不多吧。”

“一个亿!你们真能狮子大开口,我哪有那么多钱。”高增福叫道。

“你别他妈的装穷,你有多少资产,我们早调查清楚了,你可不要舍命不舍财。”大汉说着将手枪逼在高增福脑门上。

“我答应,你们别伤害我。”高增福低下了头。

另一大汉这时一把撕开赵沐云衬衫的钮扣,又一把扯下她的乳罩,抓住她丰满雪白的**。嘴里叫道:“这女人太美了,我非好好玩玩她不可。”

赵沐云用力挣扎,叫道:“你放开我!”

那大汉紧搂住她,又扯开她的裙带。赵沐云的裙子滑到地上,露出红色三角裤和雪白的大腿、臀部。

“你干什么,放开我!”赵沐云挣扎着叫道。

那大汉又开始撕扯赵沐云的三角裤。

高增福这时叫道:“你们放开她,我给你们钱,五千万行吧?”

“再加五千万吧。”搂着赵沐云的大汉说。

“再加两千万吧。”高增福说。

“少一个子也不行。”那大汉说着又撕扯赵沐云的三角裤。

“好,我答应。”高增福气喘着说。

那大汉放开赵沐云。赵沐云泪流满面地穿上衣服。

守着高增福的大汉说:“你明天让人把钱转到我给你的账户里。别耍花招,否则要你的小命。”

“好,我一定照办。”

第二天,高增福用手机通知公司财务主管把钱转到指定的账户。两个绑匪将他和赵沐云释放了。

回到家,赵沐云由于受了惊吓又着了凉,发高烧,住进了医院。

李明光到医院看望赵沐云,对她说:“绑架这事太蹊跷,八成又是高增福的阴谋。他是想离婚前转移财产呀。”

赵沐云点头:“很可能。”

李明光说:“我们马上找个私人侦探,调查一下这件事。”

赵沐云点头说好。

十天后,赵沐云病好了。她委托的私人侦探聂涵约她到秘密地点联系。

“大姐,你们被绑架的事是高增福布置的阴谋。”聂涵看着赵沐云说。这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看着很精明强干。

赵沐云又惊又气,看着聂涵一时说不出话来。

“我们每天都监视着高增福的行动,这是他与绑匪联系的照片和录音、录像。”聂涵把证据拿出来。

赵沐云查看证据后气愤地说:“这高增福可真够狡猾,狠毒!”她又问:“高增福与其它女人乱搞的证据你们收集到了么?”

聂涵点点头说:“搜集到了。”他又拿出照片、录音、录像等证据让赵沐云察看。“高增福与不少女人乱搞,其中还有数个妓女。”

“好,你们干得不错。我在报酬外还要重奖你们”赵沐云查验证据后满意地说。

聂涵指着证据说:“有了这些证据,你同高增福离婚就更有理了。他想转移财产的阴谋也破产了。”

“嗯。”赵沐云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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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来石9、10、11 9

周日吃完早饭,李明光开着赵沐云的轿车载着赵沐云去郊游。车子开了一个半小时,来到郊外南山的一个僻静处。过去两人也曾在这里幽会,再次来这里,两人都有鸳梦重温的感觉。

两个人采了一些野花和蘑菇,赵沐云因为大病初愈,体力不太好,有些累了。李明光在地上铺上一块毯子,两个人躺在上面休息。

两个人亲昵地闲聊了一阵,赵沐云说,“我们迷糊一会儿吧,然后起来野餐。”

李明光说好。

赵沐云由于身体有些虚弱,又累了,一会儿竟睡着了。李明光半睡半醒地迷糊着。

忽然,李明光听到山坡上面有动静,他抬头一看,一块大石头向着他们滚下来。他连忙推摇赵沐云:“起来,快起来!”可赵沐云睡得很沉,没有反映。李明光连忙起身,抓住毯子一?,将赵沐云身体滚到一旁。可石头滚下来撞到一棵树上拐了弯,正撞到赵沐云的腰上。她在地上翻了几滚,就没动静了。

李明光连忙跑到赵沐云身边察看,只见她口鼻流血,呼吸微弱。他大叫:“沐云!沐云!”赵沐云没有反映。李明光连忙拿出手机呼叫120急救车。他又急忙跑上山坡察看石头为什么滚落下来。他看到在一个缓坡处,堆着一些石头和木杆,但没有人。那这块石头是怎么滚下去的呢?又为什么恰恰滚向他们?

急救车在路上飞驰,赵沐云的气息越来越弱。李明光哭喊着:“沐云,你要挺住!挺住!很快就到医院了。”赵沐云没有任何反映……

送到医院急救室,赵沐云已经没有气息了。医生检查说:“她的肝、脾都被石头撞碎了,腹腔里大量流血,没有救了。”

李明光悲痛欲绝,哭得几乎昏厥。医生劝道:“人死不能复生,你还是冷静一下。要抓紧时间调查事故原因。”

听了医生的话,李明光忍住悲痛,急忙叫了出租车又奔向南山。

南山风景区管理处的负责人说:“准备在那个缓坡处修建一个防火瞭望亭。运去了些石头和木料,可工程还没开工。石头、木料只是堆在那里,这几天那里都没人的。”

“那大石头怎么能从那滚下来呢?它不会自己滚动吧?”李明光追问。

“应该不会自己滚动,可工程没动工,那里确实没有工人呀。也可能是哪个游客淘气,推动了石头。”

“可那里很僻静,没什么游客呀。”李明光说。

“这倒也是,那里很少有游客。可也不能说完全没有,你们不就到那里去了么?”

李明光又和管理处的人查看现场。只见那些石头下面都是青草,没有留下什么脚印,也没看到什么可作为证据的痕迹。事故原因真是不好查到了。

李明光向公安部门报了案,公安人员到现场勘验也没发现什么证据。公安人员又问李明光:他和赵沐云有没有什么仇人。李明光想到高增福,把与高增福的矛盾冲突向警察报告了。

10

星期天的清晨,李明光骑着自行车,又去南山探查,想发现赵沐云被人砸死的可疑点和证据。他天刚亮就上路了。自行车驶进南山,这时的南山公路人车稀少,空荡荡的。前面是个急转弯,李明光刚拐过弯,一辆卡车从后面向李明光猛冲过去,李明光潇洒的身段像石头般飞向天空,然后翻滚着跌下路边的万丈悬崖……

卡车没有停下,又飞快地开走了。

李明光的弟弟李明亮来到市刑侦支队报告情况。他向田春达等几个刑警报告了他的哥哥和高增福发生冲突的情况,并说哥哥李明光说了,如果他出了意外,十有八九是高增福害的。现在李明光和他的恋人赵沐云相继遭意外横祸而死,李明亮认为十有八九是高增福害的,他恳请警察对高增福展开调查,为哥哥和赵沐云报仇。

刑警暗中开始了对高增福的侦察行动。很快,他们打听到,高增福公司里的一名卡车司机最近工作突然调动,被调到俄罗斯的分公司去了。这名叫桑路的司机女儿才四岁,家中很需要人照顾,所以他的调动很让人费解。

田春达分析,这个叫桑路的司机很可能就是撞死李明光的嫌疑人,他的行为可能是受高增福指使。肇事后高增福又把他调到俄罗斯躲避风险,也是为了掩护自己。

郝东说巧了,桑路就是他的邻居。前几天自己的小侄子和桑路的小女儿桑晶晶玩,不小心把她从滑梯上碰了下去,摔伤了腿,自己还去医院探望过。

田春达听后说:“你还可以继续到医院看望、照顾桑晶晶,借机接近桑路的妻子,争取获取些桑路突然调到国外工作的秘密。

郝东点头说,好。

11

郝东接连去医院看望桑晶,每次去都带去些好吃的和好玩的,还帮着桑路妻子曹灵鸽照顾桑晶晶。桑晶晶母女俩都很感激郝东。

这一天,郝东又买了些水果到医院看望桑晶晶。

桑晶晶看到郝东很高兴,叫道:“叔叔你来了,欢迎你。”

“你身体怎么样了?”李明亮关心地问。

“好些了。大夫说再住二十天医院就能出院。”

“那太好了,祝你早日康复。”

曹灵鸽说:“真谢谢你来看望小晶,你又破费,谢谢了。”

李明亮说:“我是喜欢孩子的,小晶很可爱。”李明亮说着从带来的水果中拿出桔子,递给小晶:“小晶,吃桔子吧,这桔子很甜,还无核。”

桑晶晶高兴地接过桔子:“谢谢叔叔。”

李明亮又递给曹灵鸽一个桔子:“你也吃一个。”

曹灵鸽笑着接过:“你真客气。”她拿起一个香蕉递给李明亮,“你吃个香蕉吧。”

聊了一会儿,曹灵鸽的母亲来看望外孙女。她看到郝东笑说:“你总来看望小晶,谢谢你了。”

“阿姨,不客气。”郝东笑说。他又说:“你们娘三个好好聊吧。我告辞了。”

曹灵鸽说:“要到吃晚饭时间了,小晶有我母亲照顾,我请你吃饭,表示感谢。”

郝东说:“不客气了,你们娘三个一起吃吧。”

曹灵鸽母亲说:“请你吃饭是应该的,让我们表表心意么。灵鸽,你快领郝东去吧,我在这照顾小晶。”

在母女的一再挽留下,郝东只好同意了。

曹灵鸽领着郝东进了附近的一家狗肉馆:“这里狗肉不错,我吃过。”她要了一盘狗肉,一盘红闷刀鱼,一大碗狗肉汤,一盘火爆大头菜。郝东拦住她说:“不用再要了,多了吃不了。”

曹灵鸽又问喝什么酒。

李明亮说你还要护理小晶,就不喝酒了。

曹灵鸽说那你喝么。

李明亮说我一个人喝没意思。

曹灵鸽说那我陪着你喝点啤酒吧。

酒菜上来后,曹灵鸽举杯对郝东说:“郝警官,谢谢你对小晶的关心。”

郝东碰杯后说:“一点儿小事,就别总谢了。我今年29岁,你如果比我大,就叫我小郝,如果比我小,就叫我郝哥。别叫我警官,我受用不起呀。”

曹灵鸽笑说:“我今年27,比你小,那我就叫你郝哥吧。”

郝东笑说:“好。”

吃喝了一会儿,郝东问:“我怎么没看到孩子父亲来医院呀?”

曹灵鸽脸色不由一沉,低声说:“他去俄罗斯工作了,还不知道孩子受伤住院。”

“噢。你们还都年轻,孩子又小,怎么就两地生活呀?”

“说起来话长了,也是没办法。今天不说这个,我们好好吃饭。”曹灵鸽话音低沉。

“噢。你在幼儿园工作很忙吧?”郝东又问。

“嗯,在幼儿园当老师,孩子王,很忙乎的。”

“你唱歌跳舞都擅长了?”郝东又笑着问。

“还行,我就是教孩子唱歌跳舞的。”

“好。这工作挺活泼的。”

“在教孩子唱歌跳舞时,我的心才能轻松些,要不日子够沉重的。”曹灵鸽随口说道。

“怎么?日子不太顺心?”郝东看着她问。

“唉……”曹灵鸽叹了口气,“你看我,说是好好吃饭,又说远了……咱们喝酒。”曹灵鸽又举起酒杯。

碰杯后曹灵鸽一口喝干了半杯啤酒,似要浇除心头的沉重。

“你一个人带个孩子生活也挺不容易的,以后有什么困难找我,我一定尽力。”

“李哥是个热心人,有困难我真可能找李哥帮忙的。”

“没问题,我随叫随到。”

“谢谢李哥。”

“你又说谢谢。咱们以后就是邻居加朋友了,别总客气。”

“好,我们不客气,喝酒。”曹灵鸽又给郝东倒满酒。

两个人吃完这顿饭,关系密切了不少。曹灵鸽把郝东当成哥哥和好友看待了。

郝东觉得开局还挺顺利,取得了曹灵鸽的信任和好感,以后还要进一步接近她,掏出她心中深藏的秘密……

飞来石12 12

桑晶晶伤痊愈出院了。

圣诞节,郝东给曹灵鸽打电话:“灵鸽,今天是圣诞节,我请你和小晶吃饭,庆贺小晶痊愈出院,也一起过节。”

曹灵鸽说:“还是我请你吧,这些日子你总到医院看望小晶,对她非常关心,我和小晶应该感谢你呀。”

“是我先说的,我请,你就不要客气了。”

“那好吧。”

“那晚上六点在珠江粤菜馆碰头。”

“好吧。”

晚上六点,郝东穿着新买的小牛皮夹克,戴着新买的羊绒花格围脖在珠江粤菜馆门前等候。

曹灵鸽走来了,穿着红色羽绒大衣,戴着白羊毛围巾,新烫的齐耳短发。

李明亮看着她说:“小晶怎么没来?”

“她在姥姥那呢。”

“噢。我还挺想小晶的。”

“才几天没见就想了?”曹灵鸽笑说。

“是呀,我喜欢这孩子。”他又说:“我们进去吧,我已经订好了包间。”

曹灵鸽看着郝东笑说:“你今天穿得挺精神呀。”

郝东笑说:“过节么,捣饬捣饬。”他又看着曹灵鸽笑说:“你也打扮得很青春、倩丽呀。”

曹灵鸽笑说:“我还青春什么?孩子妈,老了。”

郝东说:“你还比我小呢,怎么不青春?你要老了,我就是老头了。”

曹灵鸽笑说:“你郝哥有许文强的派头,谁看了都得说你是帅哥。”

郝东笑说:“你小鸽有冯程程的风姿,谁看了都得说你是倩妹。”

两个人说笑着走进包房。曹灵鸽打量着房间内的装饰说:“这里真高档、讲究啊,都说这里的菜很贵。郝哥,你太破费了。”

李明亮笑说:“过节么,总得吃点好的吧。你郝哥虽然不是大富翁,这一顿饭还请得起。”

菜上来了,有清蒸鳜鱼、菠萝古老肉、炒田螺、蚝油生菜,白果猪肚。还有红酒。

曹灵鸽笑说:“你要的太多了,两个人吃不了呀。”

郝东笑说:“过节么,就得丰盛些呀。”他举起酒杯说:“我们碰杯,为了庆贺小晶痊愈出院,也为了庆贺节日,还为了我们的友谊。”

曹灵鸽笑着举杯相碰:“感谢郝哥的盛情,也感谢郝哥对小晶的关爱。”

喝下口酒后郝东笑说:“吃菜。”

曹灵鸽尝了菜后笑说:“这粤菜不但看着精致,味道也真好!”

郝东说:“粤菜是比较讲究,色、香、味俱佳呀。”

两个人高高兴兴吃完了圣诞夜饭。

郝东笑说:“吃饱喝足了,圣诞夜,是不是还要玩一玩呀。”

曹灵鸽笑应:“好呀,我也正想玩一玩呢,一个人回家也没意思。我好久没有高兴地玩一玩了。”

郝东说:“那我们去歌厅唱歌跳舞吧,这是你的专长。”

“好呀,走吧。”曹灵鸽高兴地回答。

两个人来到“夜之梦”歌厅,进了一间包房。

调好音响,李明亮问曹灵鸽唱什么歌,曹灵鸽说我们一起唱吧,唱男女声二重唱。李明亮说好。

两人唱了首《知心爱人》。虽然是第一次一起唱,但配合得很好。

唱完后郝东笑说:“你不愧是教歌舞的老师,唱得真不错呀。”

曹灵鸽笑说:“郝哥你唱得也不错,味道很足。”

两人又唱了首《花好月圆夜》。

“我们是珠联璧合呀。”郝东笑说。

“天衣无缝。”曹灵鸽也笑。

两人又唱了几首,兴致勃勃。

“嗓子累了,动动身体吧,我们跳舞吧。”郝东说。

“好。”

两人跳了几支交际舞。曹灵鸽惊叹:“郝哥舞跳得也这样好,让人佩服呀。”

郝东笑说:“你跳得也不错么,很规范,很舒展。”

“我专门学习过,可也没你跳得好。郝哥,拉丁舞你也会吧。”

“会一点儿。”

“那你跳一段,我欣赏欣赏。

“好,我试跳一段,你给指导指导。”说罢郝东跳了段桑巴舞。

曹灵鸽眼睛瞪得像两颗葡萄,“郝哥,我真是服了你了,你可以当舞蹈王子了。跳得太好了!”

“你是鼓励我。”郝东笑说。

“我是打心眼里佩服。郝哥,你以后得教教我,帮我提高。”

“咱们互相学习,相互提高。”郝东笑着说。

“郝哥,你就别谦虚了。你今晚算让我开眼了,你在我眼中,就是王子了。”

郝东看到,曹灵鸽的眼光有些发粘了,他想,这个女人不但是对自己佩服,怕是还有些动情了。他想试试她,就说,“我们再跳跳交际舞吧。”

“好。”

郝东有意选了几支慢四步曲子,这种曲子适合缠绵。

两个人搂着在地上慢慢晃动着。李明亮感到曹灵鸽的身体一点点向自己靠近,她紧身毛衣里凸起的奶房时不时地擦到自己的胸脯上。

看来自己的猜测是对的,小鸽子确实已经喜欢自己了,她很想跟自己亲近。这样自己更容易探出关于桑路去俄罗斯的秘密。但自己又必须控制情绪,不能真的陷进去。当一名好警察,真是需要坚强的意志呀!

两个人搂着高兴地跳了一个多小时,曹灵鸽说:“到我家去坐坐吧,我给你煮咖啡,我们好好度一个甜蜜的圣诞之夜。”

郝东心想,去坐坐也好,这样两人的关系会更密切些,更有利于完成自己的秘密任务。

曹灵鸽的家是两室的小单元。室内家具很简单。但暖气很热,室内很暖和。

曹灵鸽让郝东坐在客厅沙发上,她忙乎着煮咖啡。不一会儿,咖啡煮好了,两个人并排坐在沙发上喝咖啡。

“味道怎么样。”曹灵鸽问。

“好喝。味道香浓,比咖啡厅的好喝。”郝东啧啧称赞。

“喜欢喝你就常来,我非常欢迎你。你再来我不但要给你煮咖啡,还要给你做好菜,我做菜的手艺也不错的。”曹灵鸽甜甜地说。

“是么?那我可要好好尝尝。”郝东笑说。

“你什么时候再来,我好准备食材。”

“这可说不好,等我有空儿的时候吧。”

“你明晚就来吧,我盼望你来。”曹灵鸽说着有些撒娇地把肩膀靠在郝东的肩膀上。

郝东感觉形势有些不妙,他说:“明天看看情况吧。今晚我还有个材料要写,我得回去了。”说完他就站起身。

“再坐一会儿么。”曹灵鸽拉住他的手。

“这个材料领导明天就要看,我得抓紧时间写。”说着他轻轻抽出手。

曹灵鸽恋恋不舍地把他送出门。

飞来石13、14 13

又经过两次接触,郝东觉得和曹灵鸽关系更亲近了,已经可以无话不说了。他想,可以深入试探她掌握的秘密了。

周末,曹灵鸽又邀郝东到她家度周末。郝东买了鱼、排骨等食品来到曹灵鸽家。

曹灵鸽把孩子送到姥姥家了,她看着郝东笑说:“你来就来么,还带这么些东西做什么?”

郝东笑说:“我也要为咱们的聚会做贡献么。”

曹灵鸽开始在厨房里忙着做菜。郝东说想用她的电脑在网上查找资料。曹灵鸽说你用吧。

郝东进了曹灵鸽卧室,打开电脑,乘机用带来的活动硬盘把电脑里的内容拷贝了。

吃饭时郝东问曹灵鸽:“就要过春节了,你丈夫是不是春节前会回来?”

曹灵鸽的脸上漂过一片乌云,暗淡下来。她幽幽地说:“他走了一年多了,没回来一次。去年春节也没回来。”

“为什么不回来看看?”

“他的老板让他尽量不要回来。”

“为什么?这不合情理呀。你们年轻,又有小孩子,怎么不让回来看看呢?”

曹灵鸽沉重地叹了口气,不说话了。

李明亮说:“一谈到你丈夫,你就愁云密布,好像有难言之隐。”

曹灵鸽脸阴阴地说:“我确实有难言之隐,心里有难言的痛苦呀。”

“有什么痛苦,跟哥说说,哥哥尽量帮你。”

“难言之隐,就是难言呀……不好说……”

郝东也没有再追问,怕引起曹灵鸽的怀疑。

14

郝东把拷贝曹灵鸽电脑硬盘内容的活动硬盘交给了市公安局技术鉴定室。技术人员破解了其中的QQ密码,察看了聊天记录。其中曹灵鸽和丈夫桑路的一段对活可以作为破案的重要证据。

桑路:“就要过春节了,我真想你和孩子呀。”

曹灵鸽:“我和孩子也想你啊,”

桑路:“在这荒凉的西伯利亚密林里,我人生地不熟,言语又不通,我真是孤独寂寞呀,度日如年……我真后悔呀,当初不应听老板的话开车撞人。现在弄得人不人鬼不鬼,躲在密林里见不得阳光。而且不知还要躲多少年。”

曹灵鸽:“当初我就劝你不要干,这种伤天害理的事不能干。可你还是背着我干了,结果弄了个这样下场。”

桑路:“只恨我当时软弱,扛不住老板的威逼利诱,现在真是后悔呀。”

曹灵鸽:“后悔药难吃,现在后悔也晚了。”

桑路:“过年和清明节时你替我为李明光烧烧香吧,安慰一下冤魂,我对不起他呀。我这里连祭香也买不到。”

曹灵鸽:“好吧,我替你烧香赎罪吧。”

重案一组传讯了曹灵鸽。

田春达、孟晓春、向海洋坐在传讯室的桌子后面,曹灵鸽坐在桌子前面一米远的地方。

田春达把那段QQ聊天记录递给曹灵鸽看。

曹灵鸽看了低头不吭声。

田春达看着曹灵鸽说:“你交待一下桑路受老板指使,开车撞死李明光的情况吧。”

曹灵鸽仍低着头,小声说:“他干事背着我,我不知道情况。”

田春达说:“你和桑路的QQ聊天记录己经露了底,你还是老实交待吧。”

“我真的不了解情况。”曹灵鸽小声嘀咕。

“据我们了解情况,你还渉案不深,当初又有劝阻桑路行凶的行为,可以作从轻处理的考虑。可是你如果果抗拒不坦白交待,那问题就严重了。如果桑路和你都进了监狱,那幼小的孩子由谁抚养?你好好想想,我们现在是给你机会。”

听了这话,曹灵鸽的心灵震动了,眼睛流出眼泪。她呜咽着说:“我把知道的情况都跟你们说了吧。我孩子还小,希望你们不要把我送进监狱。”接着她开始交待。

孟晓春做着笔录。

公安部门据此逮捕了桑路和高增福。在警察的调查、审问下,高增福也承认了谋害赵沐云的罪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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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贪风云1、2 1

夏季的一个晚上,三位算得上高官的中年男人先后走进南山市碧水湖私人会所的包间。

包间里装修豪华,墙壁上贴着织锦质料的壁纸。挨着墙摆放着一圈真皮沙发。沙发前是数张大理石面的茶几。室内还摆放着高级音响和大屏幕平板电视。星星灯发出幽暗的灯光,使室内显得静谧而神秘。

以往这三位高官时或光临这里。有时是带着情妇来这里娱乐、消遣。有时是三人来这里协商密谈。

与以往的志得意满样子不同,今晚三人的面色都有些暗淡,甚至带着些晦色。

三人吩咐侍者没有事不要进来,关严门后就开始密淡。

省建设厅厅长张劲风小声说:“想不到这次反腐风暴来得如此凶猛,真有些疾风横扫落叶的感觉啊。”

省交通厅厅长刘森林晃晃头说:“我们也是经过风浪的人。过去几次风浪我们都扛过来了,可这次就怕扛不住呀。”

副省长穆少春阴沉着脸说:“扛不住也得扛,不扛就是死。我们的恶行要揪出来,不死也得在监狱蹲一辈子。”

听了这话,另两个人的脸也都黑了下来。刘森林叹口气,用有些嘶哑的嗓音说:“我们当初可都是干部队伍中的精英,少壮得志,提拔快速,三十多岁成为处级干部,四十多岁成为厅级干部。老穆五十出头就成了副省长。想不到今日成了惊弓之鸟,唉,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呀。”

张劲风也沉重地叹口气:“唉,后悔药难吃呀。”

穆少春咬着牙关说:“事到如今,后悔也晚了。我们还是想想办法,如何涉险过关吧。”

刘森林看着穆少春问:“穆省长,你过去当过省安监局局长,成天办的就是涉险过关的事,你有什么办法?”

张劲风也用期待的目光望着穆少春。

穆少春拿出昂贵的进口雪茄香烟,一人给了一颗,点燃香烟,抽了两口后说:“我想,第一,我们要守住阵脚,不能慌了手脚,自乱阵营。覆巢之下,岂有完卵!过去我们相互扶持,一荣俱荣,现在也不能相互拆台,一损俱损。”

“嗯,要订好攻守同盟。”张劲风接道。

穆少春接着说道:“第二,现在要做好补漏洞工作。能补的洞马上都要补上,就像矿难中的漏水、漏气点都要尽快、尽力补上一样。能修改好的帐目赶快修好;能回还的钱款赶快回还。能堵上的口舌赶快堵上。”穆少春说到这看看张劲风,:“劲风,你那个秘书不是害怕、畏缩了么?要想法堵住他的口,不能让他坏了事。”

“我已经利诱过他,但他不敢收,他是真怕了。”

“利诱不行就威逼,要想法堵住他的嘴。总之,不能让他吐口坏了事。“穆少春瞪着牛眼恶狠狠地说。

张劲风狠抽着烟思索着没有吭声。

穆少春看着刘森林又说:“森林,你那个贪吃没够的小情妇也要管住,搞不好她那就是漏水点,把咱们全都给淹了!”

刘森林气哼哼地抖着白胖胖的脸说:“那个蠢丫头,前两天还粘着我,让我给她换辆最新型的豪华轿车。都什么时候了,她还想这事。真是又贪又蠢,无以复加!”

“那你还找她,真是对得起你的近视眼。”张劲风插了一句。

“她不是年轻漂亮,会粘人么。”刘森林嘟囔了一句。

“这样的女人风口上容易坏事。森林,你要防住她,必要时要采取果断措施!”穆少春很坚决地说。

刘森林皱着浓眉不出声。

穆少春又开口了:“还有,我们也不能一味防守,也要玩玩防守反击,比如,从纪检委拉个同盟者,这样一来可以从内部探听消息,二来出漏洞时也能帮我们遮掩。”停了停他又补充一句:“矿山老板对我们安监局的人就是这样干的。”

三个人都不再说话,沉默着。这时外面响起一声惊雷,震得窗户“簌簌”响动。三个人都吃了一惊,惊恐地把眼睛望向窗外。外面下起了倾盆大雨,电闪雷鸣,水流如注……

2

张劲风回到家里,妻子刘雯见他脸色不好,便问他怎么了。刘雯是张劲风的二婚妻子,才三十出头的年纪。当初就因为她年轻漂亮,聪明伶俐,张劲风才抛弃结发妻子,娶了她。

张劲风黑着脸坐到沙发上,不吭声。

刘雯泡了杯龙井茶送了过来,又轻声问:“怎么了?有什么事了?跟我说说么。”

张劲风端起青花瓷茶杯,喝了一口茶,还是不吭声。

刘雯坐到张劲风身旁,撒娇地搂住张劲风的肩膀,轻轻摇晃:“有什么事跟我说说么?我也好帮你分析分析。”

在娇妻温柔地纠缠下,张劲风开口了:“现在反贪风暴刮得凶猛,你知道么?”

“怎么?牵扯到你了么?”刘雯搂着丈夫问。

“嗯,有我的举报信。”

“过去不是也有过你的举报信,你不也过来了么?没什么事的。”

“这次不一样,风刮得特别猛,省里已有一个省级干部和几个厅级干部倒台了。”

“那你有什么打算?”刘雯妩媚的杏眼盯住丈夫。

“现在我头疼的是艾文东,他有些惊慌不定,在动摇。我们的事他最知根知底,他要是扛不住了,我们也完蛋了。”

“你这个秘书会写文章,会办事情,就是软弱点儿,这也是文人的通病。”

“是呀。前几天我跟他谈了一次,用升官发财利诱他。可他还是心神不定。我怕他关键时刻掉链子呀。”张劲风心情沉重地狠抽了两口中华烟。

“要不我想想办法?”

“你?你有什么办法?”张劲风疑惑地看着刘雯。

“你博学多闻,知道孝庄皇太后降服洪承畴的故事吧?”

你,你想**?一个高级干部,让老婆去搞**,让人真是颜面丢尽!可张劲风没有质问,也没有反驳,只是低着头抽烟。

见丈夫不出声,刘雯觉得他是默认了,又说:“不是有句俗话么,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

张劲风心里觉得这个比喻很不恰当,听起来很不舒服,但他还是没说话,低着头走进卧室,躺下了。

反贪风云3、4 3

刘森林从会所回到家里,看到老父亲坐在客厅里。

老父亲满是皱纹的脸看到儿子露出笑容,“我从山里来城里办点事,也看看你们。”

“爸,你们吃完饭了吧?“刘森林问。

“吃了,听说你在外边吃了,我们就先吃了。媳妇做的饭菜挺香的。”

刘森林坐到父亲身旁,看看父亲问:“爹,你和娘这一阵身体都好吧?“

“还都好。你给我们寄的药我们都按时吃了。我的气喘病和你娘的腰疼病都好些了。不过这是老病了,要去根也难。”

当年父亲为了供自已上大学,不顾身体瘦弱,下苦力去山中采药、砍柴,由于过于劳累,落下了气喘病。想到这刘森林握住父亲满是老茧的手,说:“爹,你们现在都老了,最重要的就是保养好身体。我给你们寄的钱也夠用了,你们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玩什么就玩什么,过过舒坦日子。”

“儿子,你给我们寄的钱不是夠用了,是花不完。以后你少寄些。你和媳妇挣钱也不容易,还要培养孩子。”

“花不了你们就去旅游么,到外面见见世面,散散心。我劝你们几次了,你们就不动。”

“我们来这省城几次了,省城就是大城市么,世面也见过了。旅游可是烧钱的玩艺,我们可舍不得。花不了的钱我们给孙子攒着,供他上大学时用。现在上学的费用比起你们那昝又高了不少呀!”

自己现在的钱供孩子花几辈子都花不了,哪还用父母攒下的钱上大学。可爹娘关心子孙的心还是使刘森林很感动。“爹,你们就不要操那么多心了。寄给你们的钱你们就尽量花吧。孙子上大学的钱有我们管着呢。”

“你现在当官了,挣钱多了。可在钱的事上还是要小心呀。钱这个东西就像水,水能行船也能翻船,钱能让你上升,也能让你下水。咱们乡的杜乡长最近栽了,贪污了一百多万。都是钱惹的祸呀。”

一百多万?自己私下得的钱比这多多了。自已要是栽了,肯定比杜乡长惨得多。刘森林心里纠结了。

“森林,你在钱这事上要当心呀!”老父亲又在儿子耳旁唠叨。

刘森林不想谈这话题,心烦,也心寒。“爹,你奔跑了一天,肯定累了,早点休息吧,我也有些累了,想休息了。”

刘森林躺到卧房床上,他想到小情人这几天肯定还要缠他让他买新车,如何对付她呢?唉,都是钱惹的祸。如果自已没有钱,小情人也不能缠着自己买车,给自己上眼药。可活又说回来,没有钱,那漂亮的小瓷人能扑到自己这比她大二十多岁的男人怀里么?

隔壁传来爹的咳嗽声。刘森林又想起爹在他上大学、进机关时对他说的话。上大学时爹拉着自己的手说:“孩子,进到省城那个大城市,那就是花花世界,你可要把握住自己,不能被繁华市景迷了眼睛,忘了本呀!”自己诚恳地点点头。大学毕业进到**机关时,爹又拉着自己的手说:“孩子,进了**大机关了,你可要把握住自己,不能滥用权力,更不能用权力搞享乐,做坏事。”自己又诚恳地点点头。如果自己按爹的话去做,就不会有今天的麻烦了。可现在吃什么后悔药也晚了,还是好好想想怎么对付小情人吧。

4

几天后的晚上,艾文东走进张劲风居住的公寓。是刘雯吩咐他来的。他虽然是张劲风的秘书,可刘雯也经常吩咐他做些事,他也是言听计从,不敢有丝毫马虎。这有两个原因,一是刘雯是厅长夫人,她说话某种程度上就代表着厅长;二是艾文东心中是很喜欢这个漂亮、聪明的小夫人的,或者说暗恋她。所以把她的话当成圣旨,喜欢为她效劳。

他按响门铃,刘雯给他开了门。他看到她穿着件很暴露的丝质睡衣,大片的胸脯和美腿都显露出来,白得耀眼。他还是头一次看到刘雯穿成这样,不由有些心慌意乱。刘雯却神态自若,微笑着招呼他在客厅沙发上坐下,又给他拿来饮料。

“孩子今晚吵着要看电影,劲风领着孩子看电影去了,他也难得这样轻松一下。”

“是啊,厅长一天到晚总是忙,难得有轻松的时候。”艾文东附和了一句。知道家里现在只有刘雯一个人,艾文东心里不由有些喜悦。同这样漂亮、衣着暴露的女人单独在一起,很让人心醉神迷哟。何况她又是自己心仪己久的暗恋对象。

“文东,乐乐的病好些了么?”刘雯坐在沙发上看着艾文东关心地问。

乐乐是艾文东的独生子,小名叫乐乐,有先天性心脏病。

“吃了不少药,但成效不是很明显,就维持着吧。谢谢处长关心。”

刘雯过去是省安监局.的职员,在张劲风和穆少春的运作下,快速提拔为副处长,所以艾文东称她为处长。

刘雯从茶几下拿出一个包装精良,写满外文字母的纸盒,说:“这是我让人从德国购回的治心脏病的特效药,你给乐乐用用,估计效果会很好。这是我向一个心脏病权威打听,他推荐的。”

听了这话,艾文东心中一阵感动,他望着刘雯说:“让处长费心了。这药很贵吧?多少钱?”

“咱们这关系还谈什么钱不钱的。只要孩子病好了,你也放心,我也放心。”

艾文东心里又是一阵感动,他眼睛热热地望着刘雯说:“我回去一定让孩子记住处长的恩徳。”

“乐乐这孩子长得英俊,又聪明懂事,我很喜欢他的。我还想认他做干儿子呢。”刘雯笑着说。

“那可太抬举他了,怕他承受不起呢。”

“我只有一个女儿,也想有个儿子呢。这事就这么定下了。”刘雯说着用雪白的嫩手轻拍了下茶几。

艾文东望着那令人心动的纤纤细指,不知说什么好,微笑着点点头。

刘雯喝了口饮料,把话切入正题:?“文东,纪检委的巡视组已来到厅里几天了吧?”

一天这话艾文东脸色立即暗淡下来,“是的。现在正在找人谈话。”

“昨天也跟你谈了吧?“

“是的。”

“谈得怎么样?”

“昨天只是试探性的谈话,他们提了些问题,对我进行试探、诱导。"

“你怎么应对的?”

“我说得让我好好想想,一些事情得好好回忆一下。他们说给我时间考虑。我感觉有些事他们已经摸到须子,会继续深挖的。”

“文东,关键时刻你可要稳住阵脚,不能慌神乱了方寸呀。”

“我也是这样想。可是,处长,你是了解我的。我这个人性子软,胆小,就怕到时想扛可扛不住呀。他们可是非常厉害的。那眼神,像锥子,直往你心里扎呀。”

“文东,你说你胆小,我看也不一定如此。你,对我是不是怀着心思?”

一听这话,艾文东心里“呯”的一声响,他看看刘雯,她性感的杏眼热辣辣盯着他。他马上低下头,声音有些发颤地嗫嚅着:“处长,你开玩笑了。我,我承受不起呀。”

“我没开玩笑,你扪心自问,是不是对我有过想法?”

“我……”艾文东心慌得头低得更低了,鬓角也渗出冷汗。

“你也不用害怕。男人么,都是喜欢漂亮、有魅力的女人的,不喜欢才不正常呢。其实,我也喜欢儒雅、斯文的男人,你就很儒雅、很斯文。”说着她握住了他的手。

艾文东的心“砰砰砰”跳得更厉害了,身子都微微颤抖起来,像微风吹过的树叶。

刘雯坐到了艾文东身边,搂住了他的肩膀。艾文东的身体颤抖得更加厉害。刘雯搂紧他笑说:“你真是胆小,身体怎么颤抖得这样厉害?这不正是你想要的么?”

“我,我……“艾文东牙齿打战,上下嗑碰着,说不成话。

“你也抱紧我,这样会好些。”刘雯嘴贴在艾文东耳朵上说。

艾文东按照吩咐做了。刘雯又把头贴在他的胸膛上。过了一会儿,他真的渐渐停止了颤抖。

“我们到卧室里去吧。“刘雯声音媚媚地说。

“厅,厅长会不会回来?”艾文东又颤抖起来。

“放心吧,他们要看两个电影呢,得半夜才能回来。”刘雯说着拉起艾文东向卧室走。

一番风起云涌,艾文东没有想到,刘雯床上功夫是这样好,他有当上神仙的感觉。

完事后两人躺在宽大的席梦思床上喘息。刘雯搂着艾文东娇声问:“怎么样?我好么?”

艾文东亲了她一下,说:“好,你是天底下最好的女人!”

刘雯又娇笑着问:“我哪好?”

“哪都好。我和王畅结婚八年了,没有过一次这样销魂的夜晚。你让我知道了什么是真正的女人。”

“那你要把我放在心里呀!”

“当然,你永远是我心中的女神!”

“你发誓,无论什么时候,无论遇到什么情况都不背叛我,出卖我。”

“我发誓,永远忠于你,永远听你的话。”

两个人又搂在一起亲热……

又过了一会儿,艾文东恋恋不舍地说:“时候不早了,我得回去了。”

刘雯送他到客厅里,又拉住他的手,叮嘱:“文东,你回去后要好好考虑一下如何应对巡视组的下一次谈话。方方面面,每一个细节都要考虑好,千万不能露出破绽来。千万不要把我们露出去。”

“是,我知道了。”艾文东知道刘雯所说的“我们”是指她和厅长,不知怎的,他心里竟有些发酸。

反贪风云5、6 5

果然不出刘森林所料,小情人申铃铃又来粘他了。他把她领进老地方,碧水湖私人会所。

两个人照例是在客房里先进行床上游戏。每当进行这种生动有趣的游戏时,刘森林就感到有小情人的好处。老婆跟自已年龄差不多,半百的人了,在床上对自已早已没了合伙游戏的兴趣,就是应付,索然无味,像块横躺着的木头。而小情人则不同,像新买的手机,反应很灵敏。

一场尽兴的床上游戏结束了。申铃铃躺在床上说:“森林,那辆新式宝马车我不要了。”

刘森林一听喜出望外,这只贪吃的小香猪也懂得在风声紧的时候节食了?没想到小香猪的下一句话却让刘森林把胃里的酸水反到了嗓子眼。

“你把买车的钱一百万交给我,再给我九百万,我想到国外躲躲风头。巡视组要找你谈话,也会找我谈话的。你的熟朋友都知道你有我这么个小情人,巡视组肯定会找上我的。我一个柔弱小女子,可扛不住那帮厉害人物的追问。所以我想去国外躲躲,可到国外避风得有钱呀。”

这贪吃的小香猪,真是贪得可以,张口就要一千万!“玲玲,我现在拿不出一千万呀。我可不是摇钱树,也不是造币机。”

“得了,我跟了你三年了,还不知道你。你少说也有近亿元,给我一千万,九牛一毛呀。再说了,我到国外给你开辟一块根据地,你以后扛不住了,也可到国外找我么。”

“现在风声这么紧,甭说在账上取一千万,就是一百万也会马上引起巡视组的注意。”

“你想想办法么。你能想办法捞上亿元,就不能想办法取出一千万?”

“现在风头紧,真的不行。如果风头过了,还好办些。”

“可如果这风头过不去呢?”

听了这话,刘森林脸色一变,都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可这小香猪,刚有风吹草动就想独自飞了,真不是个物呀!

看到刘森林脸色不好,申玲玲又说:“森林,我不是说丧气话,是未雨绸缪呀。我先到国外,你也减轻了负担么。”

“你先出去也好。我想办法给你筹一百万吧。”

“一百万哪夠呀,我到国外也不能喝西北风呀!”

“可一千万我现在实在拿不出。”

“你要拿不出我就不走了。要是巡视组追查我,我扛不住漏了底,你也别怪我!”

这小娘们,还威胁起我来了!看来我得下手了,以绝后患。刘森林咬着牙在心底说。

6

艾文东晚上八点在一个僻静胡同上了一辆黑色宝马轿车。开车的人是

刘雯。

车开动后,两人就交谈起来。

“昨天谈得怎么样?“刘雯问。

艾文东面如土灰,声音有些颤抖地说:“他们太厉害了,一个劲地追问,尽往骨头上叨。还给我下了最后通谍,让我一周内彻底交待。否则以后就不算坦白了,要加重处罚。”

“那你准备怎么办?“

“我,我怕我会扛不住的。秀才造反,十年不成。我就是这样的人。我胆小、骨头软。他们再追问,我,我怕会扛不住。”说着艾文东啜泣起来。

刘雯想:“他还真是个孬种、熊货!看来我得按与张劲风商量好的方法行动了。”她拿起瓶饮料递给艾文东,“文东,你喝些饮料冷静一下。”

艾文东接过饮料一口气喝下大半瓶。不一会儿,他看到窗外黑黑的树影如鬼魅般摇晃起来,他的眼皮也打颤挣不开了。

刘雯看到艾文东倒在后座上昏睡了过去,知道是下到饮料瓶里的催眠药发挥作用了。她加大油门,把车子快速向郊区南山开去。

到了南山深处的老鹰嘴下,刘雯看到一辆黑色轿车停在前面,她知道这是张劲风开来的车。她停下车,张劲风也下车走了过来。他看看倒在后座上的艾文东,问刘雯:“他睡死了?”

“睡得很死!”刘雯回答。

张劲风看看四周,四周一片黑暗,只有黑黑的树影在晃动。上边的老鹰嘴在夜色中兀立着,真像一只蹲着的老鹰。

“那我们行动吧。”张劲风说着把艾文东拖下轿车。两个人架着艾文东走上老鹰嘴的悬崖边。

把艾文东扔下悬崖后,张劲风像是自言自语地嘀咕:“他不能不死呀,他知道得太多了!”

刘雯不吭声,女人到底是女人,杀了人她心有余悸,心里一阵阵发呕。

张劲风又嘀咕:“不杀他他露了底我们也是死,杀了他也许我们还有条活路。”

望着山下黑洞洞的山谷,张劲风又嘀咕道:“在这乱石成堆的山谷里,艾文东的尸体很难被发现,很快就会被野兽给吃了。就是被发现了,人们也会以为他是被逼无奈自杀了呢。”

两个人向回走,张劲风又嘀咕:“这一带都是石头,不会留下脚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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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贪风云7、8 7

回到家中,躺在卧床上,张劲风睡不着觉。一句话语不断在他耳边萦绕:我成了杀人犯了!我成了杀人犯了!

小时候,有两个人物留给他深刻印象,一个是乡党委书记。他来到村里视察,前呼后拥,威风八面。平时在村里吆三喝四的村长见了他都一个劲点头哈腰。那时张劲风就想,我长大了也要出人头地,像这乡党委书记一样威风凛凛。

另一个留下深刻印象的人是流氓犯,他调戏猥亵妇女,被挂着牌子在乡里游斗。人们用手指指点着他,还有人向他吐口水、扔土块。自己看着他想,做人可不能活成这样,太可耻可悲了。

现在自己当上了高官,是比乡党委书记还要高好几级的厅长。亲朋乡邻都为自己自豪,说张家屯出了个大人物。可现在这个大人物成了杀人犯,亲朋乡邻要是知道了又作何感想?他们一定惊叹:“想不到呀,想不到!”是呀,连自己都想不到会变成这样。杀人犯可是比流氓犯罪行严重得多。厅长和杀人犯是人之两极,自己在今晚一瞬间就从一极滑向了另一极。不,也不是这样,这也是个日积月累的过程。一个一个的不良行为积累数年,积成了腐败的垃圾山,最终把自己推向了罪恶的深渊!

不,我现在还没有身败名裂。我还是厅长。如果这次能躲过风头,那我头上还是闪烁着耀眼的光环。今晚的行为不就是为了保住这光环而做出的努力么?艾文东,你不要怨恨我,我是事出无奈,事出无奈呀!

他的身边传出了啜泣声。他转头一看,妻子蒙着头在被窝里哭泣。他把被子掀开一条缝,问:“小雯,你怎么了?”

“我,我心里难受……害怕、担忧、自责、内疚、后悔……各种滋味都有了……憋得我喘不过气来。”

张劲风钻进妻子的被窝,搂住她,她悲泣得身体不住地颤抖。不知怎的,张劲风的眼晴也流出泪水,顺着两腮往下流……

8

晚上,张劲风正在书房里看报,他的一个老相识顾旺来了。两个人就坐在书房的沙发上交谈。

“张厅长,我这次来是求救兵来了。”顾旺圆圆似土豆的脸上堆着笑容。

“怎么了?”张劲风表情平静地问。

“最近搞企业行风大检查,检查组把我的建筑公司盯上了,说我们问题不少,有做假账、偷税漏税、偷工减料等恶劣行为。张厅长,这次您老人家还得帮兄弟过关呀,否则我怕过不去呀。”顾旺的土豆脸上现出苦相。

“你呀,做事就是不夠注意,容易让人抓住把柄。”

“他们抓住我的小辫子不放呀!厅长大哥,您得想法子救救我呀!”

“现在官场里反腐风刮得也很猛,我也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呀!”

“您是大官,官官相护,不会怎么样的。以前的风吹草动不是都过来了么?您是官场不倒翁么!”

“这次不一样,我现在被盯得很紧,绝对不能出头帮你了。你得自已想办法过关了。”

“真的么?”

“真的。不过,不管怎么查你,你都不能把我露出来。咱们是一条船上的人,我要是翻船了,你也得掉到海里。”

顾旺哭丧着脸点点头。

确实,两个人栓得很紧。张劲风在招标、拉项目、拉贷款等方面帮顾旺不少忙。遇到风浪时也帮他过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是他名符其实的保护伞。顾旺也没少给张劲风回扣、好处费,粗略估算,也得千万以上。

顾旺失望地走后,张劲风回想到两个人的关系。现在想来,顾旺算是他的引路人,不过不是往高岗上引,而是往坑里带。

回想起来,自己第一次被腐蚀,就是顾旺干的呀。

那还是在1990年的夏天,自己刚当上副处长不久。一天中午,自己到一个小饭馆吃饭,正在找座位,却被建筑包工头顾旺拉住了,他非要请自己到附近一家酒店喝酒不可。自己实在躲不过去,只好随他走进酒店。

酒过三巡,顾旺说出正题,他谄媚地笑着:“张处长……”

自己连忙纠正:“我是副处长,不是处长。”

顾旺又晃着土豆形的脑袋笑说:“嘿嘿,快了。你年轻,文化高,又这么能干,当上个正处长还不是轻松加愉快。嘿嘿,快了。”

自己有些不耐烦地说:“你就别绕我了。是不是有什么事?有事就说吧。”

顾旺咧嘴笑说:“嘿嘿,张处长,还真有点事儿想请你老弟帮忙。能不能帮我拉到一个项目?”

自己连忙摇头:“这可不行。项目招标是有规定的,不能随便招。再说我一个副处长也没那么大权力。”

顾旺伸出胖胖的手指:“事成之后给你二十万。我知道你父母都在农村,又总看病,你手头挺紧巴的。”

自己摇摇头。

顾旺又打了个手势:“再加十万。”

自己又摇头:“你给我多少都不行,办不了。”

顾旺却很有耐心,粘乎着笑说:“那要多少?你给个数吧。”

自己板起脸说:“我说了多少都不行,你就别说了。再说我可就走了。

“好了,好了,咱们不说了。喝酒,喝酒还不行吗?”说完顾旺又给自己倒酒。

又喝了两杯,顾旺从提包中拿出块闪闪发光的高档劳力士手表,递给自己:“给,这是今天给你准备的。”

自己看看这值几万块的手表,仍板着脸说:“你这是干什么?再说我也没给你办事呀。”

顾旺笑说:“事办不办成没关系,买卖不成仁义在嘛。咱哥俩以后日子长着呢。”

自己摇头:“不,我不能收。我从来不收别人送的东西。今天就更不能收了。”

“收下吧,这里没外人。一块表,也不算什么,不过是老哥的一点儿心意。”顾旺一脸诚恳地劝道。

“你的心意我领了,东西我真不能收。”自己态度坚决。

顾旺晃晃脑袋:“真不给老哥面子?”

自己声音放缓和了些:“不是不给你面子,我谢谢你了。但东西真不能收。我从不收别人送的东西。”

顾旺又笑了:“嘿嘿,我说老弟呀,你也太老实了。如今在这世面上混,老实人吃亏呀。”

自己笑笑没吭声。

自己去上了趟厕所,回来又吃了主食,就说:“我得上班去了,告辞了。”

到了单位,自己打开手提包拿一份文件,突然看到包里装着顾旺要给自己的那块劳力士表。看来是自己上厕所时,顾旺悄悄塞到自己包里的。自己当时想,这顾旺,真够滑头的,也真够粘乎。

几天后,自己外出办事,顺便来到顾旺的单位,拿出劳力士表要还给他。他却说:“我没给你表呀,那块表我自己戴上了,说着他露出手腕,显出亮晃晃的劳力士表。”

自己怎么说他也不肯收回去。没办法,自己只好告辞了。这是自己收下的第一份高档礼物。

反贪风云9 9

张劲风继续回忆着----

不久后,女儿小娜玩游戏不慎摔断了腿住院治疗。这时妻子又在外地进修。自己一个人忙得不亦乐乎。

顾旺及时雨般派出他手下职员孟芳菲来帮忙护理小娜。

孟芳菲很细心地照顾小娜。她熬健骨的骨头汤给小娜喝。

“小娜,多喝点儿骨头汤。这汤里有很多钙,你喝了骨头长得快,腿上的伤也会恢复得快。”孟芳菲甜甜地对小娜说。

小娜很香甜地喝汤:“孟阿姨熬的汤好喝,我愿意喝。

“愿意喝就多喝些,阿姨明天还给你熬。”孟芳菲疼爱地抚摸小娜的头。

“谢谢阿姨。我喜欢阿姨。”小娜把头靠在孟芳菲身上说。

自己感激地对孟芳菲说:“小娜她妈去上海进修了。这些日子小娜多亏你帮我照顾。你看,孩子对你都有感情了。

孟芳菲笑着对自己说:“别看我是单身,但我喜欢孩子。小娜这孩子特别招人喜爱,所以熟悉后我就离不开她了。”

小娜依偎着孟芳菲说:“孟阿姨,等我出院了你也要常来我们家看我,要不我该想你了。”

“好,阿姨一定常来,和小娜一起玩。”

晚上孟芳菲也来替班,她关心地对自己说:“你回家好好休息休息吧。今晚我在这照顾小娜。你这些天够辛苦的,人都熬瘦了一圈。”

自己有些不好意思:“总麻烦你怎么好意思?还是我在这,你忙自己的事去吧。”

孟芳菲说:“你也得注意休息,否则身体累垮了就不好办了。以后晚上我们轮班看护小娜。”

小娜高兴地说:“这样最好了,爸爸和阿姨晚上轮流给我讲故事。”

一个多月后,小娜伤愈出院了。星期天,孟芳菲给自己打来电话,“张哥,明天是周日,我想邀你到郊外风景区玩玩。一来为庆贺小娜出院,二是为了让你轻松轻松,你这些日子护理小娜辛苦了。”

自己笑说:“应该是我请你玩,在这件事上我要好好感谢你。”

孟芳菲笑说:“咱俩谁请谁都一样,反正都得来,少了谁也不行。”

自己笑说:“是,是这样。”

孟芳菲说:“那就这样定了。明天上午九点我开车到你家楼前接你。”

自己高兴地说:“好,一言为定。”

第二天,孟芳菲和自己领着小娜来到郊外风景区。这里林木繁茂,空气清新,环境幽静。

自己和孟芳菲并肩在林中漫步。自己穿着白衬衫,蓝色牛仔裤,挺拔而潇洒。孟芳菲穿着可体的高档连衣裙,漂亮而优雅。

自己微笑着看着孟芳菲说:“芳菲,我最近总有种梦幻的感觉,总好像在做梦。”

孟芳菲也微笑着说:“是吗?能不能具体说说。”

自己说:“就好像传说中遇到了仙女下凡的感觉。不知道我走了什么运,遇到了你这么个心地善良,温柔美丽的姑娘。”

孟芳菲笑说:“你看着老实稳重,想不到也会编好话讨女孩子喜欢。”

自己说:“我不是随便恭维,心里确实这么想的。我也有些奇怪,像你这样出色的姑娘,为什么还没名花有主呢?”

孟芳菲微笑着不出声。

自己又说:“我想追求你的人一定很多。你是......挑花了眼了吧?”

孟芳菲有些腼腆地说:“其实我的愿望很简单,只要找个情投意合的人就行。甚至,甚至无论婚否。”说到这她有些害羞看了自己一眼。

自己心里不由一震,避开孟芳菲的目光,有些结巴地说:“想不到,你这么开放……”

孟芳菲说:“爱情是两情相悦的事。如果一次定终身,感情不睦也硬凑合在一起,那是很痛苦的。比如说,你……”

自己停下脚步,轻靠在一棵树上,看看芳菲,嗫嚅道:“芳菲,谢谢你的理解。”

孟芳菲向自己靠近,盯着自己说:“其实你也可以解脱自己,不必过于为形式所束缚。蓬勃的生命被不合理的形式所束缚、禁锢,太可惜了。”

自己靠在树上,闭上眼睛,嗫嚅道:“我,我还有可能,有机会吗?”

孟芳菲把头靠在自己胸膛上,小声说:“你有,有……”

自己猛地搂住芳菲亲吻。嘴里喃喃着:“芳菲,我梦中的仙女,梦中的爱……”

数日后,自己到北京出差,孟芳菲也跟了来。

在一所高档商场,孟芳菲为自己试一套高档西服。她上下端详着说:“这套西服你穿着很可体,颜色,质地也不错,买了吧。”

自己面露难色,小声说:“价格太高了,两千多块钱呢。”

孟芳菲微笑说:“我付款。”

自己忙说:“怎么好意思总用你的钱?这次出来已经花了你不少钱了。”

孟芳菲拉着自己的手说:“什么你的我的,咱俩现在就是一个人,我的就是你的。在咱们住的那所宾馆你还没看出来?出入那里的人穿的西服都很高档。你穿的也不能太差了。”说着她掏钱付款,又对自己说:“穿上好西服还得配上好领带,走,挑一条去。”

自己不好意思,迟疑着迈不开步。

孟芳菲一拉自己的胳膊:“走吧。”

自己小声说:“我以后一定要想法挣大钱回报你。”

孟芳菲微笑说:“你呀,别思想负担太重。咱俩好不容易一起出来,要轻轻松松地玩几天。”

二人又挑选领带,试带领带。

以后的几天自己和孟芳菲尽情享乐着:穿着泳衣在水上乐园欢快地戏水……穿着球衣快乐地打保龄球……穿着盛装在夜总会搂在一起着跳舞……

晚上,自己和孟芳菲在大宾馆豪华客房里过夜。躺在宽大的席梦思床上,孟芳菲微笑着对自己说:“劲风,这几天玩得怎么样?痛快吗?”

自己兴奋地回答:“太痛快了,简直像是在做梦。我现在算知道什么是高档人的生活了。”

孟芳菲说:“应该说是现代上等人的生活。喜欢这样的生活吧?”

自己回答:“如果能,谁都喜欢。”

孟芳菲说:“我刚过上这种生活时也有你这种感觉。反过来再想想从前过的穷日子,简直不知道是怎么过来的,往事不堪回首呀。等以后有机会我再领你到国外看看,那的上等人生活还要高档得多。”

自己说:“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孟芳菲说:“你说吧。”

自己说:“你为什么看上了我?让我享受到上等人的生活?”

孟芳菲:“也许是缘分吧。女人的感情是很脆弱的,容易坠入情网。你也是个不错的男人,仪表堂堂,有文化,又很聪明,所以我迷上了你。”

自己很动感情地与孟芳菲亲吻搂抱在一起。

几天后,自己提出的问题有了真实的答案。

自己又和孟芳菲在一所宾馆幽会。

在床上自己笑对孟芳菲:“完了,我算完了,一天不见你,这心里就想得不行。

孟芳菲含情脉脉地笑说:“我何尝不是。这正应了古人说的‘望穿秋水’这几个字了。”

自己兴奋地说:“是吗?”搂住孟芳菲亲吻起来。

孟芳菲说:“你不是说最近又急需钱用吗?”

自己回答:“是呀。我想让小娜上全市最好的小学,得花两万多块钱。单位又给我调换新房了,装修连家具也得花几万块钱吧?”

孟芳菲说:“给你找份活儿,要是完成得好,这些钱就能解决。”

自己兴奋地问:“什么活?你快说!”

孟芳菲说:“顾旺想得到东城改建那个项目,你帮帮他,事成之后他会给你五十万报酬。”

自己这时明白了,孟芳菲原来是顾旺给自己下的钓饵。可现在明白已经晚了,自己已经入了套了。但自己还是迟疑着说:“这事不太好办呀,有明确的招标规定呀。”

孟芳菲说:“你是具体负责人,只要透露些信息给顾旺就行么。”

自己沉吟着不说话。

孟芳菲又说:“我前边在你身上花的钱都是顾旺给的。你以后要过上等人的生活,也需要钱呀。我也需要钱。你帮顾旺也是帮我。”

自己最终被孟芳菲说服了。以后就不断收顾旺的钱,利用手中的权利帮他办事。

可妻子却对自己越来越不满,最终和自己分道扬镳。以后自己又结了婚,但结婚对象不是孟芳菲。

现在回想这些往事,自己真是很恨顾旺和孟芳菲,他们就是把自己往沟里带的引路人呀!

反贪风云10 10

最近晚上躺在床上,刘森林经常是辗转反侧,睡不着觉,他不断回想着自己的人生之路。

刚大学毕业,到机关工作不久,表哥从家乡来省城办事,顺便看望自己。表哥在家乡算是成功者,大专毕业后进了县**,不几年就当上了副股长。家乡的乡亲们都夸他聪明能干。

自己请表哥喝酒,在酒桌上表哥谈起了他的从政经验,并告诫自己:"森林呀,你在机关一定要和领导搞好关系,你的前途可是握在领导手心里,说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说你不行你就不行,行也不行。"

这句话是当时的流行语,刘森林也听说过,可见已是很多人的共识。

表哥又有些神秘地说:“适宜时候你也得给上级送送礼,俗话说‘官不打送礼的'',你试试,会有效果的。”

不久后,自己就按表哥的告诫行动了一次。

那是第一次出国洽谈业务回国后,自己带着礼物拜访了吴厅长的家。去的时候心里很忐忑,怕领导不收,自己挨训。自己带去的是出国带回来的洋烟、洋酒。

吴厅长见到自己很高兴,让自己坐在豪华客厅的沙发上,很关切地询问自己出国洽谈业务的情况。在谈话中厅长对自己很鼓励:“小刘呀,你来厅里后工作很努力,也很注意钻研业务,大家反映都不错,我也很看好你,要再接再厉呀。”

自己听了心里很热乎,连忙表示一定牢记领导教诲,今后要更加努力、刻苦。

在告辞时自己拿出了礼物,小心看了看领导的脸色,放在了茶几下面,对吴厅长说:“这是我从国外带回来的一点儿小礼品。”吴厅长神色自如很随意的就收下了礼物,随口轻轻说了声“谢谢了。”我当时想,看来吴厅长对此是司空见惯了。

以后我送礼也就轻车熟路了。

既然领导收礼物都很随意,自己对收别人的礼物也减少了顾虑。何况,我也不能只出不进,否则以我那点儿工资,是承受不了的。

由于自己工作努力,业务能力强,又因为自己跟领导搞好了关系,果然很快得到了提拔。

厅里有一个女职员叫冷雪艳。名符其实,她的外貌是既冷又艳。她比我早一年进厅里。可能是因为学历高(硕士学位)、长相俊,她很清高的样子,对我这刚入职的小职员都不拿眼皮夹一下。我到厅里近一年,她都没跟我说过几句话。

当听说我成为后备干部后,她的态度有了变化,冰冷减却了几分,跟我说话也多了些。

我当上副处长后,一天我在公共汽车站等车,她也在那。见到我她嫣然一笑,“祝贺你高升呀!”能得到这冷美人的主动祝贺,我觉得受宠若惊,连忙微鞠一躬,恭敬而谦逊地说:“谢谢了,以后还请多帮助呀。”

她又嫣然一笑:“你说反了,应该是刘处长以后多帮助我。让我也能得到进步呀。”

我连忙说:“我们相互帮助,共同进步。”

她笑说:“你还能进步呀,当了处长还这么谦虚。”

车来了,她又主动让我先上,我连忙推她上车,“女士优先。”

车上有一个空位,她又说:“处长你坐吧。”

我说:“女士优先。”

她坚决不肯坐,“哪能职员坐着,处长站着呢。”

我同她并肩站着,也坚决不肯坐。但我心里很激动,还是得当官呀,冷美人对我态度有很大变化呀。

一次我们一起外出办事,路过一家鞋店,我走了进去,想买双鞋。冷雪艳热情地帮我挑选,试穿。售货员笑着说:“你们这一对真是让人羡慕呀,又般配、又恩爱。”我看到冷雪艳脸有些红了,但并没反驳,眼神有些内容的看了我一眼。那以后我们的关系又密切了一些。

为防汛各单位都要求安排值班人员。星期日,我和冷雪艳、刘晨安排在一组值班。天机巧合,那天刘晨家里突然有急事,就我和冷雪艳值班了。就在那一天,冷雪艳向我表露了强烈的爱意,我们突破了最后的底线,她成为我的第一个情人。

冷美人成为自己的情人,当时很是高兴、自豪。为了显示自己的情意,自己的男子汉气慨,当然要给冷美人买礼物。冷美人高傲、讲究, 给她买的都是价格不菲的礼物,哪一件都值自己几个月工资,甚至更多。冷美人起初只是被动的接受,以后就开始主动的索取,甚至要自己给她买房子。多年来,自己花在她身上的钱有几百万。自己不是老板,只是个工薪阶层,哪来这么多钱?只好贪污、受贿。

妻子后来也知道了自己和情人的暧昧关系、她没有跟自己闹离婚,而是利用自己的关系捞钱。多年下来,所得也并不比自己的情人少。自己是个不太张扬的人,不敢在众人面前奢侈。自己消费的钱并不多,贪污受贿所得,大部分是女人和孩子用了。还有,为升官送礼钱也花了不少。

自己并不是完全要把责任推到领导和女人身上,可领导和女人确实在自己贪腐的路上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刘森林不由想起《红楼梦》中的“好了歌”及注解词:

世人都晓神仙好,惟有功名忘不了。

古今将相在何方? 荒冢一堆草没了。

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金银忘不了;

终朝只恨聚无多,及到多时眼闭了。

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娇妻忘不了;

君生日日说恩情,君死又随人去了。

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儿孙忘不了;

痴心父母古来多,孝顺儿孙谁见了?

陋室空堂,当年笏满床;衰草枯杨,曾为歌舞场。蛛丝儿结满雕梁,绿纱今又糊在蓬窗上。说什么脂正浓、粉正香,如何两鬓又成霜?昨日黄土垅头送白骨,今宵红绡帐底卧鸳鸯。金满箱,银满箱,转眼乞丐人皆谤。正叹他人命不长,哪知自己归来丧!训有方,保不定日后做强梁;择膏粱,谁承望流落在烟花巷!因嫌纱帽小,致使锁枷扛;昨怜破袄寒,今嫌紫蟒长。乱烘烘你方唱罢我登场,反认他乡是故乡。甚荒唐,到头来都是为他人做嫁衣裳。

自己当初读《红楼梦》,对“好了歌”及注解很是感慨了一番,并背了下来。可随着时光的流逝,渐渐就忘了其中的警示,若是能经常背诵它就好了,或许不致今天到如此地步。唉,只能仰天空叹,奈何、奈何!

刘森林又想到,自己似乎想到外因多了些,可哲学中说,内因是变化的根本呀,外因通过内因起作用。是啊 ,自己也应该反省一下自身。自己对自身放松了要求,让私欲澎涨。如果能夠严格的自律,是不会发展到今天这个样子吧?

可是,古今能够严格自律的人不多呀。孔子、曾国藩被立为严格自律的典范,可他们也是有私欲的。孔子"食不厌精,脍不厌细。"子见南子,也心旌摇动过。曾国藩五十岁时,也娶了年轻的小妾么。自己一个凡夫俗子,只能在俗境中随波逐流了。

如果当时能有人严格要求自己,如果当时制度的篱笆能扎得紧些,少有漏洞,自己就不会成现在这个样子吧?

要防止腐败,就要加强监督,监督的点越多,面越大越好。

反贪风云11、12 11

穆少春和陆梦华在私人会所的一间包房里密谈。

陆梦华原是一家贸易公司的职员,长得很漂亮,精明能干,成为穆少春的情妇后,穆少春尽力扶植她,帮她开了一家自己的贸易公司,并使她的买卖越做越大。他也利用这家公司洗钱、受贿,搞钱权交易。

穆少春小声对陆梦华说:“最近有人向纪检委举报我。为了安全,我想把省纪委副书记古立新拉拢过来,让他给我通风报信,并帮我说话。这件事,我想让你去办。”

靠在穆少春身上的陆梦华点点头:“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一定尽力去办。”

穆少春说:“我找到古立新的一个突破口。古立新是一个工作狂,很少管家里的事。他唯一的儿子古卫国是他老婆一手带大的。母亲觉得儿子缺少父爱,所以对他比较娇惯,儿子也就比较任性。近期儿子的女朋友出国留学了,要求古卫国也同她一起出国留学。古卫国就向父母提出留学的要求。古立新不同意,因为他拿不出大笔的钱来。而儿子又非要出国留学,说不这样女友就要同他分手。为此父子俩吵得不可开交。你就从这个突破口入手。”

陆梦华点点头,“好,我知道了,我马上就去办。”

陆梦华打电话把古卫国叫到了一家茶馆的包间,对他说:“我是你父亲的老部下,你父亲过去帮过我很大的忙,我一直想报答他。我听说你想出国留学,我可以帮助你,我现在经商,有一些钱。”

古卫国一听喜出望外,脸上都泛出了红潮,他激动地说:“那太谢谢您了。”可瞬间他脸上又现出犹豫的神色,他迟疑地说:“不过,我父亲……”

陆梦华微笑着安慰他说:“这事不要告诉你父亲,否则他不会同意的。我帮你办好出国留学手续,给你拿上留学费用,你就飞到美国,同女朋友团聚后到学校上学。这样你父亲知道了也管不了你了。你好好学习,以优异的成绩向父亲报告,你父亲也会高兴的。”

古卫国听陆梦华说得头头是道,安排得井井有条,心里高兴极了。想到就要跟心爱的女友团聚,一起生活,内心更是激动,不仅连声说:“谢谢阿姨,谢谢阿姨,太感激您了。我学业完成后,一定报答阿姨。”

陆梦华微笑着说:“不用谢,这是我应该做的。以后也不用你报答,我经商发展得不错,很有些钱呢。以后你学业有成,生活美滿幸福,我就很高兴了。”

古卫国感动地说:“阿姨真是太好了。今后我一定好好学习,让阿姨高兴。”

陆梦华笑说: “好。”又说:“不过,这事事先一定不能让家里知道,避免节外生枝。你到美国后再告诉父母。这样事情就板上钉钉了。”

古卫国说:“好,我一定按阿姨的嘱咐办。”

12

古立新正在外地出差,接到妻子的电话,说儿子突然失踪了,找了两天也没找到踪影。古立新听说后也很焦急,同调查组的人说了一下情况,连忙赶回省城。

夫妇两人又四处找了几天,还是没有找到儿子踪影,真是急得要命。这时儿子来了电话,说已经在美国上学了,跟女友在一起了。母亲连忙问哪来的这么大笔钱。儿子说是父亲的一位老部下赞助的。古立新又连忙问儿子这个赞助者是个什么样的人,儿子说是个三十七、八岁的女人,非常和蔼可亲。古立新说我哪有这么个老部下,这肯定是个陷阱。他让儿子快回来,把钱也带回来。儿子说钱已经交了学费,剩下的都交给女友了,要不回来了,说完就把电话撂下了。

古立新又气又急,埋怨妻子平日里没有教育好儿子,使他这样任性。妻子说你平时只知道工作,根本不管家里的事,也不管儿子。现在出了问题,又只埋怨我,有你这样办事的么?古立新也不好再说什么。他想,这个陷阱自己是进去了,钱是拿不回来了。这么大笔的留学费用自己和妻子的工薪肯定还不上。果然,他又接到一个电话,电话中的女声很清脆:“古书记,我叫陆梦华,你儿子出国留学就是我支助的。希望今后能得到你的关心和指教,我们成为好朋友。”

古立新问:“我并不认识你,你为什么要支助我儿子出国留学?”

陆梦华笑说:“我久仰古书记大名,想认您为老师,得到您的指教,所以我就先出了笔学费。”

古立新说:“我不认识你,也不需要你支助我儿子留学。我很快就会把这笔钱还给你。”说完他就把电话切断了。

古立新对妻子说:“我们要尽快把儿子出国留学的钱还上,不能掉进陷阱里。我们先把所有积蓄都拿出来,家里值钱的东西也卖掉。再向亲友借钱,生活上要尽量节俭。”

妻子无奈地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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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贪风云13 13

母亲把父亲的决定告诉了儿子古卫国。古卫国也有些心疼父母,跟女友商量,拿出了一些钱帮父母还债。古立新夫妇又得到一些亲友的帮助,很快还上了儿子出国留学的钱。

陆梦华把情况告诉了穆少春。穆少春叹息着说:“都说这古立新软硬不吃,还真是这样。”

陆梦华拍拍穆少春的手说:“你别着急,我再想想别的办法。”

陆梦华有一个女友叫孟玉,她曾经接受过陆梦华的帮助。孟玉在一家叫作梦露的歌舞厅当总经理。她是古立新的老乡,还与他沾点八竿子打不着的远亲。陆梦华找到孟玉,请求她的帮助,并答应事成之后给她一笔丰厚的报酬。

古立新对孟玉这个远亲并不熟悉,也基本没什么来往。看到她突然来访,他觉得很突兀。

孟玉媚笑着对古立新说:“表哥,我们歌舞厅要召开开业五周年庆典,想请你老人家参加,并给讲讲话。”

古立新皱皱眉头说:“我不是管理文化娱乐的,怎么能到你们歌舞厅去讲话。”

“表哥,我们歌舞厅最近有些小混混来捣乱。想请您这位大官、尊神去给压压阵呢。你要是去讲了话,那些小混混知道了肯定得害怕,附近派出所的民警也得重视我们。”

在孟玉的再三央求下,古立新答应了去参加庆祝典礼,但拒绝了讲话的要求。

庆祝典礼召开那天,孟玉极为热情地接待了古立新,把他向尊神一样奉承着。

典礼结束后有庆贺舞会。孟玉亲自陪古立新跳舞,他不太会跳。跳了一会儿,孟玉又找来米蔷薇,对古立新说:“这是我们跳舞最好的服务员,她一定会让你跳舞过关。”

米蔷薇笑对古立新说:“这小舞厅里人多,学舞不太方便,我们到总经理办公室里学吧。”

孟玉说:“对、对。”忙打开了总经理办公室的门。

米蔷薇很认真地教古立新跳舞。过了一会,古立新的舞技还真有些提高。米蔷薇笑说:“古书记真是高智商,提高得真快呀。”

古立新笑说:“哪里,是你教得好。”

米蔷薇媚眼盈盈笑说:“书记大人鼓励我,我更得卖力气了。”她把身体贴向古立新,凸起的**不时地蹭到古立新的胸脯。古立新有些不适应,又不好说你离我远点,人家这么热情,不好打击人家的情绪呀。于是他说:“有些累了,也有些热了,我们休息一下吧。”说完他就放开手,走到沙发前坐下了。

米蔷薇忙拿了罐可乐给古立新送上。自己也拿了罐可乐,坐在古立新身旁。

喝了几口饮料,米蔷薇笑说:“古书记白天工作繁忙,晚上应该常到这里跳跳舞,放松放松。”

“噢。”古立新含糊地微微点点头。

蔷薇又笑说:“跳舞也很锻炼身体呀。”说着她把腿向前伸开,“你看我这腿,经常跳舞,腿形保持得很好。”她穿着开衩很高的旗袍,腿这样一伸,整条腿就露到了大腿根。她的腿确实很好看,匀长、白晰、结实。

古立新看了一眼,又把头转了过去,含糊地微微点头。

米蔷薇又扭了扭腰,媚笑着说:“我这腰,也是跳舞练的,又细、又灵活。你看看,是不是***?”

古立新扫了一眼,又含糊地点点头。

米蔷薇撒娇地用裸露的胳膊拱了拱古立新的胳膊,娇声说:“你说话么,给评价评价。”还没等古立新说话,她又靠到他的身上。

古立新感到形势不妙,他站了起来,说,“我还有事,得走了。”

米蔷薇上前拉住古立新的胳膊,娇声说:“古书记,别走呀,我还要陪你跳舞呢。”

古立新拿开她的手,“我真的有事,必须走了。”说罢他快步走向房门。

米蔷薇在他身后急切地说:“古书记,你要常来呀,我等你。”

古立新没回头,也没说话,打开门走了出去。

一周后,孟玉问米蔷薇:“古书记没再来找你么?”

米蔷薇摇摇头:“没有。”她又说:“我那天晚上就跟你说,他不会再来了。你说再看看。可不让我说着了。”

孟玉挑挑眉毛,说:“还真有不扑鱼腥的猫。”

米蔷薇撇撇嘴:“他呀,就是武松,我这个潘金莲拉不住他。”

这一招不好使,孟玉只好告诉陆梦华再想別的办法。

古立新的妻子有风湿病,最近更严重了,腿脚不好使,行动不方便,想雇个保姆管理家务。陆梦华就暗中指使年轻漂亮、干活利索的袁小琴去应聘。

袁小琴到了古立新家,干活很卖力气,手脚也利索,把个家收拾得井井有条,饭菜也做得可口。古立新两口子对她都很满意。她把这个情况向陆梦华做了汇报。陆梦华也很满意,说你第一步的目的达到了,下一步的目的也要尽快达到,把古立新拉下水。只要你完成任务,十万元报酬就拿到手了。

古立新的妻子患了风湿性心脏病,住院了。陆梦华对袁小琴说这是个绝好机会,你要乘机对古立新下手。

这天晚上,古立新从医院回到家,感觉很疲劳,躺到床上。

袁小琴进来轻轻说:“古书记,你吃饭了么?”

古立新说:“我在外边吃过了。”

袁小琴又说:“那你很累吧,看脸色很疲倦的样子。”

古立新说:“是有些累。”

袁小琴说:“你白天工作繁忙,晚上又到医院看望妻子,太辛苦了,哪能不累呢?我给你按摩一下吧,可以减轻疲劳。”

古立新说:“不用了,你也去休息吧。”

袁小琴坚持:“我还是给你按摩一下吧。”说罢她就坐到床前给古立新按摩肩膀和脖子。她在会馆里侍候贵宾,学过按摩,手法很好的。

过了一会儿,古立新说:“你还真挺会按摩,我现在轻松多了。”

袁小琴笑说:“那你就好好享受吧。”按摩完了肩膀和脖子,她又按摩后背。接着又按摩小腿。当她按摩到大腿时,古立新拦住了她,“好了,就按摩到这吧,我很轻松了,你也很辛苦了,你去休息吧。”

袁小琴笑说:“按摩完全身才更舒服呢。”说着她把手又伸到他大腿上。

古立新拉开她的手:“不用了,我困了,要睡了,你去休息吧。”

袁小琴没办法,只好回自己房间了。

反贪风云14、15 14

第二天,袁小琴对陆梦华说:“我实在拿古书记没办法,他不近女色,刀枪不入。”

陆梦华说:“实在不行,只好我亲自出马了。”

星期天,古立新上午去医院照看妻子,中午回家拿回换洗的衣物。进了家门,袁小琴正在准备午饭,这时门铃响了,古立新开门一看,是一个穿着时髦,长相妩媚的女人。古立新有些惊讶地问:“你找谁呀?”

陆梦华笑说:“我是小琴的表姐,来看看她。”

古立新听她这样说,就把她让进了客厅。

古立新让陆梦华坐在沙发上,又给她拿了罐饮料,笑对她说:“你这小表妹很能干,帮了我家的大忙了。”

陆梦华说:“那就好。”又笑说:“古书记夸我这小表妹,我这当表姐的脸上也有光呀。”她又从提包中拿出一个大塑料袋,里面装着一只大烤鸭,还热着呢。又拿出一瓶名酒。

古立新说:“你来就来么,怎么还带这些东西?”

陆梦华说:“我第一次到你家,总不能空手来吧?再说,我也要在你家吃午饭的,这烤鸭我也要吃的,这酒我也要喝的。”

袁小琴过来说:“你拿了这么大的烤鸭,我就少做两个菜了。”

古立新说:“你表姐第一次来,你还是多做两个好菜。”

陆梦华说:“就我们三个人吃,不要做多了,多了就浪费了。”

吃饭时陆梦华一个劲给古立新夹菜,又不断热情劝酒,说古书记你最近辛苦,多吃些好吃的补补。”

古立新说:“你来我家是客人,应该我照顾你才对。”

陆梦华笑说:“我是女人,应该侍候男人。我又是你领导下的市民,应该照顾领导么。”

古立新笑说:“你这是旧观念,现在提倡男女平等么。我也是公务员,应该为百姓服务么。”说着他为陆梦华夹了块烤鸭。

陆梦华笑说:“古书记真是爱民、亲民呀。”

三个人说说笑笑,古立新一放松,吃了不少,也喝了不少。吃完饭,他感到头很晕,说,“我头晕,酒喝多了。”

袁小琴扶他到卧室躺下了,又给他送来一杯冰镇饮料。他喝下后很快就沉沉睡着了。原来是陆梦华在冰镇饮料里偷偷下了催眠药。

陆梦华把古立新衣服脱光,又让袁小琴也脱光衣服跟他搂在一起。自己拿着照相机给他们照了不少**姿势的照片。

几天后的晚上,陆梦华又来到古立新的家,把那些照片给古立新看。古立新阴沉着脸看完后,对陆梦华说:“你搞这些照片想达到什么目的?”

陆梦华说:“我们只是希望和古书记交个朋友,以后遇到什么事希望古书记给以关照。”她又媚笑着说:“只要古书记答应,不但袁小琴是您的,我也是您的,随时听候古书记的调遣。”

古立新没有看陆梦华,板着脸说:“我要是不答应呢?”

陆梦华收起了笑容,说:“如果古书记不给面子,那这些照片泄露出去,恐怕古书记在面子上就不好看了。”

古立新冷冷地说:“你利诱不成又威胁我?”陆华说:“小女子哪敢威胁大书记,我只是说点实话而已。”

古立新冷笑:“我在纪检委工作二十多年了,被威胁、利诱也不只一次了。我没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你可以把照片泄露出去,可事实总会查清楚,你要不怕犯罪坐牢,你就干。”

陆梦华觉得这块硬骨头啃不下来,讪讪地走了。

15

听了陆梦华的报告,穆少春有些佩服古立新了,在我党还有如此坚不可摧的钢铁战士,我穆某是自愧不如呀。

晚上,他躺在床上又拿古立新和自己做了对比。唉,同在官场,同为高级干部,古立新能拒腐蚀永不沾,自己却成了腐败分子。自己是怎么走向腐败之路的呢?回想起来,自己的贪腐观念是在火车上形成的。那次与父亲乘火车外出……

那是在1984年,自己和父亲一起回山区老家探亲。

父亲是军分区司令员,正师级干部。因为回老家,他穿了一身普通的便服。

虽然是军分区的司令员,可父亲家里生活并不富裕。因为有五个孩子,妻子又体弱多病,经常吃药、住院,还要往老家给父母寄钱。所以父亲住进了四人的软卧包箱,因为他有探亲假,按级别住进软卧可以报销。而自己这个学生只能坐硬坐,为了省钱。

火车开动了,自己暂时坐在父亲的包厢里。

这时自己听到门外响起了大咧咧的声音:“我想要一个空包厢,再加一千行不? ”── 粗嘎而霸道的男声。

“没有空包厢。这个包厢只住一个老头,是人最少的包厢了”── 很柔和的女声。

“能不能把他请出去?我多掏钱。一千五也行。”

“这我可办不到。你进去跟他商量吧。”

“列车长你帮帮忙嘛。”──又一个娇嘀嘀的女声。

“不行,这个忙我帮不了。你们进去吧。我不再往里安排人了,行了吧?”

房门开了,那男人走了进来,后面跟着那个娇娘们。父亲用背对着他们,好象没感觉。自己也没正眼瞧他们。

这对男女在包厢里坐了一会儿,就坐到走廊里的椅子上,看车窗外的风景。包厢门没有关严,车厢内能听到他们说话的声音。

“车厢里那老头看穿着像个老农民。”女的说。

“老农民住不进这软卧包厢。”男的说。

“那他是什么人?土头土脑的。”女的说。

“八成是个离休老八路。能住进这软卧包厢里的,都得够级。”男的说。

“咱们够级吗?”女的笑说。

“咱们没级,可有钱。”男的也笑了。

“看来我是跟财主住在一起了。”父亲对自己小声说。

他又说:“我就是因为恨财主才参加八路军的。我这一生不知杀了几个恶霸财主,可现在,却和财主睡在一间包房里。还有那次住院,与我同屋的也是一个大款。现如今有钱人可真不少。哼,说是高干病房,可只要有钱不管是什么人都能住进来。还有软卧车箱,原来是够级别才能进来,可现在也是花大钱就能进来。娘的,什么事!别的人不是不能住进来,但我宁愿住进来的是个老农,而不是财主。”

父亲迷迷糊糊地睡着了。戎马一生,养成了他空闲就能睡着觉的习惯。

午餐时间到了。那对男女买了烧鸡,买了鱼罐头、蛇罐头、买了酒,什么好吃买什么,什么贵买什么。父亲扫了一眼他们丰盛的餐桌,他级别不低,可生活不富裕,这些东西他不能买,没钱奢侈。

食品的香气阵阵飘了过来,父亲不动声色地从旅行袋中拿出两盒方便面,让自己去冲开水泡面。

“老先生,午饭就吃这个?”娇滴滴的女人指着方便面问。

父亲皱了皱两道剑眉,“嗯”了一声。

“吃些鸡肉吧,还有罐头……”,男的把佳肴美味向我们这边推了推。

“不,我肠胃不好,吃不了荤腥。”父亲摇摇头,继续吃方便面。

自己也低头吃方便面。自己一向争强好胜。在学习、体育各方面都是学校的尖子。可现在却觉得自己有些抬不起头来。自己心想,自己以后不但要地位上出人头地,在生活上也要高质量,让人看着羡慕。不能像父亲这样,地位不低,可生活上却很穷酸,难免让人看不起。

吃完了饭,对面的男人说话了:“老先生,抽颗烟吧?”他满嘴酒气的递过一支中华烟。

“你就叫我老兵吧,老先生我听着别扭。”父亲说,但没有接烟。

“好,就叫老兵。老兵,抽颗烟。”男人再次把“大中华”递了过来。

我有这个。父亲从衬衫口袋里掏出自己抽的烟。

“你这烟才一元来钱,太次了。抽我这个,一颗比你这一盒都贵。”男人说。

“我抽惯这个了,别的烟再好我抽不惯。”父亲说。

“嘿,你这老兵还真有个兵脾气,不抽拉倒,我省下了。”男人把烟拿了回去。

自己这时又有低人一等的感觉。父亲是军分区司令员,自己是大学生,为什么要低人一等?自己心里愤愤不平。

“老兵,你哪年参的军?女的又问话了。”

“39年。”

“嘿,真是老资格了。现在起码也是个师级干部了吧?”男的又说话了。

“老兵,一个永远的老兵。”父亲说。

“你客气,哪有当这么多年兵的?要真是个兵,你也不能住这个包厢里。”

“你们不也住进来了么?”父亲冷冷地说。

“我们,资历是没有,可有钱。钱比资格还好使。你有资格,可你抽那次烟,我呢,抽‘大中华’。”

“你喝多了,少说两句吧。”女的劝男的。

“我是喝多了,就说句醉话,当了那么些年兵,流汗流血,到头来还抽这损烟,窝囊不窝囊?”

娘的!自己想骂人了。可父亲却不动声色。自己也只好憋着不吭声了。

自己憋气走了出去,坐到走廊的小椅子上,望着窗外飞速闪过的原野。心里想,自己以后不但要事业上出人头地,也要赚大钱,过高档生活,不能让那些市井小人、暴发户看不起。

就是从那时起,要有钱,不但地位要出人头地,生活也要出人头地的念头在自己心里扎下了根。

反贪风云16 16

参加工作后的一次酒宴,更加加强了穆少春的生活信念。

这天,穆少春和女同事冯敏俐出外办事。一辆宝马轿车突然挡在了前面。穆少春和冯敏俐也只好停住脚步。

“少春,这是要上哪去呀?”陆通腆着啤酒肚走下车来,向他笑着打招呼。他是穆少春的小学同学。小时候他家里穷,总是穿得破破烂烂,埋埋汰汰,同学给他起了个外号“陆鼻涕”。可改革开放后他从建筑工人混成了包工头,又开办了建筑公司,暴发起来了。穆少春跟他有好长时间没见面了,今天赶巧碰上了。

穆少春笑着对陆通说:“我们是外出办事。你小子,当街拦人,我还以为遇到绑匪了呢。”

“谁敢绑你司令员的儿子呀,不想活了?”他又笑说:“听说你大学毕业后当了**官员了,走,我们去华盛大酒店吃饭,给你庆祝庆祝。”

穆少春看看腕上的手表。

陆通拦住他,“甭看,快到饭点了,你就是有什么重要事今天也得去。走,上车。”

这时一辆摩托车停到旁边,年轻的警察走了过来,他向陆通行个礼,“对不起先生,您刚才违章高速超车,又违章停车,按照交通管理条例,要受处罚。请拿出驾驶执照来,并交罚款三百元。”

陆通看着警察,咧嘴笑了,“小兄弟,你仔细看看我的车号。”

警察不解地看看车号又看着陆通。

陆通笑着说:“看准了吧?”

“干什么?”年轻警察有些生气又有点儿发毛。

“记住,这辆车以后不能拦,也不能罚。”

“为什么?”

“因为我跟你们大队长是铁哥们。”

年轻警察用疑惑的目光看着陆通,不知说什么好。

“不信你去打个电话问问,他的苹果手机还是我送的呢,手机吉利号码也是我给他要的。”

年轻警察说不出话,只呆站着。

陆通掏出张百元大票塞到年轻警察手里,“拿着,中午吃顿好饭,一天在马路上站着,够累的。”接着他又回过头对穆少春说:“走吧,去饭店,你和你的女同事都要去,不去我可要生气了。”

穆少春和冯敏俐被催促着只好上了宝马轿车。上车后穆少春看到车前座还坐着个年轻漂亮女子。陆通说她是他的女秘书。陆通把车开走了,只留下年轻警察电线杆子般呆立在路旁。

车刚开出一段,年轻警察骑着摩托又追上来了,拦在前面。陆通头伸出车窗,脸变了色,“你还想干什么?”

“你这一百块钱我不能要。”年轻警察把钱塞进车窗,开着摩托飞走了。

陆通捡起一百元钱,笑说:“得,又添一个菜。”

华盛大酒店是本市最高档的酒店之一,菜肴价格大都百元以上。陆通坐在包房的座位上,兴致勃勃地点菜。他笑着对穆少春等人说:“这里新近请来一位南京名厨,做得一手好京苏大菜。这里的苏是江苏,京是南京。八大菜系里有这京苏大菜,四大菜系里还有它。前两天我吃过一次,味道好极了,今天拉着兄弟来尝尝,这口福我陆通不能独享呀。”

穆少春笑说:“你快点菜吧,服务小姐还等着呢。”

“好,好,我点。鱼皮烧卖。”他看着穆少春又显摆地介绍起来:“这鱼皮烧卖是用薄薄的鱼肉片包上馅,做成烧卖形状。这道菜刀功和火候非得第一流才行。鱼肉片削得太薄,包不住馅,厚了滋味要受影响,也不好看。”

众人听了都笑着感叹。

陆通又接着点菜:“炖生敲。”点完他又介绍:“这道菜是南京传统名菜,几百年的历史。是将一斤多重的鳝鱼活杀后去骨,用木棒把肉敲松,所以叫‘生敲’。这道菜做出来那滋味……啊,你们看,这菜单上有诗呢‘若论香酥醇厚味,金陵独擅炖生敲。’”

穆少春把菜单拿过来看看指着笑说:“是‘若论香酥醇(纯)厚味’,不是‘若论香酥醇(heng亨)厚味。’这后一句是‘金陵独擅(shan善)炖生敲’,不是‘金陵独擅(tan谈)炖生敲。’我说怎么听不明白呢!”

众人都笑。服务小姐想笑又不敢笑,只好用手捂住嘴。

陆通满不在乎地笑说:“行了,行了,别笑了。我是白字大王,这么难的诗句我只出两个白字就很不错了,哪比得了你大学高才生。”

穆少春笑说:“行了,点菜。”

陆通又点了“醉鸭舌”、“白扒熊掌”、“清炒鱼唇”等几个菜。穆少春看着菜单粗算了一下,已经过了千元,忙说:“行了,只咱们几个人,够吃了。陆通却摇头:”不行,一定得点到八个菜,要不不吉利。”点完菜后他又给男人点了“五粮液”,给女人点了法国香槟。

酒过三巡,穆少春便嚷嚷换酒,要改喝啤酒。他身体健壮,但酒量一般,也就是二两白酒的量。这也是他喜欢同冯敏俐一块外出办事的原因。冯敏俐虽为女子,但酒量不让须眉,可以喝八两高度白酒,当关键时刻穆少春顶不住时,她便从容上阵,保证让对手铩羽而归。穆少春很烦拼酒,觉得很粗俗、野蛮,可又只得顺应,如今就兴这个,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

“不行,不行,啤酒是女人喝的。”陆通还要给穆少春倒“五粮液”。

“你知道我的量,就这么大能耐了,不能再喝白的了。”

“今天我高兴,你再陪我喝两杯。”陆通抓住白酒瓶不放。

“我替少春敬陆总几杯,可以吗?”冯敏俐笑着去抓陆通手里的酒瓶。

陆通挤了挤眼,“女将披挂上阵了。”

冯敏俐笑说:“我可是一片诚意要敬陆总,陆总不给面子么?”

“给,怎么敢不给,冯大小姐的面子谁敢不给啊。”陆通哈哈笑着说,露出被烟熏黄的大板牙。

冯敏俐给陆通的酒杯倒满酒,又给自己的酒杯倒满酒,双手端起酒杯说:“陆总,先敬您第一杯。”

“慢。”陆通笑说,“你们的女将出面了,咱们的女将也得上阵啊。小琳,上,你同冯大小姐一起喝。”说罢他给女秘书肖小琳的酒杯倒满白酒。

肖小琳举杯笑说:“冯姐,我和陆总一块陪你喝。”

冯敏俐笑说:“陆总和小琳妹这么给面子,我真是兴奋,咱们连干三杯怎么样?”

陆通叫道:“好,痛快!”说罢举起酒杯。

又喝了一气,陆通讲了两个葷段子,大家笑了个肚疼。穆少春看看表对陆通说:“兄弟,三个多钟头了,喝得差不多了,咱们收吧。”

“不行,还得喝,我还没尽兴呢。”陆通吐着满嘴酒气。冯敏俐不由扭过头去。

“你没尽兴,我可是过量了,头疼,再说我们还得办事去呢。”穆少春揉着太阳穴。

“你呀,喝酒不合格,这可不够现代干部的标准啊。现代干部是跳舞三场四场不累,喝酒七两八两不醉。”看穆少春仍揉着太阳穴,他又说:“酒散了,咱们去洗桑拿,给你醒酒解头疼。”

“桑拿免了吧,谢谢你的关照。我还有事,今儿就到这吧。改日咱们再聚。”穆少春拿起纸巾擦嘴。

陆通马上盯住穆少春说:“哪天?你定准了,我去找你。”

穆少春说:“看情况吧,等有空儿我找你。”

陆通紧追:“等你找我,怕是多久也见不着面,还是我找你吧,下次咱们吃粤菜,也是家新开业不久的馆子,还行。”

穆少春说:“行,就粤菜,我做东。”

陆通笑说:“你就别跟我客气了。你一个机关职员,能挣多少钱,刚够糊口吧。这一顿饭,得两千来块钱,你一个月工资都不够,还是我请吧。”

穆少春听了这话心里不痛快。过去大家都瞧不起陆通,现在他暴发了,竟敢看不起别人了。

陆通又叫过包房服务员陆小姐:“小陆,这顿饭你侍候得不错,菜也不错,我陆通吃得舒服。这一百元给你,小费。”他拿张百元大票递给小陆。

小陆缩手:“陆总,这怎么好意思……”

陆通抓住小陆的手,把钱塞进她手里:“拿着,下回我带朋友来再好好侍候,何况咱俩又是一家子,一笔写不出两个陆字。”

小陆羞涩地鞠了一躬:“那就多谢陆总了。”

走出饭馆后,冯敏俐对穆少春说:“你头疼好些了吗?”

“没事,有你保驾,我不会喝多的。我不这么说,陆通他就没完。”

冯敏俐笑说:“这陆通老板当得可是够潇洒的,成天不是喝大酒就是洗桑拿打麻将,钱花得像流水。不过他也真能显摆,唯恐别人不知道他有钱。”

穆少春没有说话,心里想:陆通是很能显摆的,不就是有俩臭钱么!他又想:我穆少春学历比他高,能力比他强,凭什么在生活水准上比不过他?哼,我以后一定要在生活上超过他,让他在我面前低一头。

以后穆少春官越做越大,生活标准也越来越高,绝不比那些大款低。他觉得这样才扬眉吐气,才符合他的高官身份。当然,这高标准的生活靠工资是远远不够的。

反贪风云17、18、19 17

星期日吃完早饭,穆少春在郊外的別墅里散歩。他一边走一边环视着四周的风景。这所別墅是有三百多平方米的二层小楼。不但室内装修得很豪华,院落美化也很好。足球场大小的院落里,有游泳池,有花坛,有散歩的甬道。甬道两旁栽植着繁茂的果树。

这所別墅是一个叫齐盛的房地产老板送的。接受时穆少春想,我给你办过几次亊,理应接受报酬。你齐盛有多处豪宅、別墅,我是副省长,地位比你高,才干比你大,有一处別墅也不为过。于是就心安理得地收下了。

现在看着这豪华的別墅和庭院,穆少春心里却不自在。这是不是太招风了?以自己和妻子每月不到两万元的收入,怎么可能买得起这千万元以上的別墅?说別人送的?什么人能送你这么贵重的礼物?你们之间有没有权钱交易的关系?何况党纪国法明文规定国家干部是不准受贿、收礼的。

树大招风呀,现在反腐之风又这样强烈。把这所別墅退还给齐盛吧,就说当初是借用他的。这亊马上就办,他要回屋打电话,手机放在別墅卧室的床头柜上了。走到別墅前,他的脑海中突然冒出李煜的诗句:"小楼昨夜又春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接着又冒出一句:"雕栏玉彻应犹在,只是朱颜改。"他的心里如流云般漂过几丝惆怅......

回到別墅,穆少春看到儿子穆天放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你怎么过来了?"穆少春问儿子。"

"爸,我最近感觉形势有些不太妙,想找你老人家商量商量。"

穆少春沉默片刻,说:"你也感觉到形势不太妙了?"

穆天放点点头。他犹豫着又说:"爸,咱家不会出亊吧?"

穆少春沉着脸没有出声。

穆天放又道:"爸,你是咱们家的大树、大旗,你可不能倒。你一倒我和妈都得倒。"

穆少春叹口气道:"覆巢之下岂有完卵。"他看看这个唯一的儿子。他是叨着蜜罐长大的。从小过着高标准的生活。大学毕业后就开办公司,靠着自己的培植扶摇直上,成了大款。自己是知道他那个公司的底细的,根本不经查,一查就会漏洞百出。他沉着脸对儿子说:"现在我们都到了该收手的时候了。我准备把这所别墅退还回去。一些能退还的钱和物也要马上退还。"

穆天放睁大眼睛看着父亲:"爸,真的有这么严重?"

穆少春微微点头,"亡羊补牢,现在可能都有些晚了。可总比不补好。"

"爸,过去的风浪你老人家不都挺过来了么。"

"这次不一样,弄不好怕过不去。你也要赶快收手。把公司变卖了吧,然后到国外安个家。我和你妈要是能过关,以后也到你那去养老。"

穆天放阴着脸说:"爸,真的要这样?我那公司可是日进斗金呀!"

"你要赶快收手,晩了怕你连出国都出不去了。"

穆天放沉重地点点头:"好,我听爸的。"

18

8月25日傍晚,幸福小区8栋304单元发现一具女尸。死者名叫刘莉莉,是公司职员。她有三天没有上班,也没有打电话请假。公司派一位女职员徐亭亭到家中探望。

刘莉莉租的是一室一厅的房子,她一个人住。徐亭亭按响刘莉莉家门铃,但半晌也无人回应。她又隐约闻到从门缝里传岀一股臭味。她感到情况不妙,便找到公寓管理员,用备用钥匙打开房门。

进屋一看,刘莉莉穿着内衣躺在床上,已经死了,尸体发出一股臭味。徐亭亭吓呆了,捂着嘴僵立在在床边。公寓管理员是中年男人,胆子毕竟大些,连忙拿出手机报了案。

南山巿公安局刑侦支队重案一组的刑警们迅速赶到现场。经仔细勘查,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人的痕迹,也没有发现死者有被害的痕迹。

刑侦支队副支队长兼重案一组组长田春达询问徐亭亭,她说刘莉莉三天前上班时好好的,有说有笑,还跟她说周末要与她一起逛街,买东西、吃饭。没有任何异常现象。她绝不会自杀的。

田春达命令把刘莉莉的尸体运回公安局做尸检,以查明死因。

法医仔细检查刘莉莉尸体,确认她死于8月22日晚11时左右 。法医还发现刘莉莉身上有个针眼,针眼四周有微量胰岛素残留。法医对田春达说:“低血糖的人如果注入较大量的胰岛素,会导致死亡。而胰岛素消散很快,不注意就可能发现不了。我是经历过相似案例,所以有了经验,才发现的。”

田春达说:"这么说刘莉莉是被人注射胰岛素害死的 。"

“是这样。”法医点点头。

田春达命令下属调查与刘莉莉有关联的人,排査嫌疑人。

19

很快,重案一组的刑警调查到刘莉莉是刘森林的情妇。

田春达帯领男警员郝东和女警员孟晓春对刘森林进行了讯问。

在刘森林宽大、讲究的办公室里,田春达看着穿着笔挺高档西装,很有大官派头的刘森林问:"刘厅长,你认识刘莉莉吧?"

刘森林迟疑了一下,回答:"算是认识吧。"

"你们的关系很密切吧?"田春达盯着刘森林又问。

"这个,不能说很密切,就是一般认识的关系。"

"可据我们所知,你们不是一般关系,是很密切的关系。"

"这个,是我个人的隐私,我不想多说了。"刘森林皱了皱眉头,有些气恼。

"刘莉莉死了,你知道么?"田春达盯着刘森林又问。

"死了?她是怎么死的?"刘森林露出惊讶的神色,眉毛立了起来。

田春达不露声色地说:"她是被人害死的。"

"被人害死的?!"刘森林显出更大的惊讶,眉毛立得更高了。

田春达微微点点头,又问:"你知道她最近有什么异常么?"

刘森林思索着说:"没发现她有什么异常。"

"你知道她有什么仇人么?"田春达继续问。

刘森林想了想摇摇头:"我不知道。"

“8月22日晚8点到12点这段时间你在哪里,在做什么?”

"你们是要找不在现场证明么?"刘森林反问。

"我们是进行例行调查,请你配合。"田春达淡定地回答。

刘森林想了一会儿回答:"那天晚上我在家里。吃完晚饭后我和妻子看了新闻联播。8点左右我与穆副省长通了一个电话,汇报了一些工作上的事,大约谈了半个小时左右。9点左右,工信厅张厅长来到我家,我们谈了一些工作上的亊,一直谈到近11点。之后我洗漱了一下就睡觉了。"

田春达听后心想,如果刘森林说的话属实,那么他是没有做案时间的。

之后田春达又带着部下询问了建设厅厅长张劲风和副省长穆少春,他们都证实刘森林的话属实。

反贪风云20、21 20

两天后,重案一组收到一封匿名信,信中说:"我在8月22日晚上9点左右看到魏学明从刘莉莉家走出来。魏学明是刘莉莉的情夫之一,刘莉莉很可能是他杀害的。魏学明是商业厅的处长。你们可以追查他。"

不管是匿名的,还是实名的,有人提供了线索,就得追查。重案一组在商业厅魏学明的办公室讯问了魏学明。

身材高大、长相英武的魏学明矢口否认8月22日晚去过刘莉莉家。说这是有人故意陷害他。

田春达又问那么22晚上你在哪里?

魏学明说他那天吃完晚饭就到同亊许朋家里下棋,一直下到晚上10点多。

田春达又要找许朋讯问,魏学明说他休假了。

离开了魏学明的办公室,田春达和部下驱车来到许朋的家。许朋三十多岁,身材矮小瘦弱,说话带些娘们气,看样子像个很软弱的人。

许朋六岁的小女儿也在家里,她长得很乖巧,大大的眼睛,脸蛋红扑扑的。许朋让小女儿先到院子里玩一会儿。小姑娘听话地出去了。

田春达坐下后 ,对许朋说:"我们来是想向你询问点亊。"

许朋客气地说:"想问什么?请问吧。"

"8月22日晚上,魏学明到你们家下棋了么?"

许朋想了想说:"那天晚上他是来我家下棋了。"

"他是几点来的?下到几点?"田春达又问。

"他是七点来钟来的,下到10点多钟回去的。"

"这期间他一直在你家么?没有出去么?"

"我们一直下棋,他没有出去。"

告別了许朋,田春达和部下来到了院子里。田春达看到许朋的小女儿在院子里踢口袋玩,便走了过去,笑呵呵地说:"小朋友,你口袋踢得真好!"

小姑娘听到夸奖,髙兴地扬着头说:"我能连着踢好几十下呢!"

"好,你真是个活泼的小姑娘。"田春达又夸奖了一句。

"老师也这么夸我。"小姑娘高兴地接道。

田春达弯下腰,慈祥地摸摸小姑娘的头又说:"叔叔问你个问题好么?"

小姑娘爽快地说:"叔叔想问什么?问吧。"

"你认识魏学眀,魏叔叔吧?"

小姑娘点点头:"认识,魏叔叔有时晚上来我家下棋。"

"魏叔叔最近晚上来你家下棋了么?"

"没有。魏叔叔有一个来月没来我家下棋了。"

田春达让女刑警孟晓春陪着小姑娘玩,他和男刑警郝东返回公寓楼再找许朋。

"许朋,你为什么欺骗我们!"田春达冷着脸问。

"我,我没有啊。"许朋有些惊慌地回答。

“你还撒谎!你女儿说魏学明有一个来月晚上没来你们家下棋了。我们是在执行公务,你对警察撒谎,是要负法律责任的!”田春达口气更加严厉。

许朋挺不住了,嘴唇哆嗦着说:"我说,我如实说。是魏学明打电话让我按他的要求说的。他是我的顶头上司,我不敢不听他的话呀。"

田春达和部下马上又返回魏学明所在单位,找他谈话。

魏学明见田春达等又返回来找他谈话,觉得情况不妙,脸色有些难看。

"你为什么对我们撒谎?"田春达板着脸,声音严厉地盯视魏学明。

"我,没有呀。”魏学明脸色不自然地嗫嚅道。

"你就不要继续行骗了!许朋在我们的再三追问下,不得不说出实情。你8月22日晚上,根本没有去许朋家下棋。你还打电话命令许朋为你作伪证,欺骗警察。"

听到这话,魏学明知道自己骗不下去了,他垂下眼睑,无奈地说:"对不起,我是撒谎了。"

"你为什么要撒谎?"田春达追问。

"我......"魏学明一时语塞。

"你是想掩盖8月22日晚上你去了刘莉莉家吧?"

"我,我说实话吧。那天晚上我去了刘莉莉家。可我9点多钟就走了,我走时刘莉莉还好好的呢,她送我到家门口,我们是在家门口吻別的。我之所以撒谎,说我那晚去许朋家下棋了,是因为,第一,我不想让別人知道我和刘莉莉的暧眛关系。这对我影响不好,我老婆又是个河东狮子吼。第二,我听说刘莉莉在那晚被人害死,怕担上干系。"

"你是说刘莉莉不是你害死的?"

"刘莉莉确实不是我害死的,我说这话可以负法律责任,你们可以调查。"

又经过几天调查,没有发现魏学明杀害刘莉莉的证据,也没有发现其他人杀害刘莉莉的证据,侦查工作一时陷入僵局。

21

为了寻找案件的突破口,田春达带领部下再次勘察了刘莉莉的家。田春达拿着放大镜仔细勘察着。果然有重大发现,他在卫生间洗手池下面发现了一根短小花白的发丝。这发丝显然不是刘莉莉的,她还不到三十岁,没有白头发。更令人兴奋的是,这根发丝还带有新鲜毛嚢,应该是在刘莉莉死亡的当天或前一两天留下的,很可能就是凶手留下的。田春达还想到刘森林梳着短发,而且头发花白了。

刑警想办法暗中取得了刘森林的头发,经过做DNA对比,证明在刘莉莉家发现的那根花白发丝就是刘森林的。刑警经调查又知道了刘森林有糖尿病,每天都注射胰岛素。他也可能知道低血糖的人注射胰岛素会导致死亡。

田春达带领部下再次讯问刘森林。 刘森林坐在他宽敞办公室的宽大皮转椅上。田春达和部下坐在旁边的沙发上。

田春达看着刘森林问:"你说你最近一段时间工作忙,有个把月没有跟刘莉莉见面,对她最近的情况不了解。可我们经过仔细检查,在刘莉莉家里发现了你的带有新鲜毛囊的发丝,应该是你在刘莉莉死的那天留下的。这怎么解释?"

听到这话刘森林吃了一惊,但他马上镇定下来,辩解道:"不会是我的吧?"

"我们经过DNA比对,证明确实是你的,这是科学鉴定,你否认不了!"

刘森林语塞了。

田春达继续说:"你做案后仔细消除了室內的指纹等痕迹。可还是留下了一根细微的发丝,这是你始料不及的。"

"我最近是去过刘莉莉家。可我没有害她,她是我的好朋友,我为什么要害她?"

"我们调查过刘莉莉的情况,她跟她妹妹说过,她想去国外生活,她妺妺问她到国外生活需要很多钱,钱从哪来?她说会从靠山那得到钱。她的靠山就是你吧?而你现在正因为经济问题被调查,不能拿出大笔钱,刘莉莉又缠住你不放,你就起了杀心。"

听了这话刘森林又语塞了。

田春达又说:"你有糖尿病,懂得一些胰岛素的知识,知道給低血糖的人注射胰岛素会有生命危险,你就将患有低血糖的刘莉莉灌醉,给她注射了胰岛素。胰岛素消解较快,不易被发现。"

田春达接着说:“你还给公安局写了匿名信,想将我们的注意力引到刘莉莉的另一个情夫魏学明身上。”

刘森林说不出话,心想,看来警察是什么都知道了。他那天去刘莉莉家,看到魏学明从刘莉莉家出来,便想到嫁祸于人的方法。

田春达看着刘森林又说:“我门仔细研究了你的资料。你进入仕途后可以说是一帆风顺。组织和国家对你很栽培,数次送你去进修,提高,还送你到国外名校进修。你也一直得到提拔,不到五十岁就当上了厅长。你好好想想,你对得起国家对你的培养么?”

听了这话,刘森林脸色苍白,沉重地低下了头。

田春达喝了两口水后继续说:“你现在的唯一出路是彻底坦白交待问题,争取戴罪立功。我们知道,你还知道很多事情,包括别人的亊情。只要你都说出来,是可以为国家挽回不少损失的。这也是你补偿国家的一个机会。”

刘森林心情沉重的说:“给我点儿时间,让我好好想一想。”

田春达点点头说:“好,你就好好想一想吧。”

晚上,刘森林躺床上辗转反侧,睡不着觉,他想着田春达对他说的话。是呀,国家多年来对自己是着重栽培的,而自己的恶行是非常对不起国家的,给国家造成了重大的损失和恶劣的影响。现在自己确实只有一条路了,那就是彻?地坦白交待,争取为国家挽回一些损失和影响,为国家做些补偿,这样既使被判了极刑,自己也能心安一些。

第二天吃完早饭,刘森林主动找田春达谈话,不但彻底交待了自己的罪行,还把自己和穆少春、张劲风秘密订立攻守同盟,以及知道的另两人的罪行也都说了出来。

刑警根据刘森林的交待,加紧了对张劲风、穆少春罪行的追查。

反贪风云22、23、24 22

张劲风听说刘森林被捕后,就知道自己也要完蛋了。如果逮捕的是自己,自己能守得住么?恐怕也很难守得住,可自己又不愿进监狱,不愿看到被执行死刑的惨样子。怎么办?他暗中为自己准备了毒药。

当看到警察向厅办公楼走来,坐在厅长办公室里的张劲风知道自己的末日到了。他从笔挺西装的内囗袋里掏出了毒药,用茶杯里的龙井茶水就着服下。然后他靠在皮转椅上叹了口气,心里吐出一句话:想不到我张劲风戴着金色光环活了一辈子,临了却要戴着黑色十字架离开这个世界。

23

穆少春得知了刘森林被捕和张劲风自杀的消息,感到自己也将大难临头。自己该怎么办呢?逃跑?可是儿子要出国都被拦了下来了,被告知要接受审查。自己现在也肯定出不了国。

像张劲风一样自杀?不,自己还不想死,自己也没有犯死罪。他走到墙上挂着的父亲遗像面前,望着父亲刚毅的面容,想,如果父亲现在还活着,他会让我怎么做?父亲一定会让我自首。父亲啊,我对不住你老人家。我辱没了你的家风。现在想来,父亲的人生观是对的。他在战争年代出生入死,立下赫赫战功。和平年代又不贪享受,甘愿过着朴素的生活,所以他老人家一辈子问心无愧。而自己的人生观是错了的。自己想要在事业上出人头地,在生活上也要出人头地,结果为了满足高水平的生活标准,就走上了贪污受贿的道路。有什么样的人生观就有什么样的人生结局呀!

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穆少春走进了省纪检委办公大楼,坦白自首。他觉得父亲在身后逼着他,他不能不这样做。

24

晚上,田春达和妻子谈论起了侦破刘森林等几个高官的案件。妻子是警官大学的教授,两人经常一起讨论案件。

田春达谈了对贪腐类型案件的一些思考:人类的历史就是一部清官和贪官的斗争史。如果清官占上风,官场就清明些,社会风气也清爽些;如果贪官占上风,官场就腐败,社会风气就混浊。可惜中国历史上贪官占上风的时期多。因为中国专制时期长,而专制社会产生的官场腐败要比民主社会严重得多。绝对的权力产生绝对的腐败,这句话是正确的。而建立民主制度,发扬社会民主,是铲除腐败的根本途径。

官场腐败导致社会混乱,动荡、崩溃。所以中国历代统治者也想办法制止官场腐败。但是都不能除根,治标不治本。抓得严一些,官场就清明些。例如贞观、雍正时期。而如果不抓,或纵容,官场就腐败,直至崩溃。历代王朝的后期都是如此。

黄炎培曾就历史的怪圈向毛**提出问题,他说:“君子之泽,五世而斩,这是中国历史的怪圈,中国共产党如何摆脱这个怪圈?”毛**说:“我们依靠人民摆脱这个怪圈。”

解放后,我们党多次发动群众运动,想借此消除干部队伍中的腐败。这起到一定作用,但也导致了斗争扩大化、无**主义兴起,引起社会动荡、甚至动乱。

反腐就要加强领导,加强监督,监督力度越强反腐就越有力,使官员做到不能腐、不敢腐、不想腐。监督要上下结合进行,既要有党委、**内部的监督,上级部门对下级部门的监督,也要有人民群众的监督。当前这次反腐行动就是从这两方面入手,由党和**派出巡视组,巡视组又在当地党组织和**的支持下,广泛听取干部、群众意见。应该说效果很好,成效很大。

妻子很赞同田春达的思考。她说只要上下结合,认真对待,坚决查处,贪腐之风是可以遏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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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局长之死1、2 1

2011年元旦就要到了,南山市文化局在香格里拉歌舞厅搞了个联欢晚

会。晚会上系统职工先是演出文艺节目,唱歌、小品,诗朗诵……很是热闹。

节目演出完了,开始跳舞。场内灯光暗了下来,男男女女翩翩起舞。局长吕东也搂着个话剧团的年轻女演员跳了起来。吕东今年44岁,身体强壮,搂着苗条秀气的女演员像灰熊搂着个小白兔。连跳了几曲,吕东出汗了,他到舞厅旁边的经理室坐下喝了一瓶可口可乐,又走进舞厅,这时又一个漂亮女演员请他跳舞,他笑着伸出手,搂紧女演员的细腰转了起来。

突然,吕东觉得肚子不舒服,他擦擦汗走出歌舞厅,自己开着奥迪轿车回家了。妻子知道他今天晚上有活动,领着孩子回娘家了。吕东吃了几片黄连素躺在床上,可肚子一阵疼过一阵,他不由蜷缩起身子。啊,绞痛起来,如有只黑手在撕扯肠胃!他开始在床上翻滚,口吐白沫,全身抽搐。他觉得情况不妙,掏出手机打120,可刚按了一个1字就眼前一黑昏倒在床上……

晚上十点多,吕东妻子陈雪梅领着女儿回到家中,见吕东抽缩在床上身体已经僵硬,不由大惊失色,连忙报警。经过法医检查,认定是中毒而死。又抽取胃液进行化验,确认他喝了可口可乐,胃里又有灭鼠药“***”,很可能毒药就是掺在饮料里。

吕东家里并没有“***”,他本人也没有任何自杀的迹象,因而警方基本认定吕东是被他人投药毒死,投药时间就在联欢晚会期间。

南山市是个地级市,市**局长就算不小的官了,所以吕东的暴死震动了全市。市委书记、市长都做了指示,要求市公安局派出骨干力量,尽快破案。

市公安局命令刑警支队田春达率领的重案一组侦破此案。

2

田春达带着组员孟晓春、郝东、向海洋等来到香格里拉歌舞厅调查,查看犯罪现场。田春达45岁,是个有经验的老刑警,脸庞黑瘦,浓浓的眉毛,眼睛不大,但很有神,犀利的目光常让人有些惧怕。郝东27岁,也是个干练的刑警,面相挺英俊。向海洋33岁,满脸的络腮胡子使他看上去要比实际年龄大五、六岁。孟晓春25岁,是个漂亮潇洒的女刑警。

“文化局联欢那天晚上有多少人跳舞?” 田春达问歌舞厅吴经理。

“二百五十人左右吧。”穿着皮夹克,健壮的吴经理回答。

“你这舞厅限额是多少?”

“300人。”

“那差不多满员了。”

“是。”吴经理点点头。

“那天跳舞时灯光也这么暗么?”田春达又问。

“就是这样的,比较暗,为了制造梦幻般的效果。”吴经理笑着回答。

“那天晚上吕东局长是坐在哪里休息,喝饮料的?”

“他是局长,我们安排他在舞厅旁边的经理室休息,喝饮料。”

田春达想,这样暗的灯光离得稍远些只能看到朦朦胧胧的人影,人又这么多,流水般流动、旋转着,如果有人在吕东跳舞时用下了毒的瓶装可乐悄悄换下吕东坐位前的可乐,那太容易了。

“那天晚上你们发现了什么可疑的人和情况了么?”田春达问。

“没有,我没发现什么。也没听手下的人说发现了什么。”吴经理摇头。

“肯定是在我们歌舞厅下的毒么?”吴经理反问。

“应该是,按中毒的时间应该是。你们那晚的饮料瓶还留着么?”

“第二天就让饮料厂换走了。我们这饮料消耗大,流动快。”

田春达有些遗憾地摇摇头。

“你想找出下毒的饮料瓶,查看指纹?”吴经理看着田春达问。

“是呀。”田春达点点头。

“早让饮料厂清洗了,现在可能都装上新饮料了。”

“是呀,没办法了。”

中午时分,郝东和向海洋向田春达汇报,他们问遍了歌舞厅所有的工作人员,没有人发现可疑情况。

田春达遗憾地摆摆手,说我们回去吧。

吴经理笑说:“都到饭口了,吃了饭再走吧。我已经吩咐人准备了。”

田春达摆手:“不了,我们回去吃,谢谢你。”

“你看,都准备了,就留下吧。”吴经理继续挽留。

“我们有纪律,不能在外边吃请。你的好意我们领了。”田春达说。

“这也不是请客,就吃个便饭么,算是与民‘三同’。”

“不行,我们回去了,谢谢你的关照,再见。”田春达说罢扭头就走。

郝东向吴经理做个鬼脸,“我们头可严格了。”

吴经理笑说:“领教了,现在这样的干部可不多了。”

郝东和向海洋跑步跟上田春达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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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局长之死3 3

田春达又布置重案一组人员找南山市文化局机关的职员谈话,他们每天与吕东朝夕一起工作,很可能会掌握一些情况。

谈了两天了,找了十几个人,但没有发现值得注意的情况。因为吕东只来到文化局三个月,大家说接触时间不长,不是太了解。田春达心里暗暗着急。

第三天,却出现了转机。田春达与郝东、孟晓春同文化局办公室的女科员郝玉芝谈话。她四十出头的年纪,穿着比较普通,可能是在办公室经常搞接待,很随和、健谈。

她坐下后没等田春达问话,自己倒先开口了:“你们找人谈了两天了吧?”她微笑着看看田春达,又看看另两位刑警。

“嗯。”田春达微微点头。

“做公安工作真是不容易呀,紧张、忙碌,还有危险。老百姓真得感谢你们啊。”郝玉芝又微笑着说。

“谢谢你的理解。对吕东局长的死你有什么看法?”田春达马上发问,他知道自己如果还不发问,郝玉芝还会说下去,那要反客为主了。

“吕局长来的时间不长,我们接触、了解不多。对他的死,我们都很震惊,谁会对他下毒手呢?为了什么呢?”说到这郝玉芝微微晃了晃头。

“你知道或发现了什么情况么?”

郝玉芝没有马上回答,眼睛眨了眨。

田春达感觉她会说出些情况,这种善谈的女人表现欲比较强,肚里有东西是会吐出来的,以显示她的价值。

“你在办公室做综合工作,接触人比较多,掌握情况也多,希望你能帮助我们。”田春达及时地给郝玉芝添了把火。

果然,郝玉芝挑了挑眉毛,说出了些很有价值的情况:

“吕局长来我们局虽然时间不长,但人事科长彭露却跟他吵了两次,两人好像有较深的矛盾。”

田春达和另两个刑警眼睛放出光亮,盯住郝玉芝。“你说说详细情况。”田春达用鼓励的口吻说。

“他们第一次争吵是吕局长来局里一个多月的时候。那天我下班回到家,儿子问我给没给他买复习资料,我说买了,可放在办公室忘拿回来了。儿子急了,说马上要考试了,等着用。我只好拿着雨伞,穿上胶靴回办公室去取。”郝玉芝说到这补充说:“那天正下雨。”

田春达点点头,示意她接着说。

“我进了办公楼,走上二楼,忽然听到从局长室里传来一声女人的喊叫:‘你别这样,我可不是池小洋!你别太过分!’我听出是彭露的声音。接着是吕局长的声音:‘你小点儿声,叫喊什么,有话好好说。’”说到这郝玉芝拿起水杯喝了口水。

孟晓春急切地问:“下边呢?下边他们说什么了?”

郝玉芝放下水杯,说:“下面就没声了。我也不敢再听,悄悄拿出复习资料溜出了办公楼。”

田春达问:“你过后知道他们为什么争吵么?”

郝玉芝摇摇头:“不知道,也没敢打听,谁敢随便打听局长的私事呀。”

“池小洋也是你们局机关的么?”郝东问。

“是。她也是人事科的。25岁,高个,挺漂亮的,正在搞对象。”

“她与吕局长有什么情况么?”田春达追问。

“这,倒没听说什么。啊,在彭露跟吕局长第一次吵架的前几天,池小洋请病假了,说是感冒,却接连休息了二十来天,大家都有些奇怪。一般感冒休息几天也就行了。”

“你们问过她为什么休息这么多天么?”

“问过,她说是重感冒,就多休了几天。我们还是有些画魂,重感冒也不用休息那么多天啊?何况局领导刚换,大家都卖力工作,想给新领导个好印象,可她却休息这么多天……”

“你再说说彭露和吕局长第二次争吵的情况。”田春达看着郝玉芝说。

“他们第一次争吵的一个月后,局里突然宣布一个决定,调彭露到市评剧团当团长。”郝玉芝顿了顿,眨眨眼又说:“这个调动表面看是平级调动,评剧团也是科级单位,可实际差别大了。评剧团是差额开支,只开半支,其余开支要求用演出收入弥补,可现在没有观众,一年也演出不了几场,基本没有收入,这样不但工资只开半支,医疗费呀,采暖费呀等等也解决不了。还有,长工资的部分也让剧团自己解决,所以实际上多年长不了工资。这样的苦单位不但待遇差,问题也多,难以领导,谁也不愿去。而局人事科可是个重要部门,彭露的科长又干得很好,年年是市**的先进工作者。所以调她去评剧团不但她难以接受,大家也难以理解。吕局长却说这是因为彭露能力强,让她去开拓新局面。”

“因为这件事彭露与吕局长发生了第二次争吵?”田春达问。

郝玉芝点点头。“宣布了调动决定后彭露回到科里大哭了一场,第二天就与吕局长又吵了一次。那天上午局领导去艺术馆开会,让我跟去做记录。几个局领导下楼上了车,可吕局长却没下来,等了好一会儿,姜书记着急了,让我去局长室催一催。我走到局长室门前,彭露从室内冲了出来,满脸怒气,眼睛闪着泪花。我走进局长室,传达了姜书记的话。吕局长有些尴尬地说:这个彭露不太像话,局里信任她,让她挑重担,她却挑肥拣瘦,还对我出言不逊。哼,还先进工作者呢,不像话,太不像话。”

“你还知道哪些情况?”田春达问。

“就知道这些了,我这个人口直心快,知道什么就说什么。”

“谢谢你,你提供的情况很重要,谢谢你的支持。”田春达诚挚地感谢。

“不客气。”郝玉芝看看田春达又笑说:“这是吕局长不在了,如果他还活着,我怕也不敢说这么多。”

田春达笑笑说:“理解,可以理解。”

郝玉芝走后,郝东掏出香烟给了田春达一颗,自己也点燃一颗对田春达说:“郝玉芝的话让案子亮开了一道缝。”

孟晓春说:“彭露会不会是涉案人?涉案又有多深?”

田春达吐出一口烟雾说:“这要看她与吕东的矛盾有多深了。我们要找她谈谈,探一探。”

“池小洋好像也与吕东有情况。她年轻漂亮,吕东有可能对她有骚扰,或是……”郝东思索着说。

田春达点点头:“有可能。而彭露为了保护池小洋,或是为了给她呜不平,与吕东发生了冲突。”

郝东抽了口烟后说:“那么她们两个都可能因与吕东的冲突而对他采取报复行动。”

田春达点头:“不能排除这种可能。”他掏出手机:“我给向海洋打个电话,让他们抓紧调查吕东在东山县任县长时的情况,特别是注意调查他在男女问题上的情况。”

打完电话,田春达说:“向海洋说他们正在抓紧调查,过两天就会回来,目前已有人揭发吕东很好色,有情妇,也有性骚扰,还可能有性侵犯。”

郝东说:“这样我们的猜测就有根据了。”

田春达说:“不过,吕东与彭露和池小洋的情况还得调查取证后才能最后下结论。”

郝东说:“那是。”(未完待续)

文化局长之死4 4

池小洋这两天心神不安,警察已经同局机关十几个人谈了话,很快就会找自己和彭露谈。自己怎么说?彭露又会怎么说?要赶快定个主意。

想来想去,还是不能说出真相。说出了真相,郭鹏怕是很难接受。他是个很清高、很要脸面的人,知道自己的未婚妻被吕东强奸了,失去了贞操,心里会留下浓重的阴影,就是不同自己分手,相处起来也会有心理障碍,很难如以前一样融洽了。

还有,如果说出真相,那么自己就有了强烈报复吕东的动机,可能会引起警察的不断调查和讯问,闹得满天下沸沸扬扬,难以将自己洗清楚不说,在众人面前也不好抬头,日子不会安宁的。

吕东已经死了,这是老天对他的惩罚,真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恶人最后都会得到报应的。

他死了,那可怕的一幕就过去了,自己为什么还要自揭伤疤,自找麻烦呢?

那可怕的一幕现在想起还心惊肉跳呀……

10月3日上午,自己在局里值班。吕**然来了。

“我今天没什么事,到局看看。怎么样?节日期间系统内没发生什么事吧?”吕东笑着咧开厚厚的嘴唇说。

“没有什么情况,局长放心吧。”自己回答。当时自己感到新来的局长挺敬业的,节日里还牵挂着工作,牵挂着系统内的安全。

“小池,你节日里值班,也辛苦了。”吕东笑着说。

“不辛苦,局长才辛苦,要关心局里这么多单位的事,节日也不能好好休息。”自己当时真是这么想的,觉得领导操心事多,比普通职工要辛苦。

“我新来乍到,对文化局情况还不熟悉,要多走走,多了解些情况啊。”吕东笑说。

“所以说局长辛苦呢。”自己说着泡了杯茶,递给吕东,“局长您请喝杯茶,润润口。”

吕东接过茶说:“到我办公室坐坐吧,我还想听你说说局里情况。你是人事科干事,应该知道些人事方面的情况啊。”

“好。”自己跟在吕东后面,心里想,只有两个人,在人事科办公室谈不一样么,为什么要去局长办公室呢?可又不好说什么,只能服从。

进了局长办公室,吕东让自己坐下,顺手关上了门。

谈了一会儿人事工作,吕**然笑看着自己说:“听说你交际舞跳得不错?”

“不敢说好,还行吧。”自己有些腼腆地说。

“你别谦虚,我听说你是文化系统的舞星呢。”吕东盯着自己笑说:“你身段不错,脸蛋也漂亮,具备舞星的基本素质。”

自己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吕局长开玩笑了。”

“不是开玩笑,是说心里话。来,我们跳一曲,看看你是不是名符其实。”吕东从手提包内拿出个小录音机,放出舞曲,然后站起来走近自己。

自己有些惊讶,觉得值班时间两个人跳舞好像不太好,可局长已经走到身边向自己伸出手,自己也不好不配合,于是站了起来。

吕东搂住自己的腰跳了起来,一边跳一边说:“我来到***门工作,也需要提高跳舞水平,要由外行变内行呀。你以后要多辅导我。”

自己说:“我可不敢辅导局长,是局长领导我。”

吕东笑说:“在工作上我领导你,在跳舞上你辅导我。”又笑说:“你跳得确实不错,够舞星水平。”

自己不好意思地说:“局长过奖了。”

吕东把自己搂得更紧:“我说的是心里话。跟你跳舞舒服,你跳得很轻盈,熟练。”他的脸又贴近自己,说:“你身上的气味也很好闻,很芬芳。这就让人更舒服。”

自己感到不太对劲,局长怎么能这样说话,这样动作?他,他是不是别有企图?自己要想法摆脱,拉开距离。于是自己说:“局长,我得去给基层单位打电话,了解一下值班情况。咱们休息吧。”

吕东却把自己搂得更紧:“那个事不急,过会儿再打。你现在的中心任务就是陪我跳舞。”他把自己搂得紧,身子完全贴到自己身上。

自己不得不说:“你把我搂得太紧了,这样就跳不好舞了,得保持适当距离。”

他却说:“我喜欢这样跳,这样跳舒服。不是有一种贴面舞么?脸贴在一起,身子也贴在一起。我们就跳贴面舞吧。”说着他就把脸贴了过来。

自己挣扎着:“不,跳这种舞不好,我不想跳,局长,你松开我吧。”

吕东却把自己完全搂在怀里,脸也贴在自己脸上,“不,我松不开你了,你把我完全吸引了,我离不开你了。”说着他就亲自己的脸和嘴唇。

自己使劲挣扎,叫道:“你放开我,放开我!”但他劲好大,自己挣不开。

他开始撕扯自己衣服,“来吧,我想要你,我要要你!”

自己拼命挣扎,可挣脱不开,想叫,但知道楼里没有其他人,叫也没用。

他把自己按到长沙发上,然后……他居然带着避孕套,看来是早有预谋。

自己就这样被这个禽兽局长强奸了。

完事后他在提裤子时竟然无耻地说:“你不要想告我,我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你告也没证据。相反,我可以反告你诬告,是勾引我不成栽赃陷害,那样你就名誉扫地,别想在文化系统干下去,在南山市也会呆不下去!”

自己回到家里心如刀割,下身也如刀割般疼痛,又不好跟家人说什么,只说是头疼,着凉感冒了。接着就在床上躺了数日。自己想告,可想到吕东说的话,怕告不赢反惹一身麻烦,也怕张扬出去郭鹏受不了跟自己分手。不能告又不能说,只好在心里憋着,那滋味真是难受啊,就如吃了一块臭肉又不能吐,只能在肚里憋着。

彭露来看自己,她是自己敬爱的上级,对自己也很关爱,有时自己感到她就像母亲一样。她是个机敏的人,看出了自己的异常,就追问了几句。自己实在是痛苦,憋不住了,就趴在她身上哭诉了。她听了后非常气愤,说这个禽兽,才来文化局一个月就干出这种卑鄙的事,应该控告他,让他受到惩罚!自己又谈了不想告的理由。彭露想了一下说自己考虑得也有道理,那就先不举报。

没想到这事又把彭露牵扯了进去,让她跟着吃了挂落……

自己应赶快找彭露统一口径,否则在警察问话时两个人说出差头来就不好了。(未完待续)

文化局长之死5 5

晚上,彭露一个人坐在卧室里沉思。

警察明天就可能找自己谈话,应该怎样应对他们呢?是说出全部真相,还是……

过完国庆假期后,池小洋没来上班,来电话说是感冒了。几天后仍没来上班。彭露有些奇怪,局里换了新领导,职员们都努力表现自己,以给新领导留下好印象,一向积极的池小洋怎么在这时因为感冒连续休起病假来了?

到池小洋家去看望,她的神色很异常,好像受到很大的惊吓和委屈,有难言之隐。

自己问她:“小洋,你是不是遇到什么可怕的事了?”

她只是流泪,不说话。

“小洋,有什么事你跟我说吧,我比你大十几岁,经的事多,可以帮你想想办法,出出主意。”自己抚摸着小洋的头发说。

她仍不说话,伏在自己的肩膀上哭出声来,身体也因悲痛颤抖着。

“你是不是被什么人欺负了?如果是,你说出来,我们可以找他算帐。你放心,大姐一定会给你伸冤的。”

小洋听了自己的话哭得更凶了,肩膀剧烈抽动着。看来,自己的话是说对了,她肯定是被人欺负了,受到很大刺激。

自己心疼地搂住小洋的肩膀,继续劝说,她终于说出了情况。原来,她在国庆值班期间,被新来的吕东局长强奸了!

自己听后非常气愤,这个吕东,才来到局里一个月,就把局里最美丽的姑娘强奸了,他也太胆大、太无耻、太猖狂了!

“小洋,大姐跟你一起去告他,让这个禽兽进监狱!”

小洋却说:“他有准备,带着避孕套,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没有证据。他还威胁说他会反告我勾引他不成诬告。”

“那你看没看到他身上,特别是私密处有什么特征?这也是控告他的一个证据。”自己又说。

小洋摇头:“当时我又羞又怕又气,都快昏过去了,根本没注意这些……”

自己也沉默了,没有任何证据,确实不好告他。他又是个局长,关系很多,弄不好确实会打不着狼反惹一身骚……

小洋又说:“这个事我仔细想过了,郭鹏是个很要脸的人,我被强奸的事要是公开了,他会有心理负担,可能会与我分手的。如果告不倒吕东,我们也很难在文化系统工作,甚至在本市也不好呆下去了……”

自己想想也是,可又不服气:“那就这样白让吕东那个禽兽欺负了,便宜那个王八蛋了?”

小洋悲伤地说:“不这样又怎么办呢?如果事情就这样过去,也就罢了,就算吃个哑吧亏,我担心的是他会得寸进尺……”

“怎么,他还想得寸进尺?这个混蛋,他有这么大胆?”自己真的很生气,这叫什么事。人被欺负了,不敢吱声,还要担心以后再被欺负。

“我也不知道以后会怎样,但我害怕,想起再见到他就心里哆嗦,天天晚上做噩梦,吓出一声汗,白天也心里堵得吃不下饭。我不是不想上班,是害怕,怕见到他,怕他再……”小洋说到这身体又哆嗦起来。

这孩子太可怜了,被吓坏了,自己心疼地搂住她,眼中不觉也流出泪水。

自己最后与小洋商定,这件事先不控告,看以后情况再说。自己又劝说小洋再休息几天还得上班,总躲着也不是事。自己保证,她上班后一定尽力保护好她。小洋这才神情安定了些,又调整了几天情绪上班了。

小洋上班几天后,吕东在下班后留下自己说有事要谈。

“彭科长,我看小池上班后总低着头,脸色也不太好,她是病没完全好呀还是有什么心事?”吕东抽着中华烟问自己。

小洋为什么这样你还不明白么?你装什么蒜!自己心里恨恨地想。自己也知道吕东这是想探一探小洋的情况。

“小洋好像受了些刺激,情绪还没完全稳定下来,过些日子会好的。”自己说。

“嗯?她受了刺激,受了什么刺激?”吕东吐出口烟问。

这个混蛋,真能装蒜!“我问她,她不说。我挺心疼她的,这么好的姑娘,如果有人欺负她,真不应该,会受到报应的。”自己由于心里气愤,话里有话的敲打了吕东。

“是呀,这样的好姑娘应该好好保护呀。回头你好好安慰安慰她,让她尽快恢复正常状态。你告诉她,我也很关心她的情况,希望她能尽快恢复。”

这个恶狼,伤害了小羊竟然还能装出关心小羊的样子,真是无耻之极!“我会安慰小洋的。过一段事情真相也许会显露出来,那时作恶的人会受到惩罚的。”自己由于气愤,又话中有话的敲打吕东。

也许是自己的话刺激了吕东,或者是他想把自己也牵扯进去,这样小洋就更不敢声张了。他竟然笑着说:“好,你要做小池的保护神。那么,我就应该做你彭科长的保护神。你彭露虽然没小池年轻了,可还是楚楚有风韵。是很有味道,很有诱惑力的女人哟。”吕东说着淫笑着拍拍自己放在桌上的手。

自己没想到吕东会这样,他真太胆大,太无耻了。小洋说得没错,吕东真的会得寸进尺,而且进到我彭露身上来了。由于吃惊和气愤,自己一时说不出话,身子微微颤抖起来。

吕东见自己不说话,以为他可以进一步得逞,竟又抓住我的手抚摸起来,“我说的是心里话,彭科长的风采让很多男人动心呀,你看看,你的皮肤多白、多细腻呀,像白玉,又像象牙。”

自己猛地抽出手,冲口叫道:“你别这样,我可不是池小洋!你别太过分!”说罢自己气冲冲地冲出局长室。

自己这句无比气愤中冲口而出的话警告了吕东,也表明了自己已经知道吕东欺负池小洋的事。吕东由是开始采取进一步行动。

不久,吕东代表局党委宣布,调自己到评剧团当团长,并说这是组织对自己的信任,是让自己挑重担。评剧团的困境是人所共知的,自己到那工资福利得下降一半还多,还且很难开展工作。吕东这是明显的报复,可自己又不能公开抗议,因为要保护池小洋,也不好说出他对自己性骚扰的事,因为没有证据。但自己心里实在难受,就找到吕东吵了一架。

“吕东,你这样露骨的报复,也太卑鄙了,你就不怕遭到报应么?”

“你怎么这样说话?这是组织对你的调动,是组织对你的信任,你应该勇敢地接受挑战,怎么能说是报复?这样可不好,不符合你先进工作者的身份。”

“你就不要再冠冕堂皇说假话了。你利用职权挟私报复,利用职权污辱妇女,你才不符合你局长的身份,你一定会受到报应的。”

“你说话要有证据,要对你的行为负责任。你现在有情绪可以理解,可不要太过分。我要开会去,还得收拾一下材料,你走吧。以后要小心,胡闹更会碰头的。”

“看我们最后谁碰头!谁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自己说罢气冲冲走出局长办公室。

回到家里,丈夫看到自己情绪不对头,就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自己实在憋不住,就对丈夫说了。丈夫一听就火了:“这个王八蛋,越来越猖狂了!上次他欺负你,我要找他算帐,被你压住了,可他还得寸进尺了,又报复你。我要找他清算,这次你别拦着!”

丈夫当兵时是侦查连连长,现在是省散打队的总教练,脾气火爆。他要找吕东算帐,非把他打坏了不可。不过,不能让他去,要保护池小洋,也不能对吕东硬来,要等待时机,抓住证据,一举扳倒他,不能打不着狐狸反惹一身骚。

自己反复劝说丈夫,丈夫才答应等等再说。但他心里的气憋得鼓鼓的:“我从小就身强力壮,没受过别人欺负,现在老婆却被人欺负,欺负完了还遭报复,我这口气真是咽不下去呀!要不是你硬拉着,我宁可去蹲监狱,也非把那杂种打残了不可!”

嫉恶如仇又爱妻如命的丈夫为此事憋屈的够呛,气恼得失眠了数日,饭也吃不下去。他痛苦地叫道:“明痛好受,暗气难忍呀。”他明显地消瘦了。

彭露脑中突然闪电般划过一个念头:会不会是丈夫,为了惩罚恶狼,暗中采取了行动?想到这她心里不由打了个激凌。

丈夫走进卧室,看到妻子皱着眉头默默沉思,关切问道:“想什么呢?又想那件事呢么?嘿,吕东已经死了,就把他当作块臭肉忘了吧。”丈夫又一挥手说,“我现在心里才好受些,觉得憋在心口的闷气通了一个口。要不,真要把我憋死,我陈烈一条顶天立地的汉子,什么时候受过这种窝囊气。”

“陈烈,想问你一个问题。”彭露盯着丈夫。

“什么问题?”

“会不会是你?”

“什么会不会是我?”丈夫迷惑地看着妻子。

“投毒的人。”

“你猜测我?你怎么想的呀!我是恨吕东,可我要复仇就明着来,不会暗中下手的,这不是我的风格。我虽然是个粗人,但我也懂法,吕东虽然坏,但还没到应枪毙的程度。我要惩罚他,可能把他打残,但不会打死。”

“真的不是你?”

“怎么,你还非要你老公当杀人犯呀?”

“不是你就好。那会是谁呢?谁会与吕东有这么大的仇?”

“这你可问不着我,你应该去问警察。”

彭露心想:我问警察?警察还想问我呢。她脑中又闪电般划过一个念头,会不会是池小洋干的,她可是对吕东恨之入骨。

正在这时有人按响门铃,池小洋来了。彭露想,正好,我正想找你,你就来了。(未完待续)

文化局长之死6、7 6

彭露和池小洋关紧门在卧室里密谈。

“科长,我想警察明后天就会找我们谈话。我们怎么谈?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你怎么想?你肯定思考过了,先说说你的想法。”

池小洋谈了她在家想好的思路。最后说:“科长,吕东已经死了,罪有应得。我想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就当它是过眼烟云。我们自己就不要再揭伤疤了。”

池小洋又补充说:“自发生了那件可怕的事后,我一直睡不好觉,天天做噩梦。上班也害怕,怕吕东再找我。我就像在老虎身边过日子,时时提心吊胆,这一段,真不是人过的日子呀……”池小洋秀气的眼睛滚出泪珠。“我真想这段噩梦永远过去,永远不再提起……”

彭露搂住池小洋肩膀,递给她面纸让她擦泪,说:“按理说,我们应该对警方说实话,可是,情况确实特殊,吕东又死了,受到了惩罚,不说就不说吧,让这段事永远埋葬吧。不过如果警方找我们谈话,要镇静应对啊,事先要想好。”

池小洋擦着泪点点头,“科长,过去在书上看过,说女人在世上活着难,红颜常薄命,我现在是有切身体会了。女人就像小羊,被狼欺负了还得忍着,躲着……女人,活着真是很难啊……”池小洋又珠泪涟涟……

“小洋,别难过了,恶狼已经死了,噩梦已经过去了,忘了吧,把过去的忘了吧。”彭露把小洋搂在怀里安慰。

“我真的怕了。吕东是死了,可会不会还出现新的恶狼?新来的领导会不会还……我真的怕了……”池小洋紧紧搂住彭露,把头扎在她怀里,像惊恐的孩子钻到母亲怀里躲避灾难。

彭露搂着池小洋,抚摸她的头发安抚她,心想:这可怜的孩子,真的被吓坏了。唉,甭说这娇嫩的花朵受不了,就是自己这经历过不少风雨的中年妇女,这些日子不也被吕东搞得心惊肉跳,噩梦连连么?

池小池又哽咽着说:“这世上有权有势的男人都这么可怕么?都像吕东这样又色又狠么?我现在怕见当官的。郭鹏有野心,想往上爬,想当官,我担心他以后当上官会不会也像吕东那样。你说,他会么……”

这孩子,真的吓坏了,有些杯弓蛇影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呀。她真的不能再受刺激,否则精神会崩溃的。要帮她埋葬,把过去的一切耻辱恐惧都埋葬,让她的魂安稳下来。彭露轻轻拍着池小洋的背,柔声说:“小洋,不要想那么多,这世上还是好人多。当官的也不会都像吕东那样。郭鹏是个好小伙,想上进也不是坏事,要相信他。嗯,还是要有信心,否则你怎么在这个世上活着,怎么在单位工作?小洋,想开些,坚强些……”

在彭露的劝说下,池小洋渐渐停止了抽泣。她撒娇地搂着彭露说:“科长,你就像我的亲人,像我的妈妈,有你在,我就觉得安全。科长,吕东死了,他迫害你下的那个调令也该撤销吧?你还得回人事科当科长,我们还在一起。”

“嗯,这个事还得新班子做决定。不过,我会提出申诉的,不少干部也会帮我申诉,我想新领导会考虑的。”

“科长,只要和你在一起,我就安心、放心。我愿意永远跟你在一起,依偎着你。”池小洋又把头扎进彭露怀里。

彭露抚摸着池小洋的头发,疼爱地说:“你呀,真像个孩子,都快结婚了,还总撒娇,小鸟依人的模样。”

池小洋搂紧彭露,“我就小鸟依人,就依在科长身上,永远依着……”

见池小洋情绪好转了,彭露也高兴些了,她想,像池小洋这样单纯无邪的女孩,应该获得和平幸福的生活呀,不都说好人一生平安么?自己今后一定像妈妈一样照顾她,保护她。这样娇弱纯洁的女孩子,是不会伤害人的,更没有胆量搞暗杀。那么,是谁毒杀了吕东呢?想不出,真的想不出。彭露又想,如果警察找谈话,就像小洋说的那样,尽量回避、遮掩那段事吧,让它石沉海底,这样对小洋,对自己都有利。

7

去东山县调查吕东情况的警察回来了,田春达听取了他们的汇报。汇报的主角是向海洋。

“经我们仔细调查,吕东在东山县任县长时很腐败。他很好色,有五个情妇,还时或对女部下性骚扰。他还利用职权玩弄过多名女性,跟她们有性行为。有的是他利用职权引诱的,封官许愿呀,帮助办事呀;有的是他威逼的,不答应就会开除呀,就会使亲属遭殃啊。为了搞女人,他什么卑鄙手段都使。他还可能有强奸行为,目前当地警方正继续深入调查。吕东在经济上也有问题,已经调查清楚的贪污数目就有二百多万人民币。”向海洋看看田春达等人,又说:“吕东这是死了,有些知情人才敢说话,如果他还在东山县当县长,这些事怕还是得压在冰山下。”

田春达听完汇报说:“现在看来,吕东就是条色狼。他来到南山市文化局后,很可能对妇女也有性骚扰或性侵犯行为,他的被毒死也可能与此有关。现在的问题是,当事人或知情人能否说出真相,这是破案的关键。”他点燃香烟继续说:“根据以往的经验,女性涉及到性骚扰或性侵犯行为,一般都不愿意说出真相。她们顾虑脸面,也顾虑今后的生活。”

郝东接道:“是啊,十个被**的,有一两个报案的就不错了。中国人过去对失身看得比命还重,叫做‘饿死事小,失节事大。’现在没那么严重了,可还是看得不轻,受害人总是被人议论,指指点点,弄得抬不起头来,好像她做了什么不光彩的事。实际她是受害者,是应该受到同情和保护的。”

田春达接道:“是呀,如果能够正常、合理看待这种事,不给妇女以压力,那么受害妇女就会敢于说话,我们破案也好办多了。”

向海洋说:“受害妇女不敢说话,对破案不利,也使害人者更加放肆。”

田春达说:“了解了吕东色狼的品质,我更加觉得他对彭露、池小洋有不轨行为,或是性骚扰,或是性侵犯。而吕东的死,也可能与此有关。所以我们要想好与彭露、池小洋谈话的方法,争取让她们说出事实真相。”

刑警们都点点头。

田春达继续说:“我现在想到几条,大家听听,可以再补充。第一,谈话时态度一定要和蔼可亲。彭露、池小洋都是知识分子,自尊心是比较强的。”

大家都点头。

“第二,要尽量用女警察与她们谈话,这样有些私密问题她们就比较容易开口。”

众人又点头。

“第三,谈话的警察要深入了解彭露、池小洋的历史、性格,这样谈话才能更有针对性,才能找准切入点。”

众人点头。

“第四,要注意保密,特别是涉及到私密的细节,一定要保密。并要对谈话人做好保证。这是对谈话人的尊重和保护,也会使谈话人放心。”

“第五,我们要做好谈多次的准备,要想好几套谈话方案。甲方案不行就用乙方案,或丙方案。”

听了田春达的想法,大家都表示赞同,接着大家又谈论了一番,做了些补充。

但最终谈话结果却让刑警们失望了。他们想尽办法,用几套方案同彭露、池小洋谈话,可她们一口咬定,吕东对她们并没有性骚扰或性侵犯行为。她们承认与吕东有过矛盾,那只是工作上的矛盾。这样案件看似亮起的一道缝隙,现在又合上了,陷入僵局。(未完待续)

文化局长之死8 8

与警察的谈话结束了,新的领导又撤销了吕东的调动决定,让彭露回到局人事科继续当科长。彭露感到近几个月伏在头上的阴霾终于过去了,生活又阳光灿烂。池小洋也有同感。两个人因为高兴,到很讲究的远东大饭店美餐了一顿,喝了一瓶红酒。

正当彭露要舒心惬意过平安幸福生活的时候,家里却突然发现了一件令人震惊的事,这件事几乎把彭露震得魂飞魄散。

彭露的婆婆担任居民组长。入秋以后居委会布置撒放鼠药灭鼠,婆婆已经按要求撒放了不少。这一天她清理没有撒完的鼠药,突然发现一盒鼠药的封装好像被打开过,又重新粘贴上了。这批鼠药是“***”,毒性很强的。居委会分发时与领取者仔细交接过,都是完好封装,足额足数。可这盒鼠药怎么好像被拆封了,里面的鼠药少没少呢?

这天是星期天,彭露到公公、婆婆家打扫卫生。她正在卧室擦玻璃,听到婆婆嘀咕一盒鼠药好像被人拆封又粘贴了,心里不觉有些不安,她跟婆婆说,我们打开这盒鼠药看看吧,看一下里面的鼠药少没少。婆婆说好。两人打开盒子,婆婆数了数,一盒应该有十包药,可这盒却只有八包,少了两包。

“妈,你领鼠药时会不会这盒就是这样了?”彭露问婆婆。

“不会,我们仔细交接过,每盒鼠药都封装得好好的。因为这鼠药毒性强,居委会反复强调要仔细查看,仔细管理,所以当时我们检查得很仔细。而这盒刚才你也看了,很明显是被拆封了又重新粘贴上的。”

“那就是说你将鼠药拿到家里后,这盒被人打开了,拿走了两包鼠药。”彭露说这话时心里阵阵发颤。

“应该是这样。可谁拿走了鼠药呢?拿走了又粘贴上封装,不想让人知道。”婆婆嘀咕。

婆婆并不知道吕东被“***”药死的事,所以她很奇怪地嘀咕,可彭露却预感到什么,心里“嘭嘭”跳个不停。她对婆婆说:“妈,这件事你老人家不要声张,也许这盒原来就是这样,你老人家眼花,当初领取时没看出来。”

“不会呀,当时我戴着老花镜看得可仔细了,再说居委会的小姑娘也帮着我们查看呢,确实没什么问题的。”

“妈,这老鼠药谁会拿着玩呢?更不能吃。所以咱们家的人是不会拿的,别人也不会到你这翻老鼠药吧?”

“是呀,咱们家的人肯定不会动,动了也会告诉我的。别人也不会,我放在柜子里,别人到咱家也不能到柜子里去翻哪。就是小偷悄悄进了咱家,也不会只偷鼠药不偷别的,更不会只偷两包又把盒子封装粘贴好。”

“是呀。所以还是可能你当初领取时这盒就这样了。”

“真是怪事。也许,真的当初领取时这盒就这样了?我没有看清楚,别人也没看清楚?不会呀,我们那时检查得可仔细了。”

“妈,你就别嘀咕了,这事就当成是这样吧,多想也没什么用。反正跟咱家也没什么大关系。”

“嗯,也就得这样了。这年头就是怪事多,怪事年年有,今年到咱家。”

“妈,这事就到这吧,你跟别人也别说了。我还去擦玻璃。”

“好,我去做午饭,晓明一会儿也该玩累回来了,进家就得嚷嚷肚子饿了要吃饭。”

晓明是彭露的独生儿子,今年十三岁,上小学六年级。他的学校离爷爷奶奶家近,每天中午都到爷爷奶奶家吃饭。今天他也跟妈妈来到爷爷奶奶家,上午跟邻居孩子踢球去了。

彭露擦着玻璃想,这两包鼠药十有八九是家里人拿出去了,而且十有八九用在了吕东身上。这个人只能是丈夫或儿子中的一个。丈夫自己已经问过了,他坚决否定做过这事。丈夫的性格她是了解的,他性子刚烈,耿直,从不做小肚鸡肠的事。他要说没做,就是没做,这么大的事,他不会撒谎的。那么是儿子?想到这彭露心里又一阵颤抖,他才十三岁呀,是个小学生!

彭露越细想,越想出儿子身上的疑点……

在自己遭报复被调到评剧团后,丈夫陈烈大发雷霆,要找吕东算帐,自己好说歹说劝阻住了。陈烈觉得气闷,到外边去溜跶,自己在屋里暗暗垂泪。这时儿子陈晓明走了进来,他递给自己面纸擦泪,说,“妈,你别难过,儿子替你出气,一定收拾吕东这个王八蛋。这个王八蛋也太欺负人了!欺负完池姨又欺负你,一定不得好死!”“你怎么知道这些事?”自己擦着泪问儿子。“爸吵得那么凶,要找姓吕的算帐,我能听不见么?不但爸想报仇,我也想报仇。”自己只当是儿子心疼母亲,发发牢骚,并没在意,对他说:“大人的事你不要管,还是好好学习。”儿子握着小拳头说:“妈,吕东那个王八蛋一定会倒霉的!”

新年前文化局的联欢会,自己本来不想带儿子去的,可他一定要去。过去自己参加舞会,也带儿子去过,他坐不住,觉得没意思,说以后再也不来舞会了。可那天舞会开始后,自己要带他回家,他却劝自己跳跳舞,散散心。说他也想坐着看看。自己以为儿子真的是关心自己,想让自己开开心呢。

吕东死后,儿子又到自己面前,说:“我说那个王八蛋一定会倒霉的,不得好死,怎么样,让我说着了吧?”

原来自己对这些事并没在意,觉得小孩子随便说说的。现在跟丢鼠药的事联系起来,儿子的行为还真是很可疑……

儿子为了给自己报仇对吕东投毒了,他,他杀人了!彭露一下子瘫坐在窗台上,心脏突突突狂跳。他才十三岁呀,是个小学生。如果这事传出去,儿子的一辈子都毁了呀。他是末成年人,不能判死刑,但他可能受刑事追究,以后求学,工作,找对象都会受严重影响,杀人犯这个罪名会背一辈子……

他为什么杀人?是为了给母亲报仇,为了惩罚吕东那个恶魔。他是出于好心,出于正义之心。吕东那个恶魔确实应该受到惩罚,单是他强奸池小洋这一宗罪,就够判个十年八年的。惩罚恶魔是正义行动。即或有些失当,那也属于防卫过当。儿子是不应该为此事承担罪责的。

不说,这件事对谁也不说,就深深埋在心底吧。让儿子也对这事保密。如果以后事情泄露了,自己愿意与儿子一起承担责任。儿子是为了母亲行动,母亲也要为儿子分担。母与子心连着心啊。

彭露又想起两个多月前那场大雨。那天自己上班没有带伞,下班时雨下得很大,想叫出租车又叫不到,自己在单位门口很着急。这时儿子带着雨伞来接自己了。自己好高兴,同事也都夸儿子孝顺、懂事。路上有一个下水口堵了,积了一汪水,要过去就得淌水。自己看着新买的高档皮鞋犹豫了。儿子这时弯下腰说:“妈,我背你过去。”“你,能行么?”“来吧,我跟你差不多高,怎么不行?”儿子长得高,有一米六十多了,跟自己差不多高。自己还犹豫,儿子催道:“妈,快点儿,雨下这么大,咱们快走!”自己伏在儿子背上,儿子背着自己过水洼。那时自己感到儿子的背真温暖、真宽厚,是母亲的有力依靠。自己的眼泪不觉滚了下来,滴在儿子的衣服上。

儿子是个孝顺儿子,关心母亲。看到母亲受恶魔欺负,他能不仇恨么?能不想到报仇么?爱得深才恨得切啊,儿子是为母亲嫉恶如仇,甘冒风险啊。想到这彭露的热泪又不觉滚了下来。

“妈,你怎么了?怎么哭了?”儿子陈晓明这时回来了,看着母亲惊诧地问。

“啊,我想起了昨晚电视剧里的事,挺悲的。”彭露擦着泪说。

“妈,你真是听三国流泪,替古人担忧。女人啊,就是多愁善感。”儿子笑着说。

“你怎么总装大人说话呀?这孩子。”彭露笑嗔。

“我就是跟大人差不多了,我都跟你一般高了。”

“好,好,你是大人了,以后做事可要有大人样啊。”彭露笑说。

“当然了。妈,你放心,以后我一定像大人一样保护你,不让你受气、受欺负。”

彭露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她想,这几天要找个机会跟儿子好好谈谈,证实一下这件事。也许,这件事不是儿子干的,这样就太好了。如果是儿子干的,那要好好跟他说说,把有些事说清楚。(未完待续)

文化局长之死9、10 9

两天后的晚上,陈烈单位有活动,彭露把儿子叫到客厅。

“晓明,妈想问你一件事。”

“什么事呀?”陈晓明睁着天真的眼睛看着母亲。

“星期天我到你奶奶家,奶奶说她保存的鼠药有一盒被人打开过,拿走了两包药,又再把封装粘贴上了。这事是不是你干的?”

陈晓明眨眨眼:“不是我。”

“那是谁呢?”彭露盯着儿子。

陈晓明避开母亲目光:“是谁我怎么知道?反正不是我。”

“这事是奶奶把鼠药拿到家后发生的,你爷爷没干,我也没干,你爸爸不会干,那只有你了。不是你是谁呢?”

陈晓明一时语塞,低下头不说话。

彭露又说:“晓明,妈总告诉你不要说假话,要诚实,你也很听妈的话,很少说假话。你跟妈说实话,鼠药是不是你拿去了?”

陈晓明抬起头:“是我拿去了。”

“你拿去做什么了?”

“给吕东那个王八蛋用了。”

“投毒的真的是你。晓明,你胆也太大了!”

“妈,我不能看着吕东欺负了池姨又欺负你,我不允许任何人欺负我最敬爱的母亲。我一定要惩罚吕东那个王八蛋。”

“吕东是干了不少坏事。可惩罚他自有大人管,有法律管。你一个小孩子怎么能干这样冒失的事,你知道干这事的严重后果么?”

“可你一个劲说要忍,还让爸也忍,结果吕东越来越猖狂。我想,你不敢惩罚他我敢,我不怕什么后果,什么后果我自己担着。我就是不能让那个臭男人、王八蛋欺负你。”

彭露搂住儿子:“儿子,你心疼妈,爱护妈,妈都知道。你是个孝顺正直的好孩子。可你这事做得太冒失了,太鲁莽了,要是让人知道了,后果不堪设想啊。”

“我说了,有什么后果我担着,不会连累你和爸。”

“傻儿子,你担着,你能担得了么?你这是杀人呀!虽然你是未成年人,不会判死刑,但也会受到刑事制裁的。你学上不成了,以后从管教所出来人家也会把你看作杀人犯,你求学、工作、成家都会成问题。你可能一辈子受影响。”

“我杀的是坏人,是恶棍,是为了保护母亲。我不怕担责任,也不怕别人怎么说。看着妈受欺负低头装看不见,我做不到,我忍不了。”

“儿子,你为妈担心,妈也为你担心呀。你要受到刑事制裁,毁了一生,妈能受得了么,妈一辈了也活不好。”

“妈,你也别多想了,反正事已经做了,吕东已经死了。爱怎么样怎么样吧。”

“儿子,这件事妈想过了。也只好这样了。不过,这件事要从此压在心底,跟谁也不能说,跟你爸、奶奶、爷爷也不能说。”

陈晓明点点头:“妈,我听你的。”

“还有,你要从这件事中吸取教训,再不能做这种冒失、不顾后果的事了。你要真有个三长两短,妈受不了啊,你是妈身上掉下的肉,你要遭罪,妈比你还疼呀!”彭露紧紧搂住儿子,就像小时候她抱着襁褓中的儿子一样。

“妈,都说母子连心,我和你连着心,我要永远跟在你身边,保护你。”陈晓明也搂紧母亲。

片刻后,彭露想起什么,拉起儿子又说:

“吕东已经死了。我们也可以把这事埋在心底。可是,你做这事时有没有人看见?当时舞厅里可是有很多人的。”

晓明摇摇头:“没有人看见。舞厅里灯光很暗,经理室没人,我动作很快,把饮料瓶子换了就出来了,也就几秒时间,没人看见。”

“这样最好了,我也就放心了。这一段总是出事,心里总不安定,我真切感到了过平安日子的宝贵。但愿以后咱家再不出什么事,平平安安过日子,平安是福呀。”

“妈,你放心,我不会给你惹祸的。爸是个好人,也不会惹祸,我们都会让你平平安安过日子的。”

彭露笑了:“好,这样就好。”她脸上的笑容又消失了,“不过,有时我们想过平安日子,可别人不让你过呀,树欲静而风不止。”

“妈,歌里不是有这样的词么:‘朋友来了有美酒,要是豺狼来了,迎接它的有猎枪。”

彭露又一把搂住儿子:“以后你可别再干冒失、鲁莽的事,这次你都要把妈吓死了。如果不出什么事,那就是万幸了。”

10

此案没有突破性进展,田春达组长心里很焦急。星期日,他坐在家里仍思索着案情,思索着寻找突破口的办法。想啊,想啊,想得头痛了,他站起来,穿上件皮夹克,到外边去散步。

不知不觉间他又走到香格里拉歌舞厅门前。他向门里望望,门里的吴经理也看到了他,笑着走出来向他打招呼:“田警官,又到我们这来了?”

田春达笑着说:“今天休息,没事出来散散步,就溜达到你们这来了。最近有没有什么新情况啊?”

“我还真听说了一件事,不知道算不算情况,对你们有没有用。”

田春达两眼立刻闪出光芒:“是什么事?你说说。”

“中午大家在一起吃饭,又谈起吕局长被毒死的事。李波突然冒出一句话:‘文化局开新年晚会那天晚上,我看见一个小男孩走进了经理室,出来时手里还拿着瓶可口可乐。’我一听就问他:“这事你怎么早没说呀?’他说:‘早我没拿这当回事。一个小孩,能做什么呀?今天我不怎么突然想起了这件事,顺嘴就说出来了。’”

田春达立刻说:“你把这李波叫到经理室,我要同他单独谈谈。”

“好。”吴经理转身找人去了。

李波走进经理室,田春达看到他是一个二十六、七岁的小伙子,个子挺高,鼻子挺大。田春达让他坐下后说:“听说你在文化局开新年晚会那晚,看到一个小男孩走进了经理室,出来时手里还拿着瓶可口可乐。”

李波点点头:“是的。以前我没拿这当回事,也就没想起来说。今天大伙又议论吕局长在新年晚会上中毒的事,我突然想起这了这小男孩,就说出来了。”

田春达盯着李波问:“那小男孩有多大?长什么样?”

李波想了想回答:“大约十二、三岁,虎头虎脑的,长得挺精神,个头也不矮。”

“他是在晚会进行到什么时候进经理室的?”

“是在舞会的中段时进的经理室。”

“他在经理室里待了多长时间?”

“也就几十秒吧,好像进去就出来了。”

“你看到他出来时手里拿着瓶可口可乐?”

“是的,他手里拿着瓶可口可乐。”

“是空瓶还是里面有饮料?”

“里面有饮料。”

“这小男孩你认识么?”

李波摇头:“不认识,应该是文化局的干部带来的。”

“这小男孩的神色慌张么?”

李波想了想,说:“当时灯光很暗,他的神色我没有看得太清楚,但感觉他好像不怎么慌张,举止挺轻松的。”

“好,谢谢你给我们提供了情况,这对我们办案是有帮助的。”田大达微笑着说。

“原来我没拿这事当回事,觉着一个小男孩,不会做什么可怕的事的。没想到还会对你们公安有帮助。“

“好,谢谢你了,以后发现什么新情况也请你及时告诉我们。”田春达笑说。

“一定,一定。”

田春达同李波握手告别。(未完待续)

文化局长之死11、12 11

第二天,田春达便带着两个组员来到文化局,经过一番调查,确定李波所说的那个男孩是人事科长彭露的儿子,叫陈晓明。

傍晚放学前,田春达和孟晓春、郝东来到陈晓明所在小学。

学校放学后,陈晓明的班主任刘丽老师将陈晓明带到学校会议室,田春达等刑警正坐在里面等着他。

刑警们看着这个孩子,他确实如李波所说,长得虎头虎脑,很精神。田春达温和地对他说:“晓明,我们想问你几个问题,只是随便问问,你不要紧张。”

陈晓明睁着圆圆黑黑的大眼睛看着田春达,用还带有些童音的嗓音说:“叔叔你问吧,我不紧张。”

“你跟妈妈一起参加了文化局举办的新年联欢晚会吧?”

“是的,我参加了。”

“在晚会开始跳舞后,你进入了歌舞厅的经理室吧?”

陈晓明点点头:“是的,我进经理室了。”

“你进经理室做什么?”

“我觉得看跳舞没意思,就随便溜达,就溜达进了经理室。”

“你进经理室后都做了什么?”

“我没做什么呀?进去看里面没人,也没什么好玩的,就出来了。”

“你换没换掉经理室里面桌上的饮料?”问这话时田春达双眼盯住陈晓明的脸。

“没有呀。”陈晓明回答看似很轻松,但田春达还是从他的眼神中看到掠过一丝紧张。孩子毕竟是孩子,遮掩的能力不是很强。

“你要说实话。我听你们老师说,你是个好学生,是个学习努力,对人诚实的好孩子,所以,你要对我们说实话。”

陈晓明脸上现出一丝犹豫,但他继续说:“我进了经理室,看看就出来了,没换什么饮料。”

“你知道‘***’吧?”田春达换了问话的方向。

“嗯。”陈晓明点了点头。

“你们家有老鼠么?”

“没有,可我们楼的院子里有,我看到过,还挺大的,尾巴挺长。”陈晓明说着还用手比划了一下。

“你家里备有‘***’么?”

“没有。”

“你的亲戚家备有‘***’么?”

陈晓明顿了一下,又说:“我不知道。”

“好,今天我们就谈到这里吧,你可以回家了。”田春达微笑着对陈晓明说。

陈晓明站起,微鞠一躬,说:“叔叔再见。”然后转身离开。

待陈晓明走出校门,田春达对另两个刑警说:“陈晓明是知道亲戚家有‘***’的,他那明显的停顿就说明了问题。郝东,你马上把陈晓明的班主任叫来。”

刘丽老师再次走进学校会议室。

“刘老师,我们还想问你一个问题。”田春达看着她温和地说。

“请问吧。”刘丽拉拉西服上衣的衣角说。

“你知道陈晓明有来往密切的亲戚么?”

刘丽马上回答:“有呀。晓明每天中午都到学校附近的姥姥家吃午饭。”

“你能详细说一下晓明姥姥家的地址么?”

刘丽去过陈晓明姥姥家,把地址告诉了田春达。

刑警们又立刻赶赴陈晓明姥姥家。

陈晓明的姥姥见警察来到家里,有些惊讶。但听说警察是例行公事,要了解些情况,她就把警察让进了屋,端茶倒水。

“大娘,你们家这一带最近投放了鼠药吧?”田春达温和地问。

“是呀,居委会统一安排投放了鼠药‘***’,我是居民组长,也参与了呢。”

“这么说你老家里也存放了鼠药了。”

“是呀。居委会给我们居民小组分发了十盒鼠药,由我安排在我们这一片投放。”

“在发放鼠药过程中,出现过什么问题么?”

“还真发生了一件怪事。”

”什么怪事?”三个刑警都睁大了眼睛。

“居委会给我发鼠药时都是足额足量,包装完好,交接时我们都仔细检查了。居委会说这‘***’毒性很强,存放、使用时一定要十分小心。我是按要求做的。可后来我发现放到家里的鼠药有一盒被人打开过,里面少了两包,一盒是十包,可那盒里面只剩八包了。而且又把盒子的封条重新粘贴了,但能看出来,跟别的封条粘贴得有些差别。”

“你老知道是谁动了这盒鼠药了么?”

“我问了家里人,都说没动过,真是奇了怪了。”

“你问了外孙陈晓明了么?”

“问了。他说没动。”

“他不会动了向你隐瞒了吧?”

“应该不会。这孩子平时很诚实的,不撒谎。再说了,一个孩子,他动鼠药做什么?这也不是什么好玩、好吃的东西。”

“那盒鼠药还在么?”

“在,因为出了怪事,我就没动用这盒鼠药,还在家里。”

“能把这盒鼠药给我们看看么?”

“行。”晓明姥姥打开柜子,伸手去拿那盒鼠药。田春达阻止了她:“大娘,我来拿。”他戴上手套,小心地拿下那盒鼠药,又说:“大娘,这盒鼠药我们带回去检查一下,好么?”

“好,你们带去检查吧,我也想解开这个谜呢。”

12

市公安局物证鉴定室对那盒鼠药仔细进行了检查,发现盒子里外都有陈晓明的指纹。田春达又带着组员找陈晓明谈话。

在学校会议室里,田春达板着脸问陈晓明:“晓明,你在你姥姥家拿过鼠药吧?”

“没有呀?”

“你要说实话。”田春达拿出装在塑料袋中的那盒鼠药给陈晓明看,“这盒放在你姥姥家的鼠药可是有你的指纹。”

“我,我只是好奇拿着盒子看看,并没有动用里边的鼠药。”

“你又撒谎。这盒鼠药被打开过,里面少了两包药。而且封条又被重新粘贴上了。”

“这,这不是我干的。”陈晓明的辩解已经有些无力。

“可这盒子里面也有你的指纹,你肯定打开过盒子,拿出了鼠药。”

陈哓明不吭声了,在有力的证据面前他不知如何辩解了。

“你拿出鼠药做什么了?”田春达追问。

陈晓明低着头仍不吭声。

“你是不是把鼠药放到饮料瓶里,在文化局开新年晚会那天,给吕东局长用了?”

“我,我没有。”陈晓明的辩解已经有气无力了。

“你不要再撒谎。你是个男子汉,做了事就要敢做敢当,撒谎、耍赖可不是什么好本事。”

陈晓明被激怒了,他胀红着脸说:“好,我就敢做敢当。鼠药是我拿的,给吕东那个王八蛋用了。”

“你为什么要给吕东用鼠药?”

“他这个王八蛋欺负池阿姨,又欺负我妈妈,我要给他们报仇!”陈晓明愤怒得脖子都胀红了。

”是怎么回事?你详细说说,如果吕东真是王八蛋,警察叔叔也会惩罚他的。“

陈晓明把偷听到的妈妈说的吕东欺负池阿姨,又欺负她的情况都跟警察叔叔说了。

田春达听了后对陈晓明说:“你很有正义感,嫉恶如仇,爱护妈妈,这是好的。可你不应该报私仇,这种事应该交由警察用法律来解决。”

陈晓明梗着脖子说:“池阿姨和妈妈都说要忍,不能往外说。吕东这王八蛋却变本加厉,我咽不下这口气,就收拾了这王八蛋,我好汉做事好汉当,你们处罚我吧。我做这事妈妈是不知道的,你们不要找她麻烦。”

田春达语气温和了些:“你很爱护妈妈呀。”

陈晓明说:“我妈妈是天下最好的妈妈,我们母子心连心。”

田春达说:“你伤害了人,这是要受到处罚的。不过,吕东犯罪在先,你做事事出有因,你又是末成年人,这些情况法律都是要考虑的。警察叔叔希望你以后要好好学习法律,做事要尊法、守法,这样才能走好你的人生。”

陈晓明点了点头,“警察叔叔,我知道了。”(未完待续)

真假难辨 1

晚上,我和章芳芳坐在绿岛咖啡馆的一个角落里。室内灯光很暗,我们周围也没有人,很幽静。柔和的轻音乐舒缓地回响着,是克莱德曼的钢琴曲《水边的阿狄丽娅》,音响效果很好,给人一种梦幻般的感觉。

我们喝着香浓的咖啡,吃着可口的糕点,低声轻聊着。

“今天的招商会开得怎么样?”章芳芳开启红润的薄嘴唇轻声问道。

“挺好的,效果挺好。”我微笑着说。

“你的表现还是一如既往地出彩吧?”章芳芳漂亮的杏眼媚光闪闪。

“还不错啦。男士们、女士们都还欢迎啦。”我仍微笑着。

“你呀,在外出的场面中,应酬中,比任总的表现还要好。难怪任总经常要你替代他出面。”

任总是星宇商贸公司的董事长兼总经理,名叫任东。年龄与我差不多,都是三十来岁。他是富二代,父亲是原董事长兼总经理,因年迈多病一年前让任公司二把手的儿子接了班。任东很器重我,认为我业务精通,英语精通,办事能力强。还有一点,就是我们二人长得十分相像,而且都有现代精英的气质和派头。所以任东经常让我顶替他去参加一些会议和应酬,一般人还真分辨不清,以为我就是任东,见了我一口一个任总,我也很自然地应承着。这样任东就减少了不少会议、应酬的负担,他属于潇洒的富二代,喜欢轻松自在的生活。任东有时对我开玩笑说:“世界上一些名人都有替身,希特勒、萨达姆都有替身,你就是我的最好替身呀。”

为了当好任东的替身,我也确实下了一番功夫,认真模仿任东的字迹、口气、姿态,行事方法,甚至他的爱好也一一模仿,直到完全可以以假乱真。

章芳芳又轻启朱唇:“其实你呀,业务上比任总还强,表达能力也比他强,所以你出面开会、应酬比任总效果更好。”

我心有灵犀地微笑着不作回答。我心里也明白这一点。我大学经贸专业毕业后就来到星宇公司工作,由于业务能力强很快得到提升,由科员升科长,又由科长升任业务部副部长,一年前又被任东提拔为业务部部长。成了公司的业务支柱。而我也确实用能力为公司赚了不少人民币和外汇。

章芳芳是同我一起进星宇公司的大学毕业生,她长相漂亮,会交际,文字能力强,所以被提拔为公司董事长秘书,相当于公司中层的级别,公司中、高层会议她都参加,并有一定的发言权。

“阿强,”以前章芳芳叫我吕强,自从两年前确定恋爱关系后她私下里就称呼我阿强。“我心里经常为你鸣不平,你的能力、谋略、对公司的贡献,都要比吕东高出一截,可就因为他是董事长的儿子,就一直压在你的上头。你要在他的位置,肯定比他干得好。实际上现在他也完全倚重你。”

我挑了下眉毛不吭声。其实我心里也是这样想。可谁让你不是一颗凤凰蛋,而是一颗鹌鹑蛋呢?你出生就比任东低了一截,而且永远都得在他的手底下。你为公司赚再多的钱,那都是人家的,你只能挣打工仔那一份工资。

“阿强,你真的只能在任东手下打工么?我心里就是为你不平呀。我有时在公司里开会,或到外面应酬,总感觉董事长兼总经理就是你。夜里也总是做这样的梦。”实际上,章芳芳也总做梦成为董事长夫人,跟着吕强在公司里视察,好几次都这样乐醒了。

夫贵妻荣,这个中国的传统老观念在她的心里有很牢固的根子。

我也深知章芳芳心里的想法。

有朝一日,我可取任东而代之么?如果是那样,我可以比现在有更好的发挥,公司也能得到更好的发展。这个想法在我的心里扎下了根,总有一天,它会发芽、开花、结果。

“阿强,你好好努力,我会辅佐你的。作为董事长秘书,公司的任何机密文件,关键事务,及至董事长的个人隐私,我都掌握着。都可以为你的发展起作用。你就用心谋划吧。”

是的,有了这个支柱,我取彼而代之就有了得力的保证。我望着章芳芳,举起咖啡杯同她碰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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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假难辩2 2

下一年的春天,扭转乾坤的机会终于来了。

我和任东到美国匹兹堡洽谈一项商贸业务。正事办完后,我们决定去尼加拉瓜大瀑布观光。

尼加拉瓜大瀑布距离匹兹堡大约400公里,坐汽车4个多小时可到。我们二人包了一辆高档出租车前往。

坐上出租车后我们闲聊了几句。这时出租车司机从后视镜看着我们用英语说:“你们是孪生兄弟吧?长得太像了,身材、相貌和声音都太像了。”

我开玩笑似的用英语回答了一句:“是的。”在心里说,确实如此,我们不但相貌像、身材像、声音像,而且在检查身体时各项生理指标都很像。我是A型血,任东也是。其它生理指标都相似。一个人的体检表完全可以用在另一人身上。

司机又说:“都说孪生兄弟心灵会有相互感应,是这样么?”

我用英语回答:“有时候会有的。”但心里说,我们没有心灵感应,因为我们不是孪生兄弟。

我又问起尼加拉瓜大瀑布的情况。

健谈的出租车司机兴致勃勃地介绍起来:“尼加拉瓜大瀑布靠近美、加边境的布法罗市。瀑布又可称尼亚加拉大瀑布。号称世界七大奇景之一,与南美的伊瓜苏瀑布及非洲的维多利亚瀑布合称世界三大瀑布。它以宏伟的气势,丰沛而浩瀚的水汽,震撼了所有的游人。从伊利湖滚滚而来的尼亚加拉河水流经此地,突然垂直跌落51米,巨大的水流以银河倾倒之势冲下断崖,声及数里之外,场面震人心魄,形成了气势磅礴的大瀑布。尼加拉瓜瀑布的水流冲下悬崖至下游重新汇合之后,在峡谷里继续翻滚腾跃,在近2公里长的河段上以每小时35.4公里的流速跌荡而下,有15.8米的落差,演绎出世界上最狂野、最恐怖、最危险的漩涡急流,又冲进深38米的漩涡潭,然后一个蛟龙翻身,经过左岸加拿大的昆斯顿、右岸美国的利维斯顿,冲过‘魔鬼洞急流’,沿着最后的‘利维斯顿支流峡谷’由西向东进入安大略湖……”

出租车司机兴奋地讲述着,可任东听不太懂,闭上眼睛昏昏欲睡了。

我听完了司机的讲述,说了句:“你介绍得很好,谢谢!”也闭上眼睛休息了。

可我的脑子并没有休息,脑海中又飘浮起“杀人”两个字。在初中时期,我脑海中就曾经时或飘浮起这两个字。

小时候我的家境不太好,父母都是工人,工资不高。可我的学习非常好,升初中时考入了全市最好的中学--实验中学。这所学校也是权贵子弟集中的地方。有权的凭借权力把子弟送进学校,有钱的花大笔钱买了子弟的入学资格。当然,也有一些确实成绩好的平民子弟考入了这个学校。但我所在的班,大多是权贵子弟,有十几个平民子弟都是女生,男生只我一人。

进到实验中学后,我因为穿的、吃的、用的都比权贵子弟差很多,受到权贵子弟的歧视。成为被他们耍弄的对象。

在一次校外郊游的活动中,搭乘游览专车时,引发了一件在我身上暴力相向的事件。

游览车上全是双人座,女生们都坐在一起,男同学也是两两落座,问题是谁要坐我的旁边呢?座位不多也不少,没有办法让我独自一个人坐。

结果最后采用抽签的方式决定座位,一个名叫范刚的男同学要坐我旁边。其他人因为没有抽到这个位子而松了一口气,但范刚却很火大,他嘀咕着:“为什么我要坐那家伙的旁边?真是倒霉透顶。”

我坐在靠窗的座位;范刚将一只脚伸到走道上,和坐在其他座位的人聊天。内容大半是今天真倒霉。

过一会儿,范刚开始出现了奇怪的举动。他微微抽动鼻子说:“有股怪味儿。”不久,他将脸转向我,直接皱起眉头,捏住鼻子:“搞什么,原来臭味就是从你身旁发出来的。”

听到他这么一说,立刻有几个人笑了出来。他们也跟他一样,做出在嗅味道的动作,甚至还有人说:“真的,臭死人了。”

我确实穿着比较旧的衣服,但还算干净,绝不至于臭到要捏住鼻子。我火上心头,狠狠瞪着范刚。

范刚反瞪我一眼,“干嘛,你有意见吗?”

我别开视线,因为我无意吵架,范刚也没有再多说什么。车上弥漫着尴尬的气氛。

这次的校外郊游期间没事发生,但隔天放学后,包括范刚在内的四名男同学将要回家的我团团围住,把我带进体育器材室。

“你昨天很臭屁嘛。”范刚叫嚣道。

就在我想要回嘴的时候,有人从背后架住我,我还来不及抵抗,范刚尖尖的鞋尖一脚就踹中我的胃。我发不出声,向前倾倒,又被范刚踹了两、三脚。

身后的人放开我,但我痛到无法站立,捧腹蹲在地上,接着又是一阵乱踢。他们除了脸以外,不断地踢着我的肚子、腰,还有屁股。大概是怕弄伤了我的脸,会惹祸上身吧。

不知道他们是踢够了,还是踢累了,终于停止了连续的攻击。有人不知道说了什么,另外一个人搭腔。我不记得详细的交谈内容,或许应该说当时的我意识模糊,完全没有力气仔细听他们谈话。

他们抬起瘫软的我,将我放在一个四方形的箱子里。就在我恍恍惚惚,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的时候,他们合上了盖子,把我关在一个黑暗狭窄的空间里。

我听到范刚最后说的一句话:“你胆敢跟父母和老师打小报告的话,我就杀了你。”

撂下这句话后,他们的声音逐渐远去。

我忍着全身的疼痛,想弄清楚自己被关在什么地方。不久,我便明白自己是在体育器材室的跳箱里。以为只要推开最上面的一层,应该就出得去了。然而,盖子却异常沉重,无法轻易抬起。我不知道和盖子奋战了多久,最后逃出去时,已筋疲力尽,倒在地上久久无法起身。之后才发现,原来跳箱的上面还盖着体操用的垫子。

在那之后,我还是经常受到欺负。欺侮我的主要是范刚那帮人。只有一件念头支撑着我,让我得以忍受苦痛:随你们爱怎样就怎样!总有一天,我会杀掉你们……

从在这个时候起,我开始具体思考如何杀人,经常在想象杀人这件事。我开始在家里偷偷阅读有关毒药的书籍。

书上说,**正式的化学学名叫做二***,是一种无色的结晶,在医学上用来当做消毒剂、防腐剂等药品,毒性猛烈,0.2到0.4克即足以致人死命。

一次到一家牙科诊所看牙。我发现医药柜里有一瓶**,就乘医生上厕所时,悄悄地偷来藏在衣袋里。

每天晚上我的脑袋都在幻想,如果让班上的范刚一伙吃下**的话,他们就不能欺负人了吧?不过,我不想马上对范刚一伙下手。因为他们一死,恐怕警方就会出面调查,说不定还会经由解剖,发现有人对范刚等使用**。如此一来,我会被怀疑。大家都知道我有杀人的动机。

要杀死范刚一伙人,我完全不会感到良心不安。不过,除非他们把我逼到不惜同归于尽的地步,我才会实行这个计划。

一天,体育课因为下雨改成自习。当我在自己的座位上看推理小说的时候,范刚一伙凑了过来。

“唷,这家伙在看这种书。”其中一人抢走我手中的书。

“自习的时候可以看什么小说吗?”范刚马上接着说。

你们自己还不是到处乱晃,凭什么讲我。这句话我没有说出口。我将两手放在桌子上,歪着头看地上。

“这是什么书?外国小说耶,跩的很哩。”

“喂,拿过来我瞧瞧。”范刚从同伙手中接过书本,开始出声念了起来。每当他遇到困难的汉字就会卡住,念得七零八落。念完两、三行后,他说:“哼,这什么玩意儿。让人看得莫名其妙。”

“侦探小说吧?会不会出现福尔摩斯啊?”

“应该会写犯人怎么犯罪什么的吧。这书是在找犯人的吗?”

“大概是吧。侦探到最后会找出犯人。”

“真了不起呢。”范刚说话的口气令人讨厌。他打开书本最后面的地方。

“喂,你猜猜看犯人是谁!如果猜对的话,我就把书还给你。”

我默不做声。要猜什么呢,那本书我才刚开始看,连有哪些角色都还不知道。

“什么嘛,答不出来啊。那就当作家庭作业吧。”范刚话一说完,从我胸前的口袋里抽出钢笔。那支笔是父亲送我的生日礼物,我顿时慌了手脚。

范刚开始用钢笔在书籍的最后一页上乱画。他的举止很粗鲁,笔尖好像都快被他弄坏了。

“还我!”我扯开嗓子大吼。

一向逆来顺受的人居然出声反抗,范刚一脸自尊心受伤的表情。

“干什么,你有意见吗?”他将书摔在地上。对我而言,书怎么样都无所谓,重要的是钢笔。

“还我!”我试着从他手中夺回钢笔。

但范刚可没那么容易放手。在抢夺的时候钢笔的墨水喷了出来,弄脏了范刚的制服袖子。

“啊,你这家伙!”他的脸整个扭曲了。他抓住我的制服领口。“你搞什么鬼!混账东西!”

我才想回嘴,就被推倒在地上。我想要起身,却被范刚的同伙们压住动弹不得。

“把他的裤子连同内裤扒下来!”

两、三个人遵照范刚的指示,将手往我的下半身伸过来。我双脚乱踢抵抗,却只是白费力气。他们解开我的腰带,脱下了我的裤子和内裤,露出小不拉几、缩成一团的小鸟。女同学别过脸去;男同学则大半都在笑。

范刚在我的脚边蹲下,开始分解我的钢笔。他打开墨水囊的部分,两手牢牢握着两端。想也知道他要干什么。

他双手一用力,钢笔“啪嚓”一声折断,黑色的墨水一滴一滴地滴在我的下体,将缩成一团的小鸟弄得黑乎乎的。看到的同学哄堂大笑。

就在这个时候,有人大叫:“老师来了!”

范刚一伙动作迅速地将我的裤子和内裤拉上,手脚利落地为我系上腰带,就这么将我丢在地上,各自回座。

当体育老师走进教室的时候,我还站不起来,屁股坐在地上。

“你在做什么?”体育老师看着我说。从体育课上课时的情形看来,那个老师应该也已察觉到我遭同学欺凌,但他和许多老师一样,没有为我做什么。

我默默地站起来,慢慢地回到座位上。我感觉到周围的人都在讪笑。要是向老师告状,范刚他们一定会在事后围殴我。

我在心中暗自决定——我要杀了你们,总有一天我要杀掉你们这帮人!

我思忖,什么食物适合掺进**呢?书上说,**只能稍微溶于水,却能够溶于酒精和丙酮。换句话说,果汁之类的软性饮料不能用。

我在一家街头小吃摊买了两条油炸鱼,走进附近的公园,坐在板凳上,确定没人之后拿出一条油炸鱼。我小心不留下指印地将鱼身部分的皮稍微弄破,露出里头的肉来。接着,伸手进口袋里,拿出一包有**的小纸包,摊开纸包,谨慎地将**洒在肉上。然后,我从口袋里取出另一样秘密武器——前一天晚上用淀粉做成的糊。将炸鱼弄破的皮修复原状。成果比想象中的还要完美。如果不仔细看的话,应该不会发现这条炸鱼曾经有人动过什么手脚。

最后,我用指尖捏掉另一条炸鱼的尾巴,然后将两条炸鱼一同放回袋子里。不用说,捏掉尾巴自然是为了做记号。一切大功告成之后,我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出公园。

我在回家的途中,反方向走来几个年轻人。一开始因为天黑,看不清楚他们的长相,走近一看,才发现是我现在最不想看到的人。

“哦,黑鸟鸟在散步耶。”范刚脸上浮现出不怀好意的笑。

我无视他的存在,想要就此擦身而过。但他们闲得很,并不打算默不做声地放我一马。“喂,等等。”有人抓住我的手臂。

“我们经过的时候,你要在一旁等候!”范刚说。

“跪下道歉!”另一个人说。

我瞪着范刚的脸。这个举止好像伤了他的自尊心,他的脸色又变了,双手抓住我的领口说:“你那是什么表情!”即使如此,我仍旧瞪着他。

“你手上拿着什么东西?”有人从我手中抢走袋子,瞧瞧袋里,笑着说:“什么嘛,原来是炸鱼啊。”

“拿来!”范刚将一条炸鱼拿在手上,脸上挤出一抹轻蔑的笑。“吃这么寒酸的东西。”说完,他打算一口咬下去。

“里面下了毒哦。”我说。

范刚张大嘴巴,停止动作。接着又伸手来抓我的衣领。

“别撒那种无聊的谎了。”

“如果你觉得我在撒谎的话,尽管吃好了。你会死哦。”

范刚用憎恶的眼神看着我。其他人呲牙咧嘴地笑。

“我在炸鱼里掺了**。”我说。

“**?”

“又叫二***,吃下0.2到0.4克就足以致死。我在炸鱼里掺了不少。”

“少胡说八道了!为什么你会有那种东西?”

“为了……”我的目光扫过范刚和其他人的脸。我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叫道,“为了杀死你们!”

“什么!”范刚手臂使力,将我整个人压在墙壁上。

“他骗人的啦,范刚。”有人说。

“我知道,这一定是骗人的。好家伙,你以为这么说我们就会怕了吗?”范刚将眼珠子瞪得老大。

“所以我叫你吃啊。吃了就知道我是不是在骗人。你会死哦。”

范刚轮流看着炸鱼和我的脸,脸上浮现出迷惘的神色。

“你身上干嘛带着有毒的炸鱼?”

“你要问几遍?”我晃晃头。“我刚才不是已经说过,为了给你们吃!”

“你在胡扯!”

“范刚,就算他胡扯好了。那么,你喂那边的野狗野猫看看啊。如果它们吃了没事,就证明这家伙在撒谎。”又一个人说。

范刚一脸觉得同伴的提议有道理的表情,将手从我的领口放开。

“好,那么接下来就做动物实验。反正一定不会有事的。喂,吕强,你明天给我做好心理准备,可别乱跑!”

“你们才别乱跑!”

听我这么一说,范刚的脸扭曲得更严重了。下一秒钟,随着冲击的力道,我的眼前金星乱冒。当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整个人一屁股跌坐在马路上,脸颊上留着吃过拳头火辣辣的感觉。我抹了抹嘴巴,手背上沾着鲜血。

“那种毒药我还有。我还能把它掺进你们带的食物里!”我恨恨地说道。

范刚咂嘴,往我身上呸地吐了一口口水。

“大伙儿找只狗或猫。”范刚说罢,他们一伙迈开步伐。

隔天上学时,我包了好几包**,放在制服口袋里。打算万一如果他们的动物实验失败,就拿出来让他们瞧瞧。

不过,我是多此一举。

当我出现在教室的时候,范刚他们并没靠过来,只是用愤恨的眼神看着我。不过,当我一瞪回去,他们随即别开了视线。

无论使用什么手段都行,只要让对方怕你就好了——我想起了书中说过的话。接着我想,被用来做实验的是狗,还是猫呢?

但从此以后,范刚一伙再也没有欺负过我。只是不搭理我而已。

出租车碰到一个石子,颠簸了一下,打断了我的思絮。我看看身边的任东,他睡得正香。我想,他要是知道了我脑海里浮动着杀人的念头,不知道会怎样?不过,看来我们的心灵还是没有感应的,他完全不知道我心里浮动着杀人的念头。

小时候想杀人是为了改变命运,现在想杀人也是为了改变命运。

出租车开到了尼加拉瓜大瀑布附近,只听到“轰轰轰”响彻云天的声音,还有弥漫云天的水雾。我想,这大瀑布的气势真是磅礴宏伟呀!两个人买了透明的雨衣,穿上走近大瀑布。靠近断崖处拍照。任东为了取得更雄伟的效果,站得离断崖很近,身后便是飞流直下三千尺的大瀑布。我想,正合吾意,正合吾意呀!我拿出高档的苹果手机,给任东拍照。拍完了又向任东走去,手指手机屏幕,意思是让他看拍照效果。任东笑着等待我过去。

我边向前走,边看看四周,由于已是黄昏,又下着小雨。四周没有游人。其实就是有游人,由于水雾浓重,几米外也看不清人影。

到了任东身边,我给任东看手机上的拍照。任东正低头仔细看着,我把他猛地一推,他一下子就跌下瀑布,眨眼就没影了。我想,他在下跌时一定高声叫喊了,可瀑布的轰鸣声中,他的叫声根本听不到的。

我以任东的身分给公司副总经理胡有为打了电话,在电话中我用颤抖的声音说:“吕强在尼加拉瓜大瀑布拍照时,不慎失足掉下瀑布,被激流冲得无影无踪了。”我让胡有为向吕强的父母报丧,并进行安慰。

收起手机后我想,从此我就是任东了,是星宇商贸公司的董事长兼总经理了。

而吕强,已经在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了。

真假难辩3 3

回到家乡,我就住进了任东的家。任东的父母都已年过花甲,并没有看出儿子有什么变化。而且老俩口很快就出国疗养。

我又以任东的身分回到自己家中,父母见到我十分恭敬,一口一个任总。提到吕强,老俩口都悲痛万分。我也表示十分沉痛和挽惜,并以公司的名义送给他们一份丰厚的补偿金。我在心里对父母说,你们不要沉痛,你们的亲儿子已经飞黄腾达,命运有了质的转变。咱们家将彻底改变过去贫穷低下的生活命运。你们的儿子也绝不会再有过去的屈辱,不会再做别人的替身,他已成为主角,将为万人瞩目,万人尊崇,成为上流社会的佼佼者。

晚上,我和章芳芳躺在宾馆的宽大席梦思床上。

章芳芳抚摸着我结实的胸脯说:“吕强,不,任东,以后绝对得叫你任东,任总,不能露馅。你干得不错,神不知、鬼不觉就接管了公司,就成了任总。我真佩服你!”

我也拍拍章芳芳丰满的胸脯,笑说:“还不是在你的指点和支持下。”

“不过,你以后千万要小心,不能露出一点马脚。”章芳芳附在我的耳边叮咛。

“放心吧,我过去替代过他多次,从来也没露出马脚。”

“不一样呀,你以前只是替代他开会和应酬,现在你要介入到他的私生活,还要替代他领导整个公司,范围扩大了很多,细节也增加了很多。所以还是要特别小心。”

“好,我会特别小心的。放心吧,我的小鸽子。”我说着搂住章芳芳亲吻。

章芳芳也搂住我亲吻。

两个人火力不断升温,在床上滚动起来……

完事以后,两个人平躺在床上。章芳芳对我说:“还有一件事我得提醒你。”

“什么事?”

“你们业务部的刘畅可是与任东关系暧昧。”

“是么?我怎么没注意到。”

“你们是一个部的,你都没注意到,可见他们隐藏得很深。任东只是想跟刘畅玩玩,不想跟她结婚,所以很隐蔽。不过,他们可瞒不过我去。”

“你真厉害呀!”我拍拍章芳芳的身体。

“我估计刘畅这几天就会找你。你跟她相处,可不要露出马脚呀。”

“我跟她相处,你不会吃醋么?”

“这也没办法。你要不跟她在一起,她马上就会怀疑你。只要你心里只有我就行。我不怕你和她逢场作戏。”

“你呀,真是个不平凡的女人。”我说着亲了章芳芳一下。

“你知道就好,所以一定要把我放在心上,否则……”

“你呀,我们是拴在一块的蚂蚱,谁也离不开谁的。”

“再过一两年,我可是要成为董事长夫人哟。”

“一定的。”

两个人又兴奋地搂在一起,在床上滚来滚去……

我抓紧时间仔细研究了刘畅的家庭、履历、爱好,习惯,做好应对的准备。好在过去在一个部工作,还是比较了解她的。

果然,两天后我接到刘畅打来的电话:“任总,怎么从美国回来到现在也没什么动静啊?”电话里的声音娇滴滴的,有着撒娇的意味。

“啊,回来后这几天我事情多,就没联系你。请原谅哟。”

“我哪敢让任总原谅,亲爱的哪天能约见我呢?”

我沉吟了一下,说:“明天晚上好么?你有时间么?”

“我一向是随任总的,我哪敢定时间,我是一切听任总安排。”

“好,那就明天晚上七点到密西西比西餐厅见面。”

“好的。谢谢任总的安排。”

放下电话我想,这小姑娘真会撒娇,也真会来事。我又想,我和她没私下相处过,不知道她都有哪些相处的经验。那就事事留心,让她先主动,自己察颜观色后再相机行事。

第二天晚上,我准时来到密西西比西餐厅,刘畅已经坐在一个僻静的角落里等我。她精心做了化妆,显得更加娇媚动人。

坐下后,我将菜谱递给刘畅,让她点菜。她笑着说:“我哪敢随便点菜。还是任总点吧,我随你,吃什么都行。”

我看看刘畅苗条的身材,笑说:“你一直节食,怕胖。我们就点一个炸牛排,再点个水果沙拉,一个西芹腰果。喝些啤酒吧。”

刘畅媚笑着点头:“我听任总安排。”

吃喝了一阵,我对刘畅说:“这次去美国,遇到了吕强的惨祸,我又心焦,又难过,就没给你买什么礼物带回来。哪天我领你到珠宝店,你随便挑首饰,算是我的补偿。”

“吕强是任总的左膀右臂,他遭遇不幸任总肯定会伤心难过。给不给我买礼物没关系的。亏着任总还想着这事,小女子心里好生感动哟。”刘畅娇滴滴地说。

“你能理解就好。”我拍拍刘畅雪白的小手。她微笑着向我闪着媚眼。

说说笑笑吃完了晚饭。我看着刘畅俏丽的粉脸问:“吃完饭我们去哪?”

刘畅有些含羞带笑地说:“就去这附近的华夏宾馆吧。”

我笑着点点头。

到了华夏宾馆门口,刘畅说:“我先进去定好房间,然后给任总打电话。”

我点点头。心想,看来她和任东过去上宾馆,都是这样安排的,比较谨慎。

片刻后,我的手机响了,刘畅在电话中说:“任总,我在4020号房间等你。”

我进了4020号房间,看看手表,已经过9点了。刘畅笑着对我说:“我已经准备好洗澡水了,先洗澡吧。”

我点点头,脱了衣服进了卫生间。刚在浴盆中坐下,刘畅进来了,她笑着说:“我给任总擦身。”

我笑着点点头,心想,看来她和任东在宾馆都是这样洗澡的。

刘畅拿着毛巾轻柔地为我擦洗着。我觉得很舒服,不由说道:“谢谢你啊,你辛苦了。”

刘畅笑道:“任总今晚怎么客气起来了?”

我心想,看来任东以前没这样对刘畅客气,只是恣意享受。我立即掩饰:“去了趟美国,学了些西方的绅士风度么。”

刘畅笑着说:“任总可是真虚心好学呀。走到哪学到哪。”

我笑着说:“现在是开放时代,讲究创新,创新就要学习呀,更得好好向发达国家学习。”

刘畅笑着说:“任总又在开导我们了。”接着她又哧哧地笑。

我笑着问:“你笑什么呀?”

她闪着狡黠地眼神说:“任总到了美国,没找美国小姐侍候一下么?”

我没想到她问起了这个,含糊地晃晃头,“没有。”

“不会吧,这可不是任总的风格呀。”

我想,她是了解任总的风流风格的,于是顺着她的话说:“本来是要找个漂亮美国妞陪陪的,可吕强出了事,就没有心情了,也不好这么做了。”

刘畅点点头:“可也是。”

洗完澡,来到床上。我搂着刘畅的光滑身体,抚摸起她圆滚滚的**来。

刘畅又哧哧笑着说:“任总去了趟美国,怎么把老程序也变了?”

我一听,心想,看来她和任东过去上床是有老程序的,可我哪知道呢?于是我说,“我今晚随意了些,你喜欢老程序,就按老程序来。”

刘畅听了这话,就挨到我身边,从上到下亲吻抚摸我的身体。

我想,原来你们的老程序是这样啊。又想,要真正替代另一个人,还真是不容易呀。哪个细节一不小心,就会露馅的。确实是要小心谨慎,见机行事呀。

真假难辩4 4

市工商联召开私营企业家联谊会。我在会上碰到一个老熟人,就是我初中时的同学范刚。是他主动找的我。

“任总,久闻大名,今日才得相见,幸会,幸会呀。”范刚走到我身边对我说。

我一见到他不由一愣。

他拿出张名片递给我,又自我介绍:“我叫范刚,在美国混了数年,去年回的国,接替我父亲担当广源房地产公司的董事长兼总经理。我回国时间不长,对国内情况还不是很熟悉,以后还要请任总多多关照呀。”他咧开厚厚的嘴唇笑着说。

我笑着说:“初次幸会范总,不胜荣幸,以后我们可以交个朋友,相互关照呀。”

“太好了,任总真是个热情、爽快人。”范刚笑着说。

我们坐到一张沙发上喝着饮料交谈。谈了一会儿目前我市房地产业的情况,又谈了谈股票的情况,原来范刚还在炒股。

范刚喝了口饮料又笑着对我说:“任总,你真像我中学的一个同学,他叫吕强,长得跟你几乎一模一样。我今天在会上初见到你,以为你就是吕强呢,可又觉得不对,他那个倒霉蛋,怎么能参加今天这样的名流盛会呢?一打听,原来你是任总,豪门世家。于是我就过来和你攀谈了,我们交上了朋友。”

“噢?听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想见见你这位中学同学,见识见识,看看我们长得有多像。”我笑着说。

“我大学就出国,在国外多年,好多中学同学都没有联系了。我也不知道吕强现在在哪里,在做什么。”

“噢。”我心里说,吕强现在就在这里,坐在你身旁。

“不过,”范刚又开口了,“那个吕强虽然跟你长得像,但哪能跟你任总比。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你是凤凰,他顶多也就是个小鹌鹑。在中学时他就是个倒霉蛋,以后也不会有出息的。哪能像你任总,雄踞一方,威风八面。”

“哈哈哈,范总过奖了,过奖了。我任东哪有那么大的威风,一个普通人而已。”我在心里想,范刚,你很快就会知道小鹌鹑的厉害的。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呀!

散会后,范刚又拉住我的手说:“任总,今天我们是交上好朋友了,今后还多多交往呀。”

我笑着说:“一定,一定。”在心里说,就是你不找我,我也要找你的,找你算账!

不久,我雇用的股票顾问赵凯向我报告了他整治范刚的情况,范刚渐渐入套和惨遭整治的情况在我脑海中回荡着。

两个月前,赵凯给范刚打了电话,说他是海达证券公司的投资顾问,可以为他炒股做顾问,保证赢利,赢利后五五分成。他又讲了些股市目前形势和股票分析。范刚听他讲得头头是道,就试着跟他合作了一次,果然赢利不少。

接着范刚又按赵凯的指点做了两次,也都赢利不少。范刚对赵凯信任了,再做时加大了投入,结果两次都大胜而归,赢利上百万。范刚对赵凯是口服、心服、外加佩服了。

上个星期日,赵凯又给范刚打了电话:“范总,有一个重大的绝密的股票消息……”赵凯在电话中说。

范刚一听兴奋了,“什么消息?”

赵凯在电话中卖关子:“你要知道这个消息的内容可以发大财。”

范刚笑说:“我的赵顾问,你就别卖关子了,什么消息,你就说吧。要是我赚了大钱。除了分成,我还要给你优厚的奖励。”

“那范总可要说话算话呀。”

“当然算话。我范刚做事可是言必信,行必果。”

“好,那我就说了。”赵凯一字一字咬着说:下周一有一金融大鳄要猛炒“永生”股票。可以涨高两元以上。”

范刚心里不由一震,要真是这样,足可以发一笔大财呀。“真的么?”

“当然是真的,这是可遇不可求的好机会呀,所以我赶快告诉你,你发财,我也跟着发财呀。”

范刚想,跟赵凯合作了五次都赚了钱,后两次由于投入多还赚了大钱,赢利超过百万。这个赵凯还是信得过的。于是他说:“好,那我就听你的,下周一股市一开盘,我就买入永生股票。”

“你准备买入多少股呀?”赵凯问。

“我手头可用的活钱有一千万左右。”

“再多投入些不行么,大投入才有大收获呀!”

“可我手头可用的活钱就这么多了。”

“我给你提个建议吧,你最近不是收进不少卖楼花的钱么?可以先用一下么。”

“楼花钱是用来盖房子的呀。”

“你先挪用一下么,等赚了钱再还回去么。一股能赚两元,你用一亿元买一千万股,就可赚两千万元呀。一两天之内就可赚两千万元,上哪找这么好的投资机会呀!”

范刚被这巨大的收益数字说动了心,“好,就按你说的办,我就先挪用一下收进的楼花钱。”

“你周一一定下手快,否则一些大户都抢着买,怕你买不进这么多呀。”赵凯说。

“好。我知道了。”

范刚又对赵凯说:“老爸总说我还不够成熟,把公司交给我不是很放心。这回我让他好好见识见识,这么短时间我就赚进两千万,这是什么本事?是什么样的大手笔?老爸肯定就会信服我了。”

赵凯笑说:“你范总气魄大,勇于开创,肯定你老爸会对你信服有加的。”

“哈哈哈……”范刚在电话中笑得很豪爽。

赵凯让一个股市朋友悄悄观察周一范刚在股市大户室的动静,那个朋友悄悄向赵凯做了报告--

周一股市一开盘,范刚就果断地买进了一千万股永生股票。

重兵投进去了,决战已经开始,下一步就等着看战果了。范刚如一个准备攻击猎物的狮子,面色紧张的在室内来回踱步,眼睛却紧盯着电脑屏幕。

半个小时过去了,“永生”股票的价格曲线没有上升,反而下降。怎么回事?也许是庄家在清洗浮筹,以减轻上攻压力,这叫做欲擒故纵。范刚自言自语地安慰自己。

一个小时过去了,“永生”还是没有上升,继续下降。

一个半小时过去了,“永生”继续下降。

这次打压指数,清洗浮筹的时间可够长的。也好,清洗得越干净,下一步拉升就越轻巧,等着吧。范刚继续如阿Q似的自言自语安慰自己。

两小时过去了,“永生”还在下降,抛盘不断涌出。买进的“永生”股票已经折损五分之一了,范刚越来越紧张,头上的汗珠象抛盘一样不断涌出。

直到上午收盘,“永生”不停地在下降,没有任何要拉升的迹象。怎么回事?怎么回事!买进的“永生”股票折损了五分之二!范刚身上的纯棉衬衫后背已经被冷汗湿透了。也许,也许庄家下午会反攻吧?可是如果继续下降呢?不会吧?但愿……范刚语无伦次的嘀咕。

中午到餐馆吃饭,范刚的大脑象计算机硬盘乱了程序,一片混乱,对眼前的饭菜索然不知其味。稀里糊涂胡弄完肚子,范刚给赵凯手机打了电话,可电话却总是占线。范刚烦躁地差点把手机摔在地上。

下午开盘,范刚双眼紧盯着股票波动曲线。“永生”股票仍不断在下降。一小时后,范刚放弃了幻想,感觉到大势不好,自己好像掉进了预设的陷阱。怎么办?抛售出局?可手头的“永生”股票已折损了一半,损失太大了。算了,还有一个小时就收盘了,挺着看吧,没准奇迹能出现呢。虱子多不咬,债多不愁。他打开瓶“可乐”慢慢啜着,双眼近似麻木地观看着电脑屏幕上的股票曲线。

又一个小时过去了,股市收盘了,“永生”股票象一个跳伞运动员,始终在下降。

范刚盯着那台阶似的一波一波下降的股票曲线,狠不得把电脑屏幕砸碎。最后,他挺不住了,把“永生”股票卖出,这一天,他在“永生”股票上差不多折损了二千五百万!

范刚愤怒地给赵凯打电话,可他的手机却关机了。他又给赵凯所在的证券公司打电话找赵凯,证券公司的人说,赵凯的家人到南方旅游出了车祸,他紧急赶往南方了,什么时候回来不清楚。

范刚知道自己上当了,他在股票大户室里大骂赵凯。骂完了又嘀咕:“我与赵凯无冤无仇,他为什么要坑害自己呢?或许他是受人指使吧?那又是什么人指使呢?不知道,自己回国才不到一年,没得罪过谁呀?”

范刚的父亲得知情况后,把范刚骂了个狗血喷头,撤销了他的董事长兼总经理职务,把他又赶回美国去了。

听了赵凯的汇报,我感谢他为我报了仇。给了他一大笔酬金。之后我又在心里说:范刚,你现在知道被人欺负的滋味了吧?你要再回国,我还得收拾你!在中学时,你可是欺负我多次啊!

真假难辩5 5

一年半过去了,我在董事长兼总经理的位置上充分发挥了我的能力,公司的事业有了很好的发展,上上下下对我都很拥护。

我与章芳芳的关系公开了,我们准备在半年后举行婚礼。

这一晚,刘畅又找我幽会。

在宾馆房间里洗完澡上了床以后,刘畅对我说:“任总,我有件事想问你。”

“什么事?”我微笑着问。

刘畅却一反往常,没有笑容,她盯着我问:“你是真正的任东么?”

我一听这话,如五雷轰顶,又强镇定着自己反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刘畅冷冷地说:“我看你不是真正的任东,你是吕强。”

看来我还是在什么地方露馅了。我强撑着自己,说:“你为什么这么说?你出了什么毛病吧?”

“我早就对你有怀疑,现在证明了我的判断。你不是任东,是吕强。”

我冷笑了一声,“你有什么根据?”

“你从美国回来跟我的第一次宾馆接触,我就嗅出你身上的气味跟任东不一样。虽然不是很大的差异,但我嗅出来了。因为我跟任东多次上床,他的气味我是熟悉的。而我跟你在一个办公室,你的气味我也是熟悉的。你知道,我的嗅觉是非常灵敏的。”

这一点我是知道的。她的嗅觉确实非常灵敏。别人撒了什么香水,她能嗅出是什么品牌来。菜肴端上来,她能嗅出里面放了什么作料,一一分辨出来。进了花房,她能闭上眼睛,一一嗅出花房里的各种花来。

我笑了笑说:“人的气味也会变化的,我在美国,吃了不少美国大餐和水果,身上的气味可能有些变化吧。”

“一开始我也是这样想的,可一直到现在,你身上的气味还是和任东不一样。这一点别人可能分辨不出来,可我能分辨出来。”

“也许是你的嗅觉发生了变化呢。”我辩解说。

“还有,你在床上的表现与任东有不少不同之处。这也只能是我分辨出来。你从美国回来,我给你擦澡,你有些谔然,并跟我客气。任东不会这样的,他已经习惯了。在床上的前戏程序也不对,以往都是我先主动,可是你却先主动了。”

我又笑着说:“这些也不是一成不变的么,也可变化么。”

刘畅紧盯着我,又说:“最有力的证据是,**时你有时喜欢我在上边,可任东却从来没有,他不喜欢这样。还有,任东的会阴处有一颗黑痣,可你没有。”

我辩解说,“我把黑痣做下去了。”

“你不会的,因为完全没有这个必要。而且我仔细观察了,你那个地方完全没有任何痕迹。你就是做下去了,怎么也得留下点痕迹的。”

见她观察得这样细,说得这样具体,我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了。

刘畅又说:“发现了你的一些异常后,起初我想,我再观察一段,再确认。现在经过一年多的观察分辨,我是能确认了。其实我也不想揭穿你的真相。因为你当公司的董事长兼总经理,比任东强,公司和职员都获利。大家都拥护你这个头,我也是。”

这时我说话了,“那你今天又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话呢?”

“因为有个情况逼得我不能不说话了。”

“什么情况?”

“你和章芳芳的恋情公开了,而且半年后要结婚。你们结婚,那我怎么办?我跟了任东数年,跟了你也一年多了。我也想获得任总夫人的位置。过去我不敢想这个,现在我敢想了,因为我发现了你的秘密。再说了,我也不比章芳芳差。无论长相,身材,能力,魅力,还是床上,我都不比她差。我想我能当好任总的夫人。我也应该有这个资格,因为我当任总的情人这么多年了。”

我不好说什么了,沉吟着。

“任总,我还叫你任总,你就让我当你的夫人吧。我会为你尽力的,当好夫人的角色,让你一辈子不后悔。”刘畅说着搂住我,眼中流出眼泪,“任总,你就收下我吧。”

我不说话,因为我不知说什么好。也不知道怎么办好。

“任总,你要是怕章芳芳那边不好办,我去跟她谈,我会解决好的。”

我心里想,这个女人真是不简单啊。不好应付呀!

“任总,你说话呀,答应我吧。只要你答应我,我会一辈子维护你,做你的好夫人。”

我轻轻拍拍刘畅:“有些事我得想一想,你要给我一些时间想一想。”

“好,任总,你就想一想吧。想好了告诉我。咱们俩说的话,在你想好前,我是不会跟别人说的。”

这个女人不简单,真是不简单。要替代一个人也真不是简单的事,不简单!

我把刘畅跟我说的话告诉了章芳芳。章芳芳沉着脸说:“我原来就担心这个事,现在还是发生了。刘畅真是有心计呀。她观察得细,下手也狠,就奔着任总夫人来了。”

我说:“怎么办好呢?”

章芳芳想了一会儿说:“给她一笔钱吧,数量大些,看她同意退出不。如果她得了钱收手,就罢了。如果她不想收手,我们再想别的办法。”

我说:“那就这样吧,我再找她谈谈。”

我又找刘畅谈话:“我跟章芳芳谈了,她不同意退出。再说我和她的婚事已经对外公开,也不好更改了。我看这样吧,我给你一千万,够你一辈子花的了。我们也可继续秘密来往。你看好么?”

“你很大方。可是我不想要钱,我还是要当任总夫人。我喜欢你,离不开你。我不想拿了钱去找别的男人。我就想跟你一辈子。”

我叹了口气,说:“你这样让我为难啊。”

她说:“你可以让章芳芳退出么。让她出国,然后说她出了车祸,就让她在国外长期疗养好了。”

我心里想,刘畅,你可真是敢想啊。

我把刘畅的话又对章芳芳说了。章芳芳冷着脸说:“这个刘畅,做事可真绝啊。我们也不能客气了,我们只有对她下手了,要不早晚是个祸害。”

我点点头,看来也只能如此了。

几天后的一个晚上,我把刘畅悄悄叫到郊外的别墅里。任东的父母仍在国外疗养,我个人行动很方便的。

我笑着对刘畅说:“章芳芳的工作我做通了,她同意拿着一笔钱出国生活。”

刘畅一听欣喜万分,她扑上来搂住我,“是真的么?”

我点点头,“当然是真的。”

“太好了!任总,谢谢你,我一定一辈子忠于你,做你的好太太。”刘畅说着热烈地亲吻我。

我说:“我也高兴呀。为了庆贺事情顺利解决,我买了你最喜欢的水果奶油蛋糕。”说着我拿出蛋糕盒子,打开,切了一块,放在碟子里,又切了一块,放在另一只碟子里。将一只碟子递给刘畅,她兴奋地吃起来,我也吃起来。

“真好吃,今晚真是个甜蜜的夜晚。”刘畅笑得满面飞红。

我笑着说:“好吃就多吃些。”

刘畅痛快地吃着,碟子里的蛋糕很快吃完了。突然,她痛苦地皱起眉,接着脸色也变了,五官抽搐在一起,“你,”她只说出这一个字,就倒在地上。在地上她又抽搐了一阵,便断气了。

我在给她的那块蛋糕里事先下了毒。用的就是我从中学就收藏的**。

我迅速地将刘畅的尸体包裹好放进轿车的后备箱。开车到五十公里外的白阳江边,把她投进湍急的江水里。她的尸体迅速地被激流冲走。我回到别墅,清理了一切可能引起怀疑的痕迹。刘畅可能留下指纹、脚印的地方擦了又擦。轿车后备箱也是擦了又擦。

真假难辩6、7、8 6

“喂!你看那边有个怪物。”

从附近前来捕捉鱼虾的一个孩子指给另外几个孩子看。时下正值涸水期,水库的水位下降,靠近岸边的很大一块地方露出了池底,在退下的池水和池底交界的地方,横卧着一个可怕的物体。

“什么东西?”

“走,过去看看!”

“危险,算了吧!”

“怎么,你害怕啦?那你一个人在这里等着我们。”

“我去。”

“我也去!”

结果,被好奇心征服了的孩子们战战兢兢地下到了水库边缘。

可怕的物体由帆布裹着,上面捆着绳子,帆布上粘着泥土和干枯了的水草。

“是什么东西?”

“好像有股怪味。”

孩子们既好奇又胆怯地面面相觑。有个孩子用棍头捅了一下布包,感觉到包里的东西软绵绵的,挺瘆人的。

“哎,过来从这边看看吧!好像是头发。”

最先提出要看这怪物的孩子王,用手指着从布缝里露出的藻类般的东西说。

“真的,是头发。”

“那就是头发,女人的头发。”

“这么说里面有……”

孩子们的脸上明显地露出了恐怖的神色。如今的孩子,从电视里学到了很多知识,所以在遇到这种情况的时候,联想非常快。正在这时,风向变了。来自奇怪物体的强烈腐臭味迎面钻进了孩子们的鼻孔,孩子王率先逃跑了。好奇心遭到了恐怖的严重打击,孩子们向岸上跑去。

去捕鱼的孩子在双龙水库的岸边发现了好像裹着尸体的布包。南山市刑警支队重案一组的刑警在接到孩子的家长报案后,迅速赶到了现场。

组长田春达和组员们看到,布包用麻绳一圈一圈地缠绕着。一股恶臭味猛烈?发着,令人作呕。刑警们将布包拖到了岸边树林里的空地上,然后在那里解开检查。

里面原来裹着一具被水泡得变形,估计年龄在20岁到30岁之间的女尸。整个尸体被强行扭曲,从脸色看有中毒的痕迹。

田春达警断定这是一起杀人案,于是向市公安局领导作了汇报。

死尸身上除了穿件司空见惯的普通连衣裙以外,再没有任何可资判明其身份的物品了。不用说携带的物品,就连鞋袜、手表、项链、耳饰、戒指一类的东西都没配戴,甚至连裙子上的商标也都被撕掉了。一定是犯人为了掩盖死者的身份把所有可能成为证据的东西全部取走了。

刑警虽然在现场附近仔细搜查了一遍,但没有发现罪犯遗留下的痕迹。田春达分析,尸体可能是被罪犯强行扭曲放进轿车后备厢里,然后在夜里开车到白阳江边,将尸体抛进江里。尸体被水流冲进了双龙水库。所以水库边没有发现罪犯作案痕迹,这里不是杀人现场,也不是抛尸现场。

尸体被运回市公安局后,法医进行了解剖。结果查明:死者胃里有砒霜痕迹,系中毒而死。死亡时间已有一周左右。

死者血型为B型。从身上的一些特征来看,右上颌第二小臼齿是正治疗中的龋齿;右膝盖上有块疤,右下腹留有做过盲肠手术的疤痕。

7

“终于被发现了!”

虽然吕强心里对这一事态做好了精神准备,但当他果真看到发现尸体的报道时,怎么也抑制不住内心的不安,好像看到了一丝不祥之兆,心里暗忖:如果向江里抛尸时给尸体拴上块大石头,让尸体沉入江底就好了。但事到如今,已是后悔莫及了。再说,当时江边很难找到大石头,又怕别人看见,匆忙抛尸。

他又自我安慰:“不要紧,我没留下任何可资判明身份的物品,即使万一判明死者身份,也没有人知道她和自己的关系。再退一万步来说,就算自己和刘畅的关系败露了,也毫无证据说明是我杀的。以往有不少这样的例子:一个罪犯所施行的本来是天衣无缝的犯罪,但由于疑神疑鬼而自掘坟墓。这时自己应该做的事是沉着静观。

刑侦支队案情分析会上大家议论纷纷。最后田春达作出决定,将以下七条作为当前搜查工作的指导方针。

(1)从被害人的穿着来进行身份判断;(2)从离家出走下落不明的人中进行调查;(3)因为死者龋齿在治疗中,故可向牙科医生作调查;(4)向做过盲肠手术的医生调查;(5)调查包裹尸体的帆布及麻绳的来路;(6)对被害人的指纹进行鉴定,并向罪犯信息处理系统的资料进行核对;(7)通过公布认尸布告等行动查找线索。

8

田春达委托市公安局技术鉴定室根据死者脸部形状,用电脑造形技术复原了水库女尸的面貌,再把复原像拍成照片发送全省。印有女尸面部复原照的寻查告示在全省各地的警察局、派出所、街头告示栏、车站、影剧院、公共浴室等公共场所广为张贴。

这一招立即引起了反响。一名青年妇女一遍又一遍地看了张贴在商店门前的告示后,神色紧张地向商店附近的派出所警察报告:“你们张贴的那张寻找尸源的告示我仔细看了,那人特像我的一个熟人。”

值班的年轻警察顿时也紧张起来,详细听取了她的报告。

“此人很像我的一位同事。”女人说。

“她叫什么名字?”

“她叫刘畅。”

“在本市的星宇商贸公司工作。”

接到派出所民警报告后,田春达立即带着部下前往星宇商贸公司。公司的人事处处长看了复原照片后说:“这人确实很像刘畅,她己经十天没来上班了,公司和她的家人都不知道她的去向,都在焦急地寻找她。再寻找不到她,我们就要向公安部门报告了。”

“她失踪前有什么异常迹象么?”

“没有。公司和她的家人都没有发现她有什么异常异常迹象。她毫无迹像就突然失踪了。”

刑警继续进行调查。很快有两个发现,一是星宇公司中有人反映,刘畅与公司董事长兼总经理任东有暧昧关系。另一个是田春达用放大镜对包裹刘畅尸体的帆布仔细察看,发现上面沾有一颗微小的芦苇种子。这颗微小的成熟芦苇种子应该是去年遗留在芦苇叶上的,今年的芦苇种子还没有成熟。田春达分析,任东近期就要与章芳芳结婚,这可能引起刘畅的不满和不平,因而发生冲突,任东一怒就把刘畅杀害了,章芳芳也可能参与了。杀死刘畅后任东把她的尸体用车拉到白阳江边,然后抛入江里。在抛尸时经过江边的芦苇丛,所以在裹尸的帆布上沾上了一颗成熟的芦苇种子。我们下一歩要检查从南山市到白阳江路段的交通监控录像,看在刘畅失踪那天晚上,任东是否开车去白阳江。还要秘密检查任东的轿车,看是否能发现任东运尸的痕迹。此外,还要搜查南山市至双龙水库白阳江段有芦苇丛的地方,看能否发现抛尸者留下的车轮印、脚印和其它痕迹。

真假难辩9 六天后,两个刑警来到我们公司,在董事长兼总经理办公室找我谈话。我看了他们的证件,年龄大些的叫田春达,年轻的叫郝东。

田春达先说话:“三天前,你们公司刘畅的尸体在白阳江的下游被发现了。警察检查出是中毒死亡。但是自杀还是他杀,需要进一步查证。”

刘畅的父母收拾刘畅的遗物,在一个衣服口袋里发现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如果我出了意外,害我的人就在我工作的公司里。

刘畅的父母向公安部门报了案,所以我们来到你们公司调查。”

田春达浑身透着老练,一看就是个经验丰富,足智多谋的人。他脸上的皱纹透着岁月的苍桑和久经战阵的痕迹。

我向他和郝东点了下头,说:“你们想调查什么就说吧,我会尽量配合你们。”

“我们想询问你几个问题,纯粹是例行公事。”田春达说。

“请问吧,我知道的我都会说的。”我很平静地回答。

“刘畅在公司里工作如何,最近她遇到过工作上的难题么?”

“刘畅工作上表现不错,也没发现她最近工作上有什么难题。”

“刘畅与同事们的关系好么?最近跟什么人发生过矛盾么?”

“她这个人很随和的,跟公司里的同事关系都不错,没发现她最近跟什么人有矛盾。”

“她有男朋友么?如果有,最近在感情上出过什么问题么?”

“她好像没有男朋友,我没太注意这个。也没听公司里的人谈论过这个。”

“10月11日晚上到第二天临晨,这一夜你在哪里?”问这话时田春达很注意地看着我的脸色。

“我和章芳芳在我的家里。我们就要结婚了,商量一些结婚上的事项。”我平静地回答。这一点我和章芳芳早已对好了答案。

“10月11日这天,你买过水果蛋糕么?”

一听这话我心里明白,警察已经对刘畅做了尸体解剖,而且查出她胃里有水果蛋糕的残留。我点点头,“我在那天傍晚买了一个水果蛋糕,拿回家跟章芳芳吃了。因为她喜欢吃水果蛋糕。”说完这话我又说:“对不起,我要去趟卫生间。”

田春达说:“你请便吧。”

我走进卫生间,关上一个隔间的门,给章芳芳发了一个短信:“我说我买过水果蛋糕,与你一起吃了。”

我之所以承认了买蛋糕,是因为我考虑到警察既然问我这个问题,很可能他们已经到各蛋糕店询问过10月11日买过水果蛋糕的人。买这种蛋糕的人不会多,警察很可能查出了买蛋糕的人。如果我不说我买了蛋糕,如果让卖蛋糕的售货员跟我对质,我就会露馅了。隐瞒这个事实本身就是问题。我买了水果蛋糕,也不能说明我就毒害了刘畅。我坦然承认,反而可能减少怀疑。但我必须马上告诉章芳芳我承认买蛋糕了,否则警察马上问她,对不上号也会露馅的。

我又回到办公室。

田春达继续询问我:“你们公司最近有什么异常情况么?”

我想了想说:“除了刘畅死亡这件事,我没发现有什么异常情况。”

“据你所知,刘畅有什么仇敌么?”

“我不知道,不太清楚这个事。”

“你发现有什么可使刘畅致死的人和事么?”

我想了想说:“我没发现。”

田春达说:“今天就问这些问题吧,麻烦任总了。以后还有什么问题,我们再来找任总。”

我说“好”。跟两位刑警握手告别。

晚上下班后,我和章芳芳来到一家餐馆吃晚饭。我们坐在一个僻静的角落里,周边没有顾客。

章芳芳小声对我说:“你那个短信发得很及时,要不我还真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我点点头。

章芳芳又说:“你回答你11日买了蛋糕也是对的。要不警察也会查出来。也可能警察已经查出来了。你承认了反而更好。买蛋糕了不等于给刘畅吃了,刘畅可能是在别处吃的水果蛋糕。”

我点点头,小声说:“不过11日那天并非什么节日,在本市买水果蛋糕的人肯定不多。警察会加重对我的怀疑的。”

章芳芳点点头:“这是肯定的。”

我叹了口气:“没想到水果蛋糕在刘畅肚子里没消化干净,露出了些线索。”

章芳芳说:“刘畅吃完蛋糕就死了,胃也停止活动,所以蛋糕没消化干净。”

“要是尸体再晚几天被发现就好了。那时尸体完全腐烂了,就不会留什么痕迹了。”

章芳芳点点头,“是啊。”停了停她又说:“我们事先问题考虑得还是不够细啊。现在我们再想想,还有什么地方可能引起怀疑,尽早做防备。”

我想了一会儿,说:“我和刘畅去宾馆虽然都是分头进房间的,又半夜前分头离开,但也可能会被人发现什么线索。”警察要想找我和刘畅有关系的线索,很可能去宾馆查问的。”

章芳芳点点头,又问:“你和刘畅去宾馆开房频繁么?”

我摇摇头,“每月两三次吧。可如果去的再少了,刘畅也会不满,甚至怀疑的。”

章芳芳说:“她这个人太鬼了,你这样小心,她不还是看出你是假任东。”

我又叹口气,“这也是我们当初想得不够细的地方。我不知道任东私底下跟刘畅有一腿呀。”

章芳芳说:“我是知道些眉目,可小看了刘畅,没想到她这人做事这么鬼,又这么狠。你再想想,还可能哪方面会出漏洞?”

我又想了一会儿,说:“我送给刘畅几件首饰,都价值上万元。警察如果检查刘畅的遗物,也会想到这是个有钱人送给她的,也可能怀疑到我身上。”

“你没在那些首饰上雕刻什么字迹或符号吧?”章芳芳又问。

我摇摇头:“没有。”我想了一会儿又说:“好在我11日晚带刘畅去别墅时,在临近别墅时,让她伏在座椅下了,路边的摄像头不会摄到她,否则也是个麻烦。”

章芳芳点头:“这件事你做得还挺聪明。她离开别墅时不会被摄下吧?”

“不会。她离开时我用车送走她,也是让她伏在座椅下。”

“你再想想,还可能有什么漏洞,我们及早消除。”章芳芳看着我说。

我又想了一会儿,说:“现在是想不起来了。”

“你开车把刘畅的尸体拉到江边,会不会留下什么可疑痕迹?”

“不会。第二天下了一场大雨,把所有的江边痕迹都冲刷干净了。当时我想,真是天助我也。”

“可我想,警察会根据现有的疑点,盯上你的。很可能会跟踪监视你。你千万要小心呀。”可以看出,章芳芳心里很担心。

我点点头:“我会小心的。”

“我看你还是以出国考察为名,找机会出国躲一躲。我在国内为你盯着,如果风声不好,你就长期躲在国外。如果最后以刘畅自杀做结论。你再回来。”

我点点头:“这样稳妥些。”

章芳芳又说:“我们行动时还是考虑得不够细呀。没有给刘畅制造好一个自杀的动机。如果制造好这个动机。警察就会相信她是自杀了。”

“是呀。可是当时她逼得急,我们也着急了,所以就没准备得太细。”

“但愿以后不要出什么麻烦。”

“但愿吧。”

真假难辩10 7

警察追查得越来越紧了。我有些挺不住了,跟章芳芳说准备出国躲避一阵。章芳芳也同意了。我开始准备出国事项。一但出了国,你们就查去吧。我躲避隐藏起来就什么也不怕了。

这天晚上,我在一家餐馆吃完晚饭。走出餐馆大门,天已经完全黑了。我因为喝了些白酒,头有些发昏,腿也有些沉。

我走进一条胡同,出了胡同就是停车场了。

四周黑糊糊的,我吃力地辨认着道路向前走。突然听到身后有脚步声,我想回头看看,可还没等回过头,身后一道黑影向我袭来。我的头部遭受了猛烈地打击。在倒向地下的一刹那,我似乎看到了一双黑色的尖头男皮鞋在夜光中闪着光。随后我就失去了知觉,什么也不知道了。

如苍蝇振翅般的耳鸣一阵阵响着。模糊不清的视野中漂浮着一根白色棒子。过了一会,目光渐渐对焦,我才知道白色棒子原来是天花板上的日光灯。

有人握着我的右手。接着,眼前便出现一张白皙面孔。那是个戴着眼镜的女人。但女人的脸旋即消失在我的视线范围以外。

我在心里想,这里是哪里?自己究竟在干嘛?

又有好几张脸孔出现在我面前。所有人都俯瞰着我,我这才注意到自己是躺着的。刺鼻的消毒水气味窜进我的鼻腔。

耳鸣的情形仍旧没有改善。我试着转了转脖子,结果感到一阵剧烈的头痛。全身的血液流往头部,疼痛如海浪般一阵阵传来。

仿佛做了无数个恶梦般,心情相当不快。但我却记不起任何一个梦境的内容。

“你醒了吗?”盯视着我的其中一人紧张地问道。那是个脸型瘦削的中年男子。

我微微点头。只是如此都令我头痛欲裂。我忍着疼痛发问,“这里是?”

“医院。”

“医院?”

“你最好不要说太多话。”男人说。此时,我才注意到对方身上穿着白色上衣。在场的其他人也是如此。女人则是穿着护士服。

之后,时间就在我半睡半醒之间流逝。医生和护士忙碌地做着事,我却全然不明白他们在做些什么 。

我试图回想自己究竟为什么被送到这里来。然而,我不记得自己被送到这里,对自己接受了什么治疗也毫无印象。只不过,现在我看到自己正在注射点滴,头部似乎包裹着绷带。从这些事情研判,自己应该受了什么严重的伤,或是生了什么严重的病。

“任总,任总。”

听到有人在呼唤着我,我吃力地睁开眼睛。

“你现在的感觉如何?”医生俯视着我。

“头很痛,发昏。”我吃力地说。

“还有吗?有想吐的感觉吗?”

“好像不太明显。”

医生点了点头,对身旁的护士轻声耳语。

“那个,”我说。“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你完全不记得了吗?”医生问。

“不记得了。”

医生也点了点头。他的表情仿佛在表示这样是必然的。

“发生了很多事。”医生说。这种说法清楚表示出他是局外人。“不过大致的情况,还是问你的家人好了。”

“家人?”我又重问了一次。

医生于是注意到自己犯了个小错误。“你应该有个未婚妻吧?”

“未婚妻?”。我搞懂医生在指谁了。“是章芳芳来了吗?”

“她一直在等着你醒过来呢。”医生对护士使了个眼色之后,护士便离开了房间。

敲门声随即响起。医生回应,门随之打开,章芳芳跟在刚才的护士身后走了进来。她身上穿着蓝色的毛衣,外面还披了件白色羊绒风衣。

“任总!”章芳芳跑近床边。“你还好吧?”

我略微摇了摇头。“我完全不记得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任总似乎对那个事故没有记忆。”护士说道。

“啊,这样啊……”章芳芳蹙眉看着我。

医生和护士大概是想让我们独处,所以离开了房间。关上门之前,护士还叮嘱了一句:“请不要突然从病床上起身哦!”

只剩下两人后,章芳芳又重新凝视着我。她的双眼有如受风吹拂的水面般湿润。

“你醒来太好了。”章芳芳说。她没有涂上口红,所以嘴唇的颜色感觉起来不怎么健康。“我担心你会不会就这样一睡不醒了呢。”

“喂。”我看着章芳芳那接近素颜的脸说道。“究竟发生什么事了。刚才护士说的那个事故又是什么?为什么我会在医院里?”

章芳芳又蹙起双眉。“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嗯,不记得了。”

“任总你啊……”章芳芳咽了口口水,润润嘴唇后继续说了下去。“……差点就被杀死了。”

“咦……”

我不由得屏住了呼吸,后脑勺也同时感到一阵抽痛。

“三天前,当你从餐馆里出来要去停车场时……”

“餐馆?”

“就是‘东亚饭店’啊。你出了那家餐馆,要去停车场时被人打倒在胡同里。

“胡同……”

我的脑海里浮现出模糊的影像,影像却无法变得清晰,犹如戴了一副度数不合的眼镜般令人不快。

“听说啊,如果再晚个三十分钟才发现,你就会有生命危险了呢!还好你运气不错。”

“我的头……被打了吗?”

“好像是被什么非常坚硬的物体敲到。你不记得了吗?听发现的人说,你流了好多好多的血。”

我想象着那幅画面。但我仍然无法立刻相信,这种事情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不过,我隐约觉得,头遭到硬物殴打,是自己记忆里的一块碎片。我隐约记得有一道黑影从背后袭击过来。对了!确实是在小胡同里。那道黑影究竟是谁呢?

“我觉得有点累。”我说。

“要好好休息哟。”

章芳芳把盖在我身体上的被子拉好。

隔天,有两名男子来到我的病房。是市公安局刑警大队的刑警,我见过。他们说有事想问我,只需要十分钟就可以。章芳芳正好提着水果进来,刑警们并没有要求她回避。

“你的身体状况如何?”年龄较大的刑警问道。他的脸庞虽然削瘦,穿起肩膀宽阔的衬衫却十分合身,浑身散发着精炼能干的气息。另一名年轻的刑警,不管是严肃的表情也好,剃得短短的头发也罢,怎么看都像一个性格严谨的人。

“头还是会觉得痛。不过大致上好一些了。只是好多事想不起来了。”我躺在床上回答。

“你真是伤得很重呢。”年龄较大刑警皱着眉,缓缓摇着头说。“看上去像是动了大手术。”他轮流望着我和章芳芳说道。

“似乎是如此。”我说。

“他的头骨断裂了。”章芳芳回答。她把椅子放在离刑警们些许距离的地方,坐了下来。“据说有血块压迫到大脑。”

“这么严重啊。”刑警的嘴角扭曲,“你捡回了一条命呢。”

“可是我完全不记得发生什么事了,所以也没有捡回了一条命的实际感受。”

“你是说,你不记得遭到袭击时的情况吗?”

“是。”

“那么,你当然也没有看见袭击你的人是谁吧!”

“是的。不过我倒下时似乎看到了他穿着一双男式的黑色尖头皮鞋,很新很亮……”

“尖头男皮鞋么?”刑警又问:“如果你又看到那双鞋,有把握认得出来吗?”

“我想我应该可以。”

刑警点了点头。

“其实,当我们接到通报时,为了要确认你的身份,我们查看了你身上带着的东西……那个,有什么东西啊?”年龄大的刑警问年轻的刑警。

“钱包跟一把钥匙,还有……”年轻刑警看着笔记本说。“一包用过的面纸,总共就是这些。”

“钱包里面呢?”年龄大的刑警问。

“有现金二千五百十五元。两张信用卡、驾照、以及三张名片。”

年龄大的刑警又转身问我:“除了刚刚听到的东西以外,那天夜里你身上还带着什么东西吗?”

这句话等同于询问我是否有东西遭抢劫。

“我想应该没有。现金的金额我记不太清楚,但我想大概只有那么多。”

年龄大的刑警点了点头,像是表示这样的回答就可以了。他又问:“那么,犯人为什么要攻击你呢?只是为了抢钱么?”

“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最近你身边有没有什么怪事发生呢?例如接到什么奇怪的电话,或是收到什么可疑的包裹信件之类的。”

“我想应该没有。”我转头问在旁边聆听谈话的章芳芳,“有吗?”

章芳芳默默地摇了摇头。

“你有印象自己可能遭到谁的怨恨吗?”刑警又问。

“应该没有吧。”我说。

年龄大的刑警说完请多保重后,两名刑警就离开了。

“希望可以早点抓到犯人。”章芳芳说。

“是啊,我们也这样想。”刑警回答。

两天后,两个刑警又来到病房。

年龄大些的刑警说:“我们从停车场周围的监控录相查到几个你被打那晚可疑的人。”说着他拿出几张照片让我看。

年轻的警察说:“打你的人应该是年轻男性,所以把你打得这样重。根据击打部位判断,他个头跟你差不多。”

我看着那几张照片。视线首先注意的是他们穿的鞋。我一下看到一双尖头又黑又亮的男皮鞋,不由说道:“就是这双皮鞋。”

年龄大的警察马上问我:“你认识穿这双皮鞋的这个人么?”

我往上看,看到一张熟悉的脸,又不由说道:“这是我们公司财务部的张林呀。”

“是么?你看清楚了么?”警察追问。

“是他,没错。我上班时天天看到他呀。”

“你再看看那几个人。”

我又看了另几张照片,他们都没穿尖头黑亮的皮鞋。有两个穿着旅行鞋,一个穿着运动鞋,还有一个穿着平头皮鞋。再看看脸,我都不认识。我微微摇头说:“这几个我都不认识,看穿的鞋也不是那个打我的人。”

“这个张林与你有矛盾么?”年龄大些的警察问。

“没有。他平时不爱说话,没跟谁吵过架。”

警察说:“我们还要继续调查。”就告别走了。

隔了一天,章芳芳来看我时,神情有些异样。她天天都来看我,但今天神色很不一样。她伏在我的病床上,小声对我耳语:“我派人探听得知,打你的人是张林,他招供了。”

“他为什么打我?”我诧异地问。

“他暗恋着刘畅,跟踪过她,发现她与你有暧昧关系,张林就很嫉恨你。在你毒死刘畅的那天晚上。张林又跟踪了刘畅,看到她坐上你的汽车,你们一起开车走了。之后他又猜测到是你为了跟我结婚杀死了刘畅。所以对你进行报复。”

“那他为什么不报警呢?”

“他认为你有钱有势,就是报警了警察也不一定认真查。或者你进了监狱也会很快被捞出来。所以决定亲手处置你。”

“那么我现在也暴露了。”

章芳芳点点头,说:“你现在要保住自己,只有一个方法。”

“什么方法?”

“你就装作病情加重,成了植物人。这样就不会被送进监狱了。”

我沉默了。是的,如果不装成植物人,伤好后我肯定被逮捕,追究杀死刘畅的刑事责任。可装成植物人,能装得像么?就是装得像,一辈子像植物人一样活着,躺在病床上,人事不知,那有什么意思呢?活着不如死了。

我闭上眼睛,看到了我的两个前途,一是被当作杀人犯枪毙,二是当作活死人永远躺在床上。

“你能按我说的话做么?”章芳芳低声问。

我微微摇头,说:“装另一个人很难,装植物人也很难。我要自首,痛快地了解。就算我做了一个黄梁美梦吧。”

章芳芳伏在我身上啜泣起来,是的,她的董事长夫人的美梦也破灭了。

严重的失窃1、2 1

“晓雯,肖明调到南山市了。”杜辉吃下一块辣子鸡后对妻子郝晓雯说。

“噢?那他是升了还是平调?”郝晓雯看着丈夫问。

“升了,是南山市市委常委,组织部长了。”

郝晓雯从丈夫的语气中闻到一丝醋意,她也带着一丝醋意说:“这职位很重要呀。你们俩大学毕业同时走上仕途,肖明是越走越快,把你甩得越来越远了。”

这话杜辉不愿意听,可心里又不能不承认这个现实。25年前,肖明、杜辉同时大学毕业走上仕途。五年前,2007年,肖明当上了东阳县的县委书记,而杜辉则当上西平县的县长,比肖明落后一步。而现在,肖明又升为市委组织部长,市委常委,而自己仍是县长,就落后更远了。

杜辉看看郝晓雯,像是开玩笑地说:“你后悔了吧,当初若是嫁给杜辉,现在就是市委常委、组织部长夫人了,地位可比跟我高多了。”

“你吃醋就吃醋,别拿我说事。”郝晓雯斥了杜辉一句。在大学时,起初郝晓雯是跟肖明搞对象。可父母嫌肖明家境穷酸,硬给他们搅黄了。后来郝晓雯又跟了杜辉。

“开个玩笑,你别生气。”杜辉笑嘻嘻说。

郝晓雯不吭声,觉得杜辉脸皮有些厚。

夫妻二人闷头吃了一会儿,杜辉又开口了:“肖明过几天要来咱们县视察工作。”

郝晓雯仍没吭声。她不好说什么,态度积极或不积极都不太好。积极了,丈夫会笑话说她想念前男友了;不积极,这可是个攀高枝的机会呀。

杜辉若有所思地说:“咱们县的县委书记马上调走了,我能否补缺就看这回了。如果这回还升不上去,恐怕就没机会了。年龄也要过杠了。”

郝晓雯仍没吭声。但她也在官场多年,是西平县妇联主席,丈夫心里想的什么她已经明白。

杜辉喝下一口茅台酒又说:“肖明这次来我们县,主要任务就是调查、了解县委书记补缺的事。他的话会在市委常委会上起很大作用的。”

郝晓雯仍不吭声。她想听丈夫还会说些什么。

杜辉又喝下一口茅台,“肖明这次来,我们一定要好好接待,那瓶50年陈酿茅台得拿出来。”

“你想好好招待就招待,别把我拉上。我只是县妇联主席,要招待不够级别。”郝晓雯脸色漠然。

“我们私下里也要招待一下么,你也是肖明老同学,又是……怎么能不出面?不但要出面,还要热情接待。现在私人关系很重要,私人关系搞好了,能解决大问题。”

郝晓雯淡淡地说:“我今天有些累了,先休息了,你也不要多喝了,也早点休息。”郝晓雯说完离开了餐桌。丈夫的心思,她已完全明白。

2

肖明到西平县视察的第三天晚上,便应杜辉的盛情之邀到家赴宴。

郝晓雯请县里最有名的厨师做了一桌县里最高档的菜肴。大厨在厨房里忙乎着,郝晓雯跟着打下手。看到大厨把鱿鱼片放到滚水里,鱿鱼片立刻收紧卷了起来,郝小雯的心也跟着抽紧,卷了起来。这两天她的心脏时或就有这种抽紧的感觉。杜辉让她好好接待肖明,不只是吃喝的招待,还暗示她要有身体的接待。这样才能完全彻底把肖明拿下。可她心里却是七上八下的。一是自己可是县妇联的主席,是专门反对婚外情和第三者的,现在却要做第三者,搞婚外情,心里真是别扭呀。而且这不是单纯的婚外情,是有目的,有性贿赂的嫌疑,就更感觉别扭了。自己大学毕业,又身为一县妇联主席,县长夫人,现在却要搞性贿赂,难为情啊。另一方面,这只是自己一方面的想法,还不知道对方怎么样呢,对方可是市委的组织部长,教育干部管理干部的,能接受这种贿赂么?如果不接受,不但碰了钉子,加不了分还得减分,那可就得不偿失了。不过,肖明跟我可是初恋,有这层关系,总好应付些吧?何况,他能同意到家来赴宴,就是个好兆头。就是有了两分意思了。再说了,杜辉说得不错,这可是他升迁的最后机会了,这次升不上去。年龄就要过杠了。是得抓紧,努力呀。

“郝主席,有料酒么?给我拿来。”大厨的呼喊打断了郝晓雯的思绪,她忙说:“啊,有料酒,我这就给你拿。”

杜辉站起双手举杯恭敬地对肖明说:“肖部长,感谢您大驾光临,寒舍是蓬荜生辉呀!”

郝晓雯也站起举杯说:“这桌饭菜是我安排的,素酒薄菜,还请肖部长不要见笑呀。”

肖明一手举杯,一手向下摆,说:“你们这是做什么?怎么这样客气,咱们是老同学,这么客气就见外了。坐下,坐下。”

杜辉说:“我们虽是老同学,可现在肖部长是上级领导,又来我们县视察,我们下级可是不能造次,也不敢造次的。”

郝晓雯在一旁敲边鼓:“是呀,肖部长能到我们家吃饭,就是给我们天大的面子了,我们恭敬还怕恭敬不过来呢。”

肖明摆摆手:“我来你们家,是看望老同学,在这里彼此就是要以老同学相待。一客气就拘束了,你们要让我吃好喝好,就不要客气,彼此老同学好好聊聊,轻松愉快。来,我们碰一杯,为老同学相聚干杯。”说完他把杯中酒一口喝干。

“肖部长真是豪爽,老同学佩服!”杜辉也将杯中酒一口喝干。

“老杜,你这陈年茅台味道真是好,喝着舒服!”肖明笑着说。

“肖部长喜欢喝就多喝些,寒舍里别的没有,好酒还是有几瓶的。”杜辉笑说。

肖明摆手:“怎么还叫我肖部长?就叫我老肖,或是老同学,这样才亲切么。”

郝晓雯笑说:“好,恭敬不如从命,老同学,你尝尝这松鼠鳜鱼,这绝对是活鱼现杀,我亲眼盯着的,很新鲜的。”

肖明夹起一块鱼吃下,赞道:“鲜,真是鲜美,好吃!”他看看郝晓雯说:“在学校时也一起吃过鱼,那时可吃不起这么名贵的鱼,油煎小白鱼而已。”

郝晓雯笑说:“是啊,大学时的生活是清贫的,可也让人难忘呀。”她很有意味地看了肖明一眼。

杜辉接道:“是啊,青春岁月难忘呀。老同学的情谊最深了。”

“来,为难忘的青春岁月干杯!”肖明又举起酒杯。

三个人越谈越热乎,越喝越兴奋。杜辉很快喝高了,他结巴着说:“老肖,我酒量不行,头晕了,说话也不利索了,你别笑话。”

郝晓雯接道:“你要头晕就进屋休息一下吧,在肖部长面前失态可不好。对上级不礼貌。”

杜辉就势站起,“老肖,那我,我就先失陪了。由晓雯陪你,你一定要喝好。今晚就在家里住下,一定要喝好。”

郝晓雯把杜辉扶到卧室躺下,又回来坐到肖明身旁陪他继续喝。

这时肖明说话随便多了。他盯着郝晓雯说:“晓雯,一晃数年没见了,你还是这么漂亮,比年轻时更有风韵。”

郝晓雯哧哧笑:“我哪有嫂子漂亮呀,风度更比不了。”这时她觉得,事情有三四分把握了。

“她刚结婚时还行,可生孩子后就总有病,现在面黄肌瘦,腰都有些弯了,像个老太太了,比你要老十岁,不,二十岁。”肖明面色有些暗淡地说。

“那你这些年也不容易呀。”郝晓雯同情地说。

“可不是,又要忙工作,又要照顾病老婆。每当烦恼时我就想起你,你多健壮,多有青春朝气。现在看到你,这种感受就更强烈了。”肖明热热地眼神又盯住郝晓雯。

“肖明,这些年我也时常想起你。我们当年感情多好呀,可硬是让父母给拆开了。”郝晓雯也盯着肖明说。她觉着事情已经有五六分把握了。

“哎,一对亲密鸳鸯硬是给拆开了。生生拆开了。”肖明又喝干一杯酒,眼中竟滚出泪珠……

“明,一想起当年被迫分手,我也是心痛如割呀。”郝晓雯说着握住肖明一只手。

肖明顺势搂住郝晓雯肩膀,“晓雯,这些年我真是思念你呀。”

“为了相互的思念,我们像当年一样碰一杯。”郝晓雯说着把酒杯举到肖明嘴边。肖明一口喝下,又把倒满酒的酒杯举到郝晓雯嘴边。郝晓雯也一口喝干。她觉着有七八分把握了。

“晓雯,我想像当年那样吻你一下。”肖明说着把嘴凑到郝晓雯嘴边。

郝晓雯向后躲,“明,在这不行,这是客厅。我们到客房去吧。”有了十分的把握,她才敢说这种话。

两个人相拥着走进客房。房里有一张大床,铺着新被褥。

一阵热烈亲吻后,两个人躺到床上,脱衣相拥……

完事后肖明躺在床上搂着郝晓雯白白的身体想,当年我和她处朋友时,虽然两人感情很亲密,但是也没到这一步,就因为她父母的坚决反对分开了。可现在,她却主动地投怀送抱。是因为过去的老感情么?也许有,但肯定不是全部。恐怕与我来考察干部有关系。不是恐怕,是一定!那杜辉知道不知道这件事呢?看郝晓雯做得这样从容不迫,他八成是知道。唉,老同学呀老同学,你为了升官,连老婆都舍得出!又觉得自己有些不对,人家把老婆都献给你了,你也笑纳了,反过来还笑话人家,你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你原来可是个老实人,在大学时跟郝晓雯谈恋爱一年多,顶多也就是握握手,亲嘴都很少,更别说脱衣服了。可现在却这么从容在人家里搞了人家老婆,而且丈夫就躺在另一间屋里。你哪来这么大胆呢?嗯,是像俗话说的,官升脾气长。不,是官升胆量长呀。你也知道杜辉现在的命运掌握在你手里,所以才胆敢这么从容地搞他老婆……

“肖大部长,想什么呢?”郝晓雯在肖明耳边撒娇地小声问。

“没,没想什么。”

“搂着我好么?”

“好。我又想起了当年我们相恋时的情形了。”

“这么怀念当年的老感情?”

“当然了,永生难忘。”

郝晓雯把身子向肖明怀里拱了拱,小声说:“你这么惦念我们的老感情,真让我感动。以后,有什么事可不要忘了你这个老同学,老朋友呀。”

“那是当然。”

郝晓雯又补充了一句:“杜辉也是你的老同学,现在是我的丈夫。”

肖明点头:“我知道,我明白。”

郝晓雯笑着撒娇:“明白就好。”又把身子向肖明怀里拱。

两个人又激动了一阵。

肖明气喘平了后对郝晓雯说:“晓雯,你回你的卧房吧。要是杜辉醒了就不好了。”

“他醉得挺厉害的,醒不了。”

“那你也回去吧,现在都后半夜了,我也得睡一会儿,明天还要考察干部呢。”

“那好吧。我可不敢影响你肖大部长的工作。你一定要好好考察考察。”郝晓雯说着爬了起来,穿起内衣回自己卧室了。

肖明很留恋地看着她虽然比以前丰满,但风韵犹存的背影。

郝晓雯回到自己卧室,悄悄钻进被窝,躺在丈夫身边。丈夫面朝里睡着,她仔细听听,丈夫似乎睡得很实,她心里放松了些。

其实杜辉根本没有睡着。他也没有醉,是装醉。躺到床上后他的神经就一直关注着肖明和郝晓雯的动静。他们在餐厅里的说话声虽然很小,但他听得一清二楚。二人进到客房,又脱衣上床后,他的神经就活动得更加厉害了。他似乎感到了他们如何脱衣,如何在床上相拥,行动……。他不由咬紧了牙。杜辉呀杜辉,你老婆可是跟别人上床了,到别人怀里去了,而且就在另一间屋里。可这绿帽子是你自己戴上的,是你把老婆送到别人怀里的。你,你还是个男人么?嫉妒加自责,他的牙齿咬出了声,身体也颤抖起来……忍耐,一定要忍耐,小不忍则乱大谋。吃得苦中苦,才能成为人上人呀。他又想到,现在是笑贫不笑娼,人们只看重结果不问过程。不管你是用什么手段当上官的,只要你当上官,升上官,人们就恭维你,顶礼膜拜,还说你有本事、有能耐。所以跑官、买官己形成一种风气,自己的作法也不算太过份吧。想到这,他心里和身上似乎好受了些。

杜县长就这样忍耐着,当老婆回到自己身边,他也装作在沉睡,没有动一动身子。

第二天肖明走了,杜辉悄悄取出了他事先暗装在客房里的微形摄像装置。把内存卡插进电脑,他看到了肖明和郝晓雯在床上亲热的摄像。妈的,他们还真是来劲呀,激情似火地鸳梦重温!真把我当成外人,当成傻子了!杜辉妒火中烧,这戴绿帽子的滋味真是不好受呀,好似十几条小蛇在噬咬心脏。平生从未受到过的奇耻大辱,平生从来没有这样难受过!可这个果子是谁种下的?是自己一手安排的呀。

抽了一根中华烟,杜辉的心情渐渐平定下来。不知怎的,又渐渐泛起一股喜悦。他们这样亲热,看来我抛出的绳索是套牢了。肖明恐怕不能不为我升官使劲。我的县委书记宝座怕是要坐定了,在西平县,我这一把手是要舍我其谁了。

哼,肖明呀肖明,你要敢不为我使劲,我就用这个摄像鞭打你,看你敢不使劲!哼,我的老婆可不是白给你睡的!

杜辉感觉这小小内存卡很有份量,一定要把它收藏好,收藏好!

严重的失窃3、4 三

杜辉如愿以偿升任本县县委书记,成了本县的第一把手。他感觉到县府这边人们对他更恭敬了。看到他眼里的热度增加了几分。而县委这边原来一些部长、常委对他随便一些,现在可是恭敬有加呀。俗话说,官大一级压死人,真是说得没错呀。

郝晓雯也感到人们对她的恭敬度和热度明显增加。现在她可是本县第一夫人了。俗话说夫贵妻荣,现在她这种感受更深刻了。夫妻本是拴在一起的蚂蚱,一损俱损,一荣俱荣呀。

夫妻俩为此在家里庆贺了一番。杜辉举着酒杯对郝晓雯说:“亲爱的老婆,真得感谢你啊,没有你的热情接待,我这个一把手怕是当不成。”

郝晓雯摆摆手:“你别这么说,我的大书记。还是你自己有能力,上级才看中你,提拔你。”

“可没有你的……”

郝晓雯打断了杜辉的话,“不说这个了,咱们喝酒,庆祝!”说着举杯相碰。

夫妻二人很兴奋地喝了一瓶50年陈酿茅台,然后躺到床上相拥而眠。

郝晓雯躺在床上想,肖明再找自己,自己去不去呢?如果继续保持这种不正当的关系,心里真是觉得别扭,有压力。见到孩子,自己有时都莫名的脸红。可要是不去,会不会影响丈夫的仕途呢?

徐川,男,20岁,身高1.6米,体重100斤。他虽然身材瘦小,但异常灵活,爬树、爬墙、爬楼房都不在话下,非常适合他活命的行当:偷窃。从16岁起,他就干这行当,如今是轻车熟路,利手利脚,算是个行家里手了。

大年三十晚上,人们都家里观赏中央电视台的春节晚会,欢天喜地过春节。可徐川却悄悄爬过西平县县委大院的高墙,进到院里。他猫一般蹑手蹑脚在黑影里来到办公楼前,听到值班室的窗户里传出热闹的春节欢笑声,还有值班人员的说笑声。他在心里嘀咕了一句:“你们好好看吧。”然后轻轻走到楼房的一侧,顺着雨水筒爬到三楼,翻入阳台,拿出玻璃刀割开窗玻璃,伸手进去打开窗闩,再打开窗户,钻进屋去。

徐川是在县委办公楼对面的居民楼观察注意到这间办公室的。他感觉这间办办公室与其它办公室不一样,楼层、采光非常好,面积大,室内摆设档次也高。这一定是个大官的办公室,说不定是县委书记的办公室呢。他偷窃过两处局长的办公室,收获不小,有不少现金,还有高档手表、手机、照相机、珠宝首饰等。由此他对偷窃当官的办公室感了兴趣。一来收获不小;二来办公室到晚上就没有人,好下手。他认为官越大办公室越豪华,里面藏的宝物也越多。所以就瞄上了县委大楼的这间办公室。

现在进了这间办公室,用手电筒一照,果然不一般。沙发、写字台、橱柜等家具新潮、豪华;电脑、电视、空调等电器也新潮、高档。他看到宽大写字台上的文件写着一行字:“呈报杜书记审批。”他看过本县电视台播放的新闻节目,知道本县县委书记纠杜辉。这就是本县一把手的办公室了,徐川心里一阵激动,今晚一定会有大收获!

徐川撬开各个橱柜和抽屉,却大失所望,除了找到几瓶好酒、好烟和一个包装很高档的金笔外,并没有发现其它宝物,现金也只有三百多块钱。比起那两个局长要寒酸多了。不过失望也没办法,他把几瓶好酒、几条好烟和带盒金笔装入双肩背包,又从原路溜出了县委大院。

回到租住的平房,他打开背包中的好烟抽了起来。又拿出那只金笔看了起来,想着这支金笔能卖钱。这时他发现精致的笔盒中有一个黑色小硬片,拿起一看是一枚内存卡。这卡里存放了些什么?他怀着好奇心把内存卡放入读卡器,又把读卡器插入电脑。电脑中出现了一对中年男女在床上亲热的视频,很肉麻。徐川想,没想到县委书记还喜欢看黄片。可又觉得不像黄片,因为光线很暗,像是偷拍的。再仔细一看,里面两个人居然都认识,一个是来本县视察的市委组织部部长,一个是本县的妇联主席,他在电视中观看本县新闻时都看到过。他想,这个录像不一般呀,隐藏着重大秘密。我在杜书记办公室没窃到多少钱,可这个录像可能会换到不少钱。他激动起来,又从背包中拿出瓶好酒,就着一包没吃完的油炸黄生米,喝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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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重的失窃5、6 5

过完春节,杜辉来到县委上班。打开门锁走进办公室,他惊呆了,室内乱七八糟,橱柜门都敞开着,各个抽屉也都被打开,里面的东西散乱扔在地上。

他意识到办公室被盗了,急忙到一个铁柜前查看,那盒装金笔不见了!他脑袋“轰”地一声响,如被子弹击中。眼前发黑,什么也看不见,脑中意识丧失,如一根木头呆立在那里。

片刻后他似乎听到有人在呼唤他,“杜书记,杜书记。”他回过头,见是秘书李威在呼唤他。

“杜书记,要不要报警?”李威问。

杜辉想了想,说:“先不要报。县委书记的办公室被盗,传出去影响不好。会被有人夸大成我县治安情况不好。再说了,我也没什么贵重东西可丢的,没什么大损失。你对县委的人也不要说这事。”

李威点点头,又忙着收拾地上的散乱东西。

这时司机佟瑞德走了进来,看到室内的混乱情况,吃了一惊,脱口说一句:“怎么,失窃了?”

杜辉连忙制止他:“不要声张,不要让别人知道。”

佟瑞德点了下头,又说:“杜书记,去市里开会该出发了。”

杜辉对李威说:“我要去市委开会,先走了。”说着离开了办公室。

坐在轿车里,杜辉闷着头,脸色很难看。他想,那片内存卡丢了是要命的事。内容传出去我和肖明的乌纱难保,我的家庭难保,甚至在本县、本市都很难生活。

佟瑞德从后视镜中看到杜辉难看的脸色,小心地问:“杜书记,损失大么?”

杜辉微微摇头:“不大,我也没有什么贵重东西。”

佟瑞德有些纳闷,既然损失不大,为什么这样愁眉苦脸的?

杜辉又说:“不过有一张很重要的内存卡丢失了。”

“杜书记,我想办法抓住小偷,把内存卡找回来。”佟瑞德是真心要为杜辉解忧。半年前,他的老婆难产,他母亲也急得犯了心脏病。杜辉亲自下令,让县医院派出急救车镇和名医,到小山镇救了他一家三口的性命。佟瑞德为此感恩戴德,决心终生报答这个救命恩人。

杜辉听了佟瑞德的话,惊喜,“你能抓住这个小偷么?”

“杜书记,我可是当过侦探兵的,受过专门的侦查、抓捕训练。我一定全力抓住这个小偷,把内存卡拿回来。”

“这太好了,我先谢谢你!”杜辉感激地说。

“杜书记,你对我,对我一家的恩情比山高,比海深,我是一辈子也报答不完的。我要一辈子为杜书记尽心效力!”

杜辉感动地拍拍佟瑞德的后背。又说:“如果你拿回内存卡,内容不要给任何人看。也不要让小偷把内容说出去。”

佟瑞德点头:“我知道了,我一定尽力完成好任务。”

杜辉又说:“如果你完成好这个任务,我想办法让你转干,以后提拔你当县委办公室的副主任。”

“那太感谢杜书记了。”佟瑞德激动地说。

杜辉又用热乎乎的手拍拍佟瑞德的后背。

6

正月十四的晚上,人们在家里吃了元宵,就坐在电视机前观看元宵节晚会。徐川借这个时机又出动了。他来到县商业局大楼前,要顺着雨水筒爬上三楼的局长办公室。他爬到了二楼,屁股突然被一块石头击中,疼得他一哆嗦。他低头往下看,一个结实的男子在向他招手,意思是让他下来。他想,坏了,被人发现了。

下边这个人就是佟瑞德。他猜想盗窃杜书记办公室的小偷元宵节期间还可能出动,就吩咐十来个徒弟和他分头在半夜监视县城里的一些主要办公楼。他武功很好,天天练武,县城里一些学生和小青年就拜他为师,跟他学武功。听说要帮着师傅抓小偷,徒弟们都很兴奋,摩拳擦掌的上阵了。

这天半夜,一个徒弟在县商业局楼前发现了小偷的行踪,他马上悄悄发短信把情况报告给师傅。这是佟瑞德的吩咐,发现小偷不要自己擒拿,要马上报告他。县城不大,他又有汽车,会很快赶到。这样吩咐一是为了避免年少的徒弟受伤害,二是为了避免杜书记要保守的秘密泄露。

接到徒弟的报告,佟瑞德马上开车来到商业局办公楼前,悄悄停下车,又轻手轻脚走进院里。按照徒弟的指点,他看到小偷正往楼上爬,就捡起一块石头打中小偷屁股。

徐川这时没有别的办法,只好按照佟瑞德的手势爬了下来。佟瑞德把他押上车,然后对徒弟说:“时间很晚了,你快回家睡觉吧。”

徒弟走后,佟瑞德转过脸对徐川说:“你家在哪里住?”

徐川犹豫了一下说:“离这不远。”

佟瑞德说:“你带我到你家去。”

徐川又犹豫。

佟瑞德推了他一把,厉声说:“快走!”

徐川只好下车领着佟瑞德向前走。佟瑞德手中拿着一把扳手押着他。

前面是一座仓库的院墙,徐川手突然向旁边一指说:“那边有狗!”

佟瑞德下意识地转头看,徐川却乘机跑到院墙前要翻墙逃跑。佟瑞德气恼地甩出手中的扳手。这扳手本来是冲着徐川后背去的,想把他打下墙来。没想到这时徐川蹬墙的脚滑了一下,身子也往下一坠,飞去的扳手就打在他后脑上,他一下子栽倒在地上。

佟瑞德跑到他身前,只见他抽搐了几下就不动了。佟瑞德摸摸他的鼻息,他尽然断气了!佟瑞德在心里叫了一声:“你小子倒霉呀!”他把他的衣服脱下,紧紧包住他的头,以止住流血。接着把他背到车上,搜索他的衣袋、裤袋。很幸运,在裤袋里搜出一张快递收据,上面写有他的姓名、住址。又搜出他的家门钥匙。

佟瑞德开车到郊区的一个僻静处,将徐川的尸体扔进一个下水井。接着开车到徐川家附近,熄火拿着手电筒下了车,悄悄走到徐川家门前,用钥匙打开房门。

佟瑞德戴上手套,打着手电筒在室内搜索,在床下发现了一个小铁箱,打开一看,里面装着珠宝手饰,还有一个金笔盒。他打开金笔盒,看到里面有一枚内存卡。他想,这就是杜书记丢失的内存卡了。他把室内的电脑硬盘、U盘、光盘、手机都装入小铁箱内,然后拎着小铁箱离开了杜辉家,并把房门锁好。

第二天,佟瑞德在开车接杜辉上班时,向他做了报告。

“杜书记,那个小偷抓到了,内存卡拿了回来,他家中的所有存储设备,包括电脑硬盘、U盘、光盘、手机我也都拿了回来。”

“好,你干的好!”杜辉激动地拍拍佟瑞德的后背。

“那个小偷也永远不会再说话了。”佟瑞德又补充一句。

“噢。”杜辉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不过他更放心了。

严重的失窃7、8 7

一周后,一个通下水的管道工向县110报警中心报告:“在郊区一个下水井中发现一具尸体。”

县刑警大队大队长薛至诚带领数名刑警赶到现场。

刑警从下水井中打捞出尸体,这是一具男尸。因为天气寒冷,尸体只是微有些腐烂,没有从他身上搜出任何可以证明身份的东西。在他脑后发现一处被硬物击打的伤口,可以断定是他杀。

西平县归南山市管辖,县公安局向市公安局报告了这起命案。南山市公安局派遣刑侦支队重案一组前往西平县参与破案。

来到西平县后,重案一组组长田春达要求将死者照片在电视上公布,以尽快查明死者身份。

在电视上公布尸体照片的第二天,一个中年男人来到县公安局报告,他说死者是他家的租房客,名字叫徐川。

田春达问徐川做什么工作。

中年男人说他没有固定工作,只是打零工,但没欠过房租。

田春达又问中年男子,死者有什么社会关系,有没有仇人,最近有无异常情况。

中年男人说徐川一个人居住,很少与人交往,不知道他有什么亲友,也不知道他有什么仇人,最近没有发现他有什么异常情况。

田春达让中年男人领刑警去徐川住处看看。

刑警用****打开徐川家的房门,进去一看,屋里很零乱,一些东西散落在地上。柜子和抽屉也都打开着,屋里显然被人搜查过。

刑警在厨房的柜子中搜出十几瓶茅台、五粮液等好酒,十几条大中华等好烟。又在住室立柜上发现一个苹果平板电脑保护壳,上面隐约显现三个被擦拭过的字。田春达拿出放大镜仔细辨认,认出这是“刘迎祥”三个字。

薛至诚说刘迎祥是县卫生局局长,一个月前他的办公室被盗窃过,这个平板电脑应该就是他的。现在平板电脑被卖了,剩下这个带字的保护壳。他又对田春达说,最近我县有几处领导的办公室被盗,有卫生局长和税务局长,听说县委书记杜辉的办公室也被盗了。但杜书记并没有报案,这是从县委办公楼一个清扫工口中传出来的。

搜查完毕田春达说:“可以断定徐川是个盗窃犯。他的死很可能与盗窃案有关。他的家被人翻找过,可能是失主要找回某种失盗的重要东西,结果与徐川发生了冲突,造成了他的死亡。我们就从这几起盗窃案入手,查找打死徐川的嫌疑人。”

在场的众刑警都点头称是。

8

按田春达的部署,参与此案的市、县刑警分成三组,从三起办公楼盗窃案中查找杀死徐川的嫌疑人。

这天是星期天,田春达、薛至诚和市刑侦支队重案一组组员郝东一起去找佟瑞德,想向他调查了解情况。

在警车上,薛至诚介绍起佟瑞德情况。他说佟瑞德当过侦查兵,武功很好,在县里很有名,还带了些徒弟。他有门绝技是飞石击兔,在三十米范围内打野兔百发百中。薛至诚曾和他一起到郊野打猎,亲眼所见。

听了薛至诚的介绍,田春达心里一动。他仔细检查过徐川的尸体,看到他脑后的致命伤口像是飞起的活动扳手打击造成的。手握扳手打击,与甩出扳手打击,造成的伤口创面是很不一样的。佟瑞德有飞石击兔的绝技,那么,徐川是不是他甩出扳手击中后脑致死的呢?

田春达吩咐薛至诚,你马上让下属执行一个命令。

薛至诚掏出来手机,问:什么命令?

田春达说:让他们马上去找佟瑞德的所有徒弟,询问他们佟瑞德最近是否让他们协助抓小偷?抓到没有?

薛至诚马上用手机给部下下达了命令。他又用敬佩的目光看着田春达说:“还是老师想得远。佟瑞德如果想抓小偷,自己势单力薄,一定会动员徒弟们协助他。”田春达曾在市刑侦干部培训班讲过课,所以薛至诚称他老师。

田春达回了一句:“你别给我戴高帽子。”又说:“有烟么?给我一颗。”

薛至诚连忙递上一颗烟,田春达接过烟看了一眼露出笑容,“你这烟倒还不错。”薛至诚又忙掏出打火机给老师点烟。

佟瑞德是住在县委家属楼的一楼。见到刑警来访他有些意外,但他还是客气地把刑警们请进客厅。

薛至诚笑着将田春达做介绍:“这是市刑侦支队的副支队长兼重案一组组长田春达,也是我的老师。”

佟瑞德忙和田春达握手,问好。

薛至诚又介绍郝东:“这是重案一组的干将郝东。”

佟瑞德又和郝东握手,问好。

大家坐定后,田春达看着佟瑞德说:“我们来是例行公事,想了解些情况。”

佟瑞德说:“我会配合的。不过,请大家说话轻些,我母亲有心脏病,在床上躺着呢,我不想让她受惊。”

田春达点头:“我们小声说话。”他又小声问:“家里现在只你们两个人么?”

佟瑞德小声回答:“我老婆领孩子回娘家了。”

田春达又问:“你了解县委杜书记办公室失窃的情况么?”

佟瑞德摇头:“我不了解这个情况。”

田春达心想,看来佟瑞德是不想说实话。刑警己已经向县委办公楼清洁工曲云香调查过,她说她在走廊用拖布拖地面时,听到佟瑞德走进杜书记办公室后一声惊叫:“怎么?失窃了!”接着听到室内有收拾东西的声音,室内可能是被小偷翻乱了。

可现在佟瑞德却说不知道杜书记办公室失窃的事。田春达没有马上揭穿他,又问:“你元宵节前后那几天半夜出去过么?”他之所以这样问,是因为法医告诉他,徐川的死亡时间是元宵节前后那几天。

佟瑞德又摇头,“我都在家睡觉,没有出去。”

田春达感觉佟瑞德不想说实情,他再问:“你开的车现在在哪?”

佟瑞德说:“在县委大院后面的车库里。”

田春达说:“你带我们去看看。”

在上警车前,田春达附在郝东耳边说了两句话,他就没有上车。

警车开走后,郝东又返回佟瑞德家。他来到佟瑞德母亲卧室门前敲门小声问:“佟大娘,我是民警,想问您老点儿事。”

佟大娘在屋里说:“请进吧。”

郝东走进屋里,坐在佟大娘床边,轻声说:“大娘,请问您老,佟瑞德师傅元宵节前后那几天夜里出去过么?”

佟大娘回答:“我睡眠不好,夜里常醒着,我听到元宵节前后那两天瑞德出去过,天亮才回来。”

郝东问:“那您没问他夜里出去做什么了么?”

佟大娘摇一摇头,“我没问。瑞德是给县委书记开车,要求嘴严实。公家的亊他从来不跟我们说,也不让我们问。不过我想,那两天夜里他出去可能是跟杜书记检查节日安全了。现在不是要求加强节日安全保卫工作么。”

“嗯。我没别的事了,大娘好好休息吧。”说罢郝东告辞离开了。

田春达等人到了县委后院的车库,开始检查佟瑞德驾驶的奥迪轿车。检查车子后备箱时,田春达看到一个装成套扳手的盒子。打开一看,里面应该有大小五把扳手,却少了一把大号的。

田春达问佟瑞德:“这盒子里的扳手怎么少了一把?”

佟瑞德回答:“在路上修车时丢了一把。”

田春达又问:“丟了多长时间?”

“几个月了吧。”

“这辆车都是你修么?”

佟瑞德答:“路上临时出毛病了是我修,日常有专门的修理师傅维修保养。”

“维修师傅现在在么?”

“好像在值班室里。”佟瑞德的手向右边的一个房间一指。

田春达走到那个房间,敲门进去,见一个50多岁的师傅正坐在室内抽烟。他的手很粗糙,像是经常干活的样子。他和蔼地问:“师傅,贵姓?”

师傅回答:“我姓王。你有什么事?”

“想请问你一个问题,杜书记那辆奥迪车日常是由你维修么?”

“对,是由我负责日常维修。”

“车里那套活动扳手你也常用吧?”

“是呀,每次维修这辆车时我都用。一共五把。”

“刚才我们检查车时发现活动扳手少了一把。什么时候丢的?”

“我春节前维修车五把扳手都还在。春节后这段时间我没修过这辆车,不知道扳手情况了。”

离开了修理工值班室,田春达接到一个刑警的手机报告:“田组长,我在盘问佟瑞德一个叫柳平的徒弟时,了解到一个情况。柳平曾协助佟瑞德在元宵节前一天晚上在县商业局院里抓到一个又瘦又矮的小偷,当时小偷正在爬楼准备盗窃。”

田春达问:“后来呢?佟瑞德怎么处置的小偷?”

“柳平说,抓到小偷后佟瑞德就让他回家了,他也不知道师傅是怎么处置小偷的。”

刚通完电话,田春达看到郝东回来了,他向田春达汇报了与佟大娘谈话的情况。田春达听后说:“现在马上把佟瑞德带回县公安局讯问。”

见自己被带进了公安局,佟瑞德有些紧张,但他毕竟当过侦查兵,神经比较坚韧,很快平定下来,显出一副很坦然的样子。进了县公安局讯问室,田春达、薛至诚、郝东坐在桌子后面,佟瑞德坐在桌子前面约一米多的地方。

田春达看着佟瑞德问:“知道为什么把你带到这里来吧?”

佟瑞德摇摇头,“不知道。”

“你当过侦查兵,又给领导开车,见多识广,应该知道呀?”

佟瑞德又摇摇头,“我真不知道,想问什么你们就问吧。”

“我看你还是老实交待问题吧,免得咱们浪费时间,浪费口舌。”

“该说的我都说了呀!”

“不,关键问题你没说,既惑是说了的,有些也不是实话。”

“我该说的都说了。如果你们不相信,我也没办法。”

“你实在不说,我就替你说。你在杜书记办公室失窃以后,做了这些事:第一,你隐瞒了,或是别人让你隐瞒了失窃的事。在这件事上,你撒谎了。这已经有人证明。第二,你采取行动,或别人让你采取行动抓小偷。在元宵节前一天的晚上,你让你的徒弟们在一些办公楼布控,协助你抓小偷。到了半夜,你的徒弟柳平在县商业局办公楼附近发现小偷,你赶过去抓住了小偷,他叫徐川。你让柳平回家睡觉,自己押着徐川走,可徐川途中逃跑,你就使出绝技,甩出扳手打他,结果打中他的后脑,致其死亡。你把他的尸体用车运到郊外,扔到下水井里。又把凶器,那把活动扳手扔掉或埋掉了。接着你来到徐川的家,搜走了他盗走的赃物,其中有一件东西很重要,是非找到拿回不可的。我说的这些情况都是事实吧?”

佟瑞德脸色变白,低下头不吭声。

“你还是老实坦白交待吧。”

“我,我没什么可说的。”佟瑞德低着头小声嘀咕。

“我们有众多证人,证明你的所作所为,你想抵赖也抵赖不了。比如县委办公楼的清洁工证明你知道杜书记办公室失窃的事。你的家人证明你元宵节前一天的夜里出去过。你的徒弟证明你布置了抓小偷的任务,并抓住了小偷徐川。你说那把活动扳手几个月前就丢了,可县委院里修车的王师傅说春节前他维修你开的奥迪轿车时,看到你车里一套五把活动扳手都在,很齐全。在这么多证人面前,你的行动情况明摆着,你是抵赖不了的!”

佟瑞德脸色变得惨白,但他仍低着头不吭声。

“你还是坦白交待吧,现在交待我们还算你自动坦白,有立功表现。继续抵赖下去,只能加重你的罪名。何况你也抵赖不了。”田春达抽了两口烟又说:“我看了你的档案,你当侦查兵时表现不错,还立过三等功。复员后到地方表现也不错,年年被评为先进工作者……”

田春达说到这,佟瑞德打断他的话:“我说,我全都说了。”

田春达让郝东给佟瑞德倒了杯水,他喝了两口水后开始说:“杜书记办公室失窃后,我很想抓住小偷,找回失物。我就动员徒弟们协助我。在元宵节前一天夜里,终于抓住了小偷。在我押解他的路上,他突然翻墙逃跑,我随手犹把扳手甩了出去。本来是想打他的后背把他打下墙来,没想到他蹬墙没蹬稳,向下一坠,扳手就打中了他的后脑,死了。之后我就把尸体背到车上,运到郊区,扔进下水井。扳手也扔到下井里了。”佟瑞德挺了下身子又说:“我抓小偷可是正当、正义行为。而打死他是误伤,你们可以到现场勘察,他确实蹬墙脚蹬滑了,应该有痕迹的。”

田春达说:“我们会去现场勘察的,现在是冬季,没有雨,痕迹会保留下来的。”

刑侦经过现场勘察,证明佟瑞德说的误伤致徐川死亡的话是正确的。

田春达对佟瑞德说:“你虽然是抓小偷误伤人命,但出了人命,你也要负一定责任的。不过,公安、司法部门会考虑你的实际情况的。”

佟瑞德说:“我听凭公安、司法部门处置。但希望给以宽大处理。”

田春达说:“我们会考虑的。”

严重的失窃9、10 9

杜辉以为失窃的事情就这样这样过去了,自己可以安心当官,放心生活了。可没想到,麻烦又接腫而来。

这一天晚上,杜辉脸色灰灰地回了家。

“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么?”郝晓雯看丈夫脸色相当不好,急忙问。

杜辉沉重地叹了一口气,不说话。

“你倒是说话呀?出了什么事了?”郝晓雯催问。

“我办公室被盗的事还没有完。”杜辉又沉重地叹口气。

“这件事不是了结了么?又出了什么事?”

“有人复制了偷去的内存卡,并要挟我。”

“你有什么把柄?跟小姐或烂女人照的照片?”

“没有。”

“那是什么?”

“是,是一盘录相资料。”

“你的不可见人的录相?”

“不是我的。”

“那是谁的?”

“是,是你的。”杜辉避开郝晓雯咄咄逼人的目光,声音有些颤抖地说。

“我的?!”郝晓雯不由吃了一惊。“我的什么录相?”她追问。

“那次肖明来我们家,我,我偷偷安了摄像头。”

“在那间客房?”

杜辉点了一下头。

郝晓雯脑袋嗡地一阵响,自己与肖明在床上颠鸾倒凤的景象都被录相了。她气愤地叫道:“你,你怎么能这么卑鄙!你让我帮你升官,拉拢住肖明,怎么还偷偷给我们录相!你安的什么心!”

“我,我怕肖明事后不认账,想留个证据。”

“可你想到我没有?这录相要是传了出去,我还怎么见人。”

郝晓雯愤怒声中又带了哭声。

“我,我没想到这录相会被偷走。以为不会泄露。可没想到小偷不仅偷了带录相的内存卡,还让人复制了。那人又以此要挟我。”杜辉低着头捂住脸。

“那人怎么要挟你?”

“他在电话中说,给他一百万他就把录相还给我。要是不给一百万,他就把录像在网上公开,让咱们没法做人。”

“啊,一百万!咱家哪有那么多钱?你虽然想往上爬,可还不是个贪官,这些年咱们供孩子出国留学,家里没剩多少钱。”

杜辉揪着头发长叹一声。

“现在怎么办?”郝晓雯眼泪滚了出来。

杜辉低着头揪着头发不出声。

“你倒是说话呀!你惹的祸,你得想办法!”

杜辉慢慢抬起头,“我想,只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这个办法风险很大。”

“风险大,能解决问题也得做。否则我们就没法做人了,活着不如死了。”

杜辉点了点头,“那我们就做,把他做了!”

“你是说除掉他?”

杜辉点点头:“他不死,我们也没法活人了。”

郝晓雯也点点头:“只好这样了。”

接着两个人又商量除掉祸害的具体办法。

第二天上班后,杜辉与秘书李威在办公室内秘谈。

杜辉把遭到要挟的事对李威说了,但他没说被盗窃、复制的内存卡里是什么内容,只说里面装着机密。李威听后心想,杜书记把这件秘密事告诉我,是想让我帮他解决问题呀。我该怎么办?我是得出动呀。杜书记对我有大恩,我妻子,我妹子的工作都是杜书记给安排的,而且进的都是好单位。自己的儿子上小学,也是杜书记打招呼进了县里最好的学校,几万择校费都给免了。杜书记还说近期就提拔我当县委办公室副主任。我得报恩呀!自己现在和杜书记的命运是栓在一起的,一损俱损,一荣俱荣,杜书记要是出了亊,自己的仕途也完了,家庭也会受到很大影响。但要解决这件事是要冒很大风险的,搞不好会坐牢,甚至更严重。唉,人生就是一场赌搏,就赌一把吧。再说,不赌也不行呀。想到这,他对杜书记说:“杜书记,这件事就交给我解决吧。”

杜辉感激地拍拍李威的手:“好,就交给你解决。但你要解决得干静、彻底,不留后患。”

李威点点头:“我知道了。”

10

给杜辉打要挟电话的是一个21岁的女子,名叫赵小美,长得很有几分姿色,娇艳的瓜子脸,身材高挑。她在县里的春之声歌舞厅做舞女,也搞“三陪”。

徐川盗窃两个局长办公室后有了些钱,就找赵小美在春节期间陪伴自己,以解除单身过节的孤独。

在大年初四的晚上,徐川喝多了酒,就向赵小美吹牛:“小美,我能用一件神奇的道具变戏法。这道具不但看着有意思,还能变出很多钱。”

赵小美以为徐川喝多了酒在吹牛,笑着问:“真的假的呀?你別瞎吹。”

“当然,当然是真的了。你不信,我现在就拿给你看。”他说完就取出来那个内存卡,放进读卡器,插入电脑接口。电脑屏幕上出现了两个人在床上亲热的镜头。

赵小美看着不屑地说:“这不就是黄片么?有什么呀!”

徐川说:“黄片不假,可你知道这片里两个人物都是谁么?”

赵小美仔细看看画面,摇头:“不认识,反正不是什么明星,年龄也不小了。”

徐川说:“我告诉你吧,这女的是县妇联主席,县委杜书记的老婆。这男的是南山市委组织部副部长,叫肖明。”

赵小美听了这话来了兴趣,她看着画面问:“真的假的呀?你怎么知道是他们?”

“我在县电视台的节目里见到过他们。前些日子肖明来咱们县视察了,县委杜书记专门陪同他。肖明还到县妇联视察了,县妇联主席郝晓雯陪同他。”

“你是怎么搞到这个录像的?”赵小美好奇地问。

“这你就别管了。你说,这录像值不值钱?”

“嗯,能值钱。”赵小美点点头。

徐川接道:“我要是把这录像发给肖明、杜辉、郝晓雯,他们都得给钱。要多少就得给多少。”

“嗯。”赵小美点点头。

徐川酒喝多了,倒在床上睡着了。

赵小美乘机将这个录像发到了自己的电子信箱里。她想,以后我也可以利用这个录像向三个当官的要钱。

赵小美租了一所一室一厅的公寓房居住。由于她时惑将不三不四的男人带回家,房东提出异议。她却蛮横地说:“我花钱租了房子,我就有自由使用权,带什么人回家是我的自由。”

房东说:“邻居们都有意见,我的脸上也挂不住。”

赵小美横了横眼说:“我就是这么个生活方式,别人管不着!”

房东生气地说:“你怎么生活我是管不着,可我的房我管得着,我不租你了,你搬走吧。”

赵小美也气哼哼地说:“搬走就搬走,有钱还怕租不到房子!”

房东走后,赵小美越想越气,“我要是有自己的房子,就不会受房东的气了,看谁还敢赶我走!”可买房子得几十万元呀,自己一下子上哪找这么些钱?于是她想到了那个录像,这个录像可以换几十万元呀!徐川已经死了,自己可以单独行动了。她想办法找到了杜辉的电话号码,给他打了要挟电话。

李威向杜辉打了保票后,便按商定的计划开始行动。他先到南山市一家租了一辆大马力摩托车,开回西平县,存在郊区的一个院落里。

接着杜辉给赵小美打了电话:“我同意你的要求,钱准备好了,怎么交接?”

赵小美一听兴奋异常,说:“后天下午五点,由你妻子带着钱,到东郊东山入口处交接。只能去她一个人,不能带别人,更不能带便衣警察,否则后果会很严重。”

杜辉答应了,又说:“你也要带上那个录像,并不再复制,否则后果也会很严重。”

赵小美也答应了。

后天,也就是3月11日。下午5点,郝晓雯背着一个装满东西的大号双肩背包来到东山入口处。她看看四周,山脚下有一条环山公路,还有一条路通向山里。路的两旁都是树木。十分钟后,她的手机响了。她打开手机,听筒传出赵小美的声音:“就你一个人来的吧?”

郝晓雯答道:“你可以看到啊,就我一个人。

这时郝晓雯身后发出声响,她回头一看,一个戴着摩托帽,穿着一身厚牛仔服,脚蹬高腰皮靴的青年女子推着摩托车从树林中走了出来。她递给郝晓雯一个U盘,说:“录像在这里边。”然后就拉下郝晓雯背着的双肩包,打开看了一眼,拉上拉锁,把包背到身上,开动摩托就向山里驶去。

赵小美刚骑出一段路,就听到身后有大马力摩托的响声。她想,不好,有人开摩托追来了!可能是郝晓雯派出的人,要夺回巨款,并杀人灭口!她加大油门,向前急驶。她曾数次和男人到山里野游、车震,对山中道路较熟悉。

天色渐暗,山里空无一人。可赵小美东拐西拐,就是甩不掉后边的摩托。而且后边的摩托马力大,越追越近。赵小美心中着急,把摩托加大到最高速度,这在山里上是很危险的,可她顾不得这许多了。在一个下坡转弯处,赵小美控制不住车子,车子窜出山路,撞到一棵大树上。

李威驾着摩托赶到了,他每天驾着摩托送孩子上学,接着上班,驾驶技术很熟练。他走到赵小美身旁察看,见她脖子扭向一边,角度很大,似乎已经断了。摸摸鼻息,已经断气了。他搜查了她绑在车后的旅行包,发现里面有她的身份证和几千块钱及银行卡,还有几样贵重首饰、高档衣物。他想,她是要拿到钱后就逃往外地呀。他把旅行包绑到自己的摩托车后,又拿起那个装得鼓鼓馕馕的双肩包,打开一看,里面装的真是钱。仔细察看,发现下面的钱每捆都是夹心的,上下是钱,中间却夹着粉色的纸片。他不仅哑然失笑,小女子呀,你还是太年轻,头脑太简单!如此这般就丢小命,你值不值呀!但话要说清楚,可不是我杀了你,是你自己开飞车撞树身亡的。这是最好的结果了,我既完成了任务,又不担什么责任。他背起双肩包,驾驶他的摩托车返回县城。

严重的失窃11、12 11

南山市刑侦支队接到西平县公安局报告,在西平县东郊东山又发现一具女尸。重案一组组长田春达带着几名组员连夜赶到西平县。

在县刑警大队大队长引领下,田春达等一行人又连夜来到东山案发现场,此时已经接近半夜12点。报案人这时也接到通知来到现场,他名字叫齐大路,是东山的巡林员,四十多岁,很朴实的样子。他向田春达说等人报告:“下午五点半左右,我在东山上听到有很响的摩托车声。我循声用望远镜望去,只见两辆摩托车高速在山路上奔驰。前面是个女的,后面是个男的。我以为他们是在飙车。心想,在这弯弯曲曲的山路上飙车可是太危险。不一会儿,我听到好像有撞车的声音,接着又听到一辆摩托车开走的声音。我想,那辆摩托车是不是撞山了?便下山去观看,结果看到这辆摩托车翻倒在这,这个女的躺在地上,已经没气了。我用望远镜看他们飙车时,看到那女的背着一个很大的背包,但看到她的死尸时,却不见了那个背包,可能是那个男的拿走了。”

田春达等听完齐大路的报告后,问:“那个男子长得什么样?”

齐大路回答:“他戴着摩托帽,看不清面容。中等身材,挺匀称的。穿一身黑色运动服。”

“他骑的摩托车是什么样?”

“又高又长又宽大,是深蓝色的。马力肯定相当大。”

刑警们这时已经打着手电筒仔细勘察现场,田春达问完话也加入勘察行列。天已经微微亮了,刑警们才勘察完现场,拉上了尸体向回返。

在警用面包车上,田春达分析说:“我仔细检查了尸体,这女子是头、颈撞在大树上,由于头带着摩托安全帽,没有撞破,但把颈撞断了,导致死亡。”

县里一个年轻刑警接到:“这么说她是车失控撞树而死,是不是可以算作交通事故死亡呢?”

如果认定是交通事故死亡,那这个案子就应归交警处理,而不应归刑警处理。

田春达又说:“我认为这个案子有很大谋杀的嫌疑。这女子被一个男子拼命追赶,她被追赶的原因可能有两个:一是两人飙车比赛。二是男子为抢劫、复仇、灭口、欲行不轨等原因而追赶女子,女子为逃脱伤害而加速飞车,结果车失控而撞死。”他抽了两口烟又说:“第一种原因基本可以否定。在崎岖山路上飙车是极其危险的,除了疯狂的人常人是不会这样做的。何况飙车的双方又很不对等,一个是男,一个是女;一个是普通摩托,一个是大马力摩托。再者,如果是飙车,两人必定认识,不会一个出了事故,另一个却不管不顾弃她而走,最起码应该打电话呼叫急救车吧?”

众人听了都点头。

田春达接道:“再说第二条。女子是被害。可能是被抢劫,因她身上背的大背包不见了。但也可能是后几条原因,或是这几种原因的复合。这就需要我们展开全面调查。第一是要查明死者身份。第二是要查找那个追赶的男子。第三,要查找男子骑的摩托车。回去以后我们抓紧休息,然后分组展开调查。”

众刑警点头称是。

田春达又对县刑侦大队长说:“你要先派人调出通往东山所有道路的监控摄像,从中查找那个男子和他骑的摩托车。”

大队长又点头说:“是。”

12

西平县公安局发出通告,查询女尸的的身份,通告上贴了女尸的照片。

县城不太大,人口也不太多,很快就有人向公安局报告,说这死者名叫赵小美,是县城里春之声歌舞厅的舞女。

刑警来到春之声歌舞厅查问,领班说没发现赵小美最近有什么异常,说她在东山上开摩托撞死可能是出于意外。

另外的刑警查询了赵小美最近手机的通话记录,发现她死亡的前三天同县委书记杜辉通过电话,死亡前一天又同杜辉通过电话,死亡当天下午则与杜辉妻子郝晓雯通过电话。这引起了田春达的注意,一个舞女,为什么暴死前几次与县委书记夫妇通电话?这是否与赵小美的暴死有关?田春达又联想到徐川的死,赵小美的死会不会与徐川盗窃杜辉办公室有关?徐川把盗窃的机密东西给了赵小美,徐川死后赵小美又以这个机密讹诈杜辉夫妇,杜辉夫妇表面同意给钱,又派人追赶赵小美,要夺回钱财,并杀人灭口。赵小美在被追赶时出意外撞树而死。装满钱款的双肩包被追赶的男子夺回。

刑警们很赞同田春达的推理。

刑警再次到春之声歌舞厅查问,果然,徐川在春节期间找过赵小美,并带着她出台。

田春达又带着郝东找杜辉谈话。

在杜辉宽大的办公室坐下后,杜辉让秘书李威送来了茶水。田春达仔细看了着李威。

在李威走出后,田春达开始询问杜辉:“杜书记,你认识一个叫赵小美的年轻女子么?”

杜辉想了想说:“这个女子前几天给我打过电话。”

田春达说:“她3月11日死亡了。”

杜辉惊讶地问:“噢?她是怎么死的?”

“是意外死亡,我们现在正在调查这件事。”

“噢。”杜辉点点头。

“杜书记,你可以说说赵小美在电话中说的内容么?”

“她是反映妇女就业有歧视的问题,希望县委给以重视,帮助解决妇女就业的困难。”他顿了一下又说:“我妻子是县妇联主席,我跟她谈了谈赵小美反映的问题,她又跟赵小美通了电话。”

“赵小美没向你提出其它问题么?”

“没有。”杜辉摇摇头。

同杜辉谈完话,田春达和郝东走出杜辉办公室。田春达小声对郝东说:“我们再去找杜辉的秘书谈谈,我看他和监控摄像中那个骑蓝色摩托车的人很相像。”

刑警己察看通往东山道路的监控摄像,发现了骑着大马力蓝色摩托车,身材中等的男子。虽然他戴着摩托帽,并拉下了遮阳面罩,看不清他的脸,但田春达仔细观察了他的体形,还注意到他左手腕上带着一块黑盘的天王牌手表。刚才杜辉的秘书给田春达送来茶水,田春达注意到他的体形与那个骑蓝色摩托车的人很像,而且也戴着块黑盘的天王牌手表。

李威走进县委接待室,微笑着对田春达和郝东说:“我叫李威,是杜书记的秘书,很愿意协助警官们的工作。”

田春达开始询问:“你最近骑过一辆大马力的蓝色摩托车么?”

李威摇头,“没骑过。我有一辆红色的普通摩托车,上下班都骑它。”

“3月11日下午五点左右你在哪里?在做什么?”

“我在杜书记办公室里,同他研究一个会议的材料。”

“你认识赵小美这个女子吗?”

李威摇头:“不认识。”

与李威谈话后,田春达和郝东又返到杜辉办公室,他证实了李威所说的情况。

返回县公安局的路上,坐在警车里的田春达对郝东说:“虽然杜辉和李威在回答问题时都很镇定,但我感觉他们内心中隐藏着什么。可要挖掘出他们心中的秘密,还需要获得证据呀。”

“是呀。”郝东点点头。

严重的失窃13、14、15 13

刑警曰夜兼程地忙乎了半个月,但还是没有找到可靠的证据。这时南山市又发生了一起重大案件,南山市公安局领导让田春达将赵小美死亡案交给西平县公安局办理,他带着组员返回南山市办理新案。

可是田春达却不甘心丢下这个案子。他对他带到西平县的两个组员,也是两个徒弟郝东和孟晓春说:“我认为徐川和赵小美的死亡十有八九与杜辉有关。徐川偷窃了杜辉的办公室,杜辉不报警,反而让自己的专车司机佟瑞德悄悄抓小偷,造成徐川死亡。杜辉一定有什么秘密东西让徐川偷去了,他必须找回,又不能泄密,所以不报案,而私下解决。这秘密东西徐川又转给了赵小美,或是赵小美复制了。赵小美又用此物要挟杜辉。杜辉表面答应,暗地里又派秘书李威追踪赵小美,意图夺回钱款和秘密东西。李威在追踪中造成赵小美车祸死亡。”

郝东和孟晓春都赞同田春达的分析。

田春达又说:“现在时间紧迫,我准备采用一个特殊的办法破?。”接着他说了破案的方法,并要求在破?前一定要保密。

14

杜辉正坐在办公室看文件,秘书李威拿着一封信进来递给他。

杜辉看看信封,上面写着:县委杜辉书记亲启。落款是:一群众有重大事项告知。他打开信封取出信,只见上面写着:我是赵小美的闺蜜,赵小美在出发与你们交换物品前交给我一个录像复制品,内容你是知道的。赵小美告诉我,如果她出了事故,我就拿着这个录像复制品向公安部门举报。现在我想同杜书记做个交换,如果杜书记给我50万元人民币,我就交回录像复制品。如果杜书记同意,就给我回个电话。如果三天内得不到回复,我就向公安局举报了。

信的下面附上了电话号码。

杜辉看完信铁青着脸把信递给李威看。李威看后有些沉重地说:“我们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杜辉语气低沉地说:“现在怎么办?”

李威沉默片刻说:“还是由我出面解决吧。”

杜辉说:“这次风险可是要大了。”

李威说:“那也得硬着头皮上。”

杜辉打开保险柜,拿出一把手枪,对李威说:“这次风险大,你戴上这枪吧。这是我在县公安局当局长时用的枪,还没有上交呢。”

李威接过枪,“这次我努力做得更彻底些。”

15

两天后,孟晓春新买的手机铃声响起。她知道这肯定是杜辉打来电话,因为这个新电话号码只在信中给了杜辉一个人。

电话中传来杜辉的声音:“我是杜辉,我同意你的要求,什么时间交接物品?

孟晓春说:“明天下午4点,在东山湖西岸那片芦苇丛前交接。你一个人带钱来。”

第二天下午3点15分,埋伏在东山湖芦苇丛中的刑警看到李威骑着一辆大马力蓝色摩托车来到了,他看看四周,见不到人影,就推着摩托车潜入芦苇丛,隐藏起来。

3点55分,杜辉骑着辆红色摩托车来到芦苇丛前,他背上背着个装满东西的大号双肩包。他看看四周,见没有人,便拿出手机打电话:“喂,我到了,你在哪?”

孟晓春在芦苇丛中接电话:“我到了,你放下背包,往左走30米。”

杜辉照办了。他刚向左走到30米处,从芦苇中冲出两个刑警,抓住他的胳膊。他吃惊地叫起来:“你们要干什么?为什么抓我?”

刑警说:“你到了公安局就知道了。”

李威听到动静不对,悄悄走出芦苇丛探察,这时从他身后又冲出两个刑警,抓住了他的胳膊。

杜辉、李威被推进警车,押回南山市公安局。

在审讯室里,杜辉见到了孟晓春。孟晓春看着他说:“我就是与你通电话,让你送钱的那个人。”

杜辉知道自己中了刑警的计,沉重地低下了头。

田春达盯着杜辉说:“你现在该老实地坦白交待了吧?”

杜辉知道抵赖不了了,无奈地交待了全部犯罪事实。

结束了这个案件,田春达带领郝东、孟晓春又投入新的案件侦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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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速致富法1 1

二十五岁的陈云香在吃晚饭时看着丈夫郑南峰很神秘地说:“我今晚在祥云宾馆前看到一出好戏。”说完她狡黠地眨眨小圆眼睛,翘鼻头也跟着耸了耸。

“什么好戏?”二十六岁的郑南峰饶有兴趣地看着老婆问,细长的眼睛闪着好奇的光芒。

陈云香继续说:“我走到祥云宾馆门前,看到一辆轿车从我左边滑了过去。我觉得这车有些眼熟,借着路灯灯光一看汽车尾号,正是我们公司陆总经理的轿车。我想晚上他到宾馆干什么来了?便停下脚步向宾馆院里看。只见车停了下来,陆总经理从驾驶座位走了下来。接着一位苗条姑娘从副驾驶座位走了下来。两个人关系不一般。”说着陈云香又狡黠地眨眨小圆眼睛。

“你怎么知道两个人关系不一般?”郑南峰更加好奇地看着陈云香。

“我看到陆总经理走到那姑娘旁边,伸出手拍了拍姑娘圆滚滚的屁股。那姑娘也笑着回手拍了一下陆总经理的肥屁股。你说这两人关系是不是不一般?”

“接着呢?”郑南峰很渴望地看着陈云香又问。

“接着两人肩并肩走进了宾馆。肯定是开房间去了。”说到这陈云香撇嘴笑笑。

“这姑娘你认识么?”郑南峰问。

陈云香摇摇头:“不认识,没见过。不过长得夠风骚的,穿得也够风骚。”

“你们陆总经理不是和他的女秘书有一腿么?怎么又和这姑娘勾搭上了?”

“要不怎么说他是骚老板呢。他不知勾搭多少女人呢。”

“你还说过陆总经理有严重贪污行为。”

“是出纳小王跟我说的。那天她和丈夫吵了架,晚上我请她吃饭安慰她。她喝多了酒,不知怎么就冒出这么一句。”

“你们这陆总是五毒俱全呀。”

“他上头有人护着他,所以他胆子肥,什么都敢干。”

两人吃了一阵饭,郑南峰看着陈云香又开口了:“你不是让我想想快速致富的法子么?”

“是呀,光靠咱俩这点儿死工资,得过一辈子穷日子。什么时候能买上房?孩子都不敢要,怕养不起。”

“我现在想到一个法子。”郑南峰瞪起眼睛说。

“什么法子?”陈云香也瞪大眼睛。

“我们抓住陆总经理的小辫子,写匿名信敲诈他一笔,搞他个几十万。房子不就有了?!”

“这么做,能行?”

“我看能行。再说了,试试看么。行了,咱们就快速致富了。不行,咱们也不搭啥。”

“那,咱们就试试!”陈云香兴奋起来。

“吃完饭咱们就行动。”郑南峰比她还兴奋。

吃完了饭,郑南峰便开始写匿名信,信不长,一会儿就写完了。他把信递给陈云香看:“你看看,这样写行不行?”

陈云香看到纸上写着:我们掌握了你贪污和乱搞女人的证据。6月5日晚,你又和一个年轻姑娘去祥云宾馆开房了吧?给我们五十万元,我们就封口,否则我们向有关部门和你老婆举报。不想吃官司,你就在6月9日晚8点,把装钱的旅行箱放在儿童公园游乐场长颈鹿塑像的脚下,然后马上离开。不要想耍花样,否则我们把备份材料送到有关部门,你还是得吃官司。

陈云香看后点头:“你写得挺好,想得挺全面。不过你这字歪歪扭扭,太难看,再好好抄一遍吧。”

“不能留下我的字迹,那样会留下证据。”

“那怎么办?要不给他打电话?”

“也不行,会留下声音痕迹。”

“那怎么办?”

“我看这样,咱们从报纸上剪下相关的字,组成这封信,然后邮去。”

“这是个好办法,你脑瓜还真灵!”

“你老公不是凡人,会创造很多奇迹的,你就等着享福吧!”郑南峰拍拍自己扁平的胸脯,又拍拍老婆圆鼓鼓的胸脯。

“别说你胖你就喘,咱们开始行动吧。”陈云香说着就去找家里存着的旧报纸。

“要戴上手套干,不能留下指纹。”郑南峰叮嘱。

“你想得还真细。”陈香云又夸奖了一句。

“你老公那些侦探小说不是白看的。”郑南峰咧嘴笑说。

信粘贴好了,两口子洗漱后躺到床上睡觉,可又不能马上入睡。

陈云香想着钱到手后在哪买房子,买什么样房子,怎么样装修。又想到陆总经理接到匿名信后会是什么样子。他会抓耳挠腮的烦躁不安吧?平时像自己这样的小职员见了陆总就像老鼠见了猫,战战兢兢,可现在却有种老鼠戏弄猫的感觉。陆总,陆河川,你也会有今天!想到这陈云香差点儿笑出声来,连忙用手捂住嘴巴。

郑南峰脑子里则晃动着“马无夜草不肥,人无外财不富”这两句话。又想到那些风闻的相关事例:某某老总贪污上亿元,买了几十套房。某某官员收贿上千万,包养了数个小姐。某某明星偷税漏税上亿元,上千万的顶级豪车就有数辆。

到了后半夜,这两口子思想体操做得实在很累了,才迷迷糊糊睡去。

第二天吃完早饭,郑南峰坐公交车穿过大半个城区,才在一家邮电局附近的邮筒把匿名信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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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速致富法2 2

陆河川上班后坐在宽大的皮转椅上,喝着女秘书给泡的顶级“大红袍”香茗。

四十出头的他己经有些发福,近一米八的身高体重一百八十斤。不过这块头给他增添了男子汉的威猛和总经理的气势,加之五官也端正,外形就比较讨女人喜欢。他又有钱、有权、会交际,搞起女人来是如鱼得水。女人是搞了,而且不止一个,但他不想让老婆和老丈人知道。老婆现在美国陪儿子读书,知道他搞婚外恋,会跑回国同他大吵大闹的。老丈人是他的领导,市工商局的局长,他能坐上本公司的一把手宝座,与老丈人的提携息息相关,所以绝不能得罪。

女秘书又送来一封信。如今发信都是用手机或电脑,通过邮局邮寄的纸质书信可是很少了。陆河川看看信封,这不是单位用的公用信封,是邮局卖的普通信封,只写了抬头,没有落款,不知是何人邮来的。陆河川有些好奇地打开信封。拿出里面的信,他更加好奇,这信不是手写的,而是用报纸上剪裁下来的字粘贴的。

看了信的内容,陆河川的脸上变了颜色,像变色龙由红叶跳到黄草上,由红转黄。这是一封敲诈勒索信啊!让我交出五十万元,否则就举报我。该怎么对待?不能让举报,这会带来**烦的,搞不好会身败名裂的。不让举报,只有两个办法,一是顺从写信人,乖乖交上五十万元。二是让写信人消失,不能再开口。可后者在三天内很难做到,就是查找写信人也须花费些时日呀。那就只好先顺从了,把事情先安抚下来再说。

陆河川啜了一口茶,又想:是什么人写的信呢?他说掌握了证据,那么是内部人么?又是谁呢?这个人还可能跟踪自己,6月5日晚自己确实跟一个新勾上的漂亮姑娘去了祥云宾馆。可想了半天,陆河川也没有想出写信人会是谁。自己一向是摆布别人,耍弄别人,现在却被别人耍弄了,而且耍弄得不轻,交出五十万元,这不是个小数目。而且是被强按着头交出的,连钱交给了谁都不知道。真是憋气带窝火呀。可现在没別的办法,只有先忍着。他拿起桌上的茶杯将杯中茶水一口气喝干,连茶叶都倒进了嘴里。他用力咀嚼着茶叶,像是在咀嚼写匿名信的人。

女秘书兼情人进来给他的茶杯续水,看到杯中不但茶水没了,连茶叶也没了,不知是怎么回事,有些惊讶地看着陆河川。

陆河川没好气的叫道:“看什么看,出去!”

女秘书兼情人很委屈,想回句嘴,可看着陆河川难看的脸色,她觉得还是不触霉头好,于是撅着小嘴,扭着***走了出去。

6月9日晚上七点四十五分,郑南峰和陈云香站在儿童公园游乐场附近的一棵大树下,假装作情人在窃窃私语,眼睛却瞄着游乐场中长颈鹿塑像。天已经黑了,但游乐场中有灯光,还是能看到长颈鹿塑像的。

陈云香有些担心地小声对郑南峰说:“陆河川会不会找人埋伏在附近,你一取钱他们马上扑过来把你抓住?”

郑南峰摇遥头:“我想不会的。因为我在匿名信中警告他我们有备份证据,如果他玩花样我们就会把备份证据交给有关部门,他是聪明人,不会冒这个风险的。”

“我真是有些担心、害怕呀。”陈云香脸上现出些惶恐神色。

郑南峰想,女人到底是女人,就是胆小呀。他安慰她说:“没事的。再说了,做这事就像是赌博,赢了,就赚大把银子,可也有输了就要卖房子卖地的风险。想做大事,就得冒些风险,一点风险都不敢冒,能做什么大事?!”

这时已经到了八点了,两个看到一个男人拉着个旅行箱走到长颈鹿塑像前,是陆河川!他把旅行箱放在长颈鹿脚下的阴影里,又向四处看看,然后离开了。

郑南峰迅速跑到长颈鹿塑像前,拿起旅行箱就跑。并没有人伏击追踪他。他跑到陈云香身边,两人发动起电动自行车,迅速逃离。

在路上,郑南峰注意观察身后车辆,确定没有汽车跟踪,于是驾驶电动单车回到家里。

进了家门,关好房门,夫妻俩就紧紧拥抱在一起。

陈云香亲着郑南峰腮帮子兴奋得颤抖着声音说:“成功了,我们成功了!五十万到手了!”

郑南峰也兴奋地说:“我们快速致富了!我设计的快速致富胜利!”

陈云香又激动地亲吻老公:“老公,你真行!你是天底下最能干的老公。我没嫁错你!”

郑南峰也激动地回吻老婆:“老婆,你配合得也非常好。你是天底下最好的老婆,我没白娶你!”说着他抱起陈云香,走向床铺。两人搂抱着在床上滚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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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速致富法3、4 3

小夫妇俩有了钱开始考虑买房子。城里中心地带的房价太高,五十万元只能买很小的房子。于是他们在稍偏远的地区选择,经过多次考察,终于选定了一处房子,九十平米。三室一小厅,虽然不算大,可比现在租住的一室一小厅的房子大多了,而且房子是自己的。

两个人兴奋地在新房看了又看,每个房间怎么利用,怎么装修,琢磨了又琢磨。可随之问题又来了,这是毛坯房,得装修,可装修的钱没有呀。就是不太高档的装修,加上家具、电器,也得二十来万吧?钱从哪来呢?

郑南峰说:“要不咱们就简单装修一下吧,家具、电器慢慢逐渐添置。”

陈云香却不愿意:“咱们买了新房,却不好好装修,让人笑话,住着也憋屈。就咱们挣这点死工资,家具、电器慢慢添置,得添置到猴年马月去呀。”

“那怎么办?”郑南峰无奈地一摊双手。

“你不是脑瓜灵,能出鬼点子么?再想办法呀!马都买了,得想办法配上鞍子呀。”

郑南峰靠在窗台上想了一气儿,开口了:“我想到一个办法,可这办法有些太损了,我都不好意思说了。”

陈云香眼睛一亮,问:“什么办法?”

“真的太损了,不好张口呀。”郑南峰掻掻耳朵。

“你说么,跟我说怕什么!”

“那我就说了。我们再给陆河川写匿名信,让他再给咱们五十万元。”

陈云香一听这话也有些犹豫了:“咱们这么做有些得寸进尺了。陆总平日里威风八面,霸王似的。可咱们拿老虎当病猫似的欺负,一次不行,还要来一次,是过分了。”

“我也说张不开口么。要不咱们还是像我说的,先对付着住吧。”

陈云香寻思了一会儿,说:“不,不能对付。要不一天看着装修简陋的房子,简陋的家具,心里还是憋屈。”

“那怎么办?”郑南峰又一摊双手。

“就按你说的办吧,再写匿名信。反正陆河川有上亿财产,再拿出个五十万元也无关痛痒。”

“再做风险可是增大了呀,兔子急了都会咬人,何况霸王似的陆河川。”

“可他找不到咱们呀,有劲也没处使。你不说干大事就得敢冒风险么?”这回是陈云香反劝郑南峰了。

“那好,咱们就干,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

“咱们也不舍什么呀,不就是出点信封、信纸么。”

“嗯,回家咱们就干!”

4

陆河川再次接到匿名信,面部肌肉气愤得扭曲了,凶相毕露。

“妈的,得了便宜卖乖,真拿老虎当病猫了。我不能再容忍,必须反击!”

陆河川把在保镖学校任武功教练的弟弟陆平原找了来,对他说了自己被讹诈的情况。

陆平原一听就火了,“妈的,只有咱们哥们欺负别人的份,哪有咱们受别人欺负的份!哥,咱们得找出这个混蛋,狠狠收拾他,让他知道马王爷有三只眼!”他平日里很受哥哥照顾,他结婚、买房子都是哥哥一手操办的。每月还给他一万生活补贴。他为报答哥哥,是肯两肋插刀的。

“我起初认为他要是要一次钱就收手也就罢了,咱们花钱买个消停。可没成想这混蛋贪得无厌!”

“所以必须收拾他,要不他会没完没了。”陆平原把硕大的拳头一挥,又砸在大理石茶几上,砸得茶几嗡嗡响。这一拳要是砸在人身上,非得骨折不可。

哥俩开始研究报复的方案。决定欲擒故纵,再给对方一次钱,然后查找到他,把他收拾了,给的钱也都收回来。

按照匿名信的要求,6月25日晚八点,陆河川再次把装着五十万钱的旅行箱送到儿童公园游乐场长颈鹿塑像脚下。

待他离开后,戴着黑色大口罩,把黑色棒球帽帽沿压得很低的郑南峰又迅速取走旅行箱,然后发动电单车离开。

在往回赶的路上,郑南峰又从后视镜观察后面,这回他发现有一俩黑色轿车似乎在跟踪。他把电单车拐进一个胡同,左拐右拐。电单车在狭窄的胡同里乱拐较容易,轿车就不行了。很快郑南峰就把跟踪者甩开了。

郑南峰回到家,陈云香看着装钱的旅行箱兴奋地说:“我们又成功了!这回新房可要好好装修一下。”

郑南峰却不太兴奋,他低声说道:“我回来时发现后面好像有辆轿车跟踪,不过让我甩开了。”

陈云香抱住丈夫:“你真行!真是条好汉!”

郑南峰又说:“这说明对方也是不甘心。我们以后要小心呀。”

陈云香点头,说:“我们以后就收手不干了,他也找不到我们。”

陆平原跟丢了对像,有些丧气地回到哥哥家,对哥哥说:“妈的,这小子挺狡猾,骑电动单车钻进胡同里乱拐,把我甩开了。”

陆河川说“能干这事的人肯定有些头脑。不过我们也不是没头脑,我们再想办法查找。”

陆平原点点头:“孙猴子再能蹦达,也逃不出如来佛手心。我一定要查找到这个王八蛋,把他收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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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速致富法5、6 5

陆平原按照匿名信的邮戳在体育馆路邮局附近查找。他查访了两个邮筒附近的情况,没有得到什么线索。当他到了第三个邮筒,看到邮筒旁边坐着一位修鞋的老大爷。他走上前打招呼:“大爷,忙着呢?”

老大爷抬起头看看他,问:“想修鞋么?”

陆平原说:“你老给我皮鞋打打油吧。”说完在老大爷身旁的一个小板凳上坐下来了。

老大爷给陆平原的皮鞋打油、擦拭。陆平原说:“大爷,我想跟你老打听个事。”

“什么事?”老大爷抬头问,他的脸上刻着深深的皱纹,一看就是个经常风吹日晒的体力劳动者。

“最近有个中等身高,不胖不瘦的年轻人到这邮筒邮过信么?”说着陆平原又掏出盒黄鹤楼牌香烟递给老大爷一支,又给他点上火。

老大爷抽了口香烟,很惬意地吐出口烟雾,然后说:“还真有这么个人,最近两次到这邮筒邮信。因为现在到邮筒邮信的人很少,所以我印象挺深的。”

“那这个人长什么模样呢?”陆平原又问。

老大爷又抽了口香烟,然后说:“圆脸,梳个分头,细长眼,鼻头挺大,嘴唇挺厚,唇上边还有颗挺大的黑痣。大热天,他邮信时还戴着手套。挺奇怪的。”

“他是骑着蓝色电动单车来的么?”

“头一次是步行来的。第二次是骑着电动单车来的,是蓝色的。”

老大爷擦好了皮鞋。陆平原付了款后,又把一盒香烟送给老大爷。老大爷说我只收干活的钱。陆平原说你老就收下吧。把烟放在小板凳上就走了。

到了哥哥的公司办公室,陆平原把打听到的情况向哥哥做了汇报。

陆河川说:“看来邮匿名信的就是这个人。他大热天戴着手套邮信,是怕在信封上留下指纹。”他又说:“你说的这个人的相貌我好像有印象。”

“你见过他?”陆平原有些兴奋地盯着哥哥问。

“嗯,让我想想。”陆河川想了想,说:“开春的时候我们公司组织过一次春游,公司职工的家属也参加了。这个人好像是公司职工的家属。”说着他打开抽屉,拿出一个文件袋,袋里装着一叠照片。“这是那次春游照的一些照片。”他拿出照片翻看,又指着一个年轻男子说:“这个人跟你说的邮信的人相貌很像。你看,他圆脸,细长眼,鼻头挺大,嘴唇上也有颗挺大的黑痣。”

陆平原看照片,点头:“是挺像的。”

陆河川又回忆着说:“他是行政办公室职员陈云香的丈夫,好像是姓郑。我猜测写匿名信的人可能是公司内部的人,还没猜错。”

陆平原说:“我再拿他的照片给那位修鞋的老大爷看一看,就能证实了。”

陆平原拿着郑南峰的照片给修鞋的老大爷看。老大爷说:“没错,就是他。”陆平原又送给老大爷一盒香烟。

陆河川哥俩开始谋划报复陈云香夫妇的方法。

6

陆平原开始悄悄跟踪陈云香,戴着帽子、口罩猫一样跟在她的身后。

他发现她经常买一家兴发小吃店的馅饼。再一次看到她来到兴发小吃店,他靠上前,听到她与老板娘笑说:“你家馅饼好吃,我老公可愿意吃了。他经常熬夜看球,我买了给他做宵夜。”

老板娘笑说:“你这么关心他,真是个好媳妇。”她又笑着说:“你也愿意吃这馅饼吧?”

陈云香笑说:“是呀,老公吃的时候我也跟着吃点儿。”

她们俩都开心地笑了起来。

陆平原想,如果我在陈云香买的馅饼里悄悄下了毒,那他们俩就会在半夜里吃了馅饼死去。

这天傍晚,陆平原看到陈云香又在兴发小吃店买了馅饼,放在塑料袋里,然后向公交车站走去。他马上也去买了同样多的馅饼,装在塑料袋里跟了上去。在等车时,陆平原悄悄给提包中的馅饼做了手脚。

公交车来了,陈云香上了公交车,陆平原也跟了上去,坐在她后面。陆平原仍戴着帽子,大口罩,车开出一段路后,陆平原看到陈云香打瞌睡,悄悄用自己包里的馅饼换下她放在身边的馅饼。他戴着手套,不会在塑料袋上留下指纹。

陈云香回到家中,对郑南峰说:“我又买了馅饼,晚饭就吃馅饼吧,也省得我做了。”

郑南峰高兴地说:“好呀,我吃这馅饼是百吃不腻呀。”

陈云香说:“我先洗个澡,然后咱们就吃馅饼。”

在陈云香洗澡时,已经饿了的郑南峰拿起个馅饼吃了起来。吃了几口,他感到这张馅饼的味道不太对头,于是,他把吃到口中的馅饼吐了,又去漱口。可是过了一会儿,还是觉得胃肠难受,接着就上吐下泻、口吐白沫。他大声喊叫:“哎呀,肚子疼,疼死了!”

陈云香听到喊叫连忙跑了同卫生间,看到倒在地上的郑南峰急问:“你怎么了?!”

郑南峰捂着肚子叫道:“吃了这馅饼我肚子疼,疼死了!”

陈云香连忙说得去医院。他们带了那张没吃完的馅饼乘出租车去了医院。

医院检查说郑南峰胃液里有鼠药成分,马上给他洗胃灌肠,他的情况有了好转。

医院又检查了陈云香带去的馅饼,说里面有鼠药成份。”

陈云香听了这话脸都吓白了,“这是怎么回事?我多次买过那家小吃店的馅饼,没出过问题呀!”

她的心呯呯地乱跳。如果郑南峰把那张馅饼都吃了……如果他去医院晚了……那可能就没救了,真是可怕呀。她说:“我得去兴发小吃店问问。”

郑南峰说:“今天晚了,明天再去吧。”

陈云香说:“不行,得现在去问,这种事越早追究越好。你现在没事了,就躺着休息,我一会儿来接你。”

兴发小吃店老板娘一见到陈云香就满面笑容,“姑娘,又来买馅饼了。”

陈云香说:“大婶,我有点事想问问你。”

老板娘奇怪地看看她,“想问我什么事呀?”

陈云香指指店内一个角落,“我们到僻静处谈吧。”

到了角落坐下,陈云香对老板娘说:“刚才我老公吃了你们店的馅饼,口冒白沫,肚子绞痛,立刻去了医院。医院检查说胃液里有鼠药成分,立刻给他洗胃灌肠,这才缓了过来。医院又检查我带去的馅饼,发现里面有鼠药。”

老板娘听到这,脸也吓白了。“姑娘,我们的馅饼里可没有鼠药呀,昨天很多顾客都买了我们的馅饼,只你这出了这个情况。”

“你们店最近买鼠药灭老鼠了么?”陈云香问。

“没有呀。我们都是用鼠夹打老鼠。因为是食品店,不敢用鼠药呀。从来没用过鼠药。”老板娘肯定地说。

“那这馅饼里的毒药是哪来的呢?”陈云香思索着说。

“这我可就说不清了,反正不是我们店的事。我跟你们无怨无仇,怎么能害你们!再说我们的店就摆在这,跑不了,下了毒不就等着被抓么?谁能干这蠢事!”老板娘说。

陈云香说:“我总在你们这吃馅饼、买馅饼,我是信得过你们的。可老公出了这事,我们也得找找原因。”

老板娘说:“我这没事。原因肯定不在我这。”

陈云香回到医院,对郑南峰说了去小吃店查问的事。又自言自语地说:“如果不是兴发小吃店的事,那是哪的事呢?”

郑南峰想了想说:“不会是你带着馅饼出来,在哪沾染上了鼠药吧?”

陈去香仔细回想着,轻声说:“我买了馅饼,就上了公交车,也没去别的地方呀。下车就回了家。”

“会不会是在公交车上,哪个小孩恶作剧,把掺有鼠药的馅饼放进了你的馅饼里。”

“我是在车上迷糊了一阵,装馅饼的塑料袋就放在身旁了。可哪个小孩会干这种缺德事呢?他怎么就知道我会带馅饼上公交车呢?”

“也许事出偶然,这世上偶然的突发的事件不少呀。”郑南峰说。

陈云香思索着说道:“会不会有人故意给下药或是掉包,想加害我们?”

“这样问题就严重了。”郑南峰板起脸来。他又小声说:“会不会你们老板发现了我们写匿名信的事,对我们进行报复?”

陈云香想了想说:“如果陆河川发现了我们的行为,依他的性格,他会直接找我算账的。不会玩这偷偷下毒的把戏吧?”

郑南峰说:“他可能怕明着算账会担责任,也会暴露他的罪证,所以暗暗下手吧。”

“我们再观察一下吧,不过,以后一定要小心。要吸取教训呀。”陈云香说。

郑南峰点点头。他心想,做了亏心事,就是怕鬼叫门呀。

快速致富法7、8 7

陆平原没想到郑南峰放吃了下毒的馅饼,竟然度过了难关,并无大碍。他真是命大呀!

怎么办?为了达到目的,还得继续实施报复计划呀。

这一天,陆河川对弟弟说:“我发现陈云香喜欢吃人参软糖,经常在提包里放几块人参软糖,你可以在人参软糖里下毒呀。”说完陆河川把一张糖纸递给弟弟,“就是这种人参软糖。”

陆平原拿着哥哥给的糖纸,到商店买来了同样的人参软糖。又在软糖里注射了***,这可是剧毒,吃了软糖就得毙命。

中午休息时间,陈云香和同事走出办公室,去吃午饭。陆平原乘机用****打开办公室的房门,戴上手套,找到陈云香的提包,然后用自己带去的三块人参软糖,换下包中的三块软糖。然后迅速离开。

傍晚,快下班了,这时办公室里只有陈云香和她的对面桌女职员余琴。陈云香从背包中掏出两块人参软糖,一块递给余琴,一块自己吃了。陈云香正有滋有味地嚼着软糖,余琴突然叫了声就身子一歪倒在地上。陈云香连忙走了过去问:“你怎么了?”可余琴已经口冒白沫不省人事。陈云香手哆嗦着拿起电话打了120。

十几分钟后急救车赶到了。急救医生检查一下余琴说:“她这是中了剧毒,恐怕不好。”但急救人员还是七手八脚把余琴抬上车,拉回医院急救。可到了医院,余琴已经没救了。公司的人员只好向110报警。

接到报警后,田春达立即带领市公安局刑侦支队重案一组的成员来到医院。

医生说从余琴的胃液中检测出***的成份,是剧毒,服下去很快就会死亡。医生又指了指在角落里哭泣的陈云香说:“据说死者在来医院前吃了她给的软糖。”

田春达组长和刑警郝东、孟晓春在医院的接待室里与陈云香进行了谈话。

“余琴是在公司办公室里吃了你给的软糖就出现了中毒症状么?”田春达看着陈云香问。

“我经常吃人参软糖,有时也给对面桌的余琴吃。可一直没事呀。谁知今天下午给他吃了一颗,她,她就出事了!”陈云香说着又哭起来。

“你给她软糖时你也吃了么?”

“我也吃了,没事呀!”

“你的提包里还有这种软糖么?”

“有,还有十几块。”

“你把它交给我们,我们拿回去检测一下。”

陈云香把提包中的软糖拿出来交给刑警。她说:“我与余琴是好朋友,虽然她是吃了我给的软糖出事的。可我是绝不会给她下毒的。如果我给她下了毒,也不会愚蠢到就有我们两人时给她吃有毒的软糖,这不一下就把我装进去了么?”

她说话的样子很是诚恳,锐利目光能穿透人心的田春达感觉她说的是真话。

田春达又说:“根据情况看很可能是有人想毒杀你,用有毒的人参软糖换下了你包中原有的软糖。这个人了解你有经常吃人参软糖的习惯,包里经常带着人参软糖。而且这个人与你有仇,能够接近你的提包。你想想,有这样一个人么?他是谁?”

其实陈云香已经想到下毒的人是陆河川,或是他指使人干的。但她不能说,说了她和老公写匿名信讹诈陆河川的阴谋就暴露了。她装作想了一会儿,然后轻轻摇头说:“我想不出来,我没跟什么人有仇呀。”

田春达感觉到了陈云香说这话时内心略有犹豫。他想,也许她知道些什么,但她不想说,或是不敢说。他对她说:“我们还会找你调查了解情况,近一段时间你不能离开南山市。”

陈云香点点头:“我知道了。”

8

没想到陈云香吃了软糖没有死,而余琴成了她的替死鬼。陈云香真是命大呀,两次大劫大难都逃过去了。不过,我还得继续行动,拉弓就没有回头箭。

陆河川最近一直在阅读、研究各种谋杀案例。他想到了一个看到过的案例:《吉塔·克丽捷斯库谋杀案》。

1933年,在罗马尼亚首都布加勒斯特,美丽的女演员吉塔·克丽捷斯库不幸死亡。根据解剖结果,警方断定为自杀。其父提出,女儿无理由自杀,必是他杀无疑。但由于拿不出证据,警方拒绝受理。没有线索说明有人具有杀害吉塔的动机。

然而其父仍不死心,他指控工厂技师利比由·契乌列为杀人凶手。据调查,利比由确有杀害吉塔的动机。吉塔五年以来一直是他的情妇,可是不久前与他断绝了关系。而且,她要近期内嫁给外交官霍特·库扎。因此利比由很可能出于妒忌而杀害吉塔。

但是,警方对利比由的行迹进行侦查,发现他于吉塔死亡一周前便已外出旅行,而吉塔死亡时他不在布加勒斯特。既然他分明不在现场,就不能将他逮捕。对他的住宅进行了搜查,结果一无所获。于是仍以自杀论定。可是有一名热心的警察听说利比由之弟亚历山大·契乌列是个医生,便前往拜访。他在他家发现了一支藏在书中间的注射器,便警觉起来,单刀直入地询问亚历山大为什么把注射器放在那里。亚历山大吓慌了,马上坦白说:“一个月前,哥哥借走了这支注射器。后来我知道哥哥为情妇吉塔·吉丽捷斯库之死受到嫌疑,很是担心,便上哥哥家里取回了注射器。”

警察立刻将那支注射器交送检验,但并未验出致吉塔于死地的***。可是利比由借用注射器确系事实,而时间又是在一个月前。于是,警方对被害者吉塔的住所作了更为细致的搜查,找到了一支牙膏管。他们从管子里挤出一点牙膏加以化验,发现牙膏里混有大量***。再挤出一点化验,却是纯净的货色。这就说明,凶手利比由曾拧开牙膏管盖,将注射针插进管内,注入毒药,然后外出旅行,造成与罪案无涉的假像。而吉塔却在利比由外出后使用牙膏中毒死亡。

陆河川反复推敲这个吉塔·克丽捷斯库谋杀案。觉得这个谋杀方法不错。他把这个方法告诉了弟弟陆平原。

陆平原乘陈云香夫妇上班时,戴上手套用****打开了他们家的房门,然后穿上鞋套进入室内。他进入到卫生间,将放在洗漱架上的牙膏拿下来。从背包中取出装有氧化钾溶液的注射器,将针头扎入牙膏,注射进毒药。然后原样放回。又悄悄溜出房屋,把门锁好。

7月17日早晨,郑南峰起床后点起一颗香烟,坐在卧室的椅子上抽。忽听得卫生间内“扑嗵”一声响。好像是里面的陈云香摔倒在地上。他连忙到卫生间查看。只见正在刷牙的陈云香手里还拿着牙刷倒在地上,身体抽搐,口冒白沫。郑南峰忙问:“你怎么了?”可陈云香已经说不出话来,进入昏迷状态。郑南峰连忙哆嗦着手拿起手机打120。

由于正是早上上班时间,道路拥挤,120急救车过了半小时才赶到。医生检查了陈云香,说她是中剧毒已经没救了。让郑南峰给110打电话报警。

田春达带着部下赶到郑南峰家。只见陈云香倒在卫生间地上,面部因为痛苦的抽搐而变得很难看。她的右手还握着一把牙刷。

“她是在刷牙时中毒死亡的么?”田春达问郑南峰。

郑南峰还没有从恐惧和悲痛中缓过来,他声音有些颤抖地说:“是的。我起床后坐在卧室内抽烟,听到卫生间内‘扑通’一声,我忙走进卫生间,看到陈云香倒在地上,已经昏迷。我急忙用手机打120。可是急救车来到时她已经不行了。”说着他眼睛中又流出眼泪。

刑警将卫生间内的牙膏装入证物袋,准备拿回去化验。又在室内仔细搜查,没有发现可疑的痕迹。

郝东小声对田春达说:“凶手可能是带着手套和脚套做案的,没有留下痕迹。”

“你们夫妇有什么仇人么?”田春达又问郑南峰。

郑南峰略一犹豫,摇头说:“我们没有什么仇人呀。”

田春达看出郑南峰似有隐情,但不愿说,或不敢说。他严肃地说:“前几天余琴吃了陈云香给的软糖被毒死时,我就问陈云香有没有什么仇人。她支吾着说没有。可几天后她就被毒死了。如果当时她说出了隐情,我们采取行动,她可能就不会被害。”

郑南峰听了心里想,是有隐情,可我们不能说呀,真的不能说。

田春达盯着郑南峰问:“你真的没什么情况可说么?”

郑南峰脖子有些僵硬地点头。

“可你要小心,这下毒可是针对你们夫妇俩的。如果你在陈云香前面刷牙,或是与陈云香同时刷牙,那你也会被毒死。下一步想毒死你们的人还可能继续行动。”田春达发出警告。

郑南峰脸色发乌,脖子僵硬地点点头。

牙膏带回公安局后,化验结果很快出来了,牙膏里面与前几天检验的人参软糖一样,含有氟化钾成份。

田春达对组员们说:“情况很明显,有人处心积虑的要害陈云香夫妇。这夫妇可能得罪了什么人。根据情况看,这个行凶者应该是认识陈云香夫妇认识的人,很可能是熟人,了解他们的生活习惯和动向。我们就从陈云香夫妇的社会关系和熟人中查找。

快速致富法9 9

自陈云香死后,郑南峰便患上了神经官能症。整日的疑神疑鬼。走在路上,他总觉得有人跟踪,不时地回过头查看,又看不到跟踪的人。吃东西时他也是看了又看,唯恐有人下毒。他听说银能验毒,专门买了双银制筷子,无论吃什么都先用银筷子插一插,见银筷子没有变色才吃。晚上睡觉,尽管他把门锁得很严,又用棍子把门顶上,可还是担心有人钻进来害他,整夜睡不好觉,似睡非睡,总觉得外面有动静,不时地惊醒,然后起来查看。只十几天功夫,他因吃不好,睡不好,体重下降了十几斤。

他想,以前总盼着快速致富,过高档生活。可现在是快速致富了,又怎么样呢?老婆被毒死了,有钱也享受不到了。自己整日里担惊受怕,过着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以前是不富裕,可日子过得平安,平稳。现在真想回到从前的日子,可是回不去了。真是后悔呀!

总这样下去不行呀。就是不被害,也得天天神经紧张、混乱被折磨死。怎么办呢?郑南峰思前想后,最后决定悄悄逃离南山市,到一个僻静的小镇,隐姓埋名的生活。

郑南峰悄悄来到一个临海小镇烟波镇。他想先休息一段,恢复一下身体,然后再找个工作,就在这里默默地生活下去。可他不知道,密切监视他,准备找机会下手的陆平原也悄悄跟踪他来到了烟波镇。

应该怎么除掉郑南峰呢?坐在宾馆的沙发上,陆平原抽着香烟想。

可以找一个小船划出海,把他杀掉再伪装成是淹死

伪装成从旅馆的阳台上摔了下去也是可以的。

晚上一个人出去散步,被暴徒杀害了似乎也说得过去。

各种想法不断涌现出来,但无论哪种办法都不完美,都没有绝对成功的把握。

第二天吃完早饭,陆平原做了化妆,戴上披头假发,墨镜,脸上粘上连腮胡子,然后走出旅馆去浏览这个小镇。烟波镇面积虽然不太大,但却是个旅游的好地方,街上外地游客很多,三三两两穿着旅游服装悠闲地逛街。陆平原在街上游逛了一个多小时,看到有卖本地地图的,便买了一张,坐在一棵大树下的石椅上看了起来。

烟波镇地形狭长,好像一个走样了的三角形。从市区往北走四十五分钟有个叫急浪湾的入海口。根据地图上的说明,那是个绝妙的地方,“湛蓝的海水,洁白的沙滩,其景观美妙至极”。地图上并注明在海湾内还养殖着珍珠。

解说词里还附加了这样一句话:“这一带浪高流急,请注意安全!”

也不知水流有多急,尸体会不会在眨眼之间就冲到海里去呢?如果是的话,这也是一个杀死郑南峰的好地方。

急浪湾那种地方,游人一定很多。就是尸体能很快地被冲进大海,在杀他的时候也很容易被人看见。再往北怎么样呢?从地图上看是一片原始森林,几乎找不到有民房的标记。大概有很多无人的海岸吧,租一辆汽车把郑南峰骗到无人的沙滩上,就地杀了他怎么样?要不就先杀了他,再扔到原始森林里去,或扔到大海里去,这样是不是更好呢?

看完地图,陆平原继续在街上逛,听说市区内有家出租车公司,他便去那里打听情况。

出租车公司在一个院子里,院里停放着十几辆红色的出租车。几名司机坐在一座凉棚下闲聊着,看样子是在等待乘客或是等待公司分派任务。

陆平原走进公司业务厅。一名长相年轻漂亮的女业务员接待了他。“先生是要租车么?”她笑盈盈地问,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

“有这个想法,来打听一下情况。”

“我们这可租有司机的车,也可租自驾车。先生是想租哪一种?”

“我想租一台自驾车。但不是今天。”

“一台车包租一天五百元。晚上七点前必须把车交回。你哪天租都可以,事先来个电话就可以。”女业务员说着递给陆平原一张公司的业务联系卡,上面有公司的业务简介和电话。

又聊了几句,陆平原带上业务联系卡离开了。

陆平原又在一家商店买了两瓶本地特产的果汁饮料,接着在一家药店买了支医用注射器,便返回了旅馆。

他把房门落了锁便开始工作。

他先将带来的氟化钾溶液吸入到注射器里,然后小心翼翼地把针头扎进饮料瓶的塑料盖子,扎穿后把毒液注射进饮料瓶里。

如果中间针头折了,就将前功尽弃,所以必须小心操作。

操作完成后,他又仔细看看瓶盖,因为塑料瓶盖有弹性,针头拔出后就基本恢复了原样,是看不出针扎过的痕迹的。而瓶盖的包装又没有破坏。

必须事先把毒药从塑料瓶盖注射到饮料瓶里去。如果打开盖的话可能会引起郑南峰的疑心。他又在这瓶饮料的商标上用圆珠笔做了个记号,以区分另一瓶自己准备喝的饮料。

最后该干的事就是处理注射器了。如果注射器被发现了也会产生麻烦的。

把这东西扔到海里最为安全,于是他便注射器装进背包走出旅馆。

旅馆离海边不远。他很快就走到了。海的气味越来越浓。

他站在崖边,把装有注射器的纸袋尽量地向远处扔去。纸袋只溅起一点点水花便沉了下去。

陆平原已经查找到郑南峰居住的旅馆和房间号。他给郑南峰打电话,用压低的嗓音说:“我是出租车司机,先生想去急流湾旅游么?我驾车平稳,价格也低。”

郑南峰正准备去急流湾旅游呢,听到电话很高兴,“我正准备去急流湾旅游,我去之前给你打电话,就用你的车了。”

陆平原又租车开车去了趟急流湾,观察了地形,了解了一下附近情况。返回旅馆后他想,现在我已经做好了充分准备,可以乘外出旅游之机,用毒酒毒死陆平原,也可以用武器杀死他。现在就看哪种机遇适合下手了。

快速致富法10 10

接到郑南峰打来的电话,陆平原开着租来的轿车来到郑南峰居住的旅馆。

郑南峰上车后,陆平原对他说:“急流湾那里景色很美,还能看到养殖珍珠。”

郑南峰微微一笑,说:“好啊,去吧。美景、养殖珍珠我都感兴趣。”

出了市区路上车不多,车子开得快而平稳。郑南峰笑着说:“师傅你车技不错呀,坐你的车很舒服。”

陆平原笑说:“你就好好享受吧,坐我的车包你满意。”他又从身旁拿起瓶饮料递给郑南峰:“先生喝瓶饮料解解渴吧。这果汁饮料是本地特产,很好喝的。坐我的车免费提供饮料。我也有些渴了。”说着他把车停在路边,打开另一瓶饮料喝起来。

郑南峰拿着饮料瓶看了又看,没有看出包装上有什么问题。但他还是没有动,一朝被蛇咬,三年怕井绳,他现在对外边的饮料不喝,怕中毒。

陆平原喝了几口饮料后看着郑南峰说:“你怎么不喝呀?这果汁饮料很好喝的。”

郑南峰笑笑说:“我不喝甜的饮料,谢谢你。”他把那瓶果汁饮料又还给陆平原。

陆平原接过饮料无奈地笑笑说:“你不喝甜的饮料,那就没办法了,你没有口福呀。”他喝光了自己那瓶饮料,又继续开车。

到达了急流湾,已有几辆车停在那里。

下车后郑南峰先去土特产商店看了看。这里也有一群年轻人在吵吵闹闹地买东西,但没有见到带着家小的游客,大概对于家庭游客来说,这里太远了。店里摆着不少土特产。郑南峰看着买了两样。

已经是午间了,一些年轻人在近旁餐馆吃汤面。不知他们是不是走到哪儿都吃面条?在这里面条显然是最便宜的。

郑南峰要进餐馆吃午饭,陆平原却不去,他说他车里带着午饭。实际上是他不愿让其他人注意到他。

吃完饭两人从土特产商店后面走下陡急的坡道,急流湾的景色尽收眼底。

这里确如旅游指南中所述,“自然景观美妙至极”。

深而宽阔的海湾水色斑斓,海水因其深浅不一呈现出不同颜色。海湾里布着绿荫覆盖的可爱岛屿,这些岛也是珊瑚礁。

两人走下白光晃眼的沙滩,珊瑚碎片形成的海滩在阳光的反射下闪闪发光。没有任何广告,也听不到扬声器不识趣的吵闹声。

虽然立着“潮深流急,禁止游泳”的牌子,几个身着泳装的年轻人仍在游着。

“游泳吗?”陆平原看着郑南峰问,“你要是游的话,我去车里取游泳衣。”陆平原水性极好,他想如果下水游泳,可以在僻静的海水中对郑南峰下手,把他扯到水下淹死,人们还以为他不小心溺亡了。

可郑南峰摇了一下头。“我刚才喝了些啤酒,有点儿头疼,你一个人去游吧!我在这儿等着你。”

“你要不游的话,我也不游了。”陆平原说。

“那么,你给我照张相吧!”郑南峰说。

“当然可以!”陆平原马上拿过郑南峰的手机给他照相。

照完相他们又开车向另一处风景地驶去。

车跑了二十分钟,便遇见了一片树林。陆平原把车停在路边,说,“咱们观赏一下这片茂密的原始树林吧。”

林中树木长得密密丛丛,让人觉得如果走进这片茂密的树林,就再也走不出来了。

陆平原想,如果郑南峰走进密林,那就在密林里下手。

可郑南峰看着嘟囔了一句:“这里有些阴森恐怖呀!咱们还是走吧。”说着就急忙回到车里。

车子沿着海边的路飞奔着。

右侧是绵延不绝的美丽海岸。海浪撞击礁石打开一朵朵白色的浪花。礁石内侧的海水风平浪静,就像一面镜子。

如果这风景临近大都市,那里人们肯定会欢欣跳跃。随之海边的房子就会像雨后春笋一样盖起来,洗海水浴的游客也会把沙滩占得满满的。

但是在这里,绵延不绝的美丽海滨竟连个人影都没有。

左侧的陆地上是大片繁茂的树林。

“停下……!”郑南峰突然叫了一声。

前方十多米的地方盛开着一大片木模花,在这个岛上到处都有开放着的木模花,但是,像这种成片开放的还没见过。在路的一边就像立起了一道红色的木模花墙一样。

“我想摘那些木模花。”说完他就迅速地下了车,摘开了木模花。

陆平原也从驾驶座上走下来,帮着一块摘木模花。

两个人一会儿功夫就摘了一堆木模花。

“你不觉得坐着弥漫着木模花香的车非常舒适吗?”郑南峰笑说。

“嗯,这样是很不错。”

车的后座上放满了木模花。车内香气冲鼻。

车向前行驶着,郑南峰又笑问:“置身花丛中的感觉如何?”

“心情不错呀。”陆平原笑答。他心里不由微微冷笑,心想,一会儿你就要命归西天了,还有心赏花呢。

“再往前开一点,有处很有趣的地方。”陆平原注视着前方说道。

“有趣的地方?”郑南峰问。“地图上好像没写着前面有什么有趣的地方呀?”他半信半疑地在膝上打开旅游图看了看。 “从地图上看,前面有个叫望远台的地方,是那里吗?”

“不,不对。”陆平原摇头 。

“那是哪呀?”

“到了你就知道了,很美的地方。”

车继续前行,郑南峰逐渐感到了一阵莫名其妙的不安。

陆平原把汽车拐上了土路,颠簸着向前开去。

郑南峰的不安越来越严重了,他觉得有些不对头。情不自禁地叫了起来:“停车!”

就在这时,陆平原突然把方向盘向右打去。这是一块伸进海中的小岬角,车正好冲到尽头停了下来。

岬角上长满了一人多深的杂草。

“到了!”陆平原熄了火,把车钥匙装进了自己的口袋里。背起随身的背包下了车。

“这就是你说的很美的地方?”郑南峰问道。

这地方除去一人多深的杂草外什么都没有,而且也没有路。

“这里藏着有趣的东西。”陆平原说。接着他从草丛中推出一辆摩托车。

“这里怎么有台摩托车呀?”郑南峰惊讶地问。

“我昨天晚上租的,然后开到这里的。我把车藏在这草丛里。回饭店时可把我累坏了,正好碰见一辆往城里运水果的卡车,我搭上车才算免去了步行之苦。”

“你要这摩托车有什么用?”郑南峰更惊讶地问。

“我回城里用呀!总不能从这里走回去吧。”

“可是,这辆汽车呢?”郑南峰指着轿车问。

陆平原冷冷地对他说:“傻瓜!这汽车是你的棺材呀!”

郑南峰的脸白了。“你说什么?”

陆平原用带有轻蔑的目光看着郑南峰说:“你认为我真的是为了拉生意带你来这里旅游么?”

“那么你是……”

“我和你一起来为的是要找你算帐,给我哥哥报仇!你以为你写匿名信敲诈的钱就白得了,作梦!你把存钱的银行卡交给我,密码也告诉我!”说着他从背包中掏出一把手枪,这是陆河川交给他的。

郑南峰脸变得煞白。“你,你不要动手,我把银行卡交给你。”说着他从衣袋中掏出钱包,从中拿出银行卡。

陆平原一把抢过银行卡,问:“这里有多少钱?”

“有五十万,另五十万我买了房子了。”

“密码是多少?”

郑南峰说出了密码。

“我一时糊涂,做了错事,你饶了我吧。”郑南峰面对着陆平原跪下了。

“你这个人贪得无厌,我现在饶了你,你还会找我们哥俩麻烦的。”

“我不会,绝对不会!”

“我不会相信你。也不想留下你这个祸根。”陆平原举起了手枪。

“求求你,饶了我。”

“你一而再地勒索,怎么没想到有今天。不多说了,明年今天就是你的祭日!”说罢陆平原就开枪了。

郑南峰倒在草丛之中。他的头部出了两个窟窿,鲜红的血流了出来。

陆平原抱起郑南峰的尸体走向汽车,他的左脚腕处被荆棘划了个口子,流出了鲜血。他把尸体放在汽车上,发动了汽车。汽车向前滑行了十来米,就掉下悬崖,栽到了大海里。很快就被海水淹没了。

这一带有在海底打捞珍珠蚌的潜水员。他们在潜水时发现了陆平原开的轿车,又从中把郑南峰的尸体打捞了上来,看到尸体的头上有枪洞,他们马上报了警。

快速致富法11、12 11

田春达接到烟波镇派出所报告,说是在他们镇急流湾发现了一具被枪击致死又沉到海下的男尸,经查这是最近来到烟波镇的郑南峰。

因为南山公安局向各地公安部门发出协查通报,如发现被追查人员郑南峰踪迹,要立刻报告南山市公安局。所以烟波镇派出所发现郑南峰踪迹后马上向南山市公安局报告了。

接到报告后,田春达带领郝东、孟晓春立刻赶往烟波镇。

经查验,死者确实是郑南峰。烟波镇派出所所长刘方说,他们已经做了一些调查。郑南峰是8月3日早上乘坐一辆出租车去急流湾后被害的。那个出租车司机是伪装的。有人看到过他,但他戴着假长发,连腮胡子浓密,又戴着棒球帽和墨镜,看不清他的面目。但能看出他是青年男子,中等个,身材偏瘦,动作敏捷。我们按照叙述人的描述,给他画了个模拟图像

田春达看着模拟图像想,这个伪装的出租车司机,很可能也是杀害陈云香的凶手。他追踪郑南峰到烟波镇,将他杀害了。 这个人肯定与郑南峰夫妇有仇,必欲除之而后快。可郑南峰夫妇又不肯吐露隐情,致使先后被杀害。

派出所长又对田春达说:“那个伪装的出租车司机是用假身分证作抵押租的车。我们调查了这个身分证的主人,他是南山市人,叫李友,他说他的身分证前几天被偷了,他最近一直在南山市,没有去过烟波镇。经调查,他的话属实。”

在烟波镇做了一些调查,认定杀害郑南峰的凶手已经离开了烟波镇。田春达一行回到南山市。他们马上搜查了郑南峰的住处。郑南峰夫妇虽然买了新房,但还没有装修,所以仍住在原来租住的房子里。

刑警仔细搜查着,孟晓春发现了可疑情况,一堆旧报纸中,有些报纸被用小刀刻了些四方窟窿。田春达看了后分析说:“这被刻掉的字可能是用来粘贴匿名信了。郑南峰夫妇俩用这匿名信勒索富翁,用得到的钱买了新房。他们可能一次得逞野心膨胀,又再次用匿名信勒索富翁,富翁不堪忍受,便找杀手对这夫妇俩动手,先后杀死了他们。”刑警们听了都点头赞同。

田春达又说:“把这些刻掉字的报纸都带回去,可能能从中分析出匿名信的内容。”孟晓春应了一声把那些报纸都捆绑起来。

田春达继续说:“现在我们可以确定一下破案方向,首先要寻找这个被勒索的富翁。他很可能是郑南峰夫妇熟悉的人。我们要有针对的进行调查。”

刑警们都点头。

12

按照田春达指出的追查方向,陆河川理所当然的被纳入了审查名单,而且是重点审查人员。因为他是富翁,又是陈云香夫妇熟悉的人。

可陆河川有确凿的不在现场证明。在陈云香夫妇被害期间,他在外地考察投资项目,并没有在南山市,也查不到他牵涉作案的蛛丝马迹。并且,没有发现他与陈云香夫妇有什么大矛盾。

田春达对部下说:“即或是这样,也不能放松对陆河川的注意,他也可能不直接参与对陈云香夫妇的作案,但会指使别人去做。

这天,田春达又与郝东到陆河川的公司做调查。走到公司门口,他看到陆河川将一个人送出公司大门,并小声对他说着什么。那人听着点头,又说:“哥,我走了,你回去吧。”然后离开。

田春达注视这个年轻男子,觉得他与烟波镇派出所画的伪装出租机司机图像有几分相似。只是他不是披肩长发,而是平头短发,没有连腮浓密的胡子。但身材和脸型有些像。

这时陆河川笑着说:“警官们又来搞调查了,真是辛苦呀。”

田春达说:“陈云香是你们公司的职工,为了揭开她被害的真相,我们就得多做调查,以取得更多的破案信息。”

“我也希望你们尽快破案,以还我们公司职工陈云香一个公道。来,请进吧,我让人给你们准备茶水,饮料。”他又拿出盒还没开封的硬盒大中华香烟递给田春达,“田队长请抽烟。”

田春达摆摆手拒绝了,“我只抽红梅牌烟。”

三个人一起走进公司。田春达问陆河川,刚才那个年轻人是你弟弟么?”

陆河川点头:“是我亲弟弟。”

“他在哪上班呀?”田春达又问。

“在保镖学校当武功教练。”

“噢?那他武功一定很好了?”

“还行吧,两三个人不一定能打过他。”

“看这小伙走路虎虎生风,我就觉得他是练家子。”

“田队长火眼金睛呀。”陆河川笑说。

田春达笑说摆手“哪里,过奖了。”他又问:“你弟弟叫什么名字呀,说不定我们刑警以后搞武功训练还要请他指导呢。”

“他叫陆平原。他哪里敢给你们刑警指导武功。你们刑警的武功那可是一流的,个个身手不凡。”陆河川笑答。

傍晚,田春达和郝东忙完了这次调查,离开陆河川的公司回家。路上田春达对郝东说:“我看陆河川的弟弟陆平原有些像烟波镇派出所画的伪装出租车司机。

郝东点头:“是有些像。”

田春达说:“我们要对他进行调查。”

郝东点头,“也许这是个突破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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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速致富法13、14 13

田春达和郝东来到保镖学校,找陆平原进行谈话。

田春达看着陆平原说:“今天找你来是想了解一些情况。”

“想了解什么你们就问吧。”陆平原很平静地说。

“你认识陈云香和郑南峰么?”

陆平原想了想,摇头:“不认识。没听说过这两个名字。”

“你最近去过烟波镇么?”

“没有,我从来没去过那。”

“8月20日你在哪里?做了什么?”田春达又问,这一天是郑南峰在烟波镇被害的日子。

陆平原回答:“那前后几天我去看望我的朋友陈源,他胃部动手术住院了。”

“陈源也在南山市么?”

“他在方圆市,我是请了几天假去那的。”

“你有去方圆市的车票和住宿收据么?”

“有。在我办公室的抽屉里。我去给你们拿来。”陆平原说着起身。

看了陆平原拿来的车票和住宿收据后。田春达和郝东离开保镖学校。

返回刑侦支队的路上,田春达给陈源打了电话,陈源说陆平原说的话属实。

田春达对郝东说:“即或8月20日前后陆平原去了方圆市,看望了陈源,但方圆市距离烟波镇只有30公里,他完全有可能在这期间去烟波镇作案。”

郝东点头:“是啊,并不能排除陆平原作案的可能。”

田春达又提出新的想法:陆平原从方圆市前往烟波镇作案,必定会乘公交车或出租车,我们要去调查一下。于是重案一组分成两组,一组查方圆市开往烟波镇的公交车和出租车,另一组查烟波镇的公交车和出租车,两组都带着伪装成出租车司机的人的画像,还带着陆平原的照片。

很快,调查有了发现。一名方圆市的出租车司机说:“8月18日他搭载一个顾客去烟波镇,这个人很像画像上的人。他戴着棒球帽,墨镜,连腮胡子,看不清面目。但他左脚腕上边有一处一寸来长的划伤,是新划的。如果你们现在找到这个人,他脚腕上估计还有伤痕。”

刑警对这名司机的帮助非常感谢,并马上返回南山市再次见陆平原。

田春达看着陆平原说:“你最近脚腕受过伤吧?”

陆平原听了这话一愣,接着恢复平静,淡淡地说:“受了点小伤,没什么大碍。”

田春达说:“你掀起裤腿让我们看看伤。”

陆平原很不情愿地掀起左裤腿,露出伤痕。

田春达看到这伤痕一寸左右长,是新伤。他看着陆平原冷冷地问:“你8月18日乘出租车从方圆市去过烟波镇吧?”

“没有呀,我说过我从未去过烟波镇。”陆平原很不高兴地回答。

“可方圆市的一名出租车司机看到你搭乘他的车在8月18日上午去过烟波镇。”

“他看错了吧?或是看到的只是跟我相似的人。”

“他说那人左腿脚腕上方有一寸左右的新划伤。现在你的左腿脚腕上方也有这样的新划伤痕。”

“那也许是巧合吧?我确实没去过烟波镇。”

“你要说实话,如果你确实去了烟波镇,是抵赖不了的,我们早晚会查清。”田春达严厉地说。

“我说的就是实话,你们可以调查么。”陆平原眼睛一横说。

离开陆平原后,郝东对田春达说:“这个陆平原硬是抵赖,还说划伤是什么巧合,那有这种偶然的巧合?!”

“但我们现在也不能完全排除这种巧合。要想让他承认事实,我们还得做更多的调查,拿出过硬的真凭实据。”

14

田春达带着几个刑警又来到烟波镇调查。他们再次来到郑南峰被害的现场。田春达看着野草丛生的现场对刑警说:“我看陆平原脚腕上的伤口像是被荆棘类的东西划的,大家仔细在周围检查一下,看看有没有荆棘留下了血迹。”

刑警们立刻在四周的野草中仔细检查。不一会儿,郝东叫了起来:“这颗荆棘上有血迹!”

田春达马上赶过去察看。一颗荆棘上有点点血迹,已经干涸发黑了。田春达说:“这很可能是陆平原的血迹。把这颗荆棘带回去化验血迹。”

郝东马上将荆棘从根部割下,放入取样袋。

经过对荆棘上的血迹进行DNA比对,证明这血迹就是陆平原的。

田春达又传讯陆平原。他盯着陆平原问:“你说实话,你去没去过烟波镇?杀没杀害郑南峰?

陆平原不耐烦地说:“我说了几次了,我没去过烟波镇,当然也没杀害郑南峰。”

“可我们在烟波镇郑南峰被害现场的荆棘上,发现了你的血迹。应该就是你左脚腕被荆棘划破后留下的。这是DNA比对鉴定书,你看看,在铁的证据面前你还有什么说的!”

在铁的事实面前,陆平原只好低头认罪。

田春达又说:“你是受你哥哥陆河川指使杀害郑南峰的吧?”

陆平原一挺脖子说:“我没受谁指使,是我一个人干的。”

田春达严厉地说:“你还撒谎!我们做过调查,你过去并不认识郑南峰,也跟他没什么过节,你怎么会杀害郑南峰?你哥哥的罪行你是包庇不住的!”

陆平原低头不吭声了。

陆氏兄弟受到了法律的处罚。郑南峰夫妇虽然没有受到法律处罚,但也下场可悲。君子爱财,但要取之有道。想快速致富可以,但要经过努力,走正当途径。走歪门斜道,必然会走入歧途,非但致不了富,还会身败名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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圈套1 圈套

宾馆服务员陆梦华走出家门上夜班,一出平房小院的院门,她就看到继父开的出租车停在胡同里。继父也看到了她,向她叫道:“小华,上车吧,我送你到单位。”陆梦华说:“不用了,我坐公交车吧,别影响你拉活。”继父打开了前车门,“你快上车吧,我就要到你们宾馆那去拉活,顺便。”陆梦华只好上了车,坐到副驾驶的座位上。

一上车,陆梦华就闻到一股酒味,她厌烦地说:“怎么,你喝酒了?”

继父打了个酒嗝说:“晚饭时喝了点。”

“你喝酒了怎么还能开车?下车,回家歇一歇吧。”

“没事,现在天都快黑了,警察都回家吃饭了。”

“你还是回家歇歇吧。”陆梦华说着就要下车。

继父一手拉住她:“没事,一会儿就到了。”说着就发动了汽车。

出租车二十分钟就开到了陆梦华上班的宾馆,停在宾馆右侧的停车场。陆梦华正要下车,继父一把拉住了她。他结结巴巴地叫:“小华,给我揉揉胃,我的胃又疼了。”

陆梦华厌恶地说:“你少喝些酒,胃就不会这么疼了。”

继父一把将陆梦华拉过去,叫道:“你就知道心疼你妈,我这个当爸的你就不放在心上!”他又满嘴酒气地说:“小华呀,你不想爸,爸可想你呀。来,让爸疼疼你。”他说着就抱住陆梦华,摸她丰满的乳球。

陆梦华震惊了,她挣扎开,叫道:“你,你怎么能这样!”

继父又拉住她的胳膊,“你妈有病,我已经有好长时间没做那事了,憋得难受呀。小华,你就可怜可怜爸,疼疼爸吧。”继父又抱住陆梦华。

陆梦华又推开继父:“你喝醉了,在车里躺一会儿吧。”说着她要起身离开。

继父叫道:“你就别装纯洁了。你跟街道办主任早就做过那事。进了宾馆你又跟于部长做那事。你说晚上要加班,得晚回家,我跟踪过你,看到你根本没加班,而是下班后进了于部长的家。你能跟他们做那事,就不能满足我的需要?你要不听话,我就把你这些事?出去,看你在宾馆还怎么干!”

陆梦华震惊、悲愤,一时呆住了。跟那两个男人,都是被迫的呀!继父又上前抱住她,解她的衣扣。陆梦华用力挣扎,可继父将她抱得很紧,她的衬衫衣扣也被撕掉了,露出了粉红的胸罩和雪白的肚皮。继父眼睛红了,又撕扯她的胸罩。

悲愤使陆梦华热血上涌,就要冲出脑门了。她抓起车上的酒瓶,狠狠打在继父的后脑上。继父叫了一声,手松开了,接着瘫软在座位上。

陆梦华战战兢兢一摸继父的鼻孔,没有气了,他死了!自己竟然失手将他打死了!怎么办?她抬起头往车外看,看到了宾馆副总经理许萌萌的红色法拉利跑车。脑子里突然窜出个主意。那跑车停的位置得倒车挑头才能开出来。就把自己沾染的霉气传给豪门公主许萌萌吧。她看看四周,没看到人,就把继父的尸体拖下车,拖到许萌萌车的后边,脑袋正对着后车轮。然后她就进宾馆上班去了。

许萌萌发动红色法拉利跑车准备回家。她先倒车,可一倒车,车颠簸了一下,似乎压着了什么东西。是什么东西?许萌萌心惊胆战地停下车,下车观看。这一看她吓呆了,被压的是一个男人,他的脑袋已经被车碾得变了形,肚子也压破了,露出了肠子。他满身酒气,想来是喝醉了酒倒在地上,让我的车给压上了。怎么办?许萌萌看看四周,没有人,开车逃走?那样太不道德了。何况自己的母亲就是被人开车撞成瘫痪的,肇事者逃跑了,但最后被查出,受到了惩罚。自己不能做那样的事呀。想想瘫痪的母亲也不能做那样的事。许萌萌打开手机报了警,然后等在路旁。

交通警察查看了事故,认定死者是酒后躺倒在地上,被许萌萌倒车压死的。但许萌萌也有责任,如果她倒车前仔细观察,也可以避免事故。交警部门让许萌萌与死者家属调解解决,如果死者家属满意了赔偿,问题就好解决了。许萌萌和母亲王虹来到医院病房,向陆梦华和她的母亲曲明春道歉,并商谈赔偿问题。

曲明春事先已经向陆梦华了解了一些许萌萌及其家庭的情况。许萌萌是东湖宾馆的副总经理,她从国外获得酒店管理硕士学位,回国后一年多就当上了东湖宾馆的副总经理。她提升这么快与他的父亲有关。她父亲是东湖宾馆的董事长兼总经理许云发。

母女俩经商议,决定向许家提出一系列赔偿要求。曲明春母女向许家提出的赔偿要求是:1、负责今后曲明春的医疗费。2、自己家棚户区就要拆迁了,要解决搬进新房前的居住问题。自己想要三室两厅的新房,搬迁费付购房费不足部分要由许家补贴。3、支付交通事故赔偿金八十万元。4、将陆梦华由临时工再恢复为正式工。

许家是只要不让许萌萌负交通事故的刑事责任就行,所以很痛快地答应了曲明春的赔偿要求。许萌萌了解到陆家的困难情况,深感同情,又深感愧疚,于是提出让曲明春母女在拆迁后住进新房前先在她家住。她家住着三层的小楼,面积有四百多平米,房间多的是。许萌萌还说曲明春身体患病,陆梦华上班时还可让许家的保姆帮忙照顾。曲明春母女点头同意了。

搬进许家,陆梦华和曲明春各自住进一间宽敞的向阳房间。许萌萌领着陆梦华参观了整个小楼。陆梦华感到这小楼的装修比五星级的东湖宾馆还要豪华。地板是进口的柚木地板,平整光滑如镜。墙壁贴着华贵的绸缎,典雅富丽。贴墙摆放着明亮的成套进口家具,与最新式最高档的家用电器一起闪着华丽的光芒。许萌萌的卧室有三十平米,两面墙都摆放着高大豪华的衣柜,有十几个门。陆梦华想,这里得摆放着多少高档时髦的衣物呀!她心里不觉又升起不平衡的感觉。许萌萌只比自己大一岁。却住着这么豪华的住宅,任着这样的宾馆高职。可自己却住在低矮、狭窄、潮湿的棚户屋里,当个宾馆小服务员。同在一片蓝天下,人生怎么这样不公平呢?这就是命么?但命运难道不能改变么?

陆梦华想要改变命运,第一件事就是要向侮辱、坑害自己的东湖宾馆人事部于部长复仇。

圈套2 二

在许萌萌家居住后,陆梦华在下班后帮助保姆做饭,许家的人都夸她很会做菜。她还帮着收拾屋子,许家人又都赞许她勤快。跟许家人关系熟络了,陆梦华便向许萌萌倾诉了宾馆人事部长于仲欺负她、坑害她的情况――

陆梦华考进东湖宾馆后分到餐厅工作,她工作特别卖力。只干了一个多月,就得到顾客的数次好评,餐厅的经理也几次表扬她。

可这一天,麻烦来了。宾馆人事部部长于仲突然叫陆梦华去他的办公室。人事部部长怎么突然找自己?有什么事?是好事还是坏事。陆梦华内心忐忑地走进于部长办公室。

四十几岁的于部长穿着讲究的西装,大背头纹丝不乱,显得很有派头。陆梦华见到他连忙深深鞠躬,又恭敬地站立。

“你坐下吧。”于部长微笑着说,又指指宽大写字台前的椅子。陆梦华小心地坐下。

“这一段你在宾馆工作感觉如何呀?”于部长问。

“很好,感觉很好。我喜欢这里的工作。”

“嗯,听说你这一段工作表现不错。不过,你知道么?你能被录取,我是起了决定性作用的,如果我这个人事部部长看不好你,你说你能被录取么?”于部长的眼睛盯住陆梦华。

“是。我知道的。我心里非常感激于部长的。”陆梦华只知道自己被录取了,并不知道于部长起了多大作用,但部长这样说,自己也只能顺着这么说。

“你知道就好。那你,想不想对我表示感谢呢?”于部长盯着陆梦华又说。

陆梦华听了这话心里一阵紧张。部长发话了,那一定是要表示感谢的。可怎么感谢呢?送礼物?得送什么样礼物呢?钱少了拿不出手,钱多,自己才干了一个多月,没挣多少钱呀。

于部长似乎看出她的心思,微笑着说:“你才工作一个多月,没挣多少钱,家里又困难,感谢我就不用送什么钱物了。”

“那要怎么表示感谢呢?”陆梦华想问又不敢问,心里七上八下。

“你呀,帮我做点儿事就行。明天下班后你到我家里做点事儿,我家就在宾馆后面,很近。”于部长很有意味地盯着陆梦华笑着说。

听到这话再看看于部长的脸,陆梦华似乎明白了。她心里一阵恶心,但她不敢表露出来。

“怎么样?可以么?”于部长又问。

陆梦华心里是相当不愿意,可又不敢说。这个人事部长可是得罪不起的呀。她下意识地点点头。

“好,那就这样定了。明天下班后你到我家里,我的手机号告诉你。”于部长让陆梦华记下了手机号。

陆梦华心思沉重地回到家。母亲这一个多月看到的都是女儿的笑脸,今天突然看到女儿阴沉着脸进家门,忙问:“你是怎么了,怎么脸色看着不好,身体不舒服么?还是工作有什么事了?”

“没什么事,我只是今天活多,有些累了。”陆梦华轻声说。

“噢,那快休息吧。先躺着歇会儿。”患病的母亲关切地说。

陆梦华进了自己的小屋,躺在床上。她内心沉重地想,明天去不去于部长家呢?去了,肯定没什么好事;不去,他可是人事部长,得罪了他以后肯定没好果子吃,不用说升迁,就是现有工作也可能保不住。怎么办?自己这么个小弱女子能怎么办呢?也许,也许于部长只是要自己到他家帮着干什么活呢?是自己把问题想严重了。也许,这个也许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明天,就抱着对这百分之一可能的希望去于部长家吧。陆梦华在心里安慰自己。

第二天下班后,陆梦华心情忐忑地走进于部长的家门,似乎比应聘宾馆工作时还要紧张。

“我老婆带着孩子去国外探亲了,要去几个月呢,家里就我一人。很孤独呀。听说你做饭也有两手,请你帮我做晚饭呀。要不我一个人吃饭真是个麻烦。”于部长笑着对陆梦华说。

听到这话陆梦华心里一阵轻松,还真是那百分之一的希望。她连忙答应着走进厨房做饭。

陆梦华精心做了个滑溜里脊,一个红烧鱼,一个家常凉菜,一个蘑菇汤。端上桌后于部长就是一顿夸奖:“唉呀,色、香、味俱全呀,看来你还真是有两手呀。”他又拿出一瓶茅台酒,“这样的好菜就得配好酒呀。来,我们一起坐下吃喝。”

“不了,于部长您好好吃喝吧。我要回家了。”陆梦华说着要走。

于部长拉住她,“那怎么行,你忙活半天,不吃饭就走怎么行。我一个人吃喝也没意思,来,坐下,跟我一块吃。”他把她拉坐在椅子上。陆梦华只好陪着了。

于部长给陆梦华倒酒,陆梦华连忙婉拒:“于部长,我不会喝酒,我就陪您吃饭吧。”

“那怎么行,我一个人喝哪有意思。一块喝,这可是茅台酒呀,两千来块钱一瓶呢。”

“我真不会喝,部长。”陆梦华仍笑着婉拒。

“喝两回就会了。你别扫我的兴,菜做得好我高兴,可扫我的兴就不好了。”于部长脸上的笑容没了。

见此情景,陆梦华只好拿起杯陪着喝了。

于部长越喝越高兴,每喝一杯也一定要陆梦华陪一杯。一瓶茅台酒渐渐喝得剩不多了。陆梦华喝得头晕眼花。

“于部长,我头晕,头晕……我要走了。”陆梦华吃力地说。

“别,咱们把这一瓶喝干了,剩不多了。”于部长摇摇酒瓶。

“我不行了,喝不了了,头晕。我得走了。”陆梦华吃力地站起来,可身体一摇晃,只觉得天旋地转。于部长连忙扶住她,“你看你,站都站不稳了,还怎么回家。你头晕,我扶你躺一下。”他把她扶到长沙发上躺下。这一躺下她头更晕了,眼睛都睁不开了。迷糊中她感到有人揉她的乳球,又用手解她的衣扣。她一下惊醒了,睁开眼,只见于部长一只手在揉她凸起的乳球,另一只手在解她的衣扣。她吃惊地一下坐了起来:“部长,你、你要做什么?”

“梦华,我早就喜欢你。从你应聘时我就喜欢你了。所以应聘时我给你打了高分。今天你给我做饭,又陪我吃喝我很高兴,你就好事做到底,再陪我睡吧。”于部长又伸手解陆梦华的衣扣。

“不行,于部长,我要回家。”陆梦华说着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向大门走去。

“你别走,陪陪我。”于部长上前拉住陆梦华。

陆梦华挣开,仍向大门走,“我要回家,回家。”

“你要走出我家大门,就可能走出宾馆的大门,回不来了。你是知道我的能量的。”于部长在陆梦华身后喊道。

听到这喊叫,陆梦华下意识地站住了。

于部长走上前抱起陆梦华,把她抱进卧室,放到宽大的床上,又解她衣服的扣子和腰带。陆梦华没有反应,身体似乎麻木了,任凭于部长摆布。

脱光了陆梦华的衣服,于部长爬到陆梦华**的身上,疯狂地蹂躏、发泄……

一个月后的一天下午,陆梦华的手机响了。她接听手机,传来于部长的声音,只一句话:“今天晚上来我家。”听了这话陆梦华心脏一阵惊恐,接着又是一阵绞痛。自第一次被于部长侮辱后,她又被迫去了于部长家几次。可那是怎样的男女之事呀。于部长是个变态虐待狂。他用种种变态手法玩弄、折磨自己,每一次都使自己的身心受到极大伤害,好像是被上了一次酷刑。不,比酷刑还要严重,酷刑只是折磨肉身,而这种折磨使心灵也受到极大屈辱和惊吓。现在想到那变态的折磨,陆梦华身上就打冷战,心灵便电击般战栗。不行,我不能再去了,这种关系再继续下去生不如死。于是下班后她直接回家了。

她知道狠毒的于部长不会放过她,以后每天她都战战兢兢的上班,等待着报复的来临。就是在晚上,她也经常做噩梦,梦到受到了于部长可怕的报复,报复的情景有多样,每样都让她受尽屈辱,折磨。她惊叫着从噩梦中惊醒过来,贴身的内衣已经被冷汗湿透。她有时甚至想,可怕的报复你快些来到吧,这样天天严重的担惊受怕,提心吊胆,真让人受不了呀!我的小心脏呀,都快要在惊恐中停摆了。

十天后,可怕的报复终于降到陆梦华头上。

这天午餐时间,东湖宾馆餐厅里宾客众多。陆梦华端着一个大盘红烧鱼送向宾客的餐桌。她快步走过一张餐桌,那餐桌坐着一个高个子衣冠楚楚的男人,他突然手臂一挥,打翻了陆梦华端着的红烧鱼。鱼和盘中油油的汤汁洒了那高个子男人一身。他大叫着:“哎呀,烫死我了! 哎呀,你怎么不小心,洒了我一身,我这一身可都是新买的意大利名牌时装,要两万来元呀!”

陆梦华连忙说:“先生,是你挥手打翻了盘子呀。”

高个男人叫道:“明明是你不小心脱手翻了盘子,你怎么还敢侮赖我!你真是太不像话,颠倒黑白!”

“我,我没有……”陆梦华委屈地小声说。宾馆规定不能顶撞宾客,她不敢大声申辩。但她在心里说,到底是谁颠倒黑白,事实在那摆着呀。

这时餐厅经理赶了过来,高个男人马上诬告。经理马上不问青红皂白责备陆梦华,让她道歉,并做出赔偿。

高个男人说:“我这身意大利名牌西装和皮鞋,加上烫了手的医疗费,你就赔我两万元吧,我也不向你多要。”他倒显出一付很大度的样子。

餐厅经理逼迫着泪流满面的陆梦华写了道歉书,又逼着她签了赔偿协议。陆梦华哭泣着想,这赔偿要自己大半年的工资呀。这一年自己和母亲要怎么活呀!

更可怕的是两天后,高个男子又到宾馆诬告,说陆梦华找到他,表示她不想拿出钱赔偿,而是想用肉体赔偿。这是对他的极大侮辱。也表明了她人格极其低下。

陆梦华哭着说她没有这样说,可高个男人一口咬定她这么说了。人事部于部长于是找来陆梦华,他黑着面孔,声色俱厉地对她说:“你先是脏污了宾客的高档服装,接着又想脏污宾客的高贵人格。你真是太卑鄙,太下贱了!我们这样非常注重名声的五星宾馆,绝不能留你这样的人,你被开除了。”

陆梦华知道现在申辩也没有用处,她已经陷入了于部长设下的圈套。

于部长又说:“考虑到你和我过去的关系,我给你留条路,你可以在宾馆当临时工。如果你考虑好了,表现也好,可以来找我,还是有恢复正式工的希望的。”

听了陆梦华悲愤地哭诉,许萌萌很气愤,但她说于部长是宾馆的元老,要处理他得父亲发话。陆梦华又找许云发谈了这个情况。许云发听了沉吟片刻后说:“于仲是宾馆的老人,宾馆建立时他就参与了。二十年来他也为宾馆做了不少贡献。要处理他得有真凭实据呀,这样他才能服气,也才能服众。”陆梦华说:“那我就想办法找来证据。”许云发说:“你要拿出真凭实据,我就好处理了。”

于仲得知陆梦华住进了许家,又回到宾馆工作了,一反过去的姿态,对她客气起来。见到她主动打招呼,笑脸相迎,还说好听的话。陆梦华想,你真是条变色龙呀!

这一天,陆梦华来到于仲的办公室。于仲见到她连忙站起笑脸相迎,让座后又给她倒上杯香茶。

陆梦华说:“于部长,我今天来是想要些赔偿。”

“赔偿?”听了这话于仲有些惊讶。

“是啊。你的变态性行为给我身心造成很大伤害,我现在睡觉经常做恶梦,有时惊恐得直打哆嗦。你不应该给我赔偿么?以后我拒绝了你,你又设陷阱坑害我,冤枉我,让我被迫赔偿客人两万元,还把我开除了。你不应该赔偿我么?”

“我,我过去是对不起你,现在,请你原谅我吧。我以后一定好好对待你。你要的赔偿我也给,我给你五万元赔偿,行了吧。”于仲尴尬地说。

“五万不行,再加一倍吧。”陆梦华盯着于仲说。

于仲一愣,脸板了起来,但马上又浮出笑容,“好,就按你说的,给你十万,让你彻底消气。”

“好,你明天就把这笔钱打到我的账户里吧。”

“好、好。你消消气,以后我们好好相处,有什么事我会关照你的。”于仲点头哈腰。

陆梦华心里想,以后?怕是没有以后了。她的背包中有一个借来的小型录相机,透过背包挖好的小孔,把这次谈话的情景都录下来了,这就是真凭实据呀!

过后陆梦华把录相放给许云发看。许云发看后阴沉着脸说:“想不到这小子真干出这种事。”

陆梦华说:“我还听说于仲对其他在宾馆工作的姑娘也做过同样的事。这样的祸害,如果留在宾馆,还有姑娘可能遭殃,宾馆的声誉也会受影响。”

许云发沉默片刻,说:“这事我会看着办的。你不要再跟任何人提起。”

陆梦华点点头。

许云发将于仲叫到总经理办公室,对他说:“你干的阴损事让人告发了,而且有真凭实据。”

于仲低声问:“是陆梦华告发的?”

许云发说:“这你就别问了。考虑到你是宾馆的老人,我给你优厚的退职费,你到别处另谋高就吧。”

于仲点点头:“总经理,我给你添麻烦,给宾馆抹黑了。我对不起你。”他站了起来,向许云发深深鞠了一躬,走了出去。

把于仲这个坑害人的色狼收拾了,陆梦华感到出了一口气。她觉得命运确实有了转折,欺负她的人现在被她收拾了;一个小服务员可以扳倒宾馆人事部的大部长。她又想,自己之所以能做成这事,是因为利用了总经理手握的权力。今后自己要想出头,要想有更好的命运,就要利用好别人的权力,或是自己也拥有权力。

但是命运这东西,它就像天气时好时坏,有时晴空万里,有时又大雨滂沱。陆梦华刚刚进入艳阳天,不久又进入了阴雨天。

圈套3 三

许云发下肢瘫痪的老伴王虹去疗养院疗养了,她隔一段时间就要去疗养。许萌萌晚上也去陪伴母亲了。陆梦华的母亲仍在住院治疗。保姆做完晚饭有事回家了。晚上许家就只剩下许云发和陆梦华两人。

吃完晚饭,许云发把陆梦华叫到自己的卧室。他笑望着陆梦华说:“小陆,于仲被处理了,你这回出气了吧,高兴了吧?”

陆梦华感激地说:“谢谢总经理帮我报了仇,出了气。”

许云发笑看着陆梦华说:“那你要怎么感谢、报答我呢?”

陆梦华听了这话一愣,这话似曾相识呀。她想了想说:“我要在宾馆努力工作,在家里也好好干活,照顾好总经理和夫人。”

许云发笑着点点头:“好,那你现在就给我按摩一下脖子和肩膀吧。我今天工作得很累,你帮我放松一下,解解乏。”

“好。”陆梦华给许云发按摩起来。

按摩了一会儿,许云发笑说:“想不到你还很会按摩,给我按摩得很舒服、很解乏。”

陆梦华微笑着说:“我母亲身体不好,长期患病躺在床上,我经常给她按摩,所以就会了一些。”

“好、好,你是个孝女呀。”许云发微笑着拍拍陆梦华的手。

片刻后许云发抓住陆梦华的手,笑说:“你这手真柔软、真温暖呀,按摩我的身体真舒服。”他又抚摸着她的手说:“你这手还细嫩、光滑,手指细长,真是双好手呀。”

这时陆梦华感到情况不妙,她抽出手说:“总经理,今天就按摩到这吧,我还要去洗衣服。”说完她就要走。

许云发拉住她,“别忙着走,我还想继续按摩呢,我躺到床上,你给我按摩一下全身吧。”说着他就脱去外衣裤躺到床上。

陆梦华犹豫,一时不知怎么办好。如果走了,会让总经理不高兴。如果按摩下去,恐怕会出危险……

许云发向她招手,“快来呀,给我全身按摩,你好好照顾我,我不会亏待你的。”

陆梦华只好走过去,坐到床边,给他按摩胳膊、腿。

按摩了一阵,许云发说:“我今天晚上吃多了,肚子有些不舒服,你给我揉揉肚子吧。”说着他就拉起汗衫,露出白胖的肚皮。

陆梦华这时站起说:“对不起总经理,我,我不好意思做这个,你,你自己揉揉吧。”

许云发拉住她的手,说:“你也知道我守着个瘫痪老婆,不能办什么事。我很苦闷呀。你到床上陪陪我,好么?我不会亏待你。”说着他就把陆梦华向床上拉。

陆梦华挺直身子说:“总经理,这个我实在不能陪你。我前段被于仲伤害过,现在很怕接触男人。对不起。”说着她挣出手。

许云发又拉住她的手说:“我在床上很温柔、很体贴的。你好好照顾我,我也会好好照顾你。在经济上,在升职上,我都会照顾你。”

“可我实在不能陪你。请你原谅。你有权、有钱,找什么样女人都能找到,请换个女人吧。”说着陆梦华又挣出手要走。

许云发又拉住她手,“可我现在喜欢你,就想要你。你听我的话好么,事后我可以给你一笔钱,或是给你买贵重首饰。以后还会帮你升职。”

陆梦华说:“我现在实在不能做这个,我心灵受到很大伤害,想想就害怕、难过、痛苦。我不能,求你放过我吧。”说着她转身就走,头脑中想,你们有钱有权的男人就都要随意玩弄我么?我是一个可以随便供你们玩弄的玩具么?你女儿也是个姑娘,可活得那么高贵,高傲,像个公主。可我却要做一个被男人随意玩弄的下贱女人么?想到这她泪水夺眶而出。

她已经走到屋门前,这时许云发在背后喊道:“你回来,我今晚真的很孤独,苦闷,你不上床,我们坐着喝杯酒聊聊天好么?”说着他下床穿睡衣。

这样陆梦华就不好拒绝了,她想,我喝点酒,聊一会儿就走。如果这都不做,以后怕总经理真的对自己生气了。

许云发走到屋内的一个精致的玻璃柜前,拿出酒瓶倒了两杯酒坐到茶几前,笑对陆梦华说:“我喝红酒,给你倒杯蓝莓酒,蓝莓酒甜,劲又小,适合女人喝。”他又指指茶几上的点心碟和水果碟,这是保姆每晚要给他预备的。“来,我们边喝边聊。”

许云发问了些陆梦华在宾馆工作的情况和看法。陆梦华小心回答着。但她突然觉得头晕眼花,接着就倒在沙发上人事不知了。

陆梦华清晨才醒来,她睁眼看看,见自己**着身体躺在床上,躺在身边的许云发也光着身子,打着鼾沉睡着。她知道自己上了许云发的当了,他肯定在给自己的酒中下**了。最终自己还是被他玷污了身体。屈辱、悲愤涌上心头,眼泪又夺眶而出。怎么办?去告发许云发?可他是带套做的,而且处理得很干净,没有留下什么痕迹,是个老手。没有证据,他有钱有势,想告倒他很难呀,搞不好打不住狐狸,反惹一身臊。那就只好先忍着了,一边忍着一边利用许云发。

许云发醒来了,陆梦华立刻哭泣起来,说:“总经理,你怎么可以这样?”

许云发说:“我,我是太喜欢你了,太想你了,才这样。我说了,我不会亏待你的。”他说着拿出支票簿,给陆梦华开了五万块钱。

陆梦华说:“我还想学习,提高。”

许云发说:“可以。我给你花钱安排到相应学校学习,每天你可以半天学习,就学习企业管理和酒店管理,为以后升职做准备。你好好学习,好好工作,我尽快给你升职。”

陆梦华这才停止了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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圈套4 四

数日后的一天晚上,许萌萌在一家人聚餐时宣布了一个消息:“爸、妈,你们总催我交个男友,我现在交上了。明天带来给你们看看。”

许云发和王虹一听,喜笑颜开,许云发问:“好,好呀。他是做什么的?”

许萌萌说:“他也是从国外留学回来不久,现在是丽都大酒店的总经理助理,名字叫米宁。”

许云发点头:“是丽都大酒店米总的公子,我听说过。”

王虹笑问:“他长得什么样,你说说。”

许萌萌说:“个子挺高,差不多一米八。爱运动,很强健。面孔也很英武,有男子汉样。”

王虹笑说:“那不错呀,我女儿挺有眼光呀。”

许萌萌笑说:“那是呀,你女儿也不弱,能没眼光么?”

许云发哈哈大笑。“拿茅台酒来,我要喝两杯。”

陆梦华听了许萌萌的话心里却一震,这个米宁是自己的高中同学,两个人当时是好朋友,关系很密切。可高中毕业后,自己因为家境不好,找了工作,没有上大学。而米宁上了重点大学,又出国留学,两个人就渐渐疏远了。

第二天晚上,许萌萌将米宁领到家中吃晚饭。米宁穿一身浅色西装,锃亮的高档浅色皮鞋,显得英姿勃发。许云发和夫人高兴地接待他,视若贵宾。

看到陆梦华米宁愣住了,问:“你怎么也在这里?”

陆梦华说:“我家拆迁了,暂时住到了这里。”

许萌萌惊奇地问:“怎么,你们认识?”

米宁说:“我们是高中同学,想不到今天在这里又见面了。”

坐到餐桌上,许云发夫妇都热情地招呼米宁,让他多吃菜。显然对这个未来女婿很是满意。许萌萌也极热情地给米宁夹菜,倒酒,陪他聊天,毫不掩饰地显示着对他的喜爱。

陆梦华在一旁看着心里酸酸的。她想,如果不是我的家境太差,如果我也能上大学,我的家境好些,也许眼前这个亮眼的白马王子就是我的。你许萌萌年龄跟我差不多,为什么就这么步步通畅,事事顺心,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还不是因为你有个有钱有势的老爹。想到这她心里除了泛酸外,还添了些不平之气。她默默地低头吃完饭,然后离开了。她不想继续看许萌萌对米宁那甜腻腻的样子。

陆梦华想不到两天后米宁给她打来电话,邀她晚上到吉利饭店吃饭。下班后她来到吉利饭店,在高中时米宁曾请她在这吃过饭,高中毕业后她就没来过这,现在进来有种久别重逢的感觉。

这个饭店是个做普通菜肴的小型饭店。米宁要了一个锅包肉,一个酸菜鱼,一个黄瓜拌粉皮。陆梦华笑说:“你还记得我喜欢吃的菜。”

米宁笑说:“记得,当然记得。”他又要了瓶红酒,两个人吃喝起来。

米宁说:“高中时的友谊我一直记在心上,想起来就很温暖,就很怀念。可高中毕业后,我们分开在两地,我学习忙,你工作忙,渐渐联系就不多了。现在又见面了,很好啊。以后我们还是要老同学、老朋友常来常往。”

陆梦华说:“我也常怀念高中时相处的情景。再次见到你我也很高兴。”

又吃喝了一阵,两人都有些耳酣眼热了,说话也更放松起来。米宁看着陆梦华说:“梦华,我刚才说很怀念我们高中时的友谊。现在借着酒劲我再跟你说说内心深藏的话,在我心中,对你的感情要比友谊更深些,你就是我心中的初恋呀。我曾幻想娶你为妻,与你共同生活一生。可,高中毕业后,毕业后……”

陆梦华接道:“我知道,以后你看到我们的地位相差太悬殊,就……这个我能理解。人么,都是生活在现实世界中,不能靠幻想过日子。不过,你今天说我是你的初恋,我也很感动。米宁哥,我也说心里话,你也是我的初恋,我有过嫁给你的梦想,可我知道这只能是深藏在心中的梦想,现实中不可能实现。”

米宁突然伸手握住陆梦华的手,“梦华,见到你我真的很高兴,我心里真的很喜欢你……”

陆梦华有些惊讶,她抽出手来说:“米宁哥,过去我们是同学情,朋友情,现在也只能是这样了,你现在有了许萌萌……”

米宁把杯中还有一半的酒一口喝干,又一把抓住陆梦华的手,“我真的很喜欢你。我父母都外出了,家里今晚只有我一人,咱们吃完了去我家再好好聊聊……”

陆梦华抽出手:“米宁哥,你有些喝多了。我们只能是同学的友谊了,你已经有了许萌萌,就是没有她,我们也不能走到一起,我们的地位、家境相差太悬殊了。吃完饭,你就打车回家吧,我也得回家照顾重病的母亲。”

米宁很失望地看看陆梦华,把瓶中剩下的酒都倒进杯里,又喝下一大口。

这以后米宁就时常来许萌萌家,见到陆梦华也打招呼聊几句,但再没有很亲近的表示。

又一天晚上,米宁邀许萌萌到电影院看电影。电影院里人很少,米宁拉着许萌萌在一个僻静的角落坐下。

电影是一部美国情爱大片,里面有不少情爱缠绵的情节。看到激情处,让人心跳加速,血液沸腾。这时米宁伸出手臂,搂住许萌萌的肩膀,许萌萌小鸟依人一样地靠在米宁的胸前。

米宁又伸手抚摸许萌萌凸起的圆滚滚的乳球,许萌萌仍温顺地承受着。抚摸了一会儿,米宁又把手伸到许萌萌的裙下,想伸进里边。这时许萌萌伸出了手,阻挡米宁。“米宁哥,不要,不要这样。”

米宁情急地说:“萌萌,我想,让我摸一下吧。”说着他又要把手伸进裙里。

许萌萌再次阻挡他:“米宁哥,不要,你放开我吧。我现在不要这样。”

米宁情急地说:“那看完电影,我们到附近宾馆吧,我很想,很想跟你亲热一下。”

许萌萌轻声说:“不了,在结婚前,我不想这样。”

米宁说:“你怕什么呀,现在男女谈恋爱时不都这样么,没关系的,反而更能加深两人的感情。”

许萌萌说:“可我不喜欢这样,结婚前我不想出大格。看完电影,我要回家了,请你理解我,原谅我,米宁哥。”

米宁听了这话很是失望,可他知道,也不能硬来,那样会适得其反。他只好放开许萌萌,坐直身子继续看电影。

看完电影,米宁开车将许萌萌送回家,然后闷闷地回到自己家。

父亲米海生见儿子回来了,让他到书房谈话。

到书房坐定,米海生对米宁说:“我今天要跟你谈一个重大机密问题。”

米宁一听这话,有些紧张起来,他正襟危坐等着父亲继续说。

米海生继续说:“我在东湖宾馆的内线打探到,东湖宾馆有严重的偷税行为。许云发长期造假账瞒骗税务部门,而他造假账的证据也就是真账本就藏在家中他卧室的保险柜里。”米海生喝了口龙井茶继续说:“如果我们拿到证据,就可让许云发吃牢饭,最少要关十五年以上。而且他还要赔付偷税数额,并要支付此数额五倍的罚款。这总共得超过上亿元。许云发把大笔流动资金都买了股票,又被套牢了,要赔付应付税金和罚款他只能低价出卖宾馆。我们乘此机会收购东湖宾馆,这样既消除了这个长期的竞争对手,又扩大了我们的事业。”

米宁听了这话吃了一惊:“爸,可许萌萌现在是我的对象呀。我们这样做,也害了她呀。”

米海生冷笑了笑,“古今成大事者都不能心慈手软,都要能杀伐决断。你看《三国演义》里面那些大人物,都很会运用权谋,或者说阴谋,都不心慈手软,都能杀伐决断。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我们一定抓住这个机会,打垮这个主要竞争对手,就势扩大事业。过去我们家的事业能一步步发展起来,你爸爸我也是用了不少权谋,也是一次次杀伐决断,才有今天。”说到这他又喝了口茶,看着米宁说:“如果我们收购了东湖宾馆,就由你来做总经理。至于许萌萌么,你们相处时间也不太长,感情也不能说很深,你就不要太挂在心上了。你有了大事业,何患无妻呀,聪明美丽的姑娘,会排着队找你呢。”

米宁听到这知道此事爸爸是非做不可了,自己想拦也拦不住,那就只能顺水推舟了。于是他说:“此事爸既然已经想好了,那我也不多说什么了,听从爸的安排。”

米海生点点头:“好。不过要完成这件大事,还需要儿子你出些力。”

米宁问:“需要我做什么呢?”

米海生说:“关键是要得到许云发偷税的证据,也就是他藏在家里保险柜里的账本。你现在能经常出入许家,就想办法把许云发藏在保险柜里的账本搞出来吧。”

米宁想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他点点头:“爸,我会努力办的。”

米海生赞许地颔首,“儿子,我已经年近六旬,以后偌大的家业都是你的,你就努力做吧,其实都是为你自己做呀。”

米宁恭敬地回答:“是,儿子知道了。”

回到自己卧室,躺到床上,米宁的大脑仍在思考着刚才的问题。许云发夫妇对自己很热情,每次到他家都盛情招待。许云发出差到**还给自己买回贵重的手表。许萌萌对自己也是小鸟依人般的温存,除了没有跟自己上床,其它的事都顺着自己。现在自己却要对他们痛下杀手了,情何以堪,情何以堪呀!想到这米宁内心很是酸楚,又很内疚。可是这事爸爸决心已定。即使自己不下手父亲也会下手。也许干事业就像父亲说的那样,该出手时就要出手,古人也说过:“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自己只能按父亲说的做了,

可要从许云发卧室的保险柜中窃取账本,不是容易事呀,该怎么做呢?米宁想来想去,想到了陆梦华。她住在许家,应该比自己更容易下手。可她能愿意做这种危险又不太仗义的事么?得想法说服她呀。想什么法子呢?米宁想到半夜才迷糊过去。

这天,陆梦华又接到米宁电话,约她晚上吃饭。陆梦华推脱,可米宁说有重要的话要跟她说,请她一定应约。陆梦华只好答应了。

这次米宁在一个高档饭店订了一个包间,陆梦华想,看来米宁真是有重要的话要跟自己说呀。

米宁要了一盘松鼠鳜鱼,一盘红烧海参,又要了两个素菜,一盆蘑菇汤。两个人吃了起来。

吃了片刻,陆梦华笑问:“你有什么重要的话要跟我说呀。”

米宁便小声把父亲要他窃取许云发卧室账本的事说了。

陆梦华听了很震惊,这可是让许家凤凰变麻雀的事呀,甚至比变麻雀更严重。她小声地问:“这么重大机密的事你为什么跟我说呢?”

米宁说:“因为你就住在许家,接近许云发更容易,窃取他保险柜中的账本也比较容易。”

陆梦华听了有如响雷轰顶:“你,你怎么想到让我做这事?你觉得我会做这事?”

米宁说:“会重重报答你的。事成后,可以让你任东湖宾馆的副总经理,我也会娶你做妻子,你知道,我一直是很喜欢你的。今后你事业上会飞黄腾达,婚姻上也会很幸福美满,你会成为有钱有势的贵夫人。进入上流社会,成为社会名流。这不就是你一辈子想要达到的目标么?”

“这事重大,你得让我好好想一想。”陆梦华回答。

“好,你就好好想一想。咱们下边就放松地好好喝酒,吃菜,饭后你回家好好想。”米宁说着举杯与陆梦华碰杯。

陆梦华回到家,躺在床上思索起来。该不该做米宁让做的事呢?想想自己与许家的关系。自己起初在交通事故事件中是亏欠许家,对许家有愧疚。之后许家让自己和母亲搬进许家,对自己和母亲是有关照的。可之后许云发借权势玷污了我,霸占了我,是有仇的。那么,我现在收拾许云发,揭穿他偷税的秘密,也是应该的,是合理的报复。再者,这是自己翻身的最好机会,如果错过,终身可能再也遇不到了,所以不能错过。

不久,机会来了,王虹又去疗养院了,许萌萌晚上去疗养院陪母亲。许云发又把陆梦华叫到他的卧室,让她给他按摩。按摩后陆梦华给许云发倒了杯饮料,她悄悄在饮料中掺入了安眠药粉。喝完了饮料许云发拉陆梦华上床,一番云雨后他又累又困很快睡着了。陆梦华悄悄摘下他裤子上的钥匙,插进保险柜的锁眼,又用搜集来的各种信息对保险柜上的密码。先是对许云发使用的各种电话号码:手机号码,家中座机,办公室电话。都没对上密码。她又用王虹的手机号、许萌萌的手机号对密码,也没对上。她再用许云发的生日、王虹的生日、许萌萌的生日对密码,也没对上。陆梦华有些着急了,这时许云发哼了一声转身,吓了陆梦华一跳。她回头看,只见许云发仍然酣睡着,这才放下心来。她又耐着性子继续对密码,当对到许云发母亲生日时,密码对上了,保险柜门打开了。她取出保险柜中的账本。立即赶到米宁家,交给米宁。米宁第二天上午就把账本交到法院,控告东湖宾馆的严重偷税罪行。

许云发被公安部门逮捕,为了还上巨额欠税和罚款,他不得不答应米海生的提议,把东湖宾馆低价转卖给了米海生。

许云发还欠了银行不少贷款,银行催款,他不得不把股票和豪宅也低价出卖给了米海生,还上贷款。由于许云发及时还了欠税和罚款,被从轻判了八年徒刑。

圈套5 五

许萌萌和母亲哭着搬出豪宅,租了个小屋住下。看看眼下又黑、又潮、又窄小的出租屋,回想刚刚离开的宫殿般的豪宅,许萌萌感觉一下从天堂落入了地狱。晚上老鼠吱吱叫着在地上窜来窜去,吓得她捂着被子睡不着觉,眼泪直落了一夜。

母女两个需要付房租,需要吃饭生活,母亲还要吃药,父亲那边也不时要送些生活用品。可许萌萌没了工作,她们没有了经济来源。许萌萌四处找工作,可东湖宾馆垮台的事媒体报导了,各单位知道她是许云发的女儿,都不敢接收,怕惹上麻烦。许萌萌三伏天奔走各招工单位找工作,又热又累。走过一个冷饮店,看到了她最喜欢吃的冰淇淋,她下意识的掏出钱包想买,可看看冰淇淋十元钱的价格,她只掏出一元钱买了瓶低价纯净水。家里现在是罗锅上山前(钱)紧呀。

许萌萌和母亲只能靠出卖身上的首饰度日。可母亲因为原本身体就残疾,现在又急又气又伤心,犯了心脏病住院了。医生检查后说要进行心脏手术,这一下又要花一大笔钱。哪里还有钱呀?吃饭都要没钱了!

怎么办?怎么办?许萌萌急得晚上到东湖边一个僻静处痛哭。哭泣了两个多小时,眼中的泪水哭干了,身上也一点力气也没有,但办法还是想不出来。她绝望了,向湖里走去……湖水冰凉,她的内心也冰凉……当她走到水淹没胸处时,公园的一个保洁员借着月光发现了她,冲入湖中把她救了出来。

媒体又报导了这件事。米宁看到媒体报导后来到许萌萌家。

听到是米宁来了,许萌萌不肯开门,让他马上离开。米宁坚持,说他只说几句话就走。见米宁在门外纠缠不走,许萌萌担心让新邻居们看到不好,就打开了门。

米宁说:“许萌萌,你怎么能这么做?怎么能到湖里去?你还这么年轻。”

许萌萌气愤地说:“这你为什么要问我,你心里最清楚,还不是你们家造成的。”

米宁说:“这,这只是我父亲的决定。何况,如果许叔叔做事没有漏洞,也不会有这个结果。”

许萌萌怒目圆睁:“到这里了你还这么说,你是来气我的么?你走吧,我不想再看到你!”

米宁连忙说:“对不起,我刚才说多了,请你原谅。我这次来,是想帮助你的。伯母过去对我很好,她现在要手术,付费有困难,我想支付这笔费用。”

许萌萌听了这话心里一动:如果这样,母亲手术费这个难题就解决了。但她倔强地说:“我不需要你的钱,我要自己解决母亲的手术费。”

“可我知道你现在经济非常困难,手术又需要一大笔费用,你就不要倔强了,否则耽误了你母亲的治病就不好了。”

听了这话许萌萌沉默了。如果真的耽误了母亲的治疗,那我这个女儿太对不起母亲了。片刻后她说:“好吧,我就接受你的建议。不过,我只是借你的钱,我以后要还给你的。”

“你真是倔强呀,好吧,我答应你。不过,你要怎么还这笔钱呢,你连工作都没有。”米宁看着许萌萌说。

“我正在努力找,会找到的。”

米宁说:“我再说我这次来的第二个目的,你可以回到东湖宾馆工作,但因为你是处理出去的,回来后要从基础干起,干好了我会提拔你的。”

“你为什么这么关照我了?”许萌萌用怀疑的目光看着米宁。

“我们毕竟谈过一段恋爱么。还是有些老感情么。”

哼,这时候还谈什么老感情!许萌萌心里想。她说:“我还是努力在别处找工作。”

“你真是倔强呀,我算服了。”米宁感叹。他又说:“那就这样吧,不过,你要实在找不着工作,还可来东湖宾馆。”说完他起身告辞。

许萌萌又找了一段时间,还是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这时米宁又来找她,劝她还是到东湖宾馆工作。他说你回到宾馆工作,会对宾馆有好处的,你也会因此得到较多的报酬。

许萌萌有些奇怪地问:“我回东湖宾馆工作,会对宾馆产生什么好处呢,又怎么会得到较多报酬呢?”

“你回来后就会知道,我说的应该没错的。”

迫于生计,又急着还母亲治病欠下的债,还带着些好奇,许萌萌同意回到宾馆工作。米宁也确实让她从基础干起,让她当了宾馆餐厅的服务员。

许萌萌由于被媒体报导过数次,已经成了新闻人物。这个美丽的前东湖宾馆副总经理回到东湖宾馆当餐厅服务员,引起了很多人的兴趣。不少人就为了看她而来到东湖宾馆餐厅进餐。宾馆餐厅的宾客数量一下增加了两、三成。米宁的估计是对的,许萌萌回到宾馆,确实给宾馆带来了好处。

来看许萌萌的宾客有的对她称赞:“这许萌萌不愧是富贵人家长大,就是当服务员也有种贵族小姐的味道。” “这许萌萌还真有钢条,从富家大小姐,宾馆副总经理成了餐厅服务员,可你看她应对自如,神色从容,身经大难有静气,不简单,不简单呀。”

听了这些话,许萌萌心里挺受用,苦涩的生活似乎有了些安慰。

也有的宾客嘴损,说些不太中听的话:“这许萌萌过去穿着高档时装,摆着副总的架子在宾馆里晃来晃去,现在却在餐厅端盘子,收拾桌子,低三下四侍候人,真是落配的凤凰不如鸡呀!”“俄国闹红色革命时不少贵族娇小姐逃到咱们市,为生活所迫,只好屈尊到酒店当服务员,舞女,还有的当了妓女,这许萌萌就跟她们差不多呀。”

听了这些话,许萌萌心里像针在扎。当她忍耐着,装没听见。服务员不能与宾客顶嘴,更不能与宾客争吵,这是宾馆的规定,这规定还是她当副总经理时制订的,现在自己不能违犯呀。

更有些痞子类的食客,对许萌萌说些羞辱、讽刺的话,做出些调戏的举动。

“嘿,这小妞当服务员还真挺有味,咱们得好好使唤使唤这前副总,大小姐,那感觉肯定不一样。喂,五号服务员,五号大妞,给我们哥几个上点水。”

许萌萌镇静着自己,拿着茶壶给他们的茶杯里续水。

片刻后那个桌子上的另一个年青人又喊起来:“喂,五号大妞,给我们拿些辣椒油来,动作快点!”

许萌萌送过去辣椒油,又一个小青年调笑着说:“嘿,你快步走的样子还挺好看,莲步生风啊,再给我们送点儿蒜末来,让我们再欣赏一下你的美妙莲步。”一桌人听着都笑了起来。

另一小伙说:“得了,哥们,人家过去可是豪门大小姐,是这宾馆的副总经理。你别拿豆包不当干粮,一个劲折腾人家。”

“我不管过去,她现在不是服务员么,那就得侍候咱们,咱们花钱了,就有这份享受。”

许萌萌听了这些话心如刀割,但她强忍悲愤,在心里念叨:“百忍成金,我现在需要的就是忍耐。”她面色平静地给这一桌送来了蒜末。

这一天,一个更大的羞辱来临了。许萌萌拿着抹布要去擦桌子,走过一张餐桌旁,那桌的男宾客似不经意地一伸脚,许萌萌一下踩到他的脚面上,险些栽倒。她站稳身子,那男宾客喷着酒气说:“你怎么不看着点儿,把我脚踩得这个疼,新皮鞋全踩脏了,你得给我擦干净!”

许萌萌心里怒气上涌,明明是我走到这你一伸脚,险些将我绊倒,你不向我道歉,反怨我踩了你的脚,还让我擦鞋,真是太气人了!但她知道自己不能争辩,因为顾客如果不讲理,这事也争辩不明白,反而让自己破了宾馆的规矩。她强忍着愤怒,掏出餐纸弯下腰给男宾客擦鞋,那男宾客却淫笑着说:“不愧是出身高贵的大小姐,这身条真窈窕,这撅起的屁股真好看。”说着他伸手拍了拍许萌萌撅起的屁股。

许萌萌又羞又气,怒血上涌,但她强忍着没有发作。当她直起腰时,男宾客又在她屁股上拍了两下。许萌萌仍忍耐着抬腿要离开,男宾客却拉住她的手,“你屁股上有灰,我再给你拍拍。”说着他又举起手要拍,许萌萌的脸涨红了。这时站在大门口的男保安吴铁跑了过来,双手抓住男宾客的两只胳膊,“顾客,请你放尊重些。”男宾客要挣扎,吴铁稍一用力,“哎哟!”男宾客叫了起来。吴铁低声说:“我练过铁砂掌,你不要乱动。”许萌萌乘机离开,又对吴铁说:“你放开他吧。”

之后许萌萌对吴铁说:“谢谢你刚才的及时援助呀。”吴铁说:“没什么,你过去也帮助过我呀。”在许萌萌当副总经理时,吴铁的母亲得了重病,许萌萌特批了吴铁的假,还给了他一些钱。

圈套6 六

许萌萌工作中能忍耐,又勤快、认真,很快得到内部人员和宾客的好评。米宁每月都给她一笔丰厚的奖金,对她笑说:“你在餐厅工作,餐厅收入增加了不少呀。应该多给你奖金。”许萌萌着急还债,也就收下了。

情人节的晚上,下班时间到了,许萌萌正准备回家,这时手机响了,餐厅经理顾宇让她去他的办公室。

进了顾宇办公室,只见他的办公桌上摆着瓶白酒,还摆着烧鸡,油焖大虾等食物。

顾宇神色暗淡地说:“前几天我相处六年的对象跟我拜拜了。我对她是一心一意呀,可她遇到有钱的男人,撒手就把我甩了。今天是情人节,我好孤独,好寂寞呀。”

许萌萌坐在桌子旁边,默默听着。

顾宇接着说:“萌萌,今晚我想请你陪陪我,要不我孤独呀,难过呀,心里难受……”

许萌萌心想,你失恋了孤独难受,怎么不找个男的陪你呀,或是再找两个人,让我一个年轻姑娘陪你,这合适么?但她不吭声,顾宇现在是她的顶头上司,她不能得罪他呀。

顾宇给两个杯子倒酒,许萌萌说:“我不会喝酒呀,白酒更不行,你就一个人喝吧,我陪你吃几口。”

“我一个人喝有什么意思,请你来,就是要你陪我喝呀。”顾宇说着把倒进杯中的二两来白酒一口?了。又对许萌萌说,“你也喝,不能多喝,少喝么。”

许萌萌说:“你别喝那么急呀。你也不要太难过,天下女人有的是呀,走了一个,你还可以再找嘛。”

“再找?这个处了六年说跑就跑了,我心都冷了,冷若冰霜呀。”说着他往杯中倒酒,又一口?干。“萌萌,你喝,你也喝呀。”

“我不行,不会喝。”

“那也得喝点儿呀,喝点儿……”

许萌萌只好拿起酒杯喝了一点儿。

“来,吃菜。”顾宇拿起筷子给许萌萌夹菜。

吃了几口菜,顾宇又倒酒一口?干,这就半斤白酒下去了,由于喝得太急,他的脸涨红了。酒劲上来了,顾宇说话也放开了。“萌萌,我想跟你说点儿心里话。”他有些发红的眼睛盯住许萌萌。

许萌萌避开他的眼光,夹了口菜吃。

“我,我早就喜欢你。不,应该说仰慕你。在你当副总经理时,就,就仰慕你。”顾宇有些口吃地说。

“我有什么可仰慕的,一个普通人。”许萌萌淡淡地说。

“你可不普通,你有高贵气,有公主味,让人,让人仰慕、渴慕。”

“还公主呢,我现在只是个服务员,天天侍候别人。”

“你当服务员也跟别人不一样,仍然是高贵,是只,是只遭了难的小天鹅。还是让人仰慕,还,还让人同情。”

“我现在哪是什么天鹅,我就是只丑小鸭。”

“你怎么能说丑?你美得迷人,太迷人了。我就是你的迷,你的粉丝。我被你迷倒,迷倒……”说着顾宇竟跪倒在许萌萌面前,“我被你迷倒了,迷倒在你的石榴裙下。”

许萌萌连忙说:“你不要这样,快起来,起来。”

顾宇却一下抱住许萌萌裙下**的小腿,“我被你迷倒了,迷倒了。”

许萌萌拉顾宇的手,叫道:“你起来,你不能这样!放开我!”

顾宇却抱住许萌萌的腿不放,还亲吻许萌萌的腿,嘴里哼叽:“我被你迷倒了,你太迷人了,迷住了我……”他的手又向许萌萌的裙中伸去。

许萌萌又羞又气,大声叫道:“你怎么能这样!你疯了!快放开我!”她用力挣扎,想摆脱顾宇。

顾宇却死死抱住许萌萌双腿不放,还拉扯她的裙子。把许萌萌的裙子拉下来一块,露出了里面的红色三角裤。

许萌萌羞愤得眼泪都流了出来,她用力想拉开顾宇的手,大叫:“你快放开我,你这个疯子!”可她没有顾宇有劲,顾宇把她的裙子又拉下来一块,露出了雪白的大腿……

这时门突然被打开了,吴铁冲了进来。他抓住顾宇两只胳膊用力一握,顾宇叫了一声松开了手。许萌萌拉起裙子,哭着跑了出去。吴铁跟出来关切地问:“你怎么样,没事吧?”

许萌萌擦着泪说:“我没事,谢谢你又援救了我。”她看看吴铁又有些奇怪地问:“下班很久了,你怎么没回家?”

吴铁嗫嚅着:“我,我看你没出大门,就等着,听到你的叫声,我就赶过来了。”

许萌萌感激地说:“谢谢你的关心,谢谢你的援救,你真是个好人。”

吴铁又嗫嚅:“用不用我送你回家?”

“不用,我出门就上公交车,下车就到家了。你也快回家吧。”说完许萌萌走出大门。

坐在公交车上,许萌萌悲愤地想:“现在我是落配的凤凰,谁都想欺负,谁都想占我便宜。要是过去,顾宇对我恭敬、溜须还来不及呢,哪敢对我这样。”她又想:“可这就是现在的情况,我已经不是副总经理,只是个服务员,别人就可能对自己轻慢,甚至放肆,要想求生,要想给母亲治病,就得忍受这样的现实。”

但许萌萌不知道,一个更大的侮辱和打击,在不久后将来临她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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圈套7 7

陆梦华当上东湖宾馆的副总经理后,与米宁旧情复燃,谈上了恋爱。两个人在公园的树林里漫步,米宁握着陆梦华的手说:“梦华,你是我的青梅竹马,是我的初恋,现在,你终于成为我真正的恋人了。”

陆梦华娇声说:“在高中时我们感情很好,可那时我配不上你,所以我们没有成为恋人,现在,你认为我配得上你了么?”

“现在我们很相配么。我是宾馆总经理,你是宾馆副总经理,我们地位很相配么。你又在大学进修酒店管理,我们学历上也相配了。”

陆梦华高兴地握住米宁的手,“你认为我们相配,我真高兴。我们,终于可以走到一起了,可以相爱了!”

“是呀,是呀。”米宁也兴奋地搂住陆梦华,亲吻她……

陆梦华熟悉宾馆的服务和餐饮工作,又在大学进修了酒店管理知识,人又聪明、肯干,现在做起宾馆管理工作还真有些气象。上上下下都有好评。米宁对她的配合也很满意。两人单独在一起时,米宁搂住陆梦华亲密地说:“你现在不但是我的亲密爱人,还是我的贤内助,得力助理。有了你,我工作省心、省力多了。”陆梦华靠在米宁怀里甜甜地说:“想起你我就工作充满力量,我想,我是在为我的亲密爱人工作呀。我一定要特别努力,特别认真。我工作得好,就是让我亲密爱人省心、省力。”说着她笑着亲了米宁一下,“你就是我努力工作的发动机啊。”

米宁也笑着亲吻陆梦华,边亲边说:“你真是一个好宝贝,我的亲亲宝贝。”

陆梦华在宾馆里也时常看到许萌萌,许萌萌也像其他下级人员一样,恭敬地立正向她鞠躬敬礼。这使陆梦华有些做梦的感觉。命运真像个魔术师呀,可以随意播弄人生。几个月前自己还是宾馆服务员,见到许萌萌副总经理战战兢兢地立正、鞠躬,现在却反过来了。她很想进一步证实这种感觉,于是有时让许萌萌送热咖啡到副总经理办公室,有时又让她送午餐到办公室。许萌萌都很快地送到,而且对她毕恭毕敬,行礼后又轻声说:“请陆总慢用。”然后轻手轻脚地走出。很奇怪,吃了许萌萌送来的食品,陆梦华感到特别的舒服,特别的受用。她又想,许萌萌给自己送完食品心里会是什么感受,她一定心里很不舒服,很别扭。可风水轮流转,你过去享尽荣华富贵,现在也该有些不舒服,有些别扭了。

这天晚上,米宁领陆梦华到电影院看电影。影院中人很少,他们坐到一个僻静的角落。银幕上演的是一部西方爱情大片,男女激情戏不断,看得人耳酣眼热、热血奔涌。米宁伸手搂住陆梦华,她顺势把身子靠在他怀里。他亲吻她的脸、嘴,又用另一只手伸进衣服抚摸她的乳球,她的乳球像许萌萌的乳球一样丰满,弹性十足。她轻轻扭动着身子。过了一会儿,他又把手伸进她的裙子,抚摸她的大腿,又抚摸大腿上边。陆梦华都温顺地承受,并很有激情地扭动身子,嘴里发出轻微的声音。米宁想,这同许萌萌不一样,许萌萌不让我把手伸进她的裙子里。米宁又轻声对陆梦华说:“我们去宾馆开个房间吧。”陆梦华微笑着表示顺从。两个人在宾馆房间里演出了一幕比电影中激情戏还要生动活泼的激情戏。完事后米宁想,我虽然同许萌萌谈了一段对象,可是没有演出一回激情的床上戏呀。

这以后两人就时或到宾馆房间演激情戏。不久,陆梦华对米宁说:“我怀孕了。”米宁听了很兴奋,“那我就要当爸爸了!”

陆梦华说:“可我不能当未婚妈妈呀。”

米宁说:“那我们在你肚子大以前结婚吧。”

由于是宾馆的总经理和副总经理结婚,东湖宾馆的职工都参加了。许萌萌也参加了。看着陆梦华穿着华丽、时髦的婚纱走进婚礼大厅,许萌萌产生出一种奇怪的做梦感觉。这个女人的新婚丈夫,这个女人的副总经理位置,这个女人的豪华住宅,一年多以前都是我的,我的。现在怎么就变成她的了呢?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命运难道可以这样奇怪,这样播弄人么?命运有“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的说法,我现在是从东到西了,那么,我还会从西到东么?我希望命运能给我这样一个转折,我希望还能到河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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圈套8 八

陆梦华结婚后不久,以前居住地的街道办主任胡向伟来到她的办公室找她。

看到胡向伟,陆梦华想到他过去对自己做出的肮脏事情,不由心里一阵恶心。“你怎么到这来了?”她冷冷地说。

“小陆,噢,你现在是副总经理了,得叫你陆总。我,我来是想求你,求您帮忙的。”说着胡向伟向陆梦华哈腰如虾米。

你过去对我做过那样的恶事,现在却要我帮忙,你真是脸皮厚呀。陆梦华心里想。她没有吭声,只把脸转向窗外。

“我,我因为经济问题被开除了公职。”

你尽做恶事,早晚有这一天。陆梦华心里想。

“我没有了工资,原来有些储蓄也都做了赔偿。可我的女儿得了白血病,治病实在是需要钱呀。我没有办法,只好向你求救,求你借我些钱。你现在是五星级大宾馆的副总经理了,发达了,就帮帮我,帮帮我可怜的女儿吧。”胡向伟说着擦起了眼泪。

陆梦华仍不吭声。

“陆总,你就可怜可怜我,借我点钱吧。我,我过去不也帮助过你么?”胡向伟又说。

你玷污,霸占了我青春的身体,却只给我安排一到街道小食堂当临时工,那叫帮助?亏你说得出口!陆梦华心里恨恨地想。她仍不吭声。

胡向伟“卟嗵”一声跪下了。“陆总,我求求你,你救救我可怜的女儿吧,她才18岁,人生还刚开始。求你救救她。”胡向伟又用力叩头,头向地板碰得“嗵嗵”响。

陆梦华想到胡向伟可怜的女儿,又看到胡向伟现在这凄惨样,有些动心了。“看在你女儿得重病的份上,我就给你拿点儿钱,也不用还了。”

胡向伟连忙又叩头:“谢谢陆总,谢谢陆总。”

陆梦华又说:“我当副总不久,也是挣工资,也没什么外快。拿不出太多的钱,就给你拿五千吧,也不用还了。”

胡向伟又叩头:“谢谢陆总,谢谢陆总!”

让陆梦华想不到的是,三个月后胡向伟又来办公室找她。“陆总,我女儿治疗白血病太费钱了,现在又没钱治病了。求你再借我点钱。”

“我已经给过你钱了。我也说过,我只是个工资阶层,没有多少钱,我不能再帮你了。”

“陆总,您现在是大宾馆的大领导,来钱还是比小白人容易多了。您就高抬贵手,再借我点钱吧。”胡向伟又叩头。

“我真的没钱借你了,我还有事要出去,你走吧。”陆梦华站起来向外走。

跪在地上的胡向伟拉住陆梦华的裤角,“陆总,可怜可怜我,可怜可怜我女儿,再借我点钱。”

“我真的没能力了,没办法了,你放开我,走吧。”陆梦华挣开胡向伟,又向前走。

胡向伟在陆梦华身后突然声音硬了起来:“你真的不借我钱了!”

陆梦华想,嘿,你还来劲了!她也硬声说:“我不借了,我没钱!”

胡向伟又硬声说:“你要实在不帮我,我,我只好拉下脸了。”

陆梦华没想到胡向伟这样说,她回过头冷声问:“你要怎么样?拉下脸又能怎么样?”

“我,我要把你和我上过床的事说给你的丈夫,说给你宾馆的职工。”

陆梦华没想到胡向伟竟卑鄙如此,她怒气上涌直冲出口:“你太卑鄙无耻了!你就继续做恶事吧!你给我滚出去!”

胡向伟爬起来踉踉跄跄个走了出去。

米宁正在总经理办公室办公,胡向伟走了进来,他鞠了一躬,说:“米总,我要向您反映一个的问题。”

米宁看看胡向伟,只见他衣服不太整洁,夹克衫上有污迹。裤子也皱皱巴巴的。头发乱蓬蓬,胡子也没有刮。这样个人要反映什么问题呢?米宁也没有让他坐下,皱皱眉问:“你是什么人?”

“我,我是陆梦华居住地方的街道办事处主任,啊,是前主任,叫胡向伟。”

米宁又问:“你想反映什么问题?”

“我要向您反映陆梦华的问题。”

米宁听了这话心里一惊,反映陆梦华的问题,我这新婚妻子有什么问题呢?他盯着胡向伟,“你接着说。”

“陆梦华过去为了找工作求过我,并为此向我进行性贿赂。”

性贿赂!米宁心里又是一惊。他紧盯着胡向伟,等着他往下说。

胡向伟察看着米宁的脸色,又说:“我当时意志薄弱,就接受了陆梦华的性贿赂,跟她多次发生过关系。她在跟你米总结婚前就是很不干净的,这些米总你不知道吧?你上了陆梦华的当了。你这么高贵,这么有身分,长得又这么英俊,娶陆梦华这么个肮脏的女人,不合适呀。他跟我是这样,还不知跟别的男人什么样呢,我想绝不只是跟过我一个。米总,你要小心呀,这绿帽子可是不好戴的,戴上了名誉受损失,掉价,搞不好还有危险呀,情杀可是经常发生的案件。”

米宁听了这话心里震惊,面子上也很难受。他回想了自己第一次跟陆梦华发生关系时的情况,那是看完电影后在旅馆里开的房。当时因为自己性急,也没太注意她是不是处女,不过,完事后她确实是没有出血。他也没太在意,因为现在女生运动多,陆梦华又喜欢跳舞,很可能在运动中处女膜破裂了。现在胡向伟向自己说陆梦华早就不干净,搞性贿赂,明显是要挑拨自己与陆梦华的关系,他这么做肯定是有企图的,自己也不能轻易听他的,中了挑拨离间计。他强镇定着自己,问胡向伟:“你说陆梦华对你进行了性贿赂,有什么证据么?”

“陆梦华的奶头一个比另一个小些,我亲过,所以知道。还有,她的会阴处有一颗黑痣。我如果没跟她发生过关系,是不可能知道的。”

胡向伟说的是对的,看来他是跟陆梦华发生过关系。想到自己新婚妻子与这么委琐人物多次在床上滚过,米宁心里一阵恶心。他冷冷地看着胡向伟,说:“你说的我知道了,你可以走了。不过,这事你不要跟别人说。”

“米总,我女儿得了白血病,治病需要很多钱,求你给我些钱吧,我替你保密。”

米宁听了这话很生气,你他妈的搞挑拨,恶心我,还借机要敲诈我,真不是个东西!“我不能给你钱,你走吧。”

“米总,给我些钱吧,我好为你保密呀。”

米宁更加生气:“我不给你钱,你随便吧,走吧!”他知道,这种卑微的人,你就是给了他钱,也不一定替你保密的。还可能以此继续勒索你。

“米总……”胡向伟还想纠缠。

米宁忍耐不住了:“我叫你走,滚,滚出去!你再不走,我叫人赶你走!”

胡向伟看到米宁发怒了,只好走了出去。

米宁把陆梦华叫进办公室。

陆梦华看到米宁脸色很难看,问:“米哥,你怎么了?遇到什么事了么?”

米宁眼中闪着恶狠狠的光:“刚才,一个叫胡向伟的人来见我了,你认识他吧?”

陆梦华听了这话一怔,随即说道:“他是一个无赖,你不要理他。”

“他是一个无赖么?那么,他说的话是真的么?”

“他就是一个想敲诈的无赖,不要理他。”

“我问你他说的话是不是真的,你跟他上过床吧?而且不只一次。”

“我当时是被迫的,是为了给母亲治病。”

“他可说你是主动的,是对他进行性贿赂。”

“他撒谎,是他逼迫我,我是被逼无奈,为了救母亲……”

“不管怎么说,你是跟他上过床了,而且是多次。”

“我是被迫的,希望你能够理解……”

“可你婚前为什么不跟我说?你是知道我的身份的。”

“这种事,我不愿意向别人说,不好张口,我是被逼迫的,不是我的错。”

“可你是知道我的家,还有我,是很注重声誉的。你这种事让我觉得很丢脸,我父母知道后也会感觉很丢脸。别人知道后会怎么说,会说我们高贵的米家,却娶了一个多次跟无赖上床的儿媳妇,一个很不干净的女人。”

“我是被迫的,当时是个被欺凌的弱者,希望能被理解……”

“我知道这事以后心里很不舒服,很难接受……”米宁低下头。

“米哥,我,我希望你能理解,夫妇间应该相互理解……”

“这事你婚前没跟我说,否则,我们可能就不是夫妇了……”

陆梦华不知说什么好了,只好沉默……

“你出去吧,我现在心里很不舒服,想一个人呆会。”米宁向陆梦华挥挥手。

陆梦华只好出去了。

米宁又派他的心腹,宾馆保卫部部长吕杨秘密调查陆梦华的情况。结果了解到陆梦华与宾馆人事部的前部长于仲也有过暧昧关系。他又质问陆梦华是怎么回事。陆梦华说那是于仲利用权势威胁她,逼迫她的结果。自己是被迫的,并没有错。

米宁听了心想,不管是你主动还是被动,看来你这个女人是很不干净的。你还不知和多少个男人上过床呢!想来让人心里真憋屈呀。我堂堂名门出身,又是五星级大宾馆的总经理,跟这样一个不知同几个男人上过床的女人天天睡在一起,真是,真是那个!从此他对陆梦华少了热情,多了厌烦之心。对陆梦华冷淡了,厌烦了,正值青春年华的米宁开始暗中接触别的女人。

圈套9 九

元旦前两天的晚上下班前,许萌萌接到米宁的电话,让她到他的办公室去一下。

许萌萌在办公室坐下后,米宁笑着对她说:“这一年就要过去了。在这一年你为宾馆做了不小的贡献,宾馆餐厅因为你增加了不少收入。”

许萌萌略笑笑没有说话。

米宁拿出十万元钱放在写字台上,“平时每月都给了你奖金,现在到了年末了,再给你一笔奖金。 你看看,不算少吧。”

许萌萌看了看那沓钱,点点头,轻声说:“谢谢。”

米宁说:“希望来年你继续努力,继续给宾馆做贡献。我不会亏待你的。”

“嗯。”许萌萌点了点头。她站起来,把钱放进皮包里,“总经理,如果没别的事,我就告辞了。”

米宁说:“你别忙着走。为了感谢你对宾馆的贡献,我作为宾馆总经理,想代表宾馆请你吃顿饭。”米宁说着打开套间里屋的门,手向里一指。

许萌萌向里屋看了看,只见里屋的茶几上摆着美味佳肴,热菜还都冒着热气。“这……”她有些犹豫。按本意,她是不想吃的,跟米宁单独吃饭,很别扭。可现在他是宾馆总经理,说是代表宾馆请自己吃饭,自己要是不给面子,似乎也不太好。

“请进吧。”米宁又挥手向里屋摆了摆,“别客气,我可是代表宾馆请你这个功臣吃饭呀。一定要就席呀。”

许萌萌没办法,只好向里屋走去。

米宁拿起瓶红酒要给许萌萌倒酒,许萌萌坚决拒绝。“总经理,我不能喝酒,真的不能喝。”

米宁又拿起罐青岛啤酒,“你实在不喝红酒,那就喝点儿啤酒吧。”

许萌萌还是谢绝:“我真的不能喝酒,什么酒也不能喝。”

“你要实在不想喝酒,我也不勉强,毕竟今天是要给你庆功,要让你高兴。那你就喝饮料吧。”米宁说着递给许萌萌一罐可口可乐。

许萌萌说:“好。”接过了可口可乐。

米宁喝五粮液,许萌萌喝可口可乐,两个人吃喝起来。

米宁口很大,只半个小时就喝下了半斤。脸涨红了,人也兴奋起来。他看着许萌萌说:“萌萌,虽然咱们分开了,不再是恋人了。可我米宁还是经常想起你啊,你在我心里还是有位置呀。”

“总经理,过去的事就不要提了,我不想谈这个。”许萌萌说。

米宁摇摇手:“萌萌,我都说不要叫我总经理了,就我们两个人,叫我总经理多外道啊。你还是叫我米哥。”

“你说你是代表宾馆请我吃饭,那就是公事,公事就得公办,还得叫你总经理。”许萌萌心想,现在我怎么还能叫你米哥,怎么能叫得出口。叫你米老鼠还差不多。你像老鼠一样偷窃了我家的财产。

米宁说:“你说不要提过去了,可我心里有印记呀。我们恋过爱么,像有个小说里说的,爱是难以忘记的。萌萌,我心里有你呀,有你的烙印。”

“总经理,我说了,不要谈这个了,你要还谈,我可要告辞了。”许萌萌板着脸说。

“好,不说了,不说了。”米宁又喝下一大口酒,片刻后他又说:“萌萌,你知道我最大的遗憾是什么么?”

许萌萌看了看米宁,问:“是什么?”

“你不知道么?”

许萌萌摇头:“不知道。”

“是,是我们曾经谈过一段恋爱,可我,我却没有得到你。”

这说的什么呀!真不像话!许萌萌生气地说:“你说得过分了,我要走了。”她站了起来,可却感到天旋地转,脚步不稳,又倒在椅子上。

原来米宁在饮料罐的顶上钻了个小孔,注进了催眠药粉。许萌萌差不多喝光了这罐饮料,现在药物发生作用了。

米宁上来抱住许萌萌,“萌萌,我现在,现在要弥补上我人生这个最大的遗憾,我要得到你,得到你!”

许萌萌要挣扎,可她头晕得很,手脚也软绵绵无力。米宁把她抱到里屋的床上,脱她的衣服。许萌萌想踹开米宁,可腿抬不起来,她想喊,可嗓子又发不出声。她知道自己上了米宁的当了,掉进他设置好的圈套了。她拼命激励自己,让自己不昏迷过去……

米宁脱光了许萌萌的衣服,爬到她的身上,像发狂的野兽般进入了她的身体。这时他发现,许萌萌原来还是个处女。这使他更加狂热,更加疯狂……许萌萌鼓起最后的精神和力量,乘米宁发狂时,留下了他暴力入侵的证据。之后她就昏迷了过去。

第二天早晨,许萌萌从昏迷中醒来。她看看四周,只见米宁光着身子睡在他身旁。她连忙穿上衣服,想了想,把证据藏好。又把米宁叫醒。

“米宁,你太卑鄙了!你在我喝的饮料里下了药,迷倒我后又**了我。”许萌萌恨恨地指着米宁说。

“我,我只是想弥补我们恋爱的遗憾。我还是喜欢你的。萌萌,我是因为爱你才那样做的。”

“你**了我,破坏了我处女的身体。你是个野兽,我要控告你!”

米宁看着许萌萌:“你告发我,凭什么呢?我可以说我们过去就是情侣,有过关系,昨晚是两人死灰复燃,两相情愿。”

“可我并不情愿,而且以前也没跟你有过关系,这可以做医学检查,我一直是处女。司法部门在这种事上一般会尊重女方意见的。”

米宁想了想又说:“我也可以不承认跟你有事,说你是诬告我。”

“我有证据,凭着证据你不承认也不行。我已经把证据收藏好了。你要不信,我可以在法庭上拿出证据,你是赖不掉的!”

米宁愣住了,片刻后他的话软了下来:“萌萌,我是因为爱你才那样的,昨晚我也喝多了酒,请你一定要原谅我。只要你原谅我,提什么条件都行。”

“那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你说吧,什么条件?”

“我的一个在山乡的远亲前些日子找到我,说发现了一个祖上的秘密药方,想让我投资生产这种药。他来前还不知我家出了事,我已经没这个投资能力。现在你支付这笔投资吧,如果你拿出这笔钱,我就不告发你。”

“行,行。我答应,我把款打到你的账户里。”

“你不要想耍滑头,否则我拿着证据告到法庭,你就彻底完蛋了。”

“我说到做到,你相信我吧。”米宁信誓旦旦。

许萌萌远亲许东发现的秘方是一种清脑、醒脑的补药。许东的先祖是清代中期的一个中医,针对科举士人特别想要清脑、醒脑药物的状况,他发明了这种补药,效果很好,在当时流行了一阵。可后来在战乱中逃难,中医把这个秘方藏在贴身的貂皮大衣夹层中,不幸中医被惊马撞死,这个秘方也就不为人知了。最近许东将先祖中医留下来的貂皮大衣拿出翻新,这才发现了这个秘方。许东想现在中、高考的学生一定都很需要这种清脑补药,生产出来一定会很畅销。可他是个穷农民,没有投产的资金,于是想到许云发这个大款远亲,来到城里找许云发帮忙。进城后才知道许云发已经出事,沦落了。

许萌萌得到了米宁提供的资金,开始筹办生产这种清脑补药的药厂。

许萌萌有管理知识和经验,又发奋要翻身,拼命苦干。药厂很快就投产了,而且药效很好,很畅销。许萌萌乘时而上,又购进设备和原料,增加人员,扩大生产规模。在一年多的时间里许萌萌财源广进,麻雀又变凤凰了。她购买了较大的住房,从窄小破旧的出租屋里搬了出去。她又可以将母亲送高级疗养院疗养。母亲流着泪说:“我还以为我有生之年只能住在窄小破旧的出租屋里,再也甭想进疗养院疗养了呢。谁想到我女儿这么快就让家里翻了身。好女儿,你真是妈的好宝贝呀!”

许萌萌又买了高档滋补品和高档中华牌香烟给在监狱的父亲送去。父亲也流泪了,说没想到还能吃上这样高档的滋补品,没想到再能抽上最高档的中华牌香烟。他感谢女儿让家业复兴,又再三夸赞女儿聪明、能干。

听到父母的夸奖,许萌萌心里感到很欣慰。但想到近两年所受的种种磨难,屈辱,她又潸然泪下。她也知道,从此以后要更加坚强,要勇敢无畏地向前、向前……

圈套10、11 十

陆梦华发现了米宁提供给许萌萌大量资金的情况。她气愤地来到米宁办公室,找他算账。

“米宁,你也太不像话了!你厌烦我,冷落我,我忍了。你在外边找女人,领女职员去港澳游玩、赌博;跟女医生鬼混,又领到海边游玩,我也忍了。可你又给许萌萌提供百万元的建药厂资金,还给她向银行大笔贷款提供担保,你想怎么样?是要跟许萌萌旧情复燃么?是要以后跟她一起过么?”陆梦华怒目相向,指着米宁的鼻子质问。

“你过去随便接触男人,我就不能接触几个女人么?你叫唤什么呀!”米宁争辩。

“我跟你说过,我过去接触男人是被迫的,是被逼的,我从没有主动随便乱交男人。”

“哼,谁信呀,你就不是什么干净女人。”

“你不信也行。可你为什么把巨款随便给许萌萌,你是想把咱们的资产都输送给她么,今后要跟她一起过日子么?”

“我没有那个意思。许萌萌想重新创业,让我帮帮忙。我们毕竟过去谈过恋爱,看在过去的份上,我帮帮她也是应该的。”

“就凭过去那点儿关系你就能给她百万资金?就能给她的大笔贷款提供担保?有这样的便宜事么?你肯定又跟她粘在一起了,你们可能还有别的打算!”

“我说了没有别的什么,你就要胡思乱想,我也没办法。反正钱已经拿出去了,你愿意怎么想就怎么想吧。”

“你今后不能再给她提供任何资金。”陆梦华声色严厉地说。

“许萌萌现在已经发财了,不会再需要我帮忙了。”

“那你把给她的资金收回来吧,反正她已发财了,有钱了。”

“给人的钱哪能收回来,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米宁是有身分的人,不能做这种没名的事。”

“如果你没有跟许萌萌再次合在一起的想法,那你肯定被许萌萌抓住了什么把柄,要不你怎么能白扔给她这么大笔资金。”陆梦华瞪着米宁说。

“你又胡思乱想什么,不是像你想的那样,你就别乱猜了。”

“我再次跟你说,一,你不能再给许萌萌任何资金。二,你不能再跟许萌萌有任何来往。否则,我会要你们好看的!”

“哼,你别威胁我,我有我的自由。”米宁挺了挺脖子。

“反正我跟你说了,你要再做试试看!我也不是好欺负的,把我逼急了我也什么事都干得出!”陆梦华叫道。

米宁眨了眨眼,“我不想跟你在办公室吵,让下边人听了不好。你话也说完了,出去吧。你要不出去,我走。”

“反正话我是跟你说了,你看着办吧!”陆梦华转身走了出去。

陆梦华又找到许萌萌,向她质问。

“许萌萌,你是不是跟米宁死灰复燃,两个人又粘到一起了?”

“我没有。你以为我还会对米宁那种人有什么情感么?”

“那他为什么会白给你百万建厂资金?还给你的大笔贷款提供担保?”

“这你要问他。反正他给了。”许萌萌冷冷地说。

“你肯定跟他上床了,又粘在一起了,要不哪来这样的好事、便宜事!”

“我没有。你也拿不出任何证据。”

“那他为什么要拿巨款白给你?”

“我说了,这你要问他。反正我没做对不起你的事。”

“那你现在已经发财了,把我们的百万资金还给我们吧。”

“这钱是米宁给我拿的,跟你没关系,还不还跟你也说不着。”

“我是米宁的妻子,他是从我们的财产中拿出这么大笔钱给你,怎么跟我没关系,怎么跟我说不着?”

“我说说不着就是说不着。你有什么想法可以去找米宁,去跟他说。我还有事,要走了。”许萌萌说着站了起来。

陆梦华瞪起眼睛:“过去的账我会记住,会清算的。我警告你,今后不许你跟米宁有任何来往,无论是人身来往还是再要资金都不可以,绝对不行!我和米宁已经结婚,并且有了孩子,你绝对不能再和他粘在一起!还有,我劝你发财后还是赶快把米宁给你的百万资金还回来,否则我是要跟你清算的。”

许萌萌也瞪起眼睛:“我说过,这笔资金跟你没关系,你也没权利让我还。有什么事你去跟米宁说。”

“你要不还,我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随你的便,告诉你,我也不会再受人随意欺负。我也会以牙还牙!”许萌萌说着离开了她们谈话的咖啡厅包间。

十一

一个不速之客来到陆梦华的办公室,他是宾馆的保安俞强。

陆梦华问:“你找我有什么事么?”

俞强笑着说:“我来找陆总,是有个录相要给陆总看。”

陆梦华有些诧异地问:“你要给我看什么录相?”

“陆总看了就知道了。”俞强说着拿出手机,放录相给陆梦华看。

陆梦华看到录相里是她和继父在出租车里厮打,她失手用酒瓶打死了继父,然后又把尸体拖到红色法拉利跑车后的情形。看着她脸变色了,问:“你是怎么搞到这录相的?”

俞强阴笑着说:“我当时正好在停车场,看到你和一个男人在车里厮打,就拿出手机录了相。”

“你现在为什么要给我看这录相?”陆梦华盯着俞强问。

“我想用这段录相换些钱。我赌博输了一大笔钱,债主追得紧。我也是没办法。”俞强眼里闪着狡诈的光。

“你想要多少钱?”

“五百万。”

“你可真敢狮子大开口。我拿不出这么多钱。”

“宾馆一年赢利近亿元,还拿不出五百万?”

“宾馆是赢利不少,但第二年用钱的地方也很多。再说宾馆的财物都由米宁管着,我只是拿工资。”

“米总不是你老公么?你说话他能不听。”

“他可不听我的话。这种事他更不会听我的话。我都没法跟他说。”

“你没法跟米总说。你打死了继父,又嫁祸于人。说出去恐怕要惹大祸。不想惹大祸,你还是给我钱好。”

“我刚才说了,我拿不出这么多钱。你走吧。”

俞强阴着脸说:“我劝你还是想办法拿出钱。要不这录相拿到公安部门,你可就麻烦了……”

如果这些录相拿到公安部门,自己确实有麻烦。虽然继父是要强奸我,我是自卫,但打死了人怕是也要判刑的。继父强奸我,我打死继父,又嫁祸于人,这也是个大丑闻,也犯法。要是公布出去,自己也有**烦。想到这,陆梦华看看对俞强说:“你把手机上的录相删除了!”

“你要给我钱,我就删除。”

“好吧,我给你钱。你两天后来取吧。把手机给我。”

“你给我写个字据,我就给你手机。”

陆梦华写了“后天要交给俞强五百万元人民币”的纸条,签上了日期和名字,交给了俞强。俞强把手机交给了陆梦华,陆梦华把那些录相删除了。她又问:“你这录相有没有复制品?”

“没有,都在手机上。”

“真的么?”

“真的。”

“那就这样吧。你后天来取钱吧。”

“太谢谢陆总了!”俞强点头哈腰。

俞强走后,陆梦华找来专车司机韩科,他当过侦察兵,很机敏,也很有功夫,对陆梦华也忠诚。陆梦华不但把他当作司机,还当作保镖和特勤。有些机密的特殊任务也交给他,比如暗中调查米宁都跟哪些女人交往。

陆梦华对韩科说:“我再交给你一个秘密任务。”她递给韩科一个地址,“你秘密到这个地址,搜查有我形象的录相,包括在电脑和电子存储设备内的有我形象的录相,搜出后都删除掉。”

韩科立正敬礼,“是。”

陆梦华叮嘱:“记住,一定要搜查彻底,删除彻底,不留痕迹。”

“是。”韩科又郑重回答。

韩科在俞强家中无人时,撬开他家的窗户进入室内,然后在他家仔细搜查。在电脑中他发现了陆梦华和一个中年男人在车中厮打的录相,他把硬盘摘除后放入衣袋。他还在抽屉中发现一个U盘,U盘中也有这种录相,他把U盘也装进衣袋。经过全面、仔细地搜查,他再没有发现类似录相。于是悄悄离开了。

韩科向陆梦华汇报后,陆梦华心想,这个俞强果然是撒谎,说是没有录相复制品,可在电脑和U盘中都留下了复制品。

后天,俞强又来办公室找陆梦华。

“陆总,我是来取钱的。”

陆梦华摇摇头说:“我想办法了,可实在是拿不出这么多钱来。”

“你不给我钱,我就把你打死继父又嫁祸于人的录相拿去给米总看,让他给我钱。”俞强又开始威胁。

“你去做吧,反正你也没什么证据了,你说了也没人会相信你这个无赖的。”

“你真厉害呀,竟然派人悄悄到我家销毁了证据。”

“你知道我厉害就好,还不快走!”陆梦华又往外拉俞强。

俞强滚在地板上,“我不走,你不救我,我就不走,反正出去也没活路,得让债主打残,没准还得打死。”

“你这个无赖,竟想赖在这!”陆梦华拿出手机,叫来韩科。她指着俞强对韩科说:“这个混蛋竟在这里耍无赖,你把他拖到仓库去,揍他一顿,如果他敢乱叫,就把他舌头割下来。你尽管打,只要留口气就行,出了什么事我负责。”

韩科上前照着俞强的几个穴位打了几拳,俞强立刻全身抽搐,动弹不得。韩科把他拉起背在背上向外走。这时俞强哀求:“放了我,我走,我走,我什么也不说就走。”

韩科看看陆梦华,陆梦华向他点点头。他将俞强放在地上,用手指向他几个穴位点了几下,他身体放松了,能动了。

“你快走吧!”陆梦华对俞强说。

俞强爬起来,踉踉跄跄走了出去。

俞强走在街上想,陆梦华发狠了,看来我是不能再去找她了,如果再去,没准会被打残,还可能被割掉舌头。那个男人也真厉害,功夫很深,拳拳打在我的穴位上,我全身抽搐,不能动弹。那么去公安局告发陆梦华怎么样?报复她。可我现在没有证据了,恐怕也告不倒她。怎么办呢?还得想办法还赌债呀。嗯,到许萌萌那去怎么样?把真相卖给她,从她那弄一笔钱。也可以促使她向陆梦华报复,替我出气。

俞强敲响许萌萌厂长办公室的门。

许萌萌让他进来后,看着这个陌生的男人问:“你找我有什么事?

俞强神秘地对许萌萌说:“许厂长,我有个秘密要透露给你。”

许萌萌有些惊讶地看着这个衣着落魄的陌生男人,他的西装上衣很破旧,最下面的扣子已脱落了,裤子也是又旧又脏,很久没打油的皮鞋上粘着污垢。她满腹狐疑地问:“你要提供什么秘密?”

“关于你那次撞死人的交通事故的秘密。”俞强眨着不大的眼睛神秘地低声说。

许萌萌一听瞪大了眼睛,连忙问:“是怎么回事,你说说。”

“我要有偿提供。”

许萌萌盯着这个男人的脸,他的神色里显出狡猾,又显出些无赖,还有些贪婪。她笑笑说:“有偿提供?那得看你提供的是什么秘密,真实性有多少。”

“你开车压到的是个死人。”

许萌萌一听这话震惊得全身一抖,“死人?你说我那次交通事故开车撞的是个死尸?”

俞强点点头,“有人在黑夜里把死尸放到了你的车后面,你开车撞到了,可你以为是个活人。”

“是谁把死尸放到了我车后面?这个人是杀人犯么?”许萌萌惊异地追问。

“要继续了解真相,你得拿钱。”俞强伸出一只手掌。

“你要多少钱?”

“十万。”

“十万?太多了吧。你说的话有证据么?”许萌萌盯着俞强看,这个人一个劲地想着要钱,他会不会是个想骗钱的骗子呢?

听到要证据,俞强有些泄气,“证据原来是有的,我在现场偷着拍了录相,可录相后来让陆梦华搜走了。”俞强不小心说出了名字。

“你说这事是陆梦华干的?”许萌萌又震惊地瞪大眼睛。

俞强点点头,“我就把真相全说了吧。那天晚上陆梦华的继父要在出租车里强奸陆梦华,陆梦华在挣扎中用酒瓶打死了继父。又把尸体拖到了你的跑车的车后面。当时我正在现场,就把这个过程悄悄拍了录相。你倒车时死尸被你压上了,可你以为压死了个活人。”

“原来是这样,陆梦华先是杀了人,然后又嫁祸于人。”愤恨使许萌萌咬紧了牙关。

“是这样,当时我在现场,是亲眼所见。这个秘密我都告诉你了,你给我报酬吧。”

“你这个秘密很重要,可你没有证据,怎么能证明是真话呢?没有证据,我也没办法控告陆梦华。”

“我说的都是真话,都是我亲眼所见,我可以做证人。如果我有一句是撒谎,那我就不是人,我父母,我祖宗都不是人,是狗。”

听俞强发这样的毒誓,看他那焦急的样子,许萌萌觉得他说的是真话。于是她说:“我可以相信你的话,可你说的秘密没有证据就不好办了。效用就大大降低了。你拿出身份证给我看看。”

俞强把身份证递给陆梦华,陆梦华让秘书拿去复印了。之后陆梦华对俞强说:“我感谢你把这个秘密告诉我,可你没有证据,价值就大打折扣,我给你一万元,作为报酬。”

“一万元太少了,再多给些吧。”俞强央求。

“不少了,你说的顶多值这么些。”许萌萌说。

“许厂长,你现在发大财了,就再给我加一些钱吧。”俞强还是央求。

“我也没发什么大财。就是赚了些钱,还要发展生产。我现在用钱的地方也很多呀,资金紧张。给你这么些钱不少了,你拿着走吧。”

俞强只好拿着一万元钱走了,但他认为他跟许萌萌说的话会达到他另一个目的,就是使许萌萌报复陆梦华。

俞强的话确实激起了许萌萌强烈的报复之心。陆梦华,你这个女人太狠毒了!你杀了人,却嫁祸于我。让我承担交通事故的责任,做了巨额赔偿。你又乘机住进我的家,借便盗取了秘密账本,使我们家破产,父亲入牢,我失业。而你却和米宁结婚,霸占了我家的宾馆,我家的住宅还有我的职务。现在知道了真相,我一定要报仇呀。此仇不报就是白活在世上。

如何向陆梦华复仇呢?许萌萌开始思考这个问题。

圈套12 十二

米宁以有业务应酬为由,几乎天天晚上在外边泡,到了后半夜才回家,有时甚至夜不归宿。陆梦华知道他是有些业务应酬,但更多时候是在外边跟女人鬼混。但他对自己冷淡,厌烦,她劝说他的话他根本不听,她完全无奈。自己晚上经常一人在家,也是很孤单落寞。

这天晚上,陆梦华感到寂寞难耐,心灵空虚,便来到大街上闲逛。走过“红玫瑰舞厅”,她站住了脚。在高中时,她是学校舞蹈队的,舞跳得不错。可高中毕业后因为生活艰难,就很少跳舞了。跟米宁结婚初期,两人还一起跳了几次舞,可后来米宁认为她不干净、厌烦了她,两人也就没有再跳舞了。现在陆梦华走到这个舞厅,不知怎么的,有些脚痒,想跳舞,也想听音乐,还想感受一下舞厅那欢快的气氛,于是她走进“红玫瑰舞厅”。

坐在舞厅一角,陆梦华感觉到两个三十多岁样子很风流的男舞客盯上了她,他们一个穿着条纹T恤、米色西裤,另一个穿着花格短袖衬衫、蓝色牛仔裤。他们不时向陆梦华射来注视的目光,又小声嘀咕着。

陆梦华若无其事地坐着,翘起二郞腿,又拿出块口香糖慢慢嚼着。

花格衬衫向陆梦华走过来,向陆梦华一弯腰:“年轻女士,能请您跳舞吗?”

陆梦华看看他,淡淡地说:“可以。”

二人在舞厅里旋转着,花格衬衫笑着对陆梦华说:“女士舞跳得真好!”

陆梦华淡淡一笑,回道:“你跳得也不错。”确实,这小子舞跳得很好,是个舞场高手。

花格衬衫轻声问:“女士在哪里高就?”

陆梦华轻声回道:“我在服务行业工作。”

花格衬衫又问:“是在大宾馆工作?”

陆梦华微笑:“你很会猜呀。”

花格衬衫也笑着说:“你衣着这么华贵,神气也高贵,肯定不会在小饭店、小旅店工作。而且,你一定是宾馆的高层领导。我说得对吧?”

陆梦华笑笑,他说的话让她挺舒服。她点点头:“可以这么理解。”

花格衬衫笑说:“那我以后要住宿可以去麻烦你么?”

陆梦华回道:“我们欢迎四方的宾客呀,当然也包括你。”

花格衬衫又笑问:“那可以给点儿优惠么?”

“可以打个九折。”

花格衬衫微微躬身:“我先谢谢了。”

陆梦华点点头:“别客气。”

花格衬衫又说:“我在文艺部门工作,级别不高,是个处长。”

陆梦华轻声应了句:“噢。”

“我们处在社会上接触范围很广,女士要办什么事可以找我。”

陆梦华微微点头。

花格衬衫盯着陆梦华问:“女士身材、模样都是第一流的,如果我们拍电视剧缺演员的话,可否邀请您?”

“怕工作忙离不开。”陆梦华淡淡地说。

“这太可惜了。”花格衬衫露出遗憾的神情。

陆梦华看看花格衬衫问:“看来你跟电视台的人很熟?”

“工作常接触,都是搞文艺的嘛。”

“省电视台的郭台长出国回来没有?”

花格衬衫结巴起来:“这个……快了,嗯,快了。”

陆梦华又追问:“省广播电视厅的齐厅长出院后身体恢复得怎么样?”

花格衬衫又结巴:“这个……还好,还可以。”

“他上班了吗?”

“嗯……快了。女士看来对电视部门的人也很熟悉?”

陆梦华笑笑说:“广电厅经常在我们宾馆召开会议,我跟广电厅的领导和电视台的领导都很熟悉。”

花格衬衫一怔:“噢?是吗?”

陆梦华笑说:“你的手出汗了。”

花格衬衫红着脸说:“嗯,热,有些热。”

陆梦华又笑说:“你的脚步也乱了。”

花格衬衫脚步更乱了:“这个,热,热得我有些头晕。”

“那休息一下吧,避免你晕倒了。”

“好,好。”花格衬衫松开陆梦华的手,急急忙忙走出舞厅。陆梦华望着他的背影窃笑:哼,想让我入套?你小子还嫩点。王八蛋!

陆梦华坐到舞厅边上的一张桌子旁,要了杯果汁慢慢啜起来。本来想出来散散心,解解寂寞,没想到在舞厅里又遇到了个想钓鱼的骗子,真让人倒胃口!

这时一个英俊高大的青年走了过来,向她热情招呼:“梦华,你来这里了?”

陆梦华抬头一看,是彭伟男,她在大学进修酒店管理专业的同学。她在学校里对他印象很好,他学习不错,经常能辅导她。他也总是彬彬有礼,像个绅士。她对他笑说:“今天好巧呀,在这里碰到了你。”

“我的一个朋友是这里的管理人员,我路过这,顺便来看看他,可他家里有事,先走了。我也想走,没想到碰到了你。”彭伟男笑说。

“既然碰到了,就是有缘,你就坐坐,陪我聊聊。”陆梦华笑说。

“好吧。”彭伟男在桌旁坐下,也要了杯饮料。

彭伟男看着陆梦华笑说:“你怎么一个人来跳舞,你老公呢”

陆梦华说:“他晚上应酬多,我们难得一起出来。”

“噢。”彭伟男点点头。他又说:“不过,你一个人出来,有点儿孤单呀。”

陆梦华笑说:“这不碰到你了,就不孤单了。”

彭伟男笑说:“那我就陪你跳舞吧。”

“好呀。”陆梦华笑着站了起来。

陆梦华没想到彭伟男舞跳得非常好,步履轻盈,节奏清楚,动作准确,花样很多。她笑说:“伟男,你真是个舞场明星呀,跳得太好了。”

彭伟男也笑说:“你也跳得好呀,跟舞蹈演员差不多。我跟舞蹈演员也跳过,你跟她们一个水平。”

陆梦华咯咯笑着:“你可真能哄人,我这水平,哪能赶上舞蹈演员。”

“真跟舞蹈演员不相上下。我是个实在人,不会乱捧人。”

听了彭伟男的夸奖,陆梦华跳得更加来劲,裙底生风。她来劲,彭伟男就更来劲,两个人春风杨柳般旋转着、飘动着,跳了一曲又一曲……

两个人一直跳到舞厅关门,已经是半夜了。陆梦华余兴未尽地对彭伟男说:“今天跳得真痛快,你真是个好舞伴。以后我要经常邀你出来跳舞了。”

“好呀,我也正想说这话呢。跟你跳舞协调、舒服,你是个难得的好舞伴呀。”彭伟男笑答。

“那咱们就这样说定了。”

“OK!”

两个人击掌相约。

圈套13 十三

这以后陆梦华和彭伟男隔几天就到舞厅跳舞。陆梦华觉得彭伟男添补了她晚上的孤独、寂寞,使她的生活丰富、有趣起来。

这样相处了一段,两个人的关系越来越亲近了。这一天,彭伟男邀陆梦华到“夜巴黎舞厅”跳舞。

“‘夜巴黎舞厅’,这个舞厅没去过呀。”陆梦华说。

“没去过才要去看看呢。据说这个舞厅有些特点。”彭伟男说。

“什么特点?”陆梦华好奇地问。

“你去了就知道了?”彭伟男笑着卖关子。

进了“夜巴黎舞厅”,陆梦华确实感觉这里与其它舞厅不一样。舞厅里灯光很暗,几乎看不清人脸。音乐很轻,很舒缓。舞客大多数跳着贴面舞,两个人搂在一起,脸贴着脸慢慢晃动。

彭伟男对陆梦华说:“我们怎么跳?是像平常那样跳交际舞,还是……”彭伟男的头向那些跳贴面舞的人点了点。

陆梦华笑说:“跳舞是男的带女的。我随你。”

彭伟男说:“那我们到了这里,也随大溜吧。”说着他就搂住陆梦华,头也靠向她的头。陆梦华也贴近他,两个人的脸靠近,跳起了贴面舞。

两个人搂着跳舞,脸又贴在一起,穿着薄薄丝质连衣裙的陆梦华明显感到对方的体温和气息,也感觉到了他的心跳。她的内心有些骚动。很久没有这么近接触男人了,跟丈夫已分房睡很长时间了。她青春的躯体有一种对异性的渴望。而眼前这个男人又是这样高大、健壮、潇洒,很能激起女人的渴望。她不觉把头和身体都靠在他身上,似乎是要把自己完全交给他。

彭伟男也似乎领会到陆梦华的内心,他温柔地搂着她柔软的身体,慢慢晃动着、移动着……

灯光又暗了一些,室内只能看到很模糊的人影。跳贴面舞的人相互搂得更紧了,不少人还相互亲吻、抚摸着。彭伟男也把陆梦华搂得更紧,胸、腹、腿都紧贴在一起,而且随着晃动摩擦着。他又把唇贴向她的脸。陆梦华没有提出异议的表现,而是很温柔地随和他。

彭伟男一只手搂紧陆梦华纤细的腰,另一只手滑到她的翘起的臀部,温柔抚摸着……他的唇也贴到她的唇上……陆梦华娇声微喘,软在彭伟男身上……

两个人就这样搂抱着、抚摸着、亲吻着、晃动着。血管里的血液温度在不断提升,内心也越来越激动……彭伟男贴耳对陆梦华说:“梦华,我觉得今晚好梦幻,好激动,我,我们到附近宾馆好么?”

陆梦华娇羞地沉默……

“怎么?不愿意么?”彭伟男轻声问。

“我,我刚才说过了,在舞厅里女的要男的带,我,随你。”

彭伟男激动地用力亲吻陆梦华一下,然后拉着她走出舞厅。

进到宾馆客房,彭伟男抱起陆梦华送到双人床上。然后扑上前拥抱她。

陆梦华甜笑着说:“我们跳舞都出汗了,先洗一洗吧。”

“好。”彭伟男笑着上前给陆梦华脱衣服。陆梦华笑着阻挡了几下,也就顺从了。彭伟男给陆梦华脱完了衣服,抱起她来进入卫生间。然后自己也脱下衣服,两个人进入放了温水的浴盆。

彭伟男抚摸着陆梦华的身体说:“你的身材真好,胸高、腰细、腿匀长,让人看着就产生欲望。”

陆梦华娇笑着说:“我结婚前身材要更好呢。生了孩子后要差一些了。”

彭伟男说:“我看现在就相当好了,无懈可击。”说完他就亲吻她高耸的乳球。

陆梦华咯咯笑着扭动身体,“好痒呀,你亲得我好痒。”

彭伟男又给陆梦华擦洗身体,陆梦华很感动,过去她遇到过的男人都对她很霸道,不是欺负她,侮辱她就是玩弄她,轻蔑她。还没有一个男人给她这么温柔的擦洗身体。她摊开身体享受着,感动着……

两个人洗完后来到双人床上,彭伟男又温柔地亲吻、抚摸陆梦华的全身,从头到脚……陆梦华觉得好舒服,好享受,身体里的冲动也如涨潮的海浪,渐渐涌起……

在最恰当时间彭伟男进入了陆梦华的身体。陆梦华感到好刺激,好有味道,真是平生从未有过的快乐……

陆梦华久旱的身体逢了甘露,她觉得自己有些离不开彭伟男了。她感谢上天送给他这样一个好男人,她接触过数个男人,但没有一个是他这样的好男人。她又想,米宁会不会发现我和彭伟男的交往呢?不管了,他可以出去随便找女人,年轻的我就要总独处寂寞么?我也是需要爱的呀!

又一天的晚上,在跳完舞之后,彭伟男对陆梦华说:“米宁不是出差了么,今晚到我的住处坐坐吧,我那也挺幽静的。”

陆梦华想,前几次幽会都是在宾馆,这次到他的住处,会别有一番滋味吧?她微笑着点点头。

彭伟男还没结婚,住处是租的一室一厅的一套公寓房,收拾得很干净、整齐。

彭伟男用一把很大的水果刀削苹果。陆梦华看着这把刀说:“你这把水果刀很别致呀。”

彭伟男说:“这把刀是在俄罗斯买的,很有民族风格。”

陆梦华笑说:“俄罗斯什么都大,水果刀也比我们的大得多。”

彭伟男笑说:“他们人高马大,用的东西就大。”

陆梦华笑说:“你比俄罗斯人的身材也不差。”

彭伟男笑说:“所以我也喜欢这样大的水果刀。”

两个人吃完了苹果在卫生间洗完澡后就到了床上,又是一番酣畅的巫山云雨。

完事后彭伟国躺在床上突然对陆梦华说:“梦华,我想求你件事。”

“什么事?”陆梦华有些慵懒地说。

“你借我些钱好么?我家有急用。”

“想借多少?”陆梦华心里有些别扭,怎么最近接触的男人都向自己要钱?

“一百万。”

“这么多!我可拿不出这么些钱。”陆梦华皱起了眉。

“你一个五星宾馆的老总,会有办法的。”

“我是副总,钱财都在米宁手里把着,我就是挣个工资。”

“你就向米总要么?”

陆梦华瞪起了眼睛:“我怎么说?说彭伟男要借一百万。米宁问我彭伟男是谁,我怎么说。”

“你想想办法么。”

“这么多钱,我想不出办法。”陆梦华语气很冷。

彭伟男语气也冷了起来:“你要不想办法,那我就替你想办法了。”

“你替我想什么办法?”

“我向米宁公开咱俩的关系。”

“你……”陆梦华没想到彭伟男会说出这样卑鄙的话。她气愤地说:“你说咱俩有什么关系,你有证据么?”

“怎么没有?”彭伟男说出了陆梦华身体隐秘处的几个特征。

陆梦华一听更加生气,“你,没想到你会这样卑鄙!”

“你说我卑鄙我就卑鄙了,我现在就给米宁打电话。”他拿起手机,准确地打上了米宁的电话号码。

陆梦华一把把他的手机抢了下来。如果他打了这个电话。那她就全完了,会被米家赶出家门,赔偿费都不会给,副总的职务也没了。她会从一个白天鹅又变成丑小鸭。

“你不让我打电话,就给我想办法吧。”彭伟男追逼。

陆梦华沉默片刻,说:“好吧,我给你想办法。”

彭伟男说:“你要说话算话,而且要快,几天内解决问题。”

陆梦华点了一下头,心里却气得要命。她想,看来这是个圈套,这是彭伟男设的圈套,或是别人指使彭伟男设的圈套。

确实这是个圈套,是许萌萌指使彭伟男这么做的。彭伟男是许萌萌的表弟,他听了许萌萌对陆梦华的控诉后,也很气愤,表示要帮表姐出这口气,惩罚陆梦华。许萌萌和彭伟男商议好了,如果陆梦华给了彭伟男一百万,那过些日子还向她要一百万,直到把她逼垮。

陆梦华想,我是不可能搞到一百万的,而且,彭伟男也不会一次就善罢甘休的。那怎么办呢?

这时彭伟男竟对陆梦华说:“梦华,问题解决了,我们睡觉吧。”

陆梦华说:“你睏了,就先睡吧。”

彭伟男见陆梦华不愿理他,就翻过身向里睡了。他确实睏了,一会儿就打起了呼噜。

陆梦华看着彭伟男的背影恨恨地想,你对我做了这样的恶事,就这样轻松地睡了。也许你认为我是个女子,不会把你怎么样。好吧,我就让你尝尝一个被欺负女子的厉害。

圈套14 14

4月7日下午1点,金辉饭店的客房女服务员左莉按照客人的约定,到20层的2022室提醒退房时,用电话要通了房间却没人回答。她请服务台的一名服务员和她一同去房间査看一下。

2022室是一个双人间,里面住了一位客人,他计划退房的时间是12点。门把手上挂着“请勿打扰”的牌子。

有时客人虽然到了退房的时间,但由于临时有了什么“事情”睡过了头而取消退房,这样的情况也并不少见。

由于超过了原定的一个小时也没有重新更改,于是服务员便要重新核实一下是否退房。左莉到了2022室的门前摁了摁门铃,又把耳朵贴在门上听了听里面的动静,好像里面一点声音都没有。

“客人是不是走了?”左莉自言自语地敲了敲房门。敲房门没人答应,于是左莉就用备用钥匙打开房门进去査看。

由于这个房间是一个“L”型的布局,因此床在门口的死角。

“有人吗?”

不管有没有人,服务员也要在门口停下来问一声。房间拉上了窗帘而且没有开灯,室内昏暗。

“有人吗?”

左莉又问了一句。还是没有人回答,左莉只好用手打开了墙壁上的开关。首先看到房间里的椅子倒在地上。

左莉心想“不好”。客人会根据自己的习惯移动家具,但不会把家具“放倒”的。在她的印象里,有时客人走时会开着灯,开着电视,这样便给人一种“还没有走”的错觉。但这次却是椅子翻倒在地上,室内灯、电视机、收音机都关得好好的。顿时在她心头涌出了一个不祥的念头。

“先生……”

她又喊了第三声,但语尾在嗓子眼儿处“僵”住了。因为她已经看到了这名客人躺在了床上。他穿着饭店为客人准备的睡衣,是胡乱倒在床上的。在他的后枕部有一小块黑色的黏液块,并且从床单上流到了地上。

虽然暂时还看不到他的面部,但一想就知道这名客人的样子非常异常。

左莉差点尖叫起来。她连忙用房间里的电话给总服务台打了电话。

服务台的值班经理来了一看,马上决定向总经理报告。

饭店方面在通知警方的时候,一般都要在饭店内部、尤其要对客人封锁消息。

总经理赶到后立刻报警,这时距发现尸体已经过了20分钟了。作为饭店来说发现得算是比较早的了,但这个时候凶手很难说是不是已经逃出饭店了。

重案一组的刑警在组长田春达带领下很快赶到现场。

服务台的人员讲,死者几乎没有带任何行李来到了饭店,预交了五百元的预订金。

这家饭店总共有500多个客房,有的房间不经服务台也可以到达。各层都有客房服务台和服务员,但他们并不是24小时都待在走廊服务台上的。客人有事招呼时服务员才会赶到。

这间2022室位于饭店20层的最里头,通过“紧急楼梯口”也可以到达房间。也就是说,如果有人来的话完全可以避开服务员的耳目到达2022室。

“本人到达后点名要的这个房间吗?”田春达问服务员。

“他只说希望要一间安静些的房间。”

负责安排房间的服务台人员答道。而且说这名客人看上去不爱说话。

“你当时还发现有什么可疑的地方了吗?”

“没有。”

“那他讲没讲一会儿会有什么人来找他吗?”

“没有说。”

“预订房间的是他本人吗?”

“预订记录上记着是他本人打来电话预订的。”

但接电话的人无法鉴别是不是本人的声音。

“是什么时间预订的?”

“昨天下午3点。”

登记卡片上登记了死者的姓名和电话。

通过尸检,证明死者死于昨天夜里9点左右。并确认凶手是趁死者不注意的时候用金属钝器猛击脑后部致死。身体的其它部位未见创伤。也看不到有搏斗的痕迹,倒在地上的椅子也许是凶手在逃走时慌乱中碰倒的。室内没有留下凶器。

从死者轻易让凶手进到房间来看,死者和凶手应该是认识的。

不巧的是,案发当日与死者相邻的房间里没住客人,2022室附近房间的客人也都不在。警方按登记名单进行了询问,有的人巳经回到了家中、有的在外地旅游,但都声称没有听到2032室里有过异常响动。

由于大城市里的饭店客人进出非常频繁,因此调査一个特定的时间发生的事情比较困难。

警方査看了一下死者随身物品。上衣是一件灰色布夹克;裤子是一条蓝色牛仔裤,穿了一双黑皮鞋。

上衣口袋有一只装了不到五百元的钱包,一个普通打火机,一块手绢,另外还有一支年代比较久的钢笔。腕上带着一支国产普通手表。随身物品也就这些。

“咦,这是什么?”在现场勘査的刑警郝东从地上捡起了一张白纸,上面有几行数字,像是打印上去的,正好掉在了床和墙壁之间的空隙里,如果不仔细找还发现不了。

“像是什么收据。”

田春达看看郝东交给他的这张纸片,这是一张超市的收据。

“这是福瑞超市的收据呀!说不定死者或凶手与这家店有什么关系呢。他们可能去过这家店买了什么东西。把收据拿去,说不定能从购买的东西里査出什么线索呢。”田春达说。

“如果能查到线索那就太好了,也许会找到买主呢!”

这张收据绝对是一个重要的线索。

这时刑警孟晓春从死者的遗留物中发现了奇怪的东西。

“组长,你看这只钢笔。”

“典型的‘派克’笔。”田春达看着钢笔说。他又说:“笔杆的前端刻着字哪!。”

在笔杆的前端有几个非常小的字:黄兴文

田春达说:”这应该是这支钢笔的主人的名字。一般来说,要是在钢笔上刻名字,多在笔杆上端刻,以防被磨掉。“

“可死者在饭店登记的名字不是这个呀。是彭伟男”孟晓春说。

“那这钢笔也许是别人的。”郝东说。

为了解剖尸体,法医运走了死者。解剖的结果和当时现场勘察的差不多。死因系用铁锤一类的凶器猛击头后部、造成脑损伤导致死亡。

田春达命令全组对案件进行调査,首先调查的重点是死者的关系人和那张超市收据。

圈套15 15

田春达和郝东来到福瑞超市,马上査到了那张收据是莫环的收款台打印的。

“这个收据是我打印的。”莫环看着收据对刑警说。

“买这些货的是什么人?”田春达问。

“是一位叫张志明的客人,他常来。”

“叫张志明?不叫彭伟男“吗?”

莫环地回答使田春达和郝东有些意外。

“彭伟男?我记得和张志明一块儿来的那个人叫这个名字。”

“张志明和彭伟男一块儿来的?”

事情好像有了头绪了。

“是的。”

“你知道那个叫张志明的人住在什么地方吗?”田春达又问。

莫环摇头:“不知道,但好像就在附近。他常来我们超市买东西。”

田春达决定顺着这条线索査下去。

田春达和郝东去辖区派出所轻而易举地找到了张志明的住址:道北胡同32号。那里离“福瑞”超市很近,是一栋四层水泥预制板的住宅楼。

敲张志明住房的门没人回应,田春达让郝东用****打开房门。进到里边一看,房间里乱七八糟的,好像居住人多少天没有回来了。问邻居也都不知道他是干什么的,去哪里了。

从派出所里查到的底卡上显示,张志明,24岁,独身,无固定职业。照片上的他样子很普通,小眼睛,鼻子有些扁,头发比较浓密。

邻居说有时有姑娘出入张志明居住的房间,但不像是特定的情人。邻居看了田春达拿出的彭伟男照片说,见过这个人出入过张志明的房间。

田春达对郝东说:”目前只有那张超市的收据是唯一的证据,但还无法确定张志明是不是杀人凶手。我们先要找到他询问,视情况再决定是否以‘犯罪嫌疑人’拘留。“

三天后的晚上,监视张志明住宅的刑警发现张志明回到住宅了,他们立即跟了上去,要张志明一同去一趟刑侦支队。

突然接到刑警让自己到刑侦支队接受询问的要求,张志明吃了一惊,他睁大不大的眼睛大声说:“我可没有什么违法行为呀。”

刑警冷冷地回答说:”如果查出了问题可就不是这么客客气气地‘请’你了。”

张志明只好无可奈何地一同前往。因为他明白和警方对抗将对自己的处境不利。

到达刑侦支队后,田春达问张志明:“你认识彭伟男吗?”

张志明点头说:“认识。”

“你们常常见面吧?4月1日的夜晚你们两个人还一起吃过烧烤吧?”

张志明对警方了解的如此清楚大为震惊,嘴巴张开成一个0形。

“你知道彭伟男被杀的事情吗?”

“我是看电视知道的。当时我吓了一跳。”

“他被杀的4月6日夜里9点左右你在什么地方?”

“你、你们怀疑我?”

“请回答。”

“我没有杀死彭伟男!”

“我在问你,那天夜里你在什么地方?”

“我在家睡觉。”

“能有人证明吗?比方说有来访者或电话什么的?”

“我在自己的家睡觉还需要别人证明吗?!”

张志明极力辩解。警方只好把那张“福瑞”的购货收据放在了他的面前。

“这是在杀人现场找到的,是你和彭伟男一块儿去福瑞超市买东西的收据。你有非常明确的作案嫌疑。要是想洗清自己,就要找出你的‘不在现场证明’来!”

张志明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十分苍白。

“不是我,我没有杀人。”

“所以我们要问一下你那天夜里的事情。”

“这收据也许是从彭伟男自己的口袋里掉出来的。平时我买完东西就把收据随手扔掉的,我从不留那东西。”

张志明解释着。如果按目前这个样子,他的“不在场证明”是绝对不能成立的。

“啊,对啦,我记起来了,那天夜里二楼有一家结婚的住户,吵得我一晚上几乎没有睡着觉,后来我就放了一晚上的立体声音乐,声儿还挺大,想对抗他们的干扰。有几个邻居还来抗议我。”

“那是几点?”

“我记得是9点左右吧。我放了很长时间呢!”

“邻居来抗议的时间是几点?”

“好像是12点左右。”

“是打来电话还是……”

“直接来说的。”

“后来呢?”

“后来我就关了,当然二楼也安静了!”

田春达考虑了一下。从张志明家到犯案的现场往返需要30分钟,加上作案的时间至少也要1个小时。如果张志明说的情况属实,那他是没有作案时间的。

“是放的什么音乐?是广播还是磁带、CD盘的音乐?”田春达又问。

“是CD盘的。”

“是流行曲子吗?”

“是的,中途有几次换盘。”

“不是‘自动重放’的?”

如果没有“自动重放”功能或没有使用这一功能,就得有人更换光盘。

“不是,是一盘一盘地换着放的。”

于是田春达减轻了对张志明的怀疑。如果是放盘的话,一般一面是25分钟-30分钟。要是一盘一盘地接着播放,30分钟的时间不足以进行作案。

张志明家的音响是否在那天是这样操作的,一去调査便可以明白了。

田春达马上派人去调査了一下张志明家的音响,果然不是具有“自动重放”功能的。

另外还向邻居打听了一下,张志明家的确在当天夜里的9点至12点放了好几盘音乐。

“是一些摇摆舞的曲子,但不是同一首。”邻居说。

“是吗?会不会是事先录制好?”刑警郝东问。

“不是。音质非常好,不是录音带,而是真正的CD唱片。”

邻居又证明道,张志明的音响只能放广播和CD盘。不能播放磁带。

张志明的“不在现场证明”总算成立了。因为他在那个作案时间在家播放音乐。要是30来分钟更换一次,他就必须待在家里。

当然也可以有一名同谋犯躲在他的家中替他“操作”,但目前没有从他的周围发现同谋犯。而且一旦邻居在张志明不在的时间来投诉他,发现有别人在场,那么他精心策划的事件就全完了。

张志明又说明了他和彭伟男的关系。

“我和彭伟男一起打过工,但时间不长。后来他换了好几个工作,都是在酒吧、夜总会这些地方。最后见他的时候他说他在一家酒店里当门卫。住在那家店的宿舍里。但那家店名我没有听说过。平时一般都是彭伟男来电话或直接找我,我们一起看看电影、吃吃烧烤。其它的我就不知道了,真的。”

警方对张志明的这个供词也进行了核实,并做了如下结论:

“尽管还不能完全解除对他的怀疑,但从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张志明不是‘适当’的凶手。”

“但是张志明还是有些可疑的地方,还是要再深査一下。”田春达对组员们说。(未完待续)

圈套16` 16

中午,田春达和郝东在忙了一上午调查后和管区的派出所长坐在一家小饭馆里吃饭,话题聊着聊着就转到了这次案件上了。

“到目前再没有查出什么新线索了。”郝东有些沮丧地对说道。

“死者东西没有被盗,现场也没有凶器。应当说凶手肯定认识死者,是一起预谋的犯罪。”田春达咽下一口汤后说。

“从死者生前的人际关系也找不到什么蛛丝马迹。在一个人海茫茫的都市里,一个普普通通的人被杀了,要查出线索还真是不容易呀!”郝东叹口气说。

“这也算是对我们自己的一种挑战吧!”田春达用鼓励的口语说道。

“老兄,我可知道你破案的顽强劲,你遇到案子是不破不松手呀,比乌龟咬得还紧。”派出所长笑着说。

“我就是这么个倔脾气,要不老刑警都叫我’倔驴‘呢。”田春达也笑着说。

“你是’倔驴‘,我是慢驴,今天两条驴坐在一个饭桌上了。”派出所长笑着说。

“你不是慢,是慎重,办案么,还是慎重、细致些好。”

“嘿,老战友,你今天嘴怎么这么甜,是吃了糖醋鱼的缘故么?”

“今儿这糖醋鱼味道确实好,我没白吃,嘴当然也就甜了。”

两个老友打趣地说笑着,喝着酒。他们觉得在一起有一种愉快的感觉。

吃完饭,派出所长说“那么,这次的账就让给我吧。”今天是在派出所长的管界吃的饭,他自然就尽了地主之谊。

“不好意思,让你破费了。”田春达表示了谢意。

田春达看着派出所长在账单上签字的钢笔突然笑说:”现在用这老式钢笔的人可不多喽!”

“是啊,由于圆珠笔普及了,用这种钢笔的人不多了。”

“那个杀人事件中就有一个物证是老式钢笔。”郝东插话道。

“对,可好像不是死者的。死者名叫彭伟男,钢笔上刻的名字是黄兴文。”田春达接道。

“去年9月,在我管片内的一个公园里,就有一名外地来南山市的人员因脑出血意外死在了公园的电话亭里。那个人就是叫黄兴文。”派出所长回忆着说道。

派出所长又说:“那个黄兴文是为了筹款来南山市的。当他发病时身上还带着30万人民币呢。可没有从他身上找到。他临死前给家里打电话时还说已经筹到了30万元哪。”

“是不是支票?没有去银行査一査?”田春达问。

“不是,借他钱的人说是一笔现金。那个人不会说谎的。而且死者本人当时对家里人讲的也是现金。”

“这么说一定是有人从死者身上偷走了那笔钱……”

“我们是这么推测的。”

“偷钱的人一直没有査到?”

派出所长点了点头。

“这么说,那个有这种钢笔的彭伟男和黄兴文有什么联系吧?”

于是三个人在闲聊中达成了共识,认为彭伟男有可能是偷走了钱的“凶手”。因为那只老式钢笔有可能是从黄兴文手中“转移”到彭伟男手中的。

当然他们也考虑到可能是同名同姓的“黄兴文”。但这种可能性毕竟太小了。彭伟男有可能在“拿”走黄兴文身上的钱时也“拿”走了他的那支钢笔。

“如果假定彭伟男是拿走了黄兴文30万元的人,那么会不会和他的被杀有什么关系?”

田春达提出了这个假设。

“说是假设也不无道理,不过上次的事件是去年9月份的,离这次的事件是不是远了一些?”派出所长说。

“要不马上和上次事件的遗属联系一下,也许能找出什么线索呢!”田春达说。

“对,我也有同感。如果证实了那支钢笔是丢了钱的黄兴文的话,那么有可能与彭伟男之间有什么关联。这样一来,对侦破彭伟男被杀事件说不定有帮助。”郝东说。

“对,我们就顺着这个线索查下去。”田春达兴奋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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圈套17、18 17

黄兴文的儿子黄力接到警察打来的询问电话,这让他吃惊不小。电话是问他父亲去年9月去南山市时是否带了一支“派克”牌的老式钢笔。

“是的,家父平时最爱用的就是‘派克’牌钢笔。”黄力回答。

“是不是一支黑色的、笔杆上刻了名字的钢笔?”

“是的。怎么?发现了这支钢笔么?”

“是的。这支钢笔出现了,你知道不知道一个叫‘彭伟男’的名字?会不会是令尊的一个熟人?”

“我头一次听到这个名字,这个人怎么了?”

“他在南山市的一家饭店被人杀害了,他的身上有令尊的钢笔。”

“什么?!”黄力大为震惊。他不明白父亲的钢笔和杀人事件有什么关系。

“由于是杀人事件的证据,暂时存放在警方手里;如果确认了是令尊的遗物我们会送还的。最近你还会来南山市吗?”

“要是这样的话,我马上就去!”

虽然他刚去了南山市不久,但发现了父亲的遗物,于是迫不及待地要再去辨认一下。

黄力确认了那支“派克”钢笔是他父亲的遗物。然而据他所知,父亲生前与“彭伟男”没有任何关系。

田春达想,那么真是在黄兴文“倒下”的时候,彭伟男“拿”走了那支钢笔的。

同时也出现了有力的证人:借给黄兴文30万元的那名医生证明当时黄兴文是用那支钢笔写下了借条。

警方对比了一下那张借条的笔迹,证明是出自同一支钢笔。

田春达想,那么黄兴文在那名医生家时还拿着那支钢笔;到第二天清晨发现他的尸体时,那支钢笔和30万元一同消失了。

这样便可以推测彭伟男“拿”走了那支钢笔和30万元。不过也有可能他是从“拿”走钱的人手中得到的这支钢笔。

“如果是后者,可不可以认为前者是张志明呢?”郝东听了师傅的想法后问。

“如果张志明‘拿’走钱的事情让彭伟男得知,彭伟男要挟,那么张志明就杀彭伟男的动机了。”孟晓春接道。

“为什么要假设彭伟男或张志明一个人‘拿’走钱的?会不会是他们两个人一块儿‘拿’走了那笔钱的呢?”郝东又说。

于是又有了新的看法。

“就算是他们共同‘拿’走了那笔钱,后来又因分赃产生了杀人动机,为什么现在才‘兑现’?都过了半年了嘛!”田春达说。

重案一组的人“深入”探讨这个问题。

“先是发生合伙犯罪、后来反目为仇的事情并不少见。”刑警向海洋提出看法。

“说是黄兴文脑血管发作倒在地上的,不过那两个人会不会是黄兴文发病的‘病因’?也就是说由于他们要抢劫黄兴文的钱才引起他发病的?”

凶手由于武力抢夺30万元现金而致使被害人血压升高、脑血管破裂导致死亡。这无疑与杀人抢劫同罪!于是事件又向更深一步发展了。

已经被认为与彭伟男被杀案关系不大的张志明再次受到了注意。

但令调查张志明的刑警为之震惊的是:他已经离家数日至今未归!

刑警向邻居进行打听,得知张志明已有多日没有露面了。

刑警对他的住室进行了仔细搜查。在他的住所发现了几千元现金和一些日常用品,但没有发现他慌忙出逃的迹象。

他的信箱里放着5天以前的晚纸。屋里还有几个姑娘的裸体照片,当然那绝不是“艺术照”,而是**裸的黄色照片。除此之外再没有发现他的任何人际关系。

由于没有张志明“外逃”的迹象,所以警方决定布控。但张志明宛如“蒸发”了一样,再无踪影。

18

黄力回到家中仍不断思索着与父亲不幸死亡有关的问题。

父亲的钢笔在一个意外的地方被发现了。虽然还不清楚是什么原因到了那个叫彭伟男的人手中,但那毕竟是父亲的心爱之物呀!

黄力没有听说过父亲生前有这么个熟人。母亲也说不知道。彭伟男是在南山市的金辉饭店里被杀的。似乎警方认为彭伟男的被杀与父亲之死和30万元的遗失有关。

在确认了“派克”钢笔系父亲的遗物后,警方的目标再次指向了与彭伟男关系密切的张志明,但这个人却消失了。

张志明去了什么地方?如果他不是按自己的意愿“消失”的话,那就是“外部意志”使他“消失”的。那又会是一种什么样的“外部意志”呢?

如果那30万元的失踪和彭伟男之死有关的话,那么张志明的“蒸发”会不会是这个事件的延续呢?

黄力情不自禁地陷入紧张的情绪之中。他非常关注父亲的死和30万元的丢失。

黄力因公司的事情再次来到南山市。办完事情之后,黄力突发一个想法,决定去一趟那个叫福瑞的超级市场。他认为自己应当来这家超市看看,他听刑警说是从这里开出的一张收据査到那个张志明的。如果那个收据不是彭伟男掉在犯罪现场的,那就是张志明带在身上掉在了犯罪现场的。

福瑞超市位于一条商业街中。这会儿不是购物的高峰,店内顾客很少,收款台也没有人。

黄力买了两听饮料打算在回去的路上喝,他拿着这些饮料来到了收款台。

“欢迎您。”这时一个着长发的姑娘走了过来,笑盈盈地看着黄力。

“啊,实际上我是因和我有关的一个事件来的。那个事件里有一张这家店的收据,我觉得应当来看看。”黄力看着姑娘说。

“那个事件是不是和一个叫彭伟男的人在金辉饭店被杀有关?”姑娘问。

“你知道那件事?”

“那张收据就是我打出来的。”

“这可太巧了!我想详细了解一下,你什么时候有空?”

“我今天是白班,6点就下班了。”

“那太好了。不过不会给你添麻烦吧?”

“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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圈套19 19

下午6点多钟,两个人又见面了。他们进了一家茶馆。两人相互介绍了自己的名字,原来这个姑娘名叫梅芳。

“你是不是想问我关于收据和彭伟男被杀的事件?”梅芳姑娘问黄力。

“是的,因为彭伟男手里有我父亲的一支钢笔。”

黄力便把父亲如何病死在公园、随身的30万元和那“派克”钢笔都没有了的事对这个姑娘讲了一遍。

“这太可怜了。”姑娘同情地说道。

“所以我要査一下父亲和彭伟男之间的关系。”

“所以就来‘福瑞’了?”

“对。”

他们边喝茶边聊着。

“我记得当时我把收据递给了彭伟男,可又仿佛记得是张志明接过去的。当时一个接一个地收费,我记不太清了。不过我肯定没有给除他们俩以外的人。”梅芳姑娘说。

“听说张志明失踪了。”黄力说。

“真的么?这是为什么?不是说他不是凶手给放了吗?”梅芳不解地问。

“因为怀疑彭伟男与张志明是合伙作案,所以警方又一次盯上了张志明。”

“这么说是彭伟男抢走了你父亲的钱?”

“有这个可能性,或者当时是他们两个人干的。”

“很可能!”

“为什么?”

“也许我从外表看人了,我总觉得张志明的目光有些流里流气的,而彭伟男的目光有些阴森森的。”模样清秀的梅芳有些厌恶地皱皱眉头说。

“也许你的直觉是对的。”

“我的确对这两个人没什么好印象。”

“可假定是他们两个人抢劫了我父亲的钱逃走的,为什么直到最近彭伟男才被害?要是因为分赃不均发生内讧,那应当在我父亲死亡不久之后就发生呀!”

“可对张志明的怀疑不是没有发现根据吗?”

“是的。可在他的‘不在场证明’成立后,又发现了我父亲的钢笔,所以警方又怀疑上他了。不过为什么他在这个时候突然失踪了呢?”

“逃走了?”

“不像,警方说从他的住处看不像。”黄力又说:“如果张志明的失踪不是他本人的意愿,那么就是受到了第三者的逼迫。为什么他会受到逼迫呢?也许张志明知道彭伟男被杀的原因。”

“张志明认识杀死彭伟男的凶手?”姑娘猜测着说。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张志明的存在对凶手就是一个威胁。”黄力接道。

“凶手会怎么样呢?”姑娘一下子紧张起来。

“张志明没有逃走的迹象。如果他不是由于本人的意愿失踪的,那么首先就应当认为是与彭伟男被杀有关。”

“彭伟男为什么会被人杀呢?看样子不像是与令尊的钱和钢笔丢失有关,要是那样的话他早被杀了。”姑娘又猜测着说。

“也许凶手是另一条‘线’上来的?而且张志明知道这一切。”

“张志明为什么会知道?”

“他和彭伟男关系非常密切,因此张志明会知道凶手……尽管杀死彭伟男的凶手与我父亲的钱的丢失没有直接关系,但如果张志明的失踪是由于彭伟男之死的话,那么一定与父亲的钱的丢失有间接的联系!“

“张志明和杀死彭伟男的凶手说不定有共同的目的。”姑娘又猜测。

“是啊。”

“不过这样有些可疑。”

“为什么?”黄力盯着姑娘越来越深入思考的样子。

“如果张志明知道凶手,那只杀死彭伟男也无济于事。他们两个没都‘死’,对凶手来说还是不安全的。”

“对!也就是说,凶手在杀死彭伟男时没有发现张志明看到了这一切!张志明一定认识这个凶手。而且凶手后来也发现了这一情况。”

“可张志明为什么没有报警?”

“要是报了警他一分钱都拿不到。”

“于是张志明就要挟凶手?”

“你不是感到张志明的目光里有那种卑劣的神色吗?他那种人会利用这个‘赚钱’的机会去要挟凶手的。”

“于是他便也被凶手威胁……”

“是呀,他也可能被凶手干掉了。也许我想得太多了,但他突然失踪就令人往这方面想。”

“警察怎么认为?”

“警察目前还没有认为张志明被杀呢。他们认定那支钢笔是我父亲的,同时开始怀疑丢失的30万与彭伟男和张志明有关,要追查到张志明进行询问。”

“不是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吗?警察可没见过彭伟男和张志明那种令人不快的眼神。”

“女性的直觉好厉害呀!你也很有推理的能力。”黄力看着梅芳赞赏道。

“你这么说我可就不好意思了。”姑娘的脸微微泛起了红色。

“你推理能力确实很强,我很佩服。”黄力很诚恳地说。

”我只是平时愿意看些侦破小说和电视剧而已。”

“那我们是有共同爱好了。“黄力微笑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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圈套20、21 20

警方对张志明的住所连续监视了五天,他一直没有回来,其间也没有发现他的其它落脚处。

“奇怪呀!”

监视了五天后,警方也开始感到可疑。

“张志明没有回来,会不会是回不来了?”

由于张志明的不明原因失踪,警方渐渐地把他从“杀人嫌疑”向“被害”这一方向转移了。

“如果张志明也已被杀,那凶手可能是杀死彭伟男的同一人。”

“其动机是什么呢?”

“彭伟男被杀后,会不会是张志明发现了凶手?而且他认为敲诈凶手远比敲诈女人来钱,反而被凶手所杀?”

“如果黄兴文的死是因30万元的丢失,那么死者的家人也可能会出于报仇而寻杀仇人的。”

正当警方在分析、猜测之时,新的情况出现了。

5月18日,一辆私人小汽车开到了南山市郊外。车里坐着一对年轻的情侣。他们像是逛公园的一样来到了郊外的树林里野游。

在这一大片的树林里生长着许多桦树、红松和落叶松。比起真正的公园来,这里显得更幽静一些。他们知道这里是一处静谧的谈情说爱之地。

他们径直把车开到树林边,然后下了车。茂密的树林里非常寂静,连一个人影都看不到。

他们走到树林深处,坐在一棵大树下热聊,过一会儿又相拥热吻起来。

由于那个姑娘半推半就,那名男青年便越发大胆起来,开始了下一步行动。

“等一下!”

姑娘气喘吁吁地说了一句,男青年不解地看了一下姑娘。

“回车上去吧。”

男青年只好点了点头。他们在车中也有过几次**。

“我觉得这儿怪怪的。”

姑娘说道。她认为这里漂浮着一股难以名状的奇异气雾和味道,男青年解释说是因为这里树多的缘故。而且不同的树木有不同的味道并不奇怪。

“不,有点怪味!”

姑娘皱了皱眉毛,似乎她对气味更加敏感。这时男青年好像也闻到了一股怪味。

“从哪儿来的?”

姑娘又搜索似的吸了吸空气。

“换个地方吧。”男青年说。比起狭窄的车中,在大自然中**更有一番情趣。男青年开始寻找新的地点。白天的树林使人感到一种剌激,这种刺激往往可以提高男性的征服欲。

“这个味儿可真有点儿怪。”

姑娘有些害怕了。

“要不我们再往里走走?”

“气味好像来自那边。”

“那边?”

这名男青年拉起了姑娘,他们朝后面转过去,果然怪味更重了,是一种腐败的恶臭味。但肯定不是树叶腐败发出的。“是不是有一只死猫或死狗?”女青年说。

“也许吧。”

“肯定的,这前面肯定有什么东西腐败了!”姑娘大声地说着停住了脚步。

”我过去看看。“男青年壮着胆子向前走了十几步,不由惊叫起来:”这有一具死尸,可能是被野狗从地里扒出来的。是个男的。“他边说边跑了回来,由于惊恐,脸色变得惨白。

“快走吧。”姑娘拉着小伙的手向回跑。跑了一段,小伙想起了什么,说:”我们应该马上报警,那男子肯定是被害了,被匆匆埋进了树林里。“

刑侦支队重案一组接到报案立即赶到了现场。刑警看到尸体已经腐烂,从腐烂的程度上看,这个人至少死了一个月以上了。死者的头枕部被钝器击打过,应该是“他杀”。但在附近没有找到凶器。

死者年龄20岁左右,身高1米70,身体呈蜷缩样被“塞”进一个土坑中。由于土坑不深,尸体又被野狗扒出,大腿被啃掉了一块。

他身穿毛衣、西服裤、皮夹克、黑色皮鞋,身上没有任何证明死者身份的证件。

虽然尸体已经腐烂,但还可以依稀辨认出脸部的样子。

田春达组长仔细看着死者脸部说:“这好像是张志明。”他又从手机中调出张志明的照片,进行对照,然后说:“对,这就是张志明。”

郝东接道:“难怪他失踪了这么长时间,原来是被害了。我们的猜测没有错。”

21

刑警怀疑黄力有寻仇报复杀人的可能,将他传唤到了辖区派出所。黄力看到派出所内还有南山市刑警支队重案一组的人员,马上有了不祥的预感。他对自己受到怀疑十分吃惊。

他被问及4月6日晚在干什么。

“好像是要问我‘不在场证明’吧?”

黄力害怕地问道。

“你不必害怕,因为凡是有关人员我们都要问的。”

在确认“派克”钢笔时认识的郝东刑警对黄力平静地解释道。

“是不是关于彭伟男被杀的事件?”

黄力想,要是这个事件,因为死者手里有家父的钢笔,所以也算与自己有关吧。

“就算是吧。”

郝东含糊地答道。

“4月6日晚我待在家里。”

“有谁能证明吗?”

“我母亲和妹妹可以证明。”

“家族的证明就差点意思了。有没有来访者或电话什么的?”

黄力似乎想起了什么,说:“那天晚上正好我婶婶来我家,可这也是我家的亲戚呀!”

“不要紧,不是直系亲属就可以。请告诉我们你婶婶的住址和电话号码。我们要问一下。还有一个问题,4月16日左右你在哪儿?”

郝东又问了下一个问题。张志明是这天以后失踪的,但他不一定是这一天被杀的。

黄力并不知道“4月16日左右”的意思。他回答:“那几天我正好在南山市办事。”

黄力的这个回答顿时使室内的空气紧张起来了。警察们听到这个回答后也都紧紧盯着黄力。

“噢?在南山市什么地方?”

郝东仍然平静地问道。

“因为公司的事情见了几位有业务来往的人,还和一个姑娘在一个小饭馆吃过晚饭。”

“那个姑娘叫什么?”

“这没有什么保密的,连你们都认识。”

“什么,我们都认识?”

“就是‘福瑞’超市的收款员梅芳!不是在彭伟男被杀的现场发现了一张福瑞超市的收据吗?”

“你也认识了她?!她对我们的调査工作非常配合呢!你为什么去见她?”

于是黄力便讲了他和梅芳认识的经过。

刑警们听了黄力的叙述,感到他的嫌疑减轻了。郝东笑了笑说:“打扰你了。这是公事,凡是有关人员我们都不得不全部调査一遍,请不要介意。”

黄力也笑笑说:”没什么。我也希望尽快破案,为我父亲报仇,并找回丢失的三十万元。“

黄力走后,郝东对大家说道,“看来黄力是无辜的。虽然他与这个案件有关,但与彭伟男和张志明没有关系。他不会去杀不认识的人。”

南山市公安局发出通报,请广大群众提供杀害张志明的凶手的线索,通报上发布了张志明的自然情况和照片。并告知能提供有效线索者将给与重奖。

很快,就有一个小伙子来公安局报告线索。他说他是金辉宾馆的门卫,叫齐小亮。在4月6日晚上9点他看到张志明进入宾馆,十来分钟后又匆匆走出宾馆,神色有些慌张。在张志明进入宾馆前十几分钟,还有一个青年男子进入宾馆,二十几分钟后与张志明前后脚匆匆离开宾馆。他的眼神中带着些杀气,看着有些凶恶。他进宾馆时戴着个大墨镜,晚上还戴着墨镜,很奇怪。他进宾馆时穿着件蓝色风衣,出宾馆时却把风衣搭在胳膊上。而这时天还下着雨,他却不穿风衣了,也很奇怪。这个门卫说他怀疑戴墨镜、穿风衣的人就是杀害彭伟男的凶手。他晚上戴墨镜是为了遮掩面目。他出宾馆时脱掉风衣,可能是因为风衣沾上了杀人血迹。他也可能与张志明被杀害有关。因为两人可能在宾馆里碰过面。

田春达问了戴墨镜青年的模样。齐小亮说他身材中等,动作敏捷,像是练过功夫。脸上虽然戴着墨镜,但宾馆大门前的灯光很亮,他还是看到了那人的眼睛,那人下巴上还有颗黑痣,他对他的相貌有较深印象。

田春达让孟晓春根据齐小亮的描述,画出了戴墨镜青年的画像。

田春达对组员们说:“金辉宾馆的录像监控系统在彭伟男被害的那几天正在维修,所以看不到监控录像。齐小亮提供的情况非常重要。我们要再次发出通报,请群众帮助我们查找这个戴墨镜的嫌疑人。“他又感谢齐小亮的帮助,并说如果查证那可疑青年就是凶手,会给齐小亮丰厚的奖励的。(未完待续)

圈套22 22

那个戴墨镜的青年名叫董向伟,是黑社会的一个杀手。陆梦华用二十万人民币买通了他,让他去杀害彭伟男。

4月6日晚,陆梦华打电话让彭伟男晚9点到金辉宾馆2022号房间,说在那交给他所要的钱。

晚9点彭伟男准时来到金辉宾馆2022号房间,但见到的却是董向伟。董向伟说陆梦华让他来宾馆给彭伟男送钱,并指着地上的一个大旅行箱说,钱就在箱子里,请你过目。

彭伟男弯腰去打开旅行箱。董向伟却乘机从背包中拿出锤子猛击彭伟男的后脑。彭伟男倒在地上挣扎了两下就断气了。董向伟清除了自己的痕迹就急忙离开。在走廊上他碰到了也来找彭伟男的张志明。两人虽然只是擦身而过,但张志明还看清了董向伟的相貌,特别是注意到了他下巴上的黑痣。

张志明走进2022号房间,看到彭伟男倒在地上,后脑流着血已经断气。但身体还是热的,是刚刚死亡。他想很可能就是在走廊上碰到的那个下巴上长着黑痣的人干的。但他没敢声张,怕惹祸上身,于是也转身匆匆离开了。他傍晚有事同彭伟男通了个电话,彭伟男说今晚他在金辉宾馆2022号房,让他9点1刻到宾馆找他详谈。没想到他见到的却是彭伟男的死尸。

几天后,张志明在一个小饭馆吃午饭,他看到墙角有个正在吃饭的人很像杀害彭伟男的人,仔细一看,他下巴上有颗黑痣,正是那天晚上在金辉宾馆走廊碰到的人。那人匆匆吃着饭,没有注意到他。张志明想到南方经商,那天去宾馆找彭伟男也是想谈这事。经商需要一大笔资金。现在碰到了杀害彭伟男的凶手,他在他身上打起了主意。他悄悄用手机拍了几张下巴有黑痣的人的照片。又悄悄走过去坐到他身旁。那人看到张志明也吃了一惊。但他急忙转过头装作不认识。

张志明小声对他说:“你还认识我吧?”

那人微微摇头:“我不认识你。”

张志明微微冷笑着说:“前几天的晚上我们在金辉宾馆的走廊上碰过面。”

那人又微微摇头:“我没去过金辉宾馆,你认错人了吧?”

“我没认错。因为你杀害了我的朋友彭伟男。”

“你胡说,我可没杀过人。”那人压低声音,但语气里透出凶恶。

“你不承认,我们可以去公安局辩明真相。“张志明声音很低,但语气果敢。

那人动了下屁股,像是要逃跑。

张志明警告:“你不用想逃跑,你跑不了,我跑得很快,外面路口就有警察。何况我用手机给你拍了照。照片交给公安,你很快也会被逮捕的。”

“兄弟,你放我一码,我会报答你的。”那人小声求饶了。

“你给我五十万元,我就放过你。”

“兄弟,太多了,我没那么多钱。”

“你是杀手,还能少了钱?你做一笔就能得几十万。是钱重要,还是命重要?”

“好吧,三天后我给你钱。”

“你把手机号给我,我好同你联系。你要不兑现,我就到公安局检举你。”

三天后,两人决定中午在四季香饭店的4号包间见面交款。这是张志明选的地方,这个地方很繁华,路口有警察值勤,饭馆里人也很多,张志明自认为在这里交接款很安全。

在包间里,董向伟一指带来的旅行箱说:“钱在这里面,你看一看。”

张志明打开旅行箱,看到一捆捆人民币整齐码放在里面,点一点,是五十万。“他对着董向伟笑了笑,”你说话还算话。那么我就走了。“他说着就要拉着旅行箱离开。

董向伟一挥手拦住张志明,”我们进了饭店包间,不吃饭就走不好,容易让人怀疑。我也饿了,你就请我吃顿饭吧,然后再走。“

张志明拿了钱不好拒绝,就说:”好吧,依你。“他点了四个好菜,董向伟又说要瓶白酒。张志明担心喝白酒误事,就说:”我酒量不行,还是喝啤酒吧。“

于是两人坐在餐桌两边吃喝起来。

两个人都闷头吃喝,不说话。可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么。很快就喝完了几瓶啤酒,菜也吃得差不多了。董向伟说是要出去方便,站起身。但他走到张志明身后时,突然掏出沾满麻醉药的口罩捂住张志明的口、鼻。张志明挣扎了几下就垂下头昏迷了过去。

董向伟一手掺扶着张志明,一手拉着旅行箱走出饭馆,饭馆里的人以为张志明是喝醉了,也都没在意。

董向伟将张志明掺扶进自己开来的捷达轿车,迅速离开了。

捷达轿车开到东郊外的杂树林边,董向伟将张志明拖进树林,从背包中拿出锤子猛击他的后脑。张志明很快就断气了。董向伟又背包中拿出折叠小铁锹,在林中挖了个坑把他埋了。之后开车返回城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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圈套23 23

公安局在媒体上发出追查犯罪嫌疑人董向伟的通报,通报上还发布了根据金辉宾馆门卫的描述画的画像。

董向伟在电视上看到了这条通报,他想,这画像画得还挺像。看来自己不能在南山市生活了,否则很快就会被警察搜捕。犯罪嫌疑人都知道田春达的厉害,让他瞄上了准没跑。

但田春达也预见到董向伟可能会逃跑。在发出追查通报的同时,他也请公安局领导下命令在全市搜捕董向伟。并在火车站、长途汽车站、飞机场和各出城路口布控。

通报发出的第五天半夜,正在飞机场布控的郝东发现了一个可疑人物。这是个男青年。头戴棒球帽,帽沿压得很低。脸上戴上变色镜和口罩。让人看不清面目。他在检票口已经检票时突然走进检票人群。当他在检票口过关时被郝东拦了下来。郝东对他说:”你的行李需要进行特殊检查,请你到跟我到办公室。“

董向伟无奈,只好跟随郝东走进办公室。

进了办公室,郝东对董向伟说:”请你摘下变色镜和口罩。“

董向伟很不情愿但无奈地按要求做了。他下巴上的黑痣立刻显露出来。

郝东拿出通报上董向伟的画像给董向伟看:”你看看你像不像这个人。“

董向伟强辩:”像并不等于是。“

郝东又检查董向伟的旅行箱,发现了那件蓝色风衣。他指着那件蓝色风衣对董向伟说:”这是你在金辉宾馆作案时穿的风衣吧?“

董向伟仍强辩:”我没去过金辉宾馆,也没作什么案。“

”我们要把你带回公安局审查。“郝东和另两名刑警将董向伟带回了南山市公安局。

董向伟的蓝色风衣虽然经过仔细洗涤,但经精密科学仪器检测,还是发现了血迹的遗留痕迹,这血液痕迹是张志明的。在人证、物证面前,董向伟不得不承认了杀害彭伟男和张志明的罪行。并交待是受陆梦华指使。由是陆梦华也被逮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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琵琶岛谋杀案1 南山市公安局刑侦支队副支队长兼重案一组组长田春达交给女组员孟晓春一个特殊任务。

孟晓春二十五岁,身材匀称健美,这是长期坚持体育锻炼的结果。她父亲是一个老刑警,非常重视体育锻炼,说这是一个好刑警的基本素质。刑警学院毕业的孟晓春继承了父亲热衷体育锻炼的好传统。

田春达对孟晓春布置任务:“交给你一个特殊任务。”

“什么特殊任务?”富于挑战的孟晓春对“特殊”两个字非常感兴趣。

“咱们市的著名企业家卢连成的妻子杜美君的妻子最近连续收到匿名恐吓信,吓得她寝食不安,卢连成也为此十分苦恼。卢连成的企业集团是我们市的利税大户,市长对他也很关心,听他诉苦,就给公安局下了命令,要求我们尽快侦破这个案子,保护企业家,保护我市的税收。”

孟晓春认真专注地听着。

田春达看着孟晓春又说:“我想派你装扮成杜美君的秘书,每天跟随她,以获得破案的线索,并起到保护的作用。”

“是,我一定努力完成好任务。”孟晓春行了个军礼说。

田春达说:“我这就跟卢连成联系一下,说明我们的安排。你准备一下,明天可以去见他和杜美君。”

第二天上午,孟晓春走进卢连成的董事长兼总经理办公室。这间办公室有五、六十平米,装修得十分豪华,现代化的办公用具一应俱全。一位五十岁左右的男人坐在宽大写字台后的皮转椅上。他面皮光滑,已经谢顶,身体也已发福,身穿一套质地优良的进口麻纱浅色条纹西装,黑白相间的进口皮鞋,一看就是个阔佬。

阔佬看到孟晓春连忙站起,咧开肥厚的嘴唇笑说:“孟警官您好,敝人就是卢连成。这是我的名片。”说着他从西装口袋中取出张名片递给孟晓春。

孟晓说笑说:“卢总您好,我们田队长已经向您谈了情况吧?”

“是的,是的。孟警官请坐。”卢连成向靠墙的一排沙发指了指。

两人在茶几两边的沙发坐下。女秘书送上两杯茶,然后退下。

卢连成见孟晓春身穿白短袖衬衫,蓝色西装裤,脚上是黑色半高跟皮鞋,动作轻盈,双目有神,不觉赞道:“田队长介绍说孟警官是一位干练的警官,今日得见,确实名符其实。”

孟晓春笑笑说:“卢总过奖了。卢总经商有道,我也早有所闻。”

卢连成看看孟晓春微微一笑:“孟警官可能知道,内人是位演艺界人士。”

孟晓春点点头:“我不但知道,还看过夫人演的话剧和电视剧。”孟晓春此时脑中闪出杜美君的身影:高挑的身材,雪白的皮肤,大大的眼睛。但她觉得杜美君有些神经质。这也难怪,当演员的都是很敏感的,多愁善感,忽怒忽喜。杜美君不但漂亮会演戏,也很爱交际,是遐迩闻名的一朵交际花。

“内人最近常接道匿名恐吓信。这使我们都很不安。”卢连成从皮包中拿出一叠信递给孟晓春:“就是这些。”

孟晓春接过这些信件翻看,只见每封信件都是用仿宋体写在硬白纸上的,而且信的上方都画着一付骷髅。信的内容都是一句恐怖戏剧台词,例如:

噢,我们将在这不知名的地方死去。温暖的肉体变成一具冰冷的僵尸,像块朽木逐渐腐烂。活生生的灵魂将承受炼狱烈火的烧烤,或是在厚厚的冰层下战栗。

一死百了。早知道活着要遭受种种痛苦,还不如不出生。

现在你给我到小姐的闺房里去,对她说:“虽然她脸上的脂粉擦得一寸厚,到头来总要变成一具僵尸。

也许你不知什么是生,什么是死,但一死可解千愁。听了这话你可能吃惊,可这话给你指出了一条合适的路。

看了这些信后,孟晓春想:任何一个女人收到这样的匿名信都会受到很大刺激,情绪波动,严重的可能会神智混乱。她看着卢连成问:“这些信是怎么送来的?”

卢连成说:“大多数是装在同一种信封内邮来的,信封上的地址也是用仿宋字写的。但没有落款。还有一些信是悄悄塞到剧场化妆室或我们家的门缝里。这二十几封信我已经按到来的顺序编了号,标明在何时何地用何种方法送来的。”

孟晓春说:“这些信息对我有很大帮助。”她又问:“你能告诉我夫人收到第一封信时的情况么?”

“她很吃惊,但没声张,只告诉了我。以后匿名信又接二连三地送来,我内人越来越不安,情绪反常,几次在演出时出错。最近一次收到匿名信后她有些受不了了,以至不得不以身体有恙为由停止演出。”

卢连成看看孟晓春苦笑了笑:“我曾劝内人不要再演戏,回家养尊处优算了。可她是个新潮女人,喜欢在公众场合露面,喜欢受人瞩目,喜欢鲜花和掌声。她比我小二十岁,我对她也宠惯了,新时代新女性么,也就由她了。”

孟晓春表示理解地笑了笑。

卢连成接道:“内人最近又接了一部由她演女主角的话剧,剧本发表后就已经引起轰动。此剧排好了可以在国内大城市演出,甚至出国演出。为了清除干扰排好这部剧,我们想请你帮忙找出写匿名信的人。

内人同意你扮作我们的秘书跟随我们,一来帮助调查匿名信的来源,二来保护她。她觉得写匿名信的人就在身边,而且还将近一步危害她。”他喝了口茶又说:“如果案件侦破了,我的妻子免于再受惊吓,我们会有重谢。”

孟晓春郑重地说:“我会努力完成好任务的。”

卢连成又说:“我和妻子有一个共同的朋友,也是位商人,名字叫张吉人,您也许听说过。”说到这卢连成看看孟晓春。

孟晓春点点头,“是的,我从报纸和电视里得知过他的消息。他是混血儿。他的父亲是英国商人,经常在中英间搞贸易,常驻**并娶了位姓张的中国女人做妻子。张吉人随了母亲的姓。三年前张吉人的父亲去世了,留给张吉人一大笔财产和琵琶岛上的一座英式城堡。”

“你知道得很多。那小岛呈琵琶型,所以起名琵琶岛。岛上除了那座城堡没有其它人家。张吉人听说了我妻子要排新剧的事,邀请我们去琵琶岛上排剧。那里远离尘嚣,利于排练和休养。后天我们就出发,您也一块去吧。”

“好。”孟晓春点点头,又问:“随行的还有哪些人员?”

卢连成笑笑说:“除我们夫妇外,还有我们的养子,叫杜明远。他是我妻子一个远房堂哥的儿子,三年前父母双亡,我们就收养了,已经上高中了,现在正放暑假。还有我妻子的贴身侍女齐喜妹,她每天服侍内人起居,形影不离的。还有我妻子的表妹陶杏。我妻子是南方人,有的词说得不够标准,而陶杏是在北京读的师范,一口好听的京腔,内人就常找她帮着校正台词。这次为了排好新剧,也要带上她。嗯,还有我们的一个朋友,戏剧评论家、导演于一夫。我妻子想请他到岛上帮着排演新剧。”

“就这些人了么?”

“是的。”

“这些人都常看剧么?”

卢连成明白了孟晓春的意思,说:“是的。我妻子演剧必叫上这些人去看。齐喜妹更是要到剧场帮我妻子化妆、卸装。”

孟晓春又问:“齐喜妹认字么?”

“是的。她母亲就是杜家的女佣。她从小与杜美君一起长大。杜美君小时有家庭教师,齐喜妹陪读也就认识了字,能读书写字。”

孟晓春心想,那么这些人都有写匿名信的基本条件,对这些人自己还要进一步了解,有的可能还要详细调查。

卢连成又说:“后天我们就去琵琶岛。张吉人会派他的游船来接我们。”他看看孟晓春又说:“你过去办案经常跑外吧?外边认识你的人多么?”

孟晓春明白了卢连成的想法,说:“为了这次办案,我可以化妆,将发型、眉毛改变,衣着也改变,再戴上付平光眼镜,努力让熟人也认不出我来。”

“这样最好了。那么拜托了。”

孟晓春起身告辞,心中涌动着兴奋。每次接受大案,她都会有这种兴奋,如将军就要走上战场(未完待续)

琵琶岛谋杀案6 六

当天下午在城堡宽大的前厅里排剧,杜美君让城堡里的人都来当观众,说这样有在剧场的感觉,容易入戏。

杜美君在大厅中央排练,于一夫坐在一旁指导着,其它人坐得稍远些。

杜美君排起剧来很投入,虽然没穿演出服,但一招一式都像舞台上的角色,很吸引人。

孟晓春想,这女人虽然性情乖戾,生活糜烂,但却是一个好演员。她可能是对演出太投入了,把社会也当成了舞台,在生活中演戏。

演到一处,于一夫说她感觉不太对头,给她说了说戏,让她重练。杜美君琢磨了一下又练了一遍。可于一夫还说不大对路,又讲解一遍,让她再练。杜美君又练了一遍,于一夫说还差一点,又示范了一遍,让她再练。杜美君的眉毛竖了起来:“你还有完没完,拿我当傻子摆弄哪!要不你来演!”

“我是为了你好么。要当好名角就得精益求精。”于一夫苦着脸说。

“可你是鸡蛋里挑骨头,你是想耍弄我!”杜美君尖叫。

“你,你最近情绪不好,我不跟你说了。”于一夫说罢走出大厅。

杜美君晾在那里,脸色更加难看,她的目光触到了孟晓春,对她叫了起来:“你看着我做什么?想看我出丑么?我们请你来不是让你看热闹的。你把脸转过去!”

孟晓春脸色一下子白了,长这么大她还没受过这样无礼的斥责。她想回驳,但想起了师傅田春达说的话:“任何时候遇到任何事情都要头脑冷静,这样才能做出正确判断,选择正确的行动。”她咬咬牙忍耐住,起身也走出大厅。

走到城堡外,孟晓春看到于一夫站在花池边上抽烟,他向她点点头,看着她的脸色说:“你也让她……”又改口说:“你也受不了她出来了?”孟晓春轻轻点下头。他又说:“我们到海边走走吧,驱驱心里的闷气。”孟晓春又轻轻点头,向前走去。

于一夫走在孟晓春身边,叹了口气说:“我与杜美君结识多年了,她过去并不是这样。”

孟晓春说:“她过去是什么样?”

“她初登舞台时可没这么大脾气,比较随和。可是随着名气大了,财产多了,她的脾气越来越大,甚至有些乖张了。”

孟晓春一边走着,一边默默听着。

“成了阔太太后,她的生活也越来越糜烂了。抽烟、喝酒、打牌、出入交际场、高级商场,钱花得像流水。”看了看孟晓春,于一夫接道:“她的欲望也越来越强烈,一个丈夫不能使她满足,她在外边找了不少男人。不瞒你说,我也是其中一个。因为总在一起排戏,就到了一起。可时间一长,她就对我厌倦了,又去找新男人,张吉人就是一个。因为这我和杜美吵君过架,以后我们就没有**接触了,只是因为工作关系还保持往来。”

“卢连成知道这些情况么?”

“我不清楚。不过我想,他就是不知道详情,也能摸着些须子。因为杜美君可是不断寻找新欢。”

“可我觉得卢连成、张吉人都很让着她,屈从她。他们都有万贯家产,在外面也是风云人物,为什么对她就逆来顺受呢?”

“杜美君就像武则天,很有手段,也敢使手段,我想他们是什么地方让她给拿捏住了。”

一阵海风吹过来,夹着潮湿的腥气,掀动着人的衣袂。

孟晓春看了一眼于一夫,问:“你知道匿名信的事么?”

于一夫点点头:“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信来了不是一封两封了,有的还塞到剧场化妆室的门缝下。与她接近的人大都知道这事。”

“你觉得什么人能写这信呢?”

“这个……这可不太好说。”

“你就说说你的感觉么。你是导演,经常导戏,感觉应该是很敏感的。”

“导演的感觉与侦探的感觉可是两码事。不过,我可以谈谈我的想法。”

“这太好了。”

于一夫看看孟晓春说:“你说我应该很敏感,或许我真有一些,我能感觉到你这次来岛上绝不是只当秘书。”

孟晓春不动声色,说:“请你谈谈你的想法吧。”

于一夫又点燃一只香烟,抽了一口后说:“杜美君不断寻觅新欢,难免引起争风吃醋。她找男人还不只为了生理需求,她还要控制他们,以获得利益。这就难免引起某些人的憎恶。”抽了一口烟,他又说:“她性情越来越乖张,对人越来越刻薄,对她身边人也是这样。这是前年的事了,齐喜妹有一个女儿,小名叫欢欢,那时才4岁,很活泼可爱。也是夏季的一天,杜美君到剧场演戏,齐喜妹跟着侍候她。杜美君不让欢欢留在剧场里,说会影响她演剧,齐喜妹只好让欢欢到外面玩。欢欢跑到街上,不幸被车撞了,行人将她送到医院。医生从医院给剧场打来电话,说欢欢生命很危险,让母亲马上赶到医院。可这时齐喜妹正好出去给杜美君买香烟,杜美君接的电话。齐喜妹买香回来后杜美君并没有跟她说这件事,直到齐喜妹侍候她演完戏才告诉她。齐喜妹马上赶到医院,孩子已经死了。医生责怪说两小时前就去了电话,可她来得这么晚。齐喜妹哭得晕了过去。”

“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因为我经常出入剧场,与齐喜妹很熟,她忍耐不住心中的悲愤,跟我述说了这件事。”

“出事后齐喜妹为什么还要给杜美君做佣人呢?”

“她母亲是杜美君的奶妈,她从小在杜家长大。她的丈夫是打零工的,但有病经常出不了工,家里也需要钱。不过这以后她对杜美君有了怨恨,我能感觉出来。”

“还有什么事么?”孟晓春又问。

“还有,这事有些难以启齿……”

“我希望能知道更多的情况。”

“好吧,今天我就把心里话都说出来吧。杜美君好像有了怪癖……”

“什么怪癖?”

“她可能像武则天一样喜欢玩弄年轻人。”

“噢?”孟晓春等着于一夫继续往下说。

“前些日子杜美君出演《雷雨》这部名剧,她饰剧中的女主角繁漪。当她演到与大少爷周萍的恋情时,同在后台看戏的齐喜妹叹口气嘀咕:‘唉,但愿剧里的事不要在自家里出现。’我在旁边听着有些狐疑,她这是指的什么呢?后来我猜想,她指的可能是杜美君与杜明远的关系。我最近也感觉到他们养母子之间关系不太正常。杜美君是很崇拜武则天的,她也经常看有关武则天的闲书,包括武则天玩弄男少年的**。”

“可我看杜明远好像很怕杜美君。”

“他可能不愿意这样,但又不敢违逆养母,他吃饭读书都得依靠养母啊。”

孟晓春想起在海边看到的那一幕,心中又泛起对杜美君的厌恶,对杜明远的同情。

“还有什么吗?”孟晓春又问。

于一夫沉吟片刻后说:“还有,今天午饭前我在草坪上散步,路过陶杏卧室窗前,听到杜美君与陶杏争吵,好像是为了借钱的什么事,我没有听窗角的习惯,就走开去了。杜美君的刻薄使她与亲人也关系紧张啊。”

孟晓春想,确实,杜美君的滥情、跋扈、乖戾、刻薄,会使她得罪不少人。而对她憎恶的人都可能写匿名信。她又想,一个人就是再有美貌、再有金钱、再有名气也不能高高在上,咄咄逼人;损人也会不利已,会听到四面楚歌的。

转了个弯,城堡又展现在他们面前。于一夫看着城堡说:“这城堡很雄伟吧?”

孟晓春点头:“是很雄伟。”

于一夫说:“张吉人现在是这城堡的主人,他看上去很文雅,很有绅士风度,可他内里花花肠子也不少啊。”

孟晓春看看于一夫,等着他往下说。

“他继承这座城堡应该缴纳很大一笔遗产税。可他却狡猾地逃脱了。”

“他怎么逃脱的?”

“你应该知道,这瑟琶岛归**管辖,按照**法律,如果纳税人这一年不在本地,就可以免交这一年所应交的税款。张吉人就钻这个空子,在继承城堡的这一年到国外游玩了一年,逃脱了一大笔遗产税。”

“这是三年前的事吧?”

“怎么,你也知道这件事?”

“我从报纸上看到过张吉人继承城堡的消息,逃税的事可不知道。”

琵琶岛谋杀案7 七

第二天上午九点半,齐喜妹来到孟晓春卧室,说:“我刚才到夫人卧室侍候她起床、更衣,一进门就看见地上有封匿名信,肯定是夜里从门缝塞进来的。夫人让我把信交给你。”说罢她递过这封信,然后转身离开了。

孟晓春打开信,上面写着恐怖台词:

行动将像闪电般迅速,我要立即前来杀死你!

写信人真是步步紧逼呀,看样子还要采取进一步行动。此人真要像闪电迅速行动么?真要前来杀死杜美君?孟晓春不由紧张起来。她敲敲门走进杜美君的卧室,齐喜妹正在给杜美君梳头,杜美君浓密光滑的黑发瀑布般松散开来。孟晓春有些羡慕地想,她的头发真好呀,其它地方也哪哪都好,单从外表看,她真是个完美的女人,一顾倾人城呀。

看到孟晓春,杜美君说:“你来得正好。你帮我看看今天我穿这身衣服配什么首饰合适。噢,张吉人新送我一条白金项链,你也帮我评价评价。我每次来,这位绅士都要送我珠宝。”她不无夸耀地笑说。接着她手向床头柜一指:“首饰盒在那里,你拿过来。”

孟晓春走过去拿首饰盒,她的手不经意碰到了首饰盒下面的一个按钮,一个很浅的小抽屉打开了。她看到小抽屉里放着一张报纸,报纸上有几张照片,其中一张照片里有一位贵妇人坐在豪华敞棚马车上,街两旁拥挤着观看的人群。她正想仔细看看这位贵妇人是谁,杜美君的怒吼响起来:“乱看什么?快拿过来!”

在关上抽屉时,职业习惯促使孟晓春扫了一眼报纸的名字和日期,是三年前9月19日的《香江晚报》。孟晓春知道,这是**的一家小报。她很奇怪,杜美君为什么要珍藏这样一张三年前的小报呢?

“你为什么乱翻我的东西?”杜美君抓过首饰盒指责。

“我不经意碰到了盒下面的按钮,抽屉就弹开了。我不是故意打开的。”

“你走吧,出去吧。”杜美君生气地说,她也不让孟晓春帮她选首饰了。

孟晓春也很生气,她扭头向外走。走了几步她又想起来这里的目的,她转过身,从衣袋中拿出匿名信晃了晃说:“夫人,这封信你看了么?”

杜美君扫了一眼信封,知道这是又一封匿名信,不耐烦地说:“没有。看什么?都是差不多的话。”

“这封信里的话比其它信都要激烈。”

“是么?我看看。”杜美君接过信,掂了掂,又有些犹豫了。她把信又递给孟晓春,“还是你读读吧。”又吩咐齐喜妹:“你先出去。”

孟晓春把信里的台词读了一遍。杜美君听了后脸色变得惨白。

“夫人,你这几天行动应该特别小心,以免……”孟晓春看着杜美君惨白的脸没有说下去。

杜美君突然叫了起来:“我小心,我小心什么?你才应该小心。我请你来是保护我的,你就得小心保护好我。”

孟晓春皱了皱眉镇定地说:“你有什么行动,要做什么事一定要事先告诉我。”

杜美君尖声说:“上厕所、洗澡也要告诉你么?行了,你出去吧,把齐喜妹叫进来。”

孟晓春走了出去,气岔地想:“真是个无礼的女人!”

半小时后,孟晓春又被叫到杜美君的卧室,城堡中的其他人也都被叫来了。

杜美君坐在宽大的靠背椅上,女皇般地发布命令:“从现在起到午饭前我要背诵台词。我有个习惯,背诵台词不能有人听,否则就定不下心来。你们都离开我远一些,至少也要离开我的卧室100米以上。等午饭前10分钟再来叫我。”

大家听完吩咐都散开了,包括卢连成。杜美君又吩咐齐喜妹到厨房给她拿瓶汽水来。

孟晓春待大家走开后,对杜美君说:“我还是留在隔壁卧室吧,我要保护你呀。”

孟晓春叫起来:“你听不懂我的话么?我不准任何人留在100米范围内。你走,你到城堡外边去。”

“那你自己一定要小心。”

“这大白天的怕什么?你真是疑神疑鬼、草木皆兵了。”

“我觉着……”

“你不要说了,出去吧!”

孟晓春只好走了出去,她想,这种有怪癖的女人真是令人生厌呀。走到城堡外边,她在花池边一棵树下的长椅上坐下了。她看看三楼杜美君卧室的窗户,觉得距离足够100米以上了。这时她看到杜美君把卧室的窗户也关上了。她冷笑着摇摇头,这女人是真怕别人听到她背台词呀。她又想,杜美君把门窗都关严了,估计不会出什么事,于是打开带出来的书看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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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宗棠出山 一

左宗棠借着烛光伏在桌上一丝不苟地绘制着中国区域地图。他弓着的身子,在粉墙上留下厚重的身影。

妻子周诒端守在丈夫身边帮衬着,端茶倒水,涮笔研墨……她面容端庄娴淑,颇有大家闺秀风范。虽是女人,可她从小饱读书,可谓“腹有诗书气自华。”她看着在烛光下专心致志绘图的丈夫轻笑了一声说:“季高(左宗棠字季高),你熟读经史,又专心研究经世致用学问多年,为妻知道你满腹经纶,才高八斗。可你已年近不惑,什么时候才能济世出山,一展鸿图呢?”

左宗棠听此言也轻笑一声,说:“怀才有遇需要时机,时机一到,自会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我现在是万事俱备,只差遇到一个伯乐了。相信为期不远,伯乐将至。国家现在处于危难之时,正是需要人才,特别是需要军事人才之时呀。”

周诒端一笑说:“我也是这样想,夫君巧遇东风的日子也许不远了。”她倒了两杯茶, 笑对丈夫说:“来,夫君,为了东风早临,我们以茶代酒,共同祝愿一杯。”

左宗棠笑着举起茶杯:“借夫人的吉言,早遇东风。”

两人相视笑着碰杯,一饮而尽。

周诒端又拿出一张纸递给左宗棠,笑说:“我又写了一首诗,是专为你写的,你看看吧。”

“好,让我来欣赏夫人的大作。”左宗棠含笑接过这张纸,只见上面用娟秀的字体写着:“轩轩眉宇孤霞举,矫矫精神海鹤翔。蠖屈几曾舒素志,凤鸣应欲起朝阳。清时贤俊无遗逸,此目溪山好退藏。树艺养蚕皆远略,由来王道本农桑。”这是夫人对自己的肯定和鼓励呀。自己因家贫入赘到周家,进京赶考不中,只好在书院教书。可夫人却一直这样看重、鼓励,真是让人感铭肺腑呀。他眼睛热热地望着贤妻,紧握着她的双手说:“谢谢贤妻的鼓励,季高一定不断努力进取,以不负贤妻的期望。”

1836年9月,两江总督陶澍回老家省亲,要路过湖南醴陵。他是朝廷的重臣、名臣,醴陵知县对他十分景仰,要隆重地接待他。

刘知县知道陶澍学养深厚,为了取悦他,也为了显示自己的才识,想在县衙里悬挂有份量的对联。可他让县衙里的师爷和县里的文人墨客写了数幅对联,都觉着份量不够,不是文采不足,就是内涵不深。正在着急之时,有人提起了左宗棠,说他必能担此重任。其实刘知县不是没有想到左宗棠,只是认为左宗棠过于清高、孤傲,没有敢请他。现在别无它法,只好临时抱佛脚了。

左宗棠对陶澍也有所耳闻,对他的学问、政绩也很佩服,便应邀写了对联。刘知县一看这幅对联,就觉出手不凡,当即命人悬挂在县衙大堂上。

刘知县到江边迎接两江总督陶澍下船,又接引他到驿馆休息。

陶澍进到驿馆前厅,迎面便看到一幅对联。首先是对联的字体吸引了他,这字体刚劲潇洒,有岳武穆遗风。再看内容更加吸引,“春殿语从容,廿载家山印心石在;大江流日夜,八州子弟翘首公归。”这上联描述的是,道光皇帝去年底召见陶澍,询问陶澍的家庭状况和成长历程,并特赐御笔“印心石屋”匾额。下联借晋代陶渊明的曾祖父掌督八州军事的典故,引出陶澍远祖的光荣历史,并展现出家乡父老对陶澍荣归故里的祈盼。此联对仗工整,寥寥26个字将陶澍及祖先历史、荣耀全部囊括,敬仰之情融于其中。

陶澍在心中感慨:这写对联之人一定是位高人。他转首问身边的刘知县:“写这对联的是什么人?”

知县见陶澍被这副对联吸引,正心中高兴,连忙回答:“这人名叫左宗棠,字季高。就在本县居住。”

“噢?就在本县居住,那我倒想见见他。”陶澍摸着胡须说。

“他是本县渌江书院的山长,我这就叫人去书院找他。”

“渌江书院的山长?不必去找他了。我想去渌江书院看看,就在那里见他吧。”

“也好。那陶大人先在驿馆喝茶小憇,然后下官引领大人去渌江书院。”

“我现在就去。”

刘知县见陶澍心情迫切,也不再劝他休息,引领前往书院。

到了渌江书院门前,知县派一名衙役先进门去通知左宗棠。

陶澍见庭院里茂林修竹整齐,便说:“我们到庭院里看看吧。”

在庭院中有一古樟树,高大繁茂,树旁刻着明王守仁一首诗:“老树千年惟鹤住,深潭百尺有龙蟠。僧居却在云深处,别作人间境界看。”陡然增添了渌江书院古雅、高贵的气氛。

庭院里还有泉水,名洗心泉,清澈见底,水味甘甜,正可抵消暑气。

陶澍一边观赏,一边向里走。

衙役在后院山长住所找到左宗棠,他正在给学生批阅考试试卷。衙役对他说:“左山长,陶大人来看你了,你快出门迎接吧!”

左宗棠正专心致志看卷子,没有听清衙役说什么,也没有抬头,只回了一句:“什么人要见我,让他在前厅等我一等,我批完卷子就出去。”

这时陶澍已走到左宗棠住所门前,只见门旁写着一幅对联:“身无半亩,心忧天下;读破万卷,神交古人。”他更觉左宗棠此人气度不凡。

知县见左宗棠没有出来迎接,心中不快,在一旁小声说:“此人清高孤傲,自视甚高,自称‘今亮’。”

衙役等了片刻,见左宗棠仍没有起身迎接之意,心中着急,便催促道:“左山长快起身迎接陶大人吧,不要让大人等急了。”

左宗棠仍没听清是什么大人来访,不耐烦地说:“我不是说了么,批完试卷再出去,就让他等着吧,是他要见我,又不是我要见他!”

衙役急得不行,正要发作,只见陶总督已经走到门前,便张开口没发出声。

陶澍对衙役摆摆手,示意他不要出声。让后轻轻走进屋来。他看到墙上挂着中国各区域的地图,每张图都签署着“左宗棠绘”几个字,他又看到书架上摆着许多书,其中有经济、生产类书籍,也有兵法类书籍。他赞许地点点头。

这时刘知县对左宗棠说:“季高,陶总督来看你了,你抬起头来。”

左宗棠这才抬起头来,他有些迷惑地看着眼前这个身穿普通便衣的小老头,嘴中不由嘀咕了一句:“陶总督?”

陶澍点头微笑着说:“我是淘澍。”

左宗棠这才意识到是自己敬仰的陶澍陶总督来到面前。他连忙站起躬身说:“晚生专心批试卷,不知陶大人屈驾光临,实在是失礼了!”说着就要叩头行礼。

陶澍连忙扶住他,“不要多礼了。我们坐下谈。”

左宗棠为陶澍摆好椅子,又吩咐书院杂役端茶。

陶澍坐好后笑对左宗棠说:“我来到贵地,看到你老弟写的对联,字写得好,联也作得好,就想来见见老弟。因为我也是个喜欢吟诗作对的人啊,以文会友么。”

左宗棠拱手说:“大人过奖了,晚生愧不敢当。”

陶澍又指着书架说:“我看你还阅读不少经世致用的书籍。”

“是。晚生认为当前世道危难,不能死读八股文,要研究经世致用的学问,研究军事才能于国家有裨益。所以我也教学生读农桑、水利、地理学问,也教他们一些军事知识。”

陶澍赞许地点头:“好,好。我也认为当下的书院、学堂应该学习这些知识,培养经济、军事人才。”

陶澍又指着墙上挂着的中国各区域地图说:“这些地图都是你绘的?”

“是。晚生认为研究经世致用的学问,研究军事,就要认知地理,认识利用好地图。当前刊印的地图有不少错误,我就试着自己描绘,加以纠正,这也能丰富我的地理知识和认知地图能力,也便于教授学生地理知识。”

陶澍又赞许地点头:“好,好。可绘制这些地图是很费功夫的呀。”

“晚生已经绘制了八年,还要继续绘制下去。”

“好,其志可嘉,其行可嘉!”陶澍又不停地点头。他喝了口茶又说:

“我看书架上还有顾言武的著作,你对他的著作有什么看法?”

“本朝学者有根柢者,以言武为最。提出‘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是他思想中最光辉之处。”他喝了口茶继续说:“匹夫不贱,肉食者鄙,天生豪杰,必有所任。拯生灵于涂炭,为万世开太平,吾辈之任也。当为此任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此乃炎武先生毕生大志,亦是晚生终身榜样。”

陶澍听了又赞许地频频点头。他看着左宗棠又问:“你研究经世致用的学问,那么你对当下世情有何看法?”

“晚生对世情颇有些看法,但不好多说呀。”说到这他看看其他人。

陶澍知道他当着众人的面不好多说,便对其他人说:“我要和季高好好谈谈,你们就请回吧。”

“那,下官就告辞了。”刘知县知趣地带着其他人离开了。

陶澍看着左宗棠说:“现在就剩你我两个人了,正可以敞开心胸畅谈了。”

左宗棠看着陶澍说:“陶大人,您是正直之人,官声甚好。在您面前,我就真人不说假话了。我认为现在世风日下,官场腐败严重,百姓民不聊生。因而时有民变发生。长此以往,必会小乱积成大乱,国家非发生大的动乱不可,殷鉴不远啊。”说到这里,他的脸上显出忧国忧民之色。

“那你看问题要怎样解决才好呢?”

“革除弊端,延揽人才。用真正爱国,有真学问,真本领的人士替换下昏庸、腐败的官吏。这样国家才会走上复兴之路。我与龚自珍相熟,他和我的观点相同,故而作诗云:‘九州生气恃风雷,万马齐喑究可哀,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才。’”

“龚自珍也是个人才,学问、见识均属一流。可惜在官场中郁郁不得志。”陶澍轻轻叹息一声。

两个人就这样畅谈天下大事,一直谈了大半宿。第二天陶澍又决定延迟行程一天,再与左宗棠畅谈了一天。临别时,陶澍语重心长地对左宗棠说:“古今成大事者,一要有大志,二要有大才。诸葛亮就是如此。你左季高自称‘今亮’,就要向他看齐,不断继续努力,将来国家是需要你这样的人才出大力的。”

“陶公的嘱咐,季高铭记在心。”左宗棠庄重地说。

“季高,以后你有什么事,可以去南京找我,我会尽力而为的。我们是无话不谈的忘年交了么。”

“是,有机会时我一定去看望陶公,再次聆听谆谆教诲。”

左宗棠依依不舍地同陶澍告别。

左宗棠出山3 三

道光二十九年(1849年)冬,云贵总督林则徐因病从云南昆明返回福建老家养病,路过湖南长沙。一到长沙,他便让仆人林忠去找左宗棠。

林忠骑着快马一路奔驰。虽然正是严冬,朔风凛然,可人和马都跑得热气腾腾。林忠一路上在想,究竟是什么人让林大人如此青睐,居然在回家养病的路上专门要找他见面。而且他还听说此人几次进京赶考都名落孙山,现在只是个普通布衣。那么他有何德何能,引起名满天下的林大人的如此关注呢?

到了目的地,林忠向一老者打听,那老者马上告诉了他左宗棠的住址,还跟他说,这左宗棠虽是布衣,但才高八斗,陶澍陶大人都对他欣赏有加,并主动提出与他结成儿女亲家。林忠知道陶澍是林则徐的老上司,提拔培养了林则徐,所以此时对左宗棠也另眼相看,有此敬畏感了。

林忠虽是个仆人,但跟着林则徐走南闯北,见过很多高官名人。一眼看到左宗棠,林忠便觉得此人衣着普通,但气度不凡,是那种腹有良谋,清高孤,傲凛然不可侵犯之人。他恭敬地将林则徐写给左宗棠的信双手交到左宗棠手里。

左宗棠接过信仔细阅读,然后看着林忠说:“林大人约我去长沙晤谈。”

林忠忙说:“是的。林大人一到长沙便命我来邀请左先生,很是心急。林大人在长沙停留时间有限,希望左先生能拨冗前往,最好尽快动身。”

“既然如此,我们马上动身吧。”左宗棠吩咐家备了一匹快马,即刻出发。

左宗棠赶到长沙码头时,已是夕阳西下,只见码头上挤满了求见林则徐的高官贵人,一个个焦急地翘首以昐。

林忠请左宗棠稍候,他便上船向林则徐禀报。

片刻后林忠在舱口出现,高声叫道:“林大人请左宗棠先生上船相见。”

左宗棠一听,便整了整衣帽,上前走去。

这是一旁的高官们发出议论:“我们这些品位不低的官员都等了半天了,怎么让这个布衣捷足先登了?”

左宗棠充耳不闻,只是急步向前走上跳板,由于走得急,一下没站稳,身子一歪掉入水中。周围响起一片哄笑声。左宗棠却很镇定地重新走上跳板,来到舱口,躬身朗声说道:“晚生湘阴左宗棠,拜见林大人。”

林忠将他引入舱内。只见舱内一个年过花甲,须发花白,但很有威严的人站起迎了过来,笑对他说:“左季高,百闻不如一见,你果然很有虎气,处惊不乱!”林则徐这是指左宗棠刚才不慎掉入水中,遭人哄笑,却面不改色,仍然镇定地走上船来,以洪亮的声音禀报求见。

林忠这时介绍说:“这就是林大人。”

左宗棠就要叩拜行礼,被林则徐扶住,“免礼吧。”他又吩咐林忠:“你带左先生去换套干爽的衣服。”

左宗棠换好衣服后躬身对林则徐说:“晚生久闻制台大人事迹、威名,敬仰弥深。今日幸得林大人召见,深感荣幸,不胜感激。”

林则徐爽朗地笑着说:“老夫也是久闻你左先生大名。陶澍、胡林翼都与我多次谈起过你,说你才高识广,是当今难得的人才,还相约有机会一定要保举推荐你。所以我一来到长沙,就迫切地要会见你。”陶澍是林则徐的老上司,胡林翼是陶澍的女婿,又是林则徐的下属知府,他们相知甚深,志同道合。

“陶公是我的恩师,胡林翼是我科举考试时认识的良友。季高感谢他们的看重,也感谢林大人的约见。”

“我在长沙的时间有限,所以推掉了许多官场应酬。但我一定要与你左季高好好交谈一番。”林则徐笑说。

“晚生也极想聆听林大人的教诲。”

林则徐摆手说:“不要说什么教诲,我们就以朋友身份交谈,当然不是谈什么风花雪月,而要谈当今世事国情,我林则徐年事已高,身体又不太好,但是渴望相交志同道合的朋友,也把为国举荐贤才当作晚年极重要的事情来做。”

两人就在船上秉烛夜谈,这一谈就谈了一夜。

两人首先谈到了军事。林则徐对左宗棠说:“季高,听说你对军事、兵法颇有研究,谈谈你对我国军事形势的看法好么?”

左宗棠留意山川地形,国家军事形势已有近二十年了,要谈这个,他还是胸有成竹的。“要谈我国军事,晚生认为其要点在将而不在兵。”

“哦?”林则徐很感兴趣地正了一下身子,炯炯有神的双眼盯住左宗棠,期待他说下去。

左宗棠接道:“我中华非无可御敌之兵,而是缺少能够率领好士兵打仗的良将。林大人一定还记得十年前的鸦片之战。那时并非我大清无险可守,无兵可用,而以举国八十万之兵,竟然不能制服其劳师远征的英国四千之兵,而反受其制。我认为败不在兵而在将。林公虽英明,但处处受昏庸无能将帅的掣肘,正确主张不得施展。而不懂兵法的无能之辈又带不好兵,指挥不利,焉能不败!用兵之道,选将为先,将领得人,方能带兵取胜。而八旗将领已不复当年之勇,贪腐有道,带兵无能,所以一败在败。”

左宗棠的话触动了林则徐的心灵,这些话也是自己要说的,可十年来深藏在心中,不好明言。今日听到这些话,他感到无比痛快。

左宗棠继续说道:“英国来华兵力虽少,但船坚炮利,而我国的武器落后太多,这是也是我国连连战败的原因。”

林则徐点头,表许赞同。

“兵法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洋人对我国的军情、地理乃至虚弱之处掌握透彻,而我国将帅对洋人全无了解,只是胡乱猜测,虚妄判断,以至临阵失措。”

林则徐连连点头,顺口说道:“如果十年前你左季高能够出山参战,局势或许会不一样……”

听了这话,左宗棠沉默片刻,低沉说道:“季高几次科考失利,没有功名,只能在家教书糊口……”

林则徐转移话题:“目前国家的之急你认为在哪里?”

左宗棠脱口而出:“当务之急,首在防务。”

林则徐“嗯”了一声,等着左宗棠说下去。

左宗棠接道:“洋人觊觎我国已久,如今占到便宜,今后会变本加利。战端随时可能再起。所以我国一定要加强防务,有备无患。晚生认为国家之大患不唯在东南沿海,也在西北边陲。沙俄也有觊觎我国西北地域之心。”

林则徐点头:“你这个看法与老夫不谋而合。老夫在新疆数年,也有同感。听说你一直很关心新疆,还写了一首诗,可否读来让老夫听听?”

“那晚生就背诵请大人指教了。”左宗棠开始背诵:“西域环兵不计年,当时立国重开边。橐驼万里输官稻,沙碛千秋此石田。置省尚烦他日策,兴屯宁费度支钱?将军莫更纾愁眼,生计中原亦可怜。”

“诗写得不错。“林则徐赞赏完诗歌又问:”许多人把新疆看作不毛之地,主张放弃塞防,你为何对新疆颇为关注呢?”

“新疆幅员辽阔,资源也很丰富,当然尚待开发。开发后必大大增添我国国力。俄国由于与新疆接壤,对这块宝地觊觎已久。如果我们不注重塞防、开边。俄国一旦动手,后患无穷。新疆不固,则蒙古不安,蒙古不安,则京师危险。因此我认为东南海防,西北塞防,二者并重,不可偏废。”

林则徐心想,自己在新疆伊犁戍边多年,自知巩固新疆边防的重要。而身在湖南的左宗棠没有去过新疆,却这样了解新疆,对新疆的边防这样重视,足见其远见卓识,爱国情怀。他看着左宗棠说:“季高,我在新疆几年,深知如大力开发,经营得当,其美丽、富庶不下于江南。我本有志于在新疆为国效力,但又蒙旨到内地赴任……”说到这他招呼儿子林汝舟,吩咐他:“将我在新疆历年来考察的资料拿来。”

林汝舟遵命取来一个皮箱。

林则徐对左宗棠说:“季高,这是我在新疆历年来考察积累的资料。有地理形势,农商、水利、军营等情况。我以为为防俄罗斯觊觎新疆,应移民实边,大力开发,巩固防务,以备不测。你关心新疆建设和防务,又懂经济、军事,开发新疆、保卫边防,就需要你这们的人才。我将积数年的心血,就交于足下,或许将来你会用得上。”

左棠感动地站起,动情地说:“晚生将牢记制台大人嘱咐,永志不忘。如果有了机会,晚生一定努力献身于西北开发、边疆巩固,赴汤蹈火,再所不辞!决不辜负大人的希望。”

两人秉烛交谈了一夜。第二天稍事休息,又接着谈了大半天,都感到推心置腹,相见恨晚。

临别时林则徐手书一幅对联:“此地有崇山峻岭,茂林修竹;是能读三坟五典,八索九丘。”

上联意思是此处是藏龙卧虎之地,下联是赞赏有才华之人,都是对左宗棠的肯定和赞赏。

左宗棠见到此联激动得说不出话来,他拱手深深鞠了一躬,表示对林公的感激和感谢。

林则徐意犹未尽,接着又手书一联,送给左宗棠。“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

左宗棠激动地俯首说道:“敬领林公教诲。”接着他也提起笔来手书一联:“是能养天地正气,实乃法古今完人。”

林则徐欣喜地着着对联,夸奖道:“季高真正说出了老夫的心愿,但愿不辜负此联。

两人虽相见恨晚,依依难舍,但终有一别。临别时林则徐紧紧握住左宗棠的手说:“季高,国家不能早日用你,是国家之憾。但又未尝不是你的幸事。有了这些年的磨炼,才有了今天堪当大任的你。方今之日,国威不拔振。以我观之,你为国效力之时已不远矣。而厚积薄发,中年任事,正可有一番大作为。比起廉颇、姜尚,足下还是蒸蒸日上的朝阳呀!”

一席话说得左宗棠心潮澎湃,伏身再拜。

晚上,左宗棠回到家后,心里高兴,便喝了一些酒,酒后微醉,不觉对家人说起了得意的话:“全省大小官员都等着见林大人一面。可林大人却站在船头上让他们都回去,说他要单独见我左宗棠一人。抚台大人闻听此言当下就不干了,说他们已等了一天了。可林大人却说,多久也不行,我可以不见你们,但左宗棠我必须要见……”

“阿爹,林大人是谁?”

小儿子好奇地问道。

“林大人是天下最伟大的人。”

“那林大人厉害还是皇上厉害?”这一下倒把左宗棠问住了,他想了想反问儿子道:“依你看呢,是林大人厉害还是皇上厉害?”

儿子歪着头想了一阵后道:“林大人那么喜欢你,为什么不给你官做呢?肯定是皇上厉害,皇上要是喜欢阿爹,就一定会给阿爹大官当的。”

这话一下子戳到了左宗棠的痛处,桌上顿时安静了下来。不过左宗棠今天高兴,自我解嘲道:“嗯,你说得不错。但是皇上没见过阿爹,不知道阿爹的本事,如果皇上见了阿爹,一定会给阿爹大官做的。”

儿子继续追问:“那什么时候皇上能见阿爹啊?”

“那就难说了,那得看皇上高不高兴了。他要是不高兴,怕是这辈子也不会见阿爹了。”左宗棠笑道。

“阿爹,孩儿给您出个主意,您给皇上买个小布狗,就像给我买的那个一样,皇上见了一定喜欢,皇上一喜欢就见你了,就会给你官做。”

哈哈哈……一家人都被这话给逗笑了。

“小孩子家就知道送礼讨好了,这可不像你阿爹,你阿爹宁愿别人不喜欢,也不会送礼讨好别人。”

这晚左宗棠高兴,一直同家人聊到很晚。

左宗棠出山4 一年后,广西发生太平天国起义。朝廷委任养病的林则徐为两广总督,令他到广西平乱。林则徐赴任途中病入膏肓,临终口述了一封奏折,在奏折中力荐左宗棠:“臣为官举政多年,遍数门生故吏,唯以左氏宗棠令臣倍加叹服,其文可安邦定国,武可治军靖乱,才具盖世无双。国家有难,朝廷亟须用人之际,望起用此干练之才。”

以林则徐的地位和影响,如此恳切地上奏朝廷起用左宗棠,自然引起很大反响。

林则徐去世,举国震悼。他在临终之时专门举荐之才,却是个名不见经传的举人,咸丰皇帝颇感奇怪,便问老师杜受田道:“师傅是否了解湘阴举人左宗棠?”

“臣也不太了解。不过臣向湖南籍的官员打听过,此人三次进京会试,都未能及第。据说他注重经实致用之学,对农事、盐政、水利、兵法等多有研究。为人颇为自负,自称今亮,有些恃才傲物。”杜受田如实答道。

咸丰对“恃才傲物”四字十分敏感,便对杜受田道:“自称今亮,口气好大。既然他这样自负,就考个状元让朕瞧瞧。”

杜受田则比较客观地说道:“林则徐既然推荐,肯定左氏有他过人之处。如果皇上想用他,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不过,如今最急的事是安排广西督师的大员。”

可朝廷几次更换钦差大臣,均束手无策。太平军出广西,入湖南,连占江华、永明、桂阳、郴州。在郴州,又有数千矿工投奔,被编为土营,专门负责挖地道、埋**、炸城堡、掘堑壕。湖南巡抚骆秉章与湖南提督余万清商议,为防备太平军北进长沙,便在衡州聚集重兵设防。太平天国西王萧朝贵听说长沙空虚,避实击虚,率军兵临长沙城下。骆秉章因连失州县,被撤职查办,贵州巡抚张亮基接任。临危受命,凶多吉少,张亮基的幕宾多不愿随他赴险。他想起贵东道台胡林翼就是湖南人,对湖南的情形熟,而且结交人多,就请他推荐几个人才。此时胡林翼正带兵驻湘桂边界,收到张亮基的信立即推荐了左宗棠——左子季高,才品超冠等伦,廉介方刚,忠肝义胆,与时俗迥异。其胸罗古今地图兵法,本朝典章,切实讲求,精通时务,访问之余,定蒙鉴赏。即使所谋有成,必不受赏,更无论世俗之利欲矣。

张亮基得此推荐后很是高兴:“林则徐也向朝廷举荐过左宗棠。如果这位左先生真如他们所说,才能卓异又不计名利,那实在太难得了。”

幕宾看了胡林翼的信提醒道:“依胡观察的说法,这位左先生未必好请。”

“恃才傲物嘛!如果左先生果真有才,三请四请都无不可!”张亮基决心已定。他写好亲笔信,派出两名公差快马加鞭到湘阴去请左宗棠。

两位公差赶到湘阴时,左宗棠已是人去屋空。他们向人打听,大家都说左先生已去青山白水洞避难了。没办法,两位公差只得又赶往那里。青山在湘阴东部,峰峦交错,沟谷纵横,地形复杂。白水洞在一条山谷之中,因为洞底岩石为乳白色,所以流水看上去也呈白色,因此被称为白水洞。洞不大,也不深,但洞外巨大的岩石形成天然的厅堂,左宗棠和好友郭嵩焘便把茅屋建在这天然厅堂之中。屋后潺潺流水,谷中啾啾鸟鸣,这里也算得上是世外桃源。郭嵩焘是左宗棠的同乡,是翰林院庶吉士,因老母去世,丁忧在籍。两人在此搭建茅庐,比邻而居。张亮基的公差赶来时,左宗棠正与郭昆焘下棋,两人一边下棋一边聊天。郭嵩焘道:“听说太平军已把长沙围起来了。”

“他围他的城,我们下我们的棋。”

“看来天下要大乱了。”

“大乱了才好!乱极则治。”左宗棠拿着棋子砰砰敲着桌案。

“依三哥看,长毛会不会打到白水洞来呢?”郭昆焘问道。

“不会。”左宗棠向前攻出一只卒子道,“长毛从广西到湖南,攻下过永安、全州、道州,可随后又都放弃了。他们围攻过桂林,攻不下就又撤走了。他们这么多人,吃饭就是个问题,所以必须不断劫掠通都大邑,最不济也要是个县城。白水洞这样的地方,就是请他们也不会来的。”

两人关注棋局,公差到了跟前都竟然未发觉,两位公差只得拱手问道:“敢问两位,左先生可住在这里?”

两人见是公差,互相对视一眼,左宗棠示意噤声,问道:“这里姓左的多得是,你们找哪位左先生?”

“我家老爷找名宗棠字季高的左先生。”公差回答道。

“你家老爷是何人,找左先生又有何贵干?”左宗棠接着又问道。

两位差人见此人刨根问底,便起了戒心:“先生若知道左先生在何处便告诉我等一声,若是不知,我等就另找别人相问。公务在身,恕难相告。”

“实话说,你们找我算是找对人了,如果不告诉我原因,你们就甭想找到姓左的。”左宗棠头也不抬,继续下棋。郭嵩焘也在一旁帮腔道:“两位差官,他的话不假,你们实话实说错不了,他有办法找到姓左的。”

两位公差交换了一下眼神便道:“我等是巡抚衙门的,奉张抚台之命前来请左先生。”

“左某与你家大人素不相识,请他做什么?”

“我家老爷请左先生出山当师爷。”

“哦,是这么档子事。”左宗棠闻言一笑道,“告诉你家老爷,姓左的那个人本领不大脾气大,他不会当什么师爷的。要论刑名钱谷,绍兴人是出了名的,请你家老爷另请高明吧。”

一位公差很聪明,他大概已猜出眼前之人就是左宗棠了,所以故意道:“这位大哥此话差矣!钱谷师爷我家老爷自然不缺,我家老爷要请的是能出大主意的军师,也只有左先生这样的人担当得起。贵东道台胡大人曾对我家老爷说这位左先生乃湘阴卧龙、今世诸葛,怎能与绍兴师爷相提并论呢?”

这话说得左宗棠很是高兴,他仰头对郭嵩焘道:“看,又是这胡润之多事。”

郭嵩焘对两位公差道:“你们算是找对人了,这就是你们要找的湘阴卧龙。”

两位公差重新见礼,恭恭敬敬把张亮基的亲笔信奉上。左宗棠看罢,便把信放到一边对两位公差道:“你家大人的美意我心领了,回去告诉抚台大人,就说左某才学寥寥,没有胡润之说得那么好,请他另寻高明。”

两位公差再三相请,无奈左宗棠意志坚决,两人只好悻悻而归。见公差已走,郭嵩焘诧异地问道:“张抚台都说了什么?季高怎么一口就回绝了?”

左宗棠把信递给郭嵩焘,郭嵩焘看罢说:“难得张抚台如此诚心相请,季高何不就此出山?”左宗棠连连摇头道:“出山容易回山难。如今国事败坏,朝廷贤奸不分,官员贪贿成风,地方盗贼蜂起,一遇旱涝灾害,更是饥民遍地。说句不中听的话,如今的朝廷就像一座破草房,一把火就会烧个干干净净。这时候去长沙,这不是飞蛾扑火吗?”

“那依你的意思,如今到了改朝换代之时?”说出这句话,郭嵩焘又觉不妥,他看一眼周围,在这深山之中,并无外人。

左宗棠没那么多顾忌,依然大着嗓门道:“改朝换代未必,但长毛深得人心却是显而易见的。长毛进了湖南之后,已有十万之众。你想他们在广西起事的时候不过几千人,才一年多就到了十万余众,如果不是深得人心,能一呼百应吗?不过跟着长毛闹腾的多是些目不识丁的百姓,他们信奉上帝,其他神明一概不信,走到哪里砸到哪里,连孔圣人的牌位也当柴烧了,所以读书人很少跟他们走。历朝以宗教笼络人心、趁机起事者层出不穷,不过都是拿本土的教义相号召,现在长毛却拿洋教来做文章,实在不智。洋人贩***、割我土地,天下稍明事理者谁不恨之入骨?长毛早晚要败在这上面。”左宗棠看看郭嵩焘又说:“在此乱世时,出山须谨慎呀,否则可能适得其反。”

左宗棠出山5 派出的公差复命说左宗棠不肯出山,张亮基听后有些失望,不过这早在他的预料之中,于是对两位公差道:“你们休息一下,明天再辛苦一趟,还是去请左先生。”

没办法,两位公差只好又来到白水洞,不过这次他们准备了一份厚礼,还有两封给左宗棠的信。一封是张亮基写的,另一封则是胡林翼的亲笔:昨得张抚台亲笔,言思君如饥渴。默计楚祸方烈,天下之祸方始,非才不济。先生究心地舆兵法,林翼曾荐于林文忠,文忠一见倾倒,诧为绝世奇才。林翼复荐于张抚台,非欲陷公于是非之地。唯桑梓之祸,见之甚明,设先生出山以救楚人,所补尤大,所失甚小。公欲隐于山林,做湘上农夫,独善其身,须知自古圣贤仙佛、英雄豪杰,无不以济人济物为本,无不以损己利人为正道。况且张抚台虚心延访,请公处宾师之位,运帷幄之谋,其诚其恳,公何忍一拒再拒?湖南乃我桑梓,倘若长沙有失,全湘变乱,白水洞岂能独免乎?

左宗棠看罢胡林翼的信,犹豫再三,给张亮基写了一封信,客客气气地回绝了。

看着公差失望而去,郭嵩焘又问道:“胡润之说得极为有理,你为什么还不肯出山?”

“我的才能只可大用不可小使,如果入幕只让我当个小师爷,出些鸡零狗碎的小主张,不能左右大局,那还有什么意思?”左宗棠摇头道。“看张抚台的意思,就是让你运筹帷幄,哪能只当个小师爷?”

“我自比诸葛,虽然有些狂妄,但大致也差不了哪里。当年刘备还三顾茅庐呢!张抚台不过只写了两封信嘛!”

郭嵩焘见左宗棠又自比诸葛,便笑道:“现在情形不一样了,长沙已被贼围,难道你还要张抚台亲自来请?你是个务实的人,何必在乎这些虚礼?”

“你又错了,诸葛亮要刘备三顾茅庐,并不是在意虚礼,而是看刘备是否心诚。如果诸葛亮轻易出山,刘、关、张都不把他放在眼里,有谋不纳,有令不行,诸葛还能成为诸葛吗?”

郭嵩焘心想,你毕竟不是诸葛,两请也就够了。之后他也摇摇头苦笑着走了。

等屋里只有夫妇俩时,周夫人笑着责备道:“你开口闭口诸葛,也不怕郭嵩焘笑你?”

“我知道他肯定在心里笑我呢!笑就笑吧,反正我不能轻易出山。你想,如果张抚台再不肯言听计从,岂不难于成事?”左宗棠道出自己的心思,随后又自我打趣道,“夫人,你看我的才能比之诸葛,也差不了多少吧?”

周夫人笑道:“哪里呀,你的才能比诸葛还高两斗呢!”

哈哈哈……两人相视而笑。

两位公差回长沙复命,张亮基见左宗棠仍不肯出山,急得团团直转。哨探接二连三地来报——洪秀全、杨秀清正率大军沿湘赣边境北上,一路上百姓纷纷入伙,已经有十四万之众,长沙危在旦夕。他派人去请来了胡林翼,并亲自到门外迎接。一见面他便紧紧握住胡林翼的手道:“润之赶快帮我,左先生还是不肯屈就,这该如何是好?”“真是头倔骡子!”胡林翼这话是用湖南方言说的,张亮基没有听清,便问道:“润之,你刚才说什么?”胡林翼哈哈一笑道:“下官是说左先生这不知是为什么。”“对啊!不知左先生这是为什么,我可是诚心请他出山。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我对左先生可是一片赤诚。”

胡林翼道:“这应该不是抚台的原因。左先生不肯出山,也不是担心他的才能不济,依下官看,他所担心的无非两条。”

“愿闻其详。”

“第一,他担心抚台不能言听计从,他的才能难以施展。”

“这个可以让左先生放心,既然请他运筹帷幄,我自然言听计从。”

“第二则是他的脾气。他这个人向来自负,耿介有余,对不入他眼的人从不敷衍,不像我等身处官场,能忍则忍,他是担心与官场中人合不来。”

张亮基立即答复道:“这里一切有我,他只管运筹帷幄,事情由我去办。你还不了解我吗?有句话你可以转告他,不怕本事大,只要有本事,巡抚衙门都听他的。不过,现在最要紧的是如何把他请到长沙来。”

“有抚台这番话,不愁他不出山。但凡男人,哪个不想出人头地?尤其是季高这种一肚子才华的人,要埋没了他才不甘心呢!下官认为,须抚台大人依次仿效刘备,亲自去请,并如此言语,左季高必能出山。”

张亮基听了胡林翼的话,决定亲自去请。

长沙形势日益危急,张亮基不能再等待,他于是在晚上悄悄出城,直奔白水洞。

看到巡抚大人亲自来访,左宗棠有些吃惊,也很感动。

张亮基落座后并没有马上说出邀请出山的话,而是递给左宗棠一封胡林翼写的信。信中说:“张中丞不世奇人,虚心延访,处宾师之位,运帷幄之谋,又何嫌焉。设楚地尽沦于贼,柳家庄、白水洞其独免乎?”

接着张亮基又拿出一封左宗棠 的好友江忠源的信递给左宗棠,信中也是劝说左宗棠跟随张亮基出山。此时左宗棠有些动心了。

张亮基又诚恳地对左宗棠说:“只要左先生肯入湖南巡抚幕府助力,本抚一定对先生言听计从,湖南的事你都可以管,湖南的人你都可以调动。”

听了这话左宗棠更加动心了,果真如此,自己就可以放开手脚大干一番了。平生所学,一生抱负,都可以得到施展了。

张亮基继续攻心:“先生若是不信,本抚可以写下字据,保证言必信。”

听了这话,左宗棠激动地站起向张亮基深鞠一躬,“抚台大人如此信任山人,山人真是感动万分。山人这就让家人收拾行囊,跟随大人前往长沙。”

左宗棠出山6 左宗棠一到长沙,便四处察看城防工事,了解对我形势,经过仔细察看,心中已经基本有数。

晚上,胡林翼来到左宗棠的住处,与左宗棠谈起长沙的形势,胡林翼实话实说道:“长沙形势不容乐观。长毛除了萧朝贵带过来的三四千人外,还有从郴州北上的大队人马集结在城南,连营十几里,总数大概十几万人。官军方面,除了从广西追过来的兵勇外,朝廷又从福建、江西、安徽、河南、四川、贵州陆续调来兵勇,长沙城内外大约有四五万人。长沙城高墙厚,存粮也算充足,固守两三个月应当没有问题。但官军的战斗力实在不敢恭维,八旗绿营早已病入膏肓,平定长毛,恐怕只能靠团练了。”他所说的团练,就是由地方绅士组织起来的武装,不属中央 **统辖,经费主要来自地方绅士和行会,兵源也主要从地方招募。“我带的乡勇,就是从团练中选拔出来的,虽说不能以一当十,抵三五个绿营兵则是绰绰有余。”胡林翼有些自鸣得意。

“像你这样的团勇毕竟是少数,湘阴也练团勇,他们那点本事我知道,吓唬百姓行,打仗根本指望不上。”左宗棠叹道。

“你说得不错。像现在这样分散练勇也不顶用,得把他们集中起来像正规兵那样训练。父子兄弟同乡,再加严格训练,必能练就一支强悍的队伍。”胡林翼说起来两眼放光。

“可现在关键的事是怎么守住长沙。长沙明明是个火坑,你却要引我来跳。”左宗棠埋怨道。

“火坑总要有人来跳嘛!不然偌大的坑怎么填平?”胡林翼笑道,“疾风知劲草,乱世显英雄,你如果隐于田园,不过是多了一湘上农人,一肚子的雄韬伟略只能消磨于田亩之中;此时出山,立下大功,为世人所识,将来封侯拜相也未可知。那时候,你该感谢我拉你来跳这个火坑。”两人就这样谈论了很久,胡林翼告辞时,已二更天了。

第二天一大早,张亮基就派人来找左宗棠,将他直接带到了签押房。这里是处理机密的要地,张亮基在此约见,可见他对左宗棠的信任。“季高,润之把长沙的情形大概都给你说了,湖南巡抚这位置难坐啊!现在长沙城内外有两个提督:一个是城内的湖南提督鲍起豹,一个是城外的广西提督向荣,他们互不统属,很难协调一致。我这个巡抚虽能提调本省兵马,可提督毕竟是一品武职,这位鲍提督偏又是个草莽出身,人称‘三大’提督——脾气大,架子大,烟瘾大。向提督及外省的兵勇更不用说,他们觉得是为我这湖南巡抚卖命,一肚子的牢骚。这些兵勇自到湖南以来,盗劫案、强奸案天天不断,简直比土匪还可恨。长毛一不抢掠普通百姓,二不糟蹋妇女,说句不得体的话,我对他们甚是佩服!谁要把长毛当成乌合之众,那就是鼠目寸光。明天我与众将共商守城大计,到时希望先生能一鸣惊人。我这些年理民政的时候多,理兵事的时候少。你熟读兵书,胸怀万千兵甲,我就把长沙城拜托给你了。”张亮基握着左宗棠的手,推心置腹道。

左宗棠果断地说:“既然答应了抚台,在下自然尽心竭力。只是在下刚进长沙,不明情形,对双方布防也一无所知,因此在下要到处看看。”“好!有什么需要直接找我。”

次日一早,张亮基坐堂请各路官军前来商讨守城之策,结果各军只强调自己的困难——广西军说自己与贼周旋时日最长,军士都疲乏不堪;山西军说他们吃不惯大米,军士们都瘦得皮包骨;贵州军则说他们受不了湖南的湿热,身上都生了疥疮。大家嚷嚷一通,并没有对军事行动提出实质性的建议。张亮基无奈摇了摇头,便向左宗棠问道:“季高可有什么高见?”

一堂的统领循抚台的目光望去,见其人不过是一介布衣,都有些鄙视。左宗棠起身离座道:“高见谈不上,借抚台大人舆图一用。”

张亮基座椅后的屏风上挂了一张长沙地图,左宗棠要用,他必须起身。他没说什么,起身就离开了。可广西绥宁镇总兵和春看不下去了,道:“打仗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事情,可不像写文章,耍耍嘴皮子功夫就成!”

左宗棠“哼”了一声道:“如果只懂白刀子进红刀子出,那肯定只败不胜;诸葛亮不会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把式,只需摇摇羽毛扇,便能借东风、烧连营、定益州、擒孟获……如果有谁认为诸葛亮只会耍嘴皮子功夫,那他肯定是斗大字不识一升的武夫!”

和春闻言怒不可遏,“哗”的一声抽出刀来。左宗棠毫不畏惧道:“怎么?总兵大人要在一个穷书生面前耍威风么?我知道你勇敢,长毛就在城外,有种你杀出去!”

和春受广西提督向荣节制,两人算老搭档了,向荣拉拉他的衣袖,让他坐下。

和春气鼓鼓坐回去嘟囔道:“这是巡抚大堂,不是牲口市场,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在这咆哮?”

左宗棠毫不示弱,昂然道:“在下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湖南湘阴左宗棠,人称左骡子。总兵大人还有话问吗?”

“你们勿生枝节,季高,你有什么主意就快说吧!”张亮基劝说道。

和春见张亮基对左宗棠如此恭敬,不敢再造次,但气愤难平,于是便道:“抚台大人,末将有些不舒服,恕不奉陪了!”说罢,便一拱手扬长而去。

一时间大堂内鸦雀无声,大家各怀心思地盯着左宗棠。左宗棠傲然走过众人,取下地图铺到案几上,又把围棋盒端来,抓了一把黑子按在长沙城南,又抓白子放在黑子东、北两侧。“各位军门,我以白棋代官军,黑棋代长毛。现在的形势是长毛屯驻城南,背后就是湘江,西面也是湘江。而官军则由城内天心阁至城外蔡公坟、杨家垅驻守,还绕出黄土岭、太乙寺、新开铺直到江边,把长毛困锁于省城与湘江东岸的狭长地段。长毛十几万人汇集于此,已是自趋绝地。”说着,他又捏起几粒白子按到黑子西面道,“如今长毛的粮草供应全靠西路,只要官军派一支人马西渡湘江占据土墙头、回龙潭,就截断了长毛的粮道,也断绝了他们西逃的路线。”

贵州镇远总兵秦定三问道:“那兵从哪里来呢?长毛十万,官军四万,守城已是捉襟见肘,再派人过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兵就在长沙城内!现在城内有一万多兵勇,留下五千足矣!兵勇在城内反而滋事扰民,但一放到西边就不同凡响了。”左宗棠道。

向荣不以为然:“合围之策并不是没想过,但一旦合围,长毛必然破釜沉舟,背水一战,长沙城怕是更难守住!”

左宗棠寸步不让问道:“向军门,难道官军还要为长毛留出一条路,让他们继续逃窜?官军已从广西剿到湖南,难道还要再剿到湖北、江西、四川?”这句话问得向荣面红耳赤。他与太平军作战以来,采取的就是撵的策略,把太平军撵出广西,他这个广西提督就自然好交代了。因此自从驻军长沙以来,他也没打算与太平军死拼。他拉下脸悻悻道:“向某无能,如今是个革职的提督,谁都可以兴师问罪。不过孤军渡江西去,谁愿去谁去,本提督无人可派。”

与向荣关系密切的几个将领见左宗棠咄咄逼人,都站起来为向荣鸣不平:“张大人,向军门也是一品大员,虽然我朝重文轻武,可也不能如此羞辱我们这些出生入死的武员。”

张亮基对左宗棠的意见不置可否,站起来和稀泥道:“向军门说的也有道理,狗急了也会跳墙。那今天就到这里吧,拜托各位各守其地,拱卫长沙。”

大家“喳”了一声便各自散去了。左宗棠没想到自己枕不安席谋划出来的守城方略还没说出下文,张亮基就散了会,他十分生气,“哗啦啦”地把地图卷起来。

待大家都走出大堂,张亮基向左宗棠连连拱手赞道:“季高真是高明,令我醍醐灌顶,茅塞顿开呢!”

“算了吧,还是向某人说得有道理。”左宗棠没好气地回道。

“先生要体谅我的难处,我虽说节制各军,可各军又自有想法,暗里不服从节制。我还谁都不好得罪,得罪了他们就更不会出力,我好难啊。”张亮基说着长长叹了一口气。

左宗棠不满地说:“要是这样,你让谁来做幕宾都是瞎子点灯白费蜡,再好的计谋也是实行不了。”

胡林翼这时也劝道:“季高还是多体谅一下抚台大人吧。如今拱卫长沙,还要向提督等人出力,不能不给他们留些面子。”

“统兵打胜仗就是最大的规矩,巡守一方能让百姓安居乐业就是最大的面子,他们这规矩面子有什么用?”左宗棠愤愤然道。

张亮基连忙道:“季高不要着急,向提督的面子要给,你的四面合围之计也要用。我这就修书一封,调马龙、常存两位总兵西渡湘江,然后让飽提督调五干人出城加强防卫。”

左宗棠出山7 马龙、常存都是湖南的总兵,巡抚的面子还是要给的。因此两人接到命令,下午就开始拔营。和春连忙到大帐向向荣报告:“向军门,张抚台还是把您的话当耳旁风了。如果此策真有效,你的面子还往哪儿搁?”

“你糊涂了?此策真有效,本将高兴还来不及呢!这面子能值几钱银子?"向荣口是心非,冷笑一声,“打仗凭的是真功夫,读了几本兵书就自充诸葛,这样的人本督见多了。我们四五万人,要把长沙城外的十几万长毛一举全歼,那不是痴心妄想么?说到底,他们还是不知道长毛的厉害,都以为我们是酒囊饭袋,才让长毛出了广西。”

和春想起左宗棠的咄咄逼人就一肚子气,“成王败寇,我们打了败仗,人家爱怎么说就怎么说,本将担心的是偷鸡不成反蚀把米。马、常两位总兵孤军西去,一旦陷入长毛重围,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长毛最擅长以十击一,分而灭之,所以官军必须互为掎角,万不能分兵,兵分则力单,力单则被歼。”

向荣道:“对,我们须互为犄角,万不能分兵,兵分则力单,力单则被歼。”

“那我们下一步怎么走?”和春用问询地目光望着向荣。

“无论如何,我们不能眼看他们自趋绝地而无动于衷,可张抚台的将令又不能不道,只能相机行事了。你去见马、常两位总兵,晓以利害,贈他们八个字‘拔队慢行,步步为营。’”

按和春的建议,马龙、常存两位总兵迟迟不肯过江,巡抚衙门派人来催,马龙对来人解释:“前日大雨,湘江水急,我们征集的船太小,根本无法过江。我们现已派人征集大船,请转告抚台大人,我等不敢违令,只是确有难处!”

常存也在一旁帮腔道:“是啊!大船本来就少,自从长毛来后,船工都吓跑了,实在是没办法呵!”

传令之人只好如实汇报给张亮基,坐在一边的左宗棠冷笑道:“张大人,他们这是故意拖延呢!夜里过江也无不可,何必要等到明天?且现在才日高两竿,加紧渡江,天黑前也可完成。”

于是,张亮基吩咐传令兵再去向两位总兵传令,务必明晨把大营扎在湘江西岸。

次日ー早,左宗棠放心不下,亲自到西城上去观察马、常两人的行动。眼在身边的巡捕指着对岸道:“先生

看,马、常两位总兵已经过江,对岸全都是营帐。”

“是吗?”左宗棠有些惊喜,忙举起手里的单管望远镜观察。这一看着实吓了一眺,对岸全是太平军的营帐,军旗上是硕大的“石”字,是翼王三达开的队伍。太平军的营帐一座连着一座,人数至少有一万,而且从西岸到相江中心的水陆洲,从水陆洲再到湘江东岸,太平军搭起了浮标,人马往来如履平地。再看湘江东岸,根本没有一个官军的影子。

马龙、常存真是该死!左宗棠愤恨地拍着墙砖,“走!回巡抚衙门!我要张大人问马、常两人贻误军机之罪!”

赶回巡抚衙门,马龙已派人向张亮基做了汇报,说之所以没有过江,实在是因为没有大船可渡。

左宗棠根本不信这套托词,反问道:“没船难道还要巡抚衙门去造?这分明是畏敌如虎,迁延不前,让敌识破意图,先行一步。不杀一两个大将,怕是贻误战机之事会一再发生!”

张亮基无可亲何地叹了口气,反过来劝左宗,说现在正是用人之际,不好处分大将。左宗咽不下这口气,当初张抚台许诺言听计从,这哪是言听计从?

张亮基有他的难处,总兵哪能说杀就杀?但左宗棠是骡子牌气,张亮基被逼到了死角,道:“待我亲率一军去夺回西岸!”说完,他果真准备去集合兵马。

胡林翼正在巡抚衙门办事,连忙劝阻道:“张大人,你明明知道去也无益,又何必以身犯险?”

张亮基一摆手说:“你就別劝了,调兵不动,左先生的好计无法实施,我没法向他交代。”说完,他策马而去。

见追不回来,胡林翼就去找左宗棠:“事已至此,你又何必再挤对张抚台?他一个文官又如何能统军?总兵不听令也不是张抚台的错,你还是松松口,別让他赴险。”

“这是张大人自己说的,我又没逼他,要劝你劝!"左宗棠不以为然。

胡林翼压住心头的火气劝道:“季高,俗话说人算不如天算,军情瞬息万变,行军打仗,计谋不能实施也在所难免,你只能以变应变。”

这次计谋不能实施,关键原因不是军情变化,而是马龙、常存贻误战机。幸我有言在先,合得来就多待几天,合不来拍拍屁股走人。我这就收拾铺盖,立即回白水洞。”左宗棠赌气要走。

胡林翼一见左宗棠的子牌气犯了,也不敢再生气了,拉住他的手道:“季高留步,你要走也不急于一时。

张抚台看样子真要带兵出城,可他从来没带过兵,还是等我去把他替回来再说好不好?”

“快去吧,见面我和他说句话就走,天黑前我还能回到湘阴。”左宗棠真是去意已决。

两人骑马赶到校场,张亮基正向士兵们训话,看样子他真要亲自兵。胡林翼下马过去劝道:“城里怎能没有抚台大人?还是我带兵去就是。”

张亮基摇头道:“长沙还得靠你守呢!你不能出城。”

“季高就是这牌气,您可不能和他赌气,您要是和他赌气,那还不得气死?”胡林翼把张亮基手里的缰绳夺过来。

“武将不听号令。我也是和这些武将赌气,我倒要试试,离了张屠夫,一样也不吃带毛猪!”张亮基又要把缰绳夺回去。

左宗棠这时也过来了,他的气还没消,不过还没等他的话说出口,就突然听见西南角传来一声闷响,胡林翼

大吃惊道:“坏了!”

左宗棠出山8 即刻就有人来报,说太平军炸开了城西南角,有八丈多宽,官军正在围堵。

“大人,来不及出城了,得先把长毛堵回去再说!"胡林翼来到军前大声命令道,“抚标营的弟兄们,快跟我到城南去剿贼!”说罢,便带兵走了。

左宗棠也不再和张亮基争执,问道:“张大人,你的印帯在身上了吗?”

“没有,那家伙我从来不帯在身上。”张亮基以为左宗棠说的是巡抚大印。

“不是,在下是说你的私章。”左宗棠大声道。

“在!在!”张亮基立即从腰带上扯下来私章交给左宗棠。

好!大人快让人拿上衙门的稿签去南城找在下,越多越好。”左宗莫说话时已跑出了几十步远。张亮基也来不及细问,便叫一名亲兵马上回衙门去拿稿签,随后匆匆赶去南城。

离城墙还远着呢,就听得喊杀声响成一片,战斗显然异常激烈。拐过街口,乱哄哄的人群东奔西跑,有兵勇

也有百姓,都在搬石头向城墙缺口处扔。左宗棠正带着几个人手里抓着稿签,边指挥边大声喊道:“仍一块石头一百文,二十块就是一两银子,快搬、快搬,既保长沙又挣银子喽!”

原来,他正在组织兵勇、百姓向被炸开的城墙缺口扔石头,他以巡抚的名义下令扔一块石头得一百文。一百文不是小数,当时一文钱可买一个粽子,两千文制钱可换一两银子。所以百姓兵都很踊跃,把太平军炸塌的土地

庙、祠堂的石头都搬去缺口处,扔一块领一张盖了巡抚私章的稿签。

胡林翼正在缺口处与拥进来的太平军激战,雨点般的石块没长眼晴,砸伤了太平军也砸仿了官军。差役见了劝道:“左师爷,石头伤了不少自己人,不能再扔了。”

左宗棠一边发稿签一边道:“扔!不要怕砸着自己人,死伤几个人总比放长毛进城强,长毛进了城我们都得死。”

搬石块的人越聚越多,缺口处的石头已有一丈多高,人很难在上面行走,冲进来的太平军无法站稳,不是被

官军杀死,就是被飞落的石头砸死砸伤。指挥攻城的林凤祥只好下令撤退,官军兴高采烈一迭声地高喊道:“长毛退了!长毛退了!”

胡林翼立即指挥军民修复城墙,左宗棠这时也松了口气,对张亮基笑道:"张大人,大丈夫一言九鼎,现在就让大家去藩台衙门领赏钱吧?您可別心疼银子。”

张亮基对左宗棠这一招十分佩服,连道:“哪里哪里?这么点银子算什么!能守住长沙比什么都强。季高,看长沙这形势你能忍心撇下不管吗?长沙百姓还寄希望于你呢!”

左宗棠这时气也消了,道:“在下答应了大人,这时候走也说不过去,我不会走的。”

“先生之才我自愧不如,所以甘心把军政大计完全托给你。你要参什么人、要荐举什么人,我无不画诺,你

放开手干就是。只是有一条我不得不提醒先生,官军毛病多,急也没用,只能将就着用。“张亮基说完就派亲信带着百姓去抚台衙门领赏。兵勇因为要守城,抚台衙门就把钱送到城南来。

当天下午,城墙就修好了,不过守城的兵勇却闹起了意见,原来搬石块的兵勇都领到了钱,而在缺口处拼杀的兵勇却一文钱也没领到,所以有意见。

胡林翼去找左宗棠商议,左宗棠听后便道:“是我疏忽了,他们当然应该赏!依我看,战死的从优抚恤。受伤的发养伤银,参战的兵勇每人都领一两赏钱。”

张亮基无意见,藩台徐有任却有些为难道:“如果以后每位都这样发赏,藩库的钱子就支持不住了。”

张亮基道:“不要心疼银子,只要守住长沙,朝廷会赏给我们一大笔银子的。”

徐有任也就不再说什么。

因为攻城受挫,第二天太平军一点动静也没有。胡林翼抽空来找左宗棠,打趣道:“你瞧,张抚台打发我给你送来的东西。”

“这是什么意思?”左宗掌打开包裹,里面正是湖南巡抚长条形关防大印。

“从今天起,巡抚衙门的大小权力都交给你了。张抚台虽说能力有限,但他的过人之处就是用人不疑。这

条说起来容易,但能做到张大人这样的少而又少。”

“张大人做起甩手掌柜来了,要累坏我这店小二。”左宗棠虽是抱怨的语气,但仍喜形于色。

“有今世诸葛亮坐镇,张大人何须白费脑筋?季高,张大人将长沙相托了,这可是千斤重担呢!虽说我能帮你

分担一些,可就算拼了性命,把我手里的人都拼光了,也不过千人。就算能以一当十,可城外的长毛却足有十几万。季高,要守住长沙,就不能不借助鲍提督、向提督他们。”胡林翼正色道。

“我的意思是……”胡林翼不紧不慢地道。

“你的意思是让我去和姓向的吊膀子?”左宗棠登着眼晴道,“我懒得见他。长毛刚开始不过万人,他这广

西提督追着长毛的屁殷打转,把长毛从一万追成了几十万。他倒还像大功臣一样,谁的账也不买。”

“我们这位提督本以知兵闻名,现在被长毛拖得精疲力竭,是在硬撑面子呢!”胡林翼更客观一些,“要说

向军门的苦楚,我是再清楚不过,本来有好几仗他的部署是不错的,无奈官车各自为政,所以与长毛一再得逞。季高,毕竟向提督守长沙也是责无旁货的。”

左宗棠还是不同意去,嘴上还在埋怨初次参加军事会议,向荣就不给他面子,两人已经闹翻了,现在最好谁

也不理谁,倒要看看我这个师爷比向提督这一品大员如何。

“这不用比,左公棋高一招嘛。现在太平军占据湘江西岸,向提督也许正在懊悔呢!昨天左公一百文一块石头硬是把长毛赶了出去,现在军中已经传遍了,长沙城内外已经无人敢小看左公了。”胡林翼笑道,“打个不恰当的比方,左公现在去见向提督,就好比大人说几句好话哄哄赌气的孩子,为的是让他心悦减服帮大人办正事。左公也是人父,对子女未必都是一张铁面,说几句好话相哄的时候也有吧”

“你的意思是让我把向荣当儿子哄?”左宗棠笑道,“好,大丈夫能屈能伸,为了保卫长沙我就去会会他。”

“此时你正是扬眉吐气,昂首阔步,何屈之有?现在窝火的不是左公,而是向提督,我相信,左公几句暖人心的话语,会让他感激涕零的。”胡林翼继续高抬着左宗棠。

“鼻涕眼泪让他留给皇上吧。你放心,我此次前去不会与他抬杠。”左宗棠已经打定主意见向荣。

“你去了向提督少不了还要向你吐苦水。他的苦楚军中无人愿听,如果左公能耐心听听,并表示理解,我相信向提督会把左公当知己的。那时候,他也会执行你的计策的,士为知己者死嘛!”胡林翼又补充道。

“你是真心要当和事佬。你放心好了,就是他不说软乎话,我也不会跟他抬杠的。”左宗棠笑道。他收拾了ー下手头的文报,然后叫上两名士卒,就与胡林翼一起骑马去了南城。

左宗棠出山9 出了城门,胡林翼去蔡公坟査看阵地,左宗棠则朝向荣大营行去。

听说左宗棠到他大营来了,向荣正在与手下将领议事,便苦笑道:“这位‘今亮’在长沙城里威风还耍不够,还要到我的大营里来闹腾。”

“这里不是巡抚衙门,弟兄们不买他的账。”手下的将领纷纷叫道。

“大家不可鲁莽。”向荣朝大家摆了摆手,便迎了出去。

见左宗棠已到大帐,他拱手说道:“哟,左师爷怎么这样悄没声的来到大营。你提前送个信,末将与众将也好出营站班迎接您啊!”

左宗棠不理向荣话里的酸味,微微一笑道:“向军门,左某向您赔罪来了。”

这话真出乎向荣意料。

“前些日子商议军情,左某对军门多有不敬。如今和长毛交了两次手,才知长毛绝非鸟合之众,也对军门苦

心经营深有体会了。”

在众将面前,左宗棠有这样的风度,向荣当然十分高兴,姿态一下就高了上去,拱手道:“左公如此抬举,向某实在惭愧。左公人称湘楚才子,果然名不虚传,向荣佩服之至。左公请上座,上茶。”

两人分宾主坐下,左宗棠道:“胡林翼随保卫长沙东征西讨,对个中情形十分清楚,最近才向我详细谈及。他说军门的谋略是高明的,无奈官军各自为政,互不相属,难免功亏一篑。”

“说得对!不瞒先生说,有好几次若不是抵住侧翼,我也得被长毛俘去。人人都知道我统率了几万大军,可真正能指挥自如的不过是从广西带来的几千兄弟。”向荣把几位心腹将领指给左宗棠,众将见向荣变了态度,也都一一向左宗棠拱手致意。

接下来向荣果然大诉其苦,左宗棠虽有些不耐烦,但还是耐下心来听他说完,有时还点头附和几句。等说到

那天军事会议上两人争执的时候,向荣果真已经把左宗掌当成了知己,他叹息道:“先生想把长毛消灭于长沙

城下,向某不敢有此奢望,能保住长沙就谢天谢地了。”

左宗棠本来想争辯一下,但一想形势已然如此,如今要灭长毛确实不可能了,就说道:“左某今天来就是来与军门商议为长沙解围之事的。”

“先生有何妙策,向某愿洗耳恭听。”此时向荣真是诚心诚意。

“守住长沙并非难事,只要再坚持几十天,我估计长毛便会知难而退。”左宗棠分析道,“从广西到湖南长毛常常避实击虚,坚城久攻不下,他们便会另作它图。桂林如此,永州如此,我估计长沙亦是如此。因为久困城下,官军会越聚越多,而长毛会越打越少,时间越长越对长毛不利。”

“先生说得极是。”向荣连连点头,“不知先生有何守城妙策?”

“也谈不上妙策。如今张大人把守城的重担压到左某肩上,左某不得不勉力图之。现在官军有两个问题,一是遇敌不能拼命,所以二不及一;二是各部不能互相策应,因而易被各个击破。官军来自各省,又是疲惫已久,空口要他们拼命杀敌那是做梦。但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昨天一仗已是大见成效。因此左某与张抚台商议,将来临阵都高额奖赏,借此鼓舞士气。至于官军互相策应回题,要想四五万人马都团结一致不太可能,但有两三部官军能声息相通,彼此呼应,还是能做到的。”左宗一口气说完心中所想。

向荣听后拱手道:“先生请放心,我向荣所部到时一定策应守城的兄弟,胡道台与我生死与共,本为一体,自然会互相救援。”

“好,只要官军能够声息相通,保住长沙就大有把握。军门军务繁忙,左某就不给你添乱了。”左宗棠起身

告辞。

傍晚向荣派人入城见左宗棠,请他隔日到西城观战。具体打哪里?怎么打?一字没有提及。

左宗棠看完来信后笑道:“向提督憋了ー口气,无非是要在我面前露一手。只是今非昔比,如今长毛占尽地利,要想打出名堂,怕是没那么容易。”

早晨,左宗棠来到西城,向荣的一名亲兵就在城下等候。左宗棠登上城墙,问下面的亲兵道:“你们向军门准备怎么打?”

向提督亲率三千精说,趁夜潜渡湘江,悄悄登上水陆洲,要端掉石达开的老巢,切断两岸长毛的联系。”

水陆洲在湘江之中,是水中的沙洲,南北长约六里,东西宽只有几十丈,最窄处不过十二三丈。元代曾在洲

上建水陆寺,所以称水陆洲。又因洲上长满桔树,所以又称桔子洲。石达开派兵占据水陆洲,在上面建营筑垒,又搭起浮桥,把湘江两岸和水陆洲连为一体。向荣发现水陆洲上长毛营垒少,旗帜少,显然驻军也不多,所以他亲自率军趁夜登上水陆洲,打算拔掉洲上的太平军营垒,如能来得及,再烧掉浮桥。

这时太阳已经升起来了,洲上的情形在城墙上看得很清楚。伏在洲上的向荣大军突然大张旗鼓,由北向南猛攻。

太平军只有数百人接战,且边战边退。官军士气大增,吶喊着往前冲。左宗棠拿着望远镜观察着洲上情形,觉得十分可疑,这么大的洲子,精明的石达开不可能只派数百人防守

他略微一想,便大惊道:“不好,向提督要中埋伏!"连忙传令马龙、常存帯人前去攻打湘江东岸的太平军营垒,不要硬拼,但要做出强攻的架势。

城上已经站满了官军将士,大家见向荣大军进展顺利,高兴的有,妒忌的也有。大家正在议论纷纷,水陆洲

的桔树中突然炮声轰鸣,旌旗招展,数千太平军好像从天而降,呐喊着冲出了林子。

正在冲锋的官军像被打了一闷棍,又像是被吓呆的孩子,开始抱头逃窜。先是两翼,而后是中军,几名将领

试图稳住阵脚,但根本无用。太平军追得太快,落在后面的官军不断被砍倒。官军一直逃到登陆的地方,已是无路可逃,船只又少,要渡过全军,需要往返数次,所有人马都拥挤在滩头,形势十分危急。好在背水一战的官军组织起了防线,就在滩头与太平军厮杀。太平军因为有浮桥沟通湘江两岸,所以援军不断赶来。

左宗棠出山10 幸运的是马龙、常存进攻太平军营垒有效,东岸的太平军只好从洲上撤回。

这次战斗一直打了四个多小时,向荣组织人马边战边退。水陆洲上最后的几百名官军被太平军俘获,战斗才算结束。向荣清点人马,损兵近千,一员副将、两名参将、四名游击战死,守备、都司、千总、把总损失估计有数十员。

左宗棠回到巡抚衙门,张亮基道:“向提督的兵是被长毛打怕了,真是想不到,三千精锐刚与长毛交手就

全线溃退。”

“可虑之处就在于此啊!不过这回向提督是主动出击,虽然败了,也不好深究。”张亮基感叹道。

“抚台的意思在下明白。”左宗棠笑道,“在下也没打算参他,而且还打算从库里拨给他二千两赏钱。马龙、常存两位总兵令行禁止,大人也该褒扬才是。”

“这些都由先生来办,以我的名义发布就是。告诉他们只要好好打仗,我不会埋没他们的功劳,一定会向朝

廷保荐的。”

左宗棠闻言呵呵一笑,拿出信稿让张亮基看了看,原来他早就拟好褒奖奏折。

张亮基阅奏折后连连点头道:“知我者,左公也!只不过我的心思先生都料到了,可先生的心思我就弄不明白了。”

他说的是左宗棠最近收容了七八个盲人,养在巡抚衙门里,还专门把西花厅南的两间库房腾出来给他们住,并派人专门照料他们的一日三餐。

“天机不可泄露,到时候自会报告大人的。”左宗棠仍不肯说明为什么这么做。

几天之后的一个早晨,天刚破晓,左宗棠就站在城墙上凝目远望。

张亮基巡城过来,见他如此就问道:“先生这么早在这看什么呢?”

左宗掌指着远处道:“大人请看,那边水汽蒸腾,说明长毛的地道口就在那里。我们可派一军在城外相向对

挖,并随时在洞壁上挖洞置鼓,派人仔细侦听。如果贼军在附近挖掘,就一定能听到声音,那时我们先下手为强在下收留的那些盲人,此时就派上用场了。”左宗棠笑着点破了这个秘密。

张亮基恍然大悟道:“对对对!盲人比常人的听觉灵得多,原来先生早有打算。

傍晚,就有人来报在地道里听到声音了,左宗棠、张亮基、胡林翼等人立即进地道察看。地道壁上挖了若干

水桶粗的洞,洞里装进一面鼓,几个盲人正贴在上面侦听。左宗棠走到声称发现长毛地道的人身边,把耳贴到鼓上倾听,却没听到任何声音。可盲人却十分肯定,连具体位置也能指出来。于是左宗棠对张亮基道:“大人,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他们的耳朵错不了。”

张亮基点了点头。于是士卒向听到声音的方向挖进一人深的洞,然后填加**。大家部撤出来后,**就被点燃了。“轰”的一声巨响,泥士冲天,地面向太平军营垒的方向場陷了五六丈。

“一点不错,果然是长毛的地道。”张亮基看后啧啧称赞。

左宗棠连出妙招击败太平军,又出妙招笼络住了官军。官军上下都对左宗棠佩服了。接着官军一致按照左宗棠的计划,全力进击,一举攻取太平军的存粮之地,又断了太平军的粮道。

太平军见长沙久攻不能拿下,又断了粮草供应,于是只好撤退了,长沙之围破解了。

接着左宗棠又连出妙招,给了太平军沉重的打击,把太平军驱赶出了湖南。他又在政务管理上连出妙招,把湖南政务管理得井井有条。于是天下有了这样的赞誉:“中国不可一日无湖南,湖南不可一日无左宗棠。”

朝廷对屡立大功的左宗棠也连连封赏提拔,不出几年,左宗棠就被提拔为一省巡抚,再被提拔为管理几省的总督。七十来岁时,左宗棠又率兵西征,平定了新疆的叛乱,从沙俄手中收回了伊犁,完成了林则徐交给他的嘱托,为保卫中华立下丰功伟绩。在促进中华进步的洋务运动中他也作出了很大贡献。晚年他被封为内阁军机大臣,大学士,成为清朝首屈一指的重臣,并被誉为晚清四名臣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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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汉的秘密1、2、3、4 1

南山市公安局刑警支队副支队长田春达穿着便衣外出办事。路过明光胡同,他看到一家黑漆大门的院子里,聚集了不少人。出于职业习惯,也出于好奇,他向大门口的一位老大娘打听,“大娘,这里怎么聚了这么多人呀?“

老大娘说:“有来看病的,有来问前程的,还有来问吉凶的,可不就聚了这么些人。“

听了这话,田春达又向院里张望,只见院里平房的大门内,摆着一张方桌,桌后坐着一个身穿中式裤挂,肥头大耳的中年男人。他手持羽毛扇子,正对排在队前面的一个中年女人活灵活现地述说着。

那女人一副虔诚模样,洗耳恭听着。

老太太见田春达留意望着,又对他说:“这刘传广大师可是个活神仙,上至天文,下至地理,阴阳八卦,医术病理,无所不通,无所不晓呀。看前程、卜吉凶,准得很哩。被他瞧出病,又治好病的人,可不少哩。“

“是么?有这么神?“田春达神色平静地问。

“当然了,我给你举几个例子你听听。”

田春达还要办事,婉言谢绝了老大娘的讲述,说:“我还有事要办,不能多停留了。”然后离开了。

2

在晚饭的餐桌上,田春达向妻子讲起了白天在神汉刘传广家的所见所闻。

妻子吴敏华是他在警察学院的同学,现在在警察学院任心理学教师。她听了田春达的讲述后说:“我分析一下神汉这个人物吧。“

因为两人都是警界人士,所以经常在一起讨论案情,分析人物,而妻子的话又往往一语中的,切中要害,所以田春达很愿意倾听妻子的分析。

面容清秀的吴敏华张开红润的嘴唇说:“第一,这个神汉应该是懂得一些医术。特别是懂得一些中医望、闻、听、切之道。所以他能看出一些人的病症来,并把一些药放在他配的所谓神水里,有时也把人的病治好了,所以一些人说他神。第二,他看了些相术之类的书,懂得一些察言观色之道,他也懂得些心理学,能洞察一些人的心理。第三,他很会巧言令色,说起事来天花乱坠,很能迷惑人。″

田春达听了点点头,“你分析得很有道理。″

吴敏华接着说:“不过,这种人是旁门左道,不是正经人。如果是正经人,他就会努力去考医生,堂堂正正的坐堂行医。“

田春达笑着接道:“或者是像你,去考心理学讲师。“

吴敏华笑了笑,接着吃饭。

田春达又接着说:“我是向来不信这些神汉、神婆的。如果他们真的能看准人的前程,看破吉凶,那还要我们警察做什么,就由他们去指认真凶,追查罪犯好了。这些神汉、神婆说是为了给人消灾解难,其实还不是为了骗钱。骗些小钱也就罢了,要想骗大钱,那就会犯罪。″

吴敏华笑说:“看来这个神汉要成为你的注意对象了。“

“没错,我会注意他的。“

3

一个多月后,神汉刘传广果然摊上事了。他举办了一场祈福会,不少信徒都来参加。他给每个信徒发了他们家做的祈福饼,说是吃了可以消灾解难,益寿延年。

众人纷纷领取祈福饼来吃,又都纷纷捐出祈福钱,有捐20元的,有捐50元的,还有捐100元甚至几百上千的。神汉眼神里隐隐透着笑意。

可是一个叫陆瑶的中年妇女吃下祈福饼后,却口、鼻流血,栽倒在地上,她挣扎着说出最后一句话:“这祈福饼害人呀!”然后就断气了。

祈福会场里一时群声哗然,惊叫声、哭喊声、质疑声响成一片。

神汉一面让家人报警,一面安抚众人:“大家不要惊慌,这祈福饼绝对没事。我家的人吃了就没事么,除了陆瑶,其它人吃了也没事么。”

一个妇女问:“那陆瑶是怎么回事呀?她吃了祈福饼就倒在地上,口鼻冒血,她临死前叫着祈福饼害人。”

“她是特殊情况。”

“什么特殊情况?”那妇女又问。

“这得警察来调查了才能清楚。”

“你不是神算么?能算准人的前程。这怎么算不出了?”

“这……”刘传广一时张口结舌。但他脑筋转得快,马上改变话题:“事情会弄清楚的,大家先回去吧,我也得静下心来想想。”

众人在神汉及家人的劝说下,逐渐离开了。但大家七嘴八舌议论纷纷,都对刘传广产生怀疑,他的神奇光环蒙上了浓重的黑影。

4

田春达和重案一组成员及刑事鉴定人员赶到了现场。法医初步鉴定陆瑶是中毒身亡。

田春达组长和郝东刑警在刘传广家装修豪华又古香古色的客厅里,对他进行了询问。

田春达看着刘传广冒着油光的脸问:“你对陆瑶的死怎么看?”

“我认为她是自杀。”刘传广很镇静地问答。

“你跟陆瑶很熟悉吧?”

“不算熟悉。她只是我的一般信徒,在我讲课或举办法事时来一下。”

“你为什么认为她是自杀呢?”

“祈福饼是信徒临时排队分发的,分发人也是信徒临时担当的,大家吃了祈福饼都没事。所以说祈福饼是没问题的,是她自己服了毒药。”

“那她为什么要服毒呢?”

“这我就不知道了。得你们警察调查了。”

田春达在心里想:你不是很神么,这怎么就算不出来了?假定陆瑶是自杀,那她要在你举办的法会上自杀,明显是要给你难堪,是对你的揭穿抑或报复。他又问刘传广:“你和陆瑶有矛盾么?”

刘传广摇头:“没有。我们接触不多,没发生过什么矛盾。”

“那她为什么要在你举办的法会上服毒呢?”

“这我说不好,我也搞不明白。”

田春达在心里哼了一声:你吹得天花乱坠,说你如何如何神算,可现在却什么都搞不明白了。

刘传广是会察言观色的,他看出了田春达神色里暗藏的轻蔑,有些心虚地低下了头。

神汉的秘密8‘9 8

第二天上午九点多钟,张嫂正在菜市场买菜,郝东悄悄走到她身边,对她说:“张嫂,你跟我来,我们有事要跟你谈。

张嫂有些惊慌,闪烁着眼神问:“找我有什么事么?”

郝东温和地说:“就是找你了解些情况,用不了多长时间。”

张嫂和郝东走进附近派出所的一间办公室,田春达已经坐在里面等着他们。他给张嫂倒了一杯水,温和地对她说:“张嫂,我们把你找到这里,是想向你了解些情况。”

“你们想了解什么?”张嫂看着田春达小声问。

“关于陆瑶和她女儿的死,你怎么看?知道些什么情况?”

张嫂稍迟疑了一下,摇摇头,说:“我不知道情况。”

“对刘传广这个人你怎么看?知道些什么情况?”

张嫂又迟疑……

田春达温和地说:“我们把你叫到这里问话,就是为了给你保密。你知道什么就说什么,我们一定给你保密。”

张嫂还是迟疑……

“你放心说吧。我知道,你一定知道些什么。”

张嫂还是犹豫着不说话。

“陆瑶母女接连自杀,这里面一定有什么冤情,而且很可能与刘传广有关,否则陆瑶也不会在刘传广家院子里当众自杀。你天天在刘传广家干活,一定知道些什么。你就说吧,陆瑶母女的冤魂应该得到解脱呀。”

在田春达和郝东的反复劝说下,张嫂终于开口了:“我就说说我知道的情况吧。在陆晓月自杀前,刘传广曾经给她治过一段病。他让陆小妹每三天来一次,在他的卧室调配药水给她喝。每次喝完药水陆晓月都要在他的床上昏睡一段时间……”

“那么,刘传广是在陆晓月的药里做了手脚,又在她昏睡时对她动了手脚?”田春达看着张嫂问。

张嫂微微点点头。她喝了口水后又说:“以后陆晓月的身体可能出了情况,她又害怕、又害羞、又悲愤,就……”说到这张嫂的眼晴里现出悲愤。

“你是说陆晓月怀孕了?”

张嫂点点头:“很可能是。”

这时田春达问:“你说的这些情况有什么证据么?”

张嫂迟疑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

这时田春达和郝东眼中都放出了光芒。田春达看着张嫂说:“有什么证据?你请继续说。“

张嫂的眼晴闪了闪,好像下定了决心,“我己经四十多岁了,也不怕什么了,就都说了吧,这也是给我自己一个解脱。我就曾经被刘传广动过手脚。”张嫂说到这羞愤地低下头。

田春达给张嫂的杯子添了些水,说:“你慢慢说。有什么冤仇我们会帮你解开的。”

片刻后,张嫂终于开口了:“我四十多岁了,也不怕什么了,就都说了吧。我也这样被刘传广动过手脚。今年春节,刘家应酬多,我劳累加上着凉感冒了,身上酸疼。刘传广说给我治病,把我叫到他的卧室。他给我服下了他配的药水。回到我自已的屋里,很快我就感到非常困倦,不由得趴在桌上睡着了。醒来后我发现自己躺在刘传广的床上,身上的衣服好像被人动过了。我一向内-衣下摆是掖在裤-钗里的,可现在却在裤-衩外边。”说到这张嫂停下了。

听到这田春达和郝东有些失望,这并不能作为明显的证据啊。

张嫂又开口了:“我还有更有力的证据。”

听了这话两个警察都兴奋地睁大眼晴。

“我说了你们可不要笑话我。”张嫂脸上露出羞涩。

田春达连忙说:“你为我们提供证据,我们怎么会笑话你呢?你放心说吧。”

张嫂喝了口水继续说:“我觉得身体被人动过了,感到噁心,又觉得脏,就去洗澡。在洗澡时我注意观察下-体,发现一根特别长,又特别粗黑的阴-毛不见了。刘传广给我看病前,我上了趟厕所,那根特殊的阴-毛还在。这肯定是让刘传广拔去了。他可能有搞完女人搜集女人阴-毛的习惯。”

“如果能找到这个证据就太有力量了。”田春达说。“张嫂,你能想办法找到这个证据么?我想很可能是个小盒子,里面放着这类东西。”

张嫂说:“出了这件事,我就想离开刘家,可刘传广老婆挽留我,说我勤快,会干活,还说给我加工资。我孩子治病很需要钱,就暂时留下了。不过我很小心防备了,尽量少接触刘传广,打扫他的卧室也是快进快出。刘传广也感觉到了,没有再对我动手脚。不过我想,那证据刘传广肯定藏在他卧室的秘密处,不会太好找。”

田春达说:“你就找机会找找看吧。不过,一定注意不被发现,否则刘传广会转移或销毁证据的。”

张嫂点点头。

田春达又说:“如果刘传广有这个收藏习惯,那陆晓月的阴-毛可能也在其中。找到这个收藏盒子,刘传广骗奸陆晓月,致其母女自杀的罪证也就有了。”

张嫂点点头,“我努力找找看吧。”

“一定注意不要暴露。”田春达再次叮嘱。

张嫂点点头。

9

刑警支队重案一组的电话响了。郝东拿起电话听筒。话筒里传来一个有些沙哑,又有些机械,像是机器人发出的男声:“是刑警支队吧?”

郝东回答了一句:“是。你有什么事?“

“我要报案。”

“报什么案?你说吧。”郝东看了坐在一旁的田春达一眼,打开了免提键。

“你们不是正在调查陆瑶和陆晓月死亡的案子么,告诉你们,陆晓月是我强-奸的,以后她怀了孕,就自杀了。”

“你是谁?在哪里?”郝东连忙问。田春达这时守到了侦听设备旁,注意侦听。

“我在绿岛咖啡厅,你们过来吧,我详细跟你们谈。”

“你说的是真话么?”郝东这样问,也是为了拖延时间,以便侦听他打电话的位置。

“你们要是相信我,就马上过来。不相信就算了。”

“你等着,我们马上过去。”

“我等你们四十分钟,如果不到我就走了。”对方说完就关闭通话。

“监听显示,对方确实在绿岛咖啡厅那个位置。”田春达说。他又一挥手:“在家的人都出动,马上出发。”

重案一组在家的六个人马上乘上门外的越野车,向绿岛咖啡厅进发。

三十五分钟后,16点15分,越野车到达了目的地。田春达下令:“我和郝东进屋,其余人散开守在附近。”

田春达和郝东走进咖啡厅,只见厅内有十张卡座,只有一张卡座有客人,是两个中年妇女在喝着咖啡唠喀。

田春达走到服务台前,向一个年轻的女服务员发问:“35分钟前,有一个男人在这里打电话要报案么?”

女服务员睁着圆圆的双眼,诧异地说:“没有呀,这一个小时店里就没进过男客人。”

郝东又问两个女客人同样的问题,她们也是一样的回答。

上了警车,田春达气愤地说:“看来我们被人耍弄了。”

郝东说:“会不会是刘传广搞的鬼?想转移我们的视线。”

田春达点了一下头:“也有这个可能。队里有我们同刘传广谈话的录音,我们回去后可以做一下声音比对分析。

回到局里,田春达请声音分析专家做了分析鉴定。专家说打电话报案的声音可以断定不是刘传广的声音。

三天后的下午,这个人又给刑侦支队打来电话,依然是沙哑的机械般的声音:“我是三天前向你们报案的那个人,我都告诉你们我在的地方了,你们八成也侦听到我在的位置了,可你们怎么还找不到我呀?你们真是笨呀!我又给你们寄去一张照片,是陆小妹被强-奸后的裸-体照片,证明我不是在撒谎。我现在在香茗茶馆喝茶,你们来找我吧。要快哟,我可没耐性等你们。”

操控侦听仪器的田春达摘下耳机后说:“他是在香茗茶馆那个方位打电话,我们去两个人看看吧。“

郝东说:“他八成又在耍我们。”

田春达说:“那我们也得派人去看看呀。”

郝东和另一个刑警向海洋,开着辆警车直奔香茗茶馆。四十分钟后郝东打来电话:“我们又被骗了,茶馆里并没有来这么个人,一小时内也没有人打电话。”

“妈的,这个混蛋竟敢耍弄我们,抓住他让他好瞧!”一个年轻刑警叫到。

田春达也气恨地咬牙在心里骂了一句。

神汉的秘密10、11、12 10

第二天上午,刑警支队重案一组收到了一封没有寄信人地址的信,里面是一张陆晓月闭着眼晴躺在白布床单上的裸体照片。田春达说:“看来罪犯强奸陆晓月后还给她拍摄了裸体照片,陆晓月受不了这种污辱,所以愤而自杀。”

“那么打电话这个人可能是强奸陆晓月的罪犯。所以他有这种照片。”郝东说。

田春达点点头,又说:“不过他也可能是受刘传广的指使,是刘传广的调虎离山之计。我们也不能放松对刘传广的调查。”

“众刑警都点头。

11

案件又出现了新的情况,刘传广死了,被人杀死了。

报案人是刘家的保姆张嫂。她对来到现场的田春达等刑警说:“昨晚六点多,我突然肚子疼,上吐下泄,就到区医院去看病。医生说我得了急性肠胃炎,让我打吊瓶。我打完吊瓶回到家己是十点五十分了。进了屋我看到刘传广的卧室门半开着,灯也亮着,就有些奇怪,他平时十点闭灯睡觉,很准时。我向里一看,只见刘传广躺在地上,满头是血。我吓得浑身哆嗦。我壮着胆走近一看,他己经死了,没气了。我就赶紧打电话报了警。”

田春达问:“昨晚你走后家里就刘传广一人么?”

张嫂说:“是的,刘传广老婆回娘家了,说晚上不回来了。”

“刘家最近有什么可疑情况么?”田春达问。

张嫂想了想,说:“我没发现。“

刑警经过仔细检查,发现桌角有血和头皮,而刘传广头顶有一处伤痕,像是用力撞在桌角上造成的。他的身上还有一处伤,小便被刀割开一半,流了不少血。在他右肩膀的衬衫上,沾有一抹血痕,还有一抹口红的痕迹。

法医鉴定结果,刘传广头上的伤是致命伤。他的死亡时间是昨晚(8月14日晚)九点半左右。

重案组召开了案情分析会。田春达首先发言:

“第一,我先分析一下刘传广的死因。可以肯定刘传广之死是他杀,而且是仇杀,因为他小便被严重割伤。仇家是用催眠药先将刘传广催眠,法医己从死者胃里发现催眠药。然后仇家想要把他小便全部割下来。可仇家用刀不熟练,或是割时有些害怕,下手不利索,割得比较费劲,结果刘传广疼醒了,他的双手被绑住了,就用头撞向仇家,仇家一闪身,他头撞到桌角上,导致死亡。

第二,经过仔细检查,没有发现破窗或破门而入的迹象。仇家很可能是刘传广熟悉的人,能夠轻松进入刘家,在没有引起刘传广警觉的情况下给他下了药。

第三,在刘传广的右臂衬衫上发现了别人的血迹和口红印迹。这表明仇家是女人,或包括女人。她在躲闪刘传广撞击时,被他的右臂碰破了嘴唇,血染衬衫,口红也蹭到了衬衫上。找到这个女人是破案的关键。

第四,法医鉴定刘传广的死亡时间是14日晚上9.30分左右,而已经查明,14日晚七点多张嫂就进了区医院,直到晚上10点多打完吊瓶才出医院。所以她没有作案时间。

其他刑警也相继谈了想法。

开完会后,田春达来到缉毒大队,他看到老战友吴烈正牵着条警犬在院子里溜达。便笑着招呼:“老吴,溜狗呢?“

吴烈笑着说:“是呀。你过来有事呀。”

田春达笑着说:“是有事,想求老兄帮忙呀。“

“什么事?“

田春达看了看他牵着的警犬,问:“你这条狗嗅觉灵敏么?”

“相当灵敏,这可是条功勋犬,屡立战功。”吴烈亲热地拍了拍狗脑袋。

田春达也仔细看看这条狗,它高大威猛,皮毛闪闪发亮,两眼闪着机敏的光芒,真是条好狗。他也亲热地拍拍它,说:“能不能把它借我们用用,帮我们破个案子。”

“没问题,它正急着要立新功呢。”

那条狗似乎听懂了他们的话,昂头叫了两声,好像在表态。

田春达又亲热地摸摸它,问:“它叫什么名字?”

吴烈说:“它叫阿凡达。”

这时那狗又叫了两声,似在回答呼唤。

田春达笑说:“这名字有意思。”

12

重案组在刑警支队会议室招集刘传广的女信徒开会,有五十来人。

田春达站在前面对众人说:“今天招集诸位到这里来,是想跟大家谈谈刘传广被杀的这个案子。也想请大家帮助破案。”接着他向大家简单介绍了案情。之后他说:“今天我们还请了缉毒大队的吴警官和他的助手,帮助破案。”他向郝东使了个眼色。郝东起身走了出去。

郝东走进另一间屋,吴烈和阿凡达正在屋子里待命。

郝东戴着手套,从一个保险柜里取出刘传广那件右臂带着血迹和口红印迹的衬衫,然后拿到阿凡达面前,让它仔细嗅了嗅右臂袖子上的血迹和口红印。接着吴烈牵着它进了会议室。

诸位女信徒见了警犬一阵骚动。吴烈说:“请大家放心,这条犬是训练有素的,绝不会伤人。”接着他牵着阿凡达逐个从女信徒面前慢慢走过。阿凡达一边走一边仔细嗅着。走到一个三十五岁左右,颇有几份姿色的女信徒面前,阿凡达突然站住脚,更仔细嗅了嗅,然后盯着她叫了几声。那女人粉红的脸蛋变得惨白。吴烈对她说:“请你跟我出来一下。”他领着这女人走进刚才他出来那间屋。

田春达对其他人说:“请大家稍等一下。”他又对年轻刑警孟晓春说:“给大家再倒些水。”然后他走进吴烈所在的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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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汉的秘密13、14、15 13

满脸络腮胡子的吴烈看看田春达,又看向那女人说:“应该就是她。”

那女人强镇定着自已,说:“不是我,不是我干的。”

吴烈很自信地摸摸阿凡达的头说:“

阿凡达办案可从没出过错,要不它怎么是功勋犬呢。”

田春达盯着那女人,看到她虽然仔细化了妆,但嘴上还隐隐现出伤痕,他说:“你还是坦白了吧,你嘴上的伤痕说明了问题。”

那女人仍强辩:“我嘴上伤痕是不小心在我家门框上撞的。”

田春达用手指敲了一下桌子说:“你不要强辩了,你嘴唇上的血蹭到了刘传广的右袖子上,一验血对比你就露馅了,那时你还落下个不老实交待的罪名。”

郝东这时又拿出刘传广的衬衫,指着右袖上的血迹和口红印给那女人看:“刘传广头撞你时,你躲闪,可他的右臂碰破了你的嘴唇,你的血迹和口红印留在了他的右袖子上。”

这时那女人不吭声了,低下烫着大波浪卷发的头。

田春达对郝东说:“你到会议室请大家回去吧,要谢谢大家对我们工作的支持。然后回来做询问笔录。”

那女人开始交待事实:“我叫叶秋红,三十四岁,在市煤气公司做会计工作。我是经朋友介绍认识刘传广的。头一次让他看相,他说我是做财会工作的,我丈夫是学校教师,我有个儿子,马上就小学毕业了,都说得挺准。”

田春达心想,这些情况可能是刘传广从你朋友那套出来的。

“特别是他算出了我有腰间盘突出,经常腰疼的毛病。我就比较信服他了。”

田春达心想,这从你行走姿势是可以看出来的。

“以后我就请他给我治病。他的药确实有些效果,我服了后腰疼减轻了。可服了他的药总会发困,不知不觉睡着。刘传广说这是药力作用,是正常现象。可我后来发现我睡着时内衣被人动过。特别是有一次我醒来后上厕所,发现裤衩被人给弄过,穿反了。我就感觉到刘传广对我行了不轨。可我没有证据,这种事也羞于开口,只是以后不再找他看病而已。

我在与刘家的保姆张嫂聊天时,得知同她是老乡,又和她一起回了两次老家,就成了好朋友,无话不谈。

陆瑶母女接连自杀后,我和张嫂悄悄谈论这件凄惨的事,都对刘传广表示怀疑,认为是他对看病的陆晓月动了手脚,导致她羞愤自杀。我还谈了刘传广在看病时可能给我下药,然后对我行不轨。没想到张嫂也说刘传广在给她看病时也下药后对她动手脚。我们都对刘传广很仇恨。我对张嫂说,陆瑶母女是我的邻居,我们关系很好,我很想为她们母女报仇,也想为自己报仇。张嫂说她也想报仇。我说这正好,可以里应外合。我们就商量了复仇的办法。我们没想杀死刘传广,只是想把他小便割下来,让他以后不能再祸害女人。

在刘传广老婆回娘家那天晚上,张嫂在给刘传广泡茶时放入了催眠药,在他昏睡后,张嫂给我打了电话,然后就去了医院。我悄悄来到刘家后,对昏睡的刘传广下了手。我先将他的双手、双脚用绳子绑了起来,然后开始动刀子。可我动刀子时不由得害怕起来,手直哆嗦,割得很费劲。刘传广疼醒了,他对我大叫一声,就用头向我猛撞过来。我一闪身,他的头撞到了桌角上,鲜血直流,倒在了地上。抽搐了一会儿,他就断气了。我吓得急忙跑出屋,给张嫂打了打话。张嫂让我回家,说以后的事情她处理。以后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

田春达给叶秋红的杯子续了些水,对她说:“你和张嫂仇恨刘传广是可以理解的。但你们用动私刑的方法报复刘传广是错误的,是违法的。”

叶秋红接道:“我们也想过向警察报案,控告刘传广的恶行。可一来感到证据不足,二来又觉得羞于开口,怕这种事传出去在他人面前抬不起头,又怕引起家庭不和……”

田春达叹了口气说:“你们考虑问题还是简单呀,对刘传广动私刑这件事迟早也是会暴露的。”

叶秋红也叹了口气,深深低下头。

田春达说:“不过你们是受害者,刘传广又是自己撞死的。你么,也主动交待了事实。这都是法院判决时可以考虑的从轻情节。我们也很同情你们,会为你们说说话的。”

叶秋红听了这话感动地田春达说:“谢谢警官。“

14

两天后的上午,张嫂给田春达打来电话,说刘传广的老婆出去烫头了,要几个小时才能回来。田春达说我们马上过去。

田春达带上郝东,叫上吴烈,牵上阿凡达乘车直奔刘传广家。

到了刘家,吴烈让阿凡达嗅了嗅张嫂的手和脸,然后把它带进刘传广的卧室。阿凡达在室内各处仔细嗅着。 刑警们和张嫂的目光都注视着它。

突然,阿凡达在一个装着医药书籍和算命书籍的书橱前停了下来,它反复嗅了一会儿,然后对着书橱叫了起来。

吴烈、田春达、郝东上前搜查书橱。他们把所有书都从书橱里搬了出来。又一本本、一页页地翻查,到了最后,他们失望了,什么可疑东西也没发现。

田春达用失望的眼神看看吴烈,又看看阿凡达。吴烈仍是很有信心地说:“阿凡达从来没有叫我失望过。”他牵过阿凡达,它又仔细嗅了嗅空着的书橱,再次叫了起来,而且叫声更加响亮。吴烈说:“我们把书橱挪开看看。”

几个人挪开书橱,在后面的墙上发现一个小洞,洞里发现一个铁盒。打开铁盒,里面放着几十个小纸包。每个纸包里都放着一根女人阴毛。纸包上用拼音写着记号。这记号里有张嫂,也有陆晓月,还有叶秋红。

郝东说:“这下刘传广骗奸妇女的罪证齐全了。他可真夠黑的,我数了一下,总共有五十三个小纸包。”

田春达冷着脸说:“冤有头,债有主,作恶多端,必遭报应,所以他死于非命!”

15

刘传广死后,那个打电话报案的男人就再没给刑警支队打过电话来。田春达分析说:“这样看来,这个人很可能是受刘传广指使,打电话迷惑我们。刘传广死了,他也就不打电话来了。不过,我们还是要追查他的。”

郝东瞪着眼睛说:“就冲他在电话里戏弄我们刑警这一点,我们也不能放过他。”

晚上,田春达向妻子讲了刘传广的案情。

妻子说:“刘传广有很强的占有欲呀。他收藏那些小纸包,是把它们当作战利品,以表明他对这些女人的占有。

动物都有很强的占有欲,尽量占有更多的食物和异性。人从动物进化而来,也有这种占有欲。但人应该用理智去控制这种占有欲,如果让占有欲姿意泛滥,就会犯罪。”

袁世凯称帝1、2 一

1911年10月11日,河南省安阳洹上村袁世凯庄园里张灯结彩,鼓乐齐鸣。举家主仆几百口人都忙忙碌碌,喜气洋洋,在给一家之主袁世凯祝寿。

为祝寿特意请来个豫剧班子。52岁,曾任大清国军机大臣、直隶总督、北洋大臣等要职的袁世凯挺着肥胖的身躯坐在宽大的太师椅上听戏,十个妻妾、三十几个子女围坐在他的身旁。

戏台上唱的戏是穆桂英挂帅的故事,袁世凯听着想,我袁世凯什么时候才能再挂帅出山呢?

两年前,慈禧太后和光绪皇帝同时逝世,三岁的溥仪当了皇帝,光绪帝的弟弟醇亲王载沣当了摄政王。光绪帝仇视袁世凯,载沣也一样,所以上台后就要杀袁世凯。庆王奕劻极力反对,说袁世凯掌控新军,如果杀他,恐激起新军反叛。忌惮于此,载沣让袁世凯开缺回籍养疴,罢官留下性命。

袁世凯回到老家河南,建起座带着阔大花园的庄园居住着。说是退休养疴,但他密切关注着国内外风云,朝野动向。每天上午看各种报纸。庄园里还设有电报房,以同袁世凯在朝廷的内线和遍布全国府衙的老部下,旧官僚密切联系。国家及朝廷的一举一动他都了如指掌。他知道刘坤一、张之洞等能臣相继去世,目前朝廷得力之臣极少,掌权的隆裕太后和摄政王载沣都昏庸不堪,所以国事日乱,大祸将起。乱世出英雄,那时自己必定会重新出山,掌控国柄,指点江山。为了这一天,他时刻准备着,只是表明不露声色,行韬晦之计。

台上的戏已进入高峰,穆桂英大战辽军,枪舞银蛇,威风凛凛。台下响起一片叫好声。

正在这时,一名幕僚拿着封加急电报来到袁世凯座前,轻声对他说:“袁公,出大事了!”自下台以后,袁世凯就不让随从和幕僚再称他职务,只叫他“袁公”或“老爷”,以避嫌。

袁世凯接过电报一看,吃惊地站了起来,电报上头一段写道:“革命党昨日在武昌发动起义,已占领武昌。”他向戏台猛一挥手,喊道:“停戏!”随即带领众幕僚和亲信走入研讨机要的密室。热闹的庄园立刻无声无息,上下几百号人谁也不敢惊扰袁世凯与幕僚研讨刚刚发生的惊天大事。

袁世凯挥动着电报对密室内的众幕僚亲信说:“昨晚驻守武昌城外的辎重队、炮兵营、工程队内的革命党人举火为号,发动了起义。武昌城内29标、30标的起义士兵冲出营门与其配合;尔后,武昌城内外各标营的革命党人也纷纷率众起义,起义人数多达3000多人。目前起义部队已占领武昌,准备进攻汉阳。湖广总督瑞澂已经乘船逃跑。镇守武昌的第八镇统制张彪败退。”

袁世凯的长子袁克定说:“起义军来势凶猛,有燎原之势呀!”

幕僚杨度在一旁说:“是呀,这是坏事,也是好事。好就好在给袁公创造了出山的机会。”说罢他笑望袁世凯。

幕僚王锡彤说:“是呀,此危局非袁公出面不能解决。”

袁世凯抚着八字胡说:“瑞澂、张彪是无能之辈,难以平叛。摄政王载沣少不更事,内阁总理大臣奕劻昏庸贪鄙,没有奠定大局的能力……”

“所以必得袁公出山,奠定大局呀。”杨度接上一句。

“是呀。”众人附和。

袁世凯没有回答,喝了口碧罗春茶说:“我们研讨一下下面情况会怎样发展,我们应该做些什么准备吧。”

朝廷匆忙派出陆军大臣荫昌率领第一军前往武昌镇压起义。

荫昌是袁世凯的老友,南下时顺路与第一军统领冯国璋看望袁世凯。

“你能在军务匆忙中来看我,真让我感动啊,也真高兴。”袁世凯握着荫昌的手笑说。

“慰庭兄(袁世凯字慰庭),最近还好吧?兄弟真是想念你呀。”

“托你的福,还好。午楼(荫昌字午楼),你的气色也不错啊。走,已经给你们准备了酒席,为你们壮行,咱们边吃边谈。”

“叨扰慰庭兄了。”荫昌笑说。

“哪里话。像你这样的贵客,我怕请都请不到呢。今天酒席满汉口味都有,你们好好吃一顿。到了前线,想吃到这样的酒席就不容易了。我的厨子可是在京城都有名的。”袁世凯笑说。

“知道。在京城时我就在你家尝过大厨的手艺,确实不错,今天要一饱口福呀。”

众人说笑着走进宽大的餐厅。边吃边谈。

“慰庭兄,兄弟就要上前线,你是带兵的老帅了,有什么指教,兄弟洗耳恭听。”荫昌吃下一块鲍鱼后说。

“午楼,你留学德国专门学军事,又饱读兵书,可谓当代孙子,我哪里敢指教,学习还来不及呢。”袁世凯笑说。

“慰庭兄谦虚,你当年在朝鲜平叛,在山东平义和拳,有勇有谋,战功赫赫,威名远扬呀。”

“好汉不提当年勇,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提不起来了。现在要靠你们这些青壮帅才,担当起大清兴亡的重担呀。”

“慰庭兄,还是请你指教一二,军中无戏言,我可是诚心诚意的哟。”荫昌虽是军事学堂出身,却没有领兵打过仗,这是第一次出征,很想听听老帅袁世凯的意见。

“你非逼我说,我只好说两句。依我看,武昌叛军乃乌合之众,一哄而起。你荫大帅带领精锐之师进剿,定可一举荡平,凯旋班师。来,我预祝荫大帅马到成功。”说着他举起酒杯。

“好,好,借老兄的吉言,希望我们出师连捷,荡平叛乱。”荫昌也笑着举起酒杯。

其他人也都笑着举起酒杯。

酒席上荫昌被袁世凯多灌了几杯酒,席后便躺倒休息了。袁世凯把第一军统领冯国璋领进密室交谈。冯国璋是袁世凯训练的北洋军宿将。

“大帅,”在密室里冯国璋又用原来的老称呼。“为这次由谁带兵出征朝廷争论得很厉害。庆亲王,徐中堂等主张起用大帅,而良弼、载泽等满族大臣却反对。”

“噢。”袁世凯微微点头。庆王奕劻、军机大臣徐世昌都是知己,早在一年前就呼吁起用自己了。

冯国璋又说:“摄政王载沣表面犹豫,但他骨子里是忌恨大帅的。所以他最后决定还是由荫昌挂帅出征。”

“嗯。”袁世凯又点点头。

“不过载沣无能,朝廷也没有如大帅这样的帅才,除了大帅,我们北洋军各部也不会听别人命令。在下估计朝廷很快就不得不起用大帅。大帅就准备接帅印吧。”

袁世凯微笑着说:“荫昌没有带兵经验,更无作战经验,只知道纸上谈兵,他是应付不了复杂危难局面的。朝廷让他挂帅出征也是无奈的办法,无人可用呀。”

冯国璋又问:“大帅,下一步我们第一军该怎么做,请指示。”

袁世凯用机敏的圆眼盯住冯国璋,“我只送你六个字,‘慢慢走,慢慢看’。”

冯国璋一立正,说:“在下明白了,一定按大帅的指示办。进军中凡遇事我都会及时向大帅请示的。”

袁世凯点点头,这些北洋军将领都是他一手培植起来的,只知有袁,岂有他人!“不过通信时要小心,不要让外人探到,毕竟我还没出山么。”他又嘱咐。

“在下明白,一定小心。可用不了几天,我们就会又在大帅直接率领下了。”冯国璋说到这笑了。

袁世凯也笑了,但笑得很矜持。

袁世凯称帝3 三

荫昌雄心勃勃地带兵出征,但很快发现,部队行动迟缓,调动不灵。前方军情紧急,荫昌只好赶快向朝廷报告情况。庆王奕劻、军机大臣徐世昌又对摄政王载沣说:“现在能打仗的只有北洋军,而北洋军由袁世凯一手训练培植,非他指挥不可,还是请袁世凯出山吧。”

载沣问庆王:“你可保袁世凯不出事么?”

庆王沉吟一下说:“也没别的办法呀。现在起义规模不断扩大,如不抓紧扑灭,危亡在即。”

各列强使臣这时也向清廷表示:中国要平定叛乱,保持稳定,保护列强在华利益,必须尽快让袁世凯出山。并威胁说:“如果不起用袁世凯,就不给清王朝贷款。”而清廷此时国库空虚,只有靠国外贷款才能支撑军队打仗。

内外交困,载沣想想也确无它法,只好同意让袁世凯出山。

袁世凯接到朝廷用电报打来的紧急上谕:

兹任命袁世凯为湖广总督,督办湖北叛乱清剿事宜。所有该省军队均归其节制调遣。荫昌所率军队协同会剿。昐该臣力顾大局,即刻就任行事。

袁世凯看到这份上谕轻蔑地掷到桌上,心想:用一个湖广总督的官帽就想让我出山么?让我统率湖北的军队,该省军队不是起义,就是逃散,这不是让我当空头老帅么?他立即口授电报回复朝廷:

奉读诏书,臣实感激。理应恪遵谕旨,迅赴事机。惟臣旧患足疾,尚未大愈。今秋又发痰喘,头眩心悸。军情大事,实难支撑。待臣加速调治,一俟好转,即可赴任。

前线军情火急,起义规模继续扩大,载沣无奈又来电催促:

湖北形势紧急,昐臣迅即赴任,以解危局。希勿负朝廷优加倚重之至意。

袁世凯见摄政王载沣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觉得讨价还价的时机到了,于是提出就职的六个条件:

一、明年即实现立宪。

二、组织责任内阁。

三、宽容参与起义诸人。

四、解除党禁。

五、委任我指挥水陆各军全权。

六、给以充足军费。

这里有几条是对革命党示好,以便今后好与其打交道。另几条是给自己争权利。

看到袁世凯这是要把清朝的军政大权都争到自己手里,清朝的满族亲贵坚决反对。袁世凯也就继续在家“养疴。”而他暗中掌握的北洋军也仍然行进迟缓。

清廷暂时阻止了袁世凯的谋权要求,但却不能阻止起义军的燎原之势。湖北起义军又相继占领京山、天门、黄州、宜昌。

10月22日,湖南新军在长沙起义,湖南巡抚余诚格潜逃。

同日,西安新军起义,陕甘总督升允逃跑。

23日,九江新军起义。

25日,广东将军凤山被革命党炸死。

27日,清廷在四面楚歌的形势下,不得不答应袁世凯提出的要求,接连发出四道上谕:一、将荫昌调回北京。二、任袁世凯为钦差大臣,所有派往前线的水陆各军统归其全权指挥,军咨府、陆军部不为遥制。三、拨出库银一百万两为湖北前线军费。四、按袁世凯意见,继续任命冯国璋为第一军统领,段祺瑞任第二军统领。

袁世凯窃笑着回电给朝廷表示感谢,但还是稳坐钓鱼台,迟迟不肯赴职。

起义烈火继续扩大。10月27日,滇西腾越革命党起义,占领附近数个州县。同日,陕西凤翔发生起义。10月30日,昆明新军起义,统领蔡锷被推举为军政-府都督。10月29日,河北滦州清军第二十镇发生兵谏,提出12条政纲,要求朝廷速开国会,改定宪法,组织责任内阁等。

10月30日,为解燃眉之急,清廷连发圣旨:一、实行宪政。二、立即起草宪法。三、革除亲贵秉政,任命袁世凯为内阁总理大臣,组织完全责任内阁。四、实行大赦,戊戌维新以来因变法获罪或以参加政治革命获罪,以及此次起义放下武器投诚者,一律赦免其罪。五,允许民众自行组织政党,同时谕令资政院速订议院法、选举法,预备召开国会。这几条圣旨既是为缓和革命党的起义进攻,也是对袁世凯要求的又一次回应。

袁世凯得意地看到自己的要求完全满足,这才起身赴职。韬晦隐居近三年的袁世凯终于雄纠纠的出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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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世凯称帝4 四

现在,获得清廷军政大权的袁世凯要紧急处理两件事,一是应对南方起义军。二是应对北方刚发生的严重兵变事件。

袁世凯到达湖北前线后,便下令进攻汉口起义军。北洋军训练有素,武器精良,袁世凯的到来又大大鼓舞士气,很快获得战果,攻克汉口,接着又打下汉阳。打下汉阳后袁世凯便命令停止进攻,他要看看再说。他知道,如果很快打败起义军,就失去了要挟清廷的砝码。在攻打起义军的同时,袁世凯又找来段祺瑞,商讨解决北方兵变的办法。

南方革命党起义后,北方第二十镇为主的一部分清军发动兵变,打电报向政-府提出最后通牒十二条,要求在本年召开国会,由国会起草宪法,由国会选举责任内阁,皇族不得充当国务大臣。清廷连忙派与第二十镇关系很好的第六镇统制吴禄贞前去安抚。

“芝泉(段祺瑞字芝泉),”袁世凯看着段祺瑞说,“北方第二十镇军中密报,吴禄贞到了二十镇之后,鼓动二十镇和他率领的第六镇联合进攻北京,推翻清政-府。载沣真是混蛋,让吴禄贞去安抚二十镇兵变,岂不知他是坚定的革命党,这不是釜底抽薪,是釜底加薪呀。”

“哼,让载沣这一帮蠢物掌权,清朝岂有不亡之理。”段祺瑞轻蔑地说。

“我们现在要全力对付南方起义,北方不能乱,也抽不出兵去北方。我已命令把滦州铁路线上的火车全部调进北京,断绝二十镇进军北京的运输工具。”

“好,这个办法好!”段祺瑞赞叹。

“我还命令吴禄贞立刻返回第六镇,率部去镇压山西起义,这样就把他和二十镇分开了。”

“好,大帅真是英明果断。”段祺瑞又赞叹。

“芝泉,要彻底平息北方的兵变,还是攻心为上。我想让你去北方处理,兵变将领中有不少是你的老部下呀。”

“好,我去。”

“你此去要恩威并行,对可以拉拢的将领要拉拢。吴禄贞是死硬派,他不但反对清廷,还反对我。对他我看只有……”袁世凯做了个砍头的手势。

段祺瑞点点头:“我明白了,大帅。我这就出发。”

袁世凯用人得当,段祺瑞确实有能力,有办法。他回到北方后,很快说服、拉拢了二十镇的大多数将领,使其放弃了兵变想法。接着他又派人暗杀了吴禄贞。北方兵变很快平息了。

南北棘手之事暂时平定,袁世凯便把前线之事交给亲信冯国璋、段祺瑞,自己于11月13日回京就任内阁总理大臣,全权处理清廷军政事物。

1912年来到了,袁世凯在元旦期间进行各种应酬,还要处理各种要务,忙得不可开交。

这天晚上袁世凯参加外国使团的一个宴会回到家中,肥胖的身躯很疲乏,便倒在书房的宽大躺椅闭目休息。躺了片刻他又召进长子袁克定。

“芸台(袁克定字芸台),这两天听到什么讯息了么?”他看着长子问。

袁克定当着京官,在官场里很活跃,是袁世凯在朝廷中的重要耳目,帮着父亲打探朝野各种讯息。父亲对这个儿子很是看重、信任,想把他培养成接班人。

“父亲出山这一个多月,成绩显著,朝野内外一片赞赏之声呀,就是外国报纸,也有不少夸奖父亲的文章呢。”

“噢,是么?”袁世凯不苟言笑的圆脸露出浅浅的笑容,示意儿子说下去。

“您打击了南方起义军,收复武昌。如果尽力打下去,很快就会把他们打垮的。您是留了一手,要使用他们做砝码。”

“芸台,这一点你要记住。摆弄权柄,制衡很重要呀。慈禧太后统治中国五十年,就利用这个办法,用一派制约另一派。比如给实力派权力办事,再用清流派监控、钳制实力派,最终把大权牢牢把握在自己手里。”

“父亲现在这种手段也运用得很好啊。”袁克定笑着说。

袁世凯摆了一下胖胖的手,“比起老佛爷我还是自愧不如呀。老佛爷的掌权经验够我学一辈了,你也要好好研究呀。一个女人,从年轻起就掌控大国之权,度过种种艰难,半个世纪都稳操权柄,不容易呀,中外历史也少有。中国就一个武则天能与之相比。外国么,说是英国有个伊莉莎白女皇,俄国有个叶卡捷林娜女皇不错。”

“英国维多利亚女皇也很有能力。”袁克定曾留学德国,对国外历史很熟悉。

“她是有能力,可让英国欺负咱们中国,我对她有气。”袁世凯说。

袁克定接道:“您回京后立即建立了强有力的内阁,各部院大臣都是得力人才。这样您指挥才灵便么。”

“嗯,这些人都会听我的话的。”袁世凯点点头。这个内阁的人选大都是亲信。

“您还通过列强使臣施加压力,迫使摄政王载沣和禁卫军统领载涛等满族亲贵开缺回家,使他们不能再干预朝政。哼,载沣当年把您赶回了家,现在您以牙还牙,笑到了最后。”

袁世凯抚着八字胡微笑着。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呀。

“您解决军费的办法让北洋将领们笑翻了天,连外国人都佩服,外国报纸都登载了。”袁克定笑着说。

袁世凯舒服地摇动了一下躺椅,这是他最近得意之作。前线打仗需要军费,可国库却空空如也。怎么办?自己想出了个办法。让前线的十五名将军联名给皇室成员写信,让他们捐钱支助。否则不但不能与起义军作战,士兵还可能造反。到那时皇族们不但钱财保不住,怕性命也难保。信中还写出了每位皇族成员应交的钱数。自己在京城的内线早已掌握每位勋贵的底细。皇族成员看了信又害怕又无奈,只好拿出私家银子,共三百万两。

“父亲,儿子真是佩服您,你真是智多星呀。”袁克定由衷地说。

“你今后办事也要多动动脑子,在中国办事,不多动脑子不行啊。”

“儿子知道了,儿子一定好好向父亲学习。”

“嗯,现在遭遇乱世,你还要好好学学兵法,以后我可能还要让你带兵的。记住,军权最重要,有了军权就有了一切。清廷为什么在罢免我三年后还得起用我?就因为我能控制北洋军。我出山很快就掌控了全国的军政大权,也因为我有北洋军做实力。”

“是,我一定好好学习军事。”停了停袁克定又说:“父亲,我想问您一个问题。”

“你问吧。”

“父亲对下一步如何考虑?”

“你看呢?我下一步应该怎么做?”父亲想考考儿子。

“父亲,您现在已经初步获得大清国的军政大权了,下一步应该巩固权力。”

“嗯。”袁世凯点点头。

“父亲,您能不能学赵匡胤,来个黄袍加身。”袁克定盯着父亲问。

袁世凯圆眼睁大了:“你是说当皇帝?”

“是。我看应该乘时而进,取清朝而代之。建立袁家王朝。”

“清朝是不行了。小皇上才五岁,隆裕太后没什么见识,根本没法跟慈禧太后比。其余权贵也都是昏庸无能,所以这次才不得不起用我独挽危局。”

“清朝不行了,父亲就取而代之么,建立一个新王朝。普天之下,舍父亲其谁?”袁克定这样催促父亲,也有自己想法。父亲当皇帝了,自己就是太子,以后也可继承皇位

沉默片刻,袁世凯说:“你心太急了些。现在取而代之,时机尚不够成熟。一、清朝旧臣尚多,且还具有一定实力,需进一步清理。二、北洋军将领虽然服从于我,但对我当皇帝还没有思想准备,要获得支持,还得做工作。三、南方尚在起义军手里,如果现在称帝,也只能拥有半壁江山。”

袁克定仔细听着,认为父亲的分析有道理,姜还是老的辣呀。

袁世凯又说:“下一步我还要巩固权力,并努力取得全国的支持。我看还是先得走共和的路,建立共和,我争取当上总统。之后看形势发展,再考虑是否称帝。”

袁克定看着父亲点头。

袁世凯继续说:“清朝肯定是要亡的,气数已尽,我也不会去扶植一个扶不起来的阿斗。不过,不能由我提出清廷退位。我袁家世受清朝恩遇,我也是清廷一手培植起来,由我敦促清廷退位会被人说闲话。”

“那由谁提出呢?”

“南方的起义军会提出的,他们起义的目标就是推翻清王朝,建立共和国。我么,我可以阴助之。”

“父亲,您想得全面、周到、深远。”袁克定佩服地说。

“父亲已经年过半百,你们要好好努力,争取尽快成熟,好挑起重担子。”袁世凯用慈爱的目光看着心爱的长子。

袁世凯算是个慈祥的父亲,他为三十几个子女专门办了家庭学校,请良师教育他们。长大后又送出数个儿子出国留学。女儿到十四、五岁了还可以跟他撒娇,玩笑时坐到他腿上,摆弄他的胡子,他哈哈笑着承受孩子的淘气。

袁世凯称帝5 五

袁世凯迈着八字步走在紫禁城的路上,心里颇有感慨。自己进入重臣行列后,多次进入过这高墙深宫,去朝拜大清王朝的最高统治者。现在,他来向这个自己效力多年的王朝做最后诀别了,他将劝说清廷退位,这个延续了二百六十余年曾经兴盛一时的王朝就要灭亡了。内心里有些说不清的滋味,有些兴奋,这是自己希望的;又有些感伤,毕竟自己为其效力多年。

隆裕太后端坐在养心殿的宝座上,宣统皇帝只五岁,她就算最高执政者。也许预感不幸的命运将降临,她神情戚戚。

袁世凯跪到地上,口称“参见太后”。他看到太后忧戚的面容,心里也觉得她是一个不幸的女人:丈夫光绪皇帝36岁病逝,之前也一直不得志。当上太后以后兵荒马乱,只三年又要承受王朝灭亡的悲剧。

“袁宫保(袁世凯曾封为太子太保),你不是有重要的话要说么?就请说吧。”她对这个现在握有重权的人很客气。

“臣代表内阁全体阁臣向太后秉奏。目前叛军不断增加,起义军势力越来越大,单靠北洋军六镇已无法扑灭。起义方提出清廷必须退位,以建立共和体制。经臣力争,方允可以优待退位清室。现今形势,除朝廷退位已别无出路。如若迟疑,非但优待可能取消,朝廷也有颠覆之虞,前明崇祯皇帝的命运……”

“不要说了。”隆裕太后哭着打断袁世凯的话,泣不成声……。片刻后她忍住悲痛说:“情况我知道了,待朝廷研究一下再回复。”

这之后袁世凯便称病不再主事,你要不退位,我也不管事了,看你们怎么办!一切都按计划进行。为了赢得起义方这颗要挟清廷的砝码,袁世凯并没有给起义军沉重打击。起义军又占领南京,有十七个省宣布独立,支持共和。这十七个省又派出代表召开会议,成立了中华民国临时政-府,选举孙中山为临时大总统,于1912年1月1日宣誓就职,并以此日为民国开元。孙中山感到袁世凯力量很强,不愿内战,所以提出只要袁世凯同意促清廷退位,建立共和体制,便可让袁世凯当大总统,由他组建正式政-府。这正是袁世凯希望的,他打击起义军,是让他们感到他的力量;保留有余地,是为了用起义军要挟清廷。基于此考虑,他甚至在南方起义军召开代表会议,成立中华民国临时政-府期间,让北洋军停战数十天,使会议顺利召开。民国临时政-府成立后,一再敦促清廷退位,袁世凯从中暗助,拿着起义方的通电催逼清廷。

隆裕太后与皇族商议是否退位,以良弼为首的死硬派不同意退位。他们叫嚷要与起义军斗争到底,并要取消袁世凯的权力。可他们只是叫嚷,拿不出具体办法,也没有任何实力做保证。隆裕太后没有主意,只是哭泣,但也不甘心清朝就此灭亡,所以拖延着……

清廷不愿退位,革命党不愿等待。1912年1月3日,第二十镇的中小级军官又发动起义,成立了北方革命军政-府,推举王金铭为大都督,施从云为总司令,冯玉祥为总参谋长,并通电全国。袁世凯一直坚持北方不能乱,所以立刻令曹锟带兵镇压,只两天,起义军败,王金铭、施从云被杀,冯玉祥被拘禁。接着通州革命党又鼓动当地驻军起义,准备以起义威逼清朝退位。起义拟于1月17日发动,但15日不慎泄密,遭到袁世凯北洋军的镇压,起义首领王治增、蔡德辰等七人被捕。由是北方革命党人恨透了袁世凯,认为他是腐朽清王朝的鹰犬,是革命的最大障碍,决心除掉他。

1月16日上午,袁世凯乘着豪华马车出外办事,骑着高头大马的卫队前呼后拥护卫在旁边。当车辆行驶到东华门大街时,从街旁酒楼上扔下三颗炸-弹。随着“轰隆隆”几声巨响,袁世凯的护卫管带袁金标当场炸死,驾车的马也有两匹被炸死。但主要目标袁世凯却毫发未损。他在卫士的护卫下,急忙逃走。

扔炸-弹的革命党人张先培、黄之萌、杨禹昌等当天就被捕,并于第二日被杀害。

吃完晚饭,袁世凯靠在书房的大躺椅上喝茶休息。长子袁克定走进屋报告:“父亲,刚才禁卫军来电话报告,阴谋刺杀父亲的革命党暴徒已经被处决。”

“嗯,这次他们行动很快,干得很利索。”袁世凯赞赏地点点头。

袁克定心想,对刺杀您老人家的凶手,禁卫军行动能不迅速么!

“父亲,您再出门一定要小心呀,一次不成,他们可能还搞第二次的。革命党人可是信奉谭嗣同的话:“要革命就得流血。”

“我会小心的。想要杀死我,也没那么容易。”袁世凯沉着脸说。

“父亲,革命党是认为你在维护清朝统治才对您下手的,我看应该尽快促使清廷退位,这样革命党就不会再针对你了。”

“是呀,我也在想这个问题。我们可以利用革命党人的办法。”

“您是说对反对退位的死硬派暗中下手?”袁克定盯住父亲。

袁世凯点点头,又说:“芸台,你去找汪精卫,让他们尽快动手。”

借刀杀人!袁克定真是佩服父亲的机敏老练。这样做即可除了对头,达到自己目的,又可不担干系。

1910年4月,同盟会骨干汪精卫、喻方纪、黄复生从日本回国,欲谋杀清朝摄政王载沣,但没有成功,三人均被捕。汪精卫被捕时英勇从容,口占诗一首:“慷慨歌燕市,从容作楚囚。引刀成一快,不负少年头。”被人传诵一时。袁世凯是有长远眼光的人,他预感到清朝命祚不永,而革命党必将成为亡清的主要力量。为留后路,他让长子袁克定暗中与狱中的汪精卫联系,给予资助。汪精卫出狱后袁克定也一直与其保持联系。

袁克定在一秘密场所会见汪精卫,对他说:”请兄向革命党人解释,家父也是希望清廷退位的,并非其保护者。拒绝清廷退位的是以良弼为首的死硬派。除掉良弼,事可成矣。”

汪清卫点头说:“我明白了,当尽力而为之,请静候捷音。”

1912年1月26日,良弼在上朝后返回家中。他刚走进大门便听背后有人喊他:“下官拜会良大人。”他一回头,只见一年轻人向他冲过来投掷炸-弹。一声巨响,良弼和扔炸-弹的年轻人都倒在血泊中。家人赶过来,良弼重伤了一条腿。而扔炸-弹的年轻人已被炸死。

扔炸-弹的年轻人是汪清卫派出的革命党人彭家珍,而良弼回家时间是袁克定告诉汪清卫的。

第二天良弼伤势经诊治已稳定。巡警部右侍郎赵秉钧来探望,并带来一个中医。中医说良弼需要服药去火毒。良弼服药后伤势突然加重,当晚死去。赵秉钧也是袁世凯的亲信,由袁世凯一手提拔起来。

良弼死亡后,阻止清廷退位的死硬派惊惶失措,纷纷逃往外地躲避风头。再也没有人敢阻止清廷退位。隆裕太后也派人找袁世凯,说退位可以,务要保全她和小皇帝的性命。袁世凯立即与南方民国临时政-府商议,最后确定了优待退位清室的条件。1912年2月12日,清室正式退位。当天晚上,袁世凯就在家中剪去了长辫子。

袁世凯称帝6 六

清朝退位后,南方临时政-府临时大总统孙中山信守诺言,把大总统的位置让给了袁世凯。1912年3月10日,袁世凯在北京正式就任中华民国大总统,并组成中华民国政-府。

1912年8月,孙中山改组了同盟会,联合其它几个政党成立了国民党,孙中山为理事长,黄兴、宋教仁等8人为理事。由于孙中山致力建设铁路,宋教仁便为代理理事长,实际主管党务。宋教仁当时只有31岁,他1904年与黄兴创立华兴会,开始革命活动,同年底在长沙组织起义,事败被迫去日本,入大学学习。1905年同盟会成立,他担任湖南分会副会长。武昌起义后,他同黄兴到武昌参与起义的领导工作。南方临时政-府成立,他被任命为法制院院长。袁世凯组成民国政-府时,他作为同盟会代表参加内阁,任农林总长。以后他辞去总长职务,专心致力于国民党党务。

1912年秋,宋教仁召开国民党-领导人开会,讨论下一步大政方针。他坐在主持人的位置上,身体瘦削,双目炯炯有神,发言的声音是湖南口音,但清晰有力:

“袁世凯执政已半年多,从其表现来看,正在向集权、专制发展。他坚决反对来南方,而要把政-府建在北京,是因为北方是他的根据地,而南方革命党势力强,不利于他专权。他又排斥有独立自主意识的内阁总理唐绍仪,迫使其辞职,换上了他的亲信赵秉钧当总理。他还暗中唆使军警逼迫参议院通过他选的内阁成员。对南方革命军他极力裁减,已裁减27个师,36万人,剩余的也不发给粮饷。而他的北洋军却不减反增,粮饷充足。各省的权力他也裁抑,令其全力服从中央。

面对袁世凯向独裁专制发展,我们国民党怎么办?”宋教仁用锐利的目光扫视众人,众人用期待的目光看着他,等待他说下去。

宋教仁一挥手继续说:“很快国会就要召开,我们国民党现在要努力工作,争取社会各界支持,争取在国会选举中胜利,取得多数党地位,这样我党就能组织责任内阁,取得掌权的地位,袁世凯的权力也会得到限制,他想专权也做不到。”

“好!”与会者热烈鼓掌,支持宋教仁的看法。

“现在世界上共和制度有两种,一种是总统负责制,一种是内阁总理负责制。袁世凯想要搞总统负责制,大权独揽,专权专制,而我党要实行内阁总理负责制,走民主共和之路。我们革命党人流血牺牲,是为了使中国走上民主之路,绝不能让野心家篡夺革命果实,重新走上独裁专制道路!”

全场又对宋教仁的讲话报以热烈掌声。

宋教仁及国民党人按照既定方针,到各地去宣传、演讲,争取民众的支持。宋教仁的演讲生动明白有力,非常受各地民众欢迎,被誉为党人第一演说家。

宋教仁及国民党人的努力效果显著。1913年2月国会选举,国民党大获全胜,在参、众两院870个席位中,占得392席,支持袁世凯的共和、民主两党加起来也只有223席。国民党获得绝对多数,成为国会第一大党。

知道了选举结果后袁世凯坐在家中闷闷不乐。

“父亲,没想到选举是这么个结果。我们也做了很多工作,可没想到国民党占了这么大上风。”袁克定对父亲说。

“这说明我们的工作做得很不够,比国民党差很多。”袁世凯阴沉着脸。

“国民党的宋教仁太能煽动了,我们缺少这样的演说家呀。”袁克定摇着头说。

“这个宋教仁不简单,懂政治,懂法律,他写的书我看过,很有见解。所以我过去是很看重他的,让他当了农林总长。没想到他现在竟然跟我做对。”袁世凯摇摇头。

“国民党人群情振奋,要利用选举的胜利,推行责任内阁制,并预定由宋教仁当总理。”

“国民党现在没有能力以暴力夺取政权,就想通过选举获得国会控制权,进而控制政-府,把我这个总统挂起来,当牌位。”

“是呀,他们想通过和平手段夺权呀。”

“这个宋教仁,我极力笼络过。让他当总长,还送给他50万元支票,并说不够用还可支持。可这个人软硬不吃,把支票给我退回来了,总长也不干了。”

“父亲,我们必须行动啊。国民党取得了国会多数,下一步就要推行责任内阁,开始夺权了。”

袁世凯点头:“是呀,我们费尽心血获得的权力不能就这样丢了。要采取行动。不过他们的行为是合法的,我们不能明着反对,还是得暗中来。”

“那我们就……”袁克定做了个砍头的动作。

袁世凯点头。沉吟片刻他又说:“就让赵秉钧负责做这事。宋教仁要夺他内阁总理位置,他恨之入骨。他在巡警部干了多年,懂得怎么做。”

国民党的一些人士预感到宋教仁现在锋芒太露,成了袁世凯的眼中钉,让他注意安全,防止危险。但宋教仁年轻气盛,无所畏惧。“无妨,我为国为民,正之堂之,何足畏惧。国家之事,即有危险,仍当并力赴之。”他笑着对同仁说。

1913年3月20日。宋教仁从上海去北京,国民党数位领导人物为其送行。陈其美劝说:“钝初(宋教仁字钝初),你不要太自信,他们会用暗杀手段对付你。”

宋教仁哈哈大笑:“只有我们革命党人暗杀人,哪能怕他们暗杀我们。”

于右任说:“还是小心些好。我看改坐轮船吧,让他们摸不着行踪。”

宋教仁摇头:“坐船太慢了,还是坐火车。”

当晚10点多,宋教仁和送行的黄兴、于右任、廖仲恺等走进上海火车站。

一个头戴鸭舌帽的男子悄悄跟在他们身后。

要分手了,廖仲恺担心地提醒:“钝初,有人对你很恼火,上海已有传闻,有人图谋对你行刺,你千万要小心呀。”

宋教仁坦言道:“光天化日之下,为政治竞争,谁敢行此卑鄙残忍手段?传言只是传言而已,不可轻信。即或是真的,我也不能因此卸去责任。诸位就到这吧,不要送了……”话刚说到这,“呯、呯、呯”三声枪响,宋教仁捂着肚子痛苦地栽倒在地上。

黄兴等急忙将宋教仁送进沪宁铁路医院抢救。宋教仁此时尚不知谁人暗杀他,弥留之际口授给袁世凯遗电:“望大总统开诚心、布公道,竭力保障民权,俾国会得确定不拔之宪法。”

第二天宋教仁不治身亡,年仅32岁。

在宋教仁被抢救期间,袁世凯电令江苏都督程德全去医院看望。接着又命令程德全限期破案,严惩凶手。

国民党领袖人物之一,时任长江巡阅使的谭人凤正在北京,带着满腹的愤怒和怀疑去见袁世凯。

“对宋教仁被害,我们国民党人非常愤怒,这是对民主和正义的挑衅!”谭人凤盯住袁世凯。

袁世凯现出痛心的样子:“钝初,中国特出人才也。再阅数年,经验丰富了,足可胜任总理之职。何处狂徒,施此毒手!”

谭人凤又逼问:“外面有传言此事与政-府有关,不速缉拿凶犯,无以塞悠悠之口。”

袁世凯分辩:“我已下令悬赏缉拿凶手。此事与政-府有什么关系?切勿轻信传言。”

谭人凤又去见赵秉钧,赵秉钧也矢口否认此事与政-府有关,并说“此案终会水落石出,请静待,勿惑浮言。”

三天后,袁世凯在家中午睡刚起,袁克定就匆忙走了进来。

“父亲,情况不好!刺杀宋教仁的应桂馨、武士英在上海租界被捕了。”

袁世凯脸色一变:“这么快就暴露了。我不是吩咐一定要小心谨慎么?”

“是有人举报了。在应桂馨家中还搜出不少与赵秉钧有关此事的往来电报。赵秉钧也暴露了。”

袁世凯脸色更难看:“那就会牵涉到我,要马上想办法处理。”

“是。我已经安排人灭口。”

“这次一定要千万小心,不能再有疏漏。”

“是,一定特别谨慎,万无一失。”

“另外还要立即制造舆论,就说应桂馨与赵秉钧的往来电报是为了陷害政-府伪造的。”

“是。”袁克定点头。

“可以把暗杀宋教仁的罪名安在某个黑帮组织头上。”

“嗯,这样好。”袁克定点头。

“对宋教仁的家属要优恤,以平息舆论。”

“嗯,父亲想得周到。”袁克定在心里佩服父亲处理紧急事务的能力。

不久,袁克定向父亲汇报:“父亲,应桂馨、武士英都被秘密解决了。”

“好,好。”袁世凯满意地看着长子。

不久,袁克定又向父亲汇报:“父亲,赵秉钧也被秘密解决了。”

“是么?”袁世凯看着长子。

“是用药毒死的,对外就说他得急症死了。”

袁世凯没有吭声。

袁克定继续说:“国民党在报纸上一再谴责赵秉钧,又组织了特别法庭,要审判赵秉钧。赵虽然拒绝出庭,但心理压力很大,整日惶惶不安,有时甚至胡言乱语。我怕他经受不住压力,露了底,影响到父亲,不得不解决了。”

袁世凯蹙着眉头说:“赵秉钧跟随我多年,当过我的内务总长,政-府总理,是我的左膀右臂呀。”

“是呀,处理他我也感到难以下手。可不处理,总是个大-麻烦呀。”

袁世凯点燃一颗雪茄,吸着说:“我跟你说过要做大事就得敢于下手,当断不断,自受其乱。看来你这些话是记住了,做事很果断呀。”

“父亲的教诲,儿子是铭刻在心的。”

“嗯。”袁世凯点点头。抽了一口烟他又说:“对赵秉钧要厚葬,家属要特别优恤。

袁世凯为赵秉钧举行了隆重的葬礼,并宣布对其按陆军上将例从优议恤,给治丧银一万元。又专为其写了祭幛、挽联和祭文。祭幛写道:“怆怀良佐。”挽联为:“弼时盛业追皋益;匡夏殊勋懋管萧。”祭文中写道:“夺我良佐,闻噩惊召,伤逝念功,至今郁陶……”真是表达了特别的哀痛和感念。

袁世凯称帝7、8 七

宋教仁的被暗杀及凶手的被灭口使国民党人异常悲愤,他们在全国组织了抗议活动,揭露袁世凯谋图专制暗杀宋教仁的政治阴谋,并抗议袁世凯政-府向国外非法借款,要求袁世凯辞职。

湘、赣、皖、粤四省的国民党员都督谭延闿、李烈钧、柏文蔚、胡汉民发表通电,对袁世凯提出谴责和抗议。李烈钧声明:“一息尚存,此心不死,宁为共和之鬼,不为专制之民。”胡汉民称:“谁为祸首,颠覆共和,当与国民共弃之。”

袁世凯与国民党撕破了脸,下令免去谴责他的国民党员都督的职务,又调兵逼近南方,威吓国民党。

国民党不甘示弱,1913年7月上旬,孙中山在上海召开国民党会议,决定兴师讨袁,发动“二次革命”。

7月10日,李烈钧任江西讨袁军总司令,并宣布江西与北京政-府脱离关系。

接着江苏、安徽、上海、广东、湖南、福建、四川各省纷纷宣布独立,并成立讨袁军。

双方交战一月,袁世凯与将领、幕僚们研讨战局。

一个瘦高幕僚用竹鞭指着墙上挂着的大幅军事地图汇报形势:“7月16日,大总统任命段芝贵为江西宣抚使兼第一军军长,赴前线平叛。7月25日,李纯所率陆军和汤芗铭所率海军从两面夹攻,叛军不支,湖口、姑塘收复。接着,我军兵分三路,进攻瑞昌、南康、德安。为鼓舞士气,大总统特发10万银元犒赏,又提升李纯为江西护军使,授前敌将领吴金彪、石振声中将军衔。士气大掁。”幕僚说到这讨好地笑望袁世凯。众将领、幕僚鼓起掌来。

袁世凯抽着雪茄笑说:“我袁慰庭向来赏罚严明,只要肯用命作战,立功,我是必定厚奖的。你们也包括在内。好好干,都会得到提升,得到奖励。”

众将领、幕僚又兴奋地鼓掌。

瘦高幕僚继续汇报:“德安、南康、建昌、吴城相继收复。8月18日,我军攻克南昌。大总统给前线作战得胜将领授勋。”众将领、幕僚又鼓掌。

“同期,我军张勋部大败叛军驻徐州第三师,收复柳泉,叛军退至徐州。大总统立授张勋上将军衔、江北镇抚使。张勋部士气高涨,既而攻克徐州。目前我军张勋部由水路进攻镇江,冯国璋部由陆路进攻浦口,然后二军准备会合攻取南京。”众人又热烈鼓掌。

半月后,袁世凯又与将领、幕僚讨论前线战事。

瘦高幕僚再次拿着竹鞭指着军事地图讲述战局:

“7月末,叛军在江苏全线败溃,匪首黄兴离开江苏,跑到上海去了。程德全宣布取消江苏独立。

8月2日,冯国璋在安徽攻克蚌埠。冯国璋部和张勋部向南京挺进,形成合围之势。”众人鼓掌。

袁世凯这时说道:“向前方发电,传我的命令:对投降的叛军一律缴械,首领该处决的处决。令冯、张二部再接再厉,尽快占领南京。”一个幕僚迅速纪录着,听完命令后马上去电报房发报。

袁世凯望着众人又说:“我已派人收买南京叛军中的第八师师长陈之骥,他是冯国璋的女婿,会拉拢过来的。他一反正,收复南京就容易了。”说罢哈哈大笔。

“大总统足智多谋,软硬兼施,叛军岂能不败!”众人笑着奉承。

陈之骥果然为袁世凯所收买,反过来攻击讨袁军。里应外合,南京很快被攻陷了。二次革命历经两个月,被袁世凯的北洋军镇压了。孙中山、黄兴、李烈钧、陈其美等国民党领袖人物被迫流亡海外。

袁世凯哈哈笑着对众幕僚说:“现在在中国靠什么说话?靠实力!靠军队!国民党要声讨我,我就请他们吃子弹,他们还不是得灰溜溜跑到国外去。现在南方革命党占领的地盘,都被我们北军收复了,南北终于统一了。”

“以后大总统的话在中国就是一言九鼎,谁人敢不听,谁人敢不服?”瘦高幕僚连忙奉承。

袁世凯哈哈笑着对众幕僚说:“今晚我请大家吃火锅,涮羊肉,庆祝胜利。”

袁克定和杨度坐在北京西郊小汤山别墅里豪华客厅里,边喝着香茗,边等着一个重要人物的到来。袁克定身穿一身乳白色西服,戴着深紫色领花,因为右手有疤痕,戴着白手套,很有德国归来的西式派头。杨度则是细竹布淡蓝色长衫,儒雅书生模样。

小汤山有温泉,水量大,矿物质丰富,常年温度在50度左右。清代皇室将小汤山辟为皇家休憩地。清朝灭亡后,袁克定在这里修建了一所豪华别墅,经常在这里招待一些贵宾。

二人喝着香茗交谈着。

杨度:“击败所谓‘二次革命’后,大总统威望更高了。权力也更集中了,距离称帝的时间也更近了。”

袁克定点头:“是呀。我们要抓紧行动呀。”

杨度:“大总统不但能治外,也能治内。他控制总理熊希龄及国会议员的手段,我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呀。”杨度是专门研究过帝王之术的,所以对统治者的驾驭手段也颇为了解。

“嘿嘿,家父的治人之术,我这儿子也万分钦佩,只是望尘莫及呀。”

镇压了讨袁“二次革命”后,袁世凯就要解散国民党,彻底解决这个死对头。但按法规解散政党必须由总统和总理共同签署命令。而总理熊希龄却认为现在是民主共和了,不应再实行党禁。几天后,袁世凯说有事要谈将熊希龄召进总统府。侍卫说总统正在接见英国公使,请他先在另一房间等一下。熊希龄在房间里坐下后,突然看到桌上有份密报,上面还露出熊希龄三个字。他好奇地拿起一看,是揭露他盗取承德避暑山庄珍宝的事。他的手马上颤抖了,心也突突跳个不停。过了一会儿,袁世凯让他进了会客厅,看着他问:“你怎么了,怎么脸色这样难看?身体不舒服么?”“没什么,没……什么。”熊希龄说话有些结巴了。袁世凯一笑:“嗯,没事就好。噢,我找你来是想请你签署份文件。”熊希龄一看,是解散国民党的命令,但他再也不敢争辩了,拿起笔颤抖着签了字。

“家父现在消灭了反对党,控制了内阁和议会,应该抓紧称帝的事了。”袁克定说。

“是呀。我们‘筹安会’也在抓紧宣传这件事呢。”杨度应和。

“晳子(杨度字晳子),你写的那篇《君宪救国论》真是不错,高论,高论呀,家父看了非常赞赏。”

“这篇文章我是很下了一番功夫的,花费不少心血呀。”杨度笑笑说。

“你这篇文章即是称帝的理论根据,又是行动的纲领,写得条理清晰,论据充分。你揭露共和的弊病:一、军队讲绝对集中,而共和讲民主,故而难以建立强大军队。二、各执其言,也难以建立有权威的政-府。三、为野心家开启了竞争最高首脑之门。总统选举之年,必将是国家大乱之年。数年一选举,数年一大乱,中国永无宁日。四、国家一乱则给外国列强干涉中国提供了口实,国家危亡矣。说得好,说得好!一语中的,入木三分。难怪家父要给你授勋,还给你送了‘旷代逸才’的匾额。”

“大总统对我真是厚爱有加,在下是愧不敢当呀。”

“晳子,我们亲密如兄弟,你好好干。如果家父称帝,我就是太子了,那时你的拥戴之功,定当得到厚报。一定让你平生之学得到充分施展,你可以做中国的伊腾博文、俾斯麦。我若继位做了唐太宗,你就是房玄龄。”

杨度听了这话心里很热,嘴上却说:“我只是觉得中国应该恢复帝制,而现今可以当皇帝的人非大总统不可。我这人认准了一件事,就会执着的去做。”

“知道,知道,要不你能钻研下这么大学问么。”

“‘筹安会’要借严复的大名,我几次去求见,他都不肯见。后来我听说他有严重的气喘病,就找了德国医生为他看病。又把他的西学译著又研究了一遍,同他交流,他这才扭转了态度,同意挂名了。”

“严复可是学贯中西,名扬海内外的大学者,他同意挂名‘筹安会’,使此会名声大震呀。宣传帝制就更有力度了。晳子,你确实能干,砥柱中流,当个宰相也很够格。”

“芸台,你过奖了。”杨度嘴上谦虚,心里却觉得很得意。自己前一段教育总长的位置都没应承,想的可就是宰相的乌纱呢。想当大官可不是为了谋私,是为了一展做大事的抱负,握重权才能做大事,张居正是心中的榜样啊。

“晳子,给‘筹安会’拨了80万的经费,够花么?”

“目前还可以。不过我们尽力在扩大组织,各省也都在筹建分会,以后需要钱的地方还很多。”

“不够了你就说,我向家父帮你要。为了办大事,就得舍得花钱。”

“兄弟在这里先谢谢了。”杨度向袁克定拱拱手。

“谢什么,我们都是办的一件事么。”袁克定对称帝一事确实非常积极,与其说是为父亲,其实更多是为自己。父亲已经57岁,而袁家祖上几代人都没有活过59岁,如果父亲不称帝,那他不在了总统就得民选,自己还能掌上一国之柄么?自己如果不当上太子,那将来连总统之子都不是了。没有了权势,能像现在这样花钱如流水,借父亲大名号令天下么?所以必须搞帝制,必须!

袁克定看着杨度又说:“要做大事首先得造舆论、争民心,你们‘筹安会’在这方面已经做了不少事,继续努力吧。日本的有贺长雄博士是很有名的宪政专家,他有一篇《论天皇制》在《东京日报》发表,此文对中国恢复帝制大有帮助。我准备叫人翻译出来,在国内几家重要报纸刊登。还有,美国著名政治学家古德诺博士下个月来中国,他是主张君主制的,我想请他写一篇这方面的论文,也在报上发表出来。”

“好,好。”杨度兴奋地点头,他觉得眼前这个大公子真的很有办法,很有能力。跟着他干,也许真的会成就一番大事业的。

梁启超乘着袁克定派来的德国小轿车来到了小汤山别墅。看到酒席前只有袁克定,杨度两个人,他有些诧异,“不是说今晚文人聚会么,怎么就我们三个人?”

袁克定笑说:“今晚是七月七日乞巧节,二位都是当今大才子、大忙人,我请二位到此饮酒赏夜,放松一下,老朋友谈天叙旧,也是快事呀。”说着他请杨度、梁启超入席。

梁启超笑说:“这小汤山别墅,我还是头一次来,景致真是不错,再配上这月色佳肴,良宵美景俱全呀。”

“那就好好乐一乐,来,我们干一杯。”袁克定说着举起高脚玻璃酒杯。

三个人笑着碰杯。

几杯酒后袁克定便把话题引入他的套路,他看着梁启超笑说:“陆费逵前不久约晳子写一篇关于国体的文章。”

陆费逵是中华书局的总经理,梁启超很熟的。“共和国体已经实行四年了,为何还要议论国体呢?”

袁克定说:“共和国体虽然已实行四年,但弊病丛生,有识之士都提出不宜将共和制度实行下去。”

梁启超沉吟着不出声。

袁克定又说:“卓如先生(梁启超字卓如),你是中国最著名的政治家,家父对你也很推崇。今日请你来,也是想听听你对共和与帝制的高见。”

梁启超内心里是反对复辟帝制的,但他不想现在表露出来。他看看袁克定说:“这个问题我还要好好想一想。”他看看杨度又说:“晳子不是写了篇《君宪救国论》么?我也要好好研读一下。今晚不是要聊天放松么,我们就不谈政治了,好么?”他又看看袁克定。

袁克定看出再硬逼梁启超他也不会现在表态,便想出一个主意,他起身走出,一会又回来了,手中拿着一张支票。

“春上卓如先生回粤为令公大人祝寿,我事先不知道,没有送礼,很对不起。现在我补个礼吧。这是二十万银元的支票,请先生不要嫌少,是我的一点心意。”说罢袁克定把支票递给梁启超。

梁启超看到袁克定此举,心中更有微词,他摆了下手说:“大公子盛意我心领了,但家父生日已过,就请不必再破费了。”

“这是兄弟一点心意,卓如兄务必要收下。”?袁克定把支票又递了过来。

梁启超再推脱:“不,事过境迁,已经过去几个月了,再收礼就不合适了。”?

“芸台诚心诚意,盛情难却,卓如,你就收下吧。”杨度在一旁劝道。

“大公子一片盛情我承领了。这样吧,等来年家父寿诞时,大公子再表示吧。我这里先谢谢了。”?

袁克定脸上有些不悦,“我一片诚心,卓如先生却见外,是不是看不起我这小兄弟呀。”?

“不是这意思……”梁启超有些尴尬。场面一时有些僵。

杨度出来打圆场:“梁兄,不要拂了芸台的一片好意。他是讲义气的人,也要面子。你就先收下吧。”说着拿过支票,塞到梁启超衣袋里。

晚上,梁启超独自躺在客房里,翻来覆去睡不着。袁克定这是要收买我,借我的名为他们复辟帝制服务。我梁启超岂是金钱能收买的人!我不但不会为他们效劳,还要揭露他们,坚持真理。第二天早上,梁启超把支票压在床头柜茶杯下,便离开了别墅。

袁世凯称帝9 九

几天后,梁启超接连发表两篇力作,一是《异哉所谓国体问题》,二是《上大总统书》,表示绝不赞成恢复帝制,并奉劝袁世凯绝不可做皇帝,否则必为世人所讥、所垢。

这两篇文章如两颗炸-弹震动神州,反响强烈,很多人都对袁世凯欲行帝制提出质疑和异议。非但革命党及民主人士反对,连袁世凯的北洋军老部下段祺瑞,冯国璋等将领都反对恢复帝制。冯国璋还专门进京询问。

“总统,我看了报上梁启超反对恢复帝制的文章,他说的是事实么?”

“哪里,那是一派胡言。你我多年弟兄,你还不了解我?我是绝不会做皇帝的。我如今是总统,和做皇帝有什么区别?我也没有传位给后代的打算。长子摔残了腿,老二只会吟诗作赋,其余的也都不是管理国家的料,我能把一国权柄交给他们么?你是读书人出身,应该知道历代帝王家都没有好下场的。明崇祯帝临上吊前后悔自己和后代生在帝王家。我每思此都内心恻然。我们袁家上几代没有活过六十岁的,我已五十七岁,怎么还会想当皇帝?更不会把这份罪孽留给子孙。”

冯国璋看着袁世凯诚恳的脸又说:“总统说的是肺腑之言,就怕以后有人鼓吹推动,总统不得已推不掉……”

“你放心,我不会做那种傻事。我已经在英国置了点儿产业,如果有人硬逼我做皇帝,我就去英国当寓公,不再问国事。”

“清亡时总统对我们说:‘帝制、专制已经不合时宜,所以必然灭亡。现在世界潮流是共和、立宪,列强没有一个不是行此政体的,因而富强起来。所以中国必然要行共和,走民主之路。我将为此而努力。’我们也都如此看。相信总统不会违背当时的正确看法。”

“当然,当然,我怎么会走回头路,我一向是主张革新、发展的。”

冯国璋见袁世凯如此言之凿凿,便相信之返回驻军营地了。

袁世凯的老故交,曾任清朝学部右侍郞的严修也来访,对袁世凯进行规劝。

严修已年近花甲,戴着付黑边近视镜,一付老学究模样。他曾经很推崇袁世凯,认为他是不可多得的干材、能臣。袁世凯遭贬时,他来安慰他,并与杨度一起送他到车站,袁世凯对他很感激。

“慰庭兄,”虽然袁世凯已经当了四年大总统,但严修这个老学究仍用老称呼,袁世凯也没有现出不快,笑眯眯地应承着。

“近来我在天津听说你要恢复帝制,自己当皇帝,可果有其事么?”严修盯着袁世凯问。

袁世凯摇摇头:“哪里,这都是谣传。没有此事。”

“噢,听你亲口这样说,我就放心了。民国已建立四载,深入民心。你也多次向世界和国人表达,要坚决拥戴共和,不使帝制复辟。近闻杨度等人办筹安会,意欲再行帝制。这哪里筹一国之安,实在是乱国害民。慰庭兄,你要对这班人严厉处置,绳之以法。”

袁世凯静静听着,默不出声。

严修又严肃地说:“自古以来建国立朝,皆举兵以得天下,未闻以文章而得天下的。只新莽一个先例,但很快就灭亡了。现在杨度等人打着筹安的旗号,挟芸台以蒙蔽你,外人不知道,还以为出自你的主意。看在我们二十几年故交的情谊上,我特地从天津赶来奉劝几句,共和必不能否定,帝制决不能复辟,中国再不能走专制之路,必行民主政治。这是世界大势所趋。舍此路它路是走不通的。为了中国的未来,也为了你袁家的未来,我说出肺腑之言,望慰庭兄思之。”

“谢谢你的劝告,到底是老友,能说出此番肺腑之言,我会认真考虑的。”袁世凯望着老友诚恳地说。

送走了严修,袁世凯对自己的秘书官夏寿田说:“严修是我的老友,患难之交。他一生研究学问,致力教育,人品正直。别人的话我可以不听,他的话我要好好听取。看来关于帝制的事还要仔细三思,不可轻动。”

杨度听说袁世凯有动摇,心里很着急。连忙与袁克定商议。

“此番恢复帝制的事总统是主角,他如若动摇,或者退出,那这台戏就唱不成了。”杨度焦急地对袁克定说。

“家父是老了,老于世故,遇事就畏首畏尾。”袁克定不满地说。

“那怎么办?怎么样才能使他老人家坚定起来?”

“我能摸准他老人家的脉搏。他是投鼠忌器,怕打不着狐狸反惹一身臊。但他肯定也憧憬着皇帝宝座的。他最担心的方面有两个,一个是列强的态度,一个是军事将领的态度,如果有这两方面的支持,他就会坚定起来。”袁克定看看杨度又说:“我就从这两方面入手努力,晳子,你继续发挥筹安会的作用,加大宣传,扩大影响,让更多阶层,更多行业都起来支持恢复帝制,那样老爷子就会被抬上轿,不走也得走。”

袁克定对恢复帝制比父亲还要着急。父亲不当皇帝还是总统,还是一国之主。而要不恢复帝制,自己就什么也不是,一个白丁而已。父亲已经年近花甲,自己才三十出头,风华正茂。要抓紧呀,一定要想法当上太子,当上未来的皇帝。

某种程度上,袁克定已经把自己当作太子了,前几天为了不使兄弟争位,他已经给二弟袁寒云搞了一次文字狱,狠狠打击了一下。

在袁家兄弟十几人中,能于大公子袁克定争夺太子位的,只有这个袁寒云。尽管他声明自己寄情山水,只心仪于诗词歌赋。但袁克定对他还是不放心。前几天袁寒云为一小妾写了一首诗。小妾名薛丽清,为一昆曲名旦,好歌喉,好容貌。她进袁府一年,觉得侯门深似海,规矩太多,受不了束缚又出走了。袁寒云伤怀赋诗:“乍着微棉强自胜,阴晴向晚未分明。南回塞雁掩孤月,西去骄凤动九城。驹隙留身争一瞬,蛩声吹梦欲三更。绝怜高处多风雨,莫到琼楼最上层。”

袁克定拿着这首诗向父亲告状:“父亲,二弟写诗讽刺您老人家。”

“怎么?”袁世凯接过诗看。

袁克定指着诗句说:“诗中说莫到琼楼最上层,就是说您老人家莫做皇帝,理由是高处多风雨,隐喻父亲执政不稳。”

袁世凯最近犹疑不定,本来就心情不太好,听此言大为气愤:“我在外受人质疑,现在家里也闹了起来,当儿子的竟然写诗讽刺老子!把老二给我关起来,禁闭半月,看他还敢胡言乱语。”

袁克定听了这话心中窃笑,小施伎俩,就让老二吃半月苦头,并在父亲心中留下恶劣印象。

袁世凯称帝10 十

数日后,袁克定带着“定心丸”来治父亲的心病。

“父亲,我的朋友,德国驻英国使馆代办施尔纳给我写来一封信。”袁克定说着拿出信件给父亲看。

“噢,是什么内容?”

“是英国关于我国恢复帝制的反应。”

“是么,你说说看。”袁世凯有了兴趣。

“英国外交部发言人说,中国现在面临着重新选择国体的问题,大英帝国政-府严守一贯的立场,即尊重中国政-府的选择,不会对其进行干涉。这是英国政-府支持中国改行帝制的明确外交语言。”

“噢。”袁世凯听了这话严肃的脸有了一丝笑容。

袁克定又掏出第二颗“定心丸”,“父亲,日本首相大隈重信也对中国恢复帝制问题发表讲话了。”

“噢?”袁世凯睁大了圆眼。

袁克定拿出一份两天前的《东京日报》:“《东京日报》刊登了大隈重信的讲话。我给你读读吧。”

“我自己看吧。”袁世凯在朝鲜工作过十二年,懂日文。

大隈重信在讲话中说:中国国民的政治思想极为贫乏,对于应该实行君主制或共和制搞不明白,只要生活安定即可满足。因此大多数人对恢复帝制不会反对。袁世凯是中国现代一大伟人,如果他称帝,任何人不致引以为怪。

看完大隈重信的讲话,袁世凯对长子说:“英国、日本的支持是至关重要的。不过,严修奉劝我的话也有道理。我已经让杨士琦在参政院宣读了我就时局的宣言。这是宣言的副本,你可看看。”

袁克定拿过副本迅速浏览了一遍,大部分话是老生常谈,核心内容是这几句:“改革国体,经纬万端,极宜审慎。如急遽轻举,恐多障碍。本大总统有保全大局之责,认为不合适宜。”

“父亲,儿子以为这没关系,宣言尽可公之于报端。但到时各省都一致投票造成帝制,父亲再发表一个宣言,说俯从民意,顺应舆论,不得已勉为其难做皇帝就是了。”

“唔……”袁世凯沉吟着。

为了使父亲坚定信心,袁克定又掏出第三颗“定心丸”。“父亲,我最近征集各省对恢复帝制的意见。已经收到一些回音。”

“是么,都哪些省回复了,他们怎么说?”袁世凯又睁大了圆眼。

“到昨天止,已有湖南、湖北、山西、云南、浙江、安徽、黑龙江、河南、广东、江西十个省的国民代表大会打来拥戴电,表示拥护恢复帝制,同意取消共和,拥戴父亲做皇帝。”说罢袁克定把一迭电报递给父亲看。

袁世凯接过电报看了几份,内容大体相同,就不往下看了,他脸上现出笑容:“如果各省都拥戴恢复帝制……,那就是民意使然呀。”

“是啊,等全国各省都表态拥护,您老人家就是水到渠成了。”袁克定笑着说。

袁世凯微笑着不吭声。他不知道,这十省的拥戴电并不是各省自愿发出的,而是袁克定事先拟好电文,威胁利诱各省首脑发出的。所以电文基本一致。杨度看出了这个破绽,对袁克定说:“这些电文内容文字都几乎一字不差,一看就是由人统一指挥促成的,是由上而下的命令,而不是由下而上的请愿。这要是让人看到,岂不是会露出马脚?”袁克定笑说:“晳子,你真是个书呆子。只要家父一登基,这些电报就烧掉,哪里会给人留下话柄。”

袁克定看到这些花费心机搞来的拥戴电对父亲起了作用,心里高兴,又继续劝促:“父亲,您老人家想想,你奋斗了三十几年为了什么?当然,从大处说是为了国家,为了黎民。可也是为了家族吧。为了光宗耀祖,为了家族发达兴旺。”

袁世凯在心里说:“没错。我几十年奋斗是为了国家,国家兴旺了我这官吏才好办事,才能兴旺呀。对外国办事尤为如此,弱国无外交呀。大河流水小河满,这是大家都知道的道理。我奋斗当然也有为家族的成分。我不当高官,能妻妾十名,儿女三十几名,奴仆几百名么?不当高官养得起么?能攒下这数千万的家产么?”

“父亲,您从一个小士官干起,直到当上一国之首的大总统,经历了多少风险,花费了多少心血,您容易么?”

袁世凯在心里说:“不容易,确实不容易呀。我在朝鲜平叛,在山东镇压义和团和叛匪,都是冒着掉脑袋的风险呀。我还要经受朝廷倾轧的风险。载沣当上摄政王,不就想砍我的头么?后来没砍头也罢了官。几十年奋斗到现在真不容易呀!”

“父亲,您想想,如果您不当皇帝,那么以后权力就可能转到别人手里,您为家族的奋斗就白费了。而如果要把权力保在袁姓手里,就只有当皇帝,子子孙孙传下去……。这样您的权力和荣光才能继续,才能薪火不断……”

是呀,如果权力交给了别的姓氏,那我袁世凯几十年的奋斗就有一半白费了。家国,家国,奋斗是为国也为家呀。我创下的偌大权力,偌大家产,交给别姓于心不甘呀。

“父亲,所以,您应该当皇帝,必须当皇帝!”袁克定两眼灼灼盯着父亲。

“嗯,”袁世凯这时开口了,“你们就继续去办吧,要继续注意国外动向,国内各阶层的动向也要留心……”

“是。儿子知道了,儿子一定继续努力!”袁克定高兴地说。他心里有种豪迈感,自己不但能操纵各省,而且能操纵大总统。有人说我像当太子时的李世民,此言不虚呀。 =======================================================================================================================

袁世凯称帝11、12 十一

袁克定抓紧行动。

他派打手将严修赶出北京,免得他再向父亲咶噪。他又将反对恢复帝制的梁启超逼迫出北京。

总理段祺瑞对恢复帝制不满,袁克定秘密策划准备暗杀他。

袁克定又抓住内阁一些总长、次长的经济问题进行威胁,告诉他们要头就得点头支持恢复帝制,于是这些想要头的头脑们都开始积极支持恢复帝制。

袁克定还对没发拥戴帝制电的省分首脑进行威逼利诱,胁迫他们表态拥护恢复帝制。

他和杨度利用筹安会收买、煽动各阶层人士进行拥护帝制的请愿。一些阶层的一些人士真的被动员起来表态了:在京城出现了军队、警察、商会、孔社的请愿团,鼓吹恢复帝制。甚至还出现了乞丐、妓女请愿团。袁世凯看到各界的请愿欣欣然、飘飘然,但又觉得乞丐、妓女请愿有失大雅,让袁克定暗中取消了。

袁克定知道父亲迷信风水,找来风水先生进行劝说,说袁家的故居和祖坟有帝王气象。

为了蒙蔽父亲,袁克定还把父亲每天看的唯一报纸《顺天日报》进行了改装。特制了一份专给父亲看的《顺天日报》,将拥护帝制的消息刊登在报上,而不利的情况一律不登载。袁世凯当上大总统后就足不出户,每天在中南海家中听汇报,看报纸。袁克定控制了总统的秘书官、幕僚,又控制了报纸,这样袁世凯每天看到、听到的都是拥护帝制的消息。

不久,在袁克定的操纵下,全国各省的国民代表大会对国体的投票完成了,一致赞成恢复帝制,袁克定又让杨度起草了参政院向袁世凯献上的称帝拥戴书。

似乎万事倶备,只欠东风了。袁世凯开始准备登基。年号已经定好了,“洪宪”。

这一天傍晚,袁世凯走上紫禁城的城墙,扫视全城。夕阳的映照下,一片片黄色琉璃瓦闪着耀眼的光芒。好阔大的紫禁城啊,宫殿鳞次栉比,一眼望不到边。这是世界最大的宫殿群啊。我就要成为这里的主人了么?是的,就要在这里登基,成为洪宪皇帝。中国的历史又要增添一个王朝――洪宪王朝。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宾,莫非王臣,我就要成为这个古老而庞大国家的主宰了。袁氏祖先,我袁世凯可以说光宗耀祖了。遥望闪耀的夕阳,绚烂的晚霞,袁世凯挺起胸膛,心里充满了自豪与荣耀。袁世凯看看身上的大总统制服,这是仿德国元帅服制造的,很笔挺,很有气派。过两天就要换上皇帝穿的龙袍了,那可是用80万银元制作的呀,据专门制作人员说,是他们制作的最好的龙袍。穿上那套龙袍上朝会怎么样呢?会更有威势,更有气派吧?只可惜自己个子矮了些,要是高些,那就更威武了,一个威风八面的洪宪皇帝。想到这一向不苟言笑的他微笑了。

夕阳西沉了,天色灰暗下来,暮霭沉沉,向八方扩散……。庞大的宫殿群由金色辉煌转为暗红的森严了。整个北京城也笼罩在一片苍茫之中,若隐若现。

望着苍茫灰暗暮色,袁世凯心中又闪过一丝迷惘与不安。现在看,似乎大多数人拥护自己称帝。但他有多年从政和交人的经验,知道有时事物是不能只看表面的。还有人反对恢复帝制,有明有暗,数量有多少呢?说不清。辛亥革命推翻帝制才四年,自己就任大总统时也宣誓坚决维护共和,反对帝制。可现在又推翻这一切,不用说别人,自己心里也有些愧疚呀。

嗯,就是自己的老北洋袍泽中,也有人反对恢复帝制啊,段祺瑞、冯国璋、徐世昌……

徐世昌是老友,不赞成也不会明着反对。冯国璋经过劝说也表示不明着反对了。段祺瑞可是头犟牛。当年自己成立军官教导团,做为御林军,想让袁克定当团长,培养他,段祺瑞就是不同意,最后自己只好说,他不行我自己兼任,老段才不说话了。恢复帝制老段也坚决反对,袁克定对他有气要暗杀他,自己劝阻了。他毕竟是嘴上说说,没有实际行动。

是啊,反对的暗流在潜伏着,什么时候能喷涌出,不好说呀……袁世凯的心情有些沉重起来。

这庞大辉煌的紫禁城,已经阅历了元、明、清数个朝代。每一个朝代都轰轰烈烈始,悲悲惨惨终。我这个洪宪王朝会怎么样呢?袁世凯觉得心里有些空虚,像这迷茫的虚空……

十二

1915年12月12日,袁世凯正式宣布称帝,年号洪宪,改明年为洪宪元年。总统府更名新华宫。又将故宫的太和殿更名承运殿,中和殿更名体元殿,保和殿更名建极殿。第二天,他在居仁堂接受百官朝贺。接着又给二百余官僚封赐爵位。他的登基筹备共用了2000万元。

当上了洪宪皇帝,袁世凯很高兴,很兴奋。他对女儿们说:“你们现在是公主了,要好好学习宫廷礼法。”他还制订了一些避讳,如元宵的元同他的袁同音,就将元宵改为汤元。

可是洪宪皇帝只高兴了十天。

1915年12月22日,秘书官夏寿田将一份特急电报递到袁世凯手里。袁世凯一看不由大吃一惊。电报是云南将军唐继尧、巡按使任可澄共同发来的,说云南军民痛恨恢复帝制,劝袁世凯改弦更张,仍立共和。否则将采取行动。电报还将杨度等筹安会六首领和帝制筹备处首领段芝贵等七人列为罪魁祸首,要求严惩,并限二十四小时内答复。

袁世凯吃惊之后又想,滇军只不过万把人,谅难成什么气候。他令夏寿田以政事堂名义给云南回电:“此云南来电想系他人捏造,未便转呈。”

三天后,云南又来电,宣告云南独立,指斥袁世凯为背叛民国之罪人,已丧失元首之资格。更让袁世凯痛恨的是,此电除唐继尧、任可澄签名外,还多了个蔡锷。蔡锷是杨度竭力推荐的人才,袁世凯把他从云南调进北京,要着力栽培,倚为亲信。可现在他却反叛了,袁世凯不由气得大骂蔡锷是骗子,杨度是蒋干。他又让人送此电报给杨度,看他怎么说。

杨度看到此电,手不由颤抖起来,他没想到蔡锷会来这一手,也知道从此他失去了袁世凯的宠信,宰相梦是做不成了。

云南组成护国军兴师讨袁,共有三个军,第一军总司令蔡锷,出兵四川,第二军总司令李烈钧,出兵两广,第三军总司令唐继尧,负责后援、策应。

袁世凯派兵镇压,一路军由张敬尧率领,进军四川。别一路军由马继增率领,进军广西。但是袁恢复帝制不得人心,他派出的人马作战并不努力,护国军节节胜利。

一个月后贵州又宣布独立,接着在梁启超的鼓动下,广西将军陆荣廷也宣布广西独立,加入护国军讨袁。

北洋军中不满袁世凯称帝的潜流这时也涌了出来,江苏将军冯国璋与江西将军李纯、浙江将军朱瑞、山东将军靳云鹏、湖南将军汤芗铭联系,商议联名致电袁世凯,劝他取消帝制,并惩办鼓吹恢复帝制的罪魁祸首。他们又把此电发给直隶将军朱家宝,请他也签名。朱家宝却将此电秘密交给了袁世凯。

自云南护国军起事后,袁世凯就感到身体不适,食欲不振,小便尿血。朱家宝送来的联名密电,袁世凯看了更如万箭穿心,想不到自己一手培植的北洋军也闹起窝里反了!他悲伤地对秘书官夏寿田说:“我昨夜梦见一颗巨星掉了下来。这是我有生以来梦到的第二次。第一次是辛丑年,不久李鸿章就死了。这次怕是轮到我了。”

夏寿田安慰说:“即使这些将军同情西南护国军,还有另十几个省呢。”

袁世凯叹了口气又说:“还有一件事我不明白,天天看《顺天日报》,都是支持我称帝的声音,并没有人提出反对呀,怎么一下子反对势力就这么多了呢?”

第二天,这个谜底便揭开了。三小姐袁叔桢拿着张《顺天日报》走进袁世凯的办公室。“爹,有件事好奇怪。”

“什么事?”

“您看看这张《顺天日报》。”袁叔桢把手中的报纸递给父亲。

“这份报我天天看的,也只看这份报,怎么了?”袁世凯接过报纸扫了一眼,他一下看到头版头条的大字标题:“袁氏称帝四面楚歌”。他又看看报纸日期,是前天的,不由吃了一惊,前天他看此报并没有这篇文章呀!他起身想去找前天的《顺天日报》对一对。

“爹,您是要找前天的《顺天日报》吧,我这就有一份。”袁叔桢把手中的另一份报纸递给父亲。

袁世凯把两张报纸一对比,果然不一样,同一天的同份报纸,怎么会不一样?他纳闷。

袁叔桢又说:“这两张报纸一份是总统府内的,一份是我的女仆从外面买东西当包装纸带回来的。我一看发现两张同日的《顺天日报》不一样,外面带回的报纸又有骂您的文章,我很生气,就来找您了。”

袁世凯有些明白为什么自己天天看报看的都是拥护的文章了,有人在报纸上造了假。他让女儿离开,又叫来夏寿田。

“你看看这两份同日的《顺天日报》。”袁世凯对夏寿田说。

夏寿田一看也吃了一惊,“怎么,这两张同日的报纸怎么内容不一样?”

“我也想问这事呢。”“近日报纸是谁送进府里的?”袁世凯又问。

“过去都是报馆派人送来,近些日子是大公子的男仆茂顺送来的。”

袁世凯马上想到可能是袁克定搞了鬼。他对夏寿田说:“你出去吧,顺便把克定叫到我这。”

袁克定走进父亲办公室,看到父亲脸色铁青,桌上摆着两份《顺天日报》,便觉得事情不好。他小心地看着父亲脸色说:“爹,您找我有什么事?”

“我问你,这两张同日的《顺天日报》内容怎么不一样?这事是你干的吧?”

袁克定知道事情已经败露,低下头小声说:“是,是我做的。儿子也是为了恢复帝制……”

“混蛋,为恢复帝制你就欺骗老子,把老子蒙在鼓里?你这是欺天瞒父!”说着他就气恨地用藤手杖劈头盖脸打袁克定。

袁克定弯下腰承受着。“爹,您就打我吧,出出气。不过,我也是为袁家好才这么做的。”

“你为袁家好?你这是欺上瞒下,你这是毁坏袁家,你是败家的丧门星!”袁世凯骂着打着,气得浑身哆嗦。突然,他身子一晃,倒在地上。

袁克定连忙上前抱起父亲,送到躺椅上,“爹,爹,您怎么了?”他恐惧地叫着。

清醒后,袁世凯又找来近日的外面报纸阅看,发现实际上反对恢复帝制的呼声是很强烈的,而且一些列强也对恢复帝制后的中国形势表示疑虑,声称如果帝制不能保持中国稳定,那就需要重新考虑了。袁世凯看到这些报道,心情沉重,觉得喘不过气来。

而护国军的声讨又节节胜利,袁世凯想让有军事才能,又有威望的段祺瑞出来领导军事平叛,可段祺瑞称病推脱了。袁世凯又找冯国璋出面领导,委以参谋总长和征滇军总司令重任,可冯也称病推脱。唉,内外交困呀!权衡利弊,袁世凯无奈决定取消帝制,恢复共和,自己仍任大总统。他这个所谓的“洪宪皇帝”只当了几十天便被迫宣告退位了。

可是护国军并没有就此罢休,他们提出几条议和条件:一、袁世凯辞去大总统之位,可以免去一死,但须驱逐出中国。二、诛恢复帝制祸首杨度等十三人以谢天下。三、恢复帝制筹备费及用兵费六千万,应查抄袁氏及诸祸首财产赔偿。四、袁之子孙三代剥夺公民权。

袁世凯不能接受这个条件,于是双方继续交战。

但袁世凯失去人心,身体又每况愈下,反对他的人越来越多,就是老部下,老袍泽也大都对其不抱希望了,他是众叛亲离,四面楚歌了。

不久,浙江、四川宣布独立。接着湖南宣布独立。袁世凯派跟随自己几十年,从小培养到大的将领唐天喜前去镇压。唐天喜出师前对袁世凯宣誓誓死效忠。可他到前线后,看到湖南民众群情激愤,反袁力量比他强得多,于是也反水了。

消息传到北京,卧床不起的袁世凯大叫数声:“唐天喜反了!唐天喜也反了!”便昏迷过去。

几天后袁世凯进入弥留状态。这一天他头脑比较清醒,叫来了夏寿田。“我这些天总在想恢复帝制这件事。”他看着夏寿田吃力的说。

夏寿田坐在床边看着他微微点头。

“我想了,世界上建立共和是大潮流,帝制国家都在向共和或立宪发展,列强也都是这样强盛起来的。我们恢复帝制是不合这个潮流的,所以失败了。”

夏寿田又微微点头,近些日子他也在想这个问题,觉得袁的考虑是对的。

“我一生做了不少大事,应该说头脑是比较清醒的,做对的事不少,否则也当不上大总统。可称帝这件事是做错了,而且是致命的错误。我,我是老了就糊涂了啊。”说到这袁世凯的眼中竟闪出混浊的泪花。

“总统……”夏寿田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觉得眼睛也有些酸酸的。

“现在,全国大都数省份不是宣布独立,就是暗中违抗,局面不好收拾呀。我,也现在病成这样,没有能力收拾了。如果不称帝,想必不至如此,我,我老糊涂了啊。”袁世凯叹息着又昏迷了。

袁世凯组织炮制的民国约法规定大总统可以世袭,但袁世凯在临终前拟定的三个总统继承人选中并没有袁克定,而是黎元洪、徐世昌、段祺瑞。

1916年6月6日上午,袁世凯病逝,终年57岁。

黄兴写了一幅《戏挽袁世凯联》:

算得个四十年来天下英雄,陡起野心,假筹安两字美名,一意进行,居然想学袁公路。

仅做了八旬三日屋里皇帝,伤哉短命,援快活一时谚语,两相比较,毕竟差胜郭彦威。

这幅对联是对袁世凯一生和其称帝行为的精炼概括。

李鸿章出使欧美1 一

刚出正月的北京,天气仍很寒冷。

直隶总督,北洋大臣,总理各国事务衙门首辅李鸿章乘坐着绿呢大轿赶往紫禁城。慈禧太后要召见他。他已猜测到太后召见要谈的内容,微闭着眼睛思索着应对之策。

天空阴沉,飘着零星的雪花,刺骨的北风从轿子的缝隙钻进来,李鸿章不由得把身上的翻毛貂皮大氅裹紧了些。

进了紫禁城养心殿东暖阁,李鸿章连忙跪下磕头,口中说道:“臣李鸿章拜见太后。”

坐在暖炕上,守着一个镏金火盆的慈禧柔声说道:“起来吧,坐下说话。”

“谢太后。”李鸿章有些吃力地爬起来,坐在炕边的椅子上。

“李中堂,最近身子骨可好?”慈禧微笑着柔声问道。对于这位一向倚靠的老臣,慈禧向来是很客气的。

“托太后的福,老臣最近身子骨还好。不过老臣毕竟七十有四了,眼花耳背,腰弯背驼,行动不太灵便了,精神头也大不如从前了。”他这样说,是为下一步的推脱做铺垫。

慈禧端详了李鸿章一下,这位老臣确实有些老态龙钟了,头发、胡子都已稀疏花白,眼角耷拉下来,眼泡浮肿,面皮皱纹交错,显现着黑褐色的老年斑。三十多年前他的身材是多么高大挺拔呀,面相也俊朗威武。

真是岁月不饶人呀!但她口中却说:“哀家看你气色还好,精神尚佳。你还是朝廷的股肱之臣,堪当重任的。”

李鸿章微笑着看了看慈禧,她已年过花甲,但由于注重保养,面皮依然光滑红润,少有皱纹,但眼角和嘴角有些下垂了。可她的眼神却更加老辣、锐利,这是几十年操弄国柄、摆布群臣的结果。你看她,马上把我的话堵了回来。

两人又聊了几句,慈禧把谈话引入正题:“李中堂,出使欧美诸国的事皇上对你谈了吧?”

李鸿章躬身答道:“是。皇上前几天为此事召见了老臣。”

“听说你对这差事有些踌躇?”

“在太后面前,老臣就说出心里话了。”

“你说。”

“老臣觉得这差事于老臣不太合适。一是甲午战败,海军重创,签了马关条约,全国上下对老臣多有谴责。老臣是实在不愿与外国打交道了,不愿再背卖国贼的骂名了。二是老臣业己年迈,衰老多病之躯恐难承受起这行程几万里,出使欧美数国的重任了。”

慈禧听了李鸿章的陈述,没有马上接话。她端起镶着金边的精美景泰蓝茶杯,轻轻啜了口香茗,然后柔声说道:“中堂说了心里话,哀家也说几句心里话。”

李鸿章直了直腰背,做出洗耳恭听的姿态。

“皇上和哀家还是认为只有你李中堂堪当此重任。一是欧美诸国都提出希望由你率团出使。他们认为只有你的资格、阅历、地位、能力才堪当此任。二是朝廷大臣不少,但如你位高权重,又熟悉外交事务者却舍汝无他。至于你的身体么,

哀家刚才也说了,你气色还好、精神尚佳,脑子也清楚,哀家认定中堂还是堪当此任的。说到别人的闲话么,甲午战败,被迫签约,也不是你一个人的责任。皇上和哀家还是信任你的。你就放宽心胸,大胆任事,担承起这次出使欧美诸国的重任吧。

”言罢她用锐利的目光盯住李鸿章,表明她的话是不容置疑的。

李鸿章感受到了这目光的力量,他顿了顿说:“太后的圣谕老臣心领神会了。老臣就遵从太后的圣谕担承起这起出使的差事。”

“好、好。李中堂不愧是朝廷栋梁,堪当重任。”慈禧脸上露出笑容。

李鸿章喝了一口茶,又开口了:“关于这次出使,太后有什么圣谕?”

慈禧略沉吟了一下,说:“皇上的两点吩咐你都记住了吧?”

李鸿章微微躬身说:“老臣记住了。一是同诸国谈好关税问题,二是谈好通商问题。”

“嗯。”慈禧点点头,“你提出的以夷制夷,以西洋挟制东洋的想法哀家也很赞同,这次出使也要谈这个问题,特别是要同相邻大国俄罗斯谈好这个问题。合纵连横古已有之,我们有了西洋国家的支持,就不怕东洋小日本猖狂了。”

“是。”

“我们大清国近年来虽然几次被番国战败,但我国疆域辽阔,人口众多,物产丰富,还是位居世界前列的大国。你代表大清国出使,要有大国使节气度,不能给大清国丢了面子。”

“是。”李鸿章再次躬身回答。

慈禧脸上露出和蔼的笑容,关切地说:“中堂年愈古稀,越洋出使数国,鞍马劳顿,也要注意身体,好去好回。”

“谢太后关怀。”李鸿章面带感激地躬身致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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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鸿章出使欧美2 李鸿章乘坐英国邮轮自上海出发,连日在海上奔波。二十几天后,来到了苏伊士运河。

俄国派出亲王出境到苏伊士运河迎接。这使李鸿章觉得很有面子。在俄国亲王陪同下,李鸿章使团首先来到俄国港口城市敖德萨。

休息了一天后,第二天早晨,一名俄国官员来到中国使团居住的旅馆报告,说俄方上午要为中国使团举行欢迎仪式,仪式上要演奏两国国歌,他要带回中国国歌的曲谱,好让俄方乐队事先操练一下。这下可难为住了中国使团,因为中国还没有国歌,又不好明说,怕丢面子。李鸿章想了想说:“此事就由我们中方安排吧。”俄国官员由是回去复命。可中国使团人员却捏了一把汗,不知道中堂大人如何安排。随行官员李鸿章的儿子李经方悄悄问父亲:“你老人家准备怎么安排呀?”李鸿章微笑着说:“到时候我自有办法。”李经方便不在言语了。老父亲几十年来久经战阵,什么场合没见过?各种复杂局面他都能从容应对。他说有办法,就一定会有办法吧?

上午十点,欢迎仪式在敖德萨市中心广场举行。俄国官员由亲王率领站在一边。中国使团由李鸿章率领站在另一边。对面是由众多俄国士兵组成的仪仗队。广场四周围满了看热闹的俄国民众。

仪式首先演奏国歌。俄国军乐队演奏完了俄国国歌。这时俄国人和中国使团人员都把目光投向李鸿章,不知道他将作何安排。只见李鸿章不慌不忙的走到麦克风前,挺直腰板,唱起一首中国歌曲。他的嗓音低沉浑厚,带着些沙哑,唱得稳重、庄=严。把全场人都吸引住了。他唱完后俄国亲王带头热烈鼓掌,接着全场人也都热烈鼓掌,掌声雷动!

李经方一边鼓掌一边感动地想,父亲遇事真是有办法,姜还是老的辣呀。

接着进行欢迎仪式的下一项,检阅俄国士兵组成的欢迎仪仗队。

李鸿章在俄国亲王陪同下迈着沉稳的四方歩从仪仗队前走过。他看到俄国士兵身材高大健壮,上穿红呢织金军礼服,下穿蓝毛料镶金边军裤,头戴高筒翻毛黒皮帽,脚登高腰黒皮靴,手握闪亮的崭新步枪,煞是威武。他感慨地想,中国也一定要练成一支威风凛凛,又能打胜仗的军队,才能保卫好国家呀。

1896年4月30日,李鸿章一行前往圣彼得堡,参加俄皇尼古拉二世的加冕典礼。李鸿章代表大清国给俄皇送了大量珍贵礼品,其中包括清廷给外国君主特颁的最高级别勋章——头等双龙宝星勋章一枚、精制纯金大烛台一对、白璧一双、苏绣彩色壁毯一幅、西周青铜古瓶一对,以及镶嵌了各种宝石的掐丝珐琅瓶、盘、碟等。

加冕仪式结束后,尼古拉二世携皇后亚历山德拉会见李鸿章,对他率团来访表达谢意。

亚历山德拉皇后初见李鸿章,便满面笑容向他伸出一只手,这是想要行西方惯用交际礼仪——“吻手礼”。然而李鸿章见皇后伸出一只手来,却未明白是什么意思。他虽然经常办理外交事务,但都是同外国男人打交道,对外国女人的“吻手礼”并不了解,见俄国皇后向他伸出一只手,还以为这是向他索要礼物,心里暗叹:“真是好贪心且不懂礼貌的女人,我大清国已经送了那么多贵重贺礼,居然还公然向我索要礼物。”

众目睽睽之下,李鸿章想,我不能公开拒绝,这样会使俄国皇家很难堪,也显得中国人小气。怎么办呢?李鸿章略一沉吟,手伸进衣兜里,拿出一枚自己经常把玩的翡翠戒指放到皇后手掌上。俄国皇后看见李鸿章居然往她手上放了一枚戒指,大吃一惊,眨着长长的褐色眼毛诧异地看着李鸿章,李鸿章微笑着表示这是送给你的礼物。皇后微笑着戴上戒指,她个子高大,戴上李鸿章送的戒指正合适。她笑着对李鸿章说了句“谢谢”。接着她又把手伸出来了,继续行使她的“吻手礼”。

这下李中堂可是懵了,她怎么又伸手?难道还想要礼物?这也太贪得无厌了吧?何况我身上也再没有可送礼之物。此时他的脸色有些难看,站在那里不动。

站在一旁的俄国翻译官很聪明,他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于是立即走到了李鸿章身边,悄悄跟他解释了“吻手礼”。李鸿章听了心中暗自骂道:“真是不知廉耻也。”在李鸿章眼里,男女授受不亲,这是最基本的礼义廉耻。在中国哪怕是农家女子,也知道身体不可随便让人触碰,更何况是一国之皇后。而这位俄国皇后,竟在大庭广众之下,让他亲吻她的手。但不能让美丽的俄国皇后手就这么一直伸着,于是他只好轻握她的手,放到嘴边略碰了一下,马上放开了。

回到居住的地方,李鸿章吩咐使团人员,回国后不能把他吻俄皇后手的事说出去,以免国人笑话。

接着李鸿章又与俄国亲王进行了会谈。

会谈结束后回到旅馆,李经方对父亲说:“俄国表面对我们友好,说与我国结盟,帮助我国抵制日本,可他们又提出不少要求,要在我国建铁路,建港口,骨子里还是想占我国的便宜呀。”

经过一番谈判,李鸿章有些累了,他斜靠在沙发上说:“我办了这么些年外交,深深体会到,国与国之间,真正的友谊是没有的,有的只是利益关系,相互利用。而我国现在国力弱,就得被别国占便宜,唉,弱国无外交呀!”他叹了口气,又啜了口茶,接着说:“我老了,就要退出政治漩涡了。以后的中国就要靠你们年轻人了。希望你们能让中国强大起来,不再受别国欺负。那样老父在九泉之下,也能合上眼睛了。”

李经方认真地回答:“我辈一定努力。”他拿过一条毛毯,给父亲盖上。

李鸿章闭上了眼睛,他疲倦了。

李鸿章出使欧美3 三

离开俄国后,李鸿章率领中国使团来到德国。

德皇威廉二世在皇宫招见了李鸿章,第二天又到旅馆看望了他,并把德国为欢迎李鸿章而特制的带有他头像的纪念金币送给他,真是给足了他面子,李鸿章感动地再三表示感谢。

李鸿章又提出要会见德国前首相俾斯麦。他对俾斯麦心仪已久,来到德国岂能不见?

此时的俾斯麦已年过八旬,退休在家养老。

坐在前往俾斯麦居所的豪华车辆上,李鸿章看到路两旁站着不少观看他的德国民众,他们兴奋地向他挥手,说着欢迎的话语。李鸿章也高兴地向他们挥手致意。此时李鸿章又想起了另一次德国人的欢迎仪式。

二十年前中国北洋水师建立不久,德国海军大臣柯纳德访问中国来到天津去拜望他。柯纳德在会见时对他说:“我这次来中国乘坐的军舰是世界上第一流的,装备也最先进,欢迎阁下到我们舰上来参观。”

“好,好!”李鸿章连忙答应。他新创立北洋水师,对新式军舰非常感兴趣。

天不作美,参观德舰那天风狂雨骤,李鸿章来到大沽口,暴风雨更甚,而德舰又停留在数海里之外的海上。随员们都劝李鸿章不要去了,太危险。这时德海军大臣派一艘小艇前来迎接。并说,考虑到气候太糟糕,如不放心的话,就暂时取消这次约会。

可李鸿章不想让外国人瞧不起,毅然携带一名翻译登上小艇,在狂风骇浪中驶达德舰。

德国海军大臣柯纳德站在暴风骤雨中,紧紧拉住李鸿章的手,说:“中堂真乃守信果敢之人,如此坚毅,可敬可佩,真似我国首相俾斯麦。”自此柯纳德逢人便说,李鸿章是东方的俾斯麦。

李鸿章也了解过俾斯麦这个世界名人、德国首相的历史。他虽然不是德国皇帝,可他的名字不亚于俄国的彼得大帝、法国的拿破仑国王。他在执政的二十八年间,用“铁血政策”统一了德国,又不断向外扩张,把德国发展为世界第三大强国。李鸿章对他有惺惺相惜之感。

俾斯麦居住在一座漂亮的花园洋房里,四周绿树繁茂,且有清清的小溪流淌。

俾斯麦着盛装立于大门前小广场上恭候。这一天,对他来说,也是个盛大的日子。为了迎接李鸿章,他头戴德皇威廉二世御赐的玉冕,胸前佩戴“红鹰大十字宝星”勋章,手执德国先皇赏赐的介圭,腰佩当年登坛拜相的宝剑。

这三件宝物,自先皇威廉逝世后,没有第二人获赐。今天三荣并显,是表示对李鸿章的敬重。

两人远远互相望见,就彼此招手作揖致敬,走近后两双大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俾斯麦兴奋地说:“久仰!久仰!中堂大人是中国位尊望重的群臣之首,今日幸临寒舍,我这个辞职宰相、休闲老汉感到无上荣幸!”

李鸿章见俾斯麦十分谦虚,便也谦虚起来。他欠身答道:“老夫早就听说过俾相的威名,如雷贯耳。今日得见,真是三生有幸!”

“惭愧,惭愧!不敢当,不敢当!中堂大人才是功勋卓著,平定内乱,建立海军,开展洋务运动,开创大清帝国许多第一,我是非常佩服的。”他又笑眯眯地说:“李中堂万里劳顿,请进室内歇息。我已小备菜肴酒水,为中堂大人接风洗尘。”

主宾落座,李鸿章和俾斯麦一见如故,聊了起来。

李鸿章看着俾斯麦笑问:“俾相高寿几何?”

俾斯麦笑盈盈地答:“我比阁下大八岁,今年已经八十二岁了。”

李鸿章心里一热,对方熟悉自己的年龄啊!

李鸿章接问:“俾相身体如何?”

俾斯麦笑着说:“人退下来了,体质也退下来了,常有疲倦之感。”

李鸿章指着自己颧骨处的伤痕说道:“我倒还好,躺倒就能睡觉,只是这地方两年前受过枪击,还曾染过风疾,常常隐隐作痛。”

“噢!”俾斯麦长长地嘘了一口气。然后颇有感慨地说:“树大招风,官大招祸。稍有不慎,就会丢了身家性命。我曾也有此遭遇。”

李鸿章似是发现了什么,侧着耳朵静听下文。

俾斯麦娓娓道来:“十六年前五月的一天下午,我穿着便装,带着一个警卫,坐车来到柏林菩提大街上。下车后,我们悠闲地前往市场。刚走几步,突然,有个年轻刺客冲出人群,疾步蹿到我的身旁,掏出手枪在极近的距离内对我射击。我的警卫十分机灵、敏捷。说时迟,那时快,他一下子蹿到我的前面,用身体挡住我。两声枪响过后,他倒在血泊中。他是为我而死呀。”俾斯麦说到这里露出伤心神色。

“好险啊!”李鸿章不禁叹了一口气。

俾斯麦继续说:“在这个刺客还没有来得及发射第三枪时,我迅速上前,飞起一脚,将凶手手中的枪踢落,幸免一死。几位巡捕上前抓住了这刺客。”

“除此之外,几十年的征战,您是否受过伤?”李鸿章关心地问。

“没有!我从来没有受过伤!”俾斯麦说到这里觉得很侥幸,也很得意。

“我的运气就没有俾相您好了,过去与太平军和捻军作战,都受过伤,九死一生,这次最可怕,险些丢了老命。俾王您看,李鸿章指着颊下的伤疤说:“这里边至今还有一颗子弹,时时隐隐作痛。”

“去年十一月八日,我国物理学家伦琴在实验室里发现了X射线照相术,俗称‘照骨术’,它能照出人的骨骼,也能照出人的五脏六腑。这种新技术已开始在欧美医学上应用。不妨李中堂也去照一下,或许能够把子弹取出来。”

“好,好。德国的技术就是领先世界,希望能借贵国先进的医疗仪器检查一下,把可恨的子弹取出来。”李鸿章高兴地说。

酒过三巡,两位曾经的国家执政、军事统帅理所当然谈起了军国大事:“我等这次专程前来拜访阁下,有些事想请教阁下。”李鸿章看着俾斯麦说。

“什么事情?请讲。”

“我们中国近年来屡次战败,现在很多中国的仁人志士想重振中国雄风,请问俾相有什么良策?”李鸿章早就知道俾斯麦治国极有办法,他满怀希望地等待着俾斯麦的回答。

“德中两国相距较远,我虽时常留意中国政事、军事,但因山水阻隔,知之甚少,中国的事我不好妄下断语,抱歉得很!不过,本人以为,要使国家富强,最要紧的是上下同心、朝野同心,齐心努力。”俾斯麦诚恳地说。

“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李鸿章点头。只是这些年来,中国帝后相争,大臣中也保守派和维新派相争,难得的就是上下同心,朝野同心呀!

这时俾斯麦说:“在当今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要想强国首先要强军。”

“嗯。”李鸿章点头。他想难怪人们称俾斯麦为“铁血宰相”,真是名符其实呀!强国就要强军,否则就要挨打,自己也想到了,所以建起了北洋水师和不少沿海炮台,只可惜甲午一战皆毁,令人痛心疾首呀!

李鸿章看着俾斯麦客气地说:“阁下请继续指教。”

俾斯麦也客气地说:“指教不敢当,我老汉只是谈谈自己这些年当首相的心得。”

“请继续谈,老夫洗耳恭听。”

俾斯麦喝了一口茶,继续说:“要想强军就要增加军费。而要增加军费就要发展经济。近些年我国经济发展很快,经济总量位于世界前列。发展军事也可促进经济发展,我国近年来注重研究、制造新式武器,大量出口武器,也换来不少金钱么。”

李鸿章赞赏地点头。他想,自己也在走这条路,开展洋务运动。

“当然,上述所说都需要政治制度的保证。你看,日本搞了明治维新,国家制度革新了,经济、军事很快就发展起来了。”

这一点李鸿章深有感触,中国刚刚战败于强大起来的日本。可中国要改革政治制度步履维艰呀。中国的保守势力太强大了。他不由轻轻叹了口气。

俾斯麦可能也想到了李鸿章的处境,不再往下说了。端起茶杯喝茶。

李鸿章开口了:“听君一席话,老夫受益非浅,老夫会铭记在心的。”

俾斯麦客气地说:“中堂大人客气了。我对中堂大人的治国治军经验也是很钦佩的。”

李鸿章与俾斯麦相谈甚欢,第二天上午,他又一次拜访,深谈良久。到了当天半夜,李鸿章突然又从被窝里爬出来,说还要去找俾斯麦交谈。李经方劝道:“这么晚了还去拜访不好吧?打扰了俾相休息,你老也太疲劳。” 李鸿章说:“我心里有话不吐不快,觉也睡不成。我与俾相已成挚友,他不会怪罪我的。”李经方只好陪同父亲前往。

果然,俾斯麦还是热情地接待了李鸿章。两个人一直谈到天明。返回的路上李鸿章真是疲劳了,靠在车椅上就睡着了。李经方心中感慨,父亲虽然年迈,但求学问路之心还是这样强烈呀!我们晚辈应向父亲学习呀。

李鸿章出使欧美4 德方按照俾斯麦的吩咐安排李鸿章到柏林医院做了X光检查,发现李鸿章左眼下果然存在着一颗子弹,而且形状非常清晰。李鸿章问医院的院长,能不能将子弹取出。院长说:“我们的技术可以取出子弹,但考虑到中堂大人年岁很高,不宜进行手术。”

李鸿章有些遗憾,但转念一想,这颗子弹留着也好。可以使我时时不忘甲午惨败的教训,长怀卧薪尝胆之心。

一旁的李经方却想着另一伴事。父亲中了这颗子弹后,籍此向日本提出减少一亿两白银战争赔款的要求,在国际舆论的压力下,日本最后同意了这个要求。这颗子弹可是价值不菲呀!

李鸿章又希望院长能出售一台这样的医疗器械给中国。

院长很慷慨地说:“为了加强中德友谊,愿无偿奉送一台。”

这样,李鸿章就成了第一个拍摄X光片的中国人,也是第一个把X射线技术引进中国的人。

李鸿章在德国还拜访了与他有很深渊源的克虏伯家族。

30年前,1866年6月,中国第一个外交使团访问德国。期间,代表团参观了德国历史上最著名的军火及钢铁企业——克虏伯集团,受到了主人热情的款待。回国后,代表团向李鸿章报告了克虏伯集团的情况,说他们对中国很友好,制造的武器也是世界第一流。

李鸿章经过阅读资料仔细对比,认为德国克虏伯军火集团生产的大炮确实世界最优,于是一口气向克虏伯集团买下328门各种口径的克虏伯大炮,布防在大沽口、北塘、山海关等炮台,以稳固北京城的防务安全。以后又逐年购入克虏伯大炮,至1896年,共购入2000门。克虏伯集团还为中国培训了一批使用大炮的技术人员。这些大炮也确实在中国的反侵略战争中发挥了很大作用。在李鸿章筹建北洋水师时,也曾购进一些克虏伯集团制造的军舰。

克虏伯集团热情地接待了李鸿章一行,其集团首脑弗里茨?克虏伯亲自接待陪同李鸿章,引领他仔细参观了兵工厂。由于连日劳累,李鸿章体力不支,就坐着轮椅仔细参观。他看到了克虏伯生产的最先进大炮,大炮射击之前,可用电动机械起吊并装填炮弹,且炮架前增设了先进的“液压”系统,炮身的360度转动和炮口的上下调整更为灵活。看着克虏伯的先进技术和生产的先进武器李鸿章想,欧洲强国几千人的军队就能打败中国几万人的军队,靠的就是先进的武器呀。我们要强军,武器也要先进呀。我主持海防20年,海防经费总共只有2130万两白银,仅占清政-府同期财政总支出的1.3%。然而这些少得可怜的海防经费,海军衙门还得抽出750万两白银投入慈禧重建颐和园工程,致使海军八年没有更新装备。而日本海军却年年更新装备,武器是世界最先进的,这也是甲午海战失败的重要原因。回国以后一定要进一步推进洋务运动,推进军队武器的更新。

坐在轮椅上李鸿章又想到,乾隆皇帝就不重视先进武器。否则中国武器何至于远远落后于西洋。一百年前,英国特使马嘎尔尼率英国使团访问中国,带来各种英国新工艺制造的物品,其中就有最新式枪、炮等武器。但乾隆皇帝却不屑于顾,说这些都是奇技淫巧。致使中国武器仍处于冷兵器时代。由于武器装备大大落后于西方,鸦片战争及以后的对外战争中国才连战连败。想到这些,李鸿章不觉感慨地叹了一口气。

李鸿章还接见了在克虏伯集团学习的中国留学生,对他们说:“克虏伯新式大炮最为精奥,你们只要苦心研究,学习,必能掌握其秘密。中国沿海建有很多炮台,皆需克虏伯大炮装备。我己老矣,将来伐谋制敌、御侮保国之重任皆落诸位双肩!”

弗里茨·克虏伯明白,此次德国之行是李鸿章的第一次也将是最后一次。他越来越理解李鸿章的良苦用心。此时李鸿章已不仅是他们家族军火销售的大客户,更是人格上受他钦佩的中国朋友。临别时,他送给李鸿章两大本中国驻德各任大使与克虏伯家族交往的私人影集。他说:“因为您对我们家族的情缘,山庄别墅成了我们两国交往的情感之地。不管您是大臣还是平民,您永远是我们家族最为珍贵的朋友。”

李鸿章的埃森之行显然也帮助克虏伯家族实现了提升大炮销售量的愿望。在其后几个月里,清政-府即从他们手中订-购了82门大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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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鸿章出使欧美5 一八九六年八月二日,李鸿章访问法国后乘船穿过多佛海峡前往英国海口城市南安普敦市。

李鸿章坐在船上一声不吭痴痴地发愣。船虽平稳,心境却起伏、跌宕。

当年中国的国门就是以文明自居,实则为强盗的英国人首先用大炮轰开的。而后,英国的商船来了,法国的传教士来了,德国的冒险家来了,美国的职业海盗来了,俄国那些为沙皇在远东寻找“天然不冻港”的野心家和探险家来了,日本的侵华武士道道徒们来了。大清从此,从朝廷到百姓,国无宁日,家无宁日,人无宁日,这都是英国人入侵所致。

六十年来,我们的民族遭受了多少苦难,我们的人民饱尝了多少辛酸,我们的家园承受了多少蹂躏,我们的外交遇到了多少失败,真是让人好不心酸。

船泊码头,英国文化大臣代表女王前来迎候,并派来四辆高大华美的礼车。

英国海军司令特来斯、中国驻英使节龚照瑗及使馆全体官员、英国驻华使馆参赞马格里和南安普敦市府官员也一齐来到迎接。

李鸿章看到特来斯有些高兴。特来斯曾受李鸿章聘请,帮助训练中国海军。

登岸后,乘坐专列火车驰至伦敦。

眺望着窗外的美丽景色,李鸿章诗兴大发,作《伦敦火车道中口占》七绝一首:

飘然海外一浮鸥,

南北东西遍地球。

万绿丛中两条路,

飙轮电掣不稍留。

身着大红外衣的马车驭手故意放慢了速度,让李鸿章一睹伦敦街头的容貌:

高楼林立,崇阁巍峨,一尊尊乳白色的、赭褐色的雕塑像矗立在街心广场中央,蔚为壮观。

李鸿章所经之处,行人纷纷驻足不前。他们带着好奇、兴奋的眼神观望着,不少人还脱下帽子,欢呼致意。

给李鸿章准备的行馆正在伦敦市中心,本来是考登侯爵的故邸,现是议院贵族郎司岱的私邸,房屋高大宽敞、交通方便,所以英政-府就公费租下,接待李鸿章。

李鸿章乘礼车来到大门口,只见门前已围了许多群众向他欢呼,门内旗杆上悬挂着大清龙旗,正在金色风中猎猎作响,场面很是热闹。

休息一天后,开始外务活动。

李鸿章来到了下议院,他要亲眼看一看这个神奇的地方。他早就听说英国政-府议事,须经过议院表决,如果多数议员投反对票,便可以否决政-府的某项提案。这在魏源、严复的书中多有论及。现在他要在现场考察一下这种议会制度。

“中堂大人请进!”下议院的副议长和李鸿章有一面之交,他充当向导了。

李鸿章在特设宝座上肃立坐下,静听议员们议事。这议院大厅为穹隆式的圆形,向心而设众多座位,居中设有主席台,乃是议会议长主持讨论的席位。各议发言时便站起身子,用麦克风讲话,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可惜这天议员甚少,讨论不很激烈。

接着,李鸿章又来到朴次茅斯港,参观英国最大的海军基地。

李鸿章的座船刚刚驶入港口,岸上炮台便鸣炮十九响,接着,各军舰炮声大作,声震云霄。

李鸿章走出了船舱,来到了甲板上。他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朴次茅斯港两岸停泊着众多的战舰,分列两行,像山一样雄壮。

“经述,你把战舰数一数。”李鸿章吩咐儿子。

“一、二、三……父亲,总共四十七艘。”

“这儿只是一小部分而已,大部分战舰操练完毕已陆续回归驻防地了。”英海军司令特来斯在一旁插话说。他又说英国每年举行一次海军大演习,一般有一百二十艘战舰参加。李鸿章本可看到全部,只因在法国逗留时间过长而延误。现在演习已经结束,只有四十七艘舰在港了。

特来斯陪同李鸿章视察驻港战舰。李鸿章乘坐的御船“爱朴答”号驶入舰队 ,搭慢车先绕出其首列之行,继而曲折盘旋 ,如游龙戏水般地穿行于第二行之间。

当李鸿章的座船驶近时,各舰先降旗致敬,而后升旗。舰上海军军官率水兵列队行注目礼,军乐大作,以敬国宾。

“爱朴答”号绕行两周后,一直向朴次茅斯进发,又听到各舰大炮齐发,原来是海军向跟在李鸿章座船后边的太子妃座船致敬。

舰炮炮声刚停,岸炮炮声又鸣,一共十九响,这次是朴次茅斯炮台向中国钦差致敬。

处处表现出海军大国的彬彬有礼。

李鸿章感叹地说:“我当初创办北洋水师时,竭尽心思,糜尽财力,好不容易建成一军。今天看来,真是小巫见大巫啊!”

想起北洋水师,他觉得创办这支海军,既蹊跷又荒唐。

自鸦片战争以来,国门洞开,万里海疆几乎无防。上至朝廷大臣,下至士农工商,对国外情况、国际形势一无所知,对外国人的说话更觉是天外来音。他们只知辨别中外人口,面对列强在中国的万里海疆耀武扬威,恣意妄为,更是麻木不仁。

李鸿章高人一筹,提出当务之急要建一支中国海军。几千年来,中国海疆从未设防,不明真相的人以为李鸿章是杞人忧天 ,多此一举。反对派更是大肆攻击。于是,也就产生了以左宗棠为首的一批大臣的“塞防”观念和以李鸿章为首的一批大臣的“海防”观念之争。

可是,朝廷经费紧张,建立海防的资金从哪里来呢。李鸿章想出一个迂回达标的办法。是时,慈禧正欲建造颐和园,但苦于无办法筹集到建园巨额款项。

李鸿章晋见慈禧,面呈良策:“何不以兴办北洋水师名义,下达任务,规定各省每年从上缴的费用中提取十之六七,再从这笔款中抽出一笔钱建颐和园,无须十年,颐和园即可建成。”

慈禧闻言大喜,笑着说:“还是李爱卿足智多谋,到底技高他人一筹。”

于是下达懿旨,兴办北洋水师。根据十八个省的财力状况,年下达五百万两

款项任务。若少数省份因天灾人祸完不成任务者,由户部从上缴的土药税予以补齐。

就这样,在这历史的夹缝中诞生了北洋水师,也建成了颐和园。因此说,没有北洋水师,便没有颐和园;没有颐和园,也就没有北洋水师,这是一对同时出世的孪生子。有人戏谑地说:颐和园是慈禧太后的私生子,北洋水师是李鸿章的私生子。

甲午之战虽然败了,但李鸿章独能委曲筹划,以求大业之必成,其苦心奇计,开创建中国海军之先河。

看到英舰上士兵悠然自得的样子,李鸿章新病旧病一齐涌上心头,他跺了跺脚,叹息道:“当今之世,只有重改良,施新政,才能有长足进步。”他看了看身后的罗丰禄,罗丰禄正在全神贯注地看着英国军舰出神。

“当初轻信传言,常有夜郎自大之举,及今日所见,才知道我们以前对西洋的了解太少了。”李鸿章继续说着。

“英国的军舰恐怕是世界一流的。”罗丰禄凑着说了一句实话。

停了一会儿,李鸿章认真地说:“这次考察,有三件事使我刻骨铭心:一是俄罗斯国王加冕的荣耀,二是德国军队操练阵容的盛况,三是英国军舰列队的威武。”

“我们中国未必不能后起而追之。”罗丰禄对前途还有一定信心。

李鸿章笑了笑,对这个问题他不想妄加评论,尤其在人多耳杂的地方。但他心里却在反复思考:

“未必不能?恐怕也只能是未必吧。从眼下来看,中国的出路或许就取决于

康有为和梁启超等后辈的努力,但一群书生又能做出什么呢?没有权柄说什么、做什么都没有用,一个人的能量能有多大?可惜我老了……”

李鸿章轻轻地摇了摇头:“丰禄,回去给我找找魏源的《海国图志》和严复的《天演论》,我想再看一遍。

李鸿章出使欧美6 次日,李鸿章会见英国外交大臣索尔兹伯。

李鸿章将中国政-府拟议的“照镑价加税办法”交给英国外交大臣索尔兹伯,用协商的口气说:“前年,中国被日本打败,两次赔款两亿三千万两白银,对中国实在是一个不堪承受的负担。希望英国政-府同情我们、支持我们增加关税。”

“噢,你们希望增加关税?”索尔兹伯随便问了一句。

李鸿章投石问路,认真地说:“现在,中国的进出口关税是世界上最低的,只有百分之五,这是五十多年前鸦片战争后期英、法两国给我国规定的。”

索尔兹伯心不在焉地看着窗外一只小虫蠕动出神。

李鸿章已觉无趣,但继续说:“按当时的汇兑率,一镑金折合银三两,而现在一镑金已折合银六两。既然因银价的下降,当时规定的税则的金价实际上已降低一半,现在中国按照银价的下降要求提高税率,是完全合理的。”

索尔兹伯漠然地说:“你们希望增加多少?”

李鸿章打起精神说:“为保护本国经济,世界各国纷纷建立关税壁垒,对进口货物征收重税。一般的进口关税都在百分之二十到百分之一百,有的高额关税达百分之三百。中国不敢奢望,只想这次能提到百分之十。”

“噢,妄想关税税率翻一番。”索尔兹伯不无揶揄地说。

李鸿章看了索尔兹伯一眼,谨慎地说:“算起来,是翻了一番。”

“咳!你们中国这就错了。中国今要在江海各口岸提高关税,这不仅不利于生财,而且会遏止通商贸易;如果你们能通盘规划,推广商途,全面开放,扩大商品贸易额,则区区关税,岂不是不加而自加了吗?何况华民以能商而日富,岂不正合了‘民富,国无不足’的道理吗?”

李鸿章洞察其奸,知其不愿给中国增加税收,便用商讨的口气说:“索大臣阁下,如果允许我们提高税率,又扩大通商贸易,岂不更好吗?阁下,我们中国目前最缺的就是钱啊!”

“你们急需用钱,我没有办法。”索尔兹伯轻蔑地说。

“英国在我国贸易额最大,我们希望你们带个好头,给我们增加一些关税。我们的债就好还了,我们的日子就好过了。”李鸿章近似哀求。

“这个头英国不能带。若带这个头,各国政-府要谴责我们,各国商人会指着我们鼻子骂的。”索尔兹伯不买这个账。

“如果我们只增加英国关税,他国暂缓一步呢?”李鸿章试探性地问问。

“我国的商人大都在你们的广州、上海、北京等地经商,你们要增加税收,这我还要问问他们的意见如何。”

李鸿章再无话可说了。

八月五日,李鸿章往奥斯本行宫谒见英国女王维多利亚。先乘专车,后换游艇,再坐马车到达奥斯本行宫。维多利亚女皇自一八六一年皇夫死后,很少住在伦敦。多数住在奥斯本行宫或温莎城堡行宫,因为这两座行宫是为女王新筑的。

李鸿章听说年轻时的维多利亚不仅长得十分漂亮,身材修长,金发碧眼,肤白如玉,而且才智过人,博学多识,除精通英语外,还精通法语、德语、意大利语、希腊语、拉丁语。李鸿章要一睹这位在位已达半个多世纪美貌国王的芳颜。

此日正值女王七十八岁华诞,她神采飘逸、踌躇满志地端坐在金漆靠椅上,身穿一身黑色衣裙,头披一块白纱,左肩系一条白罗带,下悬一只小金盒,上面镶着已故丈夫德亲王的小照片。她的左侧肃立的是太子妃、太孙妃、皇族爵妃等一班贵女;右侧站的是太子威理士亲王、太子孙尧克上公以及皇子赐拜德上公。宫中办事的男宫官雁形列队,分八字环绕在女皇身后。

李鸿章由英国首相沙里士保陪同 ,进入正殿。只听沙里士保大声吆喝道 :“大清国宰相、头等钦差大臣李鸿章到!”

然后,沙相引导李鸿章入内,李经方、罗丰禄、李经述、赫政、脱来西、师立德依次而入。

女王起身弯腰以示欢迎。

李鸿章向女王三鞠躬,然后手执颂词,用汉语朗诵道:“参见女王陛下,使臣李鸿章奉本国大皇帝、皇太后钦命,航海至大英国,敬祝女王起居万福,万寿无疆。今日使臣得觐玉容,更蒙礼接,实属三生有幸。更愿两国永远和好。”

女王起身,弯腰相谢。

李经述手捧金龙黄缎御封国书,递给沙里士保首相转呈女王。

女王致辞答谢:“贵卿不辞劳苦,乘万里波涛,前来为朕祝寿,有劳你了。”百队仙姬齐站立,王妃亲自问候。

李鸿章呈上了中国的礼品单:“这是敝国的一份薄礼,不足为贺。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请女王陛下笑纳。”

清廷送给女王生辰的是一尊麻姑仙金像、一副金钗和两副玉镯。送给王宫一对上品名瓷古花瓶和十匹绣花美锦。

女王接受礼物之后,笑盈盈地把两块镶嵌钻石的金表交给李鸿章,说:“这是本王的一点小小心意,烦你转达,朕也祝福你们皇上、皇太后康健,祝福你们国家国泰民安。”

李鸿章向女王赠送花篮,缎带上写着诗圣杜甫《秋兴》的颔联:

西望瑶池降王母

东来紫气满函关

上联隐指维多利亚女王,下联自指李鸿章使节团一行人。可谓“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

晚上,维多利亚女王设国宴招待李鸿章。

英国人十分注重赴宴和餐桌上的礼节。男人一身黑,女士穿曳地长裙;用餐时沉默无语,不苟言笑;举手投足,都有规矩。

为使东方人就餐方便,桌上准备了刀叉和筷子两套餐具,各取所需。

餐桌上,珍馐佳肴,美不可言。英伦众岛被大洋环绕,以海味见长。

归途上大家七嘴八舌。罗丰禄说:“富人一席酒,穷汉半年粮。”

李鸿章说:“应改为‘官家一席酒,富户十年粮’。”

据说,这一餐酒席,共用去黄金六千镑,是时,每一镑英金抵六两一钱一分中国白银,折合三万六千六百六十两中国白银。

李鸿章心中又将维多利亚女王同慈禧太后作了对比。两个人都仪容不凡,高贵威严。可英国的女王“临朝而不临政”,真正做到了统而不治、君而不主,一切事物由首相领导的内阁去操办。可慈禧太后却大权独揽,时时刻刻不放松。但她又没有英国女王的知识和开明,就难免办蠢事、错事。国难当头,她却又是修园 ,又是做寿,耗费无度,使国家雪上加霜。

李鸿章出使欧美7 英廷派皇家马车送李鸿章去乌里造船厂参观。厂区内,大道两旁观者彩旗飞扬,人潮如涌,万口高呼“欢迎!欢迎!”鸣礼炮十九响。

因工厂大,内设五个分厂,厂区铁路专线长达八十英里。总办特派厂内火车送李鸿章到参观的分厂,再用一辆四轮轮椅车推送李鸿章,毕竟李鸿章是一位高龄老人,而且在两年前又受了一枪。但李鸿章精神很好,遇事总是要弄个明白,打破砂锅问到底。

他来到制造水-雷的分厂,仔细端详,不忍离去,“意欲有所语”。但机器声音太大,无法问话。总办看出来了,传令停工,瞬间万籁俱静。

李鸿章详细询问造雷方法。所提问题,绝非外行可比。总办详细为他解释。

李鸿章又问:“据说这是国家办的工厂,不知民办工厂中有无制造水-雷的?”

总办说:“有。”

“在英国像这样的水-雷,外人能购买吗?”

“伦敦现在有两个公司,中国如果需要,可以购买。”

“和这水-雷一样吗 ?”

“是完全一样的。”

李鸿章强国心切,所到参观之处,问语仔细,有时对方一时语焉不详,竟需事后再作详细说明。有时,回答者已经累了,李鸿章还在旋目凝思,不断地提出问题,问得对方都有些不耐烦了。站在一旁的李经方心里说:七十多岁老翁如果不是为了国事,何至于不耻下问、屈己下人,向你们这些初出茅庐的年轻人请教。

八月十八日,李鸿章参观伦敦电报局。见此局仅发报员就有三千人,暗自惊叹不已。他试着向法、德发电报,很快就有回电。李鸿章入座后,又写了八十五个字的电报,让发报员给天津发电,发给中国电报局督办盛宣怀。不料盛宣怀却在上海度假,辗转十几次,盛宣怀才在上海收到,到此时共花十二分钟,盛宣怀马上发出九十四个字的回电,七分钟便抵达伦敦,李鸿章又一次体会到西方科技的先进性。

接下来,李鸿章一行前去拜望当时天下三元老之一的英国前首相格莱斯顿。

格莱斯顿迎李中堂于门外,引进书室。宾主依次入座倾谈。当时世称三老:中国李鸿章、普鲁士俾斯麦、大英帝国格莱斯顿。

两老同坐窗前,谈得情投意合,大有相见恨晚之慨。李鸿章询问老先生政治生涯,大概是想和自己比一比谁为官时间长久。

格莱斯顿说:“我当首相整整十三个春秋,早先从事部务二十四年,而充当下议院议员的时间就更长了。”

李鸿章陈述其钦慕之情,格莱斯顿再三谦让,只是说:“人臣为国事,职分应该宜竭尽心力。回顾自己大半生,犹多惛惛大事,也未能安置妥帖,至于过誉之词,实不敢当。”

接着纵谈英国通商之事。

李鸿章道:“英人在中国的商务,即使各国累加,也难匹敌,其盛况和数量可想而知。”

格莱斯顿说:“贵国薄税的好政策,不仅我国军队有钦慕之情,我国的商人也趋之若鹜,我国朝野上下,只希望通商无阻,这个好政策要永久不变,使两国永久和好下去。”

李鸿章道:“幸闻阁下高见,深以为是。只是事情总难以一概而论。世界各国,有的以重税发展本国经济,我国对外实行薄税,其实根本不是良法。我国因库储匮乏之原因,工厂开工不足,商业经营困难,农业裹足不前,学校寥寥无几。贵国海权涵天盖地,铁路纵横交错,此皆与商政相辅相成。本大臣这次远道前来贵国便是想通融此事,还望阁老玉全。”

格莱斯顿连连称是。

双方长谈九十分钟,李鸿章诚恳地握住格莱斯顿的手,依依辞别。互祝福寿绵长。

格莱斯顿亲送李鸿章到车前,目送李鸿章登车而去,直至马车消逝在烟尘里,方才返回。

“中堂大人,伦敦中国研究会请您前去讲演,不知您是否答应?”罗丰禄小心翼翼地向李中堂请示。

“答应,答应,为什么不答应?”李鸿章有言语要对在英华人倾诉、对通商传教的在华英人倾诉。”

在中国研究会的总部,李鸿章进行了演讲:

“曾与我国往来的各位友人在这里成立‘中国研究会’,声誉鹊起。今晚承蒙邀请,并用礼仪优待我,使老夫十分感激。

这次我来英国,受到从上至下英国各界的热烈欢迎和礼待,老夫心里也非常感激。中国和英国都是世界大国,理应团结互助,携手并进。本人以为,世界各国的交往,莫大于太平无事。我们中国人希望太平,希望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啊!我想世界大多数人也希望太平。太平是百姓最大的心愿。世界各国都应和睦相处,使百姓安亨太平。”

“本大臣今来欧洲,但见各国皆有力图上进之心。讲科学、论理性,研究千秋历史,推演万年发展。察其命意之所在,唯发展前进之一途。”李鸿章喝了一口水,又继续演讲:“我中华现在也要发展图强。要学习西方的先进科学技术和开明的制度改策。但擎琉璃冷盏以探热汤,会猝然碎裂。所以中华仿效西法,必须循序渐进,如寒极而春至,必须迁延时日,逐渐加温。”

这一段话真实地反映了李鸿章对于中国政制变革的看法,他主张变革,但须循序渐进亦即釆取改良的方法。

李鸿章又说:“本大臣全力支持英中友好通商,互通有无,平等贸易。并会努力保护英商及各国商人在华的正当商业活动。也希英国政-府同此对待对英贸易的华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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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鸿章出使欧美8 李鸿章听说英国从中国掠夺的文物比法国多很多倍,于是决定到大英博物馆去看看。

走进博物馆中国馆内,李鸿章眼前所见的中国文物几乎每个朝代都有。而且大多数是珍品,甚至是孤品、极品,为国内所没有。

最先看到的是新石器时代大量的玉器和陶器,如玉琮、玉璜。接着是商周时代大量的青铜器,像礼器、酒器 、乐器、武器 ,等等。有一个商代的大铜羊樽是身体连在一起的两只绵羊,中间驭着一个圆形的樽盖,造型非常美观。

展柜中还陈列着秦、汉的各种青铜器、货币和漆器精品,像秦五铢、汉半两、秦汉的铜镜和各种酒器以及众多的民间漆器工艺品。

展柜中展出的唐宋时代的文物有:精美的唐三彩、工艺精致的银器、构图优美的丝织品。有一只宋代的瓷酒壶底座和壶周围是一朵荷花,壶盖上坐着一只栩栩如生的青蛙,也是难得的珍品。

展柜中展出的还有许多明清时代的文物,都是中国文物的精华。

除了这些,这里还有大量的中国书画:南北朝顾恺之的《〈女史箴〉图》、明代的《永乐大典》,这些都是中国书画的至尊之宝啊!

敦煌藏经洞的写经存世约四万件,大英博物馆就藏有一万三千多件,且多是精品 。

三个大厅内展出的中国文物三万多件,占馆藏文物的三分之一。

李鸿章看得头上冒汗,心里在流泪、流血。李鸿章似乎看到了强盗们在中国杀人、放火、奸淫、越货。

这是一种莫大的耻辱啊!

大清政-府腐败、无能,连子民们的土地、生命都难保护,哪里还能够保住这些文物?

这些珍宝,什么时候能够物归原主啊!

一八九六年八月二十八日,李鸿章搭乘英国的“维多利亚”号豪华客轮抵达纽约 。

李鸿章对美国有一种好感,在他的眼中,美国人是比较公平、友好的,不像英、日、俄那样贪别国钱财、土地,不断制造事端。

美国大西洋舰队司令赖格将军,乘坐“海豚”号军舰,代表克里富兰总统前来欢迎李鸿章。他还派出十六艘最现代的舰艇,在三十里外海面迎接,领航进港。

上了码头,李鸿章看到周遭挤满了人群,大家都笑着向他挥手、欢呼,表示欢迎。

赖格笑着对李鸿章说:“美国群众热烈欢迎中堂大人,这里的人们有的昨天晚上就来到码头,等待了一夜。”

李鸿章笑着连声说:“谢谢,谢谢,”他又不断地向欢迎人群招手致意。

乘车行驶在大街上,李鸿章看到大街两旁的人行道上,楼房的窗台上、都挤满了人,不断向他挥手,喊着欢迎的话语。他心里很感动,眼睛闪着兴奋和感动的光芒。

据统计,当日欢迎李鸿章的纽约民众大约有五十万人。

当天晩上,美国总统富兰克林在华尔道夫国际饭店举行国宴,欢迎李鸿章一行的到来。

美国国会议员、政坛权威人士、各界名流等两千多人,兴奋地参加了这次欢迎李鸿章来美国的盛大国宴。

李鸿章又应邀参观了美国的一所大教堂。留着长长胡须的大主教对他表示热烈欢迎,并微笑着说:“我国先后选派教会人员七百三十三人远赴中国,有的传道,有的办学,有的做医生。除了设立教堂之外,还开办学校四百处。”

李鸿章心想,你们西方教会是在中国做了一些实事,但也制造了不少麻烦,我的老师曾国藩就是因为处理天津教案连累带气患上重病而亡的。但出于外交礼节,他还是微笑着说:“贵国来华教会人员是做了一些实事的,这我做为总理各国事务衙门的首辅心里是清楚的。我也代表本国政-府表示感谢。”

大主教听了这话高兴地抚着大胡子说:“本国教会人员在华得到了中国政-府和中堂大人的保护和帮助,本国教会也是非常感激的。”

大主教接着说:“我们基督教是要努力为民造福的,要建医院为人救死扶伤,要建学校培育人才,更要建教堂,发展教会拯救人的灵魂,希望中堂大人今后给本教更多支持。”

李鸿章笑着答应:“老夫会尽一己之力的。”他又想,你们宣扬鼓吹基督教,我也要宣传一下大中华的儒教。于是他说:“从基本道义上来看,老夫以为基督教教义和中国的儒家圣道大致相近。儒教提倡‘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而基督教认为,‘己之所欲,必施于人’。”两种观点如出一辙,殊途同归。两教的最大共同处,在于劝人行善,仁爱为怀。”说到这里,他话题一转:“美国推崇基督教义的平等、博爱,可最近又实行了排华法案,对在美华人进行歧视和排挤,这是老夫甚为不解,甚为不满的。”

大主教连忙解释:“美国外籍人甚多,彼此相互妒忌生恨,而非美国人待华人不公,请中堂大人明鉴,并代为抚平。”

李鸿章果断地说:“我这次来美国,是要同美国政-府谈谈这件事的,为在美华人说几句公平话。我还要去唐人街看看,慰问我国在美同胞。”

午后,美国前任驻华公使西华德来到宾馆看望李鸿章。

李鸿章握着老友的手寒暄了几句,又问“敢问公使大人现谋什么公干?”

西华德微笑着回答:“现任美国人寿保险公司董事长。”

李鸿章听了觉得蹊跷,人寿还可以保险么?便笑着说:“贵公司可以承担我们一行使者的寿命保险吗?”

西华德说:“按公司的规定,像中堂这样位高望重的人,我们是不敢承担的。”

“是因为我的年迈而保不住吧?!”李鸿章说后,与西华德一起大笑。

李鸿章又询问了一些保险公司的情况,然后说:“办保险公司这个事情很好。这就好比大家平时把零钱存到一起,以备不时之需,在某人有难时拿出钱来支援他。解决了某人有难又拿不出大钱扶危的困难。我们中国还没有保险公司,我回国后要宣传,推广这项利民的事情。到时候可能还需要向公使大人咨询,请你帮忙啊。”

西华德忙说:“只要贵国需要,中堂大人吩咐,我一定尽绵薄之力。”

李鸿章出使欧美9 次日,有一位美国画师请求谒见李鸿章,自称其画艺精湛无比,愿为李鸿章画一幅肖像。李鸿章先命罗丰禄尝试一下,这画师确实画技高超,所画之像栩栩如生,宛如照相。李鸿章大加称赞,约第二日为自己画像,画师高兴而去。

第二日上午,画师如约赶到李鸿章下榻的宾馆。李鸿章端坐堂上,预先将两个小苹果含在口中,两腮鼓起,颊下完全变了形。画师感到奇怪,但慑于李鸿章的威严,又不敢多问,只好如实临摹。

画完,画师左看右看,似像似不像,很不如意。李鸿章取来镜子对着照,也觉得好笑,然而他笑着对画师说:“你画得很好,老夫甚是满意。”他又让李经方厚付报酬。

画师很高兴地拿着钱回去了。

李经方疑惑地问李鸿章:“父亲,您为什么口中含着苹果?”

李鸿章说:“你们不知,这个画师来,哪里是为我画像呀,在美国这个金钱社会里,必定是受商人之托,画我的像,印成明信片销售赚钱。我平时不轻易照相,我们初到这里,美国人听我的名,而欲见我长相的人很多。今天这个画师来为我画像,因其技术精湛,一旦画成后,回家不难再画一张,也惟妙惟肖的,再卖给商人,好赚大钱。我知其诡计,故意把两腮鼓起,以改变我的相貌,商人看到画像,必不满意。即使勉强制成明信片,而购买者必寥寥无几。你想想,我怎么甘心他们用我的肖像作他们的生财之道呢?”

“父亲做得对!”李经方佩服李鸿章的先见之明。

几天后,有两位在美华人前来拜访李鸿章,谈到了画像的事:“我们赴美国文化名人邀请的宴会,忽听席间有人谈论美国画师给中堂大人画像的事。说这位画师把画像拿给托付他的富商看时,富商很不满意,说画得不像,不好看。原定付报酬二百美金,现竟只付报酬五十美金,画师十分懊丧,自认倒霉。”

李鸿章听了哈哈大笑。李经方在一旁笑说:“这个结果完全和父亲预料的一样。”

几日后,外交部有位官员要求为李鸿章画像。李鸿章欣然允诺,正襟危坐,让这位外交官画师画像。这位外交官画师把李鸿章的肖像珍藏,作为传家之宝。

具有历史意趣的是,百年后,李鸿章玄孙李道豫成了中华人民共和国驻美大使,他驻美期间,正值李鸿章作为清政-府特使赴美访问一百周年。这位画师后人向李道豫大使献上李鸿章肖像画以为纪念。

两天后的中午,下了一场大雨,下午天晴,街上水泥马路经雨冲刷,光滑如镜。一些红男绿女骑着刚刚问世的崭新的自行车往来如梭,自行车的轮圈在雨后阳光照耀下发出金色的光芒。李鸿章越看越爱看,越看越觉得新奇,对这种新交通工具赞不绝口,说它又轻便速度又快,真是个好东西。

一位华商听说了此事,特送他一辆,李鸿章乐不自禁。他一边观赏着一边遗憾地说:“东西是好东西,可惜我年迈体衰,不能骑用了。不过我要把它带回中国,让工厂仿造,相信中国百姓也会喜欢的。”

自此,中国有了自行车这种既简单又方便的现代交通工具。

一八九六年八月三十一日,李鸿章在纽约华尔道夫饭店举行了记者招待会。

上午九点,李鸿章走进招待会现场。记者们纷纷围了上来,给他照相。他微笑着同前排的记者握手。

李鸿章今天穿得很简单,一件黑色丝袍,肩上披了一件斗篷式的小披肩,头戴一顶黑丝绒的土耳其式圆筒帽 ,帽檐四周向上卷着 ,并用红线编成了一个圆圈。冠帽上镶嵌着一圈一圈的钻石,晶莹耀眼。特别是帽正中有八颗闪亮的宝石,簇拥着一颗大珍珠,显得异常的华贵高雅。

记者开始提问题了:“我是美国《纽约时报》的记者。尊敬的阁下,您来到我们的国家已经数日了,您能否告诉我们,对我们国家的印象如何?”

李鸿章微笑着回答:“美国像一个正在成长的年轻人,充满了生机和希望。美国人民和美国政-府给予我热情欢迎和接待,我表示衷心的感谢。”

“那么阁下,您在这个国家的所见所闻中什么使您最感兴趣呢?”

“我对我在美国见到的一切都很喜欢。最使我感到惊讶的是一百层或更高一些的摩天大楼,我们中国和欧洲都没有这种高楼。这些楼看起来建得很牢固,能抗任何狂风吧?”

一位女记者站起来说道:“我是英国《泰晤士报记者。请问阁下,您赞成贵国的普通老百姓都接受教育吗?”

“我们有很好的学校,但只有付得起学费的富家子弟才能入学,穷人家的孩子没有机会上学。我们现在还没有你们这么多的学校,我们计划将来在国内建立更多的学校。”

“阁下,您赞成妇女受教育吗?”

李鸿章对这个问题停顿了一会儿,然后很谨慎地说:“在我国,富裕家的女孩在家中请女教师教育。我们还沒有女子就读的公立学校。这是由于我们的风俗习惯与你们不同,也许我们应该学习你们的教育制度,并将最适合我们国情的那种学校引入国内。”

美国《前锋论坛报》一位记者大胆地提问:“中堂阁下,您期待美国对现存的排华法案进行一次修改吗?”

李鸿章说:“我知道,你们又将进行选举了,新政-府必然在施政上有些变化。我期望美国新闻界能助中国移民一臂之力。呼吁废除排华法案,或至少对这个法案进行较大的修改。”

李鸿章顿了顿又说:“我的同胞在美国西部一些州没能得到公平对待。中国人在那里未能获得美国宪法赋予他们的权利,他们请求我帮助以便使他们的美国移民身份得到完全承认,并享受作为美国移民所应享受的权利。而你们的排华法案不但不给予他们与其他国家移民同等的权利,还拒绝保障他们的合法权益。我对此甚为不满,希望得到改正。”

李鸿章锐利的眼睛看着美国记者又说:“所有的经济学家都承认,竞争促使全世界的市场迸发活力,而竞争既适用于商品市场,也适用于劳动力市场。你们不是很为你们的民主、自由而自豪吗?但你们的排华法案对华人来说是民主、自由吗?不是!我希望美国报界能助华人一臂之力,以取消排华法案 。”

又有记者问:“阁下对美国资本在中国投资有何看法?”

李鸿章回答:“只有将货币、劳动力和土地都有机地结合起来,才会产生财富。中国政-府非常欢迎任何资本到我国投资。我的好朋友格兰特将军曾对我说,你们必须邀请欧美资本进入中国以建立现代化的工业企业,帮助中国开发利用本国丰富的自然资源。我非常赞同。”

李鸿章喝了一口水,继续说道:“我们欢迎你们来华投资。但是,对于铁路、电讯等事务,要由我们自己控制。我们必须保护国家主权,不允许任何外人危及我们神圣的权力。”

《先锋论坛报》一名金发碧眼的女记者站起来问道:“阁下,您赞成将美国、欧洲的报纸介绍到中国去吗?”

“我赞成。这对中国人开阔眼界,了解外国情况是有好处的。”

“阁下,请问您对您本人的画像出现在纽约街头有何评论?”

“不怎么样,他们画得不很像,或者说画得不像。”

《纽约时报》记者问:“请问阁下,听说您带着棺材出使各国,是不是?”

“我没有带棺材,只是带着做棺材的木料。我老了,要走这么远的路,带着这个是为以防不测。”

“中堂阁下以年迈之躯不辞辛苦,为国行程数万里走访数国,敬业精神让人钦佩!”

“谢谢,老夫虽然年迈,但只要国家需要,还是要尽绵薄之力的。”

“请问,您吃西餐适应吗?”

“哈哈,还好。老夫虽然年迈,但胃口尚好。对西方的东西我是这样看的:只要真好,我都喜欢,还要号召中国人学习,所以我和一些见识相同的同僚开展了洋务运动。”

李鸿章在结束采访时站起身来,向记者们很优雅地鞠了一躬。

李鸿章出使欧美10 李鸿章一行择日晋谒了美国前总统格兰特的陵寝。

一八六八年,格兰特被选为美国第十八任总统,连任两届总统。期满后,一八七七年三月卸任。两个月后,格兰特偕妻子朱莉娅作环球旅行。一八七九年四月七日抵达中国,成为美国总统中第一位到过中国的人。

格兰特乘船抵达香-港,再到广州,后又乘船到上海、天津。李鸿章在天津直隶总督行馆设宴用八十一道大菜款待格兰特一家。

格兰特为美国南北战争的名将,平定了南军叛乱;李鸿章为同光中兴名臣,平定了南毛和北捻。两人一见如故,相谈甚欢,格兰特预言中国将在二十、二十一世纪变成世界强国。当时的中国正因日本吞并琉球而与日本发生纠纷。李鸿章请格兰特居中调解,格兰特一口答应。

格兰特当日持一根手杖,极其精美。李鸿章把格兰特的手杖要过来欣赏。看样子,这手杖十分珍贵:顶端镶有一块巨大的方形宝石,大逾拇指;旁边环以小宝石,晶莹璀璨,烁人夺目。这手杖真是美丽精致。只是不知手杖是何质地,但闻闻也知是一种珍贵的材料,发出幽幽清香,实是宝中之宝。

李鸿章持杖在手,反复欣赏,不忍放手。

格兰特似知其意,说:“李中堂喜爱这个手杖吗?”

李鸿章说:“是的,这手杖特别叫人喜爱。”

格兰特说:“中堂既爱此杖,我本当奉赠给您。只是此杖是我卸任时,全国绅商界代表国民公意,公制此杖送我作为纪念。我不便私下赠人,待我回国后,将此事公布大众,如果众人皆同意既可,我随即当寄赠给您,以全中堂欣赏雅意。”

李鸿章默然点头,然后连称:“谢谢!谢谢!”

回国前,格兰特解下自己佩戴的怀表送给李鸿章。李鸿章推辞再三。格兰特说:“区区此物,不足轻重,请公笑纳。只是我今有一言,愿和您说:先哲有言,有秩序的人做事,一如时钟,依循一定速率而行,不会或快或慢,更不会越出轨外。”

李鸿章听后,觉得是名言。

格兰特请李鸿章赠物留作纪念。

李鸿章于是将自己的一帧肖像小照和平时所临摹的王羲之的《兰亭集序》和《圣教序》两本相赠,说:“这两个小册子,都是我亲手所书。”

这次李鸿章访问美国,适值格兰特纪念堂落成,美国人民在为已故总统格兰特建立记功碑。

李鸿章高兴地说:“格公是我的老友。今日美国人为格公建碑,老夫躬逢其盛,难道不是天意吗?”于是,亲自为其撰碑文。

墓内设室陈列格氏生平所得勋章和各种遗物,手杖亦在其中。

李鸿章的来访,格兰特夫人和儿子富立德都十分高兴,特许开棺让李鸿章一瞻故友遗容。格夫人对李鸿章说:“先夫曾有遗谕,嘱咐死后将手杖赠与中国宰相李鸿章。只因这是国会代表全国公民所赠荣誉物品,还得征求国会同意才行。”

当日,格兰特夫人和儿子富立德设宴招待李鸿章一行,并邀请绅商界领袖百余人列席相陪。筵席将散,格兰特夫人朱莉娅女士携手杖站在台上,含着微笑询问在场宾客:“大家安静,现有一事要和各位商量。”

众人屏住声息,洗耳恭听。

“这把手杖承蒙各位或你们的父辈见爱,送给先夫作离任纪念。先夫十分珍爱,旅游中国时,即携杖而行。当时李中堂见而喜爱,先夫以出于各位公送,未便即时转赠。拟征求各位同意。辗转延搁,已隔数年。今幸李钦差来美,我敬承先夫遗嘱,向各位请示,是否赞同此举,完成先夫夙愿”

话音刚落,满堂宾客一齐拍手,欢呼,表示赞同。

于是,格兰特夫人当众以双手托杖,送给李鸿章。

李鸿章很是高兴,吻了一下手杖,两手用力举起,高过头顶。摄影师眼疾手快,留下了这美好的瞬时。摄影师还请他手持拐杖,端坐在太师椅上,留下了一张弥足珍贵的照片。

据说,按质论价,这枚手杖当值十万美金。

李鸿章当时只不过视为玩物,根本不知其价值大小。而美国总统格兰特如此慷慨,真属难得。更难能可贵的是,格兰特夫人玉成此事,留下了千秋佳话。

格兰特陵墓位于纽约曼哈顿区西北部的丘陵高地上,濒临清澈见底的哈得逊河。堆土筑陵,陵前四个大平台、十二个小平台、台阶三百六十六级。陵墓为圆形,顶部为拱形,周围有四个巨大的纯白色大理石纪念柱,巍峨壮观。纪念柱的浮雕上镌刻着格兰特一生中精彩的业绩。

李鸿章在随从们的搀扶下,来到格兰特墓地,虔诚地敬献了月桂编制的花圈,表达对已故老友的敬意。

李鸿章在格兰特墓旁种植了两棵千年银杏树后,默默地绕墓道转了一周。他回想着与格兰特的交往,感慨良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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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鸿章出使欧美11 华侨巨商为李鸿章在唐人街设公宴,表示热烈欢迎。李鸿章出门登车时,车门迅速关闭,轧伤指甲 ,血流如注 ,痛不可忍。李经方叫来医生,用药棉布裹住伤口,流血方渐止。

随员们劝他回宾馆休息、养伤,不要到场。李鸿章说:“来到这里很不容易,不能使侨民们失望,我一定要去。”

唐人街的侨民们,听说李中堂来看望他们,家家户户都挂起国旗,夜晚点起灯笼,小学生们手中摇着小旗,排队夹道欢迎。甚至有很多美国人,特地从外地赶到这里,来瞻仰中国特使的威仪和风采。

李鸿章远远就望见了一座高大的中国式牌坊,匾额上大书“唐人街”三字。

出洋数月来 ,李鸿章极少见到汉字,因不识英文,生活起居全仗李经方、罗丰禄代为翻译 、指引,不免觉得颇有拘束 。虽说每日山珍海味 ,出走于上流社会之中,终不能自由行动。到了唐人街,他才有了回到家的感觉。

华商五十多人集资精制一尊银瓶送给李鸿章,略表对祖国使者的一片心意。

宴后,在杨儒的陪同下,李鸿章一行来到中国驻美 使馆,看望驻美使馆人员。

李鸿章在大厅内驻足,看到正面墙上是装裱起来的李鸿章手书的七言长诗。几年前,杨儒赴美驻节, 行前到保定直隶总督府向 李相告辞李鸿章赠给他手书诗词:

子通世仁弟大人雅鉴:

故交忽万里,輶车莅远盟。

幽人重离别,握手送征行。

晚霞浮极溥,落影照长亭。

拂雾扬龙节,乘风溯鸟旌。

楚山百重映,吴江万仞清。

夏云楼阁起,秋涛帷盖生。

陆侯持宝剑,终子系长缨。

前修亦何远,君其勋会名。

李鸿章与使馆人员一一握手,合影留念。

经过十多天的航行,轮船驶向日本近海的时候,几只海鸥翱翔于船侧,一群日本青年在舱中谈笑嬉闹。

李鸿章来到甲板,迎着海风,眺望前途,想起一年前的马关奇耻和洋鬼子的狞笑,伊藤博文的咆哮声:“今日之事无他,仅‘割’与‘不割’两个字”犹在耳边聒噪,不禁悲从中来,默默吟道:

万顷波涛离海滩,

天风浩荡白鸥闲。

舟人哪识伤心处,

遥指前程是马关。

日本人知道是李鸿章过境,并在横滨换船,已在岸上为他设好供品行馆,准备用上宾之礼接待。

李鸿章对日本仇恨至极。在历史上,中国以文化输入日本,而现在日本以怨报德,用枪炮子弹来作答礼,这个一衣带水的恶邻,太凶残了,太狠毒了;这个新兴的日倭帝国,其野蛮性、残暴性大大超过了所有的老牌帝国。他发誓今生不再登日本国土。随员万般劝解,他执意不从,就在船中歇宿。夜半时分,狂风大作,船体颠簸,把李鸿章折腾得一夜未能成眠。

第二天上午,中国招商局新海轮“广利”号驶近时,须乘小船搭渡过去。当他听说这摆渡小舟也是日本船时,说什么也不肯上船。船家无奈,只好在两船之间架一条似独木桥的跳板,让李鸿章由“华盛顿”号海轮而上“广利”号海轮。

这时,海上风疾浪高,两船此起彼伏。一阵风过,浪头激荡于两船之间,浪花飞越数丈,七十四岁的李鸿章在侍从的牵引、搀扶下,一步一颤,一颤一步地走过了独木桥,登上了“广利”号海轮返国,从而实践了他“终身不再履日地”的誓言。

回来的路上,李鸿章对随从们说:“我老了!

以后的事我不能知道。你们要好好教育我们的子子孙孙。千万记住日倭侵略我国的野蛮历史,永远不忘日倭犯下的比野兽还野兽,比魔鬼还魔鬼的罪恶史。”

光绪二十二年八月二十七日(一八九六年十月三日),李鸿章船抵天津大沽口。出访时还是寒冬,又一个寒冬马上就要到来了。

在天津稍事休息,九月十一日(十月十七日)抵京。

李鸿章一行从正月十八日(一八九六年三月一日)辞陛远行,到九月十一日(一八九六年十月十七日)返京,寒暑易节,历时二百三十天,经过四大洲,横渡三大洋,水陆行程十万里,遍访欧美八个国家,尤其是访问了当时欧美五大强国。

李鸿章成了清朝大臣中第一个进行环球访问的 人。虽然很辛苦,但他觉得不虚此行,这二百多天,比他在国内数年的收获还要大。中国、西洋;五千年、二百年。中国人应当厚今薄古,从历史故纸堆中爬出来!走出去!

通过考察,李鸿章已发现中外之间的政治和文化方面的深刻差距。政治上的差距:欧美是民主的,中国是专制的;军事上的差距:欧美武器先进,军队训练先进;中国武器落后,军队训练落后。文化上的差距:欧美是开放的,中国是禁锢的;欧美的强大,不仅在于它的武力、它的富足,还在于它的民主、它的科学、它的开放。

李鸿章在心里感慨:“中国这个五千古国不能再固步自封,裹足不前,要追赶世界先进潮流,迎头赶上,才能自立于世界民族之林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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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谁下的毒1 这天晚上,陆梦华在会馆办公室里值班,升阳房地产公司的老板车立本走了进来。陆梦华看着他笑说:“车老板找我有事么?”她对他印象不太好。他又矮又胖,脑袋像个冬瓜,眼睛像西瓜籽,嘴像鲇鱼,看上去很滑稽,演个马戏团的小丑不用化妆。见到漂亮女人总是色迷迷的。会馆里的女招待表面对他笑嘻嘻,背地里都不说他好话。

车老板呲着被香烟熏得黑黄的板牙笑着说:“我没什么大事,就来看看陆总。”

陆梦华笑说:“你是这里的常客,我们不是经常见面么。”

车老板笑说:“我今晚想陆总了,就过来了。”说完他色迷迷的小眼就粘在陆梦华身上。

陆梦华心里一阵恶心。这个小丑似的色鬼,竟跑到这放骚了,真不要脸!她收住笑脸说:“车老板真会开玩笑。可我今晚有事要办,就不能陪着车老板说笑了。"

车老板涎着脸笑说:“今天不能陪,明天也行啊。”他盯着她又说:“我是真心的,我太想陆总了。”

“车老板要是真想女人了,我们这女人不少啊,都比我年轻,比我漂亮。”

“这里的女人我都玩,啊,不,都接触过了。要论漂亮,都很漂亮,可要论气质,可就都不如陆总了,差很多了。我,我是最看重陆总的。”

陆梦华板着脸说:“你既然叫我陆总,应该明白,我是这里们的管理人员,不是招待人员。”

“这我当然知道。我是斗着胆来求陆总的。不过,陆总有什么条件可以提出来,要车、要房子我都可以办。"

“车老板,你知道,我也不是很缺钱的人。”

“这我也知道。你也可以提更高的条件,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只要不要我的命,我都能答应。"

“谢谢车老板的慷慨。

可对不起了,我很难满足车老板的想法。"

“你这是看不起我了。你接触的男人我也知道,怕也没有我给的这么高条件吧。”

“车老板,你要知道,这种事有时是不能拿钱买的。"

车老板的脸也冷了下来:“看来我给什么样条件你也不能答应了?"

“对不起了,车老板。"

车老板咬了咬牙:“好吧,你对我这样冷,也莫怪我心冷了。”

陆梦华也冷下脸:“车老板,我们都是有身分的人。我不想多说什么了。”

“好吧,我们以后走着瞧。”说罢车老板转身走了出去。

几天后的晚上,杨士杰来找陆梦华幽会。他们现在每隔十天幽会一次。

在亲密的云雨一翻后,杨士杰搂着陆梦华说:“亲爱的,我想跟你说件事。”

"什么事?你说吧。”

“你能不能答应跟车立本接触?“

听了这活陆梦华又惊又气。她从杨士杰的怀抱中挣脱出,冷着脸说:“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我现在跟你搂在一起,你却让我进入另一个男人的怀抱。你是什么人呢?”

见陆梦华反应这样强烈,杨士杰一时语塞。

陆梦华又质问:“是不是车立本给了你多少好处,你才这样出卖我?”

车立本确实给了杨士杰很大好处。杨士杰要建新厂,很需要车立本手中的一块好地皮。杨士杰恳求车立本把这块地皮出让给他。车立本咧嘴笑说:“我也求你一件事,你要办成了,我就把这块地让给你,而且价格降两成。”

杨士杰笑问: “是什么事你肯出这么大血本?”

“你能不能让陆梦华也跟我接触一段时间?"

听到这活杨士杰收住了笑容,“你这可是有些难为我了。”

“要是不难我能出这么大血本么?”

杨士杰沉吟着……

“我再让一成,行了吧?”

“老兄你是真迫切呀,对陆梦华就这么大劲?"

“我是挺迫切。我车立本什么样女人没拿下过?我就不信拿不下她陆梦华!”

“既然你老兄心情这么迫切,我就试试吧。“

“那我就等你消息了。你老兄对付女人还是有办法的。”

杨士杰硬着脸皮说:“梦华,我现在有个大困难,需要帮助呀。而只有你能帮助我。”

“你有什么大困难?"

“我建新厂需要一块合适的地皮,而这块地皮掌握在车立本手里。”

“你想用我的身子换地皮。你这样做跟《杜十娘》里那个卑鄙的李甲一个样,卖女友求荣。”陆梦华愤愤说道。

“梦华,你别生气。我给你二百万可以么?”杨士杰计算过。如果车立本的地皮让三成,他可以得便宜千把万。那么给陆梦华二百万也不算什么。

陆梦华立起眉毛:“车立本跟我说过,除了他的命,什么都可以给我,我都没答应!”

杨士杰涎着脸:“梦华,就算你帮我,为了我……钱我还可以加。”

" 你这是什么话?你让我为你牺牲,你却要把我出卖给别人!天下有这种道理么?”顿了顿她又说:“我现在明白我在你心中的位置了,我只不过是个你可以随意出卖的玩物。而我却把你当成心头肉捧着,我真是瞎了眼!”

“你别越说越多了。咱们还是简单点儿,你到底能不能帮我?"

“不能!我不是可以随便出卖的女人。"

杨士杰也冷下脸来:“哼,你也别把自己看得太高洁。你也不过是卖身女人的头。"

“我不想跟你这种没心肝的人说话了,你走吧,滚吧!”

杨士杰下了床,从提包中取出一个大信封,“你让我走可以,不过,我走前你先看看这个。"他把大信封递给陆梦华。

陆梦华拿出大信封中的东西一看,愣住了,这是一些她躺在床上的裸体照片,有各种姿势。他是怎么搞来这些照片的?陆梦华想了想明白了。前些日子他们幽会时喝了不少酒,酒后在床上好一番激情云雨。之后她很疲乏,沉沉睡去。必定是那晚杨士杰给她拍了裸照。她恨恨地说:“杨士杰,你真是卑鄙呀!”

杨士杰冷笑一声,说:“你说我卑鄙,我就卑鄙了。你如果不答应我,我就把你这些裸照发到网上去,让你在会馆呆不下去,在这个城市呆不下去。"

“你,真是个流氓、无赖!"

“到底怎么样,你自己想吧。"杨士杰说着穿衣服。

陆梦华想,如果这个流氓真把这些裸照传到网上,那自己真不好在这个城市呆下去了。不行,得先拢住他,再想办法。于是她说:“你让我考虑考虑行么?跟车立本的事办太急了,我情绪、心理上接受不了。”

杨士杰追问:“你要考虑多长时间?"

陆梦华想了想说:“个把月行吧?"

杨士杰点了下头:“那就一个月吧。”

是谁下的毒2 陆梦华绞尽脑汁思谋应对的办法。可十几天过去了,仍没想出合适的办法。她内心很是焦急,以至牙齿都肿痛起来。她来到医院看牙,意外碰到了杨士杰的司机小刘,小刘说杨士杰心脏不好也来医院看病了。陆梦华问病情严重么?小刘说挺严重的,医院让他住院治疗,他考虑得办完新厂厂址用地再住院。

听了小刘的讲诉,陆梦华想到了一个应对杨士杰的办法。

陆梦华给杨士杰打了个电话,说他提出的问题她已经考虑好了,请他晚上一起谈谈。

晚上,杨士杰来到会馆陆梦华办公室。他微笑着对陆梦华说,“梦华,你考虑好了?”

陆梦华说:“我考虑好了,我准备接受你的要求,过一段就同车立本接触。”

杨士杰笑说:“这样好,这样好,我谢谢你了。只要你做了,相应的报酬我会打到你的账户的。”

陆梦华说:“做出这个决定我内心是经过一番挣扎的。女人,总是喜欢跟所爱的人亲密接触,比如,我和你的亲密接触。我以后如果跟车立本经常接触了,我们之间可能就要减少接触了。想起我们过去甜蜜的亲密接触,我还是很怀念的。”说到这,陆梦华用柔媚的目光扫了杨士杰一眼。

杨士杰听了这话喜出望外,他忙说:“我一直是非常渴慕,喜欢你的。我希望我们的亲密关系保持永远。”

陆梦华说:“我就要去完成你给我的艰巨任务了。在出征前,我们再亲密一次,算是给我饯行吧。”

“好,好的。这是我应该做的。”

杨士杰点了几个高档菜。陆梦华说:“饯行不能没酒呀。”杨士杰因为心脏病严重,医生不让喝酒。可他想今晚不能扫陆梦华的兴,就按她的要求点了一瓶五粮液。

在等待服务员送酒时,杨士杰从衣袋中掏出一块口香糖嚼了起来。这是他的习惯,在与女人亲密接触前都要嚼一块口香糖,以清新口气。

酒很快送来了。可两个人刚要碰杯,杨士杰却突然“啊”的叫了一声,手捂心脏倒在床上。

陆梦华震惊,自己的阴谋还没实施,他怎么就倒下了,他这是怎么了?是犯病了,还是??????

杨士杰抽搐了几下就不动了。陆梦华试试杨士杰的鼻息,他已经没气了。她想了想,现在只能将计就计了。她仔细消除了自己在室内留下的痕迹。头上包上纱巾,戴上变色镜,穿上风衣,然后溜了出去。

走过有监控摄像头之处,她都装作用手整理头巾,把脸挡上。

走出宾馆,她走到附近的银梦夜总会,然后悄然进了歌厅,坐在角落里听着舞台上的年轻女歌手唱歌。一个服务小姐轻步走过来问她喝点什么,她说我在录像厅看录像时喝了一杯啤酒,现在就喝一杯咖啡吧。片刻后,服务小姐端来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陆梦华慢慢地啜着。台上的女歌手晃着只裹着几条布的身子唱着《路边野花不要采》,声音有些沙哑,但味道很足。陆梦华轻轻晃动翘着的二郎腿,打着拍子。

半个小时后,陆梦华站起身,走进在门厅旁边的总经理室。坐在皮转椅上的夜总会总经理吴桂玉看到她笑着招呼:“梦华,你什么时候来的?”她是陆梦华的好友,两人经常一起逛商场、游玩、吃饭。

陆梦华笑说:“我来了两个多小时了,看了个录像片,又听了一个小时的歌。现在要走了,来跟你打个招呼。”

“你怎么不早打招呼,我好招待你,陪陪你。”吴桂玉笑说。

“我怕影响你工作。”

“你把消费单子给我,我给你免单。”

“不用了,也没花多少钱。”

“你来我这玩,哪能让你花钱,把单子给我吧。”

“那我就不客气了。”陆梦华掏出消费单据。

走出银梦夜总会,受惊的灵魂安定多了。她想,以后要是问起我今晚的行踪,我就说在银梦夜总会消遣,有吴桂玉可以证明。

杨士杰来到宾馆后就订了晚饭。7点,服务小姐送晚歺到客房,可敲门却没人应答。服务小姐怕饭菜凉了,就拧了下门把手,门开了,走进去只见杨士杰仰面躺倒在床上,己经没气了。服务小姐吓得尖叫,之后又赶紧报告值班经理,值班经理赶来一看,像是中毒身亡,急忙掏出手机报警。

南山市公安局刑侦支队重案一组接到报案,在组长田春达带领下赶到案发现场。

田春达看到死者躺倒在床上,脸色乌青,嘴角流出些血沫和白沫,这明显是中毒迹象,极有可能是氰-化物中毒。再检查尸体,没有发现任何伤痕,更可认定是中毒身亡。从死者的高档西服中找出名片,得知死者名叫杨士杰,是某建筑公司的董事长兼总经理。感觉敏锐的田春达嗅到室内有一种高级女士香水味,是淡雅的青草香。他想,刚才这室内应该有一个喷着高级香水的女人来过,但不是宾馆女服务员,宾馆服务员是用不起这么高档的香水的。

向宾馆人员了解情况,得知杨士杰是一个人在晚上6点10分来到宾馆。那么他应该是在6点10分至7点之间死亡的。

死者是自杀还是他杀?田春达感觉他杀的可能性大。一个来宾馆与洒着高级香水的女人幽会的男人,是不会这时自杀的。何况他点了丰盛的晚餐,也不应该在饭前突然自杀。如果是他杀,那个洒着高级香水的女人嫌疑很大。

田春达问宾馆人员,见没见到一个女人走进这个房间,或是看到她与杨士杰一起活动。宾馆人员都摇头说没看见。田春达想,洒着高级香水的女人是来宾馆幽会的,所以注意隐蔽了自己。

在勘察现场时,田春达在杨士杰房间的垃圾筐中发现了一张口香糖糖纸。他把这糖纸用夹子夹起来,放入证物袋中。他又嗅了嗅杨士杰的口腔,有薄荷口香糖气味,看来他死前吃了口香糖,而口香糖可能被下了毒。凶手能在杨士杰吃的口香糖下毒,应该是能接近他的人,或是与他关系较亲密的人。

田春达请求宾馆把今天的所有监控录像提供给警方,看能不能从中找到嫌疑人员。他又命令部下马上向杨士杰的关系人调查了解情况。

是谁下的毒3 三天后,重案一组召开案情分析会。

田春达在会上发言:

我谈一下对这个案件的初步看法。

经过对现场的勘察和对杨士杰关系人的调查,可以做出初步的判断。

杨士杰不是自杀。第一,他不会在宾馆开房间幽会女人,又订了丰盛的晚歺,却又突然自杀。第二,检查现场痕迹,发现有人故意擦抹掉了现场指纹等痕迹,这也表明不是自杀是他杀。第三,调查了杨士杰公司的一些人,他们说杨士杰最近正在谈判一个购地大项目,要使公司有更大发展,他不会自杀。杨士杰的家人边说杨士杰最近一切正常,还买了一套进口的高档高尔夫球具,要好好提高球技,他不会突然自杀,肯定是他杀。

如果是他杀,那杀他的原因呢?这需要进一步调查。有一点可以肯定,不是劫财害命。因为杨士杰手腕上戴的价值十万元左右的进口世界名表,身上戴的价值数万元的项链和钻戒都没有丢失,皮包里的一万六千元现金也没有丢失。

杨士杰进宾馆房间后,这房间还进去过一个女人,这女人洒着名贵香水,应该是个有钱女人。她进了杨士杰的房间,杨死后又神秘失踪,很可疑。查看宾馆监控录像,发现一个用纱巾包着头,戴着高档变色眼镜,身穿风衣的女人在案发当晚6点15分进了宾馆,她没有登记住宿,却又一直没有从宾馆大门离开宾馆。这女人很可疑。她可能就是进了杨士杰房间的那个女人。她戴着一枚价值数万元的心型红宝石戒指,表明她很有钱。她进宾馆后一直没有从大门出来,很可能是从后面小门逃走的。

在现场的垃圾筐里,发现了一张口香糖纸,经检验,上面有微量氰-化物,杨士杰应是吃了这有毒的口香糖中毒而死。据了解,杨士杰在会客前都要嚼口香糖去除口臭。给他下毒的人应是知道他这个习惯,并能接近他的人。

下一步工作,一是重点寻找这个戴心型红宝石戒指,很可能洒了名贵青草味香水的女人。她嫌疑很大。二是要继续在杨士杰的关系人中进行调查,以获得更多线索,找到在口香糖上下毒的人。那个戴心型红宝石戒指的女人,很可能也是杨士杰的关系人之一。

与会人员都赞同田春达的看法。

刑警在调查中了解到,杨士杰最近经常去梦幻私人会馆消遣。田春达便带着郝东、孟晓春到此会馆调查、了解情况。

会馆门口有个女接待员,二十多岁,长得很精神,人看着也很精明。田春达让孟晓将她叫到僻静处,孟晓春拿出戴心型红宝石戒指的女人的录像给她看。她看了翻录在手机上的录像小声说:“这个女人好像我们会馆的女老板陆梦华,她就戴着这么个戒指,身形、姿态也非常像。不过她头上戴着纱巾,又用手遮挡,看不清脸。”

孟晓春问:“陆梦华经常用带青草香气的高级香水么?”

女接待员点头:“是的,她每天经过会馆大门,我都能闻到这种香水味。这种香水很名贵的,普通人用不起。”说完这些话她对刑警们说:“你们可要为我保密,要不我在这就干不下去了。”

孟晓春说:“谢谢你提供的情况,我们一定给你保密。”

孟晓春来到街对面,向隐藏在街角的田春达、郝东报告了情况。田春达说:“走,我们见见这个陆老板,陆梦华。”

陆梦华在自已的办公室接待了几位警官。

田春达见她三十七、八的年龄,穿着一身藏兰色高档、可体的西装。面容白晰、清丽。手上戴着心形红宝石戒指。举止是一付贵妇人、女强人形象。

坐下寒暄了几句,田春达说:“我们来是想了解些情况,请陆总协助我们。”

陆梦华笑笑说:“警官想了解什么就问吧,我一定尽力配合。”

“杨士杰你认识吧?”田春达问。

陆梦华点头:“认识,他是我们会所的嘉宾,常来这里。”

“他最近暴死你知道么?”

陆梦华又点头:“我知道。他是本市知名企业家,他的死讯传得很快。”

“他是你们这的常客,关于他的死你了解些什么情况么?”

陆梦华摇头:“我不知道。我只听说他是中毒而死,别的就不知道什么了。”

“在他死前这一段时间,你发现他有什么异常情况么?”

陆梦华仰头想了想又摇头:“没发现什么异常情况。”

“他在你们会馆里,有什么亲近的人么?特别是异性。”

陆梦华又眨着秀气的眼睛想了想,说:“他人很随和,同这里的宾客、服务人员关系都很好,但我没发现他跟什么人特别亲密。”

田春达轻咳了一声说:“下面我要问几个可能有些唐突的问题,请你不要介意。”

陆梦华很从容地笑了笑,说:“请问吧,我不会介意的。”

“那好,我就问了。你和杨士杰是什么关系?”

“我们只是业主和顾客的关系呀。”

“没有更深的关系么?”

陆梦华摇头:“没有。就是业主和顾客的关系。不过我对所有宾客都很亲切、热情,要求服务人员也都这样,这样才能使宾客有宾至如归的感觉,他们才能愿意常来嘛。”

“十月八日晚上你在哪里,在做什么?”

陆梦华想了想说:“那晚六点多点我去了银梦夜总会,看了个录像片,又听了一个多小时的歌,九点多才回的家。回家前我还同那的女老板聊了一会儿。你们可以去调查。”

“你看的什么录像?”

“加勒比海盗。”

“听的什么歌?都是谁唱的?”

“听了十几首歌呢。有小飞凤唱的《路边的野花不要釆》等,还有……”

田春达又让孟晓春拿出手机上的那个女人录像给陆梦华看,问:“你认识这个女人么?”

陆梦华看后摇头:“不认识。”

“她手上的戒指可是同你手上的戒指一模一样。”

陆梦华轻笑了一下:“这世上戴同样戒指的人多了。”

田春达盯着陆梦华又问:“你平时总洒这种香水吧?”

“是的,这是法国香水,我很喜欢。”

“我在杨士杰死去的房间闻到了这种香水味。”田春达说完紧盯陆梦华脸色。

陆梦华又轻笑:“这世上洒同样香水的人多了。”她又正色说道:“你们可以怀疑我,但我绝对没毒杀杨士杰。我说这话负法律责任。”

离开会馆,孟晓春感叹说:“这陆梦华真是久经沙场呀!”

郝东接道:“还不如说她是老奸巨滑。”

田春达接道:“是个难缠的角色。不过还是那句话……”孟晓春、郝东同时接道:“法网恢恢,疏而不漏。”

是谁下的毒4 田春达带着郝东、孟晓春又来到银梦夜总会调查。走进大门,田春达看到室内装修很豪华,枝形水晶大吊灯悬挂在门厅天花板的中央,地板和墙壁都镶嵌着光滑的大理石。夜总会有一个小型影像厅,可以放录像,也可以放电影。还有一间歌舞厅,可以唱歌、跳舞。一间游戏厅,可以打保龄球、台球,还可以打电子游戏。一间歺饮厅,玩饿了可以在这里吃饭。还有数间包房,供双人或几人玩乐。

夜总会女老板将刑警们请进她的办公室,让服务员给送上咖啡。

田春达开门见山,问女老板:“9月11日晚陆梦华来这里了么?”

“是的,她来这里了。”

“几点来,几点走的?”

女老板想到那天陆梦华对她说的话,便说:“她是6点半左右来的,看了一个录像片,又听了一阵歌,9点半左右走的。”

孟晓春拿出笔记本,向女老板核对了陆梦华那晚看、听的节目,准确无误。

“那晚陆梦华一直在夜总会,中间没有出去么?”田春达又问。

女老板想要维护朋友,便说:“她看了录像又听歌,一直在夜总会里。”

告别了女老板,走出夜总会,郝东说:“看来那晚陆梦华没有作案时间啊。”

田春达说:“我还是对她有怀疑,还要继续调查。”

晚上,陆梦华回到自己家。她住的是一座二层花园洋房,丈夫死后就她一个人住,有些空旷。她想换一座面积小些的住房,正在挑选。

她正坐在客厅里喝茶,门铃响了,她打开电子门锁的视屏,看到一个小伙站在大门前,他手指怀中的小纸箱说:“有你的快递。”

陆梦华经常在网上购物,快递很多,习以为常。她走到大门前,打开大门,准备签字接快递。

突然,那小伙一把将陆梦华推进屋里,接着他也进了屋,把大门关上。

“你想干什么?劫财么?”陆梦华喊道。“你想要多少钱?”她想他要钱就先给他钱,先保证自身安全,然后再说。

那身材高大,长相很潇洒的小伙说:“我不要钱!”

“那你要什么?”陆梦华头脑中闪出“劫色”两个字,不由打个寒战。

小伙却说:“我要找你算帐!”

“算帐?算什么帐?我不欠你什么啊?”

“你欠我一条人命!”小伙厉声说道。

听了这话,陆梦华又打了个寒战。“人命?你说清楚,怎么回事?”她镇定着自已说。

“你知道我是谁么?”小伙又厉声说。

陆梦华又看了看小伙,摇一摇头:“我不认识你。”

“我是杨士杰的儿子。”

陆梦华又看了看小伙,他长得确实像杨士杰,仪表堂堂。她似乎明白些了什么,但装糊涂问:“你找我做什么?”

“警察在调查你,我也在私下调查你。你和我爸私下有来往。”

“你爸是我们会所的嘉宾,常来我们会所,我们当然有来往。”

“你们私下有一腿!”

陆梦华一时语塞。

“我来不是追究这个。是追究你害了我爸!”

“我没有,你爸不是我害的。”

“9月11日晚我爸又和你在宾馆幽会,你也去了宾馆,在房间里毒杀了我爸。”

“我没有,不是我!”

小伙突然掏出一把尖刀,厉声道:“你不承认我就宰了你,给我爸报仇!”

“我确实没杀你爸。那天我确实去了宾馆,见到你爸后聊了几句,他就嚼一块口香糖,他有这个习惯,你也应该知道。可嚼了糖之后他就中毒倒地身亡。我怕惹祸上身,就从小后门逃跑了。这就是实情,我确实没杀你爸,你应该去找那个在口香糖中下毒的人。”

“我爸就是你杀的!你还想撒谎!”小伙举起尖刀。

“确实不是我杀的,你杀了无辜的我,背上血债,却放过了真正的凶手。”

“你说的是实话?”

“千真万确!如果以后查清我是撒谎,再杀我不迟。现在你和警察还是应该去追查真正的凶手,那个在口香糖中下毒的人。”

“那你跟我到刑警察支队把情况说清楚。”

“这个可以。”

杨士杰的儿子领着陆梦华来到刑侦支队。陆梦华向重案一组交待了杨士杰死去那晚的真实情况。

田春达组长冷着脸说:“上次找你谈话,你为什么不说实话?!”

陆梦华低着头说:“我不想让外人知道我和杨士杰的秘密交往。说出去对我和杨士杰都不好。还有,我怕惹祸上身,那样就冤枉了,我确实没给杨士杰下毒,我说这话负法律责任。”

陆梦华走后,田春达问杨士杰的儿子杨强:“你觉得陆梦华这次说的是真话?”

杨强微微点头,“我跟她谈了好一阵,后来我感觉她说的是真活,所以带她来公安局交待。”

田春达也微点了下头,“也许陆梦华这次说的是真话。如果排除了她,那给你父亲下毒的又是谁呢?”

“我也在想这个问题。”杨强说。

田春达又说:“这个人一定是杨士杰身边的人,才好下手。”他看看杨强又说:“我再说句可能让你不高兴的话。”

杨强说:“你说。”

“这个人也许是你家里的人。”

杨强听了这话不吭声。也许他也想到了这一点。

田春达又问:“你发现你家里最近有什么可疑的人或事么?”

杨强想了想,摇头,“没有发现。”

“你最近要仔细观察,有什么异常情况及时与我们联系。”田春达叮嘱了一句。

杨强点点头。

杨强离开后,田春达对组员们说:“我们也要对杨士杰家人展开调查。还有,我要请求局领导,对全市存有、使用氰化-钾的单位展开一次安全调查,看能否发现氰化-钾丢失的情况。哪个单位有丢失,毒死杨士杰的氰化-钾就可能来源于哪,我们就顺藤摸瓜。” =============================================================================================

是谁下的毒5 杨强从刑侦支队回到家,天己经完全黑了。他打开院门走进院子,看到到母亲房间亮着灯,透过窗帘,看到母亲用一只手在往肩膀涂着什么。他有些好奇地走到窗前透过窗帘缝向里望,不由吃一惊,母亲的肩膀上有很严重的创伤,她咬紧牙关往伤口上涂着药水。他连忙走进母亲房里,问母亲是怎么回事,怎么两个肩膀都有伤口?

母亲有些惊慌地说,是走路不小心摔跤摔的。

杨强说不对,这肯定是用棍棒打出的伤口。他又气愤地说:“谁给你打成这样?你告诉我,我给你报仇!”

母亲沉默。

杨强催促:“妈,你说呀!”

母亲这时流出了眼泪,她悲愤地说:“还能是谁?谁敢这么凶狠地打我。”

“是爸?他为什么打你?”

“那天晚上他又要出去跟野女人乱搞,说一宿都不回来了。我气不过,牢骚几句,他就动手打我。先是用手打,后来就用高尔夫球杆打,就打成这样。我这身上、腿上也都是伤,躺下都不敢翻身。”

杨强不满地说:“爸乱搞女人也就罢了,打你就不对了,打这么凶就更不对了。”

母亲伏在儿子的胸膛上痛哭起来,“儿子,我命苦呀,你爸在外边乱搞野女人,还经常打我,不拿我当人,我命苦呀!在外人眼里,我是贵夫人,其实我连个丫环都不如。我几次想自杀,可我舍不得你,你还没成家。如果能抱一抱孙子,我死了也能闭眼了。”说着她抱住杨强哭得全身颤抖。

杨强也流出眼泪,“妈……”

突然,杨强想起了什么,问母亲:“你恨爸吧?”

母亲啜泣着反问:“你说呢?”

杨强又问:“那,口香糖上的毒是不是你下的?”

母亲停止了哭泣,沉默片刻后,她说:“事到如今,我也不想瞒你了。我气恨极了,就给他下了毒。我想,我早晚也得被他打死,与其这样,还不如让这个恶魔先死。”

这回轮到杨强沉默了。

母亲看着儿子,又说:“你爸对我不好,可对你却非常好,拿你当宝贝。我杀了你爸,你是不是恨我?要是恨我,你就去告发我,我绝不怨你,反正我也不想活了。”

杨强说:“妈,你想到哪去了?我己经没了爸,怎么可以没了妈?我以后要好好孝敬妈,让妈抱上孙子,享受天伦之乐,过上幸福的晚年。”

“儿子,你真是妈的好儿子!”母亲抱着儿子又流出了眼泪。

杨强思索着说:“不过,警察现在追查得很紧,也己经怀疑到咱家人的头上了。咱们得想办法度过关口呀。”

母亲默默点点头。

杨强看着母亲说:“妈,警察现在也在追查毒药的来源,你跟我说说你是怎么获得毒药的,咱们好想办法躲枪子。”

母亲点点头,说:“咱们坐下慢慢说吧。”

15

对巨毒药品的安全检查发现了问题,郊区医院药品仓库保存的氰化-钾少了六十克。

田春达听到这个情况带领几名刑警来到郊区医院。

郊区医院药品仓库主任名叫霍炎,五十来岁,己经有些谢顶,稀疏的头发夹杂着不少白头发,中等身材,微胖,圆脸,八字眉,小圆眼。他有些愧疚,又有些心怯地对田春达说:“我们药品仓库的氰化-钾在检查中发现少了六十克。”

“是这几天少的,还是前一段时间少的?”田春达盯着霍炎问。

霍炎稍有迟疑,接着避开田春达锐利的目光,小声回答:“是在这次药品安全检查中发现的。

经验丰富的田春达看出了破绽,严厉地说:“你要说实话。我实话告诉你,这丢失的六十克氰化-钾极有可能与一件命案有关。你们丢失了巨毒药品,就是很大问题,如果再隐瞒情况,影响了警察办案,问题就更大了。到时就不只是工作责任问题,而要负刑事责任了!”

听了这话霍炎脸色变白了,他有些结巴地说:“我,我说实话。六十克氰化-钾是在一月前丢失的。”

“那你为什么当时不按规定报告?”

“我,我怕担责任,挨处分,想,想蒙混过去,没想到……”

“你领我们到现场去看看,到那再向我们说说药品丢失的情况。”

霍炎带着刑警们来到医院的药品仓库。药品仓库在医院的后院,是座平房。窗户上安装着防护铁栅栏。大门是铁门,锁着暗锁。进了大门,里面有十间屋,其中一间是仓库主任办公室,一间是仓库职员办公室,其余八间是药品仓库,分门别类存放。巨毒药品放在一号仓库的一个保险柜里。

霍炎说明当时情况:“6月5日,我早上上班,照例按要求打开保险柜检查巨毒药品。发现氰化-钾少了六十克。这个保险柜的钥匙只我一个人有。我想可能是进来小偷了。我悄悄检查门窗,没有发现撬的痕迹。小偷应该是用开锁-工具打开了大门、室内门和保险柜门的锁。”

“那这小偷看来是个开锁高手了。”田春达接道。

郝东接着说:“也是个盗窃高手。”

田春达盯着霍炎又说:“你这次说的是实话吧?不要又误导我们。”

“我确实说的实话。”

“你敢肯定是小偷干的,不是你们内部人干的。”

霍炎点头:“我们药品仓库仓库的几个人我了解,都是老实人,不能也不敢干这事。”

田春达在心里哼了一声,你这个主任就不夠老实。不过他相信霍炎这次说的话是真的。

刑警们仔细检查了现场,没有发现小偷留下的痕迹。

田春达嘀咕了一句:“这确实是个盗窃高手,干活干净、利索。”

在返回刑警支队的路上,田春达对部下们说:“氰化-钾丢失的时间与杨士杰被毒死的时间基本吻合。我们下一步就是要抓紧查找这个盗窃高手。他很可能有前科,我们要在盗窃犯的案底中查找。另外要找治安支队帮忙,他们基本掌握大盗、惯偷的情况。”

是谁下的毒6 下午,杨强来到俞文乐家。他是从母亲口中得知俞文乐的情况的。俞文乐是个盗窃高手,曾因此蹲了三年监狱。出来后在建筑工地当临时工。母亲就是找到他偷出六十克的氰化-钾。起初他说从狱中出来后就洗手不干了,不想再蹲监狱。母亲说给他三万元报酬,他就动心了,说再给加两万他就冒险再干一把。母亲就又加了两万。

余文乐家在郊区,是一栋破旧的小平房。这还是他父母给他留下的。他盗窃虽然得了些钱财,但被捕后被追缴、罚没,又一无所有了。他现在每天到工地上班,妻子秦香云则当钟点工,给人家打扫卫生。杨强是了解到这些情况后来到俞家的。

敲响俞家的房门,秦香云开了条门缝,看着杨强问:“你找谁?”

杨强看到她约有四十来岁,身体瘦弱,面容憔悴,衣衫破旧。他说:“这是俞文乐家吧?”

秦香云点了一下头,说:“俞文乐不在家,他白天在工地干活。”

杨强说:“你是俞文乐妻子吧?我有事跟你说。”

秦香云疑惑地看着杨强,“你有事要跟我说?什么事?”

“很重大的事,咱们进屋说吧。”

秦香云不想让这个陌生男人进屋,说:“你有什么事就在这说吧。”

“是很重大又很机密的事,还是进屋说吧。”

秦香云再看看杨强,他西装革履,相貌堂堂,像是个有身份的人,不像坏人。她又看看外面,木板栅栏外面有行人来回走过。她想,大白天的,小院外人来人往,不会发生什么事吧。于是让杨强进了屋。

这是一个两室一厅的小房。小厅不大,是客厅兼作饭厅。有个方桌,四把木椅,都很破旧。

秦香云让杨强坐在方桌的一边,自己坐在另一边,她看着杨强说:“你想说什么事?”

杨强说:“你丈夫俞文乐最近又盗窃了,而且盗的是剧毒的毒药氰化-钾,得了五万元报酬。”

秦香云随口嘀咕:“我说他怎么最近花钱这么冲,又是抽好烟,又是喝好酒,又是嫖漂亮妞。”她又问:“你是怎么知道他又盗窃的?”

“我是与这事有关联的人。”

“你是毒药的买主?”

“是有关联的人。”

“那你跟我说这事是什么意思?是要……”

杨强身子向前探了一下,压低声音说:“警察发现毒药丢失了,而且有人用这毒药毒死了人。”

秦香云一听这话紧张了,她惊慌地看着杨强说:“那,那怎么办?”

“我来就是要跟你商量办法的。”

“你有什么主意?”秦香云求助地看着杨强。

“如果俞文乐不在了,警察找到他也没用了。”

“不在了?不在了是什么意思?”秦香云狐疑地看着杨强。

“就是不在人世的意思。”

“你要除掉他?”秦香云惊悚地看着杨强。

“是我们,我们一起干。”

秦香云震惊得呆住了,眼球不在转动。

杨强继续说:“除掉他我就安全了,而你也得到解脱。我听说俞文乐不但在外边乱搞女人,还经常喝醉酒打你。这样的丈夫你要她做什么?除掉他,这房子,还有他得的五万块钱就是你的。我再给你二十万块钱,你可以再找个好男人,过幸福新生活。再说,警察要是抓住俞文乐,也得给他判重刑,你能守着个犯人过一辈子么?”

听到这些话,秦香云眼珠开始转动了。

看到秦香云心动了,杨强说:“我们商量一下做的具体办法吧。接着他把想好的办法一一道出。

秦香云默默地听着。

周六晚上,秦香云对俞文乐说:“明天星期天,我们去南山郊游吧。好久没有出去郊游了,人也不能总干活不乐一乐。我买了瓶好酒,还有些熟食,明天可以野歺。”

俞文乐一听有好酒,顿时高兴起来,眼睛笑成了一条缝:“你一向反对我喝酒,今天怎么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秦香云笑说:“出去游玩么,就要游好,要游好就得吃好。”

俞文乐笑说:“你说得对,说得对!”他又笑着说:“你平时难得一笑,今天一笑还挺好看。”

“你是听说有好酒,心里高兴才这么说的吧?”

“嘿嘿,有这个成分。”俞文乐说着就上前搂住秦香云,嘴里嘀咕着:“我们好久没亲热了,今晚亲-热一把。”

秦香云撇了下嘴:“您尽到外边亲-热了,哪还能在家里亲-热?!”

“别说没用的,别让我扫兴。”俞文乐说着在秦香云背上拍了一把。

第二天,风和日丽,秦香云、俞文乐上了南山。

由于好久没出来郊游了,两个人兴致都很好,一会儿夸空气新鲜,一会儿夸温度适宜,一会夸风景秀丽。

秦香云引着俞文乐逛,渐渐逛到了山林深处。俞文乐嚷嚷走累了。秦香云看看手表说:“呀,不知不觉就到晌午了,这里安静,我们就在这里休息,野歺吧。”

俞文乐眼睛又笑成一条缝:“好,快把酒拿出来,我先?两口。”

秦香云从背包中拿出酒。俞文乐迫不及待的打开盖就?了两大口,巴嗒着嘴说:“好酒,好喝!”说着又要往嘴里?。秦香云拦住他:“忙什么?就着菜喝么。”说着她从背包里拿出来香肠、鱼罐头、黄瓜、西红柿等食品,放在铺到地上的塑料布上。

两个人席地而歺。俞文乐真是饿了,大口喝酒,大口吃菜,一顿风卷残云。他本是六两酒的量,喝下一瓶一斤装的酒后就醉了,直嚷嚷迷糊了。

秦香云拿出饮料,乘俞文乐迷糊,偷偷把杨强交给她的毒药放到饮料瓶里,然后拿给俞文乐喝:“你喝些饮料醒醒酒。

俞文乐接过饮料一口气喝干,之后倒在地上醉晕了过去。

一刻钟后秦香云看到俞文乐口吐白沫,她试试他的鼻息,他己经断气身亡。她将吃剩的食物装进背包,清理干净遗留的痕迹,然后换了双运动鞋向下山方向走去。她一边走一边打扫自己的脚印,直到走出很远才停止打扫。

是谁下的毒7 南山市刑侦支队重案一组在接到南山深处发现一具男尸的报告后,在组长田春达带领下来到发案现场。

在勘验了现场后,田春达说:“根据尸体的情况判断,死者是中毒而死,大致死于昨天下午两点左右。死者年令在40岁左右,应是体力劳动者,手上有老茧,皮肤经常在太阳下曝晒。他停了下说:“在查找偷毒药的窃贼时,我看过本市盗窃高手俞文乐在监狱里的档案和照片,这个人很像俞文乐。”

郝东这时插话说:“我也看过俞文乐的照片,这死者确实很像他。”

田春达又说:“他是不是俞文乐还需进一步查证。”

田春达看看大家又说:“根据现场勘察情况判断,死者死亡前是和另一个人吃饭、喝酒,死者喝了不少酒,现在尸体上还散发着酒气。而另一个人乘着死者酒醉给他下了毒,之后又清扫了现场痕迹悄悄离开。现场的脚印这人也清扫了,不过他不能清扫得很远,沿着下山方向寻找,在几百米开外估计能寻找到他的脚印。

组员们按照田春达的指示寻找,在下山方向,距离发案现场八百多米处真的发现了脚印。

田春达仔细察看了脚印后说:“这是双运动鞋的脚印,穿着者是小脚穿大鞋故意迷惑我们。鞋应该比脚大三号,也就是说这人是37码的脚,身高在162公分左右,体重在110斤左右。很可能是个女人。”

田春达看看组员们又说:“下一步我们就要根据现场勘察情况查找尸源和凶手。

第二天上午,田春达带领郝东、孟晓春来到俞文乐家。

秦香云看到警察来了便说:“我正想找你们,你们就来了。”

田春达问:“你想找我们做什么?”

秦香云皱着眉头说:“我丈夫俞文乐前天晚上就没回家,昨天一天到现在也没回家,不知去向。我想今天他要是还不回来,还不跟家里联系,我就去向公安部门报案。”

田春达拿出俞文乐尸体的照片,对秦香云说:“你看看这照片,是不是你丈夫?”

秦香云看着照片嘴哆嗦着说:“这,这就是我丈夫。他,他怎么了?”

“他死了,被人毒死在南山深处。”

“是谁,谁毒死了他?”秦香云面部也颤抖起来。

田春达说:“这我们还要调查。”他又问:“俞文乐最近有什么异常么?或遇到什么异常情况么?”

秦香云说:“没发现什么异常呀!”

“他有什么仇人么?”

“这我也不知道。”秦香云摇了摇头。

“前天下午你在哪?做了什么?”田春达又问。

秦香云想了想说:“前天下午我在杨强家打扫卫生。”她又解释说:“我是个钟点工,经常到雇主家打扫卫生,干零活。”

“前天下午你一直在杨家打扫卫生么?”

“是的,我是吃完午饭去的,一直干到傍晚五点多钟。”

从秦香云家出来后,田春达等人又向邻居们了解了一下俞文乐夫妇的情况。

接着田春达又带着两个部下来到杨强家。杨强和他母亲都证实秦香云前天下午一直在他们家打扫卫生。

在返回刑侦支队的路上,田春达说:“我们正调查杨士杰被毒死和窃贼偷毒药的情况,俞文乐这个神偷大盗就被毒死了。他很可能是被人杀人灭口。”

郝东和孟晓春都点点头,表示赞同。

田春达又说:“杨强和他母亲又为秦香云作不在现场证明,这也很可疑,他们可能有串通。”

郝东、孟晓春点头。

警察走后,吴梅对儿子杨强说:“警察来调查秦香云的情况,看来是怀疑她了。”

杨强点点头。

吴梅又说:“秦香云是个没多少文化,没什么见识的女人,她能扛住警察的追查么?”

杨强说:“这不好说。”

吴梅说:“我看他扛不住。她要是在追逼下把你供出来怎么办?”

杨强说:“我也在想这个问题。保险起见,还是先除掉她为好。这样就安全了。”

“可接连杀死了秦香云夫妇,警察能不怀疑咱们么?那个田春达警官可是很历害的,是破案高手,模范刑警。他一定会对我们追查到底的。”

“我们尽人事,听天命吧。走一步算一步,还是先除掉秦香云再说。”

“不行。我不能让你再冒这个险,我就你这么一个儿子,不能让你走上绝路。”

“要不我们逃到国外去吧。”

吴梅摇头:“我们是被害人家属,在警察眼里又是嫌疑人,在破案前要出国,警察肯定不会同意,办不了出国手续。”

“那你说怎么办?就等着束手就擒么?”杨强心烦地黑着脸说。

吴梅阴着脸说:“我想到一个主意。”

“什么主意?”儿子急切地盯着母亲。

“我去自首,就说杨士杰和俞文乐都是我毒杀的,这样你就解脱了。”

儿子的脸变白了:“这不行!我怎么能让母亲顶枪子!母亲这辈子活得挺艰难,再这么惨死,儿子心里也会疼死。不行,妈你不能这么做。”儿子流着泪搂住母亲。

“妈为你什么都愿意做,只要你能好好活着,妈就是死了也会含笑九泉的。”

“不行,你要是这样走了,儿子也会心疼死的。妈,你绝不能走这一步!”儿子抱紧母亲泪如泉涌。

“儿子,你要想明白,如果我不去自首,等破案了我们两个就都完了。我去自首还能留下一个你。”

“不行,我要扛到底,不能让母亲独自顶枪子。最后不行了,我宁可与母亲一起面对警察。”

“好儿子,你这样心疼妈,妈真是没白疼你,妈不能失去你这个好儿子呀!”

母女俩抱头痛哭??????=======================================================================================================

是 谁下的毒8 当天晚上,母亲在二楼卧室睡下后,杨强便悄悄从一楼自己的卧室溜出来,溜到了院子外边。他要抢在母亲要进行的行动前,完成自己的行动。

他走出一里多路,叫了一辆出租车,在秦香云家一里多远的地方下了车,步行到她家。

秦香云有些惊讶地问他:“这么晚了,你来我这有什么事?”

杨强小声说:“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说。”

秦香云问:“什么重要事?”

“警察现在追得很紧。你必须马上离开这里。这样才安全。”

“那我到哪里去?”

“你走得越远越好,到一个偏僻,人烟稀少的地方去。”杨强看着秦香云又说:“前些天我给了你二十万元,现在我再给你二十万元。这样你到了新的地方可以很好的安排生活了。”

秦香云听了这话,脸色放缓了一些,说:“那我收拾一下,明天一旱就走。”

“不,你现在就收拾,然后乘夜黑立即就走,打车到一个小火车站上火车。”

“那我现在就收拾一下。”

“你带几件随身衣服和用品就行了,其余的可到了新地方再买。快点收拾吧。”

“好吧。”秦香云转身进了里屋收拾要带的衣物。

杨强乘机在一个水杯中下了毒药。

秦香云很快收拾完衣物走了出来。

杨强在两个水杯中倒了水,递一个给秦香云:“我就以水代酒给你践行吧,祝你一路顺风,在新的地方生活得好。”说着与秦香云碰杯。

秦香云并没多想,说了声:“谢谢。”就扬脖把水喝下了。

很快,秦香云就捂着心口,口肚白沫倒下了。她盯着杨强想说什么,可嘴张了张没发出声音就闭上了。眼睛翻了几下白眼也闭上了。

杨强马上消除自己留下的痕迹,又将秦香云布置成自杀的状态。然后悄悄离开。

回到家中,杨强一进屋就看见母亲坐在客厅中。他有些惊讶地问:“妈,你怎么起来了?”

母亲盯着他问:“你去哪里了?”

“我,我睡不着觉,出去透透风。”

“你去秦香云家了吧?”

杨强一怔,马上说:“没有,这么晚了我去她家做什么。”

“你的脸色告诉我你去了。母亲的声音尖锐起来。

杨强不吭声了。

“你把她解决了?”

杨强微微点头:“现在没别的办法。”

“可警察还会追过来的,我们怕是逃不脱。”

“走一步看一步吧。但愿上天保佑我们。”杨强说着抬头看看天花板。

“但愿吧。”母亲叹了一口气。

两天后的傍晚,田春达带着两名警察来到杨强家。

在客厅坐下后,田春达看着吴梅和杨强说:“我们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就直截了当,开门见山了。”

吴梅客气地说:“田警官有话请说。”

田春达看着杨强问:“杨强,你前天晚上离开家做什么去了?”

杨强面无表情地回答:“我睡不着觉,出去溜溜,透透风。”

田春达盯着杨强问:“那你怎么上了出租车?”

“我,我看见一辆出租车过来,就想坐车溜溜。”

“那你去秦香云家做什么?”

“我,我没去秦香云家呀?”杨强已经有些不淡定了。他心里想,警察查得可真快,真细呀。

“你在离秦香云家不远的地方下了车,又朝她家的方向走去。那天晚上,秦香云在家中被人毒死了。”

杨强故作惊讶:“她被毒死了?可我并没去她的家。所以也不知道她死了。”

“去没去你心里清楚。我们希望你讲真话,现在是给你一个坦白的机会。”

“我真的没去她的家,我下车在街上转了一会儿,就又叫车回家了。”

田春达声音严厉:“我们会把情况彻底调查清楚的。你如果不说真话,到时候会罪加一等的。”

杨强想,说了真话也是个死,罪加一等也是个死,就硬扛到底吧。“我说的是真话,不信你们可以查。”

“你要坚持,我也就不多什么了,事情很快就会水落石出的。”说完他看看两个警察,“我们走吧。”

警察离开后。吴梅对杨强说:“警察查得真快、真紧呀。我们怕是逃不脱。”

杨强咬着牙说:“能挺一天算一天吧,大不了是个死。”

吴梅心里想:“可我不能让你死,我要让我的儿子活下去。”

第二天早晨,杨强看到母亲没有起来做早饭,以为母亲身体不舒服,便去她的卧室探望。一进门,他看到母亲躺在床上,脸色惨白,嘴角流着白沫和血沫。他一摸母亲鼻孔,已经没有气息了。他又看到床头柜上有两张写着字的纸,拿起一张看,上面写着:

田警官:

杨士杰和俞文乐、秦香云都是我毒死的。现在我每天提心吊胆,寝食难安,活不下去了。我要到地下去向他们赔罪,以命抵命,也给你们省些力气。我一人做事一人当。

杨强又拿起另一张纸看,上面写着:

儿子:

你要好好活下去。找个好女人成家。以后在我的祭日带着老婆和孩子来我的墓前看我,我在九泉之下看到你们也会非常安慰的。

杨强抱着母亲大哭了一阵,然后哽咽着把情况报告了市刑警支队。

田春达带着几名刑警来到杨家。看了尸体又看了吴梅的两篇遗言后,田春达看着杨强说:“你母亲是认罪了,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杨强流着泪说:“我母亲把该说的都说了,她是受我父亲严重虐待难以忍耐才对他下的毒,以后又被逼无奈对俞文乐、秦香云下的毒。希望你们能对她谅解一下。别的,我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田春达说:“尸体我们要拉回去做一下尸检。室内我们也要检查一下,看是否确实是自杀。这个案子么,不能说至此就结束了。”

杨强低着头嘀咕了一句:“你们随便吧。”便不再吭声。 ============================================================================================

豆豆探险神秘世界1 2030年的夏季到来了,豆豆小学毕业,在上初中前有一段假期。

“爸爸,我想出去到神秘世界探险。”豆豆对科学家父亲说。

爸爸对儿子提出这个问题并不感到奇怪,这以前他有几次到自然界科学考察,都带上了儿子。儿子不但有了一定的探险经验,也提出过想独自探险的愿望。

妈妈在一旁听了连忙劝说:“豆豆,你才12岁,还小,自己去大自然探险怎么行?等下次爸爸再出去考查,你跟着去吧。”

“不,我想自己探险,这样才更能显出我的男子汉气概,锻炼我的男子汉气魄。”豆豆挺着胸脯坚持。

“好,我同意“。豆豆已经有了一些探险经验,而且现在长得也有妈妈高了,是个准男子汉了,可以让他出去锻炼一下,“先到比较风险较小的地方试试。”爸爸微笑着说。

“不行,我不放心。如果他大学毕业,哪怕是高中毕业,我都会答应,现在还太小。”妈妈又连忙摇头。

“妈,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妈,你就答应我嘛……”豆豆跟妈妈软磨泡了半天,妈妈就是不答应。

几天后,豆豆突然不辞而别,开着爸爸发明、研制的科学探险飞船走向了探险世界。

看着儿子发来的短信,爸爸笑了,信上写着:“爸、妈,我出去探险了,要独自探讨自然世界的奥秘,增长知识,锻炼体魄。放心,你们的儿子有足够的智商和勇气面对探险之路,有疑惑的地方我还可随时通过电话或视频向你们请教。”这孩子,像我小时候,好奇心强,胆大,喜欢探索……爸爸微笑着想。

“孩子就这么跑了,你还笑!就是你一直惯着他,他才这么大胆。”母亲埋怨着。

“他开着我的极光号万能探险飞船,这飞船通讯设备,保安设备齐全,又带着狼狗贝贝,还能随时与我们联系,不会出大问题的。他跟着我外出考察时我就发现,他应变能力很强,遇事很会想办法。”爸爸对儿子满口赞扬。

“但愿儿子像你说的那样。”妈妈晃晃头,又说:“你要随时与儿子保持联系,遇到问题随时帮他解决。”

“放心吧,豆豆是你的心肝,更是我的心肝,我会全力帮助他,精心关照他的。”

此时豆豆已开着爸爸发明的探险飞船飞向南海。这艘核动力飞船是海陆空三栖,可以在天上飞,可以在陆上驶,可以在海下游。在空中飞行时最高时速超过最快的超音速飞机。音速是每秒340米,最快的超音速飞机是音速的10倍,而这艘飞船的最高速是音速的15倍,一分钟可飞行300公里左右。从北京飞至南海也就十几分钟。豆豆是在跟随爸爸外出考查时学会驾驶这飞船的。

到了南海上空,天蓝蓝,海蓝蓝,满眼是悦目的蔚兰色。豆豆的心情好极了,他降低速度,将飞船船头斜对着大海冲了下去。“大海,我来了,我要再次与你亲密拥抱!”豆豆兴奋地叫喊着,他喜欢海洋。在跟随爸爸进行了一次深海考察后他就迷上了海洋。海洋海面无比辽阔,可以让你尽情遨游;海下又无比神秘,可以让你尽情探索。钻进海洋中就像阿里巴巴打开了宝库的大门,可以看到各种炫目的瑰宝,可以感受到呯然心跳的神秘……

进入大海十几米以下后,豆豆打开了飞船上全部摄像头。飞船前后左右及舱内有多个摄像头,可以把四周的一切及舱内的情况都反映到爸爸工作室中。爸爸现在看到豆豆的情况了,他高兴笑着说:“豆豆,我猜你肯定要先下到海洋中探险,果然是这样!”

豆豆也笑着对爸爸说:“海洋是我的最爱,我曾经说过:我是爸爸的儿子,也是海洋的儿子。”

“儿子,我会密切关注着你,你想去探秘什么就大胆地去吧,遇到问题爸爸会帮助你的。”

“爸爸,在屏幕里看着你就像你在我身边,我做什么心里就有底了。”

狼狗贝贝在屏幕里看到豆豆爸爸也对着屏幕兴奋地叫唤:“汪、汪汪、汪汪汪。”好像是在向豆豆爸爸问好。

爸爸笑对着贝贝说:“贝贝,你好。谢谢你向我问好。你要好好听豆豆的话,帮助他完成好探险任务。”

贝贝立刻摇着尾巴点头叫唤:“汪汪汪汪,汪汪。”好像是在说:“我知道了,一定。”

豆豆笑着拍拍贝贝的脑袋,好像是对爸爸说,又好像是对贝贝说:“有了可爱的贝贝,我的旅途不会寂寞的。”

贝贝立刻热烈地伸舌头舔豆豆的手,好像是在表达它的决心。

豆豆将飞船的自动驾驶系统打开,飞船开始进入自动驾驶状态。这样豆豆就可自由自在地观赏四周的景物了。一些海洋动物在海水里惬意地游动着,嬉戏着……有的是成群玩耍,有的是单独游戏,有的好像是在休息,任身体随着海流飘荡……海洋中的动物大多颜色鲜艳,形状奇特,给人很神秘莫测的感觉……

突然,贝贝从飞船的前窗发现了前方有一条大鱼,立刻盯着那条大鱼叫了起来。豆豆也看到了这条大鱼,连忙驾驶着飞船向大鱼奔去……

大鱼发现有人追踪它,快速向前游去。但飞船的速度更快,很快接近了大鱼,与它并驾齐驱。豆豆看清了,这是一头有着“海上霸王”称号的虎鲸,爸爸说过,虎鲸是海中游得最快的动物,每小时能游55公里,还可以突然加速,在几秒中内由低速提高到全速,又可以在高速状态下突然停止,这对它捕捉食物是非常有利的。爸爸说虎鲸游得飞快是因为它的流线型体形可以最大限度降低海水阻力,潜艇仿造虎鲸的体形,可以提高航速25%左右。虎鲸的皮肤还能分泌一种类似油的黏液,也可以帮助它减少游动中的阻力。这个性能也被人类用在舰艇上了。爸爸说这艘极光号飞船就运用了虎鲸的这些性能,而且运用得更好,动力又大,所以游动速度比虎鲸还要快一倍。

豆豆听到大约在前方5公里处,有鲸鱼的歌声传来。飞船有着最先进的声音搜集系统,可以搜集到四周50公里范围内的70分贝以上的声音(70分贝相当于人大声说话的响声)。这头虎鲸向那歌声处奔去……

这头虎鲸很快接近一个虎鲸群,与十几头虎鲸汇合在一起,接着它和其它虎鲸一起唱起歌来。有的鲸歌声高亢,像嘹亮的小号在吹奏;有的鲸鱼歌声低沉,像低音号在呜响……

豆豆是很喜欢听音乐的,听到这些鲸鱼的多声部重唱,他感到很美妙,很兴奋。爸爸说过,鲸鱼只有在恋爱季节才歌唱,主要目的当然是求偶。豆豆观察着鲸群,果然,有的鲸鱼在歌唱的间歇段相互亲吻,表达爱慕之情,真的很有趣……

豆豆正饶有兴趣地欣赏着鲸鱼的恋爱联欢会,突然,他听到海面上有只较大的机动铁甲船驶来。这只船是不是也来欣赏鲸鱼的恋爱联欢会呢?

这只机动铁甲船驶到鲸群的上方停下了。豆豆想,看来自己的猜测是对的,谁人能对这样美妙的鲸鱼联欢会不感兴趣呢?

突然,豆豆听到一声炮响,接着他看到一条虎鲸在海里翻滚挣扎,鲜血从它身上喷涌出来,把海水染红了……。可怕!这条铁甲船不是来欣赏鲸鱼联欢会的,而是来猎杀鲸鱼的!这时他又听到铁甲船有人在喊叫,是F国人。豆豆急忙打开飞船上的语音翻译系统,F国的语言被翻译成中文:“是的,我们击中了一只,是一头不小的虎鲸。”“快把它捞上来吧。”“是,马上行动。”

豆豆连忙向那条船喊话,他的声音被飞船的翻译系统翻译成了F国语。“你们马上停止猎杀,联合国动物保护组织有公告,不准捕杀鲸鱼。”他尽量放粗声音,以使人感到他是个成年人。

“你不要多管闲事,赶快离开!否则误伤了你我们可不管!”铁甲船上的人喊道。

“我不准你们猎杀鲸鱼,你们要赶快离开!”豆豆气愤地喊道。

“呯!”又一声炮响,又一条虎鲸被击中,在海里翻滚,鲜血横流……

豆豆加大了声音:“你们太无耻,太残忍了,赶快停止屠杀,否则我对你们不客气!”

“这个混蛋竟敢威胁我们,给他点颜色瞧瞧!”铁甲船上有人喊叫。

“嗵、嗵、嗵……”铁甲船向极光号飞船扔下几颗深水炸-弹……

豆豆能清晰听到深水炸-弹向飞船冲过来的声音……

说不害怕那是瞎话,豆豆的汗毛竖立了起来,手上也冒出了冷汗……

贝贝也感受到了危险,“汪汪汪”急促吼叫着,还不断地跳起,它这是在发出警报……

豆豆探险神秘世界2 深水炸-弹向极光号飞船袭来……

极光号飞船有最先进的保护装置,任何物体,包括炮-弹、鱼-雷都不能接触到飞船,接近飞船时都会发生偏离,从飞船侧面滑过去。飞船的外壳是用最先进的合金钢做成的,坚固无比,能承受极大的压力和打击,就是最强有力的穿甲-弹也不能击穿它。所以在飞船里面是极安全的,目前世界上最先进的武器也对飞船无可奈何。

当深水炸-弹接近极光号飞船时,从它两侧面滑了过去,并没有射击到飞船。但深水炸-弹即使不触碰到物体,发射到一定深度也会自动爆炸。爆炸冲动海水,形成波浪,冲击得极光号飞船不停摇晃着。

他们竟敢用深水炸-弹攻击飞船,看来不是一般的盗猎捕鲸船了,应该是海盗船。豆豆又想你们直接用深水炸-弹攻击我,我必须进行自卫还击了。他操纵船上的最先进武器激光炮对准海盗船船尾,然后开炮,“刷”的一下,海盜船船尾被强烈的激光光束切下了一块,立即在海上打起了圈圈,船身也歪邪了。

“坏了,我们的船被击中了!”

海盗船上传来恐惧的叫声。

“下面的潜艇有最先进的激光炮,大大的厉害,我们的不行!”

“他们还算手下留情,没有对准船中央开炮,否则我们的船得被截为两段,我们全得葬身鱼腹!”

“请不要再向我们开火,我们认输,不再攻击潜艇,也不再攻击鲸鱼,我们撤退。”

最后一句应该是海盗头的喊声。

海盗船挣扎着逃跑了……

既然对方认输了,并说不再攻击飞船和鲸鱼,豆豆也就没有再追击。

爸爸在工作室里看到了豆豆与海盗船冲突的录像,他对豆豆说:“儿子,这事件你处理得很好,保护了动物,打击了海盗,我向你表示祝贺!”

豆豆对爸爸说:“爸,你应该立即向联合国动物保护组织报告这个事件的情况,请他们出动舰艇到这一区域打击盗猎鲸鱼。”

“对的,我马上就向联合国动物保护组织报告。”

此时天已经黑了下来,爸爸对儿子说:“儿子,天已经黑了,你奔波了半天,又刚刚打退了海盗船,今晚早些休息吧,养精蓄锐,明天好继续探险。”

豆豆此时真的觉得有些疲劳了,他说:“好的,我马上休息,祝爸爸和妈妈晚安!”

第二天早上起来,豆豆把飞船开到海面上。走出船舱来到甲板上,豆豆看到海面上飘浮着两具虎鲸的尸体。一群海鸟在啄食虎鲸的尸体,光滑的虎鲸皮肤被叨啄得皮开肉烂。看到这凄惨的情景,豆豆内心很是悲伤,更加痛恨那些盗猎者。鲜活美丽的生命,被那些强盗残忍地摧残了。他驾驶着飞船离开了这地方,来到一片清洁安静的海面。

太阳升起来了,脸庞红红的,映得海面一片火红。太阳升高后,又变成金灿灿的颜色,阳光映照下的海面也是一片金光四射,光辉灿烂!

豆豆再次走出船舱来到甲板上,望着辽阔的海面,吹着清新的海风,他感到心旷神怡。

他脱下外衣,跳到海里游泳。清凉的海水冲刷着他的身体,他感到好舒服。贝贝也跳入海中,在他身边嬉水玩耍。豆豆游了一会儿,索性躺在海面上飘浮,完全放松身体。

贝贝又突然叫了起来,好像是发现了什么。豆豆歪头一看,一小群五彩缤纷的水母向他游了过来。豆豆在近海曾见过有些透明显白色的水母,但没见过大洋中这种带着一圈圈彩环的水母,立刻被吸引住了。这种彩环水母要比白色水母大得多,有雨伞那么大,像一把把彩色雨伞飘浮在海面上,煞是好看!

彩环水母越来越近了,豆豆忽然想起水母是有毒性的。被白色水母蛰咬过之后,皮肤会红肿刺痛。这种彩环水母也会有毒性吧?想到这豆豆不由自主地向飞船游去,想登上飞船躲避水母袭击。没想到一只彩环水母猛地冲过蛰咬了他一口,他感到钻心刺痛,不由“啊”的叫出了声。

贝贝听到豆豆尖叫急忙冲了过来,对着那只蛰咬豆豆的水母又扑又咬,将它赶跑了。贝贝又冲向另几只彩环水母,对它们又扑又咬,把它们赶跑了。

豆豆这时感到手脚有些麻木,脑袋也有些迷糊,糟糕,我这是中毒了!他挣扎着爬上飞船,进到船舱里,打开急救箱,箱里准备着各种急救药品、用品,也有各种解毒药,有解蜂毒的,解蛇毒的,还有解水母毒的……豆豆在心里感激父亲的细心和周全,连忙拿出一颗水母解毒药服下,又拿出一颗嚼碎敷在伤口上,这时他眼前一黑倒在地上什么也不知道了……

个把小时后,豆豆隐约听到耳边有狗叫声,他吃力地睁开眼睛,只见贝贝伏在他身边焦急悲哀地急促叫唤,眼角还挂着泪珠……

看到豆豆醒来,贝贝高兴得跳了起来,伸出舌头亲呢地舔他的脸和手……

爸爸准备的解毒药发挥作用了,把我解救过来了,没有爸爸准备的解毒药,我怕是醒不过来了……

这里爸爸在视屏中说话了:“豆豆,你醒过来了,急死我了!”

“爸爸,多亏你准备了解毒药,我才恢复过来,现在没事了。”

“没事就好,以后千万要注意,不能让不了解的生物接近你。船舱里备有激光手机么,你为什么不带上防身?”

“我下海游泳,觉着带激光枪不方便,就没戴。”豆豆知道这把激光枪是效力很强的。它有几个档,最强档可以击穿鲸鱼这样的庞大动物。最弱档射到蛇这样的动物身上,会使它感觉灼痛,急忙逃跑。而且激光枪是不怕水的,可以在水下射击。如果刚才戴着这把枪,就会击退水母,避免遭受水母的袭击。

“以后出舱一定要随身带着激光枪,以防不测。今天这样的危险一定不能再发生!”爸爸又谆谆叮嘱。

“我记住了。爸,这件事你不要告诉妈,以免她担心。”

“我知道了。不过以后你千万要小心呀!”

“我会的,爸你放心吧。”

豆豆又抚摸贝贝,对它亲切地说:“也要谢谢你呀,要不是你挡住了水母的继续攻击,我八成也要完蛋了。”

“汪汪汪。”贝贝也知道豆豆在夸它,高兴地欢叫着舔豆豆的手。

头脑清醒后豆豆又不由回想起刚才彩环水母袭击他的可怕状况。颜色鲜艳的蘑菇有毒,可以毒死人;颜色鲜艳的水母也有很强毒性,也能毒死人。看来以后对披着鲜艳外衣的生物要小心了,它们很可能有毒呀,会害人呀!

豆豆打开电视,想看看电视放松一下身体。他调着频道,突然在一个频道又看到水母,是近海的白色水母,它们大批涌向海滩,把海水和沙滩都铺成了一片白色。海里的游泳者和海滩上的游人惊慌失措地尖叫着,狼狈地向岸上逃跑……伴随着这画面,F国的海岸电视台发出紧急警报和呼吁:大批水母突然袭击F国东南海岸,袭击了海里的游泳者和海滩上的游人,还涌入核电站,堵塞了冷却水管,造成电站停运,城市断电。电视台警告游人不要再去东南海岸,呼吁专业救援者立即去东南海岸救援。

刚才水母对豆豆的突然袭击使他对水母产生了痛恨,看到大批水母袭击人类的报导,更引起了他的气愤。他立即决定赶往F国东南海岸,去打击侵犯人类的水母,救援受害者。

F国东南海岸距离不远,豆豆驾驶着飞船很快赶到了那里。他先到旅游海滩救援游人。那里的水母已铺满了几平方千米的海滩,白花花一大片耀人眼睛。一些游人仍在仓惶逃难……

豆豆立刻把激光炮调到弥漫扫射档,这样的扫射可以打击一大片。开炮!激光炮一扫射一大片,火力所到之处水母或死或伤。豆豆高声叫喊着:“打呀!打垮侵略的水母鬼子!”一边喊着一边调动着激光炮猛烈扫射……此时他感觉自己就是一个打击侵略者,保护老百姓的英勇战士。贝贝看着水母跳着,叫着,它在给豆豆加油、鼓劲……

只十几分钟,海滩上的水母就被大批消灭,剩下的向海中拼命逃窜……

这时已经逃到远处,观察着豆豆大战水母的游人又跑了回来,向着豆豆高声欢呼着,对他表示赞赏和感激。

豆豆走出船舱,也向岸上的人群挥手示意。贝贝也在他的身边跳跃着,欢叫着……

第一战役大功告捷,豆豆又驾驶着飞船向核电站冲去,去解救那里的危难。听刚才电视上播出的紧急警报,侵入核电站的水母数量更多,危机更严重。

极光号飞船以最快时速奔驰着,它披波斩浪,海面上溅起了高高的雪白的浪花……

豆豆探险神秘世界3 豆豆驾驶着飞船向核电站冲去……

在路上,他听到F国海岸电视台在介绍水母知识,以让人们对其有足够认识,并加以防范,电视中说——

水母是一种低等的海生无脊椎浮游肉食动物,全世界大约有250种。水母的主要成分是水,其体内含水量可达百分之九十七以上,其它成分则是蛋白质和脂质。水母有内外两胚层,两层间有一个很厚的中胶层,不但透明,而且有漂浮作用。

水母外形像一把透明伞,在运动之时,利用体内喷水反射前进,就好像一顶圆伞在水中迅速漂游。普通水母的伞状体有20~30厘米长,而大水母的伞状体直径可达2米。从伞状体边缘长出一些须状触手,有的长达20米~30米。一些水母的伞状体带有彩色花纹,显得十分美丽。可它们的寿命却很短,大多只有几个星期。

水母看表面美丽温顺,其实十分凶猛。它的触手上布满了刺细胞,能够射出毒液,体积小的猎物被刺螫以后,会迅速麻痹而死。

炎热的夏天我们在海中游泳,有时会突然感到身体一阵刺痛,那准是水母在作怪了。不过,一般被水母刺到,只会感到炙痛并出现红肿,只要用消炎药或食醋涂抹,过几天即能消肿止痛。但是在马来西亚至澳大利亚一带海面,有海蜂水母和曳手水母,其分泌的毒性很强,被其刺到,几分钟之内就会窒息死亡。当被这种水母刺伤,发生呼吸困难,应立即实施急救,千万不可大意,以免发生意外……

豆豆听到这频频点头,毒害自己的水母应该是海蜂水母或曳手水母了。

电视台继续介绍——

水母过量出现并侵袭人类,是环境恶化的结果。随着近海海水污染的加重,水中营养物质过剩,灾难性的浮游生物大量出现,导致鱼类大量死亡。人类的过量捕捞也使鱼类急剧减少。鱼类大量死亡减少了与水母的争食,增加了浮游生物,造成水母繁衍过剩。海龟是水母的天敌,可大量吞食水母,可人类却大量捕杀海龟,天敌没了,水母自然过分泛滥。此外,人类使用石化燃料越来越多,环境中二氧化碳排放量的增多不仅造成气候变暖,海水升温,还会导致海洋酸化。21世纪以来海洋酸化程度增加了30%多。不少水生物因海水酸化而难以生存,可水母却很适应酸化、升温的海洋环境,加速了其过量繁殖增长……

听到这豆豆又频频点头,他明白大批水母为什么侵袭人类了。这是环境恶化的结果呀,要想防止这种可怕现象出现,就要加强环境保护呀。

赶到F国东南海岸核电站,豆豆看到大批水母已经在核电站前堆积如山,把核电站的一些建筑都掩埋了。难怪核电站的海水冷却管道被堵塞了。一些救援人员在用铲车铲起水母,然后运到远处卸下。可铲走一批又涌上来一批,救援人员连连摇头感到头痛。

豆豆用飞船的扩音系统向岸上的救援人员喊话:“岸上的救援人员注意了,我是来自中国的救援者,请你们先撤离,我要用最先进的激光武器打击水母,很快就会解决问题。请放心,我的激光武器只会伤害水母,而不会伤害核电站的设施。”

岸上的救援者正感到无奈,听了豆豆的喊话都撤离了,想看看最先进的激光武器的威力。

豆豆把激光炮调到弥漫式较弱档,这样可以成片扫射并只能刺痛肉体动物,而不会对建筑物体产生任何危害。

开炮!激光火力向成堆的水母弥漫扫射。堆积成山的水母开始瓦解,如雪崩般纷纷滚落倒地或向海中逃窜……一层水母垮下去了。继续扫射,又一层水母垮下去了……很快被水母掩埋的核电站建筑露了出来,严重的危机解除了!

当地政-府和核电站负责人赶到海边向豆豆致谢,说非常感谢中国的救援者朋友,并邀请他上岸做客,要为他举行答谢宴会。豆豆说救人危难是应该的,父亲常常教育他助人为乐。他说他还要继续探险,就不上岸了。向岸上的人员行了个战士的军礼,豆豆进舱驾驶飞船离开了。

航行了个把小时,豆豆看到一个长满高大椰子树和棕榈树的小岛。用望远镜观察小岛,他看到海滩边一棵高大棕榈树下躺着一个只穿着条草裙的土著男人,皮肤呈深棕色。他闭着眼睛似乎睡着了。在他身旁躺着一条花斑小狗崽,好像也睡着了。嗯?还有一只大型绿海龟,在绿色的草地上不太显眼。再仔细看,绿海龟的一条腿好像用绳子拴在了棕榈树上,看来它是那土著人的战利品。可绿海龟是珍稀保护动物呀,豆豆从科普书籍中看到过,由于人类的大力捕杀,绿海龟缩减了95%,现在是要尽力保护的。豆豆决心救下这只可怜的绿海龟。他降低速度驾驶着飞船悄悄靠近小岛,与贝贝蹑手蹑脚登上岛岸。

接近了土著人,豆豆看着贝贝向那只小狗崽指了指,又向远方指了指,聪明的贝贝立刻明白了豆豆的意思。过去他们在家里也和邻家少年玩过类似游戏。贝贝悄悄走到土著人面前,叫了两声,然后叨起小狗崽向远方跑去。土著人被狗叫声惊醒,看到小狗崽被叨跑,立刻爬起来去追。躲在大棕榈树后的豆豆这时马上解开拴住绿海龟的绳子。绿海龟被绳子拴住的腿已经红肿,豆豆蹲下身心疼地给它揉揉。绿海龟感激地向豆豆点头,眼中流出了感动的泪水。豆豆从书籍中了解到绿海龟可以生存100多年。这只大型海龟也有几十岁了吧?看来他很懂人性。豆豆向大海指了指,让它向海中逃走。绿海龟却倒退着向豆豆的裆下钻来。它要做什么?让我骑在它的身上?豆豆试着骑到绿海龟身上,绿海龟驮着他向大海爬去。豆豆猜想这绿海龟过去可能与孩子做过这种游戏。

绿海龟驮着豆豆进入大海,在海面上游动着……豆豆还是第一次骑着动物游海,而且绿海龟又游得十分平稳,豆豆感到舒服极了。绿海龟在海里转了一圈又把豆豆送上岛岸。看来它这是报答豆豆的一种表示。豆豆感谢地拍拍绿海龟的头,又指指大海,让它赶快进海游走,以免一会儿土著人再追来。绿海龟懂事地点点头,爬进了大海。进入大海它仍不游走,看着豆豆摆头致谢。豆豆向它挥手,让它游走。绿海龟恋恋不舍地看着豆豆,又点点头,转身游走了。豆豆想,这绿海龟真是通人性呀,这么可爱的动物人类真是不应该伤害它。

贝贝这时快速跑回来了,豆豆与它登乘飞船离开了岛岸。走开一段距离,豆豆看到那个土著人也赶了回来,看到绿海龟已经没有了,他有些失望,又有些生气地向大海中望着,也许,他在后悔自己上了当吧。豆豆咧开嘴笑了。不过,他还是替海龟担心,因为海龟要到岸边吃水草,还要到岸上的沙滩下蛋,一次下几十枚蛋。每年不管游出多远,雌海龟都要在繁殖季节回到它们出生的沙滩繁殖后代。这样它们就还有可能被当地土著人抓到。豆豆想,以后要印些宣传保护海龟的传单,散发给土著人,让他们也保护海龟,这样海龟就安全了。

豆豆驾驶着飞船向前行驶,贝贝看着前方突然叫了起来,它发现了什么?豆豆仔细向前方一看,啊,有一只绿海龟在前方。在蓝色的海水里,它不很显眼。是刚才救下的那只绿海龟么?豆豆加快速度追了上去。到了近前一看,还真是救下的那只绿海龟,它的一条腿还有绳子捆绑的痕迹呢。那只绿海龟也看到了飞船中的豆豆和贝贝,兴奋地向他们点头。豆豆高兴地向绿海龟摆手打招呼,贝贝也高兴地看着绿海龟又跳又叫……

豆豆正欣赏着左边绿海龟自在游泳的样子,贝贝望着右前方又警觉地叫了起来。豆豆向右前方一看,一只巨大的乌青色乌贼向这边游过来,它足有二十来米长,十只粗大的腕足像一根根柔软的粗塑料管子。这个大家伙迅速向这边游过来,豆豆看着不由有些紧张。绿海龟也害怕了,它调头向相反方向逃去……

这时爸爸在视频里说话了:“豆豆,这是一只大王乌贼,很凶猛的,能吃很大的动物,就是鲸鱼它都敢吃。”

豆豆一听这话更加紧张,但他知道飞船是无比坚固的,大王乌贼也奈何不得。不过他替那只绿海龟担心,大王乌贼会不会拿它当点心嚼了呢?

果然,大王乌贼向绿海龟冲了过去。绿海龟拼命逃跑,但大王乌贼速度更快,很快赶上了它,用10只腕足将它裹住了。绿海龟拼命挣扎,可大王乌贼的腕足越裹越紧,把绿海龟裹得像个粽子一般了。绿海龟已经挣扎不动,它用绝望的目光看着豆豆,似乎希望豆豆再救它一命……

豆豆探险神秘世界4 眼看绿海龟危在旦夕。豆豆连忙用激光炮瞄准大王乌贼开火,但他并不想杀害大王乌贼,它也是动物么。他使用的是弱档,射出的激光火力只能灼痛大王乌贼。大王乌贼被激光火力灼痛了,不断扭动身体。坚持了一分钟后,它挺不住了,松开了绿海龟,向另一边游走了……

绿海龟又逃过一劫,它向飞船游过来,感激地向豆豆使劲点头。豆豆也向它摆手。绿海龟感谢之后向另一方向游走了。豆豆又驾驶着飞船继续前进。

刚走出一段,贝贝猛烈叫喊起来,豆豆也看到了,刚才那只被赶跑的大王乌贼又向飞船冲来了。它是想报复豆豆么?豆豆降低飞船速度,想等它冲过来看它要做什么。

大王乌贼冲过来之后,张开10只巨大的腕足将飞船的前半部一下裹住了。这么巨大的乌贼裹住飞船,飞船行进吃力了,前方视线也被挡住了。豆豆操纵飞船上下左右晃动,想把大王乌贼甩掉,可大王乌贼死死裹住飞船,不肯放松。豆豆费尽力气也甩不掉对手,无奈之下,他只好开动激光炮,调到弱档。开炮!一束火力射出,射到大王乌贼的一条腕足上。大王乌贼被灼痛,那条腕足动了动,松开了。豆豆又瞄准另一条腕足,开火!又一条腕足松开了。直到扫射了五条腕足,大王乌贼才忍受不住,完全松开飞船,转身逃走了。

爸爸这时在视频里笑着说:“这条大王乌贼好凶猛啊。”

豆豆笑着说:“它再凶猛,也没有老爸你的激光炮凶猛呀。”

爸爸又说:“十几年前,有一次我们乘着一艘海洋考查船去太平洋考查,在航行中,突然有一只二十多米长的大王乌贼迎头扑了过来,用十只又粗又长的腕足抓住了船的前部。我们在甲板上都能看到它的腕足的前端。船长操纵船只快速后退,想脱离大王乌贼,可它死死抓住船不放。船长又左右摆动船头,想甩掉它,可还是不行,但它的身体在船的摆动中滑动了,一只腕足触到了船尾的螺旋桨,被打伤了。由于疼痛它才松开船只逃走了。”

听完爸爸的讲述,豆豆说:“看来这种大王乌贼攻击性很强呀。”

“是呀,所以你在海中游泳时一定要提高警惕,否则要是让大王乌贼缠住就麻烦了。”爸爸叮嘱。

“我会小心的,爸。以后我走出船舱时都会带上激光手枪,并随时警惕动物的袭击。”

“好,这样好,这样我和你妈就放心了。”

“爸,我刚才被迫打伤了大王乌贼的五只腕足,有两只还从中间打断了,它会不会出很多血呀,会不会因为流血过多而死呀。”豆豆有些担心地问。

“没关系。乌贼、章鱼这类长有腕足的海生动物再生能力很强,它们的腕足如果在撕打中断掉,伤处的血管会自行闭合,避免过多失血,而且在断处会很快长出新的腕足,所以你不必担心,那条受伤的大王乌贼很快就会恢复健康的。”

“真是神奇呀,就像《西游记》中的孙悟空,一下能变出新的孙悟空来。”豆豆感叹。

“低等动物不少种类有这样的肢体再生本领。”爸爸补充说。

“要是人也有这种本领就好了。就不怕摔折胳膊、腿什么的了。”豆豆又感慨。

“人是高等动物,这样的本领要差多了,可人的其它优点是低等动物远远赶不上的。这就叫猪往前拱,鸡往后刨,各有各的道。”爸爸笑说。

豆豆也笑了,他又笑着对爸爸说,“爸,你还知道哪些关于乌贼的故事,给我讲讲,我现在对它很感兴趣。”

“好,我就给你讲讲。”爸爸讲了起来——

“乌贼和章鱼是近亲,形状和习性都差不多。它们的腕足上布满了吸盘,这些吸盘不但捕食时用来吸紧猎物,还很敏感,能够提供四周的信息情报呢!腕足的吸盘吸力特大,只要一条较大乌贼或章鱼紧贴在礁石上,两人同时用力也休想移动它。”

豆豆听着笑说:“那我爬山带着条乌贼或章鱼好了,让它吸紧山石,我再抓着它往上爬。”

爸爸也笑了:“你的想象力很有意思,但乌贼、章鱼离开水可是活不下去的。”

“我这是胡思乱想了。”豆豆笑说。

爸爸笑说:“胡思乱想也不是坏事,不少科学发明就是在胡思乱想中产生出来的。你有很丰富的想象力,这很好。”

“爸爸你接着讲。”豆豆催促爸爸。

“好。”爸爸又继续讲:“在大海中,乌贼、章鱼的菜谱可丰富啦,螃蟹、虾、贝类都是它的美食。进食时,它们先用隐藏的嘴给猎物注入麻醉剂,免得猎物挣扎,然后又向猎物身体注入消化酶,将猎物的肉消化成液体后喝掉。它们进食后,常常丢下许多虾、蟹的空壳,潜水员凭着留下的空壳就可以知道周围是否有乌贼或章鱼出没。

不过,真的要找到乌贼、章鱼,潜水员还得花些功夫。因为乌贼、章鱼会变色,它们遇到危险会逃入礁石或珊瑚缝中,身体的颜色会随着礁石或珊瑚的颜色不断变化,可以变成玫瑰色、金黄色或深紫色等等,还会生出一些美丽的花纹,简直就像万花筒。”

“爸,乌贼、章鱼怎么就会变色呢?是什么原因呢?”

爸爸讲解:“乌贼、章鱼的表皮下有许多色素细胞。每个色素细胞连着数个肌肉细胞,肌肉细胞操纵着色素细胞的扩大或缩小,从而

变幻出许多颜色。这种变色本领对它们的作用可大呢!敌人来了,他们变出可怕的颜色,吓唬敌人一下,使它不敢轻举妄动;而小虾、小蟹正对章鱼变出的美丽图案出神时,已经成了它们可口的点心。有时潜水员只有用鱼叉在礁石或珊瑚上触碰到它们,使它们动弹身体,才能发现它们。

乌贼、章鱼不但善变体色,它们还是逃跑的高手呢!它们懂得‘丢车保帅’的道理:海螯虾是它们的死对头,一旦双方狭路相逢,一定

会拼个你死我活。但当它们抵挡不住海螯虾,一条腕足被捉住时,它们会挣断腕足,然后逃之天天。我刚才说了,它们很快会长出新的腕足,所以能随便玩这种‘丢车保帅’的把戏。喷出墨汁一样的黑色迷雾以迷惑敌手,是它们自保的另一种本领,这大家都知道,就不多讲了。再讲点更绝的……”

豆豆听得很入神。爸爸喝了一口水后接着讲:“还有更绝的,章鱼的身体能像胶皮一样变形,它甚至可以变成一张薄饼样,从窄窄的礁石缝隙中钻过去逃生。我的一个生物学家朋友养了一只小章鱼,有时它会从水中竹篮的缝隙中爬出,有时会从水壶嘴中爬出,搞得我那个朋友有时哭笑不得。”

“我回家也要养只小章鱼,估计挺好玩的。”豆豆笑说。

“那你可要看住,要是乱钻你妈该不高兴了。”爸爸笑说。

“我会小心的。爸爸你接着讲。”

“小章鱼身体比乌贼还软,喜欢钻进贝壳里藏起来,以为这样一来,敌人就发现不了它,可以高枕无忧了。它在海里捕到红螺贝后,吃掉壳里的肉,然后堂而皇之地住进去。沿海渔民利用章鱼的这个习性,将—些罐头盒或玻璃罐串成串,沉入海底。小章鱼见了现成的‘房子’,便一头钻了进去,结果成了人们的美餐。可见,再狡猾的动物也不是人类的对手。”

“那是,人是最聪明的了,是万物之王。”豆豆应声说。

爸爸接着讲:“章鱼也有生殖洄游的习惯。每年春暖花开季节,雌章鱼们都纷纷由深水向浅水内湾洄游、产卵;卵成枝、成串,犹如葡萄串。章鱼妈妈整日守护在卵旁,一心一意盼望小宝宝快出世,而且,它常常用足腕翻动卵块,并从漏斗似的嘴中喷出水来挨个儿冲洗,冲不掉的脏东西或寄生物,则用吸盘清除掉。看来,这位不知疲倦的母亲深知卫生的重要性昵!曾有人做过一个实验,把一只雌章鱼和它的卵放在一只水箱中,然后将水箱中的水抽干,看雌章鱼是否会独自逃命,结果章鱼妈妈宁肯干死,也不肯离开卵块,可见其母爱是很强烈的,其爱心很令人感动。”

豆豆听了心里很感动,他想到了母亲,母亲对他的爱也是大海一样深,一样广啊!

“豆豆,关于乌贼和章鱼的故事讲完了,我还有事要做,你继续旅行吧。”爸爸说。

“爸爸再见。”

豆豆继续驾驶飞船航行,不久,他又遇到更凶猛,更具有攻击性的海洋动物,看到了一场激烈的立体大海战。

豆豆探险神秘世界5 睛空万里,风平浪静,豆豆驾驶着飞船在海面上继续前行。不久,他又遇到富有攻击性的海洋动物,看到一场立体的激烈的海战。他看到几只塘鹅在离海面七、八米高的空中自在地飞翔。它们不时地钻入海水中叨起小鱼吃。鲜活的小鱼味道肯定鲜美,塘鹅吃得兴高采烈,大嘴不停地张合,用力吞咽着,吞下后就欢快地嘎嘎叫几声。接着又直立起身体,如炸-弹般钻入海水中,再叨起小鱼冲出水面。

豆豆正看着一只塘鹅自在地在海上飞翔,吞食小鱼,突然一只箭鱼冲出海面,它的身体呈流线型,有四、五米长,额前剑式长吻差不多一米长。剑鱼飞起足有七、八米高,箭似的直击那只吞食的塘鹅,一下就把它刺穿了。箭鱼带着塘鹅一齐落入海中,然后同样欢快地把塘鹅连同它嘴中的小鱼一同吞下了。豆豆看得目瞪口呆,心里想到那句成语: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接着又一幕令豆豆瞠目结舌的情景发生了,一只十几米长的逆戟鲸从横侧里冲了过来,扑向箭鱼,想把它当作自己的中午大餐。反映灵敏的箭鱼见势不妙,急忙掉头就逃。饥饿的逆戟鲸怎么肯放弃这美味量又足的大餐,跟在其身后紧紧追赶。豆豆也连忙驾驶着飞船跟了过去,想看看最后是一个什么结果。

箭鱼逃得很快,逆戟鲸也追得很快。逃了一段后箭鱼见很难甩掉逆戟鲸,不由恼羞成怒,突然反转身体,用坚硬的长吻对着逆戟鲸冲了过来。逆戟鲸没想到箭鱼会来这么一个反冲锋,急忙掉头闪避箭鱼的利剑之吻,但它庞大的身体掉转较慢,箭鱼的剑式长吻刺穿了它的尾部。为了使剑式长吻从鲸体脱离出来,也为了扩大战果,箭鱼用力旋转身体,长吻不断在鲸体上扩大洞口……。逆戟鱼鲸疼得拼命挣扎,终于甩掉了箭鱼的长吻,落荒而逃……

看到这惊心动魄的一幕,豆豆暗暗在心里惊叹,这箭鱼真是凶猛、锐利呀,真可以称得上海洋中的“剑侠”。没想到的是,这“剑侠”杀得兴起,又向飞船冲了过来,“咣”,它的坚硬剑式长吻刺到了飞船的外壳上,发出很大的声响。但飞船的外壳是用特殊合金钢制成,观察窗是用特殊防弹玻璃制成,均坚固无比,就是穿甲炮弹、激光火力及深海的高压也奈何不得,海洋“剑侠”的猛烈攻击是徒劳的。连着刺了三次,箭鱼也知道了攻击无效,而且自己还被震得很难受,于是它停止攻击,有些无奈、有些遗憾的掉头游走了。

豆豆此时对这种凶猛的海洋动物产生了强烈兴趣,他驾驶着飞船跟在箭鱼后面,想看看这个海洋“剑侠”还会有什么惊人行动。

箭鱼游到一个海岛附近。这里有一条捕鱼的小型铁壳机帆船。箭鱼径直向机帆船冲去,剑式长吻一下就把机帆船下部刺了个洞。它又旋转身体,往后退出长吻。船上的渔民被箭鱼的猛烈攻击吓了一跳,但他们毕竟也是久经沙场,立刻撒下大网捕捉箭鱼。箭鱼退出长吻,可也被大网罩住了。船长大声吩咐两个渔民去船舱里堵洞,又吩咐其余五个渔民往船上拽网中的箭鱼。身强力壮、皮肤黝黑的渔民一齐用力往船上拽箭鱼,他们知道箭鱼一量离开了海水,就将威力大减,就好对付了。箭鱼可能也知道这点,它在网中死命挣扎,想摆脱渔民的拽动。这箭鱼真是凶猛有力量,渔民们用尽力气也不能把它拖上船,相反,箭鱼挣扎着把渔船拖出了差不多一千米。这时堵洞的渔民完成了任务,也加入了拽箭鱼的队伍。渔民们高声喊着号子,一齐用力。箭鱼感到了拽它的渔民力量的增加,它暴怒了,集中全身力气猛地一冲,竟把渔船掀翻了!渔民们滚到海里,箭鱼又向渔民冲去,一下刺穿了一个渔民的大腿,它又用力一甩,把渔民甩到空中。接着它又向另一个渔民冲去,豆豆见状不好,连忙用激光炮瞄准箭鱼开火,激光的扫射击伤了箭鱼,也把渔网灼出了一个大洞,箭鱼从大洞中钻出快速逃跑了……

豆豆又和渔民们一起把翻倒的渔船扶正,把受伤的渔民抬上船,给他止血、上药,包扎伤口。渔民们打着手势向豆豆表达感激之情。豆豆返回飞船打开翻译系统用F国语言同渔民们对话。

“这条箭鱼真是凶猛啊,我今天算是领教了。”豆豆对渔民们说。

船长对豆豆说:“是呀。这是海洋中最凶猛的动物之一。前些日子我们一个渔民用大渔叉将一条比较小的箭鱼心脏刺穿,可它还是用力挣扎,结果把那渔民拖到了海中,又用尖利的长吻把渔民的肚子刺穿了。渔民经过抢救幸免一死。而那条箭鱼逃走了,也不知后来是死是活。”

“啊,这箭鱼真是凶猛,生命力也太顽强了。”豆豆感叹。他又说:“箭鱼凶猛,可你们渔民更勇猛,敢于向箭鱼挑战,敢于跟箭鱼斗争。我非常敬佩你们。”豆豆说着向渔民们敬了个军礼。

船长还了个礼后说:“我们也很敬佩你,你虽然是个少年,但却非常勇敢,又非常有爱心,及时救援了我们F国渔船和渔民,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我们非常感谢你这位中国少年的救援。”说罢,船长又带领全体渔民向豆豆鞠躬行礼致谢。

豆豆还礼向渔民们告别后,继续驾驶飞船前行。爸爸这时在视频中说:“豆豆,你又做了一件好事,爸爸很为你骄傲!”

豆豆说:“谢谢老爸的鼓励,我只是做了应该做的事情。”

爸爸说:“我看你对剑鱼很感兴趣,我再给你讲点儿剑鱼的故事吧。”

豆豆高兴地鼓掌:“好啊,好啊,我特别喜欢听。”

爸爸开始讲了……

“剑鱼是大名鼎鼎的长吻鱼类的一种,它那前冲的吻又长又扁又硬,很像长剑。所以海洋学家称其为剑鱼,别号“洋中剑侠”。它生性好斗,令人生畏。

剑鱼很讲究战术,能随机应变。遇到武艺不高的对手时,它抢先出招,常以一剑穿心结束战斗。有时又用长剑挑起猎物,以1000千米以上的时速直线向前游上几分钟,直到猎物完全窒息,然后甩下猎物,饱食一顿。

当遇到鲨鱼、逆戟鲸等凶残强敌时,剑鱼则能躲就躲。但当强敌紧追不舍惹得它性起时,便返身冲杀,整个身子像电钻一样飞快旋转,在巨大强敌身上钻出一个大洞,对方只有仓惶逃命。

成年剑鱼的体重达500~900千克,是海洋里的游泳健儿,游速之快令人惊讶,最高时速可达120千米。剑鱼的耐力极佳,可日行千里,在旅途中剑鱼可随意找到食物,谁也逃避不了它的追猎。

剑鱼生性好动,因而胃口极佳,而它所食鱼类或藻类的汞含量却很高。由于缺乏消化和排泄汞毒的机能,高含量的汞毒导致它生性好斗,有时甚至失去理智,向船只发起攻击,为此也常自食恶果。

1886年11月,美国德列德诺乌图号快速帆船从科伦坡港启航驶往伦敦。航行中,船员们钓到一条剑鱼。然而,“洋中剑侠”不愿做人们的俘虏。为了挣脱鱼钩,它在狂怒中竟一头撞向船舷处,一米长的长吻剑在包有铜皮外壳的船体上刺穿一个直径约为2.5厘米的窟窿,海水顿时涌进舱内。

自德列德诺乌图号商船遇验后,“洋中剑侠”名扬四海,其大名也被列入了航海史册。并在关于意外海难事故保险赔偿的长长条款上又新添上“因剑鱼的攻击而致船壳损坏”一条。

不过,剑鱼攻击船舶也有两败俱伤的时候,有时刺入船板中的长吻剑被卡住而无法抽回,被迫折断而去。在伦敦一家博物馆内,至今还收藏着几枚剑鱼的断“剑”,每枚断“剑”都有一段传奇故事。

剑鱼为何有如此惊人的力量,引起了科学家的强烈关注,并对此进行了科学研究。结果表明:剑鱼身上的肌肉发达而结实,用锋利的斧头也很难一下剁开它的身体。它的椎骨之间有一软骨圆盘,极富弹性,可以起到缓冲作用。剑鱼的剑体内还有一个充满脂肪的空囊,可以承受很大的外界压力,当然也起到缓冲作用。

剑鱼在攻击时的瞬间冲刺速度可达到55米/秒,快如闪电;而攻击时剑尖冲击力相当于人类用大锤敲打物体时的冲力的15倍。但由于它有天然的缓冲装置,所以能承受住巨大反作用力而不会受伤。

更令人吃惊的是,有时渔民用鱼叉刺穿了剑鱼的心脏,可它还能挣扎着把渔民拖入海中,然后一剑刺死。所以渔民对剑鱼都“谈鱼变色”,轻易不敢动它的。”

“剑鱼确实厉害,我今天算是领教了。”豆豆应声说道。

“所以你以后遇到剑鱼一定小心。”爸爸叮嘱。

“我会的。”

豆豆继续驾驶飞船前进。天气仍然非常晴朗,海天一色,碧蓝无际。海面无风无浪,一平如镜。自到海洋中探险,已近一周,可气候天天如此,豆豆心中想,太平洋真是名不虚传,天天太平呀。可是不久,他遭遇到了太平洋的不太平,原来,太平洋也有剑鱼一样的狂猛……

豆豆探险神秘世界6 晚上睡了一觉醒来,豆豆看看表,是早晨6点10分。他走出舱外,来到甲板上,想在甲板上做早操。

啊,海雾漫天,上下左右,一片乳白,厚厚的雾墙严严地把飞船封锁。海雾吻湿了豆豆的面颊,死死地缠在他的眉毛和衣帽上。张开嘴,呼出的是雾,吸进的也是雾。雾,像一条硕大无比的白纱巾,把太平洋的一切裹得朦朦胧胧的,使他看不清它的面貌。雾,使太平洋显得很神秘。海雾不像海浪那样铺天盖地,能立时叫船只葬身鱼腹。它的形象是模模糊糊的,而且一点一滴微乎其微,怕是几十亿个小雾滴聚集起来,才凑得上一小匙。然而,现在海雾弥漫,挡住了船只视野,周围的一切都变成晕晕乎乎的很怪异样子。父亲这时在视频中大声说话了:“豆豆,现在海洋上大雾浓烈,你驾船看不清周围的一切,要特别小心呀,最好停止不动,等大雾过后再行驶,否则不小心就会发生海损事故。你还要拉响警笛,防止别的船只撞上你。”

“好的,老爸,我会小心的,我现在就按你的吩咐做。”豆豆走进船舱把飞船停了下来。又拉响警笛。

爸爸又说:“豆豆,你拿起电话,我在电话里再给你讲个值得警醒的故事。是我在外出探险时从一个大副那听到的。”

豆豆拿起电话,爸爸在电话里讲故事,这样可以避开警笛的吵闹。“1922年5月的一天,英国的‘埃及’号邮轮满载旅客在大西洋上航行,刚驶到布勒斯特海角附近,忽然,天空暗淡下来,太阳的轮廓也变得模糊了。不一会儿,大海失去了边界,“埃及”号陷进一片朦胧晦暗的大雾之中。船长的额头沁出了汗珠,船上不但有300多名旅客,还装着8000公斤黄金和30 000公斤白银,这是艘运宝船啊。他立即命令:不断鸣笛,用最低速航行。空气越来越湿润,驾驶室里都白茫茫的,咫尺之内,难辨面容。三副忽然报告,左前方发现船只,并且已经很近。船长刚刚走到驾驶台左面,只听‘轰’的一声,‘埃及’号猛然一震,一艘名叫‘西奈’号的法国破冰船已撞入它的左舷,深深地插了进去。‘西奈’号慌乱地倒车拔出船头,顿时,海水涌进‘埃及’号船舱,船下沉了。数小时后,近百名旅客和几十吨金银一同葬人海底。这吞金夺银的妖魔就是海雾,从此,欧洲的许多海员谈雾色变,干脆把海雾叫作‘海上妖魔’。”

眼前的迷茫大雾,使豆豆想起老爸刚才讲的“海上妖魔”故事,不免有点提心吊胆。突然,他又听到还有一艘船的汽笛在响,而且响声越来越近,但那艘船听到了豆豆所在飞船的警笛声,避开飞船驶了过去。豆豆想,爸爸的提醒太及时了,否则真可能发生撞船事故呢。

浓烈的大雾弥漫了整整一天。第二天一早,海雾终于象仙女似的飘走了。太平洋总算露出了它那豁达坦荡的胸怀。不过,这时豆豆又看到太平洋海面上海浪代替了海雾。一道道长长的浪队,几里长不断线,整齐而有节奏地向飞船推来,砰的一声,又砰的一声,撞到船舷上。那被掷起的浪头一个接一个地从船的这一边涌上来,又从另一边流出去,跟田径运动员跨栏赛跑一样。这时爸爸又在视频里说话了:“豆豆,海员中有句俗语‘无风来长浪,不久狂风降’。这表示太平洋里正风浪升腾,像一个准备发怒的巨人在鼓气。你还是要小心呀。”

果然,三个小时后,豆豆就领略到海上狂风的厉害了。狂风卷着海浪一浪一浪涌来,张牙舞爪地撕裂了太平洋,疯狂的浪头哇哇叫着扑向极光号飞船。豆豆在船舱里惊讶地看到,巨浪在船前腾空而上,翻滚而下,就像着了魔的海怪在船头碰撞打闹。浪涛袭击着船身,忽而从船左冲到船右,忽而从船头扑到船尾。一向被认为坚固、可靠的极光号飞船,如今在浪涛摇撼的浩瀚洋面上好像变成了巨人手里的玩物,一忽儿被高高抛起,一忽儿又被狠狠摔下。

船舱里好像也着了魔,茶杯从桌面腾空而飞,撞在舱壁上砸得粉碎。

爸爸这时在视频中说话了:“豆豆,你可以把飞船下潜,下到海面几十米下就没有风浪了。”

“老爸,这我知道,可我想是头一次遇到海上风暴,我想看看这风暴到底有多厉害,我也想接受一下海上风暴的考验。”

“你经经风浪,见见世面也好。飞船的坚固性没问题。但你在船舱里要小心,晃动非常厉害,小心不要摔着。”

“好的,老爸,我一定小心。”

该吃早饭了,豆豆不敢动火,就吃冷餐。他打开一个肉罐头,吃了几口,怕罐头放到桌子上翻滚,他把它到了水池里。又吃了两块蛋糕。他再打开一听可乐,刚喝了两口,一个大浪涌来,饮料洒了他一身。船身猛地一个大晃,肉罐头从水池飞了出来滚到地上,肉汁淌了一地。蛋糕也滚了一地。

船身不断在大浪中晃动,这种晃动可真是够呛,晃得豆豆脑袋发木,神志不清。忍耐了很长时间,他忽然额头大汗淋漓,两眼模糊不清,这是严重晕船了。他挣扎着上床躺下,感到全身无力,痛苦难熬,比得一场大病还要难忍。躺在床上豆豆迷迷糊糊地想:这太平洋平日里看着很太平,来了大风浪,也挺可怕的。远洋轮船上的海员们,还有在海上打鱼的渔民们,真是很坚强,要经常经历大风大浪的考验呀。他又想,我今后的人生也要经历很多大风大浪吧,但经历了考验,也会磨炼得坚强起来的。

一天,两天,舷窗外一直是无边无际的浪涛。夜里,豆豆去上厕所,扶着墙壁十分困难地前行。看看窗外,周围黑得吓人,连白沫也被黑暗淹没了。他只看见一片黑色的海洋,好

像在黑色下面隐藏着各种活动的东西。海浪在船外怒吼不息,船也不停顿的摇晃颠簸,这时他感到胃里翻腾着一股说不出的苦味,很不好受。他已经吐了几次了,胃里现在是空的,但很不舒服。他不觉想到从书中看的情况,历史上的郑和、哥伦布、麦哲伦这些探险航海家,他们驾着木帆船向前人没有到过的神秘大洋驶去的时候,该要拿出多大的勇气。想想现代的航海仍要遇到种种的困难,古代驾着木船在茫茫大洋航行,每当漆黑如墨的夜晚,每当海上风暴降临的时候,他们该要冒多大的风险呵!那种紧张的心情和惊险的场面现在可以依稀想见。更何况那个时代,人们关于海洋流传着许多惊心动魄的恐怖的传说!画家们所画的海洋像希腊神话中所描绘的……充满了许多的海怪。古代罗马人认为出海会经常发生不幸。古时候能够返航的远航船只也确实不多。而且发生了事故,谁也难以判断是被狂风卷走了,是撞上了暗礁,还是被恶浪吞噬或是无缘无故沉没了。因为那时没有通讯设备,遇难之船无法呼救。这样一来,围绕着未能返航的船只就产生了种种离奇的传说。

爸爸告诉他,极光号飞船现在航行的北太平洋上,也流传着“魔鬼之海”的传说。这个“魔鬼之海”位于关岛群岛和菲律宾群岛北端之间。科学家认为,风暴和海浪往往从这里乍然而起。在这个海区,狂风怒吼,海流成环。但在环内却风平浪静;沉寂一片,像在大洋中出现了一潭死水。船只在这里经常会误入迷途,找不到出路。马克·吐温还根据这里的传说,写了一篇短篇小说,题为《无人的魔海》。

想到魔鬼之海的传说,看着窗外漆黑一片,呼啸着海风,咆哮着巨浪,豆豆心里有些害怕。但想到这艘探险飞船无比的坚固,又有着最先进的导航、联络设备,他心里踏实了一些。他又用古代郑和、哥伦布这些航海探险家鼓励自己,我要像他们一样坚强、勇敢,不畏艰难。这样想着,他回到床上把自己固定好,迷迷糊糊睡着了。

豆豆没有想到,还有更大的考验在等待着他,这就是更凶猛的台风和龙卷风。

豆豆探险神秘世界7 摆脱了一场海上风暴,豆豆松了一口气。他来到甲板上,呼吸新鲜空气,观赏已经风平浪静的太平洋。太平洋现在名符其实了,辽阔的海面一平如镜。海鸟在低空自在地盘旋飞翔,鱼儿在水中欢快地游动。豆豆此时心情真是愉快,他观赏海景一直到中午,吃了个香甜的午餐,然后睡了个香甜的午觉。一觉醒来他又来到甲板上观赏海景。时光渐渐到了傍晚,太阳即将消失在地平线下,这是观看日落的大好时光。

太阳缓慢的西沉,海面上泛起了金光,给这深蓝的海洋镀上了一层金色。远方离太阳最近的海平线,金色越来越闪,越来越亮,越来越耀眼。

太阳越来越红,周围的云彩也都被染成了暗红色。

海上日落的精髓所在并不是天空,而是海洋,无边无际的海洋。在落日的照射下,在美丽的晚霞的映照下,微波粼粼的海面先是成了一片金色,然后成了一片红色。远处沙滩上的沙子此时已不是银白色——它也被红日化为了红色。

好美丽的一幅海景油画呀,大自然真是最有创造力最有艺术力的神奇画师!豆豆在心里感叹着。

这时,豆豆突然发现一群海豚离开海岸,向大海游去。而海鸟从海洋上成群地飞回海岸,小虾等也纷纷靠岸,而一些鱼儿、水母与海豚一样远离海岸,游向大海。豆豆从书中看到过,动物种种异常行为,常常是天气变化的预兆。每当风暴到来之前,海豚往往自动远离海岸。因为,风暴掀起的巨浪可能把海豚抛到岸上,或卷向峭壁撞死,海豚能预知风暴的到来。难道,只平静了一天,又要有风暴来临么?豆豆内心里紧张起来。

豆豆这时又看到一些大型僧帽水母,都离开海岸向海中游去。僧帽水母在海上成群出没时,显得十分壮观。它们一片片如雪般白,白色上面点缀着许多姿态优美的浮囊,闪闪发光,呈蓝紫色,还带有彩虹般的光晕。浮囊下面生有奇怪的消化器官,由成百的鲜红、橙红和粉红色的有消化机能的小体组成,这也就是水母吃东西的息肉。

水母们游向大海,又向海下沉去。豆豆知道僧帽水母也能预知风暴。它有个浮囊,下面垂着一条条长触手。囊内有种特别的腺,可以发出一氧化碳,使它膨胀。水母,希腊文的意思是“气泡”,正是在这种“气泡”的帮助下,水母能升高,会降低,漂到有食物的地方,或者远离敌人。当它大难临头来不及逃避时,会自动将气放掉,沉入水底;风暴将临,它也能迅速远离海岸,深入海下。

豆豆向爸爸报告了他发现的情况,爸爸说你的分析是对的,很可能又一场风暴要来临,你要做好防范准备。爸爸又说:僧帽水母分布在太平洋和大西洋,从美国加利福尼亚州到澳大利亚一带的海域,及至英吉利海峡,甚至地中海,都能见到。一条条彩纸条般的触手,向外伸出,能够将十多米外的小鱼和浮生物抓住,然后把猎物送给身上的小体把它们吸住,再消化吸收。每个小体都能分泌出酵素,迅速将猎物体内的蛋白质分解。

僧帽水母的触手上有剧毒。在佛罗里达沿海,有个科学家在海水中遭到僧帽水母的袭击,周身灼痛,送到医院就“休克”了。足足有两个月,他胸前的大红伤痕还不退。另一个商人在迈阿密海岸边游泳,突然遭到僧帽水母袭击,游回岸上就昏迷了,虽经抢救,但还是死去了。僧帽水母触手上长有刺蜇的细胞,藏有毒液。小动物被被刺蜇后,会立即死去。人被刺蜇后,也会遭到致命打击。爸爸叮嘱豆豆,你遇到僧帽水母,一定要小心,不要被它刺蜇到。豆豆说我一定小心。

爸爸继续说:海豚和僧帽水母为什么会预测风暴的到来呢?科学家发现在狂风怒吼、海浪咆哮激起“大海交响乐”前,先有一种次声波传来,它比风和浪传送的速度更快,这是人感觉不到的。海豚的耳朵,既能接收超声波,又能感受次声波,它当然就会预知风暴即将来临了。而水母呢?它触手中间的细柄上有个小球,里面有粒小小的“听石”,仿佛是水母的“耳朵”。由海浪和空气摩擦产生的次声波冲击“听石”,刺激着周围的神经感受器,使水母在十几个小时前就能捕捉到风暴的声音。于是,它们好像接到了命令似的,在海边一下子消失了,潜入到了海洋的深处。

爸爸说,我跟气象科学家联系了,有一场台风即将来临你所在的海域。你要注意防备呀。台风在海面上疾驰,每小时可以跑360公里,比世界百米赛跑冠军快10倍,比柴油机车快3倍。要做到离它“远一点”,并不那么容易。因为一次台风,其范围要包括500至600公里的地区呢。台风是一种在热带洋面的飓风。它起源于大洋之上,大洋就是它的发源地。而且你现在所在海域素有“台风源”之称,每年在这里生成和路经的台风不下几十次。这一带海域有大量温暖而潮湿的空气。像开水锅里的蒸汽向上升腾一样,暖湿的空气也要向上浮升。结果,四周的空气便涌向中心补充,在地球自转的影响下,它们开始旋转起来,台风就这样诞生了。不过,这时的台风还很弱小,最大风力不超过6至7级,移动的速度也缓慢,这是台风幼年时期。向上浮升的暖湿空气遇冷凝结放出热量,就更助长

了空气的上升,于是越来越多的空气从四周涌向中心,形成一个直径几百公里甚至上千公里的巨大空气漩涡,同时旋转速度也随之加快起来,在中心附近旋转最快,风力也最大。当风力增至8级以上时,台风发育成熟,进入了壮年时期。从形态上看,它像一个大蘑菇。从平面上看,可分为台风眼区、台风涡旋区和台风外围区。台风涡旋区是台风的中心区,这里海面状况十分恶劣,对船舶危害极大的金字塔浪就出现在这里。它的威力即使10000个原子-弹 也不能同它相比。据计算,一个强台风相当于200颗百万吨级的氢-弹。当美国人在比基尼投下一颗原子-弹时,激起的水只有1000万吨;而发生在拉丁美洲的一次台风,就激起了25亿吨的水。有人诙谐地说:台风和地震一样,都是大自然神经错乱、丧失理智的一种疯狂的暴怒行为。

太平洋上的台风尤其可怕。对历史上几次比较著名的台风,人们至今记忆犹新。1780年的台风是一次巨大的台风,它把全部威力投向西印度群岛,只几个小时,就有20000多人死于非命。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一支美国分舰队碰上了太平洋的台风,两艘驱逐舰葬身汪洋之中。所以台风来临时豆豆你一定要小心呀。可以把飞船下沉到海洋深处,避开台风。

好的,老爸,我知道了,我会小心的。豆豆听完爸爸的话后连连点头。但强烈的好奇心驱使着他。他很想看看台风的威力到底有多大。虽然极光号有各种精密仪器,对于天气的变化能够做出准确的预报,在需要的时候可以潜到深海避风险;但一想到可怕的台风,仍然是让人心惊胆战的。

豆豆又在互联网上查了一下关于台风的知识,了解到一个情况:台风在运行中,由于受自然界多种因素的影响,会形成一边风强、一边风弱的现象,气象学

认为跑风弱的一边风险要小,可以利用这点到台风区进行考察。豆豆决定也在风弱的一边航行。他把飞船内可能翻滚的东西都收拾好,该固定的东西也都固定好,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凶狠台风。

天完全黑了,太平洋正蓄着狂暴的怒气,海洋台风从黑暗的深处滚滚而来。坦荡的洋面任它呼号狂奔,寻找发泄怒气的目标。风暴巳疯疯癫癫地爬上了天穹的脑顶,天穹也张皇失措,发出闪电。洋面上传来种种尖锐而深沉的声音:这是风,是支配一切的无形的力量。风声令人恐惧,但还有别的声音,那更靠近;更具有破坏性威胁的,则是仿佛在火上烧煮而呼呼作响的翻滚的浪涛声……

台风来到了,巨浪越过船头,海浪、泡沫、嚎啸声混合在一起,如冥冥之中许多怪物忽然被释放了,闹成一团。一切都发出巨大的喧嚣,好像整个天地倾覆的前兆一样,散播出世界可能要毁灭的恐怖。霹雳从上苍撕破了云墙,造成一个个大澜,悬浮的暴风雨像张开大口吐水的巨龙一样,朝着飞船劈头盖脸地直泻而下。太平洋仿佛沸腾了,漫天风雨呼啸,满天狂涛巨浪翻滚,整个大洋如疯子一般狂喊着,狂跳着,虽然没有翻江,却是在倒海……

黑云越滚越厚。排浪也越涌越高,以漫天盖地的力量压过来,就像要一口吞掉飞船。它由于压不倒“极光号”,简直急得要发疯。这时,极光号飞船离台风中心只有15公里,风力已达11级,“极光号”像一匹脱缰的烈马,在茫茫的太平洋上狂奔。船首时而被海浪吞没,时而被巨浪高高托起,船尾推进器打着空转,桨叶在浪顶上拍打。海水一下子飞起10几米高,暴风一吹,“轰”地扑在驾驶台顶上,然后又掀到后甲板上,成吨的海水在甲板上横溢,驾驶室的倾斜仪指针已摆到一侧20度。

突然,又一个巨浪袭来,把飞船举起,船身猛地一震。在任何一个海洋里,也许遇不到像“太平”洋那么凶猛的雨势,那么狂暴的台风和高达数层楼的恶浪。

豆豆感觉形势不妙,急忙把飞船沉到海下,沉下几百米后,飞船平稳了。狂风和巨浪都感觉不到了。豆豆想,今天算是感受到太平洋台风的厉害了。他不知今后的探险还会遇到什么风浪,但他知道,肯定是不会一路风平浪静的。

豆豆探险神秘世界8 海面上是疯狂的台风在逞凶,豆豆决定索性下沉到深海下去探险。到了海平面200米以下,光和声音就几乎匿迹,到处蔓延着无边的黑暗和寂静,并且温度很低。

豆豆从书籍中了解到:海中水深每增加10米,就相当于增加一个大气压。普通人只能潜到水面以下20米左右。到了5000米海底的水压,就相当于一个手掌大面积要托起5辆10吨的卡车重量。他也知道,这艘“极光号”飞船极其坚固,可以下沉到10000米以下最深的海底,不会发生任何问题。

下沉海下5000米处,豆豆看到一只浑身晶莹剔透的龙虾在灯光中挥舞着触须,十分可爱,像是对初来乍到的“客人”挥手致意:“你们是怎么来到深海的?”他又看到长达六七厘米、由一个细胞构成的原生动物,尾巴细长如老鼠的鼠尾鱼,它们在深海中自由自在地游来游去,似乎丝毫不在乎巨大的水压、无边的黑暗和冰冷的水温。豆豆想,这些动物真是抗压能力强呀,有着非凡的求生能力,他不由向它们招招手,表示对它们的敬佩。

很快下沉到海底,豆豆开始驾驶着飞船沿着海底航行。大约行驶了两个多小时,他看到前面浓烟滚滚,就像陆地上看到的火山爆发。浓烟从海底的裂缝中涌出,向海中弥漫,形成巨大的烟柱,有几十米高。豆豆知道这就是书中所说著名的海底“黑烟囱”。之所以叫做“黑烟囱”,是因为海底裂缝中喷发出的滚滚热液中含有硫化铁,呈现黑色。黑色热液是温度最高的。一些海底裂缝也会喷出白色热液,温度稍低,因为包含白色化合物而呈白色。

正如此次发现的海底热液喷发口一样,大多数热液喷发口都是在海洋中部海底山脊处发现的。在海底山脊处,巨大的地球板块常常会开裂,岩浆甚至能冲破海水的阻挡喷发出海面。科学家最初发现海底热液喷口是在厄瓜多尔海岸附近的加拉帕格斯裂谷。

海底裂缝喷出的炽热的水温度很高,豆豆测量一下,温度有近四百摄氏度。豆豆明显感到飞船内温度升高,热得他浑身冒汗,好像在赤道阳光的照射下。飞船外的海水温度应该比船舱内高得多,因为飞船的密封隔绝性能是非常好的。这么高的水温似乎对生物构成了极大“危险”。可令豆豆吃惊的是,他看到海底裂缝喷发热液区域却生活着大量好似来自外星的生物。噢,有2米长的管虫,像一条很长的白色软管在活跃海中摇动,也有红色的。还有巨蛤,缓慢的海底移动。啊,还有虾,没有眼睛的无眼虾,因为长期生活在黑暗的深海,它们的眼睛退化消失了吧?豆豆又陆续看到海底有海星、海花、海参等棘皮动物。

这时爸爸在视屏中说话了:“豆豆,你沉到海底了,看到黑烟囱了。”

“是啊,老爸。我真是很惊奇,这里温度高达三、四百度,压力也有四、五百大气压,可是还有不少动物自由自在地生存,它们的生命力真是顽强啊!”

“是呀。这些深海动物不但抗高温、高压,还抗巨毒。黑烟囱里含有大量硫化氢等有毒物质。附近的动物不但不受毒害,甚至能以这些有毒物质为食物。”

豆豆更加吃惊,“真是不可思议!”

爸爸继续讲解:“在黑烟囱附近生活着大量杆菌,这种杆菌可以把硫化氢等有害物质转化为营养物质。低级深海动物以吞食这些杆菌为生,而高级深海动物又以吞食低级深海动物为生,形成了一个食物链。”

“噢,我明白了。”豆豆点头。

爸爸继续说:“‘海底黑烟囱’是20世纪海洋科学最重大发现之一。这些含有矿物质的地热流通常从因板块推挤而隆起的海底山脊上喷出。矿液喷出与周围的冰冷海水混合后,很快产生沉淀,形成烟囱状水柱,因此得名。科学家发现,‘黑烟囱’附近通常有大规模的沉淀物堆积丘体,其中包括铁、铜、锌、铅、汞、钡、锰、银等金属硫化物矿产,甚至还有原生的自然金颗粒和天然水银。这些矿物沉积后形成宝贵的海底矿藏。在北冰洋底发现的‘黑烟囱群’周围已经形成一个体积庞大的沉淀物丘体,其底部直径达252米,顶部的直径也有90多米。从硫化矿物堆的规模推测,这些热喷泉必定已存在数万年。科学家估计,这里可能将成为最大的海底沉淀矿物堆。人类现在正在努力开发这些宝贵的海底矿藏。”

顿了顿爸爸又说:“‘海底黑烟囱’周围还广泛存在古细菌,它们极端嗜热,可直接生存在上百摄氏度的环境中。基因组测序发现,这些古细菌非常原始,处于生命树源头的位置上。科学家因此提出原始生命起源于‘海底黑烟囱’周围的理论,认为地球早期的生命可能就是嗜热微生物。因此,古老的‘海底黑烟囱’可能为生命演化提供重要的科学证据。”

“海底世界真是神秘而丰富呀!”豆豆又感叹。

“是呀,你好好观察一下海底世界吧。”爸爸笑说。

豆豆驾驶着飞船继续在海底游弋。突然,他发现一条深入海底的大鲨鱼。他看了看深度仪,这里的海底比较浅,只有2000多公尺深,难怪大鲨鱼也跑到海底来了。豆豆驾驶飞船跟随着大鲨鱼游玩,大鲨鱼自由自在地游弋着,看到有鱼就追上去一口吞下。又游了一段,大鲨鱼猛地停住了,像来了个急刹车。怎么回事?大鲨鱼遇到什么情况了么?就在这时,豆豆看到从黑暗的海沟中钻出来一个灰黑色的巨大扁圆形动物,似乎没有手足,也没有眼和嘴,有些像一块光滑的皮袋子摇摇晃晃从海底浮了上来。这个怪物大得出奇,直径有近百米,比世界上最大的动物蓝-鲸还要大。素有“海上恶魔”之称的大鲨鱼一见到这个庞然大物立刻吓呆了,停在水中一动也不敢动,似乎全身都僵硬麻木了。那大怪物游近大鲨鱼身旁只轻轻一蹭,鲨鱼立时抽搐起来,完全失去了抵抗和逃跑的能力,随即被那个巨大的怪物一口吞了下去。吞掉大鲨鱼后,怪物摇晃着庞大的身躯,又慢慢沉到海底。

豆豆想到近处看看这个大怪物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他驾驶着飞船慢慢靠近大怪物。海底很黑,大怪物又是黑的,伏在海底很难看清楚。他正睁大眼睛观察着,飞船一不小心碰到大怪物的身体,大怪物可能被撞疼了,发怒了,一晃动庞大的身躯把飞船吞下了一大半,因为飞船太硬,它不能完全吞下。由于进到大怪物的胃里,飞船里一片黑暗。起初豆豆有些发懵,这不是葬身鱼腹了么?就像《西游记》中的妖魔把小孩子吞进了肚里当了点心。狼狗贝贝也感觉到了危险,“汪、汪、汪”狂叫起来,耳朵也直立起来。豆豆转念一想,我这“极光号”飞船异常坚固,几百个大气压的深海压力都丝毫不在乎,你这巨大妖魔又能奈我几何?神是定了下来,可又想到让飞船呆在大怪物肚子里也不是个事。他开动激光炮,用最低档开了一炮,这样只能刺痛大怪物,不会杀死它。大怪物被激光刺痛了,用力一吐,把飞船从肚子里吐了出来。豆豆连忙驾驶着飞船离开了这大怪物,不想再被它吞到肚子里。

走远了之后,豆豆向爸爸讲述了刚才的历险。爸爸说,1953年,澳大利亚一个叫琼斯的潜水员到海下潜水,也遇到过这种大怪物,当时琼斯也看到大怪物轻松把一条大鲨鱼吞进肚里。琼斯把这个发现公布于世后,很多科学家、探险家多方寻找、探查这种大怪物,可是一无所获。你这是人类第二次发现这种大怪物了,你要把录像资料保存好,以供科学家们研究、考查。

豆豆回答知道了。

爸爸又笑说,豆豆,你这次探险经历不少呀,还有重大发现,爸爸为你高兴呀。

豆豆高兴地说:我也感到这次出来探险有不少经历,对我是个很大锻炼和提高。我要感谢老爸的支持呀。

豆豆驾驶着“极光号”飞船继续前行。已经过去一天多,他把飞船升到海面,台风过去了,海面又恢复了平静,海鸟在天空自由自在地飞翔,鱼儿也在海水里欢快地游来游去。豆豆想,现在的“太平洋”才真正像个太平的样子,这世界,还是太太平平好呀,人和动物都轻松自在。可在平静的海面上航行了没多久,又有接连的惊险向豆豆迎面扑来……使他再次感到太平洋的不太平。

豆豆探险神秘世界9 晴空万里,微波不兴,豆豆站到甲板上怡然自得地瞭望蓝色辽阔的海洋。他看到一只海鸥在天空自在的盘旋,突然,它以一个优美的俯冲钻入海面,接着叨着一尾海鱼跃出海面。把鱼吞食进肚后,海鸥略显疲惫。它盘旋低飞,想找个落脚地休息一下。海边的礁石显然不是首选,细碎的浪花不断在上面迸溅,那是一个并不舒适的地方。海里的一块礁石吸引了它的注意力,它轻轻地落在上面。站稳后海鸥开始用尖喙整理羽毛,后来它发现自己的爪子竟然站到了海水里,于是便毫不迟疑地向前挪了挪。海鸥并没有对脚下的礁石产生丝毫的怀疑,它只是不断随着礁石的移动调整着角度,不让自己的爪子被水沾湿。礁石越来越小,确切地说是露在水面的部分越来越小。后来“礁石”突然一个鹞子翻身,回过神来的海鸥已经失去任何逃生的希望,被经常装扮成礁石的猫鲨吞下肚去了。海鸥刚刚吃下一条海鱼,现在又被鲨鱼一口吞下,真可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呀!望着眼前情景,豆豆在心里感叹着。

一条巨大的逆戟鲸这时向猫鲨冲了过来,它想拿猫鲨做午餐。鲨鱼虽然号称海中之霸,异常凶狠,但见到巨大的逆戟鲸却非常惊慌,因为它知道不是对手,要想逃跑怕是来不及了。豆豆想,这条猫鲨怕是要被冲过来的逆戟鲸当点心了。没想到的是,这猫鲨一翻身,躺到海面上装死。逆戟鲸冲到猫鲨身边,转了几圈,看到它飘在海面一动不动,以为它死了,而逆戟鲸是不吃死的动物的,所以逆戟鲸遗憾地摇了摇头,游走了。待逆戟鲸游远了,猫鲨才翻过身了,活动起来。看到这幕鲸口脱险的滑稽戏,豆豆不禁哑然失笑,海中霸王鲨鱼也会玩这种逃生把戏呀!

爸爸在视屏中又说话了:“豆豆,刚才你看的情景很有意思吧?”

“是呀,真是一幕让人捧腹的滑稽戏。”

“鲨鱼可不是一般动物”,爸爸继续说:“。四亿年前,鲨鱼就巡游在海中,经历了四次全球动物毁灭大灾难之后还活着,一再适应环境。一些致命的传染病和循环系统疾病对它们几乎没有影响。在来回游走时,它们还能根据水温随时自我调适。它们永远对周围环境保持高度适应力。刚才的一幕表明鲨鱼有很高的智商和逃生本领。”

“是的。”豆豆回应。

爸爸说:“鲨鱼是世界上最灵活的动物,全身只有软骨,没有一块坚硬的骨头。它们缺少鱼鳔,当不动的时候,它就会下沉,为了呼吸,大多数鲨鱼必须不断地动,否则它们会因严重缺氧而死亡。鲨鱼具备极强的复原力,尖锐的牙齿是它们赖以生存的武器,通过不断替换旧牙让自己的武器更加锐利。它们一生嗜肉,因此就需要牙齿时刻保持撕咬的锋利。据统计,一只鲨鱼在几年里就可能脱落上万颗牙齿,而它的一生也在不断地更换牙齿。并在受到严重的伤害后能很快恢复。在动物进化之争中,鲨鱼的复原力成为其另一制胜武器。”

“鲨鱼真是很了不起。”豆豆赞叹。

“可鲨鱼也有被骗的时候。”爸爸笑说。“一名科学家把一头鲨鱼和一群热带鱼用透明玻璃隔开,鲨鱼当然想尝尝那些美味,每天都去冲撞那块玻璃.但是每次都碰得伤痕累累,有几次还破裂出血。一段时间后,鲨鱼对热带鱼不再感兴趣,不再碰玻璃了。这时科学家把隔离的玻璃撤下,可鲨鱼也不再碰热带鱼了。”

“哈哈哈,真有意思。”豆豆开心地笑。

这时豆豆又看到有趣的一幕。那条猫鲨鱼张开了大嘴,鲨鱼的口腔很大,几只虾钻进了它的嘴里。这些虾叮咬鲨鱼的口腔,弄得鲨鱼很难受,不停地摇晃脑袋。这时喜欢吃虾的领港鱼游进鲨鱼嘴里吃这些虾,几乎见鱼就吞的鲨鱼异常温和,也许它明白这些不起眼的小鱼恰恰是最好的“牙医”吧!豆豆想,强大的力量有时也需要弱小的支持呀。可贵的是鲨鱼可是知“鱼”善用哦!

如果刚才豆豆看到的是动物和谐互利的一幕,不久他又看到动物相搏、相残的一幕。被清洁了口腔的猫鲨舒服自在地缓慢游动着,忽然它瞪大了眼睛,豆豆顺着它的目光望去,原来前面有一条小硬鳄鱼。只吃进一只海鸥,肚子仍觉空空的猫鲨向小硬鳄鱼冲了过去,要把它当成午间的正餐。小硬鳄鱼见势不妙,想转身逃跑,可是时机已经来不及了,高速扑过来的猫鲨冲到小硬鳄鱼面前,一口就把它吞下了。

猫鲨兴高采烈地准备消化这条小硬鳄鱼,以添饱自己的肚子。没想到小硬鳄鱼像孙悟空一样在猫鲨的肚子里大闹了起来。小硬鳄鱼身子短,背部扁,肚圆,全身长着尖利的刺。它一到鲨鱼的胃里就把自己鼓成一个刺球,采取了孙悟空钻进铁扇公主肚里的战术,在鲨鱼的胃中到处乱刺乱撞,还不停地啃咬鲨鱼的胃壁。鲨鱼被小硬鳄鱼闹腾得疼痛难忍,在海里胡乱翻滚。小硬鳄鱼可不管它这一套,继续兴风作浪,乱撞乱咬。海面上白浪翻滚,浪花四起。结果,鲨鱼的胃被咬穿,小硬鳄鱼再从腹腔啃到鲨鱼的两肋。鲨鱼的身体被啃出了窟窿,小硬鳄鱼也吃饱了,就从窟窿钻出来。它若无其事地看一眼死去的大鲨,深深地呼几口气,又慢条斯理地向前游去。

豆豆被这幕奇异的现象惊呆了,猫鲨准备拿小硬鳄鱼当午餐,没想到却被吞进肚子里的小硬鳄鱼当了午餐,这真是一物降一物呀,貌似强大的猫鲨却被小数倍的小硬鳄鱼征服了。弱小也可战胜强大,今天这个事实再次证实了这个真理。

小硬鳄鱼游走了。海中恢复了平静。因为数日经历暴风雨和台风,豆豆一直憋闷在船舱里,也没有洗澡,这时他很想洗一个海水澡,放松放松,干净干净。他脱光了衣服,准备下海。由于这一带有鲨鱼和鳄鱼出没,豆豆不敢大意,把激光手枪栓在了游泳裤衩上,然后下到海中,贝贝也兴奋地跟着下了海。

豆豆欢快地在海中游泳,洗澡,同贝贝嬉闹。嬉闹了一阵,豆豆觉得有些累了,便躺在海面上休息。这时他想起了一个在书中看到的故事,一个与鲨鱼有关的故事。

他们正玩得痛快,感觉敏锐地贝贝“汪汪汪”急促叫了起来。豆豆定神一看,一条两米多长的大鳄鱼向他们冲了过来,它瞪着凸起的大眼睛,似乎是想把豆豆一口吞下,看样子它是饿极了。豆豆想,它要拿我当美味大餐,可我不想当冤死鬼呀,他连忙掏出腰间的激光手枪。大鳄鱼转眼就到了面前,豆豆只好向它开了一枪。他用的是弱档,只能灼伤,不能击穿。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伤害这条大鳄鱼的生命,它活到这么大也不容易。大鳄鱼被激光枪灼痛了,猛地减速了。豆豆又向它射了一枪,大鳄鱼痛得扭动躯体,觉得形势不妙,转身逃走了。豆豆想,这地方鳄鱼不断出没,看来数量不少,不能在这游泳了,万一冲过来一群鳄鱼,就是有激光枪也对付不了呀,他爬上了飞船。这时爸爸在视频中说话了:“豆豆,你现在是到了兰里岛附近,这可是有名的鳄鱼岛。岛上有十数万只鳄鱼呢,你可千万要小心,避免遇到危险。”

“老爸,刚才我已经遇到两条鳄鱼了,很凶的,可我现在是在飞船上,没什么危险。”

“那就好。你可千万不要下海游泳,那很危险。”

“我知道了。我会注意的。”豆豆拿起望远镜向鳄鱼岛望去,只见岛附近的海面波平如镜,可是水中到处矗立着莽莽苍苍的“山脊”,再仔细一看,这些海中“山脊”在微微飘动,原来是鳄鱼。豆豆心里不由惊叫一声,我的妈呀,这里鳄鱼可真是多呀!幸亏我刚才上到飞船上了,要不真可能被鳄鱼包围,当成美味给加餐了。

“豆豆,这兰里岛上的鳄鱼,还是抗日的英雄呢。”爸爸又笑着说话了。

“噢,鳄鱼还能抗日,这是怎么回事?老爸你给我讲讲。”

“好,老爸慢慢给你讲来……”

这时贝贝在一旁叫了起来,豆豆看看它,它张张嘴,做吃东西状。原来是到它吃饭的时间了,它饿了。刚才只顾跟老爸说话,忘了给贝贝开饭了。他连忙跟爸爸说:“老爸,你等一下,我给贝贝开饭后你再讲。”

老爸说:“好。”

豆豆拿出狗粮和水盘,给贝贝开饭。贝贝真是饿了,大口大口香甜地吃起来。豆豆又拍拍它的头,告诉它安静。它懂事地点点头。

豆豆对爸爸说:“老爸,你讲吧,我着急要听这故事呢。”

老爸娓娓讲起了这个鳄鱼抗日的故事……

豆豆探险神秘世界10 老爸娓娓讲起兰里岛鳄鱼抗日的故事——

1945年2月19日,太平洋战争已接近尾声。在孟加拉湾海域巡逻的英国舰队截住了一支企图从海上撤回日本的侵缅日军船队。仇人相遇,分外眼红。双方二话不说便展开了激烈的炮战。海面上顿时硝烟弥漫。毕竟是老牌的海上强国,英军舰队不论是在武器装备还是海战经验上,实力远胜日舰,不一会儿,日军的几艘护航炮艇就被击沉了。装载有1000多名日军的两艘运输船不得已慌忙驶到兰里岛附近,并在那里登陆,企图将兰里岛作为阵地,倚靠天然地势,负隅顽抗以待援军。英国舰队紧咬不放,跟踪而来,对正在抢滩的日军实施猛烈炮击,但日军的顽强抵抗仍给英军造成了很大的麻烦,许久未能结束战斗。激战到傍晚,日军终以流血牺牲为代价,强行登陆了兰里岛。英国舰队司令官见一时很难消灭这股上岛的日军部队,决定一边对小岛进行海上封锁,一边研究和制定第二天的作战方案。各舰指挥官接到命令后也陆续地来到了旗舰上。

入夜,枪炮声渐渐沉寂,战事暂歇。疲惫的日军累得迈不开步子,七零八落地躺在地上喘息。准备好好睡一觉以应付第二天的战斗。突然,离海较近的岸上传来几声凄惨的尖叫。人们循声望去,只见夜幕笼罩下的海边有几条人影慌乱地凭空伸手乱抓,不断挣扎,似乎想要抓住些什么却无济于事。黑暗中仿佛有种强大的力量强行把他们往海中拖去。陆上的人们目瞪口呆,被强行拖拽的人越来越多,在此起彼伏的求救声中,还不断夹杂着凄厉的惨叫。回过神来的日军以为是英军趁着夜色摸上岛来实施偷袭,忙打开探照灯,扫向海面附近。然而,眼前的景象把他们吓得魂飞魄散。只见海边爬满一只只黑漆漆的庞然大物——它们正张开大口,咬着士兵的身体,缓缓的往海中退。许多士兵已经陷入沼泽中,徒劳的挥舞着双手挣扎。

“鳄鱼!是鳄鱼吃人!”不知是谁率先惊恐地叫出了声。

这些全身长满疙瘩的鳄鱼,在水面上东游西窜,无数发光的眼睛时隐时现,令人毛骨悚然。顿时,沼泽地上爆发出一片呼救声、谩骂声、嚎啕声和惨叫声,并夹杂着一阵阵水上搏击声,开枪射击声。日军士兵四下奔窜,忙不迭的逃命。一股浓浓的血腥味随着海风吹拂而来,弥漫着整座岛,小小的海岛顿时成了人间炼狱。

原来,这兰里岛本是鳄鱼的天堂,当英日海军白天激战时,鳄鱼都被吓得藏入了水中。被英军逼退的日军不明就里,慌不择路地退守到鳄鱼的领地上。夜幕降临,随着潮水退去,一群群鳄鱼都被岸上死伤士兵身上发出的血腥气味吸引而来,这可是一顿送上门的美餐啊!鳄鱼们蹿出水面,张开血盆大口向他们凶猛地扑过来。已经疲惫不堪的日军被突如其来的鳄鱼的凶猛进攻惊呆了。他们虽然拼命用机枪、步枪向鳄鱼射击,但还是招架不住鳄鱼群的轮番攻击。顷刻间,惨叫哀号之声响彻整个海岛。

十多分钟之后,仓惶逃窜的日本兵由于存在强烈的求生愿望,便在沼泽地里拼命挣扎,全力与鳄鱼殊死搏斗。水中的士兵被鳄鱼咬得破碎不堪,幸存的几百鬼子兵用棍子、皮带、水壶带,系饭盒用的链子等,在露出球面的土埂上搭起一米高绑得相当结实的八脚架,企图抵御鳄鱼的袭击。他们站在架的顶点,用木棍和抢-托驱赶着鳄鱼。可是,凶残饿极了的鳄鱼岂能放掉到嘴的“肥肉”,它们成群结队地蜂拥而上,很快又包围了这个八脚架,并不断撞击,八脚架不停地摇晃,不断有人被摇落或是挤落,掉进满是鳄鱼的沼泽中,顷刻就被活生生的撕碎。残余的鬼子兵疯狂地呼叫着,竭尽全力与鳄鱼搏斗着。

这时,在岛外,英军旗舰上的军官们正在讨论作战计划。突然,舰上哨兵急匆匆地跑来报告说,岛上日军突然传来激烈的枪声和乱哄哄的喊叫声,估计可能是与其他部队发生了战斗。这个情况让英军非常困惑。司令官询问值班军官有没有其他部队同英军联系。值班军官回答说没有。怎么办?司令官稍加思索,下令先派遣一艘小艇去探查情况。

东方发白的时候,前去侦察的小艇飞速地返回旗舰报告。这些从艇上下来的侦察兵个个脸色苍白,一副恐惧的样子。“报告长官,全是死人,还有鳄鱼!”被惊吓过度的侦察兵语无伦次地说。

当英国军队上岛时才发现,满岛都是被鳄鱼撕碎了的日军尸体和上百具被枪弹击毙的鳄鱼尸体。整个小岛都被血水染红了。最后打扫完战场,英军仅找到了20名幸存下来的日军士兵。他们都惊恐万状,全身不停地抽搐。看来,这些幸存者的精神也已经彻底崩溃。

就这样,由于鳄鱼的帮忙,英军不费吹灰之力就歼灭了上千名日军。

听完爸爸的讲的故事,豆豆哈哈笑了起来,“看来日本侵略军天怒人怨,连鳄鱼都要严惩他们。”

“是呀。”爸爸也笑了。接着爸爸又说:“人们往往以为鳄鱼只在水中偷袭猎物,在岸上就只不过是个笨拙的庞然大物,这可是大错特错了。要知道,鳄鱼在陆地的爬行速度高达每小时12公里,不但行动速度快,也很敏捷。人如果疏忽大意,就可能遭到鳄鱼出其不意的伤害。几十年前在美国的亚拉巴马城的莫比尔就发生一起鳄鱼吃人的惨剧。”

“是么?是怎么个情况?”豆豆收住了笑容,睁大了眼睛。

爸爸接着说:“当时一辆满载210名乘客的大轿车在驶过莫比尔桥时突然侧翻,掉进了12英尺深的许多鳄鱼居住的水面,其中80人被鳄鱼吞噬,剩余的也大都伤残。”

听了这样的惨剧,豆豆的脸色有些发白了。

爸爸又说:“澳大利亚海湾是鳄鱼的故乡,2000年一妇女在朋友家欢度圣诞节后下河游玩,她不知时值旱季也会有鳄鱼出没,大意了,玩兴正浓时一只鳄鱼突袭过来,这位妇女葬身鳄腹,十分悲惨。还有一位颇有名气的美国模特儿,到澳大利亚达尔文市卡卡度国家公园完成拍片任务。她太累了,就暂居在海岸的临时帐篷里。岂料正当她甜美地睡着后,鳄鱼冲进帐篷,可怜的模特儿怎能抵挡这个庞然大物的袭击,眼睁睁地落入鳄口。几天后,抢救人员才从鳄鱼窝里找到了她的尸骨。这就告诫我们:在鳄鱼经常出没的地区,除了在水中要提防鳄鱼的攻击外,在河边陆地同样要谨防鳄鱼的袭击。”

豆豆听了连连点头:“老爸,我知道了。”

豆豆探险神秘世界11 经历了几次风险,豆豆很想到一个安全、温馨的地方放松一下。驾驶着飞船,路过一个海边的沙滩,豆豆看到白色的沙滩上躺着一些穿着花花绿绿游泳衣的男女在晒太阳,休息。看到这些游客惬意、舒适的样子,豆豆也忍不住了,他把飞船靠近一处没有人的沙滩,下海游了一会儿泳,然后也躺在沙滩上放松休息。

这时一个穿着泳衣的年青白人孕妇抱着个小动物走到附近坐下了,逗着小动物玩。

豆豆好奇地看着孕妇怀里的小动物,只见这小动物身体呈卵园形,体长约20~30公分,头上有一对小眼和二对触角。前面一对较短,后面的一对细长。豆豆从没见过这种小动物,不知道它叫什么名字,只是觉得这小动物很可爱。

那孕妇见豆豆盯着怀里的小动物看,不觉笑着问道:“喜欢它么?”她说的是英语。

豆豆用英语回答“喜欢,它很可爱。”他又用英语问道:“它叫什么名字呢?”

“本地人说这是海兔,我也来这度假的,第一次见到这小动物在地上爬,就抱起来玩,这小东西确实挺可爱。”孕妇又说。

“噢,这叫海兔。”豆豆再仔细看看那小动物,只见它二对触角向上竖起时,就同陆上兔子的耳朵有些相似了;而它静止时卷曲着的身躯也犹如陆上的一只小白兔,这就是叫它作海兔的原因吧?

孕妇说:“你喜欢它也可以摸摸它,它的身体软软的。”

豆豆伸出手去摸摸小海兔,确实,它的身体非常柔软,摸着手感很舒服。难怪那孕妇不停地轻轻抚摸它。

突然间,孕妇皱起了眉头,脸色也有些变了。

豆豆忙问:“你,你怎么了?”

孕妇嘴唇哆嗦着说:“我,我难受……”

见孕妇这样,豆豆也紧张起来,他又问:“你,你怎么个感觉?”

孕妇结结巴巴地说:“我,我感觉心烦意乱,浑身不舒服。”接着她开始恶心呕吐,面色蜡黄。

豆豆见形势不好,连忙对孕妇说,我送你去医院吧。他急忙把飞船开上岸,扶着孕妇上了飞船,然后奔向医院。在路上,豆豆看看孕妇,只见她已处于半昏迷状态,可怀里还抱着那只小海兔。豆豆又闻到一股刺鼻的难闻气味,他搞清这是哪里发出的,也许是刚才孕妇呕吐留下的气味?

进了医院,孕妇已经神智不太清楚,医生连忙对她实行抢救。可她还是流产了。

一个中年女医生问豆豆是孕妇的什么亲属。豆豆把刚才遇到孕妇的情况向医生说明了。女医生说:“那还真要感谢你,如果你不把孕妇及时送到医院,她可能因流产而流血过多,出现生命危险。”

豆豆奇怪地问:“我刚见到这位孕妇时,她好好的,很愉快地逗着这海兔玩,可怎么突然就不舒服了,还有了这样严重的后果?”

女医生讲解说:“问题就出在这小海兔身上。海兔是一种弱小的动物,天敌很多,为了防御敌害,海兔有几种有效的独特防御办法。一是具有奇异变色本领,当它静卧在珊瑚上时,能与珊瑚混为一色,附到什么颜色的珊瑚上,就变成什么颜色,从而让天敌以为它就是珊瑚的一部分,对它置之不理,这样就保全了弱小的生命。除此之外,海兔还有两手御敌绝招:其一是长在它身体上的一种特殊腺体,能在受到敌害威胁时分泌出紫色的浓液,掩护自己乘机逃遁。这个方法与乌贼有些相似了。它们两个谁模仿的谁,可就说不清楚了。”医生微笑着说。

“医生喝了口水又继续讲解:海兔的另一种御敌招法,是它的嘴里可吐出一种酸性乳状浓液,不仅有毒,还散发出一种令人作呕的气味,天敌遇到这酸性浓液,都会受不了,急忙掉头,避之唯恐不及。孕妇正是闻到这种气味后,导致生殖系统功能紊乱,而引起流产的。”

“噢。”豆豆听了点点头,难怪他在车上闻到刺鼻的难闻气味,原来是小海兔发出的。而孕妇因为第一次遇到小海兔,不知道小海兔有这种危险,所以遭受了严重后果。他想,人还是要多了解些知识呀,如果孕妇事先了解了关于海兔的知识,就不会丧失肚子里的小生命了。

女医生又介绍说:“海兔不是脊椎动物而是生活在热带和亚热带浅海里的一种软体动物,是蚝、蚌等海洋贝类的近亲。遗憾的是,人们今天已经见不到海兔的贝壳了。这是因为它的贝壳长期不用久而久之已经退化,变成了一片薄薄的透明角质层。

海兔既不会跑,也不会跳,只会慢慢地爬行。它们以海带和海藻为主要食物。海兔有许多种类,都生活在近海中。”

豆豆这时问:“在我们中国近海也有海兔么?”

“据我所知,在中国渤海沿岸仅有一种海兔,那就是斑拟海兔。”女医生微笑着回答。

“噢,那以后我要到渤海去看看斑拟海兔。”豆豆说。

见豆豆对海兔很感兴趣,女医生继续介绍海兔的知识:“海兔在医学上很有用。嗅觉避孕是人类很理想的节育方法。海兔的特异功能使人们可以实现嗅觉避孕。现在这种避孕药马上就要研制出来了。”

女医生喝口茶继续说:“近年来,科学家发现海兔体内含有的一种有机化合物,具有减缓病症、延长癌症患者寿命的作用,可望制成抗癌剂。”

“没想到这小小海兔,还有这么大医学功效。”豆豆感叹。

“海兔还是一种名贵的滋补品,它的卵俗称海粉、海挂面,含有丰富的蛋白质、脂肪、维生素A、D等,对人体有很强的滋补作用,食之可以强身健体。海兔卵其性味甘、咸、寒,具有清热解毒、消炎的功效。中医书籍《本经逢源》中记载:海兔的卵能‘散瘿瘤、解热毒’。”

“阿姨,您对中医还有研究,真让人佩服。”豆豆用敬佩的目光看着女医生。

“嗯,我很喜欢研究中国医学,中医博大精深呀。是人类的宝贵财富。”女医生微笑着说。她接着介绍:“将100克海兔粉浸到淡水中,再加冰糖炖服可治发烧、咳嗽、预防感冒。海兔粉还是一种极好的清凉饮料,饮用后可降热解暑。因此海兔是天然的海洋药物资源,很值得人们养殖,开发利用。”

听了女医生的介绍,豆豆向女医生敬了一个礼:“谢谢阿姨,您使我增长了不少知识。我要向您学习,刻苦学习,丰富知识。”

女医生笑着拍拍豆豆的肩膀:“我也应该向你学习,你是一个见义勇为的好少年。也是个求知欲很强,喜欢学习的好少年。”

告别了女医生,豆豆走出医院。他感到肚子饿了,想找个好餐馆吃顿美味。在飞船上总吃些罐头快餐食品,真有些吃腻了。他看到身边有一个胖胖的大婶,便用英语向她打听:“大婶,您知道这附近有什么好餐馆么?”

大婶笑说:“有啊,前边就有家‘海免’餐馆,很不错的。”

“‘海兔’餐馆?”豆豆瞪大了眼睛,“是做海兔的餐馆么?”

“是呀。你吃过海兔肉么?”大婶慈祥的看着豆豆问。

豆豆摇摇头,又好奇地歪着头问:“好吃么?”

大婶笑着做了OK的手势:“好吃,好吃极了!”她又兴致勃勃地接道:“我在家就常做海兔吃。海兔可以清炒。在炒锅里烧热油,放入葱、姜段爆炒出香味。然后把海兔放到锅里炒到开口。之后加水,待到汤色变白,加盐,加少许糖,撒胡椒粉,即可出锅。味道鲜美得很呀!”

豆豆也听得兴致勃勃,一双黑黑的眼珠盯紧大婶的脸。

大婶见豆豆感兴趣,说得更来劲了:“海兔还可辣炒。先用水把海兔子烫开口,炒锅里烧热油,放入葱、姜、干辣椒段爆炒出香味,再放入海兔爆炒,加入适量味精、糖、胡椒粉即可出锅。新鲜海兔最好少放盐.因为它本身含盐,不要炒的太老,不然没口感了。还可到超市买来烧烤酱,将新鲜海兔洗净抹干水份,表面上抹油及少许糖及生抽酱油,腌制一会儿后放入烤箱,中途两面抹烧烤酱,烤透即可。”

“大婶一定是烹调高手呀!”豆豆不由称赞道。

“嗯,邻居们都说我做的菜好吃。”大婶很得意地拍拍手。她兴犹未尽,又介绍说:“用泡椒或是柱侯酱炒制海兔,都是非常鲜美的,但风味绝不一样,泡椒炒制的清爽一些,柱侯酱加葱、姜、蒜、元葱、青椒炒制的,香味浓烈,很下饭。干的海兔可以用水发好后再做汤,这汤也是极鲜美的。最简单的吃法是将新鲜海兔洗净后用水焯,时间要短,一熟就出锅,蘸海鲜酱油及辣根食用,不油腻,而且吃到海兔的原滋原味。”

豆豆听得口水都要流下来,他使劲咽了口吐沫,称赞道:“大婶您真是个美食家。”

“朋友们也这么说。”大婶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

“小朋友,你很可爱,是中国人么?”大婶看着豆豆问。

“是的,我是中国人。”豆豆点着头说。

“我到中国旅游过,中国风景很美,人也很热情。你是来我们国家旅游?”

“嗯。”豆豆点点头。

“一个人?”

“嗯。”豆豆又点点头。

“那好,小朋友,你到我家去吧,我给你做海兔吃,我很想喜欢你,也很愿意招待中国人。”大婶说着用胖胖的手拉住豆豆的手。

“大婶,这怎么好意思。”豆豆不好意思地推脱着。

“走吧,我家离这很近。去尝尝大婶的厨艺。”大婶拉住豆豆的手就走。

大婶这么热情,豆豆也不好拒绝,便跟着大婶走了……

豆豆探险神秘世界12 豆豆跟胖大婶来到她的家。大婶家里除了她的丈夫外,还有一个从远方来的表侄叫维克多。

大婶去厨房做菜,大叔帮忙。豆豆便和维克多在客厅聊了起来。听说豆豆是开着一艘可以深潜的探险飞船来到此地,维克多靠紧了豆豆,小声对他说:“我用数年时间探查到一艘载着宝物沉船的秘密,只可惜没有潜艇去寻找。我可以领着你去寻找呀。沉船的位置离这里不太远的。”

“是么?”豆豆对这个信息很感兴趣。当他救下那只海龟后,就想,如何保证今后海龟在那个岛不再受害呢?如果交给那个小岛上的酋长一大笔钱,让他带领岛上土著居民保护海龟,估计可以解决问题,可遗憾的是自己没有很多钱呀。现在希望展现在眼前了,寻找到沉在海底的宝船,就能得到很多钱呀,就可以长期保护那些可怜的海龟了。想到这豆豆对维克多说:“我们可去找找呀。“

“好!”维克多与豆豆击掌定局,他又对豆豆说:“这个秘密只有我们两知道,不要跟别人说呀,以免遇到麻烦,影响我们的计划。捞上来的珍宝我们一人一半。”

“行。”豆豆又与维克多击掌。

大婶的海兔盛宴做好了,她跟豆豆说的那几种海兔做法都一一兑现了,真是鲜美无比。豆豆吃得满嘴流油,肚子都快撑破了。大婶又留他在家住了一宿。

第二天吃完早饭,维克多说要引领豆豆去旅游,两人告别大婶和大叔出行了。

豆豆开动了飞船,按照维克托的指引来到沉船的海域,然后下潜。

维克多搞的资料很准确,飞船下潜后不久就找到了沉没的宝船。宝船上有不少宝物,有几十颗钻石、几百颗宝石,还有上万金币,以及一些镶着钻石、宝石的金首饰。这些宝物被冲洗干净后闪闪发光,耀人眼目。维克多抚摸着这些宝物激动得两手直哆嗦,嘴里不由自主嘀咕着:“发财了,终于发大财了,发财了,发大财了!”

豆豆觉得维克多有些可笑,有些像俗话里说的财迷心窍了。他拍拍维克多的后背说:“好了,我们该休息了,睡觉吧。”

维克多看看手表,“啊都快半夜了,是该睡觉了。”

豆豆给了维克多一个充气垫子,又给了他一条毛毯,他就躺在豆豆的床边了。豆豆又看看躺在床脚下边垫子上的贝贝,发现它有些奇怪。往日自己没躺下时,它可以躺在自己的垫子上,但一定睁着眼睛,等着他躺下闭上眼睛它才闭上眼睛,可今天自己还没躺下,贝贝已经闭上眼睛沉沉入睡了。它今晚是怎么了?是累了,还是不舒服了?豆豆抚摸贝贝,它没有发烧,也没有什么痛苦的迹象,只是睡着了。也许它今天是累了,明天再看看它会怎么样。豆豆这样想着,躺下睡了。

那只救过的海龟突然出现了,它身后还跟着一帮海龟,它们一齐向豆豆频频点头,又一齐说话了:“谢谢你,谢谢你保护了我们。自从你给了酋长珍宝后,他就下令让岛上的土著居民保护我们了。我们到岛上沙滩下蛋、孵蛋安全了。我们到岛上晒太阳也安全了。”

豆豆也向他们点头:“这就好。这就好。人类应该保护你们,你们是人类的朋友。我们应该和谐地生活在地球这个共同的家园里。”

“谢谢你,谢谢你。”众海龟又一齐点头致谢。

豆豆正在做着美妙的梦,突然,他感到脖子被什么东西夹住了,喘不上气来。他睁开眼睛,迷蒙中看到维克多骑在他身上,双手掐住了他的脖子。豆豆想叫喊,可是脖子被紧紧掐住,发不出声来。危急中他平日练习的武术起了作用,他猛缩双腿,来了个兔子蹬鹰,一下子把维克多蹬下了床。维克多刚爬起来,豆豆又冲上去给他来个黑虎掏心,一拳猛击在他心脏部位。维克多猛地向后栽倒,头磕在坚硬的合金舱壁上,登时昏了过去。豆豆打开灯用绳子把他结结实实捆成了一个粽子。

豆豆把冷水喷在维克多脸上,他慢慢苏醒过来,用浑沌的目光看着豆豆。

“你为什么要害我?是为了想独吞财宝么?”豆豆盯着维克多问。

“我,我是有了贪心……”维克多沮丧地低下头。

豆豆看看仍在沉睡的贝贝质问:“你在我的狗食里下了安眠药吧?要不它不会睡得这么沉。”

“是的,我怕它妨碍我行动,就乘你不注意,在狗食里下了安眠药。”

豆豆生气地踢了维克多一脚,骂道:“你这混蛋真够坏的。”又愤愤地说:“你要害我,我当然也可除掉你,这里只有我们两人,我可以说你出事故淹死了。”豆豆说着又踢了维克多一脚。

维克多恐惧地看着豆豆,结结巴巴地求饶:“豆豆,你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这样做,再也不敢贪心,饶了我,饶了我吧。我家里还有老婆孩子……”

“你真的能改?”

“我改,真的能改,再也不做害人的事。我对天保证。”维克多眼望上天,信誓旦旦。

“好吧,看在你孩子的份上,这次饶了你。不过,财宝是不能再分给你了,因为你贪心,财宝会助长你的贪心。你图财害命,也不配得到财宝。”

“我不要,不要了,什么都不要了,只要你放了我就行。”

“我放了你,我们找到财宝的事你也不要跟任何人说。”

“行,我保证不跟任何人说,保密。”维克多又恳求:“我,我贪心的事也请你不要跟任何人说。求你了。”

“好,我答应你。”

豆豆把飞船开到海岸边,给维克多松了绑,把他放了。看着他走远的背影,豆豆想,这个贪心的人不知能不能真改正。但愿他能。如果不改正,他还会受到惩罚。

豆豆驾驶着飞船,又来到那个海龟经常活动的海岛,找到土著部族的酋长。酋长在澳大利亚上中学的小儿子也放暑假回家了,正好充当父亲的英语翻译。

“酋长大人,我想送您二十颗钻石,五十颗宝石,还送您和你的夫人每人一副珍贵的镶钻石金首饰。请求您带领您的部族保护来岛上活动的海龟。”豆豆恭敬地对酋长说。

酋长皮肤墨黑,脸上涂着彩饰,头上插着羽毛,身上披着兽皮,显得威风凛凛。他听了小儿子图图的翻译后,盯着豆豆看了一会儿,问:“你小小年纪,哪里来的这么多珍宝?”

“我驾着父亲制造的一艘高科技飞船出来探险,在海底发现了一艘装载珍宝的沉船,得到了珍宝。我是一个正直的少年,不会获取不义之财,请酋长放心。”

酋长笑了:“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我们部族虽然与世隔绝地生活在这个海岛上,并不富裕,但我们也不取不义之财,我们是诚实的部族,祖祖辈辈都这样。你说请我保护海龟,我也听回家来的小儿子说了,外面世界都在提倡保护动物,我觉得这样做也很对。但要很好保护岛上的动物,包括海龟,也需要资金。你送给我们这么珍宝,足够用了。我答应你,就用这些珍宝作资金保护岛上的动物。”

豆豆深深向酋长行了个鞠躬礼,说:“我十分感谢酋长大人,我也替岛上的动物谢谢酋长大人。”

酋长哈哈大笑:“你这么小就不贪财,用得到的珍宝来保护动物,做善事,是个好少年呀,我很赞赏你。”他又看看图图说:“图图,你也要向豆豆学习呀。”

图图说:“是的,我应该好好学习这位哥哥,他的智慧、勇气和高贵品质都值得我学习。”

酋长又说:“图图,我已经老了,如果我不在了,你也要带领部族继续保护动物,还要让你的儿子、孙子继续保护动物。这样才对得起豆豆和他送的这些珍宝。”

“爹爹,请您放心,我一定按照您的嘱咐做。”

酋长又设宴招待豆豆,宴会后又请豆豆观看了土著歌舞。晚上,豆豆在酋长安排的客房休息时,图图走了进来。“我很好奇哥哥的探险经历,请哥哥详细给我讲讲吧。”

豆豆很喜欢这个只比自己小几个月的土著弟弟,他帮忙翻译,帮自己办成了保护动物的大事。他既有土著人的朴实、热情,又到澳大利亚学习了英语和现代文明,说话会比较有共同点。

两个人躺在被窝里,豆豆详细向图图介绍了自己的探险经历。图图听得入迷了,两只黑宝石般的眼睛紧盯着豆豆,脸上露出崇拜的神情。

听完豆豆的讲述,图图说:“哥哥,你的探险经历太神奇了,太令人神往了。我也想跟你去探险,你带上我吧。”

“这个……”豆豆不敢贸然答应。

“哥哥,我会说服父亲同意的。你不是连父母没同意就偷着跑出来了么?就是父母不同意我也要跟你走。不过,我父亲非常疼爱我,也很想培养我,他会答应的。我也会好好听从哥哥指挥,不给哥哥添麻烦,尽力帮助哥哥。我是学校足球队的前锋呢,身体非常棒。”图图说着向豆豆亮亮身上的肌肉。

在图图的央求下,豆豆松口了,“好吧,我答应你。不过,你最好还是要求得父母的同意。探险很有趣、很刺激,但也很危险啊。”

“我不怕危险,我跟哥哥一样,也喜欢冒险。”

两个人越唠越热乎,直唠到后半夜,才不知不觉睡着了。

第二天,图图终于说服了父母,跟豆豆一起登上飞船。

豆豆探险神秘世界13 豆豆和图图乘坐飞船进入大海后,不久,便看到令人心惊胆战的一幕和令人十分感动的一幕。

天气很好,灿烂的阳光照耀在蔚蓝色的大海。豆豆和图图观赏着平静、一望无际的大海,心情都很爽朗。贝贝突然“汪汪汪”叫了起来,脖子伸长向前望着。顺着贝贝的目光向前望去,豆豆看到一只海豚跃出海面,划了一个弧型又钻进海里。接着又有几只海豚也跃出海面,划出弧型后钻进海里。还有一条小海豚也跃出海面,跳得不高,刚脱离海面就又落下去了,它还小,力量不足啊。

“是一群海豚啊。”图图叫道。

“嗯,是一群。”豆豆应道。

海豚接着又跃出海面,再钻入海面,如此重复了数次。

“它们玩得真痛快呀。”图图笑着说。

“天气好,它们心情也不错,所以可着劲撒欢。”豆豆笑应。

豆豆、图图加上贝贝正兴致勃勃的观看着海豚的集体舞蹈。突然,他们看到海豚开始四散逃窜。啊,一条近十米长的虎鲸冲了过来。海豚们见势不好纷纷逃命。一条已经逃出一段的海豚突然又转身游了回来,怎么,它不要命了,想自投鲸口!啊,它是冲向那只小海豚,想保护落在了后面的自己的孩子。这就是伟大的母爱呀,为了保护孩子,不顾惜自己的生命安危!

“这条母海豚真勇敢!”图图赞叹。

“为了保护自己的孩子,它不顾一切!”豆豆感慨。

虎鲸先是被这海豚冲回来的行动镇住了,它愣了一下,接着它愤怒了,这只不及自己身体五分之一大的海豚竟敢挑战自己的权威。它猛地冲向这只海豚,一下把撞在它的腰上,把它撞出海面近十米高,这力量有多大!海豚的腰椎被撞断了,身子从中间折塌了,软瘫在海面上。虎鲸又一口咬下了它的一半,吞进肚子里。接着它用嘴顶了顶海豚的别一半身体,却不吃了,难道它吃饱了?不会呀,虎鲸的胃口可是大的很呢。那为什么不吃了呢?豆豆正困惑着,一只两三米的小虎鲸游了过来,把剩下的海豚几口吃下了。原来是母亲要喂孩子。。那只小海豚可能是被吓呆了,也可能是为母亲的惨死而悲痛欲绝,它飘在旁边不动弹。虎鲸可不客气,它又冲向小海豚,一口把它吞下。四周的海水都被海豚的鲜血染红了……

豆豆和图图被眼前这残酷的景象镇惊了,也为海豚母子的惨死而心痛,都沉着脸不吭声。贝贝心情也差不多,趴下身子把头低下不吭声,喘气都细小了些。

虎鲸母子饱餐一顿后向前游去,豆豆驾着飞船悄悄跟在后边,想看看它们还要做些什么。

图图仍沉着脸不吭声。豆豆见状问:“怎么,还为刚才的情景沉重么?”

图图点点头,低声说:“刚才那情景太惨了。”

“也别太沉重了,弱肉强食,这是动物界的生存法则呀。鲸鱼吃海豚,可海豚也吃比它小的鱼呀。”

“嗯。”图图点点头,又叹口气说:“但愿人类不要这样强的欺负弱的。”

“人类是有思想的,不是全凭本能行事的。”

虎鲸母子突然游进了一个入口狭窄的海湾。没想到海湾里面海水比较浅,面积也不大,母虎鲸感到不舒服,想游出去,可一时找不到狭窄的出口了,它几次向四周试探着突围,可都被沙堤挡了回来。海湾里还有一只海豚,见到虎鲸吓得躲在角落里潜伏着。虎鲸不知是吃饱了,还是急于冲出去,没有理睬那只海豚。使为那只海豚捏了一把汗的豆豆和图图稍放下心来。虎鲸母子又试着几次突围,但仍没找到出口,它们有些疲惫了,停住不动了。

那只海豚突然发出了类似鲸叫的声音,小虎鲸听到后也与它呼叫,表示愿意联系。相互叫了数声后,似乎彼此认识了。海豚游到小虎鲸前面,摇摇尾巴,又叫了一声,然后向前游去,似乎是让虎鲸跟随。小虎鲸果然跟了上去。母虎鲸也跟上了自己的孩子。海豚游出一段就回头叫一声,让虎鲸跟上。虎鲸心领神会,紧跟在海豚后面。很快,海豚就把虎鲸母子带出了海湾,游进了大海。虎鲸母子欢快地大叫了几声,似乎是为回归大海而高兴,又似乎是向海豚表示感谢。

图图笑说:“这只海豚真聪明,真友好。”

豆豆接道:“是呀,难怪人们喜欢海豚,海族馆都饲养、训练海豚。它是招人爱。”

图图说:“豆哥,我们下潜好么,我想看看水下世界。”

豆豆点头:“好吧。我下一步想去看看珊瑚海,听说那里的水下珊瑚非常好看。”

“这我也听说了,也很想看看呢。”

“那好,我们就一起去看看吧。”

豆豆在路上对图图说:“为了去看珊瑚海,我还看了一些资料,做了准备。资料里说珊瑚海非常大,有480万平方公里,相当于半个中国的面积,是世界上最大的海。”

“噢,那真是很大。资料里还说什么了?我也很想先了解一下珊瑚海。”图图也是个未知欲望很强的孩子。

“资料里还说在珊瑚海的周围几乎没有河流注入、这也是珊瑚海水质污染小的原因之一。珊瑚海地处赤道附近,又受到暖流影响,所以水温很高,全年水温都在20℃以上,最热的月份甚至超过28℃。这些都有利于珊瑚虫生长。珊瑚礁还为海洋动植物提供了优越的生活和栖息条件,珊瑚海中盛产鲨鱼、鲱、海龟、海参、珍珠贝等。”

“那珊瑚海跟水下动物园差不多了。”图图听了很兴奋。

“差不多吧。”豆豆也非常神往,驾驶着飞船飞快地向珊瑚海挺进。

珊瑚海到了。豆豆减慢了速度。图图说,“这里的海水真干净呀,清彻透明,水中的鱼清晰可见。”两个人一条狗都透过窗户饶有兴趣地观赏水下的珊瑚海。在浅海处,有千姿百态的鱼、虾在游动。身披红绿彩带的鹦鹉鱼在吞咬珊瑚;水晶般透明的喇叭鱼在水中忽东忽西。轻盈细小的雀鳃鱼竟敢冲过来咬图图在窗上指点的手,撞击窗户发出“啪啪”的声响;图图不由缩回了手指。当意识到隔着强化玻璃小鱼是咬不到他的手时,他又用手指在窗户上指点,逗引小鱼。小鱼又冲过来咬它的手指,撞得窗玻璃“啪啪”响。图图和豆豆都哈哈笑了起来。贝贝也欢快地“汪汪汪”叫唤。这里一条大海龟游了过来,它不慌不忙,悠哉游哉,显得非常从容,甚至有些傲慢。豆豆笑着说:“看呀,这大海龟真像个骄傲的绅士。”

再往下海底看,有色彩各异,形状不同的众多海贝,令你美不胜收。阳光透过浅海,照射到水下的珊瑚世界,红、黄、蓝各色珊瑚绚丽多彩;或树枝状,或人脑形,或如柳条,或如花朵,千姿百态,令人心醉神迷……图图指点着各种美丽异常的海贝,珊瑚不停地叫喊:“看,看这个,多么好看!”“再看这个珊瑚,多么美丽,太美丽了!”豆豆也跟着赞赏着。不过他还要驾驶飞船,所以话要少些。贝贝也是看得眼花缭乱,两只圆圆的眼睛不停地转动着……

图图又问豆豆:“豆哥,这些美丽多彩的珊瑚树是怎么生成的呢?”

豆豆又讲解起来:“珊瑚看起来像植物,实际上是海洋里的一种低级动物。一块珊瑚,往往是成千上万至亿个珊瑚虫的群体。活的珊瑚,在海水中五光十色,黄的、绿的、紫的、红的,色彩鲜艳夺目,叫作海底之花。我们日常所见到的白色珊瑚,是珊瑚死后留下的残骸与骨骼。珊瑚虫很小,要在显微镜下才能看清。它没有眼睛、鼻子,只有灵敏的触手,是它的感觉器官。触手随水流慢慢漂动,自由地伸缩,捕捉流经附近的浮游生物和碎屑。当受到惊吓时,即刻将触手缩回藏起来。在触手的中央,有一个小口,是珊瑚虫的嘴,叫作‘口道’。口道进去就是一根直肠子,没有食道和胃。它把消化后的残渣,再由口道吐出来,肛门和嘴不分家,所以叫它低等动物,实在是不冤枉。”

“噢。”图图点头,又催促,“豆哥,接着讲。”

豆豆喝了口饮料,又接着讲:“细小的珊瑚虫繁殖后代,既不像母鸡下蛋孵化小鸡,也不像母猪生猪仔。珊瑚的繁殖是分裂,速度惊人,它能一分为二,二分为四,转眼之间,便儿孙满堂。但它们都在一块珊瑚体上,你压着我,我挤着你,分不清父辈、晚辈。也有的珊瑚虫进行有性生殖,通过精卵结合,生成浮浪幼虫,由口道排出,随水漂流,遇到合适的地方,便附着站稳脚跟,发育成珊瑚虫,逐渐成长为群体。群体珊瑚,繁殖很快,老的不断死去,留下骨骼,成为礁石;新的珊瑚虫,就在前辈的骨路上继续攀登。这样前辈倒下去,作铺路石,后辈踏着前辈的尸骨,继续筑起新的高峰。一座座珊瑚礁石,就这样筑成。更大些的礁石结合在一起,还可形成珊瑚岛。在这珊瑚海里就有不少珊瑚礁和珊瑚岛。”

“噢。”图图听着又点头。

豆豆又解释:“不是所有的珊瑚都能造礁。只有体内含有石灰质的珊瑚,如石珊瑚、鹿角珊瑚、多枝蔷薇珊瑚等,才有这种本领。对造礁作过贡献的,还有珊瑚体内的虫黄藻,它是一种单细胞藻,个头很小,l000个虫黄藻在一起,才有一粒米那么大。它在阳光下进行光合作用,吸收二氧化碳,放出新鲜氧气,把氮磷钾变成有机物,作为营养供应珊瑚虫的生长,使珊瑚生机勃勃,光彩动人。”

观赏过珊瑚海后,豆豆说我们到深海去吧,如果碰到大鲸鱼,我想做个试验,在鲸尾上安装一个无线电信号机,这样我就能在三年里知道这条鲸去了哪些地方,做了些什么。

豆豆探险神秘世界14 来到深海,天遂人愿,豆豆看到了一条巨大的抹香鲸,它有三十米长,体重肯定在一百吨以上。

豆豆对图图说:“我现在接近它,在它尾巴上安装信号机。”

图图担心地说,这家伙这么巨大,你接近它,又在它尾巴上打孔安装信号机,会不会出危险呀。”

“不怕,我有特殊材料做成的潜水服。这种潜水服鲸齿不能划破,鲸鱼胃中腐蚀性

极强的消化液也不能奈何它。”豆豆一边说,一边穿特殊潜水服。他又指指潜水服说:“你看,这潜水服在背部和腹部做了贴身氧气袋,行动很方便。”

穿好特殊潜水服,豆豆又对图图说:“你在飞船上可以用摄像机拍摄下我的活动情况,我们的探险过程都拍下录像片,是很好地资料呀。”

“好,这些录像资料以后若是拍成纪录片放映,肯定大受群众欢迎。”图图笑说。他又叮嘱:“豆哥,你可千万要小心呀,在这么巨大的家伙面前,你就像个小虫子,真是很危险呀。”

这时父亲也在视频中说话了:“豆豆,你一定要小心。虽然这种大鲸鱼以吃磷虾为主,可要吞下条像你这样大的鱼类也不难。”

“我会小心的。”豆豆又对图图小声说,我入海后你把与我父亲的视频联系中断,免得他担心。图图点头。豆豆打开密封门,进入到大洋中。

豆豆从侧面接近了抹香鲸,这大家伙似乎没注意到这小家伙,仍然自在地漂游着。豆豆游到它的尾巴处,伸手摸了摸它的大尾巴。抹香鲸仍没什么反映。豆豆掏出打孔机,在尾巴上打孔。这时大家伙有反映了,它一甩尾巴,掀起一股水流,豆豆像个小球被甩了出去。大家伙又转过身,它看到了小球一样的豆豆,大嘴一吸,就把豆豆吸进了嘴里。

图图看到这一情景,心痛地大叫:“豆豆!豆豆!”贝贝也心痛地狂叫,狂跳。可豆豆是不见踪影了。

在被吸进鲸口后,豆豆顿时觉得眼前一黑。也许抹香鲸已感觉到吸进口中的东西不是什么可口的食物,几次想把豆豆吐出来,可豆豆这时不由自主地紧紧抓住鲸鱼喉壁的那些突出物上。鲸鱼吐不出它。鲸鱼感到嗓子眼难受,不由往下一咽,把豆豆咽进了胃中。豆豆这时可以蜷曲和翻身,但是不能前后移动。他心里紧张,又闷热得很,头昏脑胀,意识混乱。

十几分钟后,豆豆渐渐冷静下来,意识清醒多了。他想,一定要行动,不能就这么呆着。时间长了会因闷热而昏厥,氧气也会用光的。他摸了摸腰间的激光手枪,在鲸鱼身上穿个洞,自己就可以出去了。可那样会杀死这条鲸鱼的,他握枪的手又松开了。

图图这时也在飞船里紧张地想着办法,怎么才能救出豆豆呢?用激光炮将鲸鱼射死?不行,豆豆在鲸鱼肚子里呢,这样可能会伤害到他。图图急得团团转,但想不出好办法。贝贝疯狂地跳着,叫着,要冲出去救主人,可它出去了又有什么用呢?

豆豆这里在鲸鱼胃里摸索着,他想摸到食道,在努力从这爬出去。可他在滑溜溜的胃壁上摸索了好一会,也没找到食道的出口。闷热越来厉害,力量在渐渐消失,豆豆知道,如果在十几分钟后还想不出办法,他就可能昏厥,之后葬身鱼腹。突然,他脑子里一闪亮,想到一个办法。他打开压缩氧气的另一个出口,只给自己留了一点点,然后将压缩氧气全部放入鲸鱼腹腔,顿时,鲸鱼腹中仿佛翻江倒海一般,咕噜咕噜直响。豆豆又像孙悟空钻进铁扇公主肚子一样不断用四肢在鲸鱼胃里面搅动。气涨加上疼痛使巨鲸感到腹中十分难受,它开始在海水中上下翻滚,折腾……最后,它实在忍受不了,将腹中的东西连同豆豆一起呕吐出来。

正急得团团转的图图忽见豆豆从鲸鱼肚里喷了出来,而且毫发无损,不禁又惊又喜,连忙打开密封门,让豆豆进入飞船。豆豆脱下潜水服,冲洗干净身体。这里图图才问:“豆哥,你是想什么办法出来的?”

豆豆一气喝下半瓶饮料,然后说了他出来的办法。图图佩服地看着豆豆说:“豆哥,我真是佩服你,被吞进鲸鱼肚子里不但不慌乱,还能想出这么好的出来办法,真是厉害!”

豆豆说:“这件事不要在通话中跟我父亲说,免得他担心。”

图图说知道了。

休息了一晚上,第二天早上豆豆对图图说:“我们下潜到深海吧,到海底去看看,满足你的愿望。”

图图连声说好。

飞船下潜到深海,图图看到了各种深海动物,它们大多个体比较小,体长多在7~10厘米。豆豆潜到深海几次了,又做了些研究,便向图图做介绍。

“你看这条鱼,这是巨喉鱼。”豆豆指着出现在前窗的一条鱼说。

“这条鱼嘴真大呀,下巴上还长长须。”图图看着这鱼叫道。

“它嘴大,牙齿也尖利,是食肉鱼类。我们现在要是在海洋里,它可能会咬食我们。”豆豆讲解。

“它身上还有星星点点的绿色发光点呀,闪闪发光,像镶着绿宝石,真好看呀。”图图又叫道。

“深海里的鱼类不少都能发光,是冷光。你再看这条像一把斧头的鱼,它身上也有不少发光点。”

“这叫什么鱼呀?”图图一边拍摄一边问。

“这叫星光鱼。别看它们身上闪光,可它们却看不到光,长期生活在黑暗的深海,它们的视力都退化了。它们靠发光吸引来别的鱼,然后吃掉它们。”

“没有了眼睛,它们怎样发现别的鱼呢?”图图又问。

“靠嗅觉,触觉或是发出的超声波,各显其能。”豆豆说。

飞船下潜到七千公尺的海底。图图看到一种鱼叫了起来:“这种鱼真丑呀,就是个丑八怪。你看它脑袋前面还吊着个小灯笼,闪闪发光。”

“这种鱼叫鮟鱇,它就靠脑袋前的小灯笼发光吸引小鱼。深海里黑布隆冬,一些小鱼寻着光就来了。这种鱼还有个特点就是雄鱼比雌鱼小很多,雄鱼长在雌鱼身上,彼此血液流通,自己不捕食全靠雌鱼营养活着。”豆豆解说。

“是么,这更是奇怪了。”图图又叫了起来:“看呀,这种鱼嘴太大了,比身体的一半还大。”

“这叫宽咽鱼,它就靠大嘴一边游一边把小鱼刮到嘴里。”

“那它这大嘴就像撒开的网呀。”图图笑说。

“差不多吧。”豆豆也笑。

“啊,前边这么些像管子的东西,红红的,像长长的塑料管。”图图又叫了起来。

“这叫管状蠕虫,也是一种动物呢。”

“这深海里的动物真是奇形怪状呀。”图图感叹。

“是呀,跟浅海里的不一样。”海底环境不同呀,压力特别大,所以动物奇形怪状。它们到了浅海都得因为压力降低许多而暴死。”豆豆说。

“噢。”图图点头。

再往前行,温度突然迅速升高,很快温度升高到40摄氏度。两个都热得大汗淋漓。豆豆说:“不好,可能遇到海底火山了,而且这个火山要喷发。”他急忙将飞船掉头向回开。可没开出多远,海底火山真的喷发了!滚滚混浊高温热流从火山口急速喷发出来,形成浓烟状,很像原子-弹爆炸时的样子。喷出的热流中夹带着岩浆和石块,被海水迅速冷却发出嘶嘶呼声,有些像汽笛一样。虽然飞船已经快速逃离出一段,但仍有喷出的感到石块击中飞船,发出“嘭嘭”的响声。

飞船终于开到安全地带,豆豆停住飞船,与图图回望海底火山喷发。只见浊流滚滚,盘旋直上,像龙卷风般冲向海面。。被海水冷却的岩浆迅速在火山口附近堆成了小山。海水如被烧开了锅,嘶嘶呼啸着,翻滚着。冷却的石场如爆炸的手榴-弹不时飞出……

图图说:“好悬呀,如果我们逃出晚了,非让这火山喷发给毁了不可。”他又向豆豆伸出大姆指,“豆哥你太厉害了,临危不乱,处置及时得当,我们才逃过一劫。”

豆豆说:“我们得感谢这条飞船质量高。如果不是它隔热性能好,船壁坚固,我们怕是也得烧开了,或是被飞石击穿。”

图图抚摸着船壁说:“没错,真是条优良无比的探险飞船。”

豆豆说:“真么样,感受了大洋的真面貌了吧。它有时像天使十分可爱,有时又像魔鬼十分可怕。”

图图点头:“没错,真是这样。我真是领教了。这样感谢上帝让我遇到了豆哥你。要不我哪里会有这样强烈的感受、非凡的经历。”

“我们还会有更多丰富刺激经历的。让我们前进,向着亚马逊河前进。那里有世界最充沛的水流,最茂密的热带雨林。”豆豆高声说。

图图挥着拳头叫着:“好啊,向着亚马逊河前进!”

豆豆探险神秘世界15 极光号飞船在海上遇到一艘客轮,豆豆看到一个人穿着潜水服正顺着舷梯要下到海中,豆豆便向他喊:“先生,你要下海潜水么?”

那人回答:“是啊,我要下海潜水看看热闹。“

豆豆高兴地说:“我也跟你下海潜水,我们一起玩。”

那人高兴地说:“好呀,这样我就有个伴了,我们一起玩。”他又问:“我叫波??,小弟弟你叫什么名字?”

豆豆说:“波??大哥,我叫豆豆。”

两个人潜入海水中,豆豆游在前面,在海里游了一会儿,豆豆回头看,波卡却不见了?

波卡哪里去了?原来,他在路过一个海下岩洞时,里面突热伸出两条长长的绳子似的东西,一下子抱住了他的双膝,他跌倒了,很快被拖进岩洞。他伸手一摸,大吃一惊,那两条绳子似的东西,冰冷光滑,软乎乎的。他用潜水-刀使劲捅去,糟糕!捅不进去,那东西柔韧得像块橡胶。这下波卡害怕了,他用另只手掏出防水手机拼命呼救,可只喊了两声,那怪物又一猛拉他,他的手机和潜水-刀一下子都掉到海里了。那怪物仍把他向岩洞里拖。波卡拼命挣扎,可是他的双臂又被怪物甩出的另几条胶皮绳子捆住了。洞里很黑,什么也看不清,他越是用力往外撑,越是被勒的紧。他渐渐没有了力气,觉得头昏眼花。怪物可能是拖他拖累了,不动了,对他的捆绑也松了些。波卡缓上了一口气,他透过面罩依稀看到,抱住他上身的那条胶皮绳子是暗红色的,有铜钱似的花斑,别的什么也看不到。突然,他感觉腿部钻进一股冰凉的东西,奇痒……接着,好像有块烧红的烙铁一下子贴到他的腿上,钻心的疼痛,他不由叫了一声。他猜测怪物是咬了他大腿一口。怪物有毒牙吧?自己会中毒,慢慢昏迷死去么?他又扫了眼洞穴,这黑乎乎的洞穴就是自己的坟墓么?

正当这时,豆豆游到了这洞穴口,他听到洞穴里有动静,便举着激光枪钻进洞穴。在头盔灯光的照射下,他看到一个被数条胶管状东西捆绑的一个人,毫无疑问,这就是波卡了。再往里一瞧,啊,一个圆滚滚的东西在晃动着。他想了想,这可能是一条大章鱼,圆滚滚的东西是它的身体,数根胶管状的东西是它的腕足。想到这他心里反而轻松了一些。他知道章鱼不比鲨龟,没有锋利的牙齿,只是每只腕足上长满吸盘。吸盘里有锯齿,吸到人身体上能把皮肉吸烂,但要一下子把波卡弄死可能性不大。他知道章鱼是凶猛动物,它的身子吸在礁石上牢固得像铁焊的一样,弄不死它就休想松开,石洞内地盘小,自己要钻进去,有可能又被章鱼缠住,怎么办呢?他又从大脑中调阅从书中得到的知识。好像一本书中说过,一个被章鱼捉住的人装死躲过一劫。于是他向洞穴里喊道:“波卡,你装死,装死。你越挣扎,怪物会把你捆得越紧。”

波卡听到有人喊叫,让他装死,他知道有人来救他了,心里狂喜。他马上伸长身体,屏住呼吸装死。果然,那怪物对他的捆绑放松了。

这时豆豆捡到了波卡掉到海底的潜水-刀。他用潜水-刀使劲敲击石壁,想惊动章鱼,把它引出洞穴。这办法果然灵,章鱼恼火了,淡灰色身体顿时变成暗红,两颗石弹似的眼珠弹鼓了出来,十只足腕伸直了。它放开了波卡,猛地从洞穴中弹了出来,闪电般地把豆豆双膝抱住。章鱼又想用其余腕足捆住豆豆上身,豆豆闪身躲过,然后举起激光枪用弱档向章鱼眉心开了一枪,他知道章鱼眉心是一个死穴,这里有它的中枢神经。这一招果然奏效,只见那章鱼全身颤抖,所有腕足曲卷着,松开着,接着喷出一股墨水,迅速转身逃走了。

“你是纸老虎!”豆豆兴奋地喊了起来。

随后,豆豆看到波卡从洞中爬了出来,他握住豆豆的手连声感谢。豆豆说我们快上去吧,客轮上的人都焦急等着呢。

两人快速升到海面上,客轮上的人们看到他们安然无恙返回了,一片热烈欢呼。

船长高声向豆豆喊道:“我的中国年轻朋友,我代表全船人员谢谢你,万分感谢!”

豆豆在飞船上也向客轮挥手高喊:“这是我应该做的,在海上航行的人都是朋友,相互帮助是应该的,海内存知己么。”

客轮开走后,豆豆对图图说:“我刚才从海下升到海面时,看到蝠鲼了。由于忙着升到海面回复客轮上的人,我没有仔细观察蝠鲼。”

图图问:“蝠鲼是什么呀?”

豆豆讲解:“蝠鲼是海洋中一种巨兽,体重1000公斤左右,形状奇特可怕,青褐色的身体上长着两个大翅膀,头上生有一对角,向前突出,嘴巴宽大,尾部还长着一根鞭子似的尾巴,见过它的人,都把它称为‘海中魔鬼’。当它飞出水面时,就像是重型轰炸机一样,落下水时响声似雷,溅起的浪花几米高。”

图图盯着豆豆问:“那这蝠鲼不是挺可怕么?去海下观察它会不会有危险呀?”

“可资料里说蝠鲼样子可怕,但性情很温和,不会伤害人。遇到蝠鲼不容易,我一定要到海下去仔细观察它一下。”豆豆说。

“那我也跟你下去,我也想看看蝠鲼。”图图说。

“我只是从资料中看到蝠鲼不会伤人,不知道实际上会怎样,它那样子还是很可怕的,你不要下去了,以免危险。等我下去观察到蝠鲼确实没有危险,你再下去。”

“豆哥,你带我下去吧,我跟你出来是要探险的,我不怕危险,你不怕我就不怕。带我下去吧。”图图央求。

豆豆被图图央求得动心了,说:“那好吧,我们一起下去,但下去后我先接近蝠鲼,没有危险后你再接近。如果有危险,你还能救护我。”

“行。”图图答应。

两人穿上潜水服沉入海下。很快,他们就发现了蝠鲼,而且不只一只,有好几只。

豆豆接近最大的一只蝠鲼,伸手摸摸它的细长尾巴。蝠鲼没什么反应,仍悠然游动着。豆豆胆子大了些,他用一只手抓住这只尾巴,蝠鲼竟带着他游了起来,转了两个大圆圈。好像做游戏一般。豆豆高兴了,他抓住尾巴身子向前一窜,窜到蝠鲼背上。蝠鲼不但不恼怒,还驮着他欢快地左转转,右转转地游了起来。它两只大翅膀拍打着海水,豆豆感觉好像一只大鸟驮着他在天上翱翔,就像爱丽丝骑鹅旅行一样。

图图看到豆豆骑在蝠鲼背上玩得高兴,心里痒痒,也爬到一只蝠鲼背上玩了起来。

豆豆一边骑在蝠鲼背玩乐着,一边观察着附近。当蝠鲼下潜接近海底时,豆豆看到一只蝠鲼趴在海底,身上有渔网的残片。它可能是被破渔网缠住了。豆豆立刻从骑着的蝠鲼身上滑下来,去救那只被束缚的蝠鲼。他小心地用潜水-刀将蝠鲼了身上的网绳一一割断,等全部清除了网绳后,他拍拍蝠鲼的大翅膀。蝠鲼好像心领神会,动了动翅膀,见没有了束缚,它高兴地游了起来。豆豆高兴地看着它游动。没想到它游了几个大圆圈,又回到豆豆身旁,并用翅膀边沿轻轻碰豆豆身体。它这是想做什么?是让我像刚才一样,爬到它身上游戏么?豆豆试着爬到它身上,它果然驮起豆豆游玩起来。在水下玩了一阵,又把豆豆驮到水面,其它蝠鲼也跟着游到水面。看来这只大蝠鲼是这群蝠鲼的领袖呀。蝠鲼加快了速度,豆豆感到好像坐在一艘快艇上在乘风破浪,那感觉好极了!

骑在另一只蝠鲼上的图图兴奋地向豆豆叫道:“豆哥,太有意思了!如果蝠鲼能听从我们指挥,我们可以骑着它周游大海了。”

豆豆笑说:“我感到好像进了海上乐园。我在海上乐园里骑着海豚在水里驰游过,现在骑在蝠鲼身上,比那舒服,比那刺激!”

图图想玩花样,他试着想站在驰游的蝠鲼背上。站起来了,他兴奋地举起双手欢呼,大海呀,我来了!可这时脚下一滑,他从蝠鲼身上滑了下来,掉进了大海里。

豆豆以为图图穿着潜水服,掉进大海里不会怎么样,一会儿就能升上来。可时间过了二十几分钟图图还是没有动静。豆豆这下着急了,难道图图在海下又遇到什么问题了?

图图掉到海里后,身体向海里沉了十来米。待他稳住身子,看到一条大海蛇在追逐一条章鱼。图图跟在大海蛇后面想看个究竟。只见章鱼迅速向海底沉下去,钻进一堆礁石中。海蛇扭动着身子游向礁石,它把鼻子凑近一条石缝,用它那敏锐的嗅觉仔细搜索着,终于判断清楚了,石缝里藏着章鱼。章鱼忐忑不安地趴在岩石下面,盘算着如何来对付海蛇。就在在大海蛇快要挤进礁石缝的一瞬间,章鱼突然像火箭一样带着一股“黑烟”冲了出来,身后留下一团“烟幕”。大海蛇也不示弱,冲出“烟幕”紧追不放,眼看就要追到章鱼了,谁知章鱼忽然下沉到海底沙地上,球状躯体朝上,犹如死去一般。大海蛇马上跟随章鱼追到水池底,正好落在章鱼的身边。可是,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大海蛇跟自己追捕的敌手近在咫尺,却没有认出来,目标丢失了。大海蛇昂着头,东张西望的搜索目标,最后还是失望的走了。章鱼伪装成石头,骗过了大海蛇。

图图感到很奇怪,章鱼当初隐藏在礁石缝里时,为何大海蛇凭嗅觉能找到章鱼呢?章鱼变成石头形状为什么就能骗过大海蛇呢?近在咫尺为何就闻不到章鱼的气味了呢?尽管大海蛇接二连三的碰到章鱼身子,却也感觉不到它的存在,什么东西在这样短的肘间内使海蛇如此麻木了呢?好奇心使图图接近章鱼,并摸摸它,看它有什么反映,刚才施了什么魔法使海蛇感觉不到它了。起初章鱼没有什么反映,仍然像块大石头一动不动。图图又拍拍它,它仍没有什么反映。图图加了些力量又拍拍它,这里章鱼突然跃起,伸出数只蜿足把图图全身捆绑住了。图图越使劲挣扎,章鱼将他捆绑得越紧,图图被勒得喘不过气来,渐渐昏迷了……

豆豆探险神秘世界16 图图昏迷不动了,章鱼却将蜿足放松了些,这样图图没有被勒死。章鱼想休息一下,然后把图图当点心吃掉。这时豆豆赶到了。

看到被章鱼捆绑住的图图,豆豆知道为什么图图好长时间不升到海面了,他连忙想办法施救。他掏出激光枪,还是调到最低档,然后向章鱼接近。章鱼看到豆豆接近,连忙把图图往礁石洞里拖。豆豆快速赶到章鱼面前,用激光枪向它的眉心开了一枪。章鱼好像触电了一样,浑身一震,蛇足开始卷曲,放开。看到图图已经从章鱼的蜿足中解脱出来,豆豆没有向章鱼再开枪,他不想伤害这条生命。过了片刻,只是被激光枪灼伤的章鱼缓了过来,它用力一窜,逃跑了。

豆豆把图图拖到海面上,他苏醒了过来。二人登上飞船,脱了潜水服,靠在椅子上休息。

图图向豆豆讲了刚才看到的奇怪现象,他说不知为什么章鱼装成石头后海蛇就嗅不出它的气息了。

豆豆问:“你说章鱼从石缝中逃跑时向海蛇喷出了一团墨汁?”

图图点头:“是的,我亲眼看到的。”

豆豆说:“问题的解就在这里。章鱼喷出的墨汁是含有麻醉剂的。海蛇的神经被局部麻醉了,所以闻不嗅不到章鱼的气味了。如果是小动物,可能被章鱼的墨汁麻醉得昏迷甚至致死的。”

图图点头:“噢,这我就明白了。原来海蛇的嗅觉被麻醉了。”他又感叹:“这章鱼的花招还真多呀。”

豆豆说:“章鱼花招是多。它身体还能随着环境变化转成各种颜色,以掩护自己。还能缩得很扁,钻进或钻出各种缝隙中,以求逃命。它的蜿足还能很快再生,所以不怕损失肢体。”

“嗯,我算领教章鱼的狡猾和厉害了。差点要了我的命。”想到刚才情景,图图心里还有些心惊。

“章鱼的眉心处是它的死穴,那有它的中枢神经,你打击那里它就瘫痪了。”豆豆说。

“噢,这回我知道了。”图图点头。

豆豆说:“我们继续前行吧。我还想到远海去找一条鲸鱼,在它尾巴上打孔安装上信号器,这样就能知道它一年中都去了哪些地方。”

图图有些担心地说:“你已经遇到一次危险了,就别去了。”

“遇到一次危险,就有了经验了,我小心试试么。”豆豆回答。

来到远海,天遂人愿,豆豆看到了一条巨大的抹香鲸,它有三十米长,体重肯定在一百吨以上。

豆豆穿着潜水服悄悄从侧面接近抹香鲸,这大家伙似乎没注意到这小家伙,仍然自在地漂游着。豆豆游到它的尾巴处,伸手摸了摸它的大尾巴。抹香鲸仍没什么反映。豆豆掏出打孔机,在尾巴上打孔。这时大家伙有反映了,它一甩尾巴,掀起一股水流,豆豆再次像个小球被甩了出去。这次他有了经验,迅速向前直游,摆脱开了抹香鲸,没有让它再吸到嘴里。

正急得团团转的图图忽见豆豆的身影,连忙甩出根绳子,把豆豆拉上飞船。

豆豆进到飞船后遗憾的说:“这次又没有成功,给鲸鱼带上信号器还真不容易。”

图图说:“探险也不是每件事都能做成功的。你敢再次尝试我很佩服,你真是勇敢又坚强。”

豆豆说:“我都没做成,你还夸我,你可真会鼓励人。”

图图说:“不能以成败论英雄么。不怕失败,敢于再次冒险尝试,就是英雄行为。”

豆豆说:“好了,不说这个了,我也累了,咱们休息吧。”

休息了一晚上,第二天早上豆豆对图图说:“我们下潜到深海吧,到深海海底去看看,满足你的愿望。”

图图连声说好。

飞船下潜到深海,图图看到了各种深海动物,它们大多个体比较小,体长多在7~10厘米。豆豆潜到深海几次了,又做了些研究,便向图图做介绍。

“你看这条鱼,这是巨喉鱼。”豆豆指着出现在前窗的一条鱼说。

“这条鱼嘴真大呀,下巴上还长长须。”图图看着这鱼叫道。

“它嘴大,牙齿也尖利,是食肉鱼类。我们现在要是在海洋里,它可能会咬食我们。”豆豆讲解。

“它身上还有星星点点的绿色发光点呀,闪闪发光,像镶着绿宝石,真好看呀。”图图又叫道。

“深海里的鱼类不少都能发光,是冷光。你再看这条像一把斧头的鱼,它身上也有不少发光点。”

“这叫什么鱼呀?”图图一边拍摄一边问。

“这叫星光鱼。别看它们身上闪光,可它们却看不到光,长期生活在黑暗的深海,它们的视力都退化了。它们靠发光吸引来别的鱼,然后吃掉它们。”

“没有了眼睛,它们怎样发现别的鱼呢?”图图又问。

“靠嗅觉,触觉或是发出的超声波,各显其能。”豆豆说。

飞船下潜到七千公尺的海底。图图看到一种鱼叫了起来:“这种鱼真丑呀,就是个丑八怪。你看它脑袋前面还吊着个小灯笼,闪闪发光。”

“这种鱼叫鮟鱇,它就靠脑袋前的小灯笼发光吸引小鱼。深海里黑布隆冬,一些小鱼寻着光就来了。这种鱼还有个特点就是雄鱼比雌鱼小很多,雄鱼长在雌鱼身上,彼此血液流通,自己不捕食全靠雌鱼营养活着。”豆豆解说。

“是么,这更是奇怪了。”图图又叫了起来:“看呀,这种鱼嘴太大了,比身体的一半还大。”

“这叫宽咽鱼,它就靠大嘴一边游一边把小鱼刮到嘴里。”

“那它这大嘴就像撒开的网呀。”图图笑说。

“差不多吧。”豆豆也笑。

“啊,前边这么些像管子的东西,红红的,像长长的塑料管。”图图又叫了起来。===============================================================================

豆豆探险神秘世界17 豆豆指着一排排红红的像塑料管子的东西向图图讲解:““这叫管状蠕虫,也是一种动物呢。”

“这深海里的动物真是奇形怪状呀。”图图感叹。

“是呀,跟浅海里的不一样。”海底环境不同呀,压力特别大,所以动物奇形怪状。它们到了浅海都得因为压力降低许多而暴死。”豆豆说。

“噢。”图图点头。

再往前行,温度突然迅速升高,很快温度升高到40摄氏度。两个都热得大汗淋漓。豆豆说:“不好,可能遇到海底火山了,而且这个火山要喷发。”他急忙将飞船掉头向回开。可没开出多远,海底火山真的喷发了!滚滚混浊高温热流从火山口急速喷发出来,形成浓烟状,很像原子-弹的爆炸时的样子。喷出的热流中夹带着岩浆和石块,被海水迅速冷却发出嘶嘶呼声,有些像汽笛一样。虽然飞船已经快速逃离出一段,但仍有喷出的感到石块击中飞船,发出“嘭嘭”的响声。

飞船终于开到安全地带,豆豆停住飞船,与图图回望海底火山喷发。只见浊流滚滚,盘旋直上,像龙卷风般冲向海面。。被海水冷却的岩浆迅速在火山口附近堆成了小山。海水如被烧开了锅,嘶嘶呼啸着,翻滚着。冷却的石场如爆炸的手榴-弹不时飞出……

图图说:“好悬呀,如果我们逃出晚了,非让这火山喷发给毁了不可。”他又向豆豆伸出大姆指,“豆哥你太厉害了,临危不乱,处置及时得当,我们才逃过一劫。”

豆豆说:“我们得感谢这条飞船质量高。如果不是它隔热性能好,船壁坚固,我们怕是也得烧开了,或是被飞石击穿。”

图图抚摸着船壁说:“没错,真是条优良无比的探险飞船。”

豆豆说:“真么样,感受了大洋的真面貌了吧。它有时像天使十分可爱,有时又像魔鬼十分可怕。”

图图点头:“没错,真是这样。我真是领教了。这样感谢上帝让我遇到了豆哥你。要不我哪里会有这样强烈的感受、非凡的经历。”

“我们还会有更多丰富刺激经历的。让我们前进,向着亚马逊河前进。那里有世界最充沛的水流,最茂密的热带雨林。”豆豆高声说。

图图挥着拳头叫着:“好啊,向着亚马逊河前进!”

飞船驰向亚马逊河流域。

豆豆对图图说:“我这次利用暑假探险,只有一个半月时间。主要选择了两个地方。一是太平洋,二是亚马逊河流域。”

“那你已经对亚马逊河流域做了些研究了吧?”图图问。

“嗯,在家时我就看了些资料。出来后闲暇时又看了一些。”

“那豆哥你给我讲讲呗。”

“行。”豆豆讲了起来:“亚马逊河流域有世界最大的热带雨林。位置在南美洲的亚马逊盆地。雨林面积700万平方公里,差不多有三分之二个中国大,占世界雨林面积的一半,森林面积的20%,是全球最大、物种最多的热带雨林。”

“噢,面积这么大,物种这么丰富,真是值得一看呀。”图图感叹。

“太值得一看了。亚马逊河长度是世界第二,可水量特别充足,向海洋排出的淡水量占世界所有河流向海洋排放淡水量的五分之一。有充足的水,有广阔的茂密森林,当然动植物就非常多。”

“都有什么奇特动植物,豆哥你说说。”好奇心强的图图扬起头用渴望的目光盯着豆豆

“亚马逊热带雨林的生物种类有数百万种呀。包括250万种昆虫,上万种植物和大约

2千种鸟类和哺乳动物,鸟类总数占全世界的五分之一。树木有名的有香桃木、月桂、金合欢、黄檀木、巴西木、桃花心木、亚马逊雪松,都是优质木材呀。出名的动物有美洲虎、海牛、貘、红鹿、水豚,还有多种猴类,是‘世界动植物王国’呀。”

“我最喜欢猴了,我家还养了不少猴呢。我回家就跟猴子玩。看看亚马逊热带雨林里都有哪些种猴子。”图图兴奋地说。

“热带雨林和河流里也有不少毒蛇猛兽,我们到了那既要快乐的观赏,也要小心危险呀。”豆豆说。

“嗯。”图图点头。“好在我们有激光枪和激光炮,有了这最先进的武器防身,胆壮多了。”

“可我们不能随便使用武器伤害动物,要保护野生动物啊。”豆豆叮嘱。

“嗯,知道了。”图图答应。

飞船在海面上飞驰着。第二天早上,图图吃完早饭登上甲板,突然大叫起来,“看呀,前边好像就是热带雨林呀,那么多茂密的热带树木。我们这么快就来到亚马逊热带雨林了么?”

豆豆在船舱里听到图图的叫喊,心想,不会呀,不会这么快就到达亚马逊热带雨林的。那是怎么回事呢?他也走上甲板想看看是怎么回事。

到了甲板上,豆豆顺着图图的手势向前方一望,还真是密密麻麻一片热带雨林,那些紧密相连的高大乔木都是热带树木。难道真的来到亚马逊热带雨林了么?不可能,绝不会这么快就到达的,地图上的距离在那摆着呢。那是怎么回事呢?他又仔细观察,发现那片热带雨林有些虚幻,他明白了,对着图图说:“我们看到的是海市蜃楼呀,那片热带雨木是虚幻的景像。”

图图又仔细看了看说:“嗯,有可能是海市蜃楼。”

豆豆说:“你知道海市蜃楼是怎么回事吧?”

图图说:“知道点儿,就是光的折射造成的虚幻图像。”

豆豆点点头,又说:“海市蜃楼是一种光学幻景,是地球上物体反射的光经大气折射而形成的虚像。在海面上看到的蜃景是因海面上冷空气与高空中暖空气之间的密度不同,对光线折射而产生的。不过这海市蜃楼只能在海洋风平浪静时才能看到。一刮风就把幻景吹散了。”

图图笑说:“你这说话的样子像我的物理老师。”他又看着前面的海市蜃楼景像说:“不过这虚幻的景像真是漂亮。我们提前观察到亚马逊热带雨林的美景了。老天提前给我们放了场电影,让我们先感受一下亚马逊热带雨林。”

豆豆笑道:“是呀。这电影还是宽银幕,最大的宽银幕。”

看完了大自然赐予的宽银幕电影,豆豆和图图又看到了一幕真实动人的电影。

向前行驶不久,豆豆和图图看到一艘拖网渔轮正在海面紧张作业。渔轮拖着沉重的渔网正向海湾驶去,船上的人看着网里众多的鱼在跳跃,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笑容。

豆豆对图图说:“这艘渔船获得大丰收了。”

图图笑说:“是呀,船上的人脸上都笑开了花。”

突然,驾驶台上一位渔民用英语大喊起来:“你们看哪!好大的鲨鱼群啊!”

船上的渔民听到这一声惊叫后,都不由自主地抬起头来,向船尾望去。只见一群鲨鱼时而露出黑背脊,时而又挑起剑形尾巴,排着整齐的行列,浩浩荡荡地向渔船追赶而来。它们游到渔船附近时,好像焦燥不安,一会儿冲到船的前方,不断跃出海面要拦住渔船;一会儿又紧紧跟在船尾不肯离去。渔民们有些莫明寄妙,这群鲨鱼到底要干什么呢?它们对漏网的鱼儿并不感兴趣,海面上有几条半死不活的鱼翻着肚皮,这在以往,鲨鱼群准是锋拥扑上去咬食,可是此刻却没有一条鲨鱼理睬。渔船继续前进,船尾滑道上的钢索拉着沉重的曳网,发出吱吱格格的响声。鲨鱼群依然保持着整齐的队形,在曳网附近游动。渔民们觉得这些鲨鱼好像要跳到滑道上,登上后甲板板似的。

一位渔民焦急地喊了起来:“哎呀!你们看哪!鲨鱼朝曳网扑上来了!”此时曳网刚刚浮起,猛然间有两条大鲨鱼发了疯似的扑了上来,用那锯齿般的大牙,死咬着曳网不放。渔民们万分惊骇。

图图和豆豆惊骇了,图图问豆豆:“这些鲨鱼要干什么,它们要把渔网从船上咬下来么?”

豆豆摇摇头:“我也不知道鲨鱼群要做什么,但看样子很疯狂呀。”

船上一位像是领头的中年人说:“我在大海里捕鱼也有二十多年了,从来没有见过鲨鱼这样死咬渔网的。在这一瞬间,渔网撕破了,网里的鱼顿时像一股银水般流了出来,获得解放的众多鱼在大海里不停欢快地蹦跳。可是鲨鱼群对这些鱼并不感兴趣,没有一条鲨鱼去追捕它们。相反,鲨群还是对曳网感兴趣,又发起了第二轮的进攻,你咬一口,它撕一口,令渔民们目瞪口呆。

一位年轻渔民喊起来:“天啊!这些鲨鱼到底是为了什么呢?它们到底要做什么呢?

豆豆探险神秘世界18 这时船长好像清醒了过来,赶紧下令:“快开动绞车,拉网,快拉网。”

绞车咣当当响了起来,轮子飞转,网被拖到甲板上。可事情并没完结,鲨鱼群依然没有去理会漂浮在海面上的鱼群,而是仍然死死地跟随着渔船。

一位船员叫道:“看来鲨鱼群跟着渔船根本不是为了寻食,那它们到底要做什么呢?”

这时,一个船员指着拖上来的渔网叫道:“看哪,拖上来的渔网中有三条小鲨鱼,一条被压死了,另外两条还活着,还在动弹。鲨鱼群会不会为了小鲨鱼才跟着我们?”

其他人应声:“是呀,有可能。”几个渔民便把两条活着的小鲨鱼沿滑道送回大海。

随着小鲨鱼回到海里,一幅令人难以想像的场面出现了,鲨鱼队伍乱了,鲨鱼群围着两条小鲨鱼欢腾跳跃,有的飞出海面,有的在海面翻滚,有的用鱼翅及光滑滚圆的身躯互相碰撞,有的嘴和鼻子互相顶来顶去,还有的用尾巴打闹玩耍……看着这情景,渔民们惊骇感叹不已。船长说:“我活到这么大,从没有见到过这样的奇特事。谁能想到,这些平时凶恶无比的鲨鱼竟然也会有如此动情时候!”

几分钟后,混乱的鲨群又恢复了整齐的队形,带着两条小鲨鱼渐渐离开渔船向远处游去。

豆豆以为生动的故事到此该结束了。可是鲨群离开之后,渔民们发现,还有一条大鲨鱼始终跟随着渔船,它那有弹性的身躯半露海面,一跃一跃地跟在船后。

一个渔民用望远镜对着这条大鲨鱼观看,大吃一惊地叫了起来,“看啊,这条鲨鱼的眼光里,充满了哀愁和乞求,它在期待着什么。海水顺着它那暗淡的双眼滴滴滚落,真像在流伤心泪一样。”

另一个渔民说:“那这条大鲨鱼到底想要干什么呢,它想乞求什么呢?”

图图看着这情景说:“这条鲨鱼是不是被开除出鲨鱼群了,它要是回去准会被咬死。”

豆豆说:“这条鲨鱼是不是想寻找机会对渔民报复啊!”

这时有个渔民突然叫起来:“我想起来了,这是条母鲨,是不是为那条死去的小鲨鱼而来啊!”

他这一提醒,人们异口同声说:“对,对,有可能啊!”

于是渔民们拿来一根竹竿,把死了的小鲨鱼使劲挑起来甩进海里。这时,大鲨鱼转动了一下身躯,朝落水小鲨鱼迅速扑了过去,然后用嘴叼着小鲨鱼,调转方向,向大海深处游走了。

图图对豆豆说:“这条大鲨鱼还真是为了自己的孩子而紧追渔船。”

豆豆点头感慨:“是啊,母子情深呀。母爱是世界上最伟大的爱呀。只可惜那条小鲨鱼已经死了,要不母子团聚,该是多么高兴啊。”

图图眼神有些暗淡:“是呀。”

飞船继续前行。图图坐在甲板上观望着海洋,这辽阔的海洋,神秘的海洋,还会有什么奇特的事情发生呢?

豆豆全神贯注地驾驶着飞船。突然,他紧急减低了速度。他看到一条小型鲨鱼在前方晃荡,好像在窥伺着什么。他把飞船停在鲨鱼附近,想看看有什么情况。这时,他看到在左前方有一条与小型鲨鱼差不多大的大型海豚,在盯着鲨鱼。噢,看来它们是在对峙着呀。

豆豆走上甲板,与图图一起观察鲨鱼和海豚的对峙,想看看会什么情况出现。贝贝也跑上甲板,它在船舱里憋闷坏了,现在连忙跑上甲板撒欢。豆豆在甲板边缘的栏杆上用绳子拴了一个皮球,供贝贝玩耍。现在贝贝又抓着皮球玩了起来。突然,绳子被贝贝抓断了,皮球一下滚到了海洋里。贝贝是太喜欢这只每天都要玩耍的皮球了,它想都没想,立刻窜到海里,去扑抓皮球。贝贝一抓皮球,皮球就向前滚动。贝贝又扑上前抓皮球,皮球又向前滚动……这样就接近了鲨鱼,它不在窥伺海豚,而是转过头注视贝贝。

豆豆感觉不妙,大声呼喊贝贝,让它回来。可贝贝舍不得那只皮球,不肯放弃。鲨鱼盯视了贝贝一会儿,突然发动,向它扑了过来,看来是要拿它当点心了。贝贝一来舍不得皮球,二来也不肯示弱,它不后退逃跑,而是冲着鲨鱼狂叫。

听到贝贝狂叫,鲨鱼愣住了,它没听过这种叫声。但看到贝贝体形不太大,它觉得拿下没问题,就又冲了上来。

豆豆知道贝贝肯定不是鲨鱼对手,他连忙大声喊:“贝贝快跑,快往回跑!”

贝贝听到主人急声呼唤,又看到扑过来的鲨鱼比自己大很多,于是扭头向回游了。但贝贝游泳速度没有鲨鱼快,鲨鱼很快追近它了。

豆豆拔出激光手枪,调到中档,如果鲨鱼要伤害贝贝,他就得开枪击伤鲨鱼,他必须保护他最心爱的宠物不受伤害。

鲨鱼越追越近了,豆豆已经举起枪瞄准鲨鱼。然而就在这时,忽见一个黑影,从右边直向鲨鱼冲过来。豆豆定睛一看,啊,是那头海豚,它用惊人的速度冲过来,用头猛烈撞击鲨鱼胸部。一个大的气泡从鲨鱼口中爆发出来。无疑,它被撞痛了。海豚又一次次猛撞鲨鱼。鲨鱼抵挡不住掐死撞击,不得不转过身去逃跑。

图图这里鼓起掌来:“太好了,这海豚太好了,救助了贝贝呀。”

豆豆这时也放下心,把激光枪放下了。

海豚见鲨鱼游远了,转过身也游走了。豆豆对着海豚的背影喊:“海豚,谢谢你了,你是见义勇为的英雄!”

贝贝这里又扑向它心爱的皮球。豆豆跳下海去,帮它把皮球捞了上来。

图图对豆豆说:“豆哥,你说这海豚怎么就要救贝贝呢?是因为它心地善良么,还是因为它仇恨跟它对峙,要伤害它的鲨鱼?”

“这我也说不好。不过,海豚确实是非常有灵性的动物,常常做了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不管怎样,我们都要感谢这只见义勇为的海豚。”豆豆说。说完他又拍拍贝贝的脑袋,“你也要好好感谢那只救你的海豚呀。”

贝贝懂事地叫了两声,又舔舔豆豆的手,表示同意。

飞船终于开进了亚马逊河,望着河两岸茂密的热带雨林,图图欢快地说:“豆哥,这回我们看到的不是海市蜃楼吧?”

“不是,是真真切切的亚马逊热带雨林。”豆豆又调皮行个军礼,高声叫道:“亚马逊河,热带雨林,我们来了,向你们报道!”

进入亚马逊河一段以后,天很闷热,豆豆和图图都出了不少汗。图图说:“我们下河游泳吧,活动活动,洗洗澡。”

豆豆说:“不行,这亚马逊河里有一种食人鱼,长着两排尖利的牙齿。平时吃河里的鱼,遇到人,它也不客气。我在资料里看到,有一艘木船在河里翻了,船上三十多人掉到河里。一群食人鱼立刻围了上来,咬得水里的鲜血淋漓,不断地惨叫。只半个小时左右,就把这群人吃得只剩下零散的白骨。”

图图听了毛骨悚然,“这么可怕呀!”

豆豆说:“是呀,所以不能随便下河洗澡。”

这时贝贝叫了起来,它看到一只半公尺长的水豚游了过来。这只胖滚滚的水豚在水里游得很舒服。气温近40摄氏度,在清凉的河水里游泳肯定很舒服。图图羡慕地看着这条河豚说:“你看在河里游得多自在呀,消热解暑。”

豆豆笑说:“它这么胖,这么热天在河水里肯定舒服。”

二人正羡慕着河豚,它突然凄厉地尖叫了一声。二人定睛一看,原来是一条食人鱼咬了河豚胖胖的肚子一口。鲜血立刻从河豚的肚子涌了出来,染红了河水。更多食人鱼闻到了血腥味,立刻围了上来。你一口,我一口,兴奋地吃着大餐。胖河豚一声声凄惨地尖叫,在水里不停翻滚挣扎。可食人鱼起围越多,几分钟后河豚就不动了,也没声息了。又过了十几分钟,河里就只剩河豚白森森的骨架了。

豆豆感叹:“这食人鱼真是厉害呀,名不虚传。”

图图也感慨:“我刚才要是下河游泳,也跟这河豚一样下场了。多亏豆哥你提醒了我。”

豆豆说:“出来探险,多了解些知识好呀,危险是无处不在的。”

豆豆又拿出两根钓杆,用罐头肉作诱饵,开始与图图垂钓。“听说这食人鱼味道非常鲜美,因为它吃肉呀。我们钓几条尝尝。”

“好钓么?”图图问。

“试试看。看它们吃肉那贪婪劲,应该不难钓。”

真如豆豆所说,诱饵刚入河里,食人鱼就争相咬饵。抬手就钓起一条。

豆豆又叮嘱图图:“从钓杆上摘下食人鱼时,一定要小心,否则它会咬住你手指不放的,咬折了都可能。”

豆豆探险神秘世界19 听了豆豆的叮嘱,图图答应了一声,小心从钓杆上摘下食人鱼,放到水桶里,又仔细观察它。这食人鱼像鲳鱼,身体卵圓形,扁扁的。也就二十公分左右长。头大嘴大,下颌突出。上、下颌都有一列锐利如剃刀似的三角形利牙。身体浅青色。鳃盖下方、胸部、胸鳍及臀鳍前半部为红色。

图图看着说:“这食人鱼性情凶残,可外表还得鲜艳好看。”

“嗯,由于体色鮮艳,不少观赏鱼爱好者都把它养在鱼缸里观赏。”

只半个小时,两个人就钓上来十几条食人鱼。最大的超过三十公分,也有二、三斤重。豆豆把它们收拾好,加上些作料放到锅里清饨。半个小时鱼饨好了。两个人一尝,味道鲜美得很。

图图赞道:“豆哥,你做鱼手艺这样好呀,这鱼做得太好吃了。”

豆豆笑说:“不是我厨艺好,是这食人肉味道好,又嫩又鲜美。”

二人饱餐了一顿鱼宴,剩下的喂给贝贝了。它也吃得不亦乐乎,连汤都舔尽了。

吃饭喝足,两人坐到甲板阴凉处纳凉,贝贝也蹲坐在他们旁边。

两个当地农民赶着一群牛走到前边河边,看样子他们是要过河。可两个农民推着一头老牛,先要把它赶下河。老年不情愿,挣扎抵抗着。可最后还是被推下了河。之后两个农民并不赶其它的牛过河,只站在河边看着那条入水的老牛在河里游着。

“这是怎么回事?”图图迷惑地看着,问豆豆。

“可能是因为食人鱼。”豆豆说。

这时老牛在河里挣扎起来,一群食人鱼围上了它,啃食着它。岸上的农民连忙乘这个机会赶着牛群进入河里,快速游过了河。

豆豆说:“我猜对了,那条老牛做了牺牲品,引诱了食人鱼。这样其它牛才能安全过河。”

“可那条老牛可惨了。”图图感慨。

这时老牛已经不再挣扎,应该是死了,尸体被食人鱼群吞食着……

豆豆也看到这一幕不舒服,他说,我们进舱里去吧,起身走进舱里。

第二天吃过早饭,豆豆说我们今天到岸上看看吧,到热带雨林中探险。图图点头。两个人带上必要的探险装备,带着贝贝走进雨林里。

热带雨林里植物十分茂密,大树参天蔽日,林中幽暗潮湿。地面上又长着各种草、藤之类,行走很不方便。两个人慢慢拨开拦路的草、藤,向前探路而行,贝贝悄悄跟在后面,一声不吭,第一次进到阴森的密林,它也有些紧张。图图带着照相机,豆豆带着微型录相机,二人一边走一边对感兴趣的景物拍摄。

走了一气,豆豆听到左前方有种叫声。他拿起望远镜观察,发现那边树上有一只十分艳丽的大鹦鹉。脖子是红色,身上是绿色,尾巴是蓝色。它太漂亮了,豆豆要悄悄过去给它录相。他没有招呼在十几米外的图图,怕惊动那只鹦鹉。

悄悄接近鹦鹉后,豆豆躲在一棵树后给它录相。正专心拍摄着,豆豆感到身后有什么东西摸他的腿。他以为贝贝悄悄跟来了,没有太在意。可他随后又感到不太对劲,那摸他的爪子显然要比贝贝的爪子大得多。他慢慢转过头一看,是一头美洲狮正用爪子在拨弄他的拨弄他的裤子。美洲狮见他转过头来,立即昂起雄纠纠的脑袋,轻轻吼了一声。豆豆被喷了一脸腥臭,心脏一阵狂跳。他马上想起在书中看到的一个探险知识,“如碰见猛兽,千万莫惊慌,更不能逃跑,唯一的办法就是大声跟它聊天儿,再见机行事。”这时,对身临险境的豆豆来说,也只能试试这个“聊天儿自救法”了。

豆豆把录相机挂在脖子上,双手比画一下,然后笑笑说:“美洲狮先生,我是第一次在这么近的距离跟你会面,看来我们是有缘呀,可以交个朋友么?”美洲狮却没有看他,而是紧盯着他胸前的录相机,录相机的镜头有些反光,并且晃动着,引起美洲狮的注意,并使它有些紧张。

豆豆指着身后的鹦鹉,又指指录相机,对美洲狮说:“这东西是用来拍摄那只鹦鹉的,你也是来观赏它的么,它确实很漂亮呀。”

美洲狮像是听得懂“鹦鹉”这个词似的,举起前爪轻轻拍打了一下草地,像是要阻止他惊动鹦鹉。豆豆这里又想起一个探险知识,动物怕火。他从衣袋中掏出打火机,对美洲狮说:“伙计,你见过这东西么?”

美洲狮盯住闪闪发光的打火机,不吭声,似乎在猜测这是什么东西。豆豆手指一动,“啪”的一下打着火。美洲狮一下受惊了,它后退两步,猛地张开血盆大口,咽喉里发出低沉的咕噜声,像是在向他示威。

豆豆把打火机的火苗调到最大,在幽暗的密林里,这火光显得很亮。美洲狮又受惊地向后退了几步。豆豆见它确实怕火光,就举着打火机左右晃动起来。美洲狮似乎更加害怕,又退了几步,转身离开了。

见到雄狮跑远了,图图赶了过来。他喘息着说:“刚才看到那狮子离你那么近相对,我吓坏了。那狮子一口就能咬掉你的脑袋呀!我已经掏出激光枪瞄准了狮子,它要一动脑袋我就开火。看到你掏出打火机打火,我有些安心了,猛兽是怕火光的。我们部族就常用火光吓退猛兽。果然,狮子被火光吓跑了。豆哥,你怎么想到用打火机吓退狮子的?也是从书上看到的么?”

“嗯,是的。”豆豆点头。

图图感慨:“还是得多学习呀,不但救急,还能救命呀。不过,光有知识还不行,遇险还得冷静,豆哥,我就佩服你这股遇事不慌,能想出急救办法的冷静劲。”

豆豆笑说:“我就是个瞎大胆。”

图图说:“男子汉,就是要胆大呀。我得向你豆哥学习。”

豆豆拍拍图图肩膀:“你胆也不小,能敢跟我出来探险,这胆就不小。”

图图说:“我越来越感到跟你出来探险是做对了,真长见识呀。”

豆豆又对图图说:“刚才你看到的狮子其实不是狮子。”

“可看着很像狮子呀。不是狮子又是什么呢?”图图问。

“狮子只有非洲才有。你刚才看到的是一种类似狮子的猫科动物,是亚马逊流域独有的,因为长得像狮子,所以叫做‘美洲狮’又叫‘美洲金猫’”。豆豆讲解。

“噢。又长见识了。”图图笑说。

豆豆笑说:“我也是在资料里看到的,现买现卖。”他看看手表又说:“时候不早了,我们返回河边的飞船吧。要不贝贝该等急了。”今天他们没有带贝贝出来,把他留在飞船上做看守。”

两个人走近了河边,豆豆突然拉住图图向前一指。图图向前一看,刚才与豆豆对面相遇的那只美洲狮正在河边喝水。喝完了水它又进入河里,想游过河去。谁知就在这时,河水像被烧开似的,竟一下子沸腾起来了,那河面上的美洲狮呜咽着低吼了一声,迅速地沉下水去了。湍急的水流中猛然间探出一颗黑黝黝闪着磷光的巨大头颅来。

“巨蟒!”豆豆不由失声叫道。

只见那条巨蟒吐了吐又长又红的舌信子,在水中扭了几下,便游上岸来。豆豆举起录相机,对着巨蟒录相。巨蟒爬上岸来,豆豆看那巨蟒的脑袋,足有一只狮子脑袋那么大。再看巨蟒身子,差不多有三十米长,它那鼓得非常大的腹部在缓缓地蠕动,那蠕动部位正是在水中刚被吞下肚去的那只倒霉的美洲狮在挣扎。巨蟒爬上岸后,在沙土上盘蜷起来,两只绿幽幽的眼睛闪着亮光。

豆豆对图图小声说:“这巨蟒现在要休息,消化那只刚才被吞食了美洲狮。”

图图也小声说:“这巨蟒竟能把那么大的美洲狮整个吞下去,太厉害了!可它得消化多长时间呀。”

豆豆说:“巨蟒的消化能力非常强。用不了多长时间,它肚子里的美洲狮就会化成肉泥,才化成营养液。骨头会被吐出来。”

“噢,真是一物降一物呀。那么凶猛的美洲狮转眼就成了巨蟒的可口晚餐。”图图感叹。

两人正在小声议论着,忽然又被一个情景惊呆了,只见一条三米多长的大鳄鱼不知从什么地方钻出来,猛地一窜张开巨闸般的大嘴,一口咬住了巨蟒的尾巴。巨蟒遭到突然袭击,巨大的头颅一甩,箭一般射向大鳄鱼,鳄鱼机灵地一闪,慢慢地围着巨蟒的身子转,巨蟒也蜷成一圈,竖起巨大的头颅,嘴里吐着红信子,跟着鳄鱼转着……

豆豆探险神秘世界20 一般来说,平常鳄鱼只要一见到巨蟒,总是不战而退,而今天这条鳄鱼有些儿反常,屡屡向巨蟒展开凌厉的进攻。终于巨蟒尾巴一卷,把鳄鱼缠住了,身子一旋,把鳄鱼缠了几圈。虽然巨蟒用尽全力,但鳄鱼仍然顽强地扭动脖子,张开大嘴,在巨蟒的背上撕咬。就这样,鳄鱼和巨蟒搏斗了十几分钟后,巨蟒头颅以下的颈项处都被巨蟒咬烂了,露出了森森白骨。巨蟒终于挺不住,身子放松了,鳄鱼一纵身,爬出包围圈。它又回头看看巨蟒,巨蟒已经瘫痪在地上。

图图这时说:“这条鳄鱼真厉害呀,把体重比它大数倍的凶猛巨蟒打败了。

豆豆说:“巨蟒之所以输了这一仗,是因为肚子里的美洲狮令它难受,既用不上力又缠不紧鳄鱼。鳄鱼乘巨蟒胀大肚子行动吃力,以弱胜强打赢了这一仗。”

图图又说:“既然鳄鱼是弱者,比巨蟒要小许多,可它为什么要主动攻击巨蟒呢?当巨蟒向它反击时它也不后退,而是更猛烈地攻击巨蟒。这是不是有些反常呢?”

豆豆点头:“嗯,是有些反常,我们往前走些看看是怎么回事。”

豆豆和图图抓着激光枪走到离巨蟒有二十米的地方,豆豆拿出望远镜观察。“啊,我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怎么回事?”图图急忙问。

“巨蟒旁边有一窝鳄鱼蛋,鳄鱼是怕巨蟒伤害它的后代才拼命攻击巨蟒的。”

“噢,难怪它反常。”

豆豆再用望远镜仔细看看巨蟒,它已经奄奄一息了,豆豆说估计它不会活过今晚了。

图图感叹:“巨蟒吃了美洲狮,可这顿美餐也要了巨蟒的命。冤冤相报呀。”

在飞船上睡了一晚好觉,第二天早晨,豆豆说:“我们今天再深入些探查热带雨林吧。带好探险装备和食品。”

两个人走了一上午,进入到雨林深处。豆豆看看时间说:“到午饭时间了,我们吃饭吧,补充一下能量。”

图图说:“好。”之后他走到一旁去解手。

豆豆在地上铺了块塑料布,然后从背包中拿食品。他刚拿出一根香肠,不知是什么东西一下从树上跳下来,扑到他的背上,把他撞了个跟头。他爬起来一看,撞他的是一只猴子,它抓了香肠跑开了。豆豆挺生气,拔出腰间激光手枪向猴子的背影瞄准。可想了想又把枪放下了,猴子不就是抢了一根香肠么,没有死罪呀,要保护野生动物么。他转回身想再从背包中拿食品,可傻眼了,背包被另一只更大的猴子抢走了,它很狡猾,把背包挂在脖子上跑得很快,已经跑远了。豆豆知道,在这丛林里,想追赶上猴子是不可能的。他突然想起指南针在背包里,在密林里没了它可不行。他再次掏出激光手枪,可那猴子转到一棵大树后就没影了。豆豆只得叹息。

图图解手回来,豆豆跟他说了刚才的情况。图图说没关系,我的背包里还有食品。豆豆说食品丢了些不是太重要,重要的是丢的背包里有指南针,没了指南针,在密林里很容易迷路的。

图图说我们观察阳光辨别方向吧。

豆豆说这么茂密的森林,阳光透不进来,很难辨别方向呀。

图图说只能尽量辨别了。

豆豆叹息着说也只能这样了。

两个人吃过午饭,豆豆说我们往回走吧,没了指南针,还不知能不能找准方向呢。

两个人往回走,依靠偶尔露出的细微阳光辨别方向,可这是很难辨别准确的。果然,走到黑天也没有找到亚马逊河。

豆豆说:“天完全黑了,没法在密林中走了,也走不动了,我们得休息,明天天亮再走。”

图图说:“我们把剩下的食品吃了吧,饿得肚子咕咕叫了。”

剩下的食品不多了,两个人很快就吃完了,只吃了个半饱。

豆豆说:“这丛林里有各种野兽,我们轮班睡觉吧,你先睡,我警卫。后半夜你替换我。”

两个人找了个有巨大板根的大树下休息。图图就躺在板根上。豆豆拿着激光手枪靠在大树上警卫。

第二天早上,两个人又开始行军。没有了食物,肚子饿得很。豆豆说:“我们在路上找些野果子吃吧,实在不行,就得打猎。

两个人又走了一天,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可还是没有看到河的影子,四周仍是密不见光的丛林。豆豆知道是迷失方向了。

图图喘息着说:“豆哥,我实在走不动了,肚子也饿得前腔贴后腔了。”

豆豆也是累得饿得不行了,一天没吃东西,又一直在密林中快走,体力消耗太大了。他说:“我们休息吧。明天再走。明天先找些吃的东西,补充些能量再走。今天想尽快返回飞船,也没专心找食物。”

两个又轮流睡觉,度过了难熬的一夜。

太阳已经高高升起,但在浓密枝叶的掩盖下,丛林内依旧显得一片昏暗。豆豆靠在一棵

大树下,肚子里发出一阵阵“咕咕咕”的叫声。饥饿使他从困倦中醒来,此刻,首要的任务是寻找食物。饥肠辘辘的豆豆,拖着沉重的步履在附近搜索能吃的东西。可找了个把小时,没有一点收获。就在失望之时,他无意之中发现,右前方有片缠绕的藤蔓,上面结满紫色的果实。这一发现,使他一下子振作起来,满身的疲劳烟消云散。他快速向藤蔓处走去。紫色的果实好像一个个鸡蛋挂在藤条上,令人垂涎欲滴。豆豆摘下一个小心翼翼地咬一口,哇!味道太棒了,又酸又甜又香。后来豆豆才知道,这是热带地区特有的鸡蛋果,含有丰富的维生素和矿物元素,在南美城市中,人们常将它切成薄片泡茶喝,其滋味更佳。豆豆狼吞虎咽,一下子吃了十几个,然后脱下外衣,摘了满满一衣兜,带回给图图。

豆豆回到睡觉的地方,图图还在酣睡,睡梦中饥肠辘辘的他还要想着吃的东西,嘴里嘀咕着:“面包,奶油面包……”嘴里还流出涎液。

“哎,醒醒,有吃的了。”豆豆拨弄醒图图。

图图见到有吃的,眼睛亮了起来,他拿起一个果子问豆豆:“这是什么果呀?”

豆豆说:“我也不知道,挺好吃的,你就吃吧。”

图图咬了一口,果然好吃,不由大口吃起来,一气吃下十几个。

吃完了果子,两个人又开始行军,向着飞船的大概方向前行。

他们在密林中走了几个小时,看到前面有个山谷。他们沿着谷底缓缓而行,没过多久,就在右边的岩壁处发现一个黑黝黝的岩洞。豆豆站在洞口,犹豫了一会儿,问图图:“我们进去看看么?”图图说:“豆哥你定,你说进去咱们就进去。”

最后两从决定进洞探查一番。

岩洞里面漆黑一片,越往里走越开阔,经过几次左弯右绕,两人走到一个大厅般的地方,好开阔,好气派,他们好奇地观看这天然空旷大厅,可哪里知道,在暗处的岩壁上,悬挂

着好多可怕的小野兽——吸血蝠。它们似乎已“闻”到了生人的气息,正蠢蠢欲动……

图图说:“这里挺安全,又挺安静,还挺凉快,我们把吃点东西,然后躺下休息一下吧。”

豆豆说好吧。两个人吃了些果子,就躺在塑料布上休息。由于太疲乏了,很快他们就睡着了。

这里十几只黑色吸血蝠从阴暗处飞出,它们在空中盘旋着飞行,全部飞靠在豆豆和图图身边,其中一只用翼肘撑起身体,慢慢向豆豆脸上爬去,并在面颊上轻轻咬一口。因为太累了,熟睡的迈克尔没有被惊醒。那只吸血蝠发现没动静,马上张开尖利的门牙,在豆豆耳根处,割出一个浅浅的小口子,然后伏下头在伤口吸起血来。眼看这只吸血蝠得手,其他的吸血蝠立刻一拥而上,趴在豆豆和图图裸露的皮肤上,开始吸血。这么多吸血蝠在脸上、身上爬动,吸血,终于把豆豆和图图从熟睡中惊醒。他们睁开睡眼,看见团团围绕的吸血蝠,立即发出一阵惊骇的叫喊,双手乱拍乱打,摔死了好几只吸血蝠,然后拼命向岩洞外奔去。

跑到山洞外安全处,他们气喘吁吁坐了下来。图图惊魂末定地问豆豆,“刚才那些带翅膀的东西是什么呀,他们吸我们的血呀!太可怕了!”

豆豆说:“我在资料里看到过,这是吸血蝠,是南美特有的动物。它们白天躲在密林中或岩洞里,到了夜里鬼鬼祟祟地出来,飞进牛棚马舍,吮吸牲畜的鲜血。这种狡猾的吸血鬼,见了家畜,先在空中无声地飞翔、盘旋观察,利用独特的超声波发音振动探知周围的动静,寻找机会,看准对象,轻轻地飞下来,用锋利的门齿咬破动物皮肤,然后再用舌头穷凶极恶地舐血。人在露天睡眠时,如果不小心,脸部和四肢也会被吸血蝠咬出小孔,偷吸掉大量的鲜血。”

图图脸上现着惊恐:“但愿我们再不要遇到这种可怕的吸血鬼。”正在这时,他又看到一个可怕的怪物,不由寒毛倒竖……

豆豆探险神秘世界21 此时是下午两点,是阳光最强烈的时候,密林中的光线也要亮一些,图图抬起头看看四周一株株枝叶茂盛的大树。突然,他发现前面的树枝上挂着个绿色“大口袋”。不由惊恐地对豆豆说:“你看,那树枝上是什么怪物?”

豆豆看了看也说不清是什么,他蹑手蹑脚靠近,对着“大口袋”仔细观察’,只见“大口袋”外面毛茸茸的,上面布满绿色的藻类植物。这究竟是什么东西?正当豆豆在纳闷时,忽然,“大口袋”动了起来,但动作的幅度非常非常缓慢,就好像电影中的慢镜头那样。它

慢慢伸出四肢,还露出一个猴子脑袋。啊,豆豆看清了,这就是资料中说的动物界中的头号懒汉――树懒。这个发现,使豆豆兴奋极了,因为逮住树懒,就意味着能饱餐一顿树懒肉,增添不少力气。对于眼前的猎物,豆豆毫不担心它会逃走,所以一点也不紧张。正当他准备去抓树懒时,不料意外的情况发生了。大树下,有一只美洲豹目不转睛地盯着树懒,它也想把树懒当作美味。豆豆知道,美洲豹是爬树捕猎能手,他此刻的处境危险万分,于是他的身子向后靠,想靠到大树树干后面。不想他的胳膊碰到一条野藤,发出声响,美洲豹转过头来,凶恶的眼睛盯住了豆豆。豆豆的心一下提了起来,紧张的心情使他掌心出了汗,他不由自主地抽出激光枪,准备与美洲豹搏斗。幸好在这时,附近树上一群猴子吸引了美洲豹,美洲豹放弃了豆豆,把注意力集中到猴群身上。

豆豆密切注视着美洲豹的一举一动,使他感到奇怪的是,美洲豹并不急于行动,反而悄悄离开。过了几分钟后,那只美洲豹带着三个伙伴又匆匆赶来,原来,它是去招呼帮手一起参加这次围剿。

猴群还没意识到危险已经降临。美洲豹悄悄逼近大树,它们彼此分工,三只埋伏在四周,一只猛地蹿上树干。这次突然的袭击惊动猴群,猴子们发出“吱吱”怪叫,争先恐后跳下大树逃命。这一下正好中了美洲豹的圈套,埋在周围的豹子一跃而出,当场有好几只猴子丧生于豹口。现在,豹子们围成一圈,分享着胜利果实,它们大啃大嚼,直到把肚子填饱后,每只美洲豹还拖一块猴肉到大树上贮藏起来。

美洲豹在树上灵巧地跳跃,突然,“咔嚓”一声,一只美洲豹不慎踩断树枝,失足掉了下去。在通常情况下,从树上摔下对美洲豹算不一回事,但这次的结局却很悲惨,真是“一失

足成千占恨”。实在是不巧,大树下刚刚爬来一只巨蟒,美洲豹一落地,就被巨蟒紧紧缠住。它越挣扎,就被缠得越紧,最后窒息而死,被巨蟒整个吞进肚子里。

目睹着这弱肉强食的一幕幕,豆豆和图图惊出一身冷汗。豆豆说这里野兽太多,我们赶快离开。他用激光枪射下那只树懒,然后和图图立即快速离开这块是非之地。

豆豆和图图又向着大概方向走了三天,可仍没见到亚马逊河的踪影。渴了,他们吃点野果,饿了,吃些树懒肉。已是进入丛林的第五天了,周围就是野兽和树木相伴,没有半个人影,猴子、美洲豹、巨蟒、鳄鱼、吸血蝠的一幕幕搏杀,给他们带来一次次惊吓,让他们深深体味到自然界中弱肉强食的残酷观实。

图图在极度疲劳、惊吓吃不好睡不好的形势下很虚弱了,他底气不足地问豆豆:“豆哥,我们还能走出这密不见光的丛林么?”

豆豆知道,探险者在这种时候最需要的是信心和勇气,他神情坚定地对图图说:“目前,要想走出丛林的惟一办法是,沿着一个大致确认的方向前进,不管花多少气力,多少时间,最终总会成功的。”他又安慰图图:“我们有水,可以打猎、摘果子,就饿不死,就有力气前进,我们一定能走出丛林。”

听了豆豆底气十足的回答,图图底气也足了些,他说:“豆哥,我听你的,我相信你,我跟你走。”

豆豆拍拍图图肩膀:“好,我们继续走。”

接着几天,他们饿了吃烤兽肉,或寻找野果充饥,渴了喝植物体内的汁液,吃饱喝足就行军,也不知走出了多远。

这天下午,豆豆走到到一块比较空旷的地带,看到地上有不少白色的“蛋”,好奇怪啊!一开始他以为是野鸡产的卵,于是弯腰伸手去拾,可手摸上去,感到软绵绵的,还有点弹性。

原来这并不是鸟蛋或野鸡蛋,那又会是什么?豆豆和图图觉得很纳闷,他们蹲下身想看个究竟,不料怪事发生了,白色的怪“蛋”在不停膨胀,越“长”越大,过了一会儿,“蛋壳上还出现了道裂缝。这有趣的现象把他们深深吸引住了。接着,劣缝变得更加明显,最后裂成两半,“蛋壳”里出现一把橙黄色的小伞,哇!它原来是一种蘑菇。

豆豆和图图就坐在这种蘑菇旁边休息、观察。呀,这蘑菇的生长速度快极了,才两小时,就长了好几十厘米高。他们专心地看着蘑菇的奇妙变化,甚至没有感到夜色已经渐渐降临。

接着,快速生长的蘑菇又出现了新的奇迹。在它黄澄澄小伞盖下,突然抖落出一道雪白透

明的薄纱,一直拖到地面,就像欧洲贵族妇人的长裙一样,美丽动人。这时,蘑菇的全身放

出宝石般的光辉,并散发出一阵阵恶臭,招引来许多各色小昆虫。

豆豆和图图连忙离开,没想到这样奇异、美丽的蘑菇,却放出这样的臭味,招引这许多小毒虫子。豆豆感叹:“真是东西只看表面不行呀,不少东西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图图用手在鼻子前挥动着说:“真是臭呀,臭得我差点吐出来。”

这里天上下雨了,而且越下越大。豆豆看到不远处有棵大叶蒲葵,它那巨大的绿叶就像一顶顶天然的雨伞。豆豆赶紧奔过去,用刀砍下两张最大的叶片,直径足有2米,叶子下能站好几个人呢。

身上可以用大叶子遮盖。可地上全湿了,晚上怎么睡觉呀?豆豆拧亮手电,再向四处看,看到附近有很多藤蔓,他脑海中灵光一现,为什么不用藤蔓做个吊床呢?于是他赶忙用刀砍下些藤蔓,笨拙地开始编织。皇天不负有心人,简易吊床终于做成了。豆豆把吊床拴在树中间,里面刚巧能躺一个人,再盖上大叶子遮雨,就可以睡觉了。豆豆让图图先睡觉,自己坐在大树根上盖着大叶子警卫。

早上,雨停了。天空虽然晴朗,但地面还是湿漉漉的,林内的空气经过大雨的洗刷,变得格外清新。炽热的阳光照射着湿乎乎的密林,产生出水汽腾腾上升,丛林弥漫着淡淡的白雾。两个人继续前行。

在热带雨林中,有一种可怕的山蚂蟥,它们头不大,好像一根根棕褐色的火柴梗,常常

上万条集中在某一地区,吮吸过路动物的血。尤其刚下过雨的潮湿气候,最适于山蚂蟥活

动。对此毫无所知的豆豆和图图,自投罗网,走进了山蚂蟥聚集的包围圈中。地面上,无数直立的山蚂蟥,闻到了人的气息,纷纷躬身向豆豆和图图爬来,有几条已爬上他们的鞋子,但他们这时还茫然不觉,两眼只盯着前方行走,根本没有望脚上一眼。突然,豆豆被脚下突出的树根绊了一下,幸亏双手撑地,才没有摔个大马趴。豆豆站起来,拍拍手,这时他突然看到,手上有条黑冷冰冰的东西在扭动,原来是山蚂蟥沾在手心上!他感到一阵恶心,神经也一下子被紧紧绷住。他有些惊恐查看自己身上,发现衣服上、脚上已有十多条山蚂蟥爬了上来。他连忙用手拉,用脚跺,但山蚂蟥的两端都有吸盘,附着力极强,刚去掉手上的两条,又有更多的爬来,地面上到处都能见到山蚂蟥在扭动爬行。图图的情状也是如此,他感到从未有过的恐惧,不由叫了起来,“呀,不好了,我们被蚂蟥包围了!”豆豆叫道:“我们快跑,离开这可怕的地方!”说完拔腿就跑。图图紧紧跟在他的身后。

两个人顾不上东南西北,只是一个劲地狂奔,也不知跑了多少路,直到筋疲力尽为止。总算逃离了蚂蟥包围圈。豆豆喘着粗气坐在一块大岩石上,脱下外衣检查,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嘿!身上至少有七、八条山蚂蟥呀!它们吸饱了鲜血,原来火柴梗样的身体,现在膨胀成手指般粗细。豆豆感到无比愤怒,把吸饱血的山蚂蟥全部捉下,用脚猛踩。每踩一下,山蚂蟥肚子里就射出一股血箭。图图也做着同样的动作。两个人把爬到身上的所有山蚂蟥都踩成了肉泥,才感觉算出了口恶气。

作家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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豆豆探险神秘世界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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豆豆探险神秘世界4

10-05 21:112941字

豆豆探险神秘世界3

10-05 17:423057字

此作品的背景情况和情节发展状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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豆豆探险神秘世界22 摆脱了山蚂蟥,两个人感到又累又饿,随身的食物已全部吃完,强烈的饥饿感迫使他们站起来,拖着沉甸甸的双腿,走向森林去寻找充饥的食物。

雨后的森林,冒出许多大大小小的蘑菇,这对饥肠辘辘的两个人来说,真是极大的诱惑。他们脑海中,马上浮现出一盘盘令人垂涎欲滴的美味佳肴,诸如奶油蘑菇汤、蘑菇菜心……两个人立即动手,尽量选摘肥大多肉的蘑菇。干这项事简直是一种享受,仅仅一会儿工夫,他们就摘了一大堆。

“哈!够我们大吃一顿啦!”迈克尔望着脚下的战利品兴奋地说。

“是呀。我们可以吃一顿蘑菇大宴啦。”图图笑说。

接下来的任务是烹调,两个人把铝饭盒架起在篝火上,煮了满满一下蘑菇。蘑菇的香味阵阵扑鼻而来,图图忍不住先尝上一口,虽然烫得嘴唇发痛,但滋味实在鲜美极了。他叫道:“豆哥,鲜美的很呀,快吃吧。”两个人吃得津津有味,很快就把一饭盒蘑菇装进了肚子。接着又煮了一饭盒,又是一扫而光。然而他们哪里知道,在吃的蘑菇中,有种叫小美牛肝菌的种类,属于剧毒蘑菇。吃饱喝足后,

豆豆站起身来,看看天上,测了测方向,说:“图图,我们吃饱喝足了,开始行军吧。刚走出几步,豆豆突然感到脑袋一阵发晕,头重脚轻站不稳,赶忙靠在一棵大树下,想休息一下定定神,但情况反而变得更糟糕。毒蘑菇的毒性开始发作,毒素已影响到大脑神经。这时,豆豆的脑海中出现了奇怪的幻觉,只觉得眼前有无数十几厘米高的小人,有的穿红衣裳,有的穿绿衣裳,手里还舞刀弄棒,一会儿飘过来,一会儿飘过去,在周围穿行。豆豆有些害怕了,他用拳头打,用双脚踢,可这些“小人”怎么也驱赶不走。幸亏在采摘的蘑菇中毒蘑菇数量不多,中毒也不算很严重,经过一段时间后,毒性渐渐减退,豆豆在幻觉中沉睡过去。

直到第二天中午,豆豆才苏醒过来。他揉着惺忪的睡眼望着身边依然睡着的图图,依稀想起一点儿昨天发生的事情。他叫醒图图,图图说昨天吃完蘑菇就头晕眼花,倒在地上就睡过去了,好像还做了一些古怪的梦。

豆豆说我也是。他晃了晃脑袋说:“现在这头还有些晕呢。我估计咱们吃的蘑菇里可能有带毒的,咱们是中了毒了,但不算太严重。”

图图点头:“嗯,可能是,我现在也还是头有些晕。”

豆豆说:“幸亏我们昨晚没有遇上野兽,要不就糟糕了。我们走吧,走动能使身上毒素消散。”

两个人继续前行。余毒还没有完全消散,两个人头脑昏昏沉沉的机械迈动脚步,不知不觉,走到一片沼泽前。豆豆恍恍惚惚,神不守舍,只觉得脚下越来越软,没意识到即将发生的危险,又向沼泽深处迈出了的一步。这一脚踏下,豆豆只觉得地面突然下陷,整个身体陷入到泥沼中。他立即想转身后退,但为时已晚,身体已半陷在沼泽之中,越是拼命挣扎下陷就越深。虽然,坚硬的实地就在不远处,但对寸步难行的豆豆来说,却是可望而不可即。他看到图图也陷进沼泽中,正在拼命挣扎。泥浆已浸没豆豆腰部。在这人烟绝迹的原始森中,就是喊破喉咙,也不可能有其他人前来援救。这一次,豆豆感到绝望了,他望着天空,想到父母,也许,我要向父母作最后的告别了……。然而,在面临生死存亡的关头,强烈的求生愿望使豆豆不甘心就这样死去。这时,他看见有一蓬灌木丛,顿时产生了一线希望。他从腰部解下一条探险用的绳子,将一端紧紧系住潜水-刀的把,然后尽量保持平衡,一手握住绳子一端,对准灌木丛,像一名链球运动员一样,拼尽全力把潜水-刀掷了出去。真是天不绝人,投出的潜水-刀,不偏不倚,正好卡在枝条的缝隙中。有了借力之处,豆豆拉着绳子一点儿一点儿往外爬,终于,他的双脚重新踏到了坚实的土地。他又连忙把绳子拴上根粗树枝,甩给图图,图图拉着绳子也爬上了硬地。

喘息着的图图一把抱住豆豆:“豆哥,这次要是没有你,我肯定没命了,我刚才已经绝望了。”他的眼中滚出泪珠。

豆豆拍拍图图的后背:“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们一定会走出丛林的。”

又向前走了一段,他们发现沿途周围有不少芭蕉树,上面结着成熟的芭蕉。豆豆叫道:“太好了,这样我们就不愁没吃的了。”虽然芭蕉的味道远远不及香蕉,但总比饿肚子强多了。

这天中午,两个人坐在一棵大树下吃着芭蕉。突然从树掉下些芭蕉皮,这是怎么回事?两个人向树上望去,原来树上有几只猴子,把吃剩的芭蕉皮扔在他们头上,搞恶作剧。

豆豆站起向猴子挥了挥拳头,想吓唬它们一下,可猴子一点也不怕人,在树上跳来跳去,还像豆豆和图图做着种种怪相。

图图说:“豆哥,我们打只猴子吃肉吧,天天吃芭蕉实在受不了。”

豆豆说:“好吧,现在是特殊时期,我们只好对不起猴子了。”他拔出激光手枪,瞄准一只猴子开枪,一下就把它的脑袋击穿了,它翻滚着从树上掉了下来。

其它猴子见状,害怕了,惊叫着逃跑了。

豆豆和图图用刀剥下猴皮,将猴肉切成几大块,架在柴火上烤。很快空气中就散发着烤肉的香味。

两个人高兴地吃着烤肉。豆豆突然看见附近地上有一些圆乎乎的白球,大的像皮球,球,小的像拳头。他指给图图看,两个都很奇怪,这是什么东西?两个人左看右看瞧不出什么名堂。图图走上前对准一个最大的踢一下,白圆球破了,冒出一股黑烟,黑烟带有强烈的刺激性,呛得图图和豆豆眼泪鼻涕直往下淌,而且还连连打着喷嚏。

“哎呀,这是什么东西呀,这么呛人!”图图叫了起来。

豆豆说:“我想起书上说的事了。这应该是一种奇特的菌类植物,叫‘马勃’。冒出的黑烟是它繁殖后代的孢子,毒性与毒瓦斯不相上下,因此又被人称作‘催泪-弹。当它被碰破或成熟后,会黑烟暴发四散纷飞,飘落到地面上后又能长出新的一代。因为‘黑烟’对人有强刺激性,所以南美的印第安人还把马勃当作一种特殊武器,经常把欧洲殖民者引到马勃丛生的密林处,然后隐蔽起来,等敌人踏上了马勃,被熏得狼狈不堪时,就跳出来乘机反攻,将敌人打得落花流水。”

两个人正研究着马勃,突然,背后传来沉重而又缓慢的脚步声,一个庞然大物正在逼近,它会是什么呢?两个人紧张地屏住气息。可怕的脚步声突然停止。豆豆慢慢回转身,看见一只巨大的棕熊,站在离他们6—7米远的地方,两只小眼睛死死盯住他,打量着这位森林中的陌生客人。豆豆明白,自己根本不是棕熊的对手,如果用激光枪,轻了大熊不会怎么样,反而会被激怒扑上来,用强档,可击穿它,它的性命也没了。豆豆不想杀死它。我是要保护野生动物的环保主义者呀,不能轻易伤害动物。

这时,棕熊一步步逼近,豆豆必须想出个好办法,即不伤害棕熊,也不让它伤害。这时豆豆想到了马勃,既然马勃可以抗击殖民者,当然也能利用它对付眼前的丛林猛兽。他用脚轻轻地拨动马勃,像踢球那样,稍稍用力一推,将马勃滚向棕熊,希望这种“植物催泪-弹”能帮助自己。棕熊果然上当,看见滚来的白色圆球,抬起粗壮的熊腿,毫不介意地猛踏上去。只听见“噗”的一声,碎裂的马勃冒出黑色的浓“烟”,把棕熊熏得哇哇乱叫,连眼睛都睁不开。豆豆乘此机会,拉着图图撒开双腿,一溜烟似的远远逃走了。

又走了两天,还是没找到亚马逊河,两个人都精疲力竭了。他们虚弱地躺在一块板根上。

迷迷糊糊中,仿佛听见有人的声音,这声音是那么遥远,但又像在咫尺,难道自己获救了?想到这儿,豆豆费力地睁开眼,定神一看,身边果然站着两个人。它们是黑皮肤的土著人,身上背着弓箭,头上戴着奇异的头饰,下巴插着根圆木条,腰间围着树叶子。

豆豆探险神秘世界23 与土著人打着手势沟通了一阵,豆豆搞明白了,原来,这两个人是丛林中的原始土著居民,他们世世代代居住在亚马逊森林里,过着与外界几乎隔绝的生活。这两个人今天出外狩猎,遇上了已经走不动的豆豆和图图。图图这时也醒过来了,看着豆豆与土著居民用手势交流。

看见图图醒来,土著人用手势表示要帮助他们,邀请他们到部落里去休息。豆豆说他们已经走不动了。土著人弯下腰,做个手势,表示可以背他们。豆豆感激地合掌表示感谢。

两个土著人背起他们朝部落中走去。到了部落豆豆一看,只有数间用树干和树皮搭起的小棚,男的外出狩猎,女的在家带孩子。大人、孩子都不穿衣服,赤-裸着身体。图图有些发烧,土著人给他服用了一些黑色粉末,效果很好,两天后就奇迹般地恢复了健康。部落里曾来过一个会说英语的探险者,双方处得很融洽。所以他们对来人也很热情。对豆豆和图图照顾得好。部落里有一个聪明人,跟前一个探险者学会了些英语,可以跟豆豆、图图做些简单交流。这个“翻译”告诉豆豆和图图,部落首领已经派人去做一条独木舟,独木舟做好后豆豆和图图可以划它顺着亚马逊河回到飞船那里。

豆豆和图图听了高兴极了,诚挚地对首领和土著居民表示感谢。

居住了几天,豆豆了解到部落的一些生活情况。这个部落里的人叫佐伊人,总共只有不到二百人。他们世世代代在亚马逊森林里生活,与世隔绝。土著佐伊人的生活,对于都市人来说是完全无法想像的艰苦,而都市人上班打卡的生活,对于佐伊人来说,那同样是如同天外来客的行为。

佐伊人喜欢吃猴子。特别是喜欢吃蛛猴。蛛猴是亚马逊河流域中最大的灵长目动物,由于肉味鲜美,所以很受这个部落居民的青睐,不过现在,许多其他品种的猴子也已经“有幸”加入了佐伊人的食谱。

佐伊人经常猎杀猴子。这天,豆豆和图图也参加了佐伊人狩猎。这项工作需要大家齐心协力才能完成。

佐伊人先找到猴群,然后四处设好埋伏,切断它们逃跑的路线。布置好了后,头领一声令下。一些人敲打树木,弄出响声,迷惑猴子。另一些则射出一簇簇利箭,并发出吼叫声,吓唬猴子并相系联络,以确定彼此的位置和行动,各守其位,各尽其职。

猴子被吓呆了,但它们毕竟身处离地十几米高的树枝上,以为猎人们拿它们没办法……然而,可怜的猴子低估了佐伊青年男人的决心和韧劲,他们全副武装,借助绑在脚上的绳子像猴子一样灵活地爬到了树上去。攀登者们在树上驱逐猴子,神箭手们从树顶和地面上下夹攻,这样猴子的命运就已经注定了。

猎人们熟练地把满身是血的死猴子进行清理,为了不使死猴因天热而腐坏,佐伊人聪明地把猎物的内脏掏空再上路……

豆豆看到,佐伊人打猎也不是件容易的事,不但要付出很多辛苦,而且还有危险。一

个叫搏伊的佐伊人今天在打猎中受伤了,他从树上摔了下来,幸好地面有很多腐叶和植物,很松软,他伤得不太重,但也一瘸一拐行动困难。

猎取到了食物,猎人们返回部落。现在该是部落里的人来享用这些美味的时候了。佐伊人或是把猎物放在火上烧烤,或是放在陶罐里水煮,加上各种佐料。烹调后的鲜肉很香,吃得豆豆和图图满嘴流油。图图对豆豆说:“这肉可真香啊,比城市里大餐馆做的肉还香。”

豆豆笑说:“你是最近总也吃不饱,饿的,所以吃什么都特别香。”

图图笑说:“也可能吧。”

豆豆又说:“咱们吃得是香,可怜这些猴子死得惨呀。”

图图说:“是呀。可也没办法,佐伊人也得活着,也得吃东西呀。”

豆豆说:“我想到给他们一些珍宝,让他们不杀猴子。可他们收了珍宝也没用呀,他们不与外界联系,有了珍宝也不能换东西,就跟石头差不多。”

图图点头:“是呀,他们不像我们家乡的土著部落,我们的部落与外界有联系,可以用珍宝交换、收买各种物品。可佐伊人这里不行。”图图想了想又说:“我们可劝佐伊人饲养猴子和其它动物呀,这样就可以不杀森林中的猴子了。”

豆豆说:“嗯,这是个好办法,我们跟佐伊人的首领说说。”

豆豆和图图向佐伊人的首领谈了他们的想法。首领笑说他们已经想到了这一点,在不远处有一个院落,养了一些猴子,可养的猴子不够吃,所以还得打猎。如果养的猴子繁殖多了,就可以少杀或不杀林中的猴子了,这样可以解决长期的肉食问题。”首领笑着说:“除了养猴子,我们还饲养了其它一些动物,但数量还不多。”

听了首领的述说,豆豆松了一口气。他希望饲养的猴子快快繁殖,以解脱原始猴子家族被屠杀的命运。他也感到土著佐伊人很聪明,他们考虑得比较长远。

与佐伊人生活,豆豆发现他们的生活还是很环保的,他们射空的箭都要找回来,这不是很节约资源么。佐伊人还在动物繁殖期禁猎,这也很有利于保护森林中的动物。

这天,豆豆看到佐伊人在准备一下小型弓箭,就很奇怪地问:“

佐伊人不但用弓箭射野兽,还用弓箭射鱼。豆豆和图图参加了他们的一次猎鱼活动。

佐伊人先将一种有毒的草捣碎,然后用草纺织一些筐。他们带着捣碎的毒草和草筐来到附近一条小河边。人们把毒草浸入水里,草里的毒性在短短几分钟内就发挥了作用,很快就有鱼儿前来嘬食,毒汁在水里虽然稀释得很稀薄了,却足以影响鱼的呼吸,于是,由于缺氧窒息,鱼儿开始浮上水面。佐伊人神奇的箭法这时开始发挥作用了。神箭手们用小巧的弓箭去射那些漂浮在水面上的鱼,几乎是百发百中。豆豆和图图也掏出激光手枪帮助射鱼。佐伊人看着他们的枪惊奇极了,翻过来复过去的看,但看不出门道来。豆豆也向他们解释不清楚。佐伊人只是觉得激光枪太神奇了,说这只能是神赐给的礼物。

很快大家就捉到了许多的鱼。然后一起背着装满鱼的草筐说笑着返家了。

图图对豆豆笑说:“佐伊人打鱼的方式真独特呀。”

豆豆笑说:“各村有各村的高招。”

图图笑说:“今天回去有一顿美味的鲜鱼大餐了。”

豆豆也笑:“是呀,这几天我们都吃胖了些,体力恢复得差不多了。”

图图笑说:“在这里吃得好,睡得好,又不用天天赶路,当然得胖起来了。”

豆豆说:“这里真像世外桃源。佐伊人虽然没有一切现代化的东西,过着完全原始的生活,可你看他们生活得多愉快,多健康呀。”

图图点头:“是呀,他们的身体非常健美,非常健壮,这得益于他们与大自然完全融合在一起的生活呀。”

“是呀,他们呼吸着最新鲜的空气,喝着最清洁的水,吃着完全绿色的食品。这都是都市人求之不得的呀。”

晚上确实是鲜鱼的大餐,有水煮鱼,有火烤鱼,还有蘸着佐料吃的生鱼片。也有主食,香甜可口的点心和面包。豆豆从“翻译”那了解到,“点心”是棕榈果肉与野生栗子面掺和在一起做成的,很是香甜可口。“面包”,是用佐伊人种植的野木薯做成的。佐伊人种植的野木薯有5种,对这种植物进行仔细加工后,能做成用途广泛的面粉。野木薯本身是含有毒素的。佐伊人采摘野木薯后,会用各种方法挤压它,把里面的毒素挤出来,确保清除毒素后,把它们放到陶制烤架上烤,木薯奇迹般地变成了“烤糕”,也可以磨成面粉。佐伊人还种植胡椒,用它做酸辣汤,用它做佐料。佐伊人的食器也是天然的,或是兽骨做的,或是植物做的。比如盘子就是用自己种的南瓜做的。

美味的晚宴一结束,佐伊人的晚会就开始了,孩子们和成年人跳起舞来,向死者和养育佐伊人的土地表示敬意。在这狂欢之夜佐伊人跳得非常狂野,唱得非常豪放,真正是发自内心的放松与释放。他们感谢大自然赐给他们各种食物,感谢祖先传给他们各种生存本领。感谢上天赐给他们幸福的生活。

豆豆和图图也加入进佐伊人歌舞的队伍,欢愉地唱着,跳着……豆豆感到,这种溶入佐伊人血液的纯净自然生活方式真的很不错,与现代人的生活方式相比,可以说各有所长。

豆豆去个僻静处解手,又看到一个奇怪的景象,一个老年佐伊人躺在一个蚁穴旁,全身爬满蚂蚁,身上被蚂蚁咬得都是包。他连忙回来把情况跟“翻译”说了,“翻译”听了非但没有着急,反而笑了……

豆豆探险神秘世界24 “翻译”笑着说那个老人是在用蚂蚁治病。

“用蚂蚁咬治病?”豆豆疑惑地看着“翻译”。

“是呀。那个老人受了风湿,蚂蚁咬了他后,可以治风湿的。这种生活在我们地区的蚂蚁以咬人厉害闻名。而且因为它们并不好吃,平日里佐伊人都是绕开它们行走的。但是,当身体受了风寒或风湿时,就会利用它们来治病,很有效果的。”翻译微笑着讲解。

佐伊人一切都依靠天然呀,治病也是这样,难怪他们非常崇尚自然。豆豆在心里想。

晚会一直进行到半夜,天下雨了,人们这才回到棚子里睡觉。豆豆和图图躺在吊床上,这种吊床是佐伊人用树皮做的,很柔软、很凉爽,也很安全,不会受到地上蛇类或虫子的侵扰。雨点打在棚顶噼叭作响,图图看看棚顶,这时天上一阵闪电,图图看到棚顶有一个巨大的蜘蛛,不由“哎呀”一声惊叫了起来。“翻译”跑了过来问出了什么事。图图手指天棚上的巨大蜘蛛给他看。这蜘蛛足有一个大饭碗那么大,更令人人毛骨耸然的是它遍体硬毛,每一根都耸立着。看得图图和豆豆全身的汗毛也像蜘蛛的一样直立起来。

“翻译”说:“这是毒蜘蛛,可能是受忍受不了外面的雨水,躲避到茅棚里来。”

豆豆说:“是不是得杀死它,要不我们睡着了,它会咬我们吧?”这只毒蜘蛛伸开的8

“翻译”说:“这毒蜘蛛身上的长毛也很毒,它一遇敌情会自动脱落,一旦沾上几根就

会造成极大的痛苦。毒蜘蛛能捕食小鸟,可它很少袭击人类,除非你刺激它的眼睛。所以还是不要动它。”

三个人紧盯着这只蜘蛛。只见这只蜘蛛悠闲地看遍了屋里的每个人,还特别多看了豆豆一会儿,它可能发觉这几个人也在盯着它,便悄悄离开了。

“翻译”笑说:“我说它不会轻易伤害人吧,你们看它知趣地走了。你们踏踏实实睡觉吧。”

豆豆刚睡着不久,突然又被吼叫声惊醒了。这吼叫很低沉、洪亮,又很带有威胁性,很恐怖,而且不是一只动物在吼叫,是数只在吼叫。图图也被惊醒了,他小声问豆豆:“这是什么野兽吼叫呀,挺吓人的。”

豆豆也小声说:“不知道。但这吼叫声这么宏亮,应该是大型野兽,美洲狮或美洲豹什么的。”

图图看看四周:“可佐伊人怎么不害怕呀,还是沉稳地睡觉。”

豆豆也有些奇怪,四周的佐伊人为什么对近在咫尺的猛兽吼叫无动于衷呢?他对图图说:“他们是常驻居民,肯定熟悉这种情况,他们不害怕,照睡不误,自有他们的道理吧。我们也睡吧,他们不怕,我们也应该不怕。”

两个人又躺好睡觉,已经是后半夜了,也许是太困倦了,两人就在野兽的吼叫声中睡着了。

一觉醒来,已经快到中午了。佐伊人也都开起来。豆豆问“翻译”:“昨天晚上你听到野兽吼叫了么?”

“听到了。”“翻译”微笑着说。

“那大家怎么不怕猛兽来侵袭呢?还是安稳地睡觉。”豆豆又疑惑地问。

“那不是猛兽,是猴子,不会伤害人的。所以不用怕。”“翻译”笑着说。

“猴子?猴子的叫声会这样狂野么?”豆豆仍疑惑。

“这种猴子你们外界的人叫吼猴,这个名字还是上一个来到我们部落的探险者告诉我们的。吼猴的叫声很像猛兽,能在密林在传出很远。它们争地盘时就会聚到一起吼叫,我们都听习惯了,能与其它猛兽区别开来,所以不害怕。”“翻译”解释。

“噢。”豆豆记住了这种猴子的名字,“吼猴”,它可真吼呀,不比猛虎的吼叫逊色。

吃完饭,豆豆和图图到附近散步。图图突然紧张地指着前边地上对豆豆说:“豆哥,你看!”

豆豆这时看到了,是一只巨大的毒蜘蛛。

图图又小声对豆豆说:“你说是不是昨晚到我们屋里那只?”

“这可不好说,大小差不多。”豆豆说。

二人蹲下,屏住气观察那只毒蜘蛛。

毒蜘蛛发现了一只小青蛙,悄悄向它身后爬去,靠近后猛地咬住青蛙一条腿,青蛙挣扎几下就中毒不动了。毒蜘蛛爬到青蛙身上,一会儿就把它吃掉了。

图图小声对豆豆说:“这毒蜘蛛真是厉害呀!”

“我们继续观察。”豆豆小声说。

毒蜘蛛向前爬去,爬到了一个巢穴里。豆豆和图图仔细观察这巢穴,只见里面除了大毒蜘蛛,还有不少小毒蜘蛛。突然巢穴里传出来青蛙的叫声,这叫声不是凄惨的哀唤,而是很轻松愉快欢叫。豆豆和图图都非常奇怪,两人相互看了一眼,都很迷惑。不一会儿,让他们更奇怪的事情发生了。一只青蛙大摇大摆地从毒蜘蛛的巢穴中爬了出来,向林中爬去。为什么这只青蛙敢进到毒蜘蛛的巢穴里,而毒蜘蛛又不伤害它,让它向客人一样在巢穴里来来特往往呢?两个猜测好一会儿,也想不出个缘故。

回到住处,两个人立即向“翻译”提出疑问。“翻译”笑说:“毒蜘蛛的巢穴里有蚂蚁,会吃毒蜘蛛的卵和小蜘蛛,而毒蜘蛛又不喜欢吃蚂蚁,于是就允许青蛙进它们的巢穴吃蚂蚁。所以进到巢穴的青蛙毒蜘蛛是不伤害的。在别处毒蜘蛛可就对青蛙不客气了。”

“噢,是这样。”豆豆感慨,“这大自然里的事情真是奇妙呀!”

“总是让我们十分惊奇。”图图接道。

“这密林里让人惊奇的事多着呢,就是我们这些常驻居民也总能遇到新奇事。”“翻译”笑说。

“真是应了电视里那句话: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豆豆笑说。

又住了两天,佐伊人将独木舟做好了。首领对豆豆和图图说:“给你们用的独木舟做成啦,你们可以回去了。如果你们愿意多住些日子,我们也非常欢迎。”

豆豆说:“我们要回去了。还要继续探险。非常感谢佐伊土著朋友这些日子对我们的悉心照顾。”他和图图向首领深深鞠躬表示感谢。豆豆知道首领非常喜欢他的潜水-刀,就将刀捧上献给首领,说:“我们是遇难被救来到这里的,也没有什么好东西作礼物。就把这把潜水-刀留下权作礼物吧。”

首领接过刀非常高兴,他们部落里是没有铁器的,这是他们部落的第一把金属利器。首领和众多佐伊人把豆豆和图图送上已经放入亚马逊河的独木舟,又给他们带了不少食品和草药。首领告诉豆豆:你们乘着独木舟往下流走,就可以找到你们的飞船。

豆豆和图图挥手向佐伊人告别,然后驾舟向下游驶去。

独木舟顺流而下,只用桨控制着船的方向就行了,所以两个人很轻松。一个人控船,一个人躺着休息。豆豆看到许多游鱼在独木舟附近穿梭不息,它们的形状奇奇怪怪,有的细细长长,有的扁扁平平,还有一种身躯圆滚滚,好像浑身都是肉。

天黑了,豆豆让图图先睡觉,他掌控着独木舟。后半夜,两个人轮换,豆豆躺下后很快就睡着了。他正睡得香甜,独木舟突然飞了起来,他被抛起老高,然后重重地摔到河里。他的水性虽然不错,但毫无准备地突然落水,使他呛了两大口水,人也沉到了河底。他很快缓过神来,拼命踩水把脑袋刚刚露出水面。借着月光,他看到了一幅令他终身难忘的情景,在离他不到2米远的地方,一条美洲鳄正向他冲来,张开血盆大口,两排刀锋般利牙清晰可见。

眼看着鳄鱼问到眼前,豆豆来不及拔枪了,他急忙用拳头打鳄鱼的眼睛。鳄鱼是最怕打眼睛的,这一下把它打懵了,掉过身就跑。豆豆看到图图快速游泳去抓独木舟,他也游了过去,抓住了船桨

两个人爬上独木舟,图图气喘着说:“晚上也看不清鳄鱼靠近,它悄悄地游过来,一下就把独木舟掀翻了。看到它向你扑了过去,我心吊了起来,看到你一拳头把它打跑了,我才放下心去追赶独木舟。豆哥你可真行,那么大条鳄鱼扑向你,你不但不慌,还一拳把它打跑了。”

“鳄鱼最怕打眼睛,我一拳头打到它眼睛,它就懵了。”豆豆笑说。

“我是绝对佩服,豆哥你是无畏勇士。”图图向豆豆竖起大姆指。

“行了,我们赶路吧。”豆豆用桨掌控着船说。

独木舟继续顺流而下,可船上的食物都翻到水里了,好在河里鱼很多,他们用激光手枪打鱼为生,又度过三天。

这天上午,图图望着前方大喊起来:“豆哥,看呀,我们的飞船就在前面!”

豆豆这里也看到了,不由也喊了起来:“啊,我们终于回来了!贝贝,你快出来,我们回来了!”

听到喊声,贝贝从船舱里跑了出来,看到豆豆、图图,它欣喜若狂,高声吼叫着,又蹦又跳,接着跳到水里向独木舟游来,迎接豆豆、图图。当贝贝游近独木舟,豆豆把它抱到舟上,它热烈地用舌头舔豆豆的手和脸。是呀,这一晃半个月没见了,贝贝能不想念么。它瘦了,这些日子肯定也是吃不好,睡不好,惦念着豆豆和图图。豆豆把脸贴到贝贝脸上。

豆豆探险神秘世界25 豆豆和图图驾驶着“极光号”飞船向前挺进,已经驶过了半个太平洋。

天黑了。突然,图图叫喊起来:“看啊,前面有一个大怪物!”

豆豆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也看到了那个东西。

在“极光号”下方大约300米的地方,好像有光线从海底射出。但看得出,这绝非一般磷光。海怪就在光下几米处,发出一种耀眼的无法解释的光芒。这种不同寻常的光只能来自某种强大的电力光源。光线覆盖了一片长长的很大的椭圆形水域,在这个椭圆的中心焦点处,是让人难以忍受的强烈白光。这种强光任何生物都不可能发出,只能是某种电光

……

图图又惊呼:“呀!快看!它在动!向前去了!又退回来了!它冲我们过来了!”

“镇静!”豆豆命令道,“我们向后退!先迅速逃离强光区。”

“极光号”正要离开,但那怪物却迅速逼近,速度比“极光号”还要快。

豆豆和图图在恐惧中更多的是惊讶。

那个怪物在“极光号”四周绕来绕去,光线始终笼罩着“极光号”。接着它驶出两三海里,留下一道灿烂的磷光尾巴,如同一架喷气式飞机驶过后冒出的一团团烟雾。突然,这怪物以骇人的力量撞向“极光号”,但又突然停在离飞船几十公尺处。一场毁灭性的相撞随时都可能发生。

豆豆和图图整夜都没有睡,一直守在窗前观望。“极光号”不如怪物速度快,干脆慢慢向前行驶,而那怪物也保持与极光相同的速度,并且在海浪上嬉戏,似乎很快意这种比赛。

临晨时分,怪物突然消失了。它逃走了吗?猛然听到一种巨大的呼啸声。好像水柱被大力压出时发出的那种声响。

当时豆豆和图图都在甲板上全神贯注地盯着那一片黑暗——

“图图,”豆豆突然问,“你听到过鲸鱼的叫声吗?”

“是的,而且不止一次,但像这种鲸鱼的叫声还从来没听到过。”

“从鲸鱼鼻孔喷水时所发出的是这种声音吗?”

“有些像,但现在这种呼吸声却大了不知多少倍。我们面对的这个家伙可能是一条特大鲸鱼。”图图接着说,“等天亮的时候,我们就会揭开谜底了。”

过了一会儿,前方几百公尺处,那种强光又出现了,而且亮度丝毫未减,尽管这么远的距离,而且还有水浪声,它粗重的呼吸仍清晰地传过来。

豆豆和图图保持戒备状态一直到天亮。

浓雾压在海面上,8点钟还没散尽,不过在慢慢向四处退去,视野也渐渐扩大了。

“那家伙在船的左后方!”和昨晚一样,又是图图首先发现它。

豆豆的目光朝他手指的地方望去。在后方1海里左右,有一个很长的黑色物体露出水面1米来高。尾巴拍打着海水,搅出一个大大的漩涡。什么动物的尾巴会有这么大的力量呢?在它经过的海面上,身后有一行行强大的白色水纹,并且呈现曲线状。

“极光号”在慢慢贴近它,我大体估计了一下,它最多300公尺长。宽度一时不易估计。但总的来看,这个动物的长、宽、高比例都很协调。”豆豆说。

这时怪物的鼻孔中喷出两道水柱,高达40米左右,豆豆由此根据它的呼吸方式,更加肯定地判断出它属于脊椎类动物。

“加快速度,全力追击!”豆豆终于下达了命令。

“极光号”猛地加速,向那怪物冲去。但那怪物毫不惊慌,“极光号”离它只有几十米了,它依然不潜入水下,只是有一点逃走的样子,但并不很快,始终保持着这么远一段距离。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了3刻钟,但“极光号”始终无法再把距离缩短。豆豆恼羞成怒,他不停地叫着:“加大马力!加大马力!”马力加大了,“极光号”现在速度已达到了每小时45节。但那讨厌家伙的速度也变为每小时45节。

“极光号”又加大速度追了整整一个小时,但还是无法追上它。

“马力已经加到最大限度了吗?”图图发问。

“是,已经达到最大限度了。”豆豆答道。

当那怪物故意让“极光号”靠近它时。“快追上了!快追上了!”就听到图图激动地高呼。但是,当他做出要掷渔叉的姿势时,那怪物又迅速地离开了。它甚至戏弄似地忽儿绕着

“极光号”转一圈,这真让人难堪!豆豆和图图的肚子仿佛要气炸了。

一直追到中午也没有一点迹象表明可以追上它,图图叫道:“我们对它开上一炮吧!”

“好,就开上一炮,至少吓唬吓唬它。”豆豆回答。

豆豆摆正炮位,仔细瞄准,一按电键,激光炮刷地一下发出闪光,图图不由大声欢呼。

“打中了!真棒!”

但怪物却没受到多大伤害。它微微抖了一下,又快速前行。

“这恶魔身上一定披着很厚的皮甲!”图图叫道。

“我们继续追击!”豆豆也生气地叫道。

“极光号”紧追了一整天,苦苦地追出了至少1000多海里,但那怪物却一点疲惫的状态也看不出。

到夜间11点左右,“极光号”前方3海里处又亮起了那怪物发出的强光。但这次它似乎是在睡觉,静静地躺在那里随着海浪起伏。豆豆认为这是个天赐的良机。

“极光号”无声无息地向前偷偷靠拢,在离那怪物只有300公尺时关闭了发动机,只靠惯性向前滑行。豆豆和图图都屏住了呼吸。现在距那怪物仅剩100公尺了,它的形体看得很清楚。

豆豆和图图这时都来到甲板上,看这怪物是不是睡着了。

距那一动不动的怪物只有20公尺了。

突然,豆豆看到图图的手臂猛地一挥,鱼叉飞了出去。鱼叉正中目标,只听到一声如同金属撞击发出的响亮声音。

眼前的电光一下子消失了,突然,两条大水柱猛地向“极光号”甲板上冲来,把豆豆和图图都冲倒了,而且连护栏的绳索都被打断了。

接着,“极光号”被撞得剧烈地一震,豆豆还没站稳,直向大海中坠去。

“救救我!救救我!”他高叫着,向“极光号”拼命游去。

但有一段绳子缠在他身上,他的腿又被围栏撞破了,阻碍了他的游动。他在向下沉去……

豆豆探险神秘世界26 豆豆用力挣扎着,突然,一只有力的手拉住了他,他觉得自己又被托出了水面。

“你拉住我的衣服,我拉你游到飞船上。”图图对他说。

“你也被冲下来了!”豆豆说。

“不是。我是自己跳下来的,朋友掉到海里,我怎么能不跟从呢?”

他很快就帮豆豆把缠绕的绳子割掉了,两人一起游啊游。

这时那怪物又接近他们,用水柱冲击他们,把他们冲到离“极光号”很远处。

他们只能尽力多坚持一段时间,期待遇到过往的船只救助他们。豆豆冷静想了一个办法,能使两个人不必同时使劲。方法如下:两人其中一个仰面朝天,两臂张开,两腿伸直一动不动地浮着,另一个泅水向前推着走。过会儿再换过来重复这一动作,这样也许可以多坚持一段时间,直至到被救。

过了好一段时间,豆豆由于有伤,感到累极了,手脚抽筋、僵硬,活动不再自如了。图图努力独立支撑着两个人的担子。很快,豆豆就听到他痛苦的喘息声。

“放开我吧!放开我吧!”豆豆说道。

“放开你?那不行!”图图答道,“除非我先被淹死。”

这时,风吹散了乌云,阳光洒落海面,四边一片光亮。豆豆发现了一条船,它离他们大约5海里。豆豆想呼叫,但发不出半点声音。图图还可以叫喊,他用力地呼号着:“救命!救命!”他们停止划水,侧耳倾听,豆豆虽然头脑发涨,耳晕目眩,但还是仿佛听到有人在回应着。

“你听到了吗?”他轻声问。

“我没听到。”图图说,“你可能是在幻听。我们向那边游吧。”图图使尽全力托住豆豆的肩膀。豆豆尽力忍住痉挛的疼痛配合着。这时,豆豆似乎碰到了一个坚硬的东西,他下意识地倚在上面,接着,好像有人把他拉出了水面,胸部一下舒畅了,但随即他就晕了过去……

豆豆醒来时,看到了眼前的图图,“图图,是你?”

“是我,豆哥。”他回答。

“我们在哪儿?”豆豆又问。

“在‘游动的小岛’。”

“真是个小岛?”

豆豆精神为之一振,看到这物体有一半没入水下,现在已成了他们的暂住地。他拿脚感受了一下,显然这东西坚硬无比,刀枪不入。而绝非有着松软滑腻肌肉的大型海洋哺乳动物。怪不得连鱼叉都被它碰弯了。

毋庸置疑,目前必须承认,这不是一个一般的怪物。但这种怪物更令人惊讶,因为它是人工制造而成的。

即使面对着最荒诞,甚至是传说中的怪物,豆豆都不会感到如此惊讶。

一切都很清楚了,他们的确是在一只潜水艇的脊背上避难。

“这么说,肯定有一套动力机器驱动它,里面还会有人驾驶它。”豆豆说。

“那是自然,”图图答道,“但我们已在这小岛上呆了3个钟头了。它仍然一点动静也没有。”

“如果它只是这样行驶在水面上,我们倒不用担心,”豆豆又说,“但它假如突发奇想,要潜到海底去,那我们可就要完蛋了!因此,当务之急是要想方设法通知里面的人,那就找个入口吧。”

但钢板之间都被一排排螺丝钉严密地铆在一起,简直连条缝都找不到。

这时天已经黑了,周围又是一团漆黑,看来要想进到其内部,只好等天亮再想办法了。

可以这么说,他们的命运完全操纵在这个潜水艇的船长手中了。

潜艇明显加速了。图图慌乱中幸运地在钢板上摸到一个大环,他们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总算没被甩出去。

天亮了,浓雾慢慢散尽。豆豆正想认真观察一下船壳的上层平台,但它却慢慢地向下沉去。

“喂!你这恶棍!”图图边叫边踢着钢板,“快开门,你这见死不救的家伙!”不过他的话夹杂在螺旋桨的转动声中,显得很微弱,幸好船很快就停下了。有一块钢板突然被“哗”地猛然掀开了。站出来一个人,但这个人“嗷”地怪叫了一声,随即就缩了进去。又过了一会儿,上来八个带着面具的高大汉子,他们无言地站在豆豆、图图四周,并将他们押到船的内部去了。里面很黑,豆豆辨不明方向,只感觉被很快推入一间屋子,接着,身旁响起图图的叫骂声。

又过了半小时,囚室才被照亮了,刚开始豆豆还不适应这种强光,眼前只有一片雪白,他把眼睛闭了一会儿,然后慢慢睁开,发现舱顶装着一个透明的半球体,光就是那里发出来的。

“嗨!终于看清楚了!”图图拔刀在手,作好了战斗准备。

“不错,现在能看清楚了,”豆豆答道,“但是,我们的前途却很不明朗。”他打量这间囚室,四面墙壁上看不到门和窗户,房内只有一张桌子和五把椅子,安静得出奇。

又过了不长时间,只听到“哗啦”一声,一块墙壁向外打开,走进来两个人。

在前面的是一个五短身材的人,扁宽背厚,显示出强健的体魄。一颗结实的大脑袋上,生满了乱蓬蓬的头发和胡须。面孔上两点漆光,那自然就是眼睛了,看样子像是欧美人。

另一个身高腿长,天庭饱满,鼻直口方,十指修长,用句常用的说法,叫“通灵相”。特别是他有一双能穿透一切的冷静的黑眼睛。

两个人都戴着水獭皮的帽子,脚穿海豹皮水鞋,身上的衣服不知是什么料子的,宽松舒畅,一点也不妨碍行动。

豆豆敢肯定,身材高大的那位是船长,因为他打量他们较仔细些,但他没有出声。然后向他的同伴交待了几句,豆豆没有听懂他说的话,但他语言响亮,富有韵味,声调婉转多变。

那同伴边听边点头边回答。然后他回过头望着豆豆他们,用他们完全听不懂的话询问他们的来历。

豆豆就用英语把他们的经历讲述了一遍,他们听得很认真,但从那漠然表情可以看出,他们没听懂。

这两个人又用我们听不懂的语言讨论了几句,随后就走了,他们甚至忘了可以用手势来使豆豆他们安心———这是全世界通用的,但他们没有用,关上门就走了。

“真是一群混蛋!”图图又在发火了。他也不明白这是何方神圣,讲的哪家仙语。豆豆尽管也急躁,但他能从那个高个首领眼神中,看出那是一个有思想、有感情的人,决非鲁莽粗浅之辈。不久门又开了,进来一个仆人。他送来了全部衣服,但豆豆他们不认识这种衣料。

过了一会儿,那个仆人又拿来餐具,所有的叉子、刀、匙子、盘子上都刻有字母。餐具中装满可口的食物。

吃饱之后,他们美美地睡了一觉。

不知他们睡了多久,直到一股新鲜的海风把他们吹醒,船内显然刚刚换了空气,他们立刻神清气爽,但肚子却又不争气地咕咕叫了起来。

他们一面谈论着当前的处境,一面等待着开饭。

图图进行了各种设想,但都令他恼火,他喉咙也和肚子一样咕咕地骂着,神情很是吓人,如同一只关在笼中的猛兽一般围着屋子乱转,不时打出一拳,踢一脚。但这只能让他更饿。

仆人还没来。一向胃口很好的图图饿得有些忍不住了,不停地咒骂着

又过了两个钟头,图图又叫起来,但毫无作用。恐怕潜艇早已潜入了海底。这种死一般的沉寂的确有些恐怖。

豆豆感觉被抛弃在这间屋子里,无法设想还要呆多长时间,原来见面后对这位船长产生的好印象,都慢慢毁掉了。他们不给我们送饭,在这间小牢房里让我们忍受折磨,难道要故意饿死我们?这个可怕的想法缠绕在他的脑海中。

豆豆探险神秘世界27 终于听到外面有动静了。有脚步声传过来。锁一响,门打开了,仆人走了进来。

豆豆还来不及动手,图图早就冲过去把那个仆人打倒了,然后又掐住了他的脖子。

豆豆刚想过去帮忙,又有人进来了。

“安静一下,你们两个,听我说几句!”

说话的正是船长。

“我懂得法语、英语、德语和拉丁语。原本在我们第一次见面时我就能回答你们,但是我想先了解一下,然后再做打算。你们对我的部下把经历讲了两遍,我在外边都听见了。内容一样,这让我明确了你们的身份,我现在了解到,一次意外的遭遇,使我有幸碰到两个正出国作探险的少年。他看着豆豆又说:“而且你的父亲是中国知名科学家,我也知道他,还看过他的著作。

豆豆感觉他的英语说得很好,不带一点土音,而且语意准确、措辞恰当、流畅自然,但这些并不能让他就信任他。

船长接着说:“朋友们,我直到现在才来拜访,可能你们会认为我有些怠慢。但是,在我知道了你们的身份后,我总要认真考虑一下要如何对待你们,我有些为难。最重要的是我现在都不与人类直接交往,但你们把我的生活打乱了……”

“这并非是我们故意的。”豆豆说。

“你说不是故意的?”船长提高了嗓音,“难道

‘极光号’千里迢迢赶到这里,不是故意的吗?你们在海面上搜寻追逐我的潜艇,不是故意的吗?‘极光号’炮击我的船,不是故意的吗?”他看着图图又说:“你用鱼叉刺我的船,难道不是故意的吗?”

豆豆听得出来,他的话里隐含着一种愤怒。但对于他这一连串责问,豆豆却认为有很充足的理由回答他。

“先生,”豆豆说,‘极光号’在太平洋上追逐这个潜水艇时,是把它当成海怪来追杀,因为只有把它清除掉才能保障水上交通安全。”

船长嘴角掠过一丝微笑,他语气平和地问道:“豆豆,你能肯定当你们发现所追击的不是海怪,而是潜水艇时,会放弃炮击吗?”

“我们不会主动攻击别人的船只的,除非它主动攻击我们, 我们不得不被迫自卫还击。”

“我迟疑了好长时间,”船长接着说,“我们完全没必要接待你们,我可以将你们再放到你们曾经避难的船背上,然后像忘记了你们一样潜入海中,难道我不能这么做吗?”

“但这是野蛮人的做法,”豆豆答道,“文明人是不会这么做的!”

“我可不是什么所谓的文明人,我是为了避免??受到迫害者的追逐,才和几个亲近部属逃到大洋中的,并且断绝了和人类的直接交往。我们现在生活在人类社会的道德法规之外,希望你最好别再跟我谈这类问题了。”

他的话如此决绝,眼中射出愤怒和羁傲不驯的光芒,在这一瞬间,豆豆感到他肯定有过一段不平常的经历。他不仅不服从人类社会的法规,而且他还渴望绝对的独立自主,不愿受到丝毫束缚!

在沉默很久之后,船长打破了僵局:“既然上帝让你们来到这里,那就住下来吧。我会让你们自由行动,不过,为了得到这种相对自由,你们要答应我一个条件,现在你们只要先答应就行。”

“请说,先生,”豆豆回答道,“我想这肯定是一个让正派人能够接受的条件。”

“条件很简单:有时可能发生某种意外,我们只得把你们关在舱房里,只有几个小时或几天,我们并不愿使用暴力,因此需要你们绝对服从,这只是不想让你们看到你们不该看到的,希望你们能够接受。”

“我们答应你,”豆豆答道,“不过,船长先生,不知您能不能回答我一个问题,只有一个。”

“请讲。”

“我想知道,我们得到的是怎样的自由。”

“手脚行动的自由,用耳听,用眼看的自由,甚至在船上参观的自由,当然有时候不行,除此之外与我们一样。”

“那就是说,我们将再也不能回到祖国和亲人、朋友们身边了?”

“可以这么说,但这也使你们摆脱了世俗的约束。你们还是把这种约束扔了它吧,这不会让你们更难过的!”

“什么?”图图怒道,“让我们答应以后不会逃走!”

“你不必答应这些,图图。”船长冷冷地答道。

“船长先生。”豆豆有些按捺不住了,“你不要仗势欺人,蛮不讲理!”

“错了,豆豆,你用不着生气,这不是欺侮,这是宽厚!别忘了你们是我的俘虏,我想把你们送到海底也是举手之劳,但我仍然收留你们。你们曾攻击过我,现在你们又看到了谁都不应该看到的秘密,这就是关于我的秘密!难道我把你们留在这里还过份吗?”

豆豆现在知道,船长是让他们答应以后不会逃走!

“这么说,先生,”豆豆说,“这也无异于是生与死之间的选择了。”

“不错。”随后,船长换了一种较平和的语气说:“我可以保证,在我的船上你们肯定不会失望的。你将会游历于神奇的世界中,我就要做一轮周游海底世界的探险了,会经过我曾去过多次的海底,继续我的研究,届时,你们可以成为我这次科学研究的同事。那时,你将接触到新元素组成的世界,会看到除了我之外谁都没见过的东西,地球将把它最后的秘密呈现给你。你将不虚此行。”

这番话的确把豆豆打动了,他将自由的神圣向下降了降,然后回答他说:“先生,尽管你已经与人类社会断绝了直接往来,但我想你还没有失去人的情感,我们作为遇难者被你好心收留了。我们不会忘记你的恩情。对我而言,假如因为科学的原因使我忘掉自由的话,我会承认,这次与你同行将是对我最大的补偿。”

“最后还有一个问题,”豆豆又说:“我们怎么称呼你呢?”

船长回答道,“你们就叫我劳森船长吧,你和你的同伴同我诺第斯号上的乘客一样。”

劳森船长向外面喊了一声,进来一个仆人,船长用我们不懂的奇怪语言交待了一句,然后他对豆豆两人说:““已经准备好了饭菜,请跟这个人走。”

豆豆探险神秘世界28 吃过饭后船长对豆豆说“假如你们现在有兴趣参观一下我们的船,我正好有空为你们作向导。”

豆豆毫不犹豫地答应了,说心里话,这潜水艇带给他们这么多的困惑和麻烦,了解它正是求之不得的事。

他们走到餐厅后面,穿过两扇门进入一间与餐厅大小相当的房间。四面的墙壁被高大的檀木嵌钢丝书架遮住了,书架上每一层都摆满了装璜讲究的书籍,书架前面是一圈栗色兽皮包裹着的沙发。房子中间有一张大桌子,上面也堆着杂志、笔记本和报纸,四个半透明磨砂玻璃球镶嵌在天花板上,正发出柔和的光,使这个雅致的图书室显得更加温馨。

使豆豆吃惊的是,还有父亲的两本书被放在书架显眼位置上。可能正是因为这两本书船长才对他们这么友好。

“劳森船长,”豆豆对他说,“你的图书室足以与地上的宫廷相媲美。”

“但是,难道陆地上有比这儿更隐蔽更安静的地方吗?”劳森船长说。

“不会,船长。”豆豆看着那些书又说:“这图书馆恐怕有近万册书……”

“共有12000册,这些书你们可以任意挑选来看。”

“多谢,船长,”豆豆说,“我们肯定会在这科学知识库中发现不少财富。”

走出图书室,迎面走进一扇门,里面竟是一间富丽堂皇的客厅。

豆豆刚走进屋内,就张大了嘴赞叹不已。这哪里是客厅,分明是一家博物馆,大自然的许多奇珍异宝齐聚于此,在柔和的光线照射下,置身其间,恍若隔世。

客厅是一个10米长,6米宽的长方形,四面墙上挂着和贴着许多世界名画和壁毯。画与画之间用明亮的艺术品隔开。这一切都向人们说明,它们的主人还是一个博学多识的艺术家。

劳森船长似乎早就预料到豆豆会怎么想,他淡淡地说:“我只是个业余艺术爱好者而已。”

“还是音乐爱好者?”豆豆指着房间一边大钢琴上一些音乐家的乐谱说。

“噢!这只是一些永久的记忆。”

船长说了这句话,就无言地倚在雕花桌子一角,似乎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之中。

豆豆不忍心去打扰他,于是继续观赏这间房子里的奇珍异宝。

除了那些艺术品,自然界的各种珍品也摆放在显著位置。它们主要包括各种植物、贝壳,以及其他海产品,无疑这都是劳森船长亲自收集的。大厅中央有一个电照明的喷泉,水被喷起落回由一片大贝壳做成的水池中。这个最大的无头软体动物的壳,周边大概有6米长,上面还镶着精美的花纹。

在这喷泉的周围,在镶着铜边的玻璃柜内,一些最珍贵的海洋动物标本被分门别类贴上了标签。

船长又开口了:“我是用自己的双手亲自把它们收集起来的,而且没有哪个海洋的角落能躲过我的搜寻。”

“我能理解,船长,理解你在这些财富中漫步是多大的快乐。你属于自己收集珍宝的异人。我固然要赞美这些珍宝,但我又拿什么来赞美装载着它们的这只宝船!我并不是想探查你的秘密,但我必须承认,诺第留斯号的发动机马力,它的机动装置,以及它的强大能源,所有这些都将我的好奇心吊得高高的。”

“豆豆,”劳森船长答道,“我早就说过你在船上是自由的,所以,你可以参观诺第留斯号的所有地方,而且我乐意作你的向导。”

“我不知该怎样感谢你,船长,但我不能滥用你的好意,任意询问,我只想知道这些物理装置的原理和用途……”

“豆豆,首先还是过去看看我为你们留出的房间,我想让你知道你们在诺第留斯号上会受到怎样的礼遇。别的事我们还有很多的机会说它们。”

豆豆、图图跟着他穿过客厅的一个角落,进入船上的一个走廊。他领着他们走进的是一个漂亮房间,里面有床、梳洗台和其他许多家具。

“你们的房间和我的紧挨着,”船长说,“你们的房间还行吧?”

“非常感谢!”豆豆鞠了一躬,图图也跟着弯了弯腰。

他们随船长走进他的房间,里面却十分简朴,只有一张铁床,一个办公台和简单生活用具,好像隐居者的住所一样。

劳森船长示意他们坐在椅子上。

“豆豆,刚才你问的问题,其实就是船上最重要的问题,即它的动力问题,”他指着那些挂在墙壁上的仪器说,“这些仪器是诺第留斯号所必不可少的,我房间和客厅里各有一套,我看到它,就能知道我在海洋中的确切位置和实际方向。”

“航海家们常用的也是这些仪器,”豆豆答道,“我也知道它们的用途,不过另外这几种仪器,必定是为诺第留斯号特备的。比方这个表盘,上面的针能转动,这是不是流体压力计?”

“一点不错,它与海水相通,能告诉我海水的压力,所以,我就能知道我们所处的深度。”

“那些新型测验器又干什么用?”

“向我指出海底各个水层温度,叫做温度测验器。”

“另外那些我就猜不出其用途了。”

“豆豆,既然说到这儿了,我不妨给你介绍一下,”

劳森船长说,“我们的能源用途很广。船上所有生活、行动都得靠它,它方便、强大、安全,能为我提供光和热,以及机械动力,这种能源就是电。”

“电!”豆豆大吃一惊。

“不错。”

“不过,船长,当今世界见到的那些电不可能产生这么大的动力吧?”

“是的,”他答道,“但我的电不是普通的电,我对你只能说这些。”

“船长,我不是想追查你,只是对此效果很意外。有一个问题是我最纳闷的,如果你不愿回答,我也不会怪你,用来产生电的物质早晚会用完的。你也说过你与陆地已经没有直接联系了,那电用完后又将如何补充呢?”

“我可以回答你这个问题,”船长答道,“我产生电力的原料全都来自大海本身。”

“来自大海?”

“正是,我有很多方法,不用去分解钠,直接用煤。”

“陆地煤?”豆豆问。

“不,是海底的。”

“你在海底采煤?”

“是开采海底的可燃冰。以后我怎么采可燃冰你会看到的,只要耐心等待,不过我向你重申一下,我所需要的一切都取自海洋:用海洋来产生电,为诺第留斯号提供光、热和动力。”

原来,他们利用可燃冰产生电及动力。各种仪器将船上各个环节通过电来连成一个统一的和谐整体。

劳森船长领着他们继续参观。他们在通向平台的梯房走过,看到船员们正在旁边一间小舱房内狼吞虎咽,吃得津津有味。

厨房同样用电气来烹调。炉子下面接着电线,电阻丝上方是导热均匀的金属片。使各处的温度分配非常协调,用电把蒸馏器加热产生清洁的饮用水。厨房的隔壁是一个干净舒适的浴室,水龙头内水的温度可以任意调节。

与厨房相连的是船员工作室,它有5米长。工作室与机房间用第四道防水板隔开。他们走进机房,里面装置着各式各样的机器。

整个机房长约20米,灯光明亮。里面顺理成章地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用以生产电力,另一部分则是利用电力的机器。

豆豆饶有兴趣地观察着这些奇妙的装置。

“请看,”劳森船长说,“利用来产生电的原理,虽然装置简易,但电力强大,电传到那边,使巨大的电磁铁驱动那些杠杆和齿轮,使推进器轮转动,船就开始行驶了。”

“那船的最大速度能达多少呢?”

“大概每小时150海里吧。”

“啊,船长!”豆豆感叹道,“你的诺弟留斯号真是一艘不同寻常的船!”

“是的,”劳森船长动情地回答,“我爱它,好像它就是我的亲生儿子一样!我知道你们的“极光号”飞船也非常优秀,我也想参观一下,两条船可以相互学习。”

“好呀,我们现在就去‘极光号’那吧。我可以领着你在飞船上参观。”

“好的。”船长笑着说。

“但是,这艘杰出的船是怎样被你建造而成的呢?”豆豆又问。

“这是我在陆地上搞科研时设计建造的。后来我们国家有权的人让我研究一种先进的杀人武器,好去侵略别国,我拒绝了。他们就派人追杀我。我就和一些助手乘着这艘潜艇逃到海洋中来了。就是现在,我也得防范他们追杀,起初看到“极光号”时,我以为是追杀我的船只呢,所以很警惕,也带有些敌意。”

“噢,”现在豆豆明白了当初遇到这潜艇时为什么出现那样一些情况。

潜艇很快找到了“极光号”。贝贝再次见到豆豆二人,兴奋地扑到他们怀里。

豆豆领着船长参观了“极光号”。船长对这条飞船也是赞不绝口。

豆豆教会一个船长的助手驾驶“极光号”,跟在潜艇后面。他和图图就留在潜艇上,以便经常跟船长交流、学习科学知识,进行科学问题探讨。

豆豆探险神秘世界29 两天后,劳森船长带着豆豆和图图去海底打猎。

豆豆和图图还是第一次到海底打猎,都很兴奋。

他们穿着潜水服在海底走了一会儿,远方出现一些隐隐约约的东西,其形状越来越清晰了。这里虽然是海底,但阳光还能透过光来。豆豆能看出这是美丽的海底斜坡,石上有五彩缤纷的植物及动物,他一下子就被这种美丽吸引住了。

现在正是上午10点,太阳光通过折射,更加倾斜地穿入水底,而海底的花、石、植物、贝壳等上面,被如同三棱拆开一样的太阳光呈光谱状排列出七种颜色。整个海底世界被染得如同艳丽多姿的万花筒一般。

成群结队的管状水母从他们头顶飞过,天蓝色的胡须随波飘摇。另有一种月形水母,撑着它那乳白色或玫瑰红的伞在漫步,黑暗中还有半球形水母提着灯笼,在前面为他们引路!

他们一直走出半海里,眼前不断有珍品出现。劳森船长招手示意我们跟上。很快,脚下的沙滩变成了一片胶粘的泥地,其构成主要是硅土或石灰贝壳。随后他们从一段海藻上走过,它们有很强的繁殖力,而且不易被海水冲走。又像厚厚的草坪,踩上去软绵绵的,简直如同人工织成的最精美的地毯一样。水中向上直立着的长长海带,有球形的,有管状的

豆豆看到与海面最贴近的是一层海草,呈现青绿色,再稍向下是红色的海草,而黑色或紫色的则在最底层,是海底花园和草地。

又走了一会儿,劳森船长站住向豆豆他们招手,他把前方不远处的阴影地带指给他们看。他们依稀可以看到一团团的物体,船长说那就是海底森林。

这的确是一片罕见的大森林,林间空地上基本没长什么草,到处都是参天木本植物,树枝和所有长草都一律笔直向上。那些没有枝杈、没有树叶的细条也像旗杆似地直立着。海带水藤等也在海水的密度作用下,固执地成了一条条垂直线,在各种温带树木般高大的灌木丛中,长满了各种花朵般的珊瑚。一群群绳鱼如同麻雀般在林间嬉戏,脚下一群蠢虫鱼,就像鹌鹑似的绊来绊去。

船长说我们休息一下吧。几个人都躺在绵软的海藻上休息。

当豆豆醒来时,一睁眼就不得不毛骨悚然。因为他突然发现眼前几步远处,有一只一米多高的海蜘蛛正对他冷眼旁观,并随时想袭击他。他捅了捅另外三个人,并把那个可怕的家伙指给他们看,劳森船长的助手举起枪,一下就把那个讨厌的怪物打死了。

劳森继续领他们向下走去。

地势逐渐变得陡峭起来,将他们送入了海底深处,这时大约快下午三点了,他们来到一座峭壁间狭小的山谷中,这时已到了150米的深海底,周围一团漆黑,几乎看不到十步以外,因此只能摸索着向前走。忽然眼前亮起一道强烈的白光,原来劳森船长已把头上的灯打开了,他的助手也打开了,豆豆也向他们学习。周围25米内都被四盏灯照亮了。

那些黑暗中的海底居民兴致勃勃地聚集着来看灯光,但它们不敢靠得太近,总是准确地保持在猎人力量的范围外。劳森船长曾有几次站住,举枪瞄准,但过了一会他又放下枪,继续前行。

在四点钟左右的时候,眼前出现了一道高耸的石墙和一大堆乱石群。前面就是陆地了,这是小岛的边缘。

劳森船长停步站住,并示意豆豆等也站住。他不愿越过这界限走上他不愿涉足的陆地,于是这次新奇惊人的旅行结束了。

现在他们开始返回,仍然是劳森船长在前面带队,他总是自信地向前走,但豆豆能感觉他们并非沿原路返回。这次走了一条很陡很难走的新路,但自然也就更易接近海面。不过光线还是很快出现了,估计太阳可能要落山了!

他们走在10米的深处,身旁围着一大群各种各样的小鱼,船长突然站住并迅速把枪-托起来,他瞄准丛林中一个正怡然散步的动物,一声枪响,它应声倒了下去。

原来是一头漂亮的水獭,足有一米半长。它那深褐色的表皮,银白色的肚子,都可制成精美的皮筒。这是俄国和中国市场很难得的皮货!

船长的助手上前捡起水獭,将它搭在肩上,他们接着前进。

这时,一次猎杀真令豆豆敲着铜盔叫绝,一只大鸟在海面几米高处,船长举枪就射,大鸟直扑下来,跌到这位优秀猎人伸出的手中。豆豆和图图也学着船长向鸟群射击,居然也有收获,他们非常高兴。

他们又向前走了两个小时,豆豆终于看到有一道光线在前方半里左右黑黑的海水里发光。那肯定是诺第留斯号了!再有20分钟就可到达了……

豆豆正想着,前面20步左右的劳森船长突然回身向他扑来,他猝不及防被他按倒在地。但豆豆发现船长按倒他之后自己也躺在那里一动不动了。

幸亏豆豆没有乱动,因为他抬头一看,有一团巨大的磷光猛地冲了过来。原来他们遇到了可怕的鲨鱼,它们厉害的钢牙足以把人嚼成肉酱!豆豆觉得血管中的血液有些发僵了。

但这残暴的家伙眼神不济,并没有搜出海草下面的四个人,却自以为是地扬长而去了。

他们终于在半个小时后回到了诺第留斯号,从地板下爬上去,劳森船长等所有人都进去后,就用手按了一下电钮,地板合上了,然后抽水机开始运转。豆豆觉得身边的水慢慢降了下去,房内的水一会儿就排尽了。里面的门又打开了,他们脱下潜水服走进船舱。

潜艇继续在海洋中前进。海洋向人们呈现出层出不穷的各种神奇景观,有时会搞得人眼花缭乱。

这一天,豆豆正捧着一本书读得津津有味,突然听到同船的塞尔的喊声!

“能到这儿来一下吗?”他用一种惊异的声调说。

“是什么,塞尔?”

“还是请你们自己来看吧。”

在灯光照射下,有一团巨大的、静止不动的黑乎乎的东西悬浮在海水中。豆豆认真地观察着,努力想分辨它是不是某种鲸类,但是,一个念头突然闪过他的脑海,他惊叫道:“是只船!”

“不错,”塞尔答道,“是一只沉船的残骸。”

那的确是一只沉船,船上已经断了的桅绳还系在链上,船体看来还很完整。看来这次事故就在几小时之前,船向左侧斜躺着,可以看到几具尸体拴在绳索上,还可以看到他们临死前的挣扎,保持着生命最后的动作。里面竟有一个妇女和一个小孩,她曾想把孩子举向头顶,那可怜小家伙的手臂还紧紧地搂着妈妈的脖子,妇人绝望的脸上刻画出生之渴望与死之恐惧交织而成的神情。

豆豆的心情一下子沉重起来,没有想到在这大洋底部,有那么旺盛的生命,也有这么悲惨的幽灵,在它广阔的胸怀中,凝聚着那么多的苦痛与欢乐,包容着万物生灵的爱与恨。

在后来,他们又能看到了其他遇难的船只,那一幕幕惨剧,一场场恶梦,在豆豆的航行中增添了凝重。

潜艇航行到克列蒙端尼岛,这个岛在群岛中最特别。在那儿可以研究这个太平洋中的小岛是如何由石珊瑚建成的,豆豆发现,石珊瑚不能与普通珊瑚相混淆,它由一种裹着一层石灰石的纤维组成,可根据其构造不同将其分为五类。这些组成珊瑚的细小微生物,成百万地生活在石珊瑚的细胞之中。这些石珊瑚堆积起来,形成岩石、礁石和岛屿。有时它们还会形成一个圆环,组成一个环礁湖的洞。其边缘的缺口与大海相通。有时会形成高高的、陡峭的礁石,有时则形成一道礁石屏障,跟一堵高耸的石墙一样。

沿着这岛航行了几百米,豆豆惊叹不已地打量着这些微型工作者们建成的“大厦”。这些大厦的墙壁主要是干孔珊瑚,滨珊瑚、星状珊瑚等造礁高手的杰作。这些珊瑚虫主要生长在动荡的海水表层,所以它们的工程是从“空中楼阁”开始,向下建起,上层“地基”带着分泌物向下层伸展。

“先生,要用多长时间才能建起这面巨大的墙垣?”塞尔问船长。

“科学计算,每个世纪才长出1/8寸的厚度。”

豆豆听了非常吃惊。“那这墙看来大概有1000多公尺,那肯定要花……”

“1920000年。”船长回答。

豆豆和图图听了都惊讶得伸了伸舌头。

当诺第留斯号回到海面,豆豆能够辨认出覆着低矮灌木的克列蒙端尼岛的整个发展历程,岛上的珊瑚石明显地被暴风雨侵蚀,成为了肥沃的土壤,接着可能有可可果的种子被海浪冲到这片未来的海滩上,在这里发芽扎根,渐渐成为大树和树林,阻止水的蒸发。于是逐渐形成了溪流,慢慢地,植物有了生长的土地。一些小生物、爬虫、昆虫随着大风从邻近岛屿刮过来,海龟也来这里产卵,鸟儿在树上筑巢,动物于是繁衍起来。最后,这片青翠、肥沃的土地也吸引了人类,来到这个岛上。

豆豆探险神秘世界30 潜艇又来到两个小岛附近。豆豆爬上平台,急切地扫视着四周的一切。劳森船长也随后上了平台。在东北方向有两个高低不一样的火山岛,周围环绕着40海里的珊瑚礁,万尼科罗群岛就在眼前了。这时,劳森船长问豆豆对拉·白鲁斯的失事知道多少。

豆豆说:“也就是每个人都知道的那些,船长。”

“你能告诉我每个人都知道些什么吗?”船长问。

豆豆告诉他这事件的大体情况后,他说:“那么,这些遇难者建造的第三条船是在哪里失踪的呢?恐怕人们不会知道吧?”

“是的,没有人知道。”劳森船长不再说什么,

不过他示意豆豆跟他来到客厅,诺第留斯号向海水下潜入几米深,并打开了嵌板。

豆豆冲向玻璃窗,只见菌生植物、管状植物、翡翠莫石竹草下面的珊瑚礁石基上,沉浮着无数可爱的鱼,他可以分辨出一些不能打捞上来的残骸,有铁马蹬、大炮、炮弹绞盘架和船头废料等,都是那些沉船上的东西。

他久久地凝视着这些触目惊心的场面,这时,劳森船长在他身边严肃地说:“1785年12月7日,罗盘号和浑天仪号在白鲁船长率领下出发,开始时,它在植物湾靠岸,探查了友爱群岛、新喀里多尼亚,然后驶向圣克鲁斯群岛。至哈巴与群岛时停靠在摩加岛。最后他们驶向从未知晓的万尼科罗群岛。罗盘号率先撞在了南岸的礁石上。浑天仪号慌忙来救,撞上了暗礁,罗盘号当时就沉没了,浑天仪号仍苦苦支撑了几天。幸好他们受到当地土著人的好意收留,遇难者们在岛上居住期间,把两艘船的船骸又加以拼凑,建造了一艘小型的船。当时,有的船员就在岛上定居下来没随船走,另有一些老弱有病者,又在白鲁斯的率领下出发了。他们打算驶向所罗门群岛,但是,当他们行至万尼科罗群岛的主岛与西岸之间时,再次遭到不幸,船上人等无一生还。”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豆豆问道。

“这是我在他们失事的海底找到的证据。”

他指着一个铁盒子说,上面还印着法国的国徽,把盒子打开,里面是一卷已有些发黄的公文。那是法国海务大臣为白鲁斯船长下达的指令,下方还有路易十六的亲笔批语!

“啊!”劳森船长叹道,“作为一名海员,这样才算风光!多么幽静的珊瑚公墓啊!请上帝保佑,不要让我和我的同伴们葬到与此不同的坟墓中!”

12月的末尾3天,诺第留斯号离开了万尼科罗群岛,向西北方向疾速行驶。自拉·白鲁斯群岛走出750海里到达巴柏亚群岛的东南尖角。

自从登上诺第留斯号,豆豆、图图已随船驶出了11340海里,再往前行就是澳大利亚北边的珊瑚海,那可是个危险地带。他们将从暗礁几海里远的地方驶过去。

这是一条360里长的礁脉,暗礁上时常巨浪滔天、奔腾鼓荡、震耳欲聋。但诺第留斯号这时却向深海潜下去,豆豆看到了各种鱼类:有嘉蒙鱼、青花鲷鱼,还有被称为海底飞燕的锥角飞鱼,黑夜中磷光闪闪,照耀在空中和水中。他还在鱼网中捡到一些软体类和植虫类动物,有翡翠鱼、海猬、槌鱼、马刺鱼、罗盘鱼和樱子鱼、硝子鱼。另外网中还有漂亮的海藻,如刀片藻和大囊藻,它的表面上有一层从细孔中分泌出的粘液。并能采出一种美丽的胶质海藻,这在博物馆中一般都要被奉为“天然珍宝”。

离开珊瑚海两天后,巴布亚岛映入了眼帘。这时劳森船长对豆豆说,他计划穿过托列斯海峡去印度洋。

听到这个计划,豆豆感到高兴而又害怕,高兴的是能游历号称世界最危险的海峡,害怕的是,那里曾令许多航海家都望而却步,我们能否闯得过去?

三十四里宽的托列斯海峡来到了,小岛、岛屿、暗礁和岩石星罗棋布,不时拦住去路。所以,为了安全起见,劳森船长亲自驾驶诺第留斯号,他使船浮上水面行驶,鲸鱼尾巴似的推进器,在后面慢慢揉搓着海浪。但海水被激怒了,张牙舞爪地翻腾起来。海浪气冲冲地从东南跑到西北,见到那些露出头来的珊瑚礁,就拳打脚踢,发泄一通。

“大海真是太可怕了!”塞尔富有诗意地说。

图图却说,“船长对这条航道一定非常熟悉,因为在这礁石密布的地方,稍不注意,船身就会被撕碎……”

的确,他们正身处险境,但船长也真是神通广大,竟能神奇地穿过一个个险关。它并没有沿着浑天仪号和热心女号原来的航路,而是稍微向北沿着莫利岛,又转向西南方,驶向甘伯兰海道,忽而它又转向西北,从很多不知名的小岛间穿过,驶向通提岛及一些凶险的航路。它又一次改变方向直往西方的格波罗尔岛。

下午3点时,大海更加怒不可遏,到了涨潮期,诺第留斯号靠近岛屿并绕着它走了大约两海里,豆豆一个没留神被突然震倒了。原来船碰到一座暗礁,它不再前行,而是在这里搁浅了。

“发生了什么事?”豆豆问船长。

“没什么,只是一次偶然。”他答道。

“是一次偶然,”豆豆说,“但它却可能会造成使你成为陆地居民的必然!”

劳森船长怪异地打量了他一下,用一个否定的手势来回答他。

“豆豆,诺第留斯号完好无损,它仍将带你去游览海洋的奥秘,真正的海底旅行才刚刚开始,既然很荣幸能请到你,那就肯定不会让你扫兴。”

“劳森船长,”豆豆说,“但诺第留斯号搁浅时正值涨潮,太平洋的潮水一般不会上涨太高,假如这时你都不能将船浮起来,请问你还有什么机会使它离开暗礁,重返大海。”

“你说得对,”劳森船长答道,“太平洋的潮水的确不会涨得太高,但这是托列斯海斯,潮峰谷底仍会有1.5米的差距。5天之后的月圆之夜,我们会有好运气的。”

“豆哥,会有什么结果?”图图在船长走开后凑近豆豆。

“哦,是这样,等到9号再次涨潮时,船长说圆圆的月亮会好心地把我们送回大海。”

“会这样么?”图图有些疑惑地问。

“好朋友,”豆豆答道,“我对神奇的诺第留斯号很有信心,在这四天中,说不定真会有涨潮到来。另外,等我们到了英国或法国的海岸,可以随时实施逃走计划,但现在是在巴布亚海域,那则另当别论。”

“难道这几天就这么干耗着?”图图有些焦急地说,“哪怕到岸上走一走,看一看,重要的是换换口味!豆哥你能不能向劳森船长请求一下,我们哪怕只是到陆地上踩踩脚,可别到时回到地面上连路都不会走了。”

“我试试看,”豆豆犹豫着说,“不过他可能不会答应。”

令豆豆惊奇的是,劳森船长竟爽快地应允了,并出奇地友好和关怀,嘱咐他们可以不很快回到船上来,岛上的土著人可能会对他们有特殊招待。

第二天早晨8点,他们驾驶着诺第留斯号的小艇穿过格波罗尔岛周围的珊瑚石区,停在了沙滩上。

重新踏上陆地竟会让人如此激动,图图拿脚亲热地踢着土地,好像已经占有了它。实际上我们不过才与土地分开仅两个月嘛!

走出几分钟后,离岛岸只有枪的一个射程远了。构成土地的几乎都是珊瑚石。偶尔还可以看到一些枯竭的河道,里面有花岗石的残渣,可见岛是在原始的太古时期形成的,漫山遍野都是茂密的森林。

塞尔不愧是个务实家,他无心看风景,只捡对身体有实际意义的东西,很快我们饱食了一顿他献上的榔子,真是赛过天堂的仙果。这也表明,其实我们还是不满足于诺第留斯号单一的海味菜肴。

“真好吃!”图图回味无穷地说。

“好美的味道!”塞尔咂着嘴说。

“塞尔,”豆豆见他又打榔子,“榔子虽然好吃,但可别把小艇全装上榔子,我们先看看岛上是否还有别的,比方新鲜蔬菜、水果,可以拿回去放在厨房里。”

“你说的有道理有理,”塞尔答道。

“我们接着找,”豆豆说,“但千万要注意,岛上可有土著人呐!别我们只顾打野味,自己却让他们猎去了!”

一边说笑着,他们走进了森林幕帘之下,两小时后,他们就轻快地踏遍了整个小岛。

意外的收获令他们很开心,他们找到了许多食用植物。值得一提的是,在热带地区最有用的一种,相信会受到船上所有人的欢迎,这种宝贵食物叫面包果。豆豆特意挑选了没有核仁的一种,被马来西亚称作“利马”的。这是上天对不产麦地区的恩赐,使人们不用耕种就得面包,这种面包果够采摘八个月时间。

面包果又勾起了塞尔的食欲,这个美食家用放大镜把干树枝引着了。火猛烈地烧起来,豆豆递给他十二三个无核面包果,他都切成厚片放在火上烧着,嘴里还念念有词,却并非祈祷:“等着吧,美味的面包快好了!”

“我们好久都没有吃面包了!”塞尔补充道。

“这不是普通的面包,简直是美味糕点,啧啧……,豆豆,你恐怕没有吃过吧?”

“没有。”

“那你可防备着,吃它时别把舌头也咽下去了,如果你吃了第一块不想吃第二块的话,我就不是鱼叉王了。”

几分钟后,面包片向火的一面已变得外焦里嫩了。里面的粉条像松软的面包屑,略带几丝百叶菜的味道,果然很好吃。

“遗憾的是这种好面包不能保存长久,”塞尔说,“否则我们可以带回船去储存起来。”

“这好办,!”豆豆叫道,:“取出淀粉制成发酵粉,那就能长久保鲜了。我是从书上见到这个方法的。”

功夫不负有心人,中午时分,他们又找到了很多香蕉、芒果和大个的菠萝。

塞尔说,“看看还缺什么吧?”

图图笑说,“还差汤和肉呢!”

“是啊,”豆豆说,塞尔曾答应做排骨给我们吃,看来我们可吃不上了。”

塞尔喊道,“还没开始打猎呢,你们千万别灰心!”

“但我们天黑前一定要赶回诺第留斯号。”豆豆说。

“在陆地上才能感到时光飞逝!”塞尔感慨地说。

直到下午五点钟他们才离开小岛,收获颇丰,当然除了排骨。

豆豆探险神秘世界31 第二天,几个人又到小岛上打猎,这次打到了一只野猪。塞尔立即点火挂肉,烤野猪肉的香气很快弥漫在空中。丰盛的晚餐,吃得我们几个人个个都笑容满面。

一块石头突然从天而降,把大家的说笑打断了。

他们逆着石头落下来的方向看去,又一块石头正从那里飞过来,准确地打落了塞尔手中的猪肉。大家立即举枪在手,作好了还击准备。

“肯定是土著人。”塞尔说道。

“快回小艇!”豆豆边喊便率先撒开两腿。从林中追出二十来个土著人,手拿弓箭和石器,离我们只有100步之遥。小艇在20米外的海边。

土著人越追越近,尼德不甘心放弃这些美味,冒着石林箭雨,敏捷地把食物一古脑抱在怀里狂奔。

很快,他们跑到海上,将食物和武器放下,把小艇推下水。说时迟,那时快,他们刚划出200米,就有100来个土著人口中乱叫着,手舞足蹈地冲进齐腰深的海水中。诺第留斯号还在那儿呆呆地躺着,平台上一个人影也看不到。

他们上了船,把小艇藏进暗舱,迅速钻进诺第留斯号肚中。

“船长!”豆豆叫喊着跑进客厅,劳森船长正弹着大钢琴,陶醉在音乐之中。他似乎没听到豆豆的男高音加入。

“船长!”豆豆又叫了一声,同时拿手碰了碰他。他好像吃了一惊,回头一看是豆豆,说:“啊!豆豆,是你。你们玩得开心吗?肯定带回不少猎物吧?”

“是很开心,船长。”豆豆答道,“也带回不少猎物,但带回更多的土著人,估计他们已到达我们周围了!”

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岛上有不少土著人。”

“船长,”豆豆说,“你还是想个办法吧,因为他们有100多人。”

“豆豆,”船长的手指正放回琴键上,“就是召集岛上所有的土著人,也不能把诺第留斯号怎么样!”

随即他的手指又在琴键上跳动了,很快地脑中就只有他那如诗如幻的音乐。

在这低纬度的地方,太阳很快下落了,黑夜挤走黄昏而直接降临。格波罗尔岛融入了夜色之中,但海滩上火光闪耀,说明了那些土著人的存在。

船长的镇定给大家信心,他们也很快像船长一样,忘了那些土著人,我行我素了。

第二天清晨,豆豆又早早走上平台,黑夜在黎明中隐退,格波罗尔岛慢慢变得清晰了。

岸上聚集了更多的土著人,至少有五六百人。这时正值低潮,他们走到离诺第留斯号400米远的礁石上,豆豆能更清楚地打量他们。

那是正宗的巴布亚人,高大魁梧,凸出而宽大的前额,鼻孔张开,牙齿雪白,浓密的羊毛似的红发,更与他们漆黑发亮的身躯形成了鲜明对比。

他们走得更近了,石块和箭已经射过来了。

豆豆飞快地向劳森船长报告。

“是吗?那很简单,把舱口关上就行了。”他淡淡地回答。

他一按电钮,传达了一个命令。

“没事了。”他对豆豆说,“舱口关上了。据我看,连你们‘极光号’都不能损伤这些钢铁外壳,好像也不必害怕这些土人们的石块吧。”

随后,他与豆豆谈起了杜蒙·居维尔,那是法国最杰出的航海家之一。

他手拿着居维尔地图,与豆豆一起回顾这位航海家的事迹,他怎样环球航行,他怎样两次南极探险,结果发现了阿米利岛和路易·非动岛,并且最终制作了大洋洲主要岛屿的船海图。

船长又说:“明天,我指给你确切时间,海潮会平静地托起潜艇,再次穿洋过海,航行在水中。”

“船长,”豆豆说,“我从未怀疑……”

“明天下午2点40分,”船长站起来补充说,“诺第留斯号将漂浮起来,安然无恙地离开托列斯海峡。”他说这几句话时口气生硬,然后他轻轻地点了点头,要求他离开。他回到自己的房间。塞尔在他房中,急切地想知道他与船长见面的结果。

“当我提出诺第留斯号处于巴布亚土著人的威胁之中时,回答我的是他的坚定自信。因此,我能告诉你的就是:充分相信他,放心地去睡觉!”

塞尔走后,豆豆独自睡下,但睡得并不好,他听到土著人在潜艇平台上走来走去,不时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嚎叫声。不过,这个晚上就这样过去了,船上的人没有任何举动。他们好像根本没有因这些土著人出现而受惊,如同在城堡里的士兵不为爬上城墙的蚂蚁担心一样。

第二天下午,劳森船长站在客厅里宣布:“我们将要离开。”

“那些巴布亚人怎么办?”

“跟他们有什么关系?”船长耸了耸肩反问道。

豆豆看着船长。

“你没有明白?”船长问。

“是的,一点也没有明白。”

“那好,你过来看一下。”

他们走向升降梯口,尼德和塞尔也惊奇地站在那里。船上的人把舱口打开,这时20颗吓人的头颅排满了舱口,当先一个土著人,勇敢地挥身抓住铁梯扶手,但他立刻被某种看不见的力量扔了出去,他疯狂地嚎叫着边跑边逃。另十来个同伴依次学了一番,都得到同样的下场。

塞尔乐得捂着肚子,尼德则好奇地冲上楼梯。

但是,当他一伸手抓住扶手时,也同样被扔了下来。

“真邪门!”他喊道,“好像遭雷击了!”

一切都很清楚了,那不仅是扶手,而且是连着平台的电线,任何摸它的人都会被它狠狠地反咬一口。

巴布亚人已经被吓退了,而我们则笑着安慰尼德,给他按摩,而他自己则像妖魔附体般叫喊不止。

而这时,正好是船长指定的时间,诺第留斯号被海水抬了起来,离开了珊瑚石床。螺旋桨片高傲地拍打着海水,速度一点一点在加快,在海面行进,游刃有余地在托列斯海峡那条险道内穿行。然后它不停地变化着方向,向印度洋驶去。船要驶向何方?哪里才是劳森船长的最终目的呢?

豆豆探险神秘世界32 这天一大早,豆豆四点钟就被劳森船长安排的管事叫醒了,他和图图穿衣起床,直奔客厅。

劳森船长已恭候多时了。他问,“做好准备了吗?”

“做好了。”豆豆回答。

“那来吧。”

豆豆二人随着他走向楼梯,爬上平台,尼德和塞尔已经等得不耐烦了,他们很高兴去“海底散步”。

上了诺第留斯号旁边的小艇中,五个水手持桨等候在上面。

夜色还没褪尽,空中有朵朵白云,星光闪烁其中,但已不很明亮了。豆豆望着陆地,但只能看到一条模糊不定的地平线。在夜间,诺第留斯号沿斯里兰卡岛西海岸直接上溯到马纳尔岛的海湾两侧。

小艇向南驶去,水手们用力划着桨。

晨曦微现,但五英里外的岸边仍然被雾气笼罩着,看不见一只小船,到处一片沉寂。

六点时,阳光猛地照在他们身上。赤道地区没有真正的黎明或黄昏,日夜的交替是很快的,阳光穿透地平线上厚厚的云彩,霞光万道。

“我们到了。“劳森船长说,“现在我们穿上潜水衣,开始水下旅行。”

他们穿好潜水衣,被几个水手一个个送下水。,落下1.5米,双脚踏上了平坦的沙滩。船长打了个手势,领他们顺着斜坡向水底走去。

来到安静的水底,豆豆就被美丽的海底世界吸引了。

到七点时,他们终于到达了生长着上百万只珍珠贝的水域。这些珍贵的软体动物贴在岩石上,被自己棕色的丝足缠在石上,不能移动。尼德很快就往他的怀中塞最好的珍珠贝。船长打手势要我们跟他走,只有听他的,因为只有他认识路。

这时,一个巨大的石洞出现在他们面前,洞口的岩石上长满了各种各样的海底动物。起先洞里很黑,但豆豆的眼睛很快就适应了,他能分辨出几个天然石柱,立在花岗石基上,支撑着一个形状古怪的拱顶。

为什么奇怪的向导将我们引到这么深的地窖里来呢?豆豆想。

下了一段陡坡之后,他们站在一个圆坑的底部。劳森船长站住了,指着一个豆豆从未见过的东西。那是一个体积大得惊人的珍珠贝,巨大得简直就是一个大圣水盘,一个两米多宽的大钵。很显然,劳森船长早知道这家伙在这儿。他不只是为了向我们展示奇观,而是自己来看看这儿现在的情况。这个大贝壳半开着,劳森船长将匕首伸在两壳间不让它们合拢,然后用手掀起贝壳上的膜边。

在两扇树叶状的膜皮里,看见一颗椰子那么大的能自由转动的珍珠,圆圆的、清澈透明、光泽完美,这是一颗价值连城的稀世珍宝。船长想让这颗珍珠在那只贝壳里任其生长,这珠子就会一点点长大。每年,这动物的分泌都会让珍珠长厚一层。只有劳森船长才知道这个美妙的大自然果实什么时候

“成熟”,也只有他认得这个地方。

走出石洞,他们像逛花园似地随意漫步,停停走走。过了十分钟,劳森船长又站住了,然后他指着水中一点,豆豆仔细看着。

5米远的地方,有一黑影缓缓沉到水底。立刻他想起了船长告诉他的——鲛鱼!

但不是,那只是一个印度人,一个采珠人,他早早就赶来采珠了。他的小船就在他头顶几英尺的水面上。他潜到水中,然后再往上游,一颗圆圆的石头吊在他的脚上,石头由一根绳子系着绑在小船上,这样有助于他很快下沉到海底,到水下约5米处,他曲膝跪下,将手边的珍珠贝顺手塞入袋中,然后他又游上去,倒空袋子,将石头提上去,又这样下来一次,大约30秒钟打一个来回。

突然,当这个印度人再次落下时,豆豆发现他做出一个惊恐的姿式,并快速站起来,奋力向上游。一个巨大的阴影出现在他上方,豆豆明白了他的惊恐,那是一只眼睛放着光,嘴巴张得大大的鲨鱼!正向他猛扑过来!

这个贪婪的家伙,把鳍用力一拨,扑向印度人,他向旁边一躲,把鲨鱼的嘴躲开了,但鲨鱼的尾巴击中了他的胸部,将他打昏了。

然而,没过几秒钟,鲨鱼又卷土重来,想要拿这个印度人开荤。这时,船长突然跳将出去,手中握着匕首,冲向鲨鱼。

鲨鱼正要去咬采珠人,突然发现了新的敌人,立刻转过头来,向船长凶猛地冲过来。

劳森船长曲膝蹲身,蓄势待发,当鲨鱼冲过来时,他机敏地向旁边躲了过去,同时用匕首一下刺入鲨鱼身上。

鲨鱼更加狂怒,伤口上血流如注,染红了海水,水中一片浑浊,豆豆什么也看不清了。

等海水略显清晰时,豆豆发现船长正伏在鲨鱼身上,一只手抓住它的鳍,另一只手在鲨鱼身上乱刺,但由于每次都没能致命,鲨鱼仍在疯狂地挣扎。

豆豆看得目瞪口呆。船长被猛地甩出,落在水下,鲨鱼很快向他扑去,张开血盆大口,露出锋利的牙齿。情势万分危急,

豆豆连忙拔出激光手枪,向鲨鱼猛射。海水更红了,并在鲨鱼的猛烈挣扎下激荡澎湃起来。豆豆用激光枪射中了鲨鱼的心脏,鲨鱼在做最后的挣扎时,又带翻了塞尔。

豆豆扶起劳森船长,幸好他没受伤,船长走到采珠人身旁,急忙一刀割断他身上的绳索,然后抱起他双腿一蹬,向海面浮去。另三个人也紧随其后,劫后余生的人们聚集在采珠人的船上。

劳森船长首先要把这个可怜的采珠人救活。他在水中呆的时间并不太长,但鲨鱼尾巴的这一击可能对他是一个严重伤害。

豆豆与船长给采珠人按摩,终于使他慢慢苏醒了过来。他睁大双眼,惊恐地看着面前的四个大铜脑袋。劳森船长取出一颗大珍珠,放在可怜的采珠人的手中,他双手颤抖着捧起它,以为遇到了海神。

离开采珠人,他们回到自己的小艇上,卸下沉重的头盔后,劳森船长首先对豆豆说:“谢谢你,豆豆。”

“不必客气,船长,”豆豆笑着说。

豆豆探险神秘世界33 潜艇行驶在南纬65度,豆豆已能看到浮冰了。但都是只有20至25英尺的小块,如同一块块礁石,任凭风吹浪打。在南边的地平线上,天空中有一片夺人眼目的白光带。英国捕鲸人称其为“冰眩”。不管上空有多么厚的云,都无法遮住它。它表明再向前就是大冰块或冰层了。

果然,很快我们看到了大冰块。白光随云雾的变幻而光怪陆离。有的甚至透出绿色的脉管,如同画上了硫酸铜的波纹一样。而有的更像一块巨大的紫色水晶,在阳光下照射出黄色的亮光。

越向南走,所遇到的冰山就越多,而且也越大,但诺乘斯号在劳森船长的灵巧指挥下,机敏地躲过了冰山的撞击。有的冰山甚至有几海里长,七八十米高。接着就迎面遇到北极的冰群。如同座座雄伟的冰城,交相辉映在阳光下,但风雪的来临,又使它们失去了五彩缤纷的色彩。这变幻莫测的美景只有用四个字来描述——叹为观止。

到了3月15日,潜艇的前路被层层冰群封锁了。但这还不算真正的南极冰山,只是寒风扯到一块儿的冰原。这在劳森船长眼里根本不算障碍。诺乘斯号猛撞冰原,像一只楔子打进这些冰团中,冰原破裂时发出可怕的嘎嘎声。被撞碎的冰片冲向天空,然后像冰雹一样落在我们周围。诺乘斯号凭强大的动力为自己开出一条路。有时它会由于力量过大而冲上冰面,将冰面压碎,或许会钻到冰层下,它就会粗暴地从下面将冰层撞开一条大口子。

最后,到3月18日,经过几十次无效的冲击,诺乘斯号完全被真正的冰山封住了。劳森船长准确地测定位置是西经51度30分,南纬67度39分。我们已经深入南极地区很远了。

到处是尖尖的冰峰,直刺入空中200英尺高。更远处,一片灰白色的削尖了的陡崖,像一面面大镜子一样,反射着那些弥漫在浓雾中的阳光。在这荒凉的自然界中,只有一片可怕的寂静,偶尔间被海燕和海鸥的翅膀拍打声打破,一切都被冰冻了,甚至是声音。

诺乘斯号被迫在这块冰场上停止了其大胆的冲撞。

因为刚走过的水路也在后面封闭了。不到下午2点,船两边的冰层就快速冻结了。

“那么,豆豆,”劳森船长过来我,“你有什么想法?”

“依我看,船长,”我回答,“我们被困在这儿了,既不能前进,也不能后退。”

“依你的想法,诺乘斯号是无法行动自由了!”

“是的,船长,因为季节已太迟了,指望解冻已经是不可能了。”

船长却坚定地说:“现在我就告诉你,诺乘斯号不但能够行动自由,而且它仍将向前!”

“也就是说还要向南前进?”豆豆盯着他问。

“不错,直到南极!”

“去南极!”豆豆叫道,但惊讶也掩饰不住他的怀疑之情。

“对!”船长斩钉截铁地说,“去南极,去那地球上所有经线的交点!让你明白我想做什么,诺乘斯号就能帮我做到。”

“我当然明白,船长,”豆豆不由回敬道,“冲破冰山!把它炸成碎片,如果还不行,你就会给诺乘斯号安上翅膀,飞越它们!”

“谁告诉你要飞了,非从上面过去吗。难道我们就不能从下面通过?”

船长的话使豆豆豁然开朗了,诺乘斯号将再次创造神奇,成全他的这次超人事业。

“现在剩下惟一的问题,”船长补充道,“我们可能要在水下潜游几天,不能再到海面上换空气了。”

“这也好办,”豆豆答道,“我们船上有大型的储气库,只要把空气储够,就会满足我们对氧的需求。”

“好主意,”船长不禁笑了,“但如果南极的冰层覆盖住所有海面的话,我们就不能再浮到海面上来了。”

“是,船长,但你不要忘了,诺乘斯号船头还有尖锐的冲角,到时我们可以直冲冰田的对角线,就有可能把冰田冲裂。”

“哦!豆豆,你今天的主意还真不少呢!”

这个冒险计划就开始执行了,诺乘斯号强劲的泵把空气压进储舱,再在储气库内以高压存起来,到4点钟,船长宣布,关闭平台的入口。这之前下来十来个船员,用尖镐凿开了诺乘斯号两旁的冰。冰很薄,船身很快就自由了。人们都回到船内,不久诺乘斯号就潜入水底了。

在广阔的海底,诺乘斯号一直沿西经52度向南行驶。但现在是南纬67.5度,到极点还差22.5度的路程,即要走500多海里。诺乘斯号正以26海里的时速行驶,这相当于特快列车的速度。在这个速度下,它只需40个小时就能到达南极。

第二天早晨5点,豆豆感觉诺乘斯号放慢了速度。它正排出储水舱内的水慢慢向上升。冲击了一次,冰面回答得如此不欢迎,人们也意识到碰到的是冰山的底面,上面的冰层肯定很厚,比它露出水面的高度还要厚。情况有些不妙,诺乘斯号一天做了好几次试验,而总是向上触礁无法突破这么厚的天花板。豆豆仔细记录着各种深度,并能画出这个水下冰山的界限轮廓。

这天晚上,他们的处境仍没有变化。他们仍在400~500米的深度发现冰山。虽然天花板薄了些,但毕竟距离海面还很厚!诺乘斯号一直在尝试着。

到早上6点,客厅的门开了,劳森船长说出一句具有纪念意义的话:“开阔的海面到了!”豆豆冲上了平台。开阔的海面伸展到远处,天空中岛屿在飞翔,水中五颜六色的鱼儿成群地漫游,按深度不同,颜色由深蓝色转为橄榄绿色。他忘记了寒冷,在纯净新鲜的空气中贪婪地呼吸着。

天上又下起了大雪。人被狂风刮得在平台上呆不住了。豆豆走进客厅记载下这次南极之行。

第二天,潜艇准备离开南极。储水舱装满水,诺乘斯号潜入1000英尺的水下,然后螺旋桨转动,以15海里的时速驶向北方。

凌晨3点,豆豆被一次猛烈的碰撞惊醒了,又猛地被抛到了房间的中央。显然是船撞到什么东西上了,并大幅度倾斜,把桌椅床板都掀翻了。

原来,他们被翻倒的冰山夹住了!冰山翻过来时,打中了正在行驶中的诺乘斯号。而下面的冰则以无法抵御的力量顶起了船,在诺乘斯号两侧,各竖起一道10米高的闪闪的冰墙。而且上面和下面也都有冰墙。要不是想到这里在被四面包围的隧道中,就真要把它当成水晶宫了。灯光照在冰墙上,反射出蓝宝石和绿宝石的耀眼光芒,让人目眩神驰。真是太漂亮了!

但不久,“水晶宫”就成了“恐怖城”了,冰山的危险,窒息的威胁,他们随时都会面临绝境,储藏的空气只够两天用的了。如果两天内不能脱离险境,就算不被压死,也会被憋死。

人们无助地看着劳森船长。

“船长,我们必须在两天内冲出重围。”

“起码,要努力去尝试一下,凿开围住我们的冰墙。”

“向那一面凿呢?”豆豆问道。

“探测器能够告诉我,把船停靠在下层冰墙上,船员们穿上潜水衣,凿开冰墙最薄的地方。”劳森船长依然从容镇定。船长发出号令,很快就听到了储水舱储水的声音,诺乘斯号缓缓下沉,在350米的深度搁浅了。

“朋友们,”豆豆对同伴说,“情况紧急,需要我们拿出应有的勇敢和力量!”

大家很快就准备好了。他们背好空气箱,过了几分钟他们走出船身到了冰地上。劳森船长让人测量了几种冰层的厚度,艰苦而卓绝的凿冰行动开始了!

要使诺乘斯号完全从这儿通过,大约需挖冰层6500立方米。在苦干了两个小时后,人们疲惫地返回船内,另一组紧接着顶替上去。他们又干了两小时返回船上吃东西休息时,豆豆发觉船上空气变少了。而令人窒息的二氧化碳却沉积起来。只有去凿冰时,才能吸到氧气瓶中的剩余空气。但他们苦干了12小时,才挖了大约600立方米的冰,照这样看来还需要苦干4天5夜。

“还需要4天5夜!”豆豆告诉同伴们,“但是储气库中的空气仅够我们两 天所需。”

这是真的,谁敢肯定他们需要多少时间才会得救?在诺乘斯号返回水面之前,他们会不会缺乏氧气而闷死?难道这条神奇的船注定要和它所有乘客葬身于这冰墓之中?

真是祸不单行!第二天早晨,等人们换好潜水衣,走到冰冷的海水中时,看到刚刚挖开的冰墙又慢慢冻结了。而且两侧的冰墙也在增厚,这是因为海水正在冰墙附近结冰。这是个新的危险,很可能最后把诺乘斯号挤扁。豆豆连忙告诉了船长,要他对这种严重的情况加以警惕。”

“我很明白,”他总是这么一副临危不惧的神态,“我们的危险增加了,现在只有一个机会,就是我们挖冰的速度需要快过结冰的速度。”

干了一天,又挖下去一米深,当晚豆豆回到船舱中,差点被那饱满的二氧化碳闷得半死。夜里,多亏劳森船长向舱内放了些储气库中的纯净空气,否则第二天可能大家都不会醒来了。

一连干了5天,最多到后天,储气库中的空气就要用完了,而且海水也向他们示威似地加快了冻结,而船的周围也看到了冰块。大家都感到了恐慌。

但是,劳森船长一直在那里静静地思考。“热水!”他忽然吐出这个词。

“热水!”豆豆不解地问。

“不错,我们被封闭的空间相当小,如果用诺乘斯号的抽水机把热水放出来,是不是能提高局部的温度,缓解冰的威胁?”

“很有可能。”豆豆表示赞同。浸在水中的螺旋管通过电池把机器中的水加热了,几分钟后,抽水机把沸水喷到冰层上,3个小时后,船周围的温度有了明显升高,起到延缓冻结的效果。挖掘工作继续艰难地进行着。

第二天,已经挖出了一个6米深的冰坑,还剩下4米厚的冰了,仍需干两天两夜。但船内的空气已经无法补充了,所以形势变得更严峻了。

空气浑浊得让人无法忍受。到下午3点,豆豆已处在半昏迷的状态了。他疲倦不堪地躺下,险些失去知觉,但这种难受却刺激了工作热情。每当轮到自己去挖冰,每个人都会积极、兴奋地换上潜水衣,并迅速出去干活!虽然身体累些,手也磨破了,但至少可以呼吸到新鲜空气。

但是,没有人会故意拖延工作时间,到了该换班时,每个人都会自觉地将有新鲜空气的气瓶让给别人,因为劳森船长已在这一点上做出表率。

这天,冰墙只剩最后一层冰了。劳森船长看到铁锹挖得太慢,就准备用高压力来冲破这牢笼的最后一道封锁。在他的指示下,100立方米的储水舱储满了。诺乘斯号的体重增加了10万公斤。

人们暂时忘记了痛苦,怀着最后的希望等待着,成功于否在此一搏了。很快,豆豆觉得诺乘斯号发出一阵抖动,听到了冰层破裂那清脆悦耳的声音。

“我们成功了!”塞尔艰难地向豆豆祝福道。诺乘斯号最终冲出了重围

打开入口,新鲜的空气如春潮般灌进诺乘斯号。

人们在庆幸重获生命的同时,更激发了对自由的渴望。

豆豆探险神秘世界34 在广阔的海底,诺第留斯号一直沿西经52度向南行驶。但现在是南纬67.5度,到极点还差22.5度的路程,即要走500多海里。诺第留斯号正以26海里的时速行驶,这相当于特快列车的速度。在这个速度下,它只需40个小时就能到达南极。

第二天早晨5点,豆豆感觉诺第留斯号放慢了速度。人们也意识到碰到的了冰山的底面,上面的冰层肯定很厚,比它露出水面的高度还要厚。情况有些不妙,诺第留斯号一天做了好几次试验,而总是向上触礁无法突破这么厚的天花板。豆豆仔细记录着各种深度,并能画出这个水下冰山的界限轮廓。

这天晚上,他们的处境仍没有变化。他们仍在400~500米的深度发现冰山。虽然天花板薄了些,但毕竟距离海面还很厚!诺第留斯号一直在尝试着。

到早上6点,客厅的门开了,劳森船长说出一句具有纪念意义的话:“开阔的海面到了!”豆豆冲上了平台。开阔的海面伸展到远处,天空中岛屿在飞翔,水中五颜六色的鱼儿成群地漫游,按深度不同,颜色由深蓝色转为橄榄绿色。他忘记了寒冷,在纯净新鲜的空气中贪婪地呼吸着。

天上又下起了大雪。人被狂风刮得在平台上呆不住了。豆豆走进客厅记载下这次南极之行。

第二天,潜艇准备离开南极。储水舱装满水,诺第留斯号潜入1000英尺的水下,然后螺旋桨转动,以15海里的时速驶向北方。

凌晨3点,豆豆被一次猛烈的碰撞惊醒了,又猛地被抛到了房间的中央。显然是船撞到什么东西上了,并大幅度倾斜,把桌椅床板都掀翻了。

原来,他们被翻倒的冰山夹住了!冰山翻过来时,打中了正在行驶中的诺第留斯号。而下面的冰则以无法抵御的力量顶起了船,在诺第留斯号两侧,各竖起一道10米高的闪闪的冰墙。而且上面和下面也都有冰墙。要不是想到这里在被四面包围的隧道中,就真要把它当成水晶宫了。灯光照在冰墙上,反射出蓝宝石和绿宝石的耀眼光芒,让人目眩神驰。真是太漂亮了!

但不久,“水晶宫”就成了“恐怖城”了,冰山的危险,窒息的威胁,他们随时都会面临绝境,储藏的空气只够两天用的了。如果两天内不能脱离险境,就算不被压死,也会被憋死。

人们无助地看着劳森船长。

“船长,我们必须在两天内冲出重围。”

“起码,要努力去尝试一下,凿开围住我们的冰墙。”船长说。

“向那一面凿呢?”豆豆问道。

“探测器能够告诉我,把船停靠在下层冰墙上,船员们穿上潜水衣,凿开冰墙最薄的地方。”劳森船长依然从容镇定。船长发出号令,很快就听到了储水舱储水的声音,诺第留斯号缓缓下沉,在350米的深度搁浅了。

“朋友们,”豆豆对同伴说,“情况紧急,需要我们拿出应有的勇敢和力量!”

大家很快就准备好了。他们背好空气箱,过了几分钟他们走出船身到了冰地上。劳森船长让人测量了几种冰层的厚度,艰苦而卓绝的凿冰行动开始了!

要使诺第留斯号完全从这儿通过,大约需挖冰层6500立方米。在苦干了两个小时后,人们疲惫地返回船内,另一组紧接着顶替上去。他们又干了两小时返回船上吃东西休息时,豆豆发觉船上空气变少了。而令人窒息的二氧化碳却沉积起来。只有去凿冰时,才能吸到氧气瓶中的剩余空气。但他们苦干了12小时,才挖了大约600立方米的冰,照这样看来还需要苦干4天5夜。

“还需要4天5夜!”豆豆告诉同伴们,“但是储气库中的空气仅够我们两 天所需。”

这是真的,谁敢肯定他们需要多少时间才会得救?在诺第留斯号返回水面之前,他们会不会缺乏氧气而闷死?难道这条神奇的船注定要和它所有乘客葬身于这冰墓之中?

真是祸不单行!第二天早晨,等人们换好潜水衣,走到冰冷的海水中时,看到刚刚挖开的冰墙又慢慢冻结了。而且两侧的冰墙也在增厚,这是因为海水正在冰墙附近结冰。这是个新的危险,很可能最后把诺第留斯号挤扁。豆豆连忙告诉了船长,要他对这种严重的情况加以警惕。”

“我很明白,”他总是这么一副临危不惧的神态,“我们的危险增加了,现在只有一个机会,就是我们挖冰的速度需要快过结冰的速度。”

干了一天,又挖下去一米深,当晚豆豆回到船舱中,差点被那饱满的二氧化碳闷得半死。夜里,多亏劳森船长向舱内放了些储气库中的纯净空气,否则第二天可能大家都不会醒来了。

一连干了5天,最多到后天,储气库中的空气就要用完了,而且海水也向他们示威似地加快了冻结,而船的周围也看到了冰块。大家都感到了恐慌。

但是,劳森船长一直在那里静静地思考。“热水!”他忽然吐出这个词。

“热水!”豆豆不解地问。

“不错,我们被封闭的空间相当小,如果用诺第留斯号的抽水机把热水放出来,是不是能提高局部的温度,缓解冰的威胁?”

“很有可能。”豆豆表示赞同。浸在水中的螺旋管通过电池把机器中的水加热了,几分钟后,抽水机把沸水喷到冰层上,3个小时后,船周围的温度有了明显升高,起到延缓冻结的效果。挖掘工作继续艰难地进行着。

第二天,已经挖出了一个6米深的冰坑,还剩下4米厚的冰了,仍需干两天两夜。但船内的空气已经无法补充了,所以形势变得更严峻了。

空气浑浊得让人无法忍受。到下午3点,豆豆已处在半昏迷的状态了。他疲倦不堪地躺下,险些失去知觉。但这种难受却刺激了工作热情。每当轮到自己去挖冰,每个人都会积极、兴奋地换上潜水衣,并迅速出去干活!虽然身体累些,手也磨破了,但至少可以呼吸到新鲜空气。

但是,没有人会故意拖延工作时间,到了该换班时,每个人都会自觉地将有新鲜空气的气瓶让给别人,因为劳森船长已在这一点上做出表率。

这天,冰墙只剩最后一层冰了。劳森船长看到铁锹挖得太慢,就准备用高压力来冲破这牢笼的最后一道封锁。在他的指示下,100立方米的储水舱储满了。诺第留斯号的体重增加了10万公斤。

人们暂时忘记了痛苦,怀着最后的希望等待着,成功于否在此一搏了。很快,豆豆觉得诺第留斯号发出一阵抖动,听到了冰层破裂那清脆悦耳的声音。

“我们成功了!”塞尔艰难地向豆豆祝福道。诺第留斯号最终冲出了重围

打开入口,新鲜的空气如春潮般灌进诺第留斯号。

人们在庆幸重获生命的同时,更激发了对自由的渴望。

豆豆探险神秘世界35 当潜艇在墨西哥湾航行时,透过客厅的玻璃,人们看到一群面目狰狞令人恐惧的大型怪物。尼德

从椅子上跳起来大叫一声:“章鱼!”

这时,右侧的玻璃窗前出现九条章鱼。它们好像要为诺第留斯号保驾护航,而且能听到它们吻得船的钢壳咯咯作响。他们整齐地排列在船两侧,在人们看来好像它们是静止的,豆豆甚至能耐心地用手机为它们的尊容一一拍下肖像归照。

而诺第留斯号却忽然停住了。一次碰撞令船身微微震动。

“好像撞到什么东西了。”豆豆向另外两个人说。那两个人赞同地点点头

诺第留斯号依然浮着,但它没有行驶。劳森船长和他的副手走进客厅。

豆豆几天没见到他了。他一脸的焦虑,径直走到窗前,看了看那些章鱼。然后向副手交待了几句,大副出去了,很快,窗外的嵌板关上了。

豆豆走近他,惊叹地说:“多么奇妙的大自然杰作啊!”

“是的,”他答道,“我们要跟这些杰作发生肉搏战了。”

豆豆茫然地望着船长,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说。

“螺旋桨停了,很可能是一只章鱼的嘴伸进页轮中去了,从而阻碍了船航行。”船长说。

“那怎么办?”豆豆焦急地问。

“不好办!我们的枪弹对这一团团软肉不起太大作用,只有用斧子砍死它们。”

“用鱼叉也行,船长,”尼德说,“只要你不反对,我愿意效劳。”

“我欢迎你的加入。”

“我们也陪你一块去。”豆豆说完就和大家一起奔向中央楼梯。那里已经有十来个人,都手中拿着利斧,准备出击,豆豆和图图也一人拿一把,尼德则手持一柄鱼叉。

这时,诺第留斯号已经浮到水面上来了,一个水手登上梯,将入口嵌板上的螺钉松开,但刚刚取下螺母,嵌板就忽地被掀开了,并立即有一条蟒蛇一样的长胳膊伸了进来,另外,还有两条在外面晃动,劳森船长大斧一挥,斩断了这条章鱼手臂。

人们相互照应着拥上平台,眼前立即有数条长臂挥舞过来。只听船长前面一名水手惨叫一声,就被那无法抵挡的大手臂卷起。章鱼的触须缠住了这个不幸的人,将他粘在吸盘上如同一只手拿着笔在空中挥毫疾书。那人用法语呼号着:“救救我!救救我!”

劳森船长跃起一斧,又砍掉了章鱼一条长须。人们狂怒到了极点,拼命与这些章鱼搏斗。

又有十几只章鱼围了上来。人们奋力冲杀,在鲜血与浓墨中砍下一条条肉臂。似乎这些触须会像多头蛇的头一样,永远也杀不完。尼德每一叉都准确地刺入章鱼的绿色眼睛中。突然,他被一只章鱼的手臂掀翻在地,而且那怪物张开大口要将他咬为两段。劳森船长一个箭步冲过去,将斧子劈在两排巨大的牙齿中,那章鱼头晃了几晃,退缩了。

尼德死里逃生,忽地手中叉一抖,刺入章鱼的心脏,直没杈柄。那章鱼摊开了身体,显然是死亡了。

这时又一只章鱼扑了过来,从后面搂住船长。船长挣扎着,他手中的板斧掉在了海中。章鱼越搂越紧,船长想呐喊却喊不出声来。他的脸憋得紫黑。

豆豆连忙过来救助船长,但他不敢用板斧砍章鱼,怕伤害到船长。情急之下他想到激光枪,急忙掏出激光枪,把枪口对准章鱼的头,从伤不到船长的角度扣下了扳机。章鱼的脑袋被激光射穿了一个大洞。它搂紧船长的爪子慢慢松开了,船长挣脱了出来,脸色渐渐平缓了。

豆豆又向大家叫喊:“大家都闪开,避开我的枪口,我要用激光枪扫射章鱼!”

大家都纷纷避开枪口。豆豆用激光枪扫射章鱼群。章鱼被灼热的激光扫射得蜷缩起身子,受伤的受伤,死亡的死亡,它们感到大势不妙,退缩逃跑了。

劳森船长浑身血迹、墨迹。他握住豆豆的手说:“谢谢你再一次救了我的命。也救了大家。”

豆豆说,“大家没事就好。”

大家也纷纷走过来称赞、感谢豆豆。豆豆只是腼腆地微笑着。

船长看着豆豆手中的激光枪说:“你这把枪可真是好。能在水里用,杀伤力又大,一扫一大片。还不需要子弹。”

豆豆说:“你喜欢它,就送给你吧。”豆豆递过手中的激光枪。

船长连忙摇头:“不,我不要。君子不夺他人之美,而且你更需要它来保护自己。”

三天后,豆豆来到船长的房间。

“你有什么事么?”船长问。

“我接到父亲发来的信息。我母亲不幸出了车祸,伤得很重,我现在必须回国探望母亲。”

船长沉默了一会儿,说:“你应该去探望母亲。我们相处了几个月时间,处得很好。你还几次救过我的命。我现在很信任你和图图了。我相信你们也不会把我的秘密透露给外人。”

豆豆马上说:“我们绝对不会!”

“那你们就回家吧。我这还有金子,你们随便拿一些,路上用吧。”

“谢谢船长,我不用。”

“还是拿上一些吧,你母亲治伤也需要钱。我让助手给你和图图带上一些金子,你们不要客气。”

“那就谢谢船长了。”

船长走过来,拥抱豆豆,眼中竟流出了眼泪。

豆豆也紧紧抱住船长,流下了眼泪。他又掏出身上的激光枪,对船长说:“请你收下这把枪吧,留作一个纪念。我回家后父亲还会给我一把的。”

“那我就收下了,谢谢你。”船长接过激光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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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始皇的生涯和事业1 謎一样的身世

秦朝是中国最有震撼力,最可慷慨悲歌的一个朝代。它对世界、对中国的影响是巨大的。至今外国人还称中国为a(秦的谐音),以强大的秦朝来代表中国。“百代实行秦政治”,秦朝奠定了中国封建制度的基础,以后两千年的封建历代王朝都基本依循秦制。

“秦王扫六合,虎视何雄哉”,秦朝结束了战国纷争的混乱局面,又北伐匈奴。南抚百越,初步划定了中国的规模和彊域,建立起中国第一个统一的封建大帝国。

“车同轨、书同文、量同衡”,秦朝统一了中国混乱的文字、货币、度量衡及交通体制,为中国经济、文化、交通的发展铺平了道路。

创立秦朝的始皇帝嬴政像他的称号一样,是中国第一个皇帝,也创立了中国数个第一。几千年的中国封建社会有近五百皇帝,可有大作为的仅寥寥数个,秦始皇是其中一个,也可说是最有作为的一个。他的一生,风生云起,波澜壮阔,充满传奇色彩。

作者喜欢读史书,也写过几本关于秦朝的书。对秦朝的历史和故事也算略知若许。现在,本人有时间,也有兴趣,想说一说秦朝那些事,讲一讲秦朝的故事。本书体制大致与《三国演义》相仿,七分真实,三分演义,以史实为主干,以细节和故事为枝叶。作者努力想做到讲的有趣,听得有味,大家一起轻松愉快地回味秦时风云,秦时日月。

下面,就让我们一起手挽手走进秦朝、走近秦始皇……

1、谜一样的身世

战国未期,也就是公元前260年左右,中原有个壮年商人叫吕不韦,经常来往于各国间做生意。他头脑灵活,眼光敏锐,很快就积累下大笔财富。他又是一个有野心的人,不甘于只做生意,还想参与政治,想当大官,在政治上有一番大作为,在青史上留下浓重的一笔。

吕不韦整日琢磨怎么实现自己的政治抱负。终于,他寻到一个突破口。他发现在赵国首都邯郸有一个叫异人的秦国王子很可利用。

当时秦国是秦昭王当政,长子去世后,他立次子安国君为太子。异人是安国君二十多个儿子中的一个,排列中间。由于异人的母亲夏姬是小老婆,遭受正室华阳夫人的排挤,异人也就跟着吃瓜落被送到赵国做人质。他在赵国生活贫困,面容又黄又瘦,衣衫又旧又破,一付落魄样子。

吕不韦想异人虽然外表落魄,但却有王子的底子,如果加以扶持,以后可以成大业的,那样自己就有扶持之功,水涨船高,也能当上大官。他把这个想法对自己父亲说:

“爹爹,种庄稼、贩卖珠宝哪个利润大?”

父亲说:“这还用问,种庄稼的利润是十倍,贩卖珠宝的利润是百倍。”

吕不韦又问:“如果扶持一个人当国王,这利润又有多大?”

父亲笑了:“这可是无法估计的利润呀!”

接着吕不韦介绍了异人的情况,并说自己要扶持这个落魄王子,他还用生意场的话把异人比作奇货,自己要囤积这个奇货,以待涨高价时售出。父亲哈哈大笑,说儿子你很会在生意场上囤积居奇,现在又用在权力场上,好,好!得到父亲的赞赏,吕不韦也高兴得哈哈大笑。以后中国有个成语叫奇货可居,就源于此。

主意已定,吕不韦就想办法接近拉拢异人。他给异人送去衣物食品金钱,说看他的面相是大富贵的面相,以后必成大业,很想跟他交朋友。异人窘境中人,姥姥不亲,舅舅不爱,遇到这么个帮助自己吹捧自己的富翁,乐得屁颠屁颠的,立即视为知己、恩人。两人交往甚欢。

异人已经成人,但因为穷困又是人质,没有娶上老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成年而没有女人就不能不想,异人见到女人就有些异样,有时偷眼瞄看,有时又回头顾盼。吕不韦看在眼里,又心生一计。

这一天晚上,吕不韦在卧室榻上搂抱着宠爱的美妾赵姬:

“亲爱的,我对你如何?”

赵姬撒娇地亲了吕不韦一下,嗲声嗲气地说:“老公,你对我好,太好了!”

“那你听我的话么?”吕不韦回亲了赵姬一下。

“听,当然听,我是你的人,不听你的听谁的?”赵姬又亲了吕不韦一下。

吕不韦拍了拍赵姬的屁股,盯着她说:“我想把你许配给赵国王子异人,好不好?”

赵姬吃了一惊,瞪起杏眼问:“怎么?老公,你不想要我了?”

吕不韦抚摸着赵姬说:“我是爱你的,正因为爱你才想给你找个更好的前程。你跟着我只能是小妾,若是嫁给异人,就能成为正室。我要想办法扶持异人成为秦王,那时你就是王妃了,贵不可极。”

赵姬眨了眨长长的黑睫毛说:“可是,我肚子里已经有了你的孩子呀。”

“正因为如此,我才想把你嫁给异人。如果异人当上秦国国王,我们的这个孩子就会是太子了,那样秦国的天下就是我们的了。”

赵姬想:吕不韦你真是老谋深算呀。可她知道,吕不韦的想法是不能违抗的,而且王妃的前景也吸引她,于是她点点头同意了。

几天后吕不韦在家里设宴招待异人,又有意让赵姬在席前侍候。美酒佳肴使异人陶醉,曼妙美人赵姬更使他如醉如痴。他的眼神不时溜到赵姬身上,她的身材线条真好呀,如杨柳般柔软,胸和屁股又是那样丰满诱人。她的脸雪白如月,眼似星星顾盼生辉……

这一切吕不韦都看在眼里,他在心里窃笑,又轻轻对异人说:“我这个丫环不错吧?”

“美,太美了!美不胜收,美若天仙啊。”异人连声赞叹。

“咱们俩是至交,你既然喜欢,我就把她许配给你做妻子吧。你也该有个夫人了。”吕不韦亲切地说。

“真的?”异人惊喜得眼睛都直了,目不转睛盯着赵姬,她,这天仙就要成为我的人了么?赵姬却羞却地低下头,脸也泛红了,艳如桃花。

“当然是真的。过几天我就把她嫁过去。婚礼要办得隆重,符合王子的规格,一切费用都由我包了。”

“那,那太感谢吕兄了,我异人万分感激,今后定当重报!”异人惊喜地一个劲向吕不韦拱手做揖。

未来秦朝的国王,叱诧风云的始皇帝就这样谜一般在母亲的肚子里由吕不韦家来到了异人家,由商人的儿子摇身一变成了王子。

秦始皇的生涯和事业2 公元前259年,在赵姬嫁给秦国落难王子异人七个多月后,她生下了一个儿子。这孩子一生下哭声便很响,而且有些怪,类似豺狼呼啸的声音。赵姬听着有些害怕。她又仔细观看儿子,只见他鹰钩鼻,眼睛如鹰隼般锐利,胸部也如鹰隼般突起。赵姬想,这孩子一生下便一副厉害模样,有些吓人的。她又一转念,男孩子还是厉害些好,免得受人欺负。何况,这孩子将来是要当秦国国王的,不厉害些能压住茬么?她又想,公公有二十几个儿子,能选中自己的丈夫做太子么?丈夫不做太子,这孩子也难当上太子和秦王。自己一定要催促吕不韦抓紧活动,让丈夫异人当上秦太子。

其实赵姬是应该为儿子长得有些异样兴奋的。能当帝王的人不少长得异样。比如蜀昭烈帝刘备就耳大垂肩,臂长过膝,这两点有些像猿猴了。而明太祖朱元璋则下巴向前凸起,俗称“地包天”,而前额也向前凸起,这就是“天包地”了,唯有脸部向里凹进去,像个盆地。

异人对自己这个头生儿子非常喜爱,常常抱着儿子逗他欢笑。他给儿子取名政,因为异人被作为人质扣留在赵国,政就暂时姓了赵。

吕不韦带着礼物来异人家祝贺。看到健康活泼的赵政,他心里高兴,上天真是眷顾我吕不韦啊,真的让赵姬生了个儿子。如果她生的是不带把的,那我的深谋远虑就泡汤了。可看着异人抱着儿子逗乐,大人孩子笑个不停,他心里又有些发酸,这孩子本是我的儿子呀,可现在却成了别人的儿子……

异人看到吕不韦带来的礼物高兴地致谢,又感谢吕不韦把赵姬嫁给他,使他有了家庭,有了儿子,享受到天伦之乐。



光阴过得飞快,转眼间赵政就七岁了。

因为父亲是人质,经常只身在外,所以赵政从小主要是与母亲一起长大的。作为人质的家人,他们母子在赵国很受歧视,受了很多屈辱,吃了很多苦头。每当受到磨难,母亲就抱住赵政说:“孩子,你要自强呀,要长成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成为人上人,这样才不受欺负。你出息了,娘才能受到你的保护,跟着你享福。”赵政回答母亲:“娘,你放心,孩儿一定努力,一定成为人上人,让你过上好日子。”

生活的磨难使赵政常常鼓励自己奋发,促使他经常独立思考问题,应对难题。

按照秦宗室规矩,王子五岁起就要接受基础教育,包括历史、诗歌、礼仪、音乐、射箭、剑法等。十二岁接受养成教育,学习项目包括政政治、经济、兵法、刑法等深一步的学问,此外也可按照自己的兴趣,研读天文、地理、哲学等较高深的学问。十五岁接受个别教育,按照太子、王子等级,分别受不同的训练。而太子和王后生的王子所受训练特别严格,由太师教授帝王学;太傅督导品德修养,以及外交应对等仪节;太保则负责身体锻炼及安全护卫等事宜。

因为落难在赵国,赵政不能像在秦国的王子那样正常接受教育。赵姬想,赵政毕竟也是秦国王子,而且已经七岁了,再不受教育就晚了。她听说有一位叫赵博的老人很有学问,教学有方,便领着赵政前去拜师。

赵博家住在一个树木茂密,环境清幽的地方,有一股泉水缓缓从他的家门前流过。几间茅草屋便是他的住宅。家门前的院子里种着花草和草药。还有一块健身的场地,放置着几件健身器材。

赵姬轻轻叩响院门,一位头发花白,身材清瘦,双目炯炯,相貌不凡的老人走了出来。

赵姬轻声问:

“请问你是赵老先生么?”

老人微笑点头。说:

“是,我就是赵博。”

赵姬向赵博行过礼后说:

“老师,我儿赵政已经到了该受教育的年龄,但他是落难的秦国王子,父亲在赵国做人质,不知老师能否收下这个学生。”

赵博看了看赵政回答:

“我收弟子不论贫富贵贱,只看资质。如果赵政资质合格,我就收下他。”

“那就请老师试一试我儿的资质吧。”

“好吧。”

赵政这时向老师跪下说:

“请老师测试。”

“赵政,抬起头来看着我。”老师声音温和慈祥又透着威严。

赵政抬起头两眼注视着老师。就像铁器遇到磁石一样,他感到这位发须有些花白目光锐利的长者,对他有着莫大的吸引力。

老少两个就这样四目相对,室内空气沉闷而紧张。这时候,一条小黄狗走到赵政身边,摇着尾巴,伸出舌头舔他的脸,赵政痒得想笑却不敢动。

两人对看了很久,小狗舔个不停。老人睁大眼睛,赵政才发现,他的眼睛眯着时看似小,睁开却很大,而且目光如炬,眼神像利刃让他背脊发凉。老师这时脸转向赵姬说:

“赵政长得隆鼻,长目,两眉入鬓,表明他意志坚定,雄心勃勃。再看他胸向前突,这在相法上谓之挚鸟胸,为人性格悍勇,敢做敢为。将来必有大成就!”

“是么?果能如此太好了!”赵姬欣喜万分。

“刚才黄狗一劲舔他他却忍着不动,这说明他很能忍耐,这么小就有这样强的自制力,不简单,更证明了我刚才对他相貌的分析。”

“谢谢老师对我儿的鼓励。”赵姬又高兴地向赵博行礼。

“我有三道测验题,想测试一下赵政的资质反应。”赵博认真地说。

“请老师测试吧。我也想看看这孩子智力如何。”赵姬回答。

赵政的心跳却加快了,他不知老师会问他什么问题。

“赵政,”老师仍旧语气温和:“将刚才舔你的小黄狗喊过来,它的名字叫小黄。”

“这也是测验题目?”赵姬惊奇地问。

“请夫人静静地观察。”赵博严肃地说。

赵政遵命喊了几次“小黄”,小狗只看看他,仍然懒懒地躺着不动。而赵博只喊了一声,小黄狗就箭似地摇着尾巴奔了过去。

“赵政,回答我,为什么你喊它不来,我一喊就来。”

“因为……因为你常给它东西吃,而我没给它吃过。”

“假若你现在手上有吃的,它会不会到你那里去?”

“那要看它肚子饿不饿,饿就会,不饿就不一定。”

“再问你一个问题,现在我要你去牵一条牛来,能办到么?”

“大牛我可以牵来,小牛我办不到。”

“为什么?”

赵博似乎对赵政的答案感到意外。

“大牛穿了鼻绳,又绑在固定的地方,我拉他,他怕痛,一定会跟我走;小牛没穿鼻,又会乱跑,我追他不到。”

赵博挺挺眉毛,赵姬在一旁忍不住抿嘴笑了。

“我再问你,假若你走在深山里,前面是一道独木桥,后面有只狼追你,你又不会游泳,你怎么办?打狼还是上桥?”

“没有关系,我会爬树。深山一定有大树,狼不会爬树!”赵政爽快地说。

“好,你先到外面去玩一会儿,我有话要跟你母亲讲。”

“是。”赵政得救了似的,高兴地往外跑。

“老师,怎么样?测试的结果如何?”赵姬问。她又说:“这孩子如此古怪精灵,真是少见。”

“的确异乎常见,答案都在我预料之外。照常理推断,第一个问题一般孩子会回答狗是你的,当然听你的。第二个问题一般孩子会回答能或不能,而赵政却说了好一番情况和道理。第三个问题通常会答回转身来与狼撕打,以示勇敢,或是选择上独木桥表示无奈,但他却有第三种选择。这次测试表明太子有独特的想法,不会受常规的束缚。”

“是么?”

“当然,我还看出太子虽然独立大胆,却思考细致,考虑周到。只是可惜……”赵博惋惜地迟疑。

“可惜什么?”赵姬追问。

“我又看出太子鹰视虎步,狼音豺声,可共患难,不能分享成功;不得意时能谦卑待人,得意后却可能对人冷酷、刻薄。”

“刚过七岁的孩子,能看到这样多么?”

“老夫看的人很多呀,又钻研过相术,是比较有眼光的。但我要收下这个特殊学生。”赵博回答。

“多谢老先生。以后赵政就交给老先生培养了。”赵姬高兴地行礼感谢。

“这是个特殊的孩子,要特殊地进行教育呀。”赵博又说。

“那老师准备如何教导他?”

“太子是旷世奇才,应好好引导。我尽量设法在教育中培养他治国平天下的才能。”赵博叹了口气又说:“太子若当了秦王,天下不是大乱就是大治!”

赵博老先生看人确实很准,以后赵政的行为发展确如他说的那样。

赵博对赵政的教育真的与常人不一样。他不把赵政关在深宅大院,而是经常领着他穿着便服走街窜巷。街上的孩子不知道他是秦国的王子,把他当作完全平等的人,与他共分食物,共同携手唱歌跳舞,有时发生争吵,但又很快和好。赵博说这样可以让赵政知道民间疾苦。培养他与民众相处的领导能力。

在大街上,赵政看到世界上最悲惨的事:成堆的伤残军人穿梭在市集和店铺间乞讨,穿着破旧沾满血迹的军服。他们在长期战争中侥幸存活,回家以后,发现亲人死散无遗,家园荒芜,只好到都城来谋生。但在都城也不容易找活,无奈流落街头。

他们中间有人拦住行人乞讨,口口声声说是战争的残存者;有的项上挂块木牌,上写“国家负我”;有的还跪在地上,前面洋洋洒洒写着千言告父老书,说明与敌军作战受伤及来都城的经过。

赵政对这些伤残军人饱含同情和感慨,虽然自己也不富裕,但还常常将食物分给他们一些。

赵博对赵政说:

“人间最愚蠢的事就是战争,双方有什么问题可商议解决,战争非但不能解决问题,反而制造了更多问题。”

“但为什么从黄帝战蚩尤开始,天下的战争几乎没停止过呢?”赵政天真地问,“国与国之间为什么要打仗?”

这个问题不是很好回答,赵博犹豫了。这孩子真是好思索,他对什么事情总要寻根问底。

“老师,”看到赵博犹豫,赵政高兴地拍手大叫:“天底下也有老师回答不出的问题!”

“那你为什么要和小伙伴打架呢?”

老师反问。

“很多很多原因,一时说不清,”赵政说,“但是我知道,要有一个能压服众人而又公平的人,我们之间打架就会少一些。”赵政紧锁两眉沉思,已经是成人的表情。

“国与国之间战争,和小孩子打架一样,表面上是只为一个原因,实际上原因多得很。”老师深思地说。

“哦,我想明白了,”赵政说:“国与国之间打仗,是因为没有一个强大得能压制诸国的人,就像小孩打架没人管一样,只要有人管,小孩们就不敢打架。周王室强盛的时候,战争就少得多!要天下没有战争就要天下统一!”

“假若别人不让你统一呢?“老师问,但他很惊奇,赵政很快就想出答案。

“那我就打得他们愿意听话!”赵政举起拳头说。

“那还是得打仗!”老师叹口气:“别人不服你打他服,你不服别人也会打你,一个人打不赢,大家联合起来打你。这样还是战争越打越多,就像现在一样。”

“但联合不是那么简单,我可以一个个来收拾。”赵政诡异地笑了。

老师沉默了,嬴政的话似乎有道理。自古以来,天下分分合合,以战争开始,又以战争结束,周而复始。其中道理不会这样简单。也许有股大力量镇压住诸多小力量,乃是暂时维持统一与和平的好办法。

赵政也沉默了,他想有朝一日拥有至高权力时,一定要统一天下,让战争永远不再发生。

除了到民间了解社会,每天赵政还跟随老师读书、练剑。晚上复习白天的功课,第二天又周而复始。学习很紧张,但赵博的教育方式是启发式的,赵政不想做了,他也不勉强。

赵博给赵政讲诗经、书经、礼仪、兵法、数学、天文、地理、历史及物理知识等等。他讲课深入浅出,把知识尽量包装在故事的外壳里,使赵政容易听明白,也增加他学习的乐趣。起初从小游荡的赵政对日复一日的繁重学习有些不适应,但他想到以后要继承王位,治理国家,需要有丰富的知识,便努力忍耐刻苦钻研。待逐渐适应后,他又给自己加了码,老师教过的知识认真学习,老师没有教过的知识他也涉猎、研究。

师生之间还经常讨论、辩论问题,赵政学会了以理服人的辩难之道,也形成了一个终生奉行的观念——以道理服人,以规矩治人。这也延生出他日后以法治天下的行动。

“艰难困苦,玉汝于成。”历史上有作为的皇帝大都有青少年时困苦奋斗的经历,比如刘备、李世民、朱元璋、朱棣、康熙皇帝等,秦始皇也算一个。做落难王子的儿子屈辱了他,可也成全了他。这就是人生、历史的公平之处。



秦始皇的生涯和事业3 在赵政成长期间。吕不韦也为实现自己的计划奔波。他带着很多珠宝到秦国活动。

吕不韦先拜见华阳夫人的姐姐,送给她不少珠宝,又通过她见到了华阳夫人。吕不韦将带来的贵重珠宝献上,华阳夫人眼望珍奇珠宝脸上有了笑容,“先生请求见我有什么事情么?”

吕不韦连忙躬身说:“是异人王子托付我来拜见夫人的。”

“噢,异人在赵国情况如何?”

“作为人质,他在赵国的生活很艰难,秦国与赵国一有冲突,赵国就拿异人一家出气,又是要杀,又是要关,好在异人能忍耐,我又帮着疏通,才度过难关。”

“噢,是么,这孩子在国外也不容易呀。”华阳夫人叹了口气,动了恻隐之心。

“虽然生存艰难,但是异人王子非常想念父亲和华阳夫人。经常向我念叨你们,并为不能在身边侍侯孝敬你们而难过,一提到你们就热泪盈眶。”

“噢,这孩子竟有这样的孝心,真是个好孩子。”华阳夫人有些感动,也为过去排挤异人母子而有些内疚。

吕不韦见华阳夫人受了感动,便又乘胜追击,说:“异人为了表示对夫人的孝心,还想将名字改了。”这是他事先与异人商量好打动华阳夫人的一招。

“是么?他想改个什么名字?”华阳夫人睁大美丽的眼睛问。

“子楚。。夫人原籍不是楚国么。改名子楚就是想表达他是夫人的儿子。要永远孝敬夫人。”

华阳夫人听了此话更加感动,美丽的大眼睛都闪出泪花了。自己没有儿子,现在异人,不,子楚这样爱戴她,真是心热呀!

看到华阳夫人这样感动,吕不韦知道改名这招很有效力,但他还是没有马上说出想让异人当王位继承人的想法,他知道事情欲速则不达,如果过于着急说出意图,可能会使华阳夫人生起疑心的。

第二年,第三年,吕不韦都带着贵重礼物拜见华阳夫人,仍说是受子楚(经父亲和华阳夫人批准,异人已正式改名子楚)委托来尽孝心的,并讲述子楚在异国如何惦念父亲和华阳夫人。华阳夫人的心越来越倒向子楚,她想:日久见人心,在秦国的王子众多,可都没有在异国做人质的子楚孝顺。她感慨地向吕不韦说出了想法。

吕不韦见时机成熟,便开始委婉劝说:“夫人现在是非常受太子宠爱的,可夫人终有年老色衰的时候。夫人没有儿子,到时就可能失宠。所以一定要找个可靠的王子做依靠。这样丈夫在,夫人受宠,丈夫即使不在了,夫人仍可作为太后受尊宠。子楚这样孝顺夫人,对夫人忠心耿耿,夫人应该培养子楚做王位继承人啊。这样就能终身有靠。”

华阳夫人被吕不韦说动心了。她不断在太子耳边吹枕头风,说子楚如何如何好,如何如何有孝心。太子宠爱华阳夫人,终于被她的枕头风吹晕了,同意让在二十几个儿子排中间的子楚做王位继承人。

吕不韦的长远计划获得初步成果。

吕不韦是个精明的商人,他把商业场中的伎俩灵活运用到权力场中。在做华阳夫人工作取得成果后,他又继续做子楚的工作。

“子楚王子,我经过多次艰苦工作,终于让你成为了王位继承人,真是值得庆贺呀。”他是要让子楚对他感激并做出承诺。但他不明说,明说就太浅显了。

赵姬在一旁连忙敲边鼓:“是呀老公,吕先生为了你的事真卖力也太辛苦了,你要知恩感恩,好好报答吕先生呀!”

“我子楚不是知恩不报的小人,当然要好好感谢、报答吕先生。吕兄,你说,想要什么?等我当上秦国国王一定兑现。”

“这,这……我只是想帮助王子,对报答么,可没有想那么多。”吕不韦客气着。

子楚激动地说:“吕兄这样说更让兄弟感动,我一定要好好报答吕兄。吕兄,你说吧,是想要土地还是官位?只要我能答应的,我都答应。”

“王子这样豪爽,真令为兄感动。为兄已经有很多财产,就不考虑这个了。为兄想一辈子同王子做好朋友,一辈子辅佐王子,如此还是从政的好,这样就能在王子身边为王子解忧了。”

子楚听明白了,吕不韦这是想当官呀,“好,我也希望一辈子有吕兄在身边辅佐。吕兄智慧过人,有吕兄在身边,我即可省力,又可放心。这样吧,我如果当了国王,就请吕兄当丞相,做我的左膀右臂。”

吕不韦内心一阵惊喜,能当上丞相,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子楚又懦弱低能,那秦国的大权就实际操纵在我吕不韦手中了,我就是无冕之王了。但他表面仍客气:“这,丞相的权位太重了,为兄怕担当不起呀。”

“吕兄不要客气,你才智过人,丞相之位非兄担任不可。舍汝其谁呀?”

“嘿嘿,王子真是太看重为兄了,为兄真是不敢当,不敢当。”

“吕兄一定要当此重任,兄弟这里恳求兄长了。”子楚说着向吕不韦鞠躬表示诚意。

吕不韦连忙扶起子楚:“王子这样诚恳,为兄实在感动,也就……不好推脱了。”

“是呀,吕先生要再推脱,就辜负了我老公的一片诚心和信任了。”赵姬在一旁笑着说。她心里也非常高兴,吕不韦如果当了丞相,自己的儿子就更有依靠了,亲爹能不扶持亲儿子么?虽然嫁给了子楚,但她依然于吕不韦暗中来往,他毕竟是孩子的亲爹么,床上功夫也比子楚好,经多识广呀。如果吕不韦当了秦国丞相,那自己同他就更方便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了。“今天是个好日子,老公和吕先生定下了今后大计,要庆贺,我这就去准备酒菜。”赵姬兴奋得粉面生辉。

公元前250年,秦昭襄王病逝,子楚的父亲当上秦国国王,是为秦孝文王。子楚也如愿以偿被立为太子。

作为秦国太子夫人和儿子,赵姬和赵政终于可以返回秦国了。

坐在回国的马车上,近十岁的赵政奔马一样活跃。长到这么大,才终于可以摆脱人质的身分,才终于可以回到祖国!

返回祖国这是令任何人都感动,兴奋的事啊,所以费翔所唱《故乡的云》才风靡世界:“归来吧,归来哟,浪迹天涯的游子;归来吧,归来哟,别在四处漂泊……”赵政长到近十岁才第一次回到祖国,当然兴奋,可想到在异国它乡出生长大,经受屈辱磨折,他又心生感慨。他放开稚嫩的喉咙歌唱,当然,唱的不是费翔的《故乡的云》,而是《诗经》中的一首歌曲:“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行道迟迟,载渴载饥。我心伤悲,莫知我哀!”

听着儿子的歌唱,赵姬流出了眼泪,心中悲喜交集……

秦始皇的生涯和事业 赵政回国后改姓为秦王族的本姓—嬴,是为嬴政。赵姬安顿下后,便带着嬴政去拜见华阳夫人。华阳夫人是子楚家的恩人,她帮助子楚成为太子,现在又是王后,是一定要恭敬的。

在拜见前,赵姬嘱咐嬴政:“孩子,你要想办法讨华阳王后喜欢,因为你父亲能够坐上王位,我们母女能够回到秦国,过上尊贵日子,全靠华阳王后的支持。以后我们也非常需要华阳王后的关照。”母亲嘱咐嬴政。

“知道了。”嬴政回答。他也非常重视这次拜见,这是一个展示自己才能,树立自己威信的好机会呀。自己现在是太子的儿子了,以后必定继承王位,树立起威信是非常重要的。有了威信才能服人,才能带领民众,才能很好治国。树立威信从现在就要做起。

嬴政随着母亲恭敬地走进华阳王后居住的宫殿。他不敢抬头,只紧紧盯着母亲那华丽的长裙,蹑手蹑脚跟在母亲身后向前走。

华阳王后会问我些什么话呢?她问话会很和蔼呢,还是很严厉?

嬴政一边走着,一边在心里嘀咕。

走进宫殿了,嬴政微微抬头看了一下,只见一个衣饰华丽的女人端坐在宽大的椅子上。他不敢细看,连忙把头又低下了。

母亲望着华阳王后双腿跪下,口中说:

“给王后请安。”

嬴政也连忙随着母亲跪下。

上面传来很威严的一声:

“起来吧。”

母亲站了起来。嬴政也站了起来,这时他才仔细看到这个锦衣浓妆的贵妇人,“华阳王后真尊贵、威严啊。”他想。

“这孩子就是嬴政吗?”

华阳王后问。

母亲连忙恭敬回答:

“是。这孩子从小流浪在外,有失教养,还望王后多多指教。”

华阳王后接过宫女递上的一杯香茗,微微嘬了一口,目光射向嬴政。

嬴政赶紧低下头,只听得上面问道:

“几岁啦?”

“回禀王后,孩儿十岁了。”

嬴政恭敬地回答。

“唔。哪个月出生的?”

“孟春之月。”

“知道孟春之月的月令吗?”

“知道。”

“嗯,说说看。”

嬴政定了定神,朗声背诵:

“孟春之月的天象是:太阳的位置在营室宿;黄昏之时,参宿出现在南方中天;黎明之时,尾宿出现在南方中天。孟春三月的物候是:东风和畅,大地解冻,冬眠的动物开始苏醒活动,大雁由南向北飞行……”

“唔,说得不错。”华阳王后微微点点头。“我再问你:孟春之月,天子的衣、食、住、行该是怎样呢?”

“依据孟春之月月令,天子该穿青色的衣服,佩戴青色的玉器。多吃麦食与羊肉。住所应该是青阳堂左侧室。出行驾青色的骏马,车上插有绘着龙纹的青色旗帜。”

华阳王后严肃的脸上终于现出了笑容:

“嗯,答得很好。看来你对王室的规矩还是学习了的。你现在是太子的长子,以后要继承王位的,王室的规矩不知道不行啊。”

“是,孩儿一定谨尊王后教导,努力学习。”

“嗯。”华阳王后满意地点点头。她又说:“你能不能再背诵几首诗给我听听?”

“是。”

嬴政略偏头想了想,开始吟咏《诗经》中一首祝寿的诗:

南山有台,台北有莱。

乐只君子,邦家之基。

乐只君子,万寿无期。

南山有桑,北山有杨。

乐只君子,邦家之光。

乐只君子,万寿无疆……

华阳王后听了这首诗知道嬴政是在为自己祝福,不由高兴得笑起来,称赞道:“好,这孩子很聪明,很懂事。”她又问:

“孩子,你将来是要继承王位,担当一国之君的重任的。为了这一天,你要做哪些准备呢?”

嬴政想了想说:

“孩儿这样想,首先要好好学习知识,做一国的君王,需要很多知识,比如要训练、指挥军队,就要懂得兵法;要搞建设,就要懂得一些建筑、水利知识;要管理国家,就要懂得法律、行政知识;要借鉴先人管理国家经验、教训,就要学习历史知识;君王要任命、使用官吏,这就要学习知人善任的本领。第二么,要锻炼自己。君王管理天下,就要有容纳天下的心胸和气魄,这需要锻炼胸怀;君王肯定事务繁忙,还可能率兵出征,没有个好身体是不行的,这就需要锻炼身体。”

华阳王后眼睛放出光芒:“说得好。”她看着赵姬又笑说:“这孩子还真是心里有数。”

赵姬笑说:“这也是老师教诲的结果。”

嬴政诚恳地说:

“是的,老师教我很多知识。”他看着华阳王后又说:

“孩儿知道王后博学多识,今后还望王后多多指教孩儿。”

华阳王后又笑了,“来,过来。”她召唤嬴政走到身边去。

嬴政小心翼翼走到华阳王后身旁,华阳王后搂他在怀里,亲了亲脸庞,说:

“孙儿,我的好孙儿,你很聪明,也很用功,以后会成就大事业的。”

“多谢王后的鼓励,孩儿一定遵照王后的要求,努力学习,努力锻炼。”嬴政甜甜地回答。

“好,好,这我就放心了。”

华阳王后慈祥地抚摸着着嬴政的头。

嬴政躺在华阳王后怀里,感到一块石头落了地,身上一阵轻松。有了华阳王后的喜爱和庇护,今后自己的路会走得更顺利。他对自己这次表现也比较满意,第一次拜见王后,自己的应对比较从容、得体,赢得了太后的喜爱。由此,他更有自信心了。自信对一个国王,一国领袖是非常重要的。自信,你才能敢于领导,敢于负责,带领民众前进。正因为有较强的自信,嬴政才能在十三岁时敢于拍板,调动二十五万大军击退六国侵略军。这是后话,以后再慢慢谈。

子楚的父亲秦孝文王继承王位仅三个多月就中毒身亡了。子楚继承了王位,为秦庄襄王,立嬴政为太子,任命吕不韦为丞相,封文信侯,河南洛阳十万户作为他的食邑,也就是这十万户人家要向他纳贡,作为奉禄。他是个诚实人,一当政就兑现了当年的诺言,而且落实得更好。他还让吕不韦担任嬴政的老师,教导太子。

由于丈夫当上国王三个月就暴亡,华阳太后受到很大刺激病倒了,病得很重。嬴政对太后很关心,经常看望、照料。听人说亲人的肉可以疗病,他还要割身上的肉给太后治病。孙儿的孝心使华阳太后极为感动,得到很大安慰,她的病慢慢好了。痊愈后华阳太后逢人便夸赞嬴政的孝顺,嬴政的威信得到提高。

秦始皇的生涯和事业5 嬴政回到秦国以后,才知道自己还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名字叫成蟜,年龄只比自己小几天,是父亲的私生子,他的母亲已经去世。不过嬴政没有歧视这个私生子弟弟,很爱护弟弟。弟弟也很尊敬哥哥。两个人每天一起学习,一起玩耍,几乎到了形影不离的程度。由于吕不韦是丞相,政务繁忙,只是太子的兼职老师,日常的教育还是请来原来的老师赵博担任。成蟜也跟随哥哥一起从师赵博,平日他们就与赵博老师住在学习的宫室里,这样方便学习。只有在休假时他们才回到母后身边。

嬴政的母亲赵姬和吕不韦却对成蟜存有戒心,两个人怕成蟜会危害嬴政的太子地位,于是暗中经常排挤成蟜。

在母子私下相处的时候,赵姬试着挑拨嬴政和成蟜之间的感情。她向他暗示,要提防成蟜,因为他是他走向王位的对手。但嬴政听了只是笑笑,反而告诉她老师赵博教育他们的话:

“你们兄弟俩要相亲相爱,不要因为生母不同就有所隔阂。嬴政为长,应该爱弟弟,成蟜为幼,就当敬重兄长,这样才能互相护持,巩固国基。你们只有兄弟两个,要是不相爱而相互猜忌、争斗,未来后果,将会不堪设想,对国家也非常不利。”

赵姬听了嬴政的话,只得在心中叹息,表面上还不能不点头说对。

成蟜的生母已经去世,所以父王对成蟜表现出更多的疼爱,这让赵姬更加嫉妒,也更加不安,她非常担心丈夫以后会改变主意把王位传给成蟜。

由于心胸狭窄,赵姬疑神疑鬼越来越觉得成蟜是她儿子通往王位的威胁,逐渐生出一个罪恶的念头,要除掉成蟜。

明天是嬴政兄弟休假回家探亲的日子,晚上,赵姬无法安睡,不断在室内走来走去,想着如何除掉成蟜。这件

事不能借外人之手,否则恐怕会泄漏出去。她想出十几种办法,最后,她决定明晚一起用餐时以毒酒毒死成蟜。她

在心里喃喃自语:“这样最好,成蟜死了,可以说他是急病身亡,而且还有嬴政在场,不容易引起别人的怀疑。”

赵姬打开一处壁柜,取出瓶葡萄酒,另外找出一把玉酒壶。这酒壶是她在邯郸的一家玉器店买来,据说是古时

国君专用来毒杀大臣的。酒壶设有夹层,内中可藏毒酒,只要一转动壶盖,就可随心所欲的倒毒酒或美酒出来。国

君让大臣喝下毒酒大臣却不知危险,因为看到国君也是喝同壶倒出来的酒,等到回家后毒发危亡,才知上了对方的

当。她当时买这把酒壶,是为了好玩,想不到如今竟派上了用场。

休假探亲的日子,嬴政和成蟜向老师行礼告退后,高高兴兴回家。

晚餐设在宽敞豪华的东宫里,宫内布满了各式各样的烛台,光明有如白昼。室内设有三个席位,赵姬自己坐在正中上席,等候她两个儿子的到来。她的席位上摆有一把碧玉酒壶和三个玉杯,这是另外两个席位上没有的。每个席位有两名侍女侍候。事先赵姬已经偷偷将一包鹤顶红放入酒壶夹层一边的酒中,这种药至毒,只要少许份量就可以毒死一条牛。一切都准备好,她反而感到轻松了。苦恼来自矛盾,她现在克服了矛盾和恐惧,心中有种说不出的轻松。除去成蟜,就可以完全放心了。

门外传来嬴政和成蟜的嬉笑声,他们手牵手走进宫内。他俩穿着同样的黄色绣袍,头顶束发戴着金冠,长长的余发散披在背后。

嬴政兄弟跪下行过参拜之礼,分在左右席坐下。在吃过一些菜肴以后,赵姬说:“你们兄弟都已十二岁,希望你们能相亲相爱,互相扶持。今天为娘心情很好,十二岁的男孩也可以尝尝酒的滋味了,为娘这里有一瓶华阳太后赐的葡萄酒,酒性温和,适于小孩喝,你们到跟前来,陪为娘喝一杯。”

两兄弟走到赵姬席前。

赵姬自己拿起玉壶,将成蟜酒杯倒满,又随意旋转了一下壶盖,将自己和嬴政的酒杯倒满

成蟜对这些情形懵懂一无所知,可嬴政却注意到母亲的举动,联想到母亲过去对成蟜的疑忌,他知道此举非同寻常。他过去玩过这把玉酒壶,知道它的特殊功能。

赵姬举杯说道:

“祝你们兄弟学业进步!”

嬴政却很快将成蟜的酒换了过来,与弟弟一起举杯说道:

“祝母亲身体安康!”

成蟜将酒一口喝了下去,嬴政却装着不小心将酒倒翻在地上。

赵姬看到嬴政换酒杯很是惊慌,看到他把酒杯碰翻在地又眼含气怒。

嬴政却装得若无其事。

“再来一杯。”赵姬要侍女换了一只玉杯。她亲自将酒倒满。嬴政注意到这次她是先为自己和他倒酒,最后为成蟜倒酒的时候又转动了壶盖一下。他又想换酒,却为赵姬用手挡住了,她脸带笑容说:

“嬴政,不要调皮,刚才换酒打翻了酒杯,现在各喝各的。”

成蟜端起面前的酒要喝,嬴政却一手打掉了酒杯。

“嬴政,怎么在为娘面前如此无礼!”赵姬满脸涨红地怒喝。

“禀告母亲,孩儿刚想起,老师今天特别交代,我们正在练一种功夫,严禁饮酒。”

“有这种功夫?”赵姬转向成蟜问。

成蟜有些茫然,但又不想使哥哥难堪,就含混地点点头。

嬴政对弟弟说:

“好在你只喝下一杯,尚无大碍,母亲,我们实在是不能喝酒。”

不待吩咐,嬴政就拉着成蟜回到各人的席位上,装着无事地吃起饭菜来,但他还是不时看着成蟜,看到他无事地吃着,才完全放下心来。

回到学堂后,嬴政向老师赵博说了在东宫发生的情况,之后又心情沉重地向老师请教:

“老师,请你告诉我今后该怎么办?回家这两天,吃喝睡觉,甚至上厕所更衣,我都跟着成蟜。母亲送宵夜点心来,我都要侍女给狗先尝过,然后我再和成蟜分着吃。”

“这样防备不是办法,她一心想害成蟜的话,真是防不胜防!”

“老师,那我们该怎么办,禀告我父亲?”

“嬴政,不要忘了,她是你的母亲!”

“……”嬴政一时说不出话来。

“你知道她为什么要这样做?”老人意味深长地问。

“因为成蟜不是她生的,她担心他以后会与我争夺王位。”

“唉,”老师叹了口气,又问:

“你和成蟜感情很好?”

“当然,他是我弟弟呀。”

“你没想到有一天也许他会和你争抢王位?”

“抢王位?才不会呢!”嬴政天真地笑了,又说:“我们对天发过誓,他绝不会争当国君,而只会全心全力地辅助我。而我也答应他,不管当不当国君,这辈子我都会爱护他,不会欺侮他。”

“好,这样好。”老师点点头。

“再过几天就是望日了,是不是?”老人看看嬴政又问。

“不错。”嬴政想了想回答。

“按宗室成规,朔望,也就是每月初一和十五,国君和太子都要宿在正宫和东宫正室。你明天去告诉你母亲,说是望日来时,我要去拜访。到时候我会有办法。还有,现在你附耳过来,我教你和成蟜那天该如何做。”

嬴政听着老师的话不时微笑,连连点头。

望日这天赵博来到东宫。招待老师的晚宴依然设在东宫里。

席间赵博看看秦王夫妇说:

“平日里嬴政和成蟜在学堂里很是友爱,看到他们兄弟如此相爱,我倒想起一个故事。”

“愿闻其详。”秦王夫妇异口同声说道。

“我们也喜欢听故事!”两个孩子同时拍手欢笑。

老师喝了一口茶,徐徐讲出一段吴国往事——

吴王寿梦有四个儿子,长子名叫诸樊,次子名余祭,三子名余眛,最小的儿子叫季札,他也最为贤德,寿梦一直想立他继承王位,季札始终不肯,寿梦只得立了长子诸樊。诸樊要正式即位时,坚持要让位季札。季札坚辞不就逃到深山隐居,耕田而食。

诸樊在位十三年,临死时遗命传弟不传子,就传给了二弟余祭。余祭在位十七年卒,又传位给三弟余眛。他们兄弟的意思是,这样传下去总会传到季札的身上,这是兄弟间的友爱。

余眛在位四年卒,要传位给季札,季札却逃到国外去了,吴国不得已立了余眛的儿子僚为国王。

但诸樊的儿子公子光则大为不满,他认为,要是传弟的话应该传给季札,既然季札不肯当国王,那传子就应该传给他。结果他用伍子胥之计,趁吴王僚两个同母兄弟烛庸、盖余率大军伐楚,遭到楚军包围而国内空虚之际,指使刺客专诸以鱼肠剑刺杀了吴王僚,夺位成为吴王阖闾。

所造成的结果是:烛庸和盖余听说僚被杀,乃投降楚国,吴国国力因之大受损害。之后吴国一直动乱不已,最后亡国了。

赵博说完这段故事,睁大眼睛,目光似电地来回看着室内的四个人。最后他的目光停留两个弟子身上,说:

“你们两个说说听了这段故事后的感想。”

嬴政回答说:

“我认为选太子应该遵循两个原则,一是按照礼仪规矩办,二是要选贤任能。如果这样,国家在传位过程中就不会出现混乱,新国王也会治理好国家。”

“你怎么想?”老师又问成蟜。

成蟜回答说:

“自周公订礼,历来王位和爵位世袭都是传嫡传长,寿梦以自己的偏爱,破坏了宗法礼仪,才会造成这种后果。”

老师点点头说:

“我们要记住历史的教训呀。王室内部要团结、友爱,不能相互猜疑、争斗,这样王室才能安定,国家才能安定。”

嬴政这时接道:

“我和成蟜才不会重蹈这种覆辙……”

“是啊,我和哥哥曾撮土为香对天发誓,绝不会为争王位,兄弟自相残杀。嬴政是嫡生又为长子,还是王位继承人,我终身都会辅助他。”成蟜应声说。

“成蟜是我的兄弟,我也终身都会爱护他!”嬴政接道。

秦王看看赵姬说:

“赵老师讲的这个故事很发人深省啊,我们都要记住历史的教训,要促使嬴政、成蟜兄弟相互和睦友爱啊,这样秦国以后才能安定,也才能立下一个好传统啊。”

赵姬心灵受到震动,低下头说:

“是,大王说得对,我以后会按大王的吩咐去做的。”

赵姬从此断了谋害成蟜的念头。嬴政和成蟜兄弟也更加友爱。

中国历代王室为了争权,骨肉相残的惨事层出不穷。就在嬴政的儿子身上,也发生了这样惨剧,秦二世胡亥怕兄弟与他争权,全部将其杀害,连姐妹也一个没放过。(嬴政共有12子,21女儿)。权力令人着魔呀,能在权力面前保持一份清醒,不容易呀。

秦始皇的生涯和事业6 与丞相辨论

子楚让丞相吕不韦兼任太子嬴政的老师,吕不韦身为丞相,公务繁忙,当然不能经常给嬴政上课,他只是抽空教嬴政帝王术和大谋略。

吕不韦虽然是丞相,却掌握着秦国的大权。不过他工作很卖力,上任不久,就组织兵力讨伐东周,全部兼并了东周的土地。之后又伐韩国,逼其献出成皋、巩县。秦国国界伸展到大梁,开始设置三川郡。第二年(公元前248年)再伐赵国,平定了太原。第三年(前247年),又攻下魏国的高都、 汲县,再伐赵国,占领了三十七座城。

这一天吕不韦给嬴政上课,很自豪地谈到了近期伐赵的胜利。他以为嬴政听了他指挥伐赵的壮举,会钦佩他或者赞赏他,没想到嬴政却提出了令他意外的看法:

“老师,弟子觉得这次伐赵还只能算个半胜,既然已经夺得了三十七座城池,为什么不乘胜前进攻取他的都城邯郸,一举灭了赵国呢?”

吕不韦看着目光炯炯盯着他的弟子,有些意外,有些不快,还有些惊奇。他没想到这十二岁的孩子会对这么重大的问题提出独立、尖锐的想法。他又在心里感慨:这孩子确实很有头脑,很有气魄,不愧是我的儿子。

实际上是由于赵国反抗越来越激烈,将士连续作战感到疲劳,粮草供应也有些困难,率军将领提出退兵,吕不韦也就同意了。但吕不韦不想说出真相,这样对自己的功劳有所削弱,他想找理由搪塞过去。想了片刻吕不韦说:“当时时机还不成熟,所以就没有继续攻打。你要记住一句话:成事在天。”

嬴政立刻接上一句:

“可上回老师教弟子《汤誓》篇,讲到商汤被囚于夏台,开始考虑兴商大计,老师不是特地让弟子记住‘谋事在人’吗?”

吕不韦没想到弟子又提出这么尖锐的问题,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他站起来在房间里踱着步子,背着手慢慢地走过来,又慢慢地走过去,还不时看看窗外的天空,又看看坐在地上的嬴政。

嬴政却没有停止追击,而是越说越有劲:

“要是我,我就进兵邯郸,一举灭掉赵国。”

吕不韦又找了个理由:“你要知道用兵是很凶险的事,一定要谨慎。兔子追急了还咬人呢。”

“谨慎不等于不能乘胜追击。如果怕把兔子追急了咬人,那就永远抓不到兔子。”嬴政有条有理地反驳老师。

这个孩子真是不简单,他提出的问题还真让自己不好回答。吕不韦喝着茶水,想了一会儿又说:

“可是打仗也像跑步一样,需要间歇,需要休息。”

嬴政又马上接道:

“已经打下了三十七座城池,接着打下去可能省时省力,而且军队士气正旺,再打下去也容易接连胜利。可停了下来,以后再进攻,又要重新组织军队,重新准备粮草,重新长途行军,并且敌人也会有了喘息时间。”

吕不韦听着弟子讲得头头是道,合情合理,不由得心里也有些赞同他的看法了。他想嬴政一定对这个问题进行了认真了解和思考,所以才有这么中肯的分析,看来这个学生不但老师教的课程学习了,老师没教的课程他自己也主动学习了,还且是从实际中学习,这样的学生一定会是个好学生。他虽然还没继位就能思考国家大事,将来一定会很有主见,处事果敢,成为一代有作为的帝王。想到这他说:

“好,你今天提出的这些独立见解很好,对老师也很有启发,老师过后也要好好反思一下这次进攻赵国的成败得失,从中总结出好的经验。”

吕不韦看看嬴政又说:

“你能胸有成竹地提出这些问题,说明你用心思考这些问题了,这样很好。学生学习不能师傅教什么就学什么,也不能师傅说怎么做就照样画葫芦,那样是不会成为好学生的。要有独立的思考,要多用脑,并敢于提出不同意见。”

嬴政心里很高兴,他微微鞠了一躬说:

“谢谢老师的鼓励,我一定记住老师的话,多开动脑筋,多思考问题。”

“你以后学习也要像今天这样,不只是从书本上学,还要联系实际学,特别是要关心国家大事,因为你以后是要掌管国家的。”吕不韦又说。

“是,学生记住了。“嬴政恭敬地回答。

吕不韦又开始启发式教学:“嬴政,你很关心形势,那你能谈谈对现在天下大势的看法么?”

嬴政想了想说:“东周已经灭亡,现在进入战国时代,齐、楚、燕、韩、赵、魏、秦七国纷争。你想吃了我,我想吞了你,天下无宁日。”

“那你认为形势下一步会怎样发展?”

“只有统一了中国才能结束战乱,这个任务应该由我们秦国完成。”

“为什么?”

“因为秦国最强,其它六国要合纵对抗秦。所以秦最有可能,也最有力量统一中国。”

“为了统一中国秦国应该怎么做呢?”

“富国强兵。”嬴政很干脆地回答。他显然已经思考过这个问题。“秦国自商秧变法以后开始强盛起来,商秧的主张主要就是发展生产,增强国力,在此基础上奖励军功,建设强大的军队。我们要继续走好这条路。”

“嗯。”吕不韦微微点头,表示赞许。他又说:“商秧变法到现在有一百年了,我们要走他的道路,但也要在这个基础上改革创新,开拓更新的路。”

“是!”嬴政也点头。

师生俩又继续学习、讨论。

其它六国的君王不知是否了解嬴政的学习情况,如果了解应该害怕,这个十几岁的孩子正精心充实、磨练自己,以便更有力量挖掘他们的坟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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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始皇的生涯和事业7 第一次发兵

公元前246年,嬴政的父亲子楚患病死了,他只当了三年国王。十三岁的嬴政继承了秦国王位。嬴政的母亲赵姬,被尊为王太后。吕不韦仍为丞相,又被尊为仲父。由于嬴政年纪还小,国家的大事主要由吕不韦掌管。

嬴政当上秦王不久,一件大事发生了——战国的其它六国认为秦王尚幼,丞相吕不韦又病倒,有可乘之机,便联合派兵来攻打秦国。这支联军以楚国春申君统一指挥,浩浩荡荡杀向秦国。

大事不好,黑云压城城欲摧。

消息传到秦国,秦王嬴政来到相府与躺在床上的吕不韦商议。

“老师,六国联合起来派军队攻打我国,现在已打到函谷关了,你说该怎么应对?”

吕不韦用微弱的嗓音说:

“派个大将带领十万兵去守住函谷关,此关扼守咽喉要道,形势险峻,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如此少则三月,多则半年,六国兵马就得撤回去了。”

嬴政看看老师说:“这样就行了么?”

吕不韦点点头:“如此即可。”

嬴政眼睛闪烁着,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吕不韦看着嬴政又说:

“不战而能退敌,是兵法中的上策,你刚当上秦王,采用这样稳妥的办法最好。”

“老师的话我会认真考虑的,希望老师安心养病,早日康复。”

嬴政走出相府以后思索:

“我刚当上秦王,六国就联合派兵来攻打秦国,这是欺负我年少。丞相说的办法是一种退兵之法,可我秦国兵强马壮,哪能让他们耀武扬威?我要乘此机会,给他们些颜色看看,让他们知道新秦王虽然年幼,但不是好欺负的。对,我要派兵出击,打他个落花流水,在中国树立起我的威信。”

秦王回到宫中,便令内侍召集文臣武将上朝。

大臣、将军们急急忙忙赶到王宫,只见小秦王端坐在大殿上,旁边却没有辅政的丞相,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又不知要出什么事,相互看着,面露迷惑。

秦王开口了,虽然语音尚带童声,却也很有威严:

“你们可知道赵、韩等六国联合派兵攻打我国?”

大将蒙骜躬身回答:

“臣已经知道了,丞相刚才已下令让臣率领十万兵去把守函谷关。”

秦王看看众位大臣、将军,说:

“那六国派兵来是想欺负我这年幼的秦王,可我偏不怕他们。我认为我们不应该只是防守,而是应该进攻,彻底打垮来犯之敌。”

众大臣、将军没想到小秦王不按丞相的意见办,更没想到他有这么大的胆量,敢与六国联军拼杀,他们相互看着,面露困惑。

秦王问蒙骜:

“你知道六国联军有多少兵马吗?”

“回禀大王,六国联军共有近二十万兵马。”

秦王望着众人庄重宣布:

“现在我封王翦、蒙骜为正副统帅,桓齮、李信和内史腾为副将,带领二十五万人马出关抗击敌军。”

王翦、蒙骜等五位大将相互看看,有些不知所措。

秦王又坚定地继续发布命令:

“敌军是由六国组成,指挥不能统一,调动不能灵活,各怀心腹事,战斗力也不会太强。你们出关后,要乘敌军立足末稳,迅速进击来犯敌军,只许打胜,不许打败,如若打败,提头来见!”

五位大将听了,感到又新鲜,又害怕。新鲜的是这娃娃秦王竟要发兵打仗,并且与六国兵马开战,真是人小胆大,雄心勃勃。他们害怕的是胜败乃兵家常事,可现在只许打胜,不许打败,打败了就要人头落地,这着实令人心里有些发虚。几位大将相互看看,不敢吭声。

蒙骜想了想,斗着胆子开了口:

“大王决定的事,丞相可知道?”

秦王说道:

“他正在病中,就不要再让他操心了,你们就按照我的命令办。”

五位大将又犹豫地相互看看。

秦王果断地追问:

“你们还不领命吗?”

五位大将只好齐声躬身回答:

“遵命。”

秦王又对其他大臣、将军下命令:“其余臣等要积极支持前线战事,保证粮草后勤供应。”

众大臣齐声回答:“是。”领命下朝。

大军到达函谷关之后,王翦召集另四位大将说:

“联军是楚国的春申君指挥,擒贼先擒王,我们应该集中兵力,先打兵力最强的楚军,楚军一垮,其它四国也就好对付了。不知各位将军同不同意我的意见?”

众位将军齐声说这样最好,就这样办。

六国联军派出的奸细把情报汇报给了春申君。

春申君心虚地问:

“秦王真的派出了二十五万大军?”

奸细说:

“千真万确,绝无虚假。”

春申君心想:自己原以为嬴政年少又刚登基,听说大军来犯,一定害怕,而丞相又有病不能理事,嬴政一定会退缩,联军就会占到便宜。没想到嬴政却胆包天,派出二十五万大军对抗。自己虽然带领六国联军,可加起来兵士也只十几万,而且现在各国兵马各自驻扎,难以统率,怎么能够抵挡二十五万大军呢?楚国是这次进攻的召集国,出兵最多,自己又是联军统帅,秦军如进攻,一定先打楚军,那我们要吃大亏。如此看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春申君于是下令,楚国兵马连夜撤退。

第二天清晨,二十五万秦军杀到楚军阵地,只见人去营空,楚军溜之乎也。

王翦笑对众人说:

“春申君那个胆小鬼已经带领楚军连夜逃跑了,我们乘其它五国兵马还没逃走,给他们来个连窝端。”

众将齐声喊好。

时近中午,其它五国军队一直等待着春申君的命令,可没想到等来的是浩浩荡荡杀来的秦军,他们仓促应战,结果被杀得丢盔卸甲,落荒而逃。

秦军大胜凯旋,众位将军向秦王报捷。

秦王问:

“六国军队被消灭了多少?”

王翦回答:

“他们的盟主楚军,在春申君的率领下连夜逃跑了,没有交战。”

秦王轻蔑地笑说:

“只有这点儿胆量,还想侵犯我秦国,真是自不量力。”

王翦又禀告:

“韩、魏两国军队死伤大半,燕、赵、齐军也死伤半数。”

秦王再问:

“我们自己的人马伤亡了多少?”

“伤亡很少,只有几百人。”

秦王高兴地哈哈大笑:

“好,这一仗打得非常好。本王要犒赏三军,重奖各位将领。”

秦王在咸阳赐宴,犒赏三军,直吃了三天。

全国上下为打了大胜仗而一片欢腾。老百姓相互传诵,这新登基的少年天子是好样的,有胆量,有气魄,秦国在他的掌管下一定会更加强盛。

秦始皇的生涯和事业8 反间计

公元前247年,秦军攻打魏国,魏军节节败退,在危急时刻,魏王想到了足智多谋的弟弟信陵君魏无忌。信陵君十年前因窃符救赵得罪了魏王,不敢回国,住在赵国。魏王派使者请信陵君回国,信陵君开始不答应,使者反复劝说,信陵君感到自己是魏国人,还应以自己国家的利益为重,打消了顾虑,随使者回到魏国。魏王任命信陵君为上将军,主持抗秦战斗。

信陵君领命后,感到魏国势单力孤,很难战胜秦国,决定实行联合抗秦的策略。他派出使者向各国求援,说服各国君主联合抗秦。由于信陵君在各国威信很高,各国都愿意参加联军,信陵君对各国说:“我们上次联军进攻秦国失败,是由于指挥不够统一,派出的军队也不够强大。要吸取上次教训,派出强兵,并由我统一指挥,加强领导。”各国也都同意。于是赵、韩、魏、楚、燕五国联合起来组成共有三十万人马的联军。

信陵君率大军出征前仔细思考了作战方针,他想,上次秦军是采取擒贼先擒王的办法,先攻统帅国的军队,这次可能还会这样做。我魏国军队就虚设前锋,待秦军来攻时一触即溃,诱敌深入,进到联军包围圈,然后鼓而歼之。进到前线他便按此方针做了部署。

秦国派出蒙骜、蒙武父子为正副统帅率领四十万兵马迎敌。蒙骜的孙子蒙恬也随军参战,到了前线,十八岁的蒙恬提出想当先锋杀敌立功。蒙家世代为将,蒙骜想锻炼年轻的孙子,点头同意了。蒙恬说:“我们去年采取擒贼先擒王的办法,一举击退联军,这次也行此道吧。”

蒙骜点头说:“可以。”又说:“不过,信陵君不是春申君,他足智多谋,你要小心进军,不要轻举妄动,遇到不明情况要向我汇报。”

“是。”蒙恬回答。接着他派出侦察部队,侦察到魏国军队驻扎的位置。

第二天清晨,蒙恬率领一支精锐骑兵部队突袭魏军。魏军按信陵君部署交战后支撑了一下,然后就逃跑。蒙恬年轻气盛。见魏军溃逃拍马便追。他只见前面信陵君的帅旗在晃动,便向前直冲,想擒到信陵君立一大功。没想到冲入一条山谷后,从两面山上射出密集的箭矢,许多人马被射倒。蒙恬这才知道中了埋伏,急令撤兵,可联军大批人马冲出,将他的部队团团包围。蒙恬感觉形势危急,令一名副将冲出求救。

蒙骜接到报信后很是生气,心里骂道:“真是嘴上没毛,办事不牢!让你小心,你却只顾贪功冒进,中了埋伏。”他急忙率领一支骑兵前去解围。路上有一条河流,河水不深,骑兵涉水而过。没想到信陵君已派人在水底撒了很多刺马铁钉,以阻击援军。秦军的马被铁钉扎得嗷嗷乱叫,有的摔倒,有的乱奔,部队被冲得一片混乱。这时埋伏的联军又乘机杀出。蒙骜想,这信陵君着实厉害!不过他久经沙场,很快制止了混乱,率军激战。经过一场混战,蒙恬被救了出来。但秦军也伤亡惨重。蒙骜只好率领剩余人马退入函谷关死守。

秦军大败的消息传回国内,举国震惊。因为秦国强大,经常听到的都是获胜消息,没想到这次大败。秦王嬴政和丞相吕不韦急忙召集群臣商议对策。蒙骜带出的是秦军主力,现在遭受重创,马上再派出大批人马有些困难。那怎么办呢?有的将军提出死守;有的大臣提出议和,以作缓兵之计。秦王反对议和,我强大秦国战败议和,太掉价了。这时一位青年官员站了出来,提出一个计谋。这个青年官员叫李斯。

谈到李斯,还得专门介绍一下,因为他以后是秦国非常重要的人物,伴随嬴政奋斗一生,功劳大大的。(过失呢?也不算小)

李斯生于战国末年,比嬴政大十七岁,是楚国上蔡(今河南上蔡县西南)人,年轻时做过掌管文书的小吏。有一次,他在厕所见到吃人粪的老鼠,又瘦又脏,一见到人和狗,就被吓跑了。他又在仓库里看到偷吃粮食的老鼠,很自在,没人管,吃得脑满肠肥。于是,他发出感慨:“人之贤不肖,譬如鼠矣,在所自处耳!”这就是说,一个人生活得好不好,就像老鼠一样,在于所处的环境。李斯不甘寂寞,想改变环境,干一番事业,过富贵日子。可怎样才能飞黄腾达呢?他没有当大官的爸爸走后门,那就先学个研究生长知识吧,这也是资本。于是他辞去小吏,到齐国求学,拜荀子为师。荀子是当时著名的儒学大师,打着孔子的旗号讲学。但他不象孟子那样墨守陈规,而是从当时的政治形势出发,对孔子的儒学进行了发挥和改造,很适合新兴地主阶级的需要。荀子的思想接近法家的主张,也是研究如何治理国家的学问,即所谓的“帝王之术”。李斯学成之后,反复思考到哪个地方才能显露才干,得到荣华富贵呢?经过对各国情况的分析和比较,他认为楚王无所作为,其它各国也在走下坡路,决定到秦国去。

临行之前,荀子问李斯为什么要到秦国去,李斯回答:“干事业都有一个时机问题,现在各国都在争雄,这正是立功成名的好机会。秦国雄心勃勃,国势强盛,想奋力一统天下,到那里可以大干一场。人生在世,卑贱是最大的耻辱,穷困是莫大的悲哀。一个人总处于卑贱穷困的地位,那是会令人讥笑的。不爱名利,无所作为,并不是读书人的想法。所以,我要到秦国去。”

李斯到了秦国以后,先见到秦相吕不韦,对他说出自己见解:“凡是做大事业的人,都必须抓住时机。过去秦穆公时虽然很强,但未能完成统一大业,原因是时机还不成熟。自秦孝公以来,周天子力量衰落,各诸侯国之间连年争战,秦国才乘机强大起来。现在秦国力量强大,大王贤德,是完成帝业,统一天下的最好时机,千万不能错过。”吕不韦对李斯的见解很赞赏,收他为门下舍人。在一次见到秦王嬴政时,李斯又说出他的见解,这正合嬴政心意,嬴政又看了他写的文章和字,觉得他确很有才,看问题也有眼光,因而提拔他为长史,相当于秘书官。这里再多说一句,嬴政对书法是很欣赏的,他不但对写一手好字的李斯欣赏,对写一手好字的赵高也欣赏。此二人以后飞黄腾达,写得好字算一块敲门砖。

话再说回来,李斯提出的计谋是挑拨离间信陵君与魏王的关系。就如同当年在长平之战挑拨廉颇与赵王的关系一样。如果信陵君失去国王-信任,就当不成主帅,联军也就垮了。这个办法好,是不战而屈人之兵,上上策!秦王嬴政和众臣都拍手叫好。秦王立刻让吕不韦派一批人带着大量财物到魏国实行反间计。

秦国派出的间谍到了魏国买通一些重要人物,让他们散布信陵君的坏话。于是有人说:“信陵君在国外呆了十年,是与魏国有二心的。现在统帅魏国军队,魏国军队快成了他的私家武装了,危险哪!”还有人说:“信陵君不仅统帅魏国军队,这次还统帅五国军队,各国都知道有魏国信陵君,哪里知道还有魏王!”甚至有人说:“如果信陵君趁此时机自立为王,各国都信服信陵君,一定会帮助他夺权的!”

秦王嬴政也积极配合谣言,他故意问在秦国的魏国使者:“我听说信陵君要当上魏王,是这样么?”使者马上把这消息传回给魏王。秦王又按李斯主意,以回国为条件,让魏国人质太子增给魏王写密信,说秦国以帮助信陵君做魏王为条件,请他撤兵。

就在魏王越来越怀疑信陵君要篡位的时候,得了秦国大量财宝的太子增回来了,他再次对魏王提出对信陵君不能信任。魏王听了太子增的话,终于动摇了,他怕信陵君篡位,下令免去信陵君统帅的职务。(谣言真是可怕呀!那些贪恋钱财,传播谣言的小人更可怕!)五国联军也就这样瓦解了。

信陵君回国后内心非常痛苦,有口难辩,伤透了心,于是称病不朝,整日在家中与宾客彻夜饮酒,与妻妾厮混,自暴自弃。他想,我这样你魏王总不能再怀疑我了吧?没过两年,他就因酒伤肝脾而身亡。

秦国得到信陵君死去的消息,感到心腹之患已除,急忙派军队攻打魏国,拔二十城,并于前242年设置了东郡,治所(地方长官办事的处所)在濮阳(今河南濮阳西南),东郡已包括现在山东的一部分。秦国势力迅速向东方发展。

秦国继续采用李斯的计谋,在运用军事手段打击六国的同时,辅之以挖心战略,如派人行贿、施离间计,人为制造内部混乱,逐渐削弱六国。李斯献策有功,被秦王任命为客卿。卿是战国的一种官职,本身无具体职责,爵位中等,但此官弹性很大,可以很快得到升迁。如果是外国人到秦国做了卿,就叫客卿。商鞅由卫入秦初期也做过客卿。至此,李斯凭借自己的能力从当舍人开始已跳了三级台阶,从舍人开始,后为郎、长史、客卿,他的才能已为秦王和吕不韦知晓,为进一步施展才干、建功立业打下了良好基础。

秦始皇的生涯和事业9 平叛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嬴政和成蟜都长成二十一岁的青年了。公元前239年,秦国与赵国又发生磨擦,嬴政想要派长安君成蟜率军与赵国军队交战,他觉得弟弟现在已经二十一岁,应该到战火中磨练一下,以后好担当重任。因为他还没有亲政,所以就与丞相吕不韦商量,吕不韦欣然同意。吕不韦还命令老将樊于期担任副帅,辅佐成蟜指挥军队。

成蟜率军征讨起初还顺利,可到了屯留不幸中计,被赵军围困。成蟜与副帅樊于期不断派出军使到咸阳求救。丞相吕不韦却故意软禁报急的军使,迟迟不发救兵,只命令他们固守。在秦王嬴政面前,吕不韦却说成蟜大军一切顺利。朝中大臣和秦王嬴政全部被蒙在鼓里。吕不韦为什么这样做呢?因为他一直对成蟜有疑忌,担心他夺权。而成蟜逐渐长大也感觉到吕不韦的疑忌,有所不满,这就更加重了吕不韦的疑忌。他怕这次出征成蟜获得战功,会获得更大权力,更加对抗他,所以生出阴谋。

成蟜大军内无粮草,外无救兵,先是宰杀载重的骡马,最后不得不分食心马。没有燃料,就拆房屋的木料。兵士也有斩杀重伤同伴而食的惨剧发生。

在数月时间里,赵军围而不攻,想把秦军饿得投降。

一天晚上,成蟜巡视了几处地方,所见民众一个个饿得皮包骨头。每到一处防地,所见士卒全都饿得奄奄一息。最可怜的还是那些受伤的士卒,他们没有医药治伤,创口发炎溃烂,不但要忍受疼痛,还得提防有人要杀了他们充饥。看到这些情景,成蟜心里非常难过。.

这时部下来报,赵国使者求见。成蟜摇头说不见,他知道这使者是又来劝降的。他答应过秦王嬴政,无论在任何情况下,他都不会背叛他。他已猜测出吕不韦在中间捣鬼,所以又派出密使直接去见秦王,但至今还没有回信。他只有等下去,他对王兄有信心,尽管他未亲政,掌握不了实权,但他到底是一国之君,又聪明果敢,总会想出办法来救他和数万将士。

忽然一处城墙边火光明亮,杀声大起,成蟜忙派护卫前去查看。护卫回来说是秦国士兵因为争食一具尸体而打了起来。成蟜听说气得瞪圆两眼,怒喝:“全部拿下!”护卫出动抓人,但这些士兵对防区地形比他们熟得多,纷纷逃跑,只留下一具瘦弱见骨的尸体,四肢张开,直挺挺地躺在那里。成蟜听护卫述说后一阵心酸,吩咐道:“请樊于期将军来帅府议事 !”

樊于期带着将领们迅速来到帅府,成蟜有些奇怪地看着他们说:

“各位将军请坐,我刚才命护卫请樊将军,想不到各位也都来了。”

说完话,他才发现室内气氛不对,每个人脸色严肃,沉默不语,成蟜想打破这种沉寂,对樊于期说:

“樊将军带领各位深夜来府,有什么重大事情发生吗?”

樊于期看了看室内的人,清清喉咙说:

“我军的危困,公子大概很清楚……”

成蟜点点头,满怀哀伤地说:

“不但清楚,刚才还遇到一场惨绝人寰的悲剧 。”他将刚才士兵争食尸体的事情说了。

樊于期说:“这种事城内经常发生,已经是防不胜防了。开始时,末将还杀了几个人以示惩戒。结果午时杀的,

半夜尸体就被挖走,全部吃进了肚子。”说到这里,这位平日以不动声色著称的铁面将军竟也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停顿片刻樊于期悲愤地说:

“公子,我们不能再这样等下去了,否则全军都得饿死。”

成蟜看着樊于期说:

“你有什么办法么?”

樊于期看看各位将领,说:“我们商量过了,现在的形

势下只能议和了。”

成蟜吃了一惊:“议和?议和不行,这跟投降差不多,我们英勇的秦军是绝不会投降的。”

“公子,奸相吕不韦误国,有意延误我军的补给,还不派兵援救,这是要借敌人之手消灭我们这支部队。”樊于期焦急地说。

“各位将军,我日前已派私人使者去密见王兄,相信他会派援军来,各位请鼓励属下坚持下去。”成蟜语带忧伤地说。

众将领相互看看,都不再说话了。

秦王嬴政秘密接见了从前方回来的成蟜的密使,才知道前方战事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以往他每问吕不韦,他只说占据了屯留的秦军正在休整,并在治理被占领的地方。实际情况是秦军已被包围四个月,粮草耗尽,没有援军。自己这个一国之君不但被吕不韦蒙在鼓里,所有朝内群臣和全国民众也都不知道实情。在听完密使声泪俱下的报告后,嬴政立刻命令密使迅速回程,并转告长安君成蟜,援军很快就会到达,要稳住军心,再艰苦地坚持一段时间。

密使走后,嬴政内心又彷徨起来,调动大军的军令符在母后手上,自己尚未亲政,如何调动兵马?他思考了一夜,终于决定第二天早晨当着群臣解决问题。.

第二天早朝等到群臣奏事完毕,一位司仪的侍中正要按吕不韦旨意宣布退朝,秦王嬴政轻喝一声:“且慢 !”

群臣惊愕地看着嬴政,不知这位平日并不亲政的

秦王今天要说什么。

嬴政转向吕不韦问:“屯留方面情势如何?”

吕不韦先是一惊,随即很快沉着地启奏:

“屯留被围,老臣正在计划救援。”

看到他改口又一副成竹在胸的神态,秦王嬴政暗暗心惊,看样子他已知道自己昨晚秘密接见密使的事,也就是说,自己身边有吕不韦的耳目,他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他的监视。

秦王扫视群臣,提高了嗓门向吕不韦说:“既然早知道屯留被围,为什么不发兵相救?”

众大臣纷纷小声议论起来:“屯留什么时候被围?我们怎么不知道?”

吕不韦看情形不对,硬着头皮说:“老臣也是最近

才接到报告,正要和太后商量,取得军令符以便发兵。”

“不必了。救兵如救火,要争取时间。寡人现在宣布,太后居住在雍城,军令符取送都不方便,今后此法作废。”

“按本朝规定应该由太后掌管军令符。” 吕不韦的头号心腹廷尉吕执出列奏道。

“吕廷尉不要说了 !”秦王威严地说,坚定果敢的声音如警钟震荡着众人的耳朵,使众人胆战心惊。

“按秦国过去惯例军令符是由国君掌管的,从今天起就由寡人来掌管,各位臣子要服从军令,否则定当严惩!”

秦王又威严说道。

这番话说得吕不韦的心腹个个垂头丧气。而对吕不韦专权不满的大臣则惊喜地望着年青果敢的秦王。

“国尉 !”秦王政又喊。

“老臣在 !”高大的桓齮出列领旨。

“你马上制作新军令符,由寡人带着亲自出征 !”

听了这话吕不韦和他的心腹们全都惊诧得说不出话来。

“老臣启奏,按照秦律,除非国家危亡,国君不得率军亲征。”吕不韦站出反对。

“相国不必多说了。”嬴政摆摆手说。“成蟜是寡人唯一的兄弟,交托给别人去救他,寡人不放心。”

嬴政话中有话,吕不韦也不敢再说什么了。

“蒙武。”秦王又叫道。

“臣在 !”英武的蒙武出列。

“你的父亲为先王托孤大臣之一,长期在外为国征战,积劳成疾辞世。你虽年轻,但继承了你父亲的英勇果敢之风。今任命你为仆射,在寡人出征期间,凡有政令施行,要你和相国共同签署,方为有效。”

“谢大王!”,蒙武不动声色回列。

对吕不韦不满的大臣们在心里欢呼,秦王这项宣布是将吕不韦的权力削去了一半。

吕不韦气得满脸发青,额上那根青筋激烈跳动,就像会随时裂开一样,但在大庭广众之下,他不敢发作。

散朝后,文武大臣仍聚在一起,三五成群议论纷纷,对秦王的果敢决断惊叹、佩服。

在出征前,秦王对国内事务作了极为妥善的安排。吕相国和蒙仆射共同掌管政事,桓齮负责运送粮草,组织增援部队等后勤补给工作,长史李斯专门负责搜集敌方情报,策反敌国大臣,将军,维护国家机密,查缉通敌的奸人,并对大臣及地方官吏进行考核。秦王嬴政这些措施达到了将大权转移到国王之手的目的,也充分显示了他卓越的紧急处理事物本领。

秦王嬴政亲率十万大军,浩浩荡荡杀向屯留。出发前,群臣建议王翦为领军大将军,意思要王翦指挥作战,秦王只是挂名而已。谁知秦王不用领军,凡事亲自策划指挥。在行军布阵上,他运用了过去精心学习的兵法知识,显示了出色的军事指挥本领,连属下那些身经百战的老将都很敬服。

正在秦军连战皆捷,急速赶往屯留救成蟜的时候,突然得到成蟜已反叛的消息。嬴政骑在马上连连摇头,喃喃自语:“成蟜,我的好兄弟,我不相信你会背叛我,你绝不会反叛!消息是假的,这肯定是敌人的离间之计 !”

嬴政的判断有一半是对的。成蟜起初是不同意议和的,但副帅樊于期却接连逼迫他议和。因为樊于期过去犯错受过老秦王处分,一直心怀不满,存有异心。此次出征主帅年轻没经验,吕不韦刁难,形势危急,他觉得是一个鼓动部下反叛的机会。部下跟随他多年,又对吕不韦迫害不满,也就随从了。在樊于期和其它将领的威逼下,成蟜害怕了,因为他是第一次率兵出征,又年轻,怕将军们会一怒杀了他。他对樊于期说:“你们看着办吧,形势如此危急,我也管不了了。”樊于期于是将成蟜软禁,对外宣布说成蟜同意议和。他正派人与赵军谈判,讨价还价,秦王嬴政率大军来到了。

秦国大军杀到屯留城下,将叛军团团包围。秦王嬴政命人向城楼上喊话,要成蟜出来见秦王。过了一会儿樊于期出现在城楼上,身边跟着其他几位将领。

“樊于期,你是秦国老将,寡人信任你,才将弟弟交托给你,你不辅助他,反而夺去他的帅权,率军叛乱,该当何罪!”秦王嬴政愤怒地吼道。

“都是奸相吕不韦造成今天的局面,不除吕不韦,我们是不会甘心的 !”樊于期大声喊着。

“谁有问题都会受到处理,但要一步步实行。目前你要做的是赶快投降,免得自家人相残,让赵国渔翁得利 !”秦王嬴政喊道。

樊于期喊道:“我们已经归顺赵国,赵国会派大军来援救我们的。”

“樊于期,秦军一路连续打败赵军,他们知道秦军厉害,望风而逃,怎么还会来救你这叛军?你赶快投降,自行请罪,还可不株连家族 !”秦王严厉大喝。

“谁胜谁败,尚未可知。”樊于期说着便下令向城下放箭。

秦王嬴政大怒,下令急速攻城。霎时间,鼓声雷动,号角齐鸣,杀声震天,激烈的攻城战斗开始了。

叛军中有好多人是被胁迫叛变的,现在看秦王亲自率大军前来,声势浩大,又反悔了,于是有人打开城门,

城内的士兵纷纷放下武器投降。

樊于期见大势已去,仓皇出逃。

成蟜被救出后恳求秦王从轻处治反叛将领,不要对他们处以极刑,秦王心中虽然愤怒,但也点头答应了。

次日,秦王嬴政向全军宣布:只追究带头反叛将领的罪责,其余一律不究。

叛军士卒听到这消息非常兴奋,高呼万岁。

秦王嬴政平定反叛,班师回朝,受到秦国民众热烈的欢迎。朝中大臣对他更是衷心敬服,认定他已经是一个可以管理国家的有为君王。不久,秦王嬴政就亲政了。

秦王嬴政处理此次事变的英明果断,很快传遍天下,其它各国也都对嬴政产生敬畏之心。

秦王嬴政又下令按律杀了叛变首领樊于期全家,并悬赏千金要樊于期人头。樊于期秘密潜逃到燕国,隐姓埋名藏匿。数年后樊于期又参与了一场谋杀秦王惊天动地的大事件,这是后话

秦始皇的生涯和事业10 重用十二岁少年

战国七雄中燕国最弱小,为了避免被弱肉强食,燕国同赵国结了盟。眼看着秦国越来越强大,燕国又想与秦国结盟。

秦国丞相吕不韦认为这是个威胁赵国,击破燕赵联盟的机会,便同门客商量此事。这时一个名叫甘罗的十二岁少年站了出来:“我愿意出使赵国,完成这个使命。”

“你?”吕不韦用疑惑的目光注视着这个孩子,“你这娃娃开什么玩笑?你还是个淘气的孩子,怎么能办这么重大的事情?”

甘罗严肃地说:“选择办大事的人,是按能力选,还是按年龄选?我看应按能力选。年龄再大,可不会办事去赵国有什么用?只能给秦国丢脸。”

吕不韦听了这话觉得这少年还真是不寻常,于是他问:“如果派你出使赵国,你打算怎么办?”

甘罗回答:“我的打算想与丞相到秦王面前再说。”

“为什么?”

“因为出使赵国的使臣,得由秦王任命。”

吕不韦心想,嘿,你还知道找大头,不过他还是点点头:“好吧,我就领你去见秦王。”

吕不韦领着甘罗进了王宫。秦王嬴政事先已听了吕不韦的介绍,但看着这个十二岁的孩子他还是有些困惑,这个身高刚过成人腰眼的孩子能担此重任么?不过,自己当年刚登基时不也是孩子,照样做成了大事么?且看看这孩子怎么说:“甘罗,见了赵王你怎么说呢?”

甘罗躬身回答:“这得看赵王是个什么样的人,必须见机行事,有的放矢。”

“你这么年幼,到了赵国,能不能让赵王把你吓垮了?”

“我为什么要害怕呢?如果我当的是赵国的使臣,出使秦国,害怕还有可能,因为秦国比赵国强大得多。可现在我要当的是秦国的使臣,出使赵国,怕什么呢?”

“嗯。”秦王赞许地微微点头。

甘罗又说:“弱国无外交,国家强大了说话才有人听,有人怕。如今我秦国兵强马壮,国富民安,只有赵国怕我,绝无我怕赵国的道理。”

秦王笑了,他喜欢有勇气自信的人,“好,说得好!很有气概!”

秦王心想:这甘罗只是人小,胆却不小,又很有头脑,于是他说:“甘罗,本王就委派你出使赵国,给你十辆车马,一百个随从。你出去后代表秦国,代表我秦王,不要辱没了秦国,不要辜负了本王。”

甘罗跪下:“谢大王=信任。下臣一定不辱使命。”

赵王听说燕国要与秦国结盟,心里很害怕,心想这不要把赵国孤立吗?秦国本来就强大,再与燕国结盟,赵国如何应对得了?这时他听说秦王派使臣来访,虽然不知他为何而来,但觉着派使臣来总比派兵马来要好,连忙更衣接见。

怎么?秦国派来的竟是一个孩子?赵王看着拜见的甘罗起初迷惑,继而很不高兴,嬴政你也太轻视赵国了,竟派个孩子出使赵国。但想到秦国强大,赵王还是强忍着不快谈话。

“秦使光临本国,有什么事要说呢?”赵王问。

“燕国要与秦国结盟,把太子丹送到秦国做人质,大王知道不知道?”

“啊,本王听说了。”

“燕国又请秦国派大臣到燕国当顾问,大王知道吗?”

赵王点点头:“也知道了。”

甘罗声音严厉地说:“既然如此,大王该知道赵国大祸临头了吧?”

赵王一惊,但镇静住自己,故意问:“赵国有什么大祸呢?”

甘罗冷笑:“大王何必强装镇静?燕国与秦国结盟,赵国就孤立了。在这战国纷争的年代,孤立了就要挨打。一个强大的秦国赵国就对付不了,再加上燕国,赵国不是危在旦夕了吗?大王身为一国之君,连这点也看不出来吗?”

赵王面露窘色:“这,那么,依你之见,我们赵国有什么办法排解危难呢?”

甘罗轻松地说:“排解办法当然有了。”

赵王急切地问:“什么办法?请赐教。”

甘罗侃侃而谈:“秦国联合燕国威胁赵国,目的是要夺取赵国河间地区。大王不如把河间五座城池送给秦国,秦王必然高兴。我再向秦王替赵国求情,秦王就会废弃与燕国结盟。赵国的威胁也就解除了。”

赵王想了一会儿,说:“河间地区是我国的富裕地区,白白送给秦国,我们也太吃亏了。”

甘罗又说:“秦国解除与燕国的盟约后,赵国就可以没有顾忌地去攻打燕国,赵强燕弱,赵国夺取燕国几座城池是轻而易举的事,这样不就把损失补回来了吗?”

赵王脸上露出了笑容:“好,你的主意好。想不到你如此年轻,便有这么高的见识,真是不简单。”

甘罗笑说:“大王过奖了。”

赵王按照甘罗的建议,把河间五座城池献给了秦国,又送给甘罗黄金百斤,璧玉一双,请他在秦王面前多说好话。

甘罗满载而归,秦王非常高兴,说我国真是人才济济,十二岁少年便能办如此重要的大事。他赏给甘罗一大片土地,并封甘罗为上卿。

甘罗虽然才十二岁,已经名扬列国了。还有这样一个传说:有一天上朝,秦王嬴政面显愁色。群臣纷纷问秦王有什么难事,请说出来以便群臣帮助分忧。秦王对群臣说:“寡人昨晚做了一个梦,梦中见到日落、山崩、海干、花谢四种自然现象。醒来思考梦境,似有不祥之意,所以心忧。现在说出来,请众爱卿帮寡人解梦。”

朝中大臣一听,面面相觑,都不知怎么解梦。这时,十二岁的少年上卿甘罗出列向秦王说:“臣已解大王之梦,梦中现象都是吉祥之兆,大王不必忧虑。”秦王赶忙请甘罗解释,甘罗对秦王赋诗一首说:

“日落帝星现,山崩地太平,海干龙献宝,花谢子收成。”

接着甘罗说:“大王梦中四种情况,预示着大王将君临天下,四海统一,神明保佑,国富民强。”秦王一听,大为高兴,满脸愁容一扫而光。他立即传旨,重赏甘罗。

甘罗以后是否建立更多功业呢?很可惜,没有,因为他不久就夭折了。有的野史说甘罗是在与秦王后下棋中得罪了王后,被秦王嬴政杀掉了。这个传说是不正确的,因为英明的嬴政是不会因这点小事就杀害一个人才、功臣。另嬴政一辈子也没有正式封一个王后,原因以后再说。有的野史说秦王娶一美丽贤惠齐国姑娘为王后,也是不正确的。没有封后并不表明嬴政没有女人,他亲幸过不少女人,生下三十多子女,可惜这些子女都年华不永,年轻轻死于非命。

甘罗是怎么死的呢?他是因病而死。

选拔重用人材是嬴政的一贯作风,在他亲政前就选拔重用李斯、武蒙、甘罗等青少年才俊,这些人才也帮助了嬴政,对他的成长和秦国的发展起到促进作用。在嬴政亲政后,他更加重视选拔任用优秀人材,对实现统一大业有很大效用。

秦始皇的生涯和事业11 公元前238年夏季的一个夜晚,秦时的明月映照着咸阳王宫的雕栏,身着便服的秦王嬴政倚靠着雕栏静静地思索,在过几个月,自己就要亲政了,盼望这个日子多少年了,真是多年的媳妇熬成婆啊。他又一次思考亲政后的大政方针:

治理内乱,要清理嫪毐、吕不韦两个可能导致内乱的权力集团。把秦国权力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

设立朝议制度,让大臣们畅所欲言,集思广益,这样才能保证正确决策,减少失误。

发展经济,为消灭六国准备充足后勤力量。

训练、装备强大军队,建设统一中国的生力军。

完善法制,赏罚分明,使官民守法而吏治清明,社会安定;将士因期军功而刻苦训练、奋勇杀敌。

继续选拔任用优秀人材,这是实现各项决策的根本保证。

……

嗯,亲政后首先就要清除嫪毐集团这个毒瘤,这是当务之急!

在同一个明月下,雍城王宫里的太后男宠嫪毐也在思索——

几个月后嬴政就要亲政了。新官上任三把火,他会做些什么呢?会不会拿我开刀呢?自己进入太后王宫已经三年半了,这三年半真是神仙过的日子呀。自己把太后侍侯得好,太后也对自己不薄。她让自己品尝她**雪白的肉体,还让自己尝尽天下荣华富贵……

嫪毐是怎样进入太后赵姬王宫的呢?这还要从丞相吕不韦说起。

吕不韦与太后赵姬一直私通。但吕不韦身为丞相日理万机。年龄又逐渐增大,应承不起三十多岁欲望如炽的赵姬的需要。嬴政渐渐长大,吕不韦又怕让嬴政知道他和母后私-通会有麻烦。于是想摆脱赵姬。他想出一个主意,为自己找一个替身。

经过寻找,吕不韦发现一个壮年男人嫪毐。嫪毐身材高大,长得不错,更可贵的是男性能力特强,能一夜挑战数女而不疲,。吕不韦先把嫪毐定罪为犯人,然后给他实行假宫刑(阉割),拔去胡须,以掩人耳目。之后把他作为宦官送进太后后宫。

太后赵姬守寡多年,吕不韦又疏远了她,正如饥似渴,遇到嫪毐如此壮男,立即当成宝物,与他日日缠绵,宠爱有加。两人很快就有了孩子,为了避免丑事暴露,赵姬诈称算了一卦,卦意必须改换住地,否则会有灾祸。就此搬到咸阳外的雍城行宫萯阳宫居住。赵姬赏赐给嫪毐奴仆千人,珍宝无数,又封他为长信侯,以山阳为食邑(今河南焦作),对他言听计从,让他过着王爷般的生活。到雍城不久,他们又生了第二个儿子。

嫪毐依仗太后赵姬的宠爱,作威作福,趾高气扬,又招募宾客千人,收买不少官吏,形成一股势力。

……自己的荣华富贵还能享受多久呢?嬴政恐怕已经发现了自己与太后的秘密,哎,悔不该那次在宴会中酒醉失言啊……嫪毐叹了口气。

上一月群臣有个宴会,丞相吕不韦主持。嫪毐身为长信侯,也参加了宴会。由于他平日依仗太后权势举止粗野,狂妄无礼,不少人讨厌他。大家故意灌他酒,又旁敲侧击讽刺他。嫪毐喝多了酒,嘴上没有把门的,在受到讥讽后叫道:“我是秦王的假父,你们敢惹我生气?真是瞎了眼睛!告诉你们,要是我发了火,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哎,我那天真不应该喊出那话,我真是混呀,那些话一定传到嬴政耳朵里了……他一定起疑心,存戒心,有杀心了……我真是混呀! 嫪毐在心里一个劲骂自己。

确实,当时在嫪毐身旁的将军蒙毅听到嫪毐狂言非常生气,悄悄将这事告诉了秦王嬴政。

嬴政已经听到一些传闻,但因涉及到母后和丞相吕不韦,一时不好动作。现在听到嫪毐如此放肆,脸上变了颜色。蒙毅看到良言相劝:

“大王不要动怒。这件事涉及到大王的母后,应该慎重处理。首先要把问题调查清楚,事实搞清后再依据证据惩处嫪毐。”

蒙毅是老将蒙骜的孙子,才学过人,少年老成,秦王对他很是看重。听了他的劝告,秦王冷静下来,说:“好吧,就按你的意见办。”

事后,秦王便命令负责情报工作的李斯秘密调查嫪毐的情况。

李斯派人经过一番调查,弄清了情况,他向秦王做了详细汇报——嫪毐确实是个假阉人,由吕不韦送给赵太后,两人私-通数年,生有两个儿子。平日嫪毐依仗赵太后的权势,横行霸道,贪赃枉法,他还收买拉拢一些官吏,培植私人卫队,有谋反之心。

嬴政想着嫪毐的所作所为又气上心头:嫪毐,你也太猖狂了。但你像秋后的蚂蚱,蹦不了几天了,我亲政后就收拾你。还有吕不韦,第二个就收拾你。亲政后我掌握了大权,收拾你们就更有把握了。想到这里,嬴政不觉拍了一下雕栏,正所谓“把吴钩看了,栏杆拍遍”……

嫪毐这时也拍了一下栏杆,在心里说,我要先下手为强,先把你小嬴政收拾了,那时秦国就是我和赵姬的天下了。我的长子就是将来的秦王。嗯,我要加紧准备,找准时机就动手。

两个人像两只林中猛虎,在暗地里偷偷窥视着对方,想找个时机猛扑过去,咬死对方。两虎相争,谁是最后胜者呢?

亲政这一天终于来到了,吃完早饭,秦王嬴政率领群臣从国都咸阳来到祖庙所在地雍城,举行亲政加冕典礼。雍城在咸阳城西,与咸阳相距不远,本是秦国旧都城,秦孝公时迁都咸阳,雍城仍被以后秦国君主作为陪都,在处理政务之余经常到此地游玩,围猎。在雍城仍然居住着很多宗亲贵胄,并且祖庙在此,所以承袭惯例秦国的重要典礼仍然在雍城举行。雍城内的宫殿建筑与咸阳宫相比并不逊色。

秦王嬴政参加完亲政典礼后已经天近傍晚了。亲政典礼非常繁杂,先举行祭祖,祈福等仪式,接着由宗亲中德高望重者轮番为嬴政戴上三顶帽子。第一顶是黑色的缁布冠,以示成人,有治人之权。第二顶是皮弁(白色鹿皮冠),表示有征伐之权。第三顶是赤黑色的爵弁,表示有祭祀之权。加冠仪式后还需佩上象征权力的宝剑。

随即举行了由宗亲与大臣参加的盛大筵席以示庆贺。宴会结束后秦王嬴政在侍卫护送下回到行宫—蕲年宫。蕲年宫虽与雍城宫殿建筑群连在一起,却偏处于城外,一旦有异变可以迅速离开雍城。

秦王嬴政站在蕲年宫二层的露台上,望着宫殿建筑群璀璨的灯光心绪激荡。一是自己终于亲政了,从此可以摆脱赵姬和吕不韦的束缚;二是李斯已经侦得嫪毐作乱的详细讯息。嫪毐与卫尉竭,内史肆等决定在秦王亲政典礼的当夜杀死秦王嬴政,而后带兵进入咸阳城拥立嫪毐与赵姬的私生子为王。阴险的嫪毐认准亲政典礼这天是个合适造反时机,这天嬴政忙于典礼,又离开首都咸阳,会疏于防备。

嬴政早就从李斯报告中知道,嫪毐近几月一直以加强王后警卫的名义加紧招兵买马,暗中准备叛乱。但他不动声色,你嫪毐几个月内训练的乌合之众,还能对抗过我掌握的强大的正规军么?蚂蚁撼大树,可笑不自量!他又很庆幸自己去年借平叛之机把军权收回,掌握了军权,处置嫪毐和吕不韦就好办了。一个有为的君王,掌握军权太重要了。嬴政望着星空,无声地笑了,嫪毐你带兵来吧,我已经给你准备好了陷阱!

深夜雍城静悄悄,人们都在安睡之中。嫪毐率领数千人马悄悄从萯阳宫出发,奔向嬴政居住的蕲年宫。他的兵马刚一出发,监视萯阳宫的密探便骑快马赶到蕲年宫报告了秦王。秦王当即降旨:命令秘密带兵前来的昌平君、昌文君率兵剿灭嫪毐及其死党。

嬴政之所以让嫪毐先发兵,一是为了保护母后,使她免于在混战中受伤害;二是为了让嫪毐自行暴露,这样处置他就更有理有据,更得人心。

嫪毐的人马刚行到中途,便碰到了昌平君兄弟前来迎战的队伍。双方人马展开战斗。嫪毐的人马哪里抵挡过势如猛虎的正规军,很快就呈溃败之势。昌平君骑在马上高呼:“嫪毐是个假阉人,他祸乱内宫,现在又起兵谋反,罪当灭族。帮助他谋反的人,如不赶快投降,也要杀头灭族!。”

跟随嫪毐的兵卒一听这话,更无心恋战,纷纷放下武器投降。嫪毐见大势不好,在几个亲随的护卫下拼死逃出。(嫪毐确实身体强壮,逃跑也是飞快。)

秦王下令悬赏抓捕嫪毐,活捉赏钱百万,献头赏钱五十万。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嫪毐很快便被活捉献进王宫。

秦王下令将嫪毐车裂。死党全部诛杀。之后又把嫪毐两个私生子搜出杀死。盛怒之下,嬴政还将赵姬赵太后软禁在雍城萯阳宫,不准其随意活动。

嫪毐前几日还上窜下跳、耀武扬威,现在却被五马分尸,魂散黄泉,正是:猖狂得意处,身首异地时。

秦始皇的生涯和事业12 吕不韦在丞相府里背着手踱来踱去,面色阴沉。嫪毐及其死党被秦王处置了,自己的末日也快到了。嬴政去年就因屯留事变对自己很不满,夺去了军权,现在嫪毐事发,自己是此事件始作俑者,以后又牵涉之中……唉,出于权谋,自己没有阻止嫪毐胡作非为,反而与太后一起纵容这个无赖。嬴政当然会更加气恨,一定很快就处置自己。自己能怎么办呢?手中已经没有多少权力,对抗后果会更惨,只有束手就擒了。唉,我聪明一世,怎么糊涂一时,做出蠢事,落到这种地步呢?

家僮小心翼翼走进厅堂,轻声对吕不韦说:“相爷,吃晚饭了。”

吕不韦烦躁地摆手:“不想吃。”

“相爷……”

“不吃,出去,出去!”

吕不韦就这样整日蜷缩在丞相府里,惴惴不安,等待着嬴政处置他命令的下达。

不久,秦王命令下达了:免去吕不韦丞相职位,命其迁往食邑洛阳居住。

秦王嬴政让吕不韦迁到洛阳,是为了让他远离首都这个政治中心,也为了让他远离赵姬,免得两个人再藕断丝连。嬴政还是给吕不韦留了面子,保留了他文信侯的爵位和奉禄。

吕不韦迁到洛阳后,官虽没了,但钱还有,养的宾客仍不少。这些宾客吃着吕不韦的饭,也要说好话安慰他,他们对他说:“侯爷(官没了改叫爵位),你现在虽然不当丞相了,但你的功劳是抹煞不了的。自你当秦国丞相后,组织人马东征西讨,十几年来秦国土地差不多扩大三分之一呢。”

“是啊,在侯爷管理下,秦国经济发展也不错,百姓丰衣足食。士兵吃得饱,长得壮,才总能打胜仗。”

“侯爷还能招揽人才,李斯,甘罗不都是侯爷招揽的么?”

“侯爷编写的《吕氏春秋》那可是大著作,会名传千古,流芳百世的。”

“侯爷写这本书也有教育太子嬴政的作用。嬴政这些年的成长,也与侯爷的教育分不开呀。”

“嘿嘿,嘿嘿,诸位过奖了,过奖了。”吕不韦捋着长长的胡须笑了。听到夸奖的话就是舒服,特别是在遭受贬谪之后。

这些宾客的话虽然有逢迎之处,但总体来说还是属实的。吕不韦当秦国丞相十二年,文治武功确实是有的。如果晚年不犯错误,还算个不错的丞相。

古人评价优秀人物以“立德、立功、立言”三大事来衡量,所谓三不朽。立德就是道德风尚好,高风亮节。如尧、舜、禹、周公等。立功就是有政绩军功,如唐太宗、孔明、关羽等。立言是著书立说,如孔子、老子、庄子等。吕不韦立德肯定是不行了,有缺陷。立功还是有的,政绩军功都有一些。立言也值得一提。他和门下弟子、宾客三千余人编著了一本很著名的书《吕氏春秋》,也叫《吕览》。编完此书吕不韦将书悬挂在城门前,公告谁能改一字便奖千金,这就是“一字千金”成语的由来。

《吕氏春秋》有八览、六论、十二纪,总共二十余万字,名列杂家之首。特点是对诸子百家之学进行取长补短,以求能成一家之言。书中尊崇道家,肯定老子顺应客观的思想,但舍弃了其中消极的成分。同时融合儒、墨、法、兵众家长处,形成了包括政治、经济、哲学、道德、军事各方面的理论体系。吕不韦著书目的在于综合百家之长,总结历史经验教训,为以后的秦国发展提供长久的治国方略。

书中还提出了“法天地”、“传言必察”、等思想,及适情节欲、运动达郁的健身之道,有着唯物主义因素。同时,书中还保存了很多的旧说传闻,在理论上和史料上都有很高的参考价值。

《吕氏春秋》在艺术表现手法上也比较注重博采众家之长,吸收了诸子文学中善用寓言、神话表达思想的传统,比如刻舟求剑、掩耳盗铃、荆人袭宋、涸泽而渔等等。同时文中多有格言警句,如:“石可破也,而不可夺坚;丹可磨也,而不可夺赤。”(《诚 廉》)“欲知平直,则必准绳,欲知方圆,则必规矩。”(《自知》)“天下大乱,无有安国;一国尽乱,无有安家;一家尽乱,无有安身。”(《务大》)等等。

吕不韦这个聪明人晚年却一再犯错,他迁洛阳,是贬谪,处分,是秦王蠃政让他隔离反省。可他在宾客、访者的阿谀逢迎下又昏昏然忘乎所以,整日大宴宾客,接受吹捧,甚至说些大话。秦王很快接到了细作的汇报,对这老头不收敛,不反省很生气,于是写了封信将他一顿痛斥。又再将他发配到荒凉蜀地。这老头受痛斥又被放逐,脸面受不了,内心也惶恐,在路上饮鸠自杀了。

登得高摔得重,大权在握时还得头脑清醒,不出昏着。吕老头的命运可悲可叹呀。呜呼哀哉!

秦王嬴政刚刚亲政就连除两个内患,确实英明果断。一国领袖处事果断非常重要。该断不断,自受其乱。平了内乱,才好搞事业,就像当今除了“四-人帮”,才能改革开放搞建设一样。在这里我们向22岁的果敢青年嬴政致一钦佩的敬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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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始皇的生涯和事业13 迎回母后

选用人材是秦王嬴政亲政后的大政方针之一。秦王诏告天下:不拘一格,招纳贤才。无论国籍,唯才是举。(秦国当时就对外开放)许多人才纷沓而至。其中有不少外国人才。这些人才对秦国贡献很大。下面几节故事都与招纳贤才有关,很有趣味,也发人深省。

话说太后赵姬男宠被杀,两个小儿子被杀,又被嬴政谴责,软禁在雍城,失去自由,内心非常痛苦。她不禁每日哭哭啼啼,以泪洗面。(唉,这也属于乐极生悲呀。)

秦国位于关中(现陕西),是一个比较质朴的地区,人们对孝道很看重。一些人士就对嬴政提出意见,说太后是有错,可毕竟是你的母亲,把她长期软禁隔离有些过头了,还是应该把她接回咸阳,给她自由。嬴政此时肝火甚旺,母亲令他伤透心。你守不住空房,偷偷找个男人也行。可为什么纵容他犯法;他还私自组织武装想谋害我,你知道不知道?知道了为什么不管?难道真想让这狗男人取了我的性命么?想到这他又火冲脑门,对外宣布:“谁敢以太后事规劝寡人,乱刀砍死,荆棘铺身,弃尸城下!”

还真有不怕死的,仍然有人到王宫门前递谏书劝说,结果就真的被杀。一连杀死了27个劝谏之人!

这天有个大汉来到秦王宫前,说自己是齐国人才,来应征的。

秦王嬴政一听是外国人才不远千里来应征,马上接见。他见这人身材魁梧,胡须满面,很有气势,印象不错,问“你叫什么名字?”

“在下齐人茅焦。”回答声音洪亮。

“你有何才能,说一说。”

“我要献一建议,这建议关系到秦国和秦王的生死存亡。”

“什么建议如此重要,先生快说。”嬴政不由双目圆睁,紧盯茅焦。

茅焦扬扬头说:“我要为太后的事进谏。”

“你是为此事而来?”嬴政一听怒气上涌,双眉倒竖。

茅焦肯定地点头:“是。”

“你不是脑子有毛病吧?没看到城门下堆积的死人吗?”嬴政一拍案几。

“当然看见了。”茅焦从容地说,又指指天空:“我听说天上有28个星宿,现在死去的人有27个了,我这次前来,就是想补足这个数字。”

嬴政勃然大怒,青筋毕露地吼道:“你敢故意来违抗我的禁令,戏弄本王,真乃狂妄之极!”他吩咐宫中卫士:“赶快烧起鼎锅,用沸水煮烂他!他就上不了天,也凑不成数了!”

“是!”卫士们赶快行动。

卫士们以为茅焦听到这话会害怕了,没想到他哈哈大笑,笑完后对嬴政说:“我要是怕死就不来了。不过,我临死前要跟秦王说几句话,我用我的命来换这几句话。”

秦王在心里冷笑,这个人还真是胆壮,不由得想听听他还要说什么,于是说:“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茅焦镇定地眼望秦王说:“秦王一向说要以理服人,以法治人。可你现在却有无理违法的行为,你还不知道

吗?”

秦王嬴政说:“你这是指什么事?说给我听听。”

茅焦说;“大王你正在以统一天下为己任,可是,你现在把母后囚禁在雍城,是很不孝的行为。你狂杀进谏的人,又将荆棘放在他们尸体上,是类似夏桀殷纣一样的暴虐行为。秦国人知道了你做的这些事,不会再敬服你,其它国的人才知道了这些事,也不会再来投奔秦国了。你将失去天下人心。自古得人心者得天下,失人心者失天下,我真担心秦国会灭亡在你的手中!我是敬重大王,也为了秦国前途前来劝谏,现在我死也是死得其所。”说罢,茅焦脱下衣服,坦然地看着嬴政:“我的话说完了,你现在就煮了我吧。”

宫廷里的卫士和宦官,都看着嬴政,等着他下令。

大家没想到,秦王嬴政从座位上走了下来,他走到茅焦面前,拿起衣服递给他,“请先生穿上衣服。你刚才的话说得对,我接受你的意见,要将母后迎回咸阳!你就留在秦国做我的顾问吧,今后我有事也愿意向你请教。”

嬴政听从了茅焦劝告,是因为他从大局考虑了,从讲政治考虑了。可为什么在杀了27人之后才考虑?作者想了一小时,觉得只能作这样解释:1、可能史书有些失实,夸大其词了。2、嬴政确实被母亲的愚蠢卑劣行为气昏了头,一时失去理智。3、前面的人口才不好,没有把道理讲清楚,以理服人,以情动人。4、反过来说,茅焦的口才太好了,说理充分,声情并茂。如此看,说服的艺术太重要了,否则说服不了别人,自己还会掉脑袋。

不久,嬴政亲自乘车接母亲回到咸阳。他的这一举动平息了人们的议论,赢得了民心,稳定了局势。如果他继续杀人拒谏,很可能引起局势混乱。

赵姬经过这次风波,也感到惭愧、内疚,不再招惹是非,默默地在后宫中度过了悲凉的余年。(10年后赵姬病死。)

嬴政虽然将母亲接回,表面和好了,但内心还是受了很大刺激,因而一生没有册封王后。他的主意是,我可以跟女人亲近,可以育儿生女,但我不给女人名分,不给她权利,这样你还能胡作非为么?还能祸乱后宫么?他的这一招也确实有效果,在他当政时,秦国没有发生外戚干政、后妃争宠、狐媚惑主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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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始皇的生涯和事业14 间谍案(1)

韩国一名水利专家也投奔秦国了,名字叫郑国。他向秦王嬴政提出了一个很宏伟、很诱人的设想:

“大王,秦国现在正努力发展生产,增强国力,这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我虽然是韩国人,但也为秦国的发展感到振奋,愿意奉献我的一份力量。”

郑国言语热诚,信誓旦旦。(真有些像现在的国际主义战士)

“那么先生想做些什么呢?”秦王很感动、很高兴地望着这位中年知识分子。

“秦国现在有两大产粮区,一是蜀中盆地,一是关中平原。秦太守李冰在蜀中盆地建成了举世闻名、万代受益的都江堰,使蜀中水旱从人,不知饥谨,从此誉为‘天府之国’。而关中平原却经常发生干旱。我建议在关中地区修一条大型水渠,引泾水入渠,向东流入洛水,灌溉渠边田地。这样可以克服干旱,大大提高粮食产粮。”

“这条水渠要修多长距离,灌溉面积多少?”嬴政非常感兴趣地问。

“全长估计三百余里,灌溉面积可达到四万余顷。建完后估计可提高灌区粮食产量三到四成。”

“啊,能提高这么多粮食产量,真是前景诱人啊。”嬴政高兴地咧开嘴笑了。他又以管理者的口气问:“这个工程需要多少人?要多少年完成?”

“大概需要十几万人,八年左右完成。”

“啊,真是个大工程呀。不过能提高这么多粮食产量,值得干。”嬴政又问身边的丞相王绾:“丞相意下如何?”

王绾点头:“大王说得是,这个工程值得干。”

嬴政又对王绾说:“那丞相就召集有关大臣与郑先生商量一下具体事宜,然后就开工吧。”

“是。”

“那就辛苦郑先生了。”嬴政笑对郑国说。又吩咐王绾:“丞相要安排好郑先生的生活呀。”

“是,大王。”王绾点头。

公元前238年,秦王嬴政亲政这一年,这个大型水渠开始动工。

郑国工作很卖力气,早出晚归,很有些优秀外国专家的样子。工程进展速度很快,质量也不错。可就在工程进行一年以后,却发生了一件惊天大事。郑国险些为此掉了脑袋。是什么事呢?且看下文分解。

第六节 间谍案(2)

“大王,我们抓到了一个外国间谍。”

主管司法情报工作的廷尉李斯向秦王嬴政报告。

“间谍?哪国的间谍?”秦王嬴政有些吃惊地问。

“是韩国派来的间谍,就是那个水利专家郑国。”

“郑国?他不是为我国修水渠很卖力气么?”

“他是装的。他来我国其实是为了搞破坏的。”

“你们说他是间谍,证据确凿吗?”秦王盯着李斯问。

“千真万确。我们在韩国的密探买通了韩国的一个将军,得到了这个情报。郑国自己也已招供了,说韩王担心秦国强大,对韩国用兵,就派他来劝秦国修水渠,以使秦国把精力、财力、人力都投入到修水渠上,这样就无暇、无力进攻韩国了。韩王还管这个计谋叫‘疲秦计’。”

“‘疲秦计’?好恶毒呀。唔,先把郑国押起来吧。寡人以后要亲自审问他。”

郑国是间谍让嬴政很震惊、生气,他口口声声说来秦国是帮助搞建设,工作也很卖力,没想到是假象。人真是不可轻易相信啊。

这时王族子弟子偃又来述说:“大王,宗族子弟让我作代表向大王报告。这些年来到秦国做官的外国人太多了,还有不少做了大官,像李斯、昌平君、昌文君等等。他们不但挤了我们秦国王室贵族的位置,其中可能还有不少人是间谍,像郑国这样。”

秦王沉着脸说:“以前我对客卿比较重视、照顾。因为他们从外国投奔而来,是对秦国的信任、也是对本王的看重。没想到他们之中有派来的间谍。”

“大王,我们要借这次抓住郑国的机会,好好清理一下客卿,把他们都赶出去。这样我国就安全了。”

“都赶出去?打击面太大了吧?”

“斩草除根,除恶务尽呀。我们也没有太多时间一个个鉴别。都赶出去就清净了。”

“唔……”秦王仍沉吟。

“大王,六国现在与我们经常开战,这些客卿却跑到秦国来,他们是何居心?我看不是想投机,就是间谍,没一个好饼子。大王,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还得多任用王族宗室呀,这些人才最可靠。”

“让寡人再想一想。”

嬴政平生最恨别人欺骗他,郑国是间谍确实使他很受刺激。一些王族长老、子弟也陆续来劝说他驱逐客卿,他终于点头,下了逐客令:外国来的客卿无论是什么人,无论官职大小,一律驱逐出境。并令子偃负责这件事。

子偃等秦国王公贵族早就对客卿不满,接到逐客令后,不论黑白,是外籍官员就抓、就赶,一时间全国上下一片恐怖。

李斯是楚国来的客卿,已在秦国干了十年,因为才干超群,功劳很大,受到秦王的重用。可这次他也在被驱逐之列。他想找秦王说一说。可子偃对他嫉妒心最大,没等他见到秦王,便将他押解出境。

在秦楚边境的一个小客栈里,李斯望着昏黄的油灯痛苦地思考。我李斯为改变命运而来秦国,兢兢业业奋斗了十年,一级一级爬到了廷尉这个重要位置上。我容易么?我招谁惹谁了?就这么被赶走了,连点遣散费都没有。我的梦想就这么终结了么?我李斯从此又要成为一个穷光蛋,一个无名小卒了么?想到这李斯不寒而栗,一身鸡皮疙瘩。

不,不能这样结束,我才四十来岁,我还有挣扎奋斗的本钱。我要挣扎,不能就这样委屈认命,就这样束手待毙!

你秦王嬴政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对客卿一律驱逐也太不合理,对秦国也是很不利的。

想到这李斯拿起笔来,写了一封震动当时,流传百世的书信。

这封信是什么内容呢?请读者耐耐性子,且看下一节。

秦始皇的生涯和事业15 间谍案(3)

李斯满含委屈连夜奋笔疾书,给秦王嬴政写下一封谏书,叫作《谏逐客书》,书中写道:

从前秦穆公为寻求人才,从西方的戎地找到了由余,从东方的宛地找到了百里奚,从宋国迎来了蹇叔,从晋国招来了丕豹和公孙支。这五位贤人都不生在秦国,而秦穆公任用他们吞并了二十个国家,于是称霸西戎。

秦孝公采用商鞅的政策,移风易俗,人民因此殷实兴盛.国家因此富裕强大,百姓乐于为国所用,诸侯诚心归附,击败了楚、魏的军队,开辟千里的土地,国家至今承其太平强盛。

秦惠王采用张议的计谋,夺取了三川地区,西面吞并了巴、蜀.北面收服了上郡,南面取得了汉中,囊括九夷,控制了鄢、郢,东方据有成皋的险关,割取了肥美的土地,于是瓦解了六国的联盟,使他们西面服侍秦国,功绩一直延续到如今。

秦昭王得到范睢,废黜了穰候,驱逐了华阳君,加强了王室的权力,杜绝了外戚专权的私路,利用蚕食政策,逐步吞并各国,使秦国建立了统一天下的基础。

这四位秦国国君,都很好利用外国人才,得到很好效果。由此看来,外国人又有什么对不住秦国的呢?假使这四位国君拒绝外国人士而不接纳,疏远贤人而不任用,那么,就不会使国家获得富裕之实,不会使秦国获得强大之名了。

接着李斯又由人转到物,说好多外国宝物如玉璧,明月珠,太阿剑,纤离马,犀牛角、象牙、翠凤旗,鼍皮鼓等,秦国都在使用,如果只能使用秦国的物产,那这些宝物就会在秦国消失了,多么可惜呀。

最后李斯奉劝:大王现在应该学习先贤,继续任用外国人才,这是统一的大业的需要啊。如果不问青红皂白就将外国人才一律驱逐,是对敌国有利而对秦国不利的呀。

秦王嬴政看了这封上书陷入沉思:李斯此书写得真是好啊。言词恳切,分析精辟,说理明白,远见卓识。看来我前一段下的逐客令是不正确的。唉,我还是年轻少经验,容易头脑发热出昏着。错了就应该更正,嗯,立即更正。

“来人哪!传我的命令:立刻停止驱逐客卿的行动。将还没有出境的客卿都追回来。已经出境的客卿也要想办法请回来。李斯更应尽全力追回来。”

各方官员立即紧急执行秦王的命令。

“啊,秦王真是一位知过就改的英明君主。收到我的上书这么快就行动了。”李斯感动地想。他接到了秦王请他立即返回京城,官复原职的旨意。“我回去后要加倍努力工作,报答秦王的知遇之恩。”李斯在心里暗下决心。

李斯感谢秦王嬴政,其实也应感谢自己。他在受挫时不气馁,敢于讲理申辩,敢于提出正确意见,又能说理充分,文笔动人,如此才改变了命运。如果他遇挫消沉,或者没有劝说的本领,那也就在历史的长河中销声匿迹了。

《谏逐客书》条理清晰、说理中肯,文采斐然,是一篇不可多得的好文章,故而现代中国文章第一人鲁迅先生称赞李斯为秦代文章第一人,喜欢文学的朋友可以看看原文。

已经打入死牢的郑国听说李斯上书的情况后,也给秦王上书—— 我是郑国的间谍不假,但我为秦国修水渠却可以给秦国带来长远的利益。水渠灌溉万顷良田,使秦国得到充足的粮食。粮食多了,百姓丰衣足食,国家繁荣强盛。只要大王放我出狱,我一定努力工作,把水渠修好。

秦王看了这封上书,认为郑国说得很有道理,便又下令:“把郑国从监牢中放出来,让他继续指挥修水渠。”

郑国很感激秦王的不杀之恩,全心全意设计、指挥,以尽可能快的速度为秦国修了一条三百多里长的水渠,灌溉了关中四万多顷土地,使其成为高产农田,极大地提高了秦国的国力。秦国人民感激郑国的贡献,把这条渠命名为“郑国渠”。

秦王嬴政是个能够接受意见,知错就改的君王,最起码在他统一中国前是这样。这是很难得的。君王因是一国之尊,高高在上,一般总认为自己是聪明绝顶,金口玉言,很难接受意见,所以知错能改的明君不多。在中国也就嬴政、李世民等少数几个君王能做到这样。

君王、元首领导全国,不能接受意见改正错误是很危险的。可能给国家人民造成极大危害,甚至会亡国。古往今来,这样的例子也是不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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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始皇的生涯和事业16 找回尉缭(1)

“请大王用膳。”一名内侍伏首恭请秦王赢政吃午饭。

秦王走到餐桌前,扫了一眼食物,山珍海味都有,香味扑鼻。他问内侍:“这些食物也给尉缭送去了吗?

“回禀大王,已经送去了。”

“好,这件事一定不要忘了,每顿饭我吃什么,便给尉缭送去什么,不可有差错。”

“是,大王。”

“还有,我做新衣服的时候,也要给尉缭做新衣服,我用什么衣料,就给尉缭用什么衣料。”

“是,大王。”

群臣私下纷纷议论:

“秦王对尉缭这个外国人太好了,同衣同食,简直比对王族还好。”

“把君王的食物给他吃,君王的衣服给他穿,真是太破格了啊。”

这个外国人尉缭究竟有什么本事?做了什么贡献?秦王嬴政给他这么高待遇?

缭本是魏国大梁人(今河南开封),为鬼谷子的学生。他深入研究军事和兵法,又到各国周游,研究各国军制,军事历史,写出一本系统全面的军事书籍。

秦王嬴政吩咐李斯,要把当今有影响的书籍,特别是军事政治书籍介绍给他看。李斯便把缭的这本兵书推荐给嬴政。嬴政看后大为赞赏,对李斯说:“这本书对军事说得太好了,好多地方都与我的想法不谋而合。你看,他说,现在练兵就是为了夺取天下,统一制度,统一全中国。这正是我的想法呀。他还认为经济是治国之本,是进行战争的物质基础,主张发展耕织,这也是我们现在实行的方针呀。他主张‘权敌审将而后用兵’,不打无准备之战;主张正兵和奇兵灵活运用,主张集中打歼灭战,进攻时出其不意,先发制人;防守时,守军和援军里外相应。这些都非常正确呀。”

李斯看到秦王这样喜欢自己介绍的兵书,也非常高兴,连连点头称是。

秦王嬴政指着缭的兵书又说:“缭还要求将帅秉公执法,恩威并施,吃苦在前,临战忘身,为人表率;他重视部队的行政建设,制定了较完备的战斗、内务、纪律条令;他还注重军队的训练,论述了训练的目的、方法、步骤及训练、作战中的奖惩制度。说得好,太好了!这是个人才,杰出的军事人才。李斯,你要把缭请到秦国来,我要让他训练秦国的军队,一定会有很大提高。”

“是大王。缭目前正在各国巡游,臣一定尽快找到他,把他请到秦国来。”

“好,要快,寡人恨不得马上见到他。他要什么军事官职,多少钱财,你都可以答应,务必将他请来。”

“是。”李斯听到秦王给予缭这么高待遇,觉得任务好完成了。

李斯找到了缭,并向他说出了秦王对他的渴慕。缭听说秦王对他这么看重,给予这么高待遇,又觉得这是自己实现兵书设想的一个机会,就答应了。

缭来到秦国后,秦王非常高兴,封他为国尉,给他同衣同食的待遇,并让他负责训练军队,参谋军事。以后人们就尊称缭为尉缭,将他的兵书称为《尉缭子》。(国尉是秦国最高军事长官。但秦王嬴政没有把实际军权交给缭,他是懂得军权的重要性的,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

这一天,秦王又送给尉缭好酒好菜,尉缭让也参与军队训练的秦将王贲与自己一起喝酒。尉缭从魏国带来的贴身仆人魏亮在一旁侍侯。

王贲很有酒量也很善谈,与尉缭想与甚欢。尉缭高兴,不觉有些喝多了。

王贲对尉缭说:“国尉训练军队确实有办法,只几个月时间,秦国军队素质有不小的提高。”

尉缭哈哈大笑:“研究军事是我平生最爱呀,我有军事理论,又吸取古今兵法之长,训练军队当然有办法了。我来到秦国是来对了,英雄有了用武之地。秦国找我也找对了,千金难得,名将难求呀。”

王贲说:“秦国有了国尉,是秦国之福呀。在国尉的训练下,秦国军队将天下无敌。国尉也会成为秦统一中国的大功臣。天下一统之时,秦王一定会给国尉更高的封赏。”

尉缭却突然收住笑容,对王贲说:“王将军此言差矣。”

王贲有些摸不着头脑,问:“我的话有错么?”

尉缭喷出一口浓烈的酒气,说:“天时对于军事非常重要,所以研究兵法的人大都会看天象。我也会看天象。我不但会看天象,还会看人象。我注意观察过秦王的面相,他的面相可不太好。”

王贲想,尉缭有些喝多了,敢说秦王面相不好,这可是君王大忌呀。但他又好奇,就问:“怎么不好?”

尉缭打了个酒嗝,说:“赢政是蜂准(高鼻梁),长目,鸷鸟膺(鹰胸),豺声,非善良之辈,有虎狼之心。在困境中他可以谦虚对人,如果得到天下,他就会像虎狼一样吞食人,让天下人都变成他的奴隶。与赢政这样的人决不可以长久相处。”

王贲听了这话不由冒出了冷汗,这样非议秦王可是有杀头之罪啊。他不敢再谈下去,便劝尉缭休息。

尉缭酒醒起来后,仆人魏亮给他端上清茶解渴,他对尉缭说:“先生以后喝酒说话还是要小心些呀。”

尉缭有些不解地问:“怎么?”

魏亮便把尉缭酒醉时对王贲非议秦王的话重复了一遍,又说:“这些话如传入秦王耳中,恐对先生不利呀。”

啊,我酒醉时竟说出这样不理智的话。这话又是对王贲说的,他可是秦王的亲信将领。他会不会把这些话告诉秦王呢?没准。秦王可是厉害之人,听到这样的话能饶了我么?我危在旦夕了!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尉缭马上带着魏亮脚底抹油——开溜。

秦王确实很快就知道了缭评论他的话,也很快发觉缭逃跑了,他立刻派人紧急追赶。“一定要把缭给我追回来!”

看到追赶来的秦兵,缭想:“秦王真是个精干的君王,什么事也瞒不过他,行动又这么果断,这回让他抓回去,八成是活不成了。”

众大臣纷纷私下议论:

“这个缭真是不像话,秦王对他那么好,他却说秦王的坏话,还偷着逃跑了。这回秦王下令把他抓了回来,看他下场如何?”

“秦王一定心里非常恨这个忘恩负义的家伙,这回肯定饶不了他,不把他处死也得判重刑。”

“嗯,缭这回是肯定是凶多吉少!”

秦王让卫兵把缭带到宫里。他鹰一般锐利的目光盯住缭。

“你为什么要逃跑?”秦王问缭。

“我想离开秦国。”缭的脸上并没有露出多少惊慌。

“为什么想要离开秦国?难道秦国,我秦王对你不好吗?”

缭低下头不吭声。

秦王沉默片刻后,说:“你不相信我,但我相信你。过去的事我不再问了。今后嘛,我还要重用你,你还担任国尉,负责训练全国军队。”

缭的脸色并没有显现出激动的神色,但他的内心受到很大震动:我这样非议他,又背叛他而逃跑,可他非但不惩处我,还仍然相信我,给我这么大权力。这以后,我不能再逃离了,只能死心蹋地地为秦国、为秦王服务了。

此后,缭以国尉的身分精心为秦国制订军事战略,为秦国训练军队。

大臣们在聚会时又议论:

“这个缭还真有些本事,他把军队治理训练得不错。现在这支军队可以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看来当初秦王把他找回来,继续重用他是做对了。”

“是啊,秦王不但会识人,还会用人。”

“秦王还能容人,一般人遇到这样无理的缭,不收拾他就是便宜他了,哪里还会重用他,提拔他。”

“秦国现在人才济济,又都这么努力的工作,国家日益富强,都是因为秦王的用人政策好啊。”

“是啊。”

秦始皇的生涯和事业17 找回尉缭(2)

秦王嬴政到军队中巡视。他非常重视军队,保卫国家、保卫王位,统一中国,都要依靠军队呀。所以他经常到军队中巡视。

陪同他巡视的是丞相王绾,国尉缭、廷尉李斯等。

尉缭先请秦王检阅弩机营。弩机营的士兵手持弩机,站成三排。在他们前面七十步,立着五排木牌作为敌靶。

尉缭一声令下“一射!”,第一排士兵瞄准射击,箭如飞蝗射向敌靶,被射中的敌靶纷纷倒下。

尉缭又喊:“二射!”第一排士兵蹲下装箭,第二排士兵射击。又一片敌靶倒下。

尉缭再喊“三射!”第二排士兵也蹲下装箭,第三排士兵射击,敌靶又倒下一片。

尉缭接喊:“一射!”第一排士兵站起射击。

如此重复两遍,作为敌靶的数百木牌全部被射倒。

秦王看了哈哈大笑,拍着巴掌说:“好,好!”

尉缭让士兵拿来被射中的木牌,只见一指厚的木牌已经被射穿。他对秦王说:“这弩机力量很大,七十步外箭穿敌人盔甲没有问题。我们的驽机是目前各国中力量最强的。”

秦王点头:“好,就是要最强,最好。”

王绾在一旁介绍:“我们的驽机已经实行标准化制造。就是所有零件都一个规格标准,误差不超过半根头发丝。由专人制造专门的零件。这样可以使制造速度加快,也提高了产品质量。零件标准化也便于弩机的装配和零件更换。战场上一个驽机坏了,可以从另一坏驽机上拆下零件修配。”王绾又指着驽机零件上刻印的名字或符号说:“每个零件的制造者都在产品上留下名字或记号,这样就落实了责任,谁出问题谁负责,保证了产品质量。”

秦王点头:“这样好。武器是用在战场上的,马虎不得呀。”

尉缭说:“这种驽机是我设计的,可制造是丞相负责的,他可是费了很多精力啊。”

秦王看着两位大臣说:“你们干得都不错,是寡人的得力臂膀啊。”

尉缭又介绍说:“我们采用这种三排阵法,可以迅速装箭,连续射击敌人,对抵御敌军骑兵和集团冲锋很有效果。”

秦王点头赞赏:“国尉训练军队能从实战出发,很好!”

(这种三排驽机士兵轮换列阵法非常实用,所以广为流传。以后明永乐帝朱棣的神机营和拿破仑步枪营也都采用这种列阵法。)

尉缭接着安排驽机单机射击。三个士兵出列,每人负责射击八十步外的三个敌靶。一声令下,三人迅速射击,每人三箭射倒三个敌靶,箭无虚发。用时也就一分钟。

秦王看着哈哈大笑:“好,神射手!”他指着三个士兵问:“你们三个谁更高呀?谁是第一射手?”

尉缭指着一个矫健的士兵:“他,王威,他射得最准。”

秦王向前方望了望,指着百米外一棵杨树说:“古人谈射箭有‘百步穿杨’一说,你能做到么?”

王威腼腆地笑说:“我试试吧。”

秦王笑说:“好,你就射百步外那棵杨树最下方那条枝的最下方那片叶。”

“是。”王威屏住呼吸,瞄准那棵杨树的那片叶,然后扣动扳机。箭如流星般飞出,那片叶应声而落。

“好!”全场欢声雷动。

秦王哈哈大笑,“好,这驽机的精准度很高,你的射技也很高。寡人封你一个‘天下第一神射手’称号,并赏你白银百两。”

王威连忙跪下叩头:“谢大王恩赏。”

秦王又笑说:“我今天高兴,要给你们驽机营题几个字,拿笔墨来。”

下人连忙拿来笔墨和竹简。

秦王挥笔写下:“妙哉神射,百步穿杨。万箭齐发,射得四海。”字迹刚劲有力,神采飞扬。

王绾鼓掌:“好!大王词好字也好。”

秦王笑着摆手,“李斯的字比我好,我最近跟他一起练字呢。”

李斯忙说:“哪里,是我跟大王学习,大王天资聪慧,小臣望尘莫及。”

秦王又笑:“李斯,你就莫假谦虚了,你的字莫说秦国,就是天下也堪称一流。我准备以后让秦国和天下都以你的字为楷模,这样字就好看好认了。”

李斯鞠躬:“大王折煞小臣也,小臣实不敢当。”

秦王笑说:“你不敢当也得当,你把常用字好好写下,寡人即将在秦国颁布推广。”他又转身对尉缭:“国尉,我们继续往下视察吧。”

尉缭又带领秦王视察利剑营。这支部队使用短兵器——剑。

两排身穿盔甲手持利剑的士兵面对面站好。尉缭一声令下。士兵用利剑开始格斗。只见士兵左右腾挪,剑花上下翻飞,喊杀声响彻云天。

片刻后,尉缭喊了声:“停。”士兵各归其位站好。

秦王笑说:“很好。你们的剑术很好。动作很矫健。看出来训练有素。”他又拿起把宝剑查看。

王绾介绍说:“我们的宝剑在硬度、柔韧度、长度和防锈等方面都做了改进,比其它国的性能要好的多。我们的剑要比其它国长一尺,这样我们的战士可以先刺到敌人。我们的剑非常锋利,可以刺穿敌人的重甲。但又比敌国的剑柔韧,不易折断。我们的剑保证不生锈,这样利于保管,也利于潮湿环境里作战。”(在秦王兵马俑中发掘出的秦剑,泥土中埋藏两千年仍末生锈,其防锈技术在今天也不落后。)

秦王拿起一把剑仔细观看,只见寒光闪闪,光可照人。他又持剑向身后一棵胳膊粗的树木砍去,树应声被拦腰砍断。他连声喊好。

兴致颇高,秦王又要与一名士兵比剑。

丞相王绾连忙相劝:“大王,这恐不安全,还是不要比了。”

“我从小练剑,剑术还是不错的,伤不到我。”秦王坚持。

秦王一再坚持要比,尉缭只好让人拿出竹剑,并向比武的士兵使了个眼色。

两个人斗了三十回合,不分胜负。众人齐声喊好。

利剑营都尉上前请求:“大王给驽机营题字了,也请给利剑营题字吧。”

秦王笑说:“好,不偏不倚。”他想了想,在竹简上题道:锋芒毕露,干将莫邪,刺破长天,愁煞女娲。

众人又齐声喊好。

这时太阳落山了。尉缭看秦王也疲倦了,便说,“大王,今日天晚了,歇息吧,明日观看行兵排阵的综合演习。”

秦王说:“好,今日寡人就宿在军营,与你同睡一个房间。过去寡人与你同食同衣,今日与你同寝。”

尉缭行礼:“大王如此恩宠,微臣诚惶诚恐。”

晚上,秦王躺在床上,对尉缭说:“国尉曾周游列国,依你看,秦国军力现与它国相比若何?”

尉缭说:“依臣看,秦国军力在装备、训练、军纪、排兵布阵乃至后勤供应诸方面都强于各国。近几年又在军事上不断削弱六国。

大王还不断派人到各国贿赂拉拢贵族、重臣,使其向秦,如此我长彼消,统一大业,指日可待。”

秦王说:“国尉如此说,寡人心里就更有数了。再准备两三年,秦军将横扫六合,一统天下。”他看看尉缭又说:“秦军日强,国尉功不可没。寡人还要重赏国尉,以资鼓励。”

尉缭忙说:“大王对微臣的赏赐关怀已经不薄了,微臣已感受之有愧。”

秦王笑:“你是秦国的国尉,也是国宝,秦国军队的强弱系国尉一身,寡人怎能不看重呢?”他又把头伸向尉缭笑说:“国尉尚有逃意否?”

尉缭也笑了:“大王又开臣的玩笑,说句民间的俗话,就是打死我我也不逃了。”

秦王又笑:“你就是再逃,我也能追回来,你逃几次,我就追几次。”

尉缭晃头笑说:“不逃了,打死也不逃了。生为秦人,死为秦鬼,此生交与秦矣。”

秦王哈哈大笔:“国尉如此说,寡人高枕无忧矣。睡觉,睡个好觉。”

片刻后,秦王嬴政就发出了鼾声。

秦始皇的生涯和事业18 韩非之死(1)

李斯又给秦王赢政介绍了两篇文章,一篇叫作《五蠹》,另一篇叫作《孤愤》。嬴政一下子就被这两篇文章吸引住了,拍手叫绝。

他对陪伴在身旁的客卿李斯感慨地说:“哎呀,我要是能结交到这两篇文章的作者,就是死了也没什么遗憾了!”

李斯笑说:“大王,这个作者我认识,而且很熟悉。”

赢政兴奋地瞪大眼睛:“是吗?他是谁?在哪里?”

“回禀大王。他是我的同学,叫韩非,是韩国的公子。”

“你再详细介绍一下他的情况。”

“韩非与我共同从师荀子,他学习刻苦,知识渊博,继承了管仲、商鞅、申不害的法治学说,并形成了自己的完整理论,主张依法管理国家。它的理论核心是法、术、势的结合。”

赢政极感兴趣地又问:“什么是法、术、势?你详细说一说。”

李斯回答:“‘法’就是要依法治国。韩非说如果国家没有法令,或有法不依,那么就是尧帝那样的贤君也不能管理好国家。他认为在法律面前,人人应该平等,贵族、大臣也不能特殊。”

“好,好,说得好,正合吾意。治国非如此不可。”秦王嬴政连声赞赏。

“那么‘术’呢?”赢政又问。

“‘术’就是国君要有治国的谋略和手段。他认为国君头脑应该灵活,根据具体情况处理各种问题:‘世异则事异’,‘事异则备变’,‘不期修古,不法常可’,改革图治,变法图强。”

“好,这想法也与寡人不谋而合。你在讲讲‘势’。”

“‘势’是指君王的权势。韩非认为君王要有权势,权威,下令要能被实行。君王没有权威,国家就群龙无首,乱了套了。”

嬴政是非常想加强自己的权威的,韩非说出了他的心里话,他不由击掌称赞:“好,他的主张真是太好了。李斯,我国太需要这样的人才了,你能不能想办法,把韩非请到秦国来。”

“大王这样重视,我就想办法试一试吧。不过韩非是韩国贵公子,性格孤傲,不一定好请。”

赢政急忙说:“他要什么条件都好说,我们不惜重金,也不惜重爵。”

李斯奉命来到韩国,见到老同学韩非。

“我的老同学,你可是有大喜事呀。”李斯笑对韩非说。

“我会有什么好事?韩国现在国力衰弱,君王又听不进我的强国之策,不思进取,亡国之日不远呀。”韩非叹着气说。他看看李斯又说:“倒是你才可喜可贺呢,到了秦国一帆风顺,步步高升。秦王对你言听计从。”

“既然你在韩国很不顺心,就随我到秦国去吧。我把你的文章推荐给秦王,他非常欣赏你的见解。想请你到秦国委以重任,让你充分发挥才能。你有什么条件,秦王都可以应允。这就是我说的喜事呀。”

“秦王请我到秦国去?”

“是呀,请你到秦国一展雄才。”

韩非皱起眉头:“可是,你想我会去么?我是韩国宗室子弟,世受国家和君主恩惠,我怎么能背叛国家和君主呢?”他看看李斯又说:“现在秦国对韩虎视眈眈,恨不得一口吞下韩国,我怎么能去帮助秦国呢?”

果然如李斯所预料的那样,韩非态度坚决地拒绝了秦国的相请。李斯只好回秦国把情况禀告了秦王。

听了李斯的汇报,秦王嬴政在宫内来回踱着步子,思索片刻后他板着脸对李斯说:

“寡人好言相请他不给面子,那寡人可就要动硬的了。李斯,给寡人起草命令,寡人要派大军兵临城下去请韩非,看他还来不来?”

“这……”李斯有些犹豫,觉得用这种方法去邀请人才似乎不太妥当。

“怎么?你认为用这种方法不妥当么?寡人也不想用这种方法去请韩非。可你去请他他不来呀。寡人太想得到这个人才了,如果不动硬的,你还有别的什么方法么?”秦王用探询的目光看着李斯。

李斯低头想了片刻,“臣还真的想不出别的什么方法。这韩非又孤傲,又倔强,用别的方法怕是都请不来他。”

“那就按寡人的意见办。”秦王态度坚决地说。

“是。”李斯答应着起草命令。

大将军王翦率领浩浩荡荡秦国大军来到韩国边境。

韩王惊慌失措,急忙派大臣向秦国大将王翦求和,表示愿意向秦国臣服。

王翦对韩国来使说:“求和可以,但要答应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请说。”韩国大臣低三下四。

“让韩非跟我们走,我们大王要结交韩非。”

韩王哪里还敢说个“不”字,立刻答应了。(弱国无外交,确实如此呀)

国君已经点头,韩非想不去也不能了,他只好强忍着悲愤跟随秦军来到秦国。他悲痛于韩国的软弱,自己命运的多舛,愤怒于秦国的强权和霸道。坐在去秦国的马车上,望着车两侧看守着他的秦国士兵,韩非不由想起屈原的诗句:“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他的眼睛也潮湿了。(有的书籍说韩非是自愿投奔到秦国效力,此说不可信。韩非身为韩国贵公子,著名学者、思想家,是很清高孤傲的,他是不会那样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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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始皇的生涯和事业19 韩非之死(2)

韩非一到秦国,秦王嬴政马上接见。嬴政见到韩非面如圆月,玉树临风,觉得此人确实非同凡响。

两人谈了一会儿韩非的文章,秦王又问韩非对当前大势如何看待。

韩非沉稳地回答:“当今大势六国纷争,但秦国强大,终会一统天下。

嬴政不解地问:“不是七国么,怎么说六国呢?”

韩非缓缓说:“韩国已经臣服于秦国,可以说是秦国的一个属国,跟秦国的一个郡县差不多。就不能算在其中了。”

“噢。”嬴政听到这话很高兴。

韩非又说:“秦国可以进攻吞并与秦可有一争的强国,如赵国、楚国。至于韩国么,已经臣服于秦,可以存之如郡县。”

嬴政问:“你是说不灭韩国,令其如秦的郡县般存在下去?”

“是。这样秦国可以节省兵力、财力,用于攻打其它五国。”

“唔。”秦王想,你这是想让韩国存留下去呀。我可是要吞并六国,一统天下。看来你作为韩国王族宗室,还是心向于韩。他的心里很不愉快。我请你来秦,是让你帮助秦统一天下,你却心里想着韩国。这是南辕北辙呀。所以他没有再同韩非谈更多的话,也没有封授他职位。

不久,赵、魏、燕、楚四国又合纵欲进攻秦国。秦王嬴政招集群臣商议对策。

客卿姚贾发表意见:“当前秦国正大规模进行经济建设,军队也在整顿训练之中,不宜于大规模作战。所以,我们应该采用不战而屈人之兵之策。这样可节省人力、财力。”

“不战而屈人之兵当然最好,你具体说说你的想法。”秦王看着姚贾。

“微臣愿意携带财物去四国行贿,拉拢腐蚀他们的君臣,使他们打消进攻秦国的想法。”

“嗯。此计过去李斯曾提出过,瓦解了信陵君的合纵进攻。现在你再采取之计有把握么?”秦王问。

“微臣曾周游各国,并在其中一些国家担任过官员,熟悉各国的情况。臣此行一定不辱使命。”

秦王一听大为高兴,说:“好,寡人就送你车百乘、金千斤以为游说之资。你还可带上本王的仪仗,佩上本王的宝剑,以示本王对你的重视,提高出使地位。”

姚贾一听,跪下致谢:“大王如此重视,微臣敢不用命,使命定可大功告成!”

“好。如果你大功告成,本王还要重重封赏,赐你封地,拜为上卿。”

“谢大王隆恩。臣定竭力,请大王静侯佳音。”

散朝后,韩非却向秦王提出不同看法:

“大王,本人对姚贾出使四国有不同意见。”

“噢?先生有什么看法,请说。”

“本人认为姚贾出使四国,妄称建功于秦,其言不符实甚矣。”

“他如何言不符实?请详说。”嬴政紧盯着韩非。

“姚贾以大王之权,车载宝物,交结诸侯,是想以此行谋私利,请大王明察。况姚贾乃魏国大梁监门卒之子,曾行盗于魏,后又被赵所逐。如此监门之子,魏之大盗,赵之逐臣,却担此重任,恐难服人心、励群臣,望大王收回成命,免贻后患。”

“噢。姚贾乃客卿,来秦国不久,本王也不十分了解他的底细。待本王了解一下再说吧。”

嬴政又找来姚贾问询:“姚贾,听说你携带本王给你的巨资出使,是为了结交私人,谋一已之私,是这样么?”

“大王,曾参孝敬双亲,天下人都希望他成为自己儿子;伍子胥对吴王夫差忠心耿耿,天下君王都希望他成为自己大臣;端庄手巧的少女,天下青年都希望她成为自己妻子。可我对大王一片忠心,大王却对我心有疑虑。我携带巨资是为了给秦国办事。那四国就要为秦国灭掉了,结交他们而得罪秦国,我会那么傻么?夏桀听信了奸臣的谗言,杀了良将;商纣听信谗言,杀了忠臣,他们都落得个身死国亡的可悲下场。大王如果也听信谗言,秦国也会没有忠臣了。”姚贾看着秦王,侃侃而谈。

秦王听这姚贾说得头头是道,点了点头,觉得这人确是个人才,话也有道理。他又问:“有人说你是看门小吏之子,在魏国做过强盗,又在赵国被驱逐,是个流氓无赖,你怎么解释呢?”

“大王,姜太公曾是齐国老妇赶出门的丈夫,朝歌城里没出息的屠夫,被子良驱逐的下臣,棘津没人要雇工,可是周文王任用他,他帮文王建立了王业。管仲是齐国边远地区的小生意人,南阳默默无闻的贫民,鲁国释放的囚犯,可齐恒公任用他,他扶佐齐恒公建立了霸业。百里奚是虞国的乞丐,主人用三张羊皮换来的奴隶,可秦穆公用他作丞相,他帮秦穆公征服了西戎。还有,晋文公任用中山盗而在城濮之战中获胜。姜太公、管仲、、百里奚、中山盗四人都曾受耻辱,遭遇诽谤,可明主任用他们,为自己建立千秋功业。而像卞随、务光、申徒狄,虽然出身清白,可却不能帮君主做什么,君主要他们又有什么用呢?所以,英明君主不怕能人有污点,不相信奸人的谗言,只任用对自己有用之人,如此才能安邦定国。”

秦王又点头,在心里说:“说得好!”

姚贾见秦王心动,乘机进言,反攻韩非:“大王,韩非诽谤下臣,是有目的的。他是想阻止我瓦解四国的进攻。韩国一向有“疲秦”、“弱秦”之策,向秦国密遣间谍,郑国不就是一个韩国派来的间谍么?我看韩非是韩国的又一个间谍。他为韩国王族公子,身在秦国心向韩,他劝大王不攻韩而存韩,现在又阻止破坏秦国实行反间计,他是在谋害秦国啊,请大王明查。”

秦王沉吟片刻,说:“好,你的话我会考虑的。你即刻出使,不要耽误。”

姚贾知道秦王已经相信自己的话,放心出发了。

秦王找来李斯,说有人检举韩非可能是间谍,来秦国是想“弱秦”,现在是非常时期,为了秦国的安全,就先把他监禁起来吧。

蹲在监牢里,韩非心境悲凉。韩国很快就会被秦国灭亡,自己将国破家亡,成为亡国奴,那样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呢?还是像屈原那样以死报国,以死谢天下好,可葆清白爱国美名。

秦王猜忌自己,自己当然也不会为其所用。身为韩国贵公子,自己怎么能帮秦灭韩呢?那样天下人会怎样看待自己?秦王以后是不会放过自己的,说不定要按间谍罪处死自己。自己会像嫪毐那样被车裂分身,曝尸于市么?作为韩国贵公子,那样也太难看了,太失身分了。与其被秦王车裂糟蹋,还不如自己自裁,可以死得干净,死得有尊严,也显现我一生清高孤傲的品性。想到这,韩非下定了决心。

不久,韩非用重金买通狱卒,搞来鸩酒,服毒自尽。

关于韩非之死,历史上有各种说法。有的说是李斯嫉妒,害死韩非。此说不可信。韩非是李斯推荐请到韩国的,他怎么又会反过来害他呢?他也知道韩非至秦后秦王不喜欢他,猜忌他,将他监禁,他又嫉妒他什么,怕他什么呢?害死韩非,会使他背上谋害同学,嫉妒贤才的恶名,对他是很不利的。

说秦王嬴政害死韩非也不太可信。秦王此时正向天下大招贤才,轻易不会杀害韩非这样负有盛名的大才子。那样会使天下才子顾忌。韩非虽有向韩之心,可他也没有明显损害秦国的行为,提出意见都在明处。间谍身分也没有确定,这时杀害他太轻率了,会遭来很大非议,聪明的嬴政不会这样做的。郑国是证据确凿的韩国间谍,嬴政尚能利用他一技之长。对韩非这样的天下巨才,嬴政是不会轻易处理的。嬴政也不会担心韩非为它国所用。韩非在韩国并不被重视,其它各国也没有任用韩非的意图。依韩非的性格,他也很难为它国效力。

秦始皇的生涯和事业20 兼并韩国

秦王宫内群臣聚集,一片肃静。众臣等待着,等待秦王宣布一个重要决定。

秦王赢政威严地扫了群臣一眼,开口说话了:“孤亲政至今,已有八年。在这八年里,朕心里最挂记的大事就是统一中国。经过八年准备,我们秦国已经具备了席卷天下,吞并六国,一统天下的条件了。在经济方面,秦国粮草丰足,占有天下半数财富;在人才方面,秦国谋士如云,猛将如林。在军事方面,秦国有天下最强大的军队,车千乘、骑万匹,雄兵百万。近几年我们又不断打击削弱六国。六年前乘赵军进攻燕国,赵国内部空虚之机,发兵攻赵,占领了阏与、撩阳、邺、安阳等9城。五年前又与魏军联合攻楚,给楚沉重打击。四年前秦军又大败赵军,斩首10万,杀死赵将扈辄。赵军实力大损,再无进攻能力。仅能退守邯郸自保。

近几我们还不断派出使者和间谍,拉拢六国贵族和大臣、将军,腐蚀瓦解其内部,收效很大。

综上所述我大秦一统天下的时机已经成熟。朕决定从现在起,发动一统天下的军事进攻,逐个吞并六国。”

“好!”群臣用兴奋的目光望着秦王,齐声叫好。

秦王看着众臣又说:“第一个要兼并的目标是韩国。孤为什么要先兼并韩国呢?第一,因为韩国离我国最近,发兵容易,符合由近及远的统一战略。灭掉韩国,就为灭掉其它五国扫清了道路。第二,六国中韩国力量最弱,灭掉它比较容易,可以开个好头,也符合先弱后强,远交近攻的军事战略。”

“大王英明!”群臣伏首称赞。

一面面五色战旗迎风飘舞。

一排排高大威武的士兵手持兵器整整齐齐列队站立着。

秦王赢政在检阅秦国的威武之师。他骑着高头大马走过一排排队列,看着这军容整齐,纪律严明,训练有素的部队,他感到这些年的努力没有白费,现在终于开花结果了。这样的部队,这样的将士是战无不胜的,他们一定会横扫天下,统一中国,完成统一大业。

检阅完部队,秦王走上高台,向士兵讲话:

“将士们,你们就要出征了,要走出秦国统一天下的第一步——兼并韩国。多年来,神州大地一直战火不断,各个国家像仇人似的杀来杀去,老百姓过不上一天安稳日子,在战乱中受着煎熬。要结束这种各国混战局面,只有实现天下的统一,那时候天下就和平安定了,人民就能过上安稳的生活了。你们说,愿不愿意过和平安定的日子啊?”

“愿意!”将士整齐雄壮的回答,面上露出向往的神色。

“好,那么我们就开始出征,为天下一统而战斗。”

“为天下一统而战斗!”将士又兴奋地随着秦王的话音齐声高喊。

“大军出发!”公元前230年九月,二十九岁的秦王赢政手持太阿剑,跨上战车,下达了进军韩国的命令。此刻,他感到秦军是天兵天将,无往不胜。又感到自己是天之骄子,替天行道。自己的巨手一挥,天下将平定,归于自己的掌握之中。他的胸中充溢着豪迈之气,直上云天。

数十万大军洪水般涌向韩国,雄纠纠,气昂昂,进展神速,很快就把韩国围了个水泄不通。

韩国的开国君主是韩景侯,名虔,原为晋国大夫韩武子的后代。公元前403年,韩虔被周威烈王正式册命为侯,定都在阳翟。公元前375年,韩哀侯灭郑,迁都新郑。公元前362年,韩昭侯即位。当时,韩国对外战争连连失利,内政也相当混乱,于是韩昭侯起用申不害为

相,在韩国实行社会改革,取得了重大成果。

韩昭侯是在公元前333年死去的,此后韩国的情况江河日下。他的儿子韩宣惠王腐败无能,丢城丧地,使韩国走向衰落。继宣惠王之后,韩国又经历了襄王、昭王、桓惠王几代国君,这五十多年中,韩国的国家政权一直把持在宗室贵族手中,其结果是贤能之士被排斥,改革成果丧失殆尽。韩王安是公元前238年继位的,此时的韩国已是七国中最弱小的国家

“怎么办?怎么办?众爱卿有什么办法?”软弱无能的韩王安,见大军压境,吓得屁滚尿流,说话都结结巴巴了。

众位大臣和武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都低下头,谁也不吭声。他们心里明白,以弱小的韩国与秦国大军对抗,那简直就是鸡蛋碰石头。

“你们怎么都不说话?你们在这危急时候都不吭声,让寡人怎么办?你们平日都靠朝廷过着富贵日子,关键时刻,就让寡人一个人承担吗?”韩王说到这,眼泪都下来了。

一位大臣被逼无奈,站了出来:“陛下,臣是这样想的,说得不对还请大王宽恕。”

“快说,你快说,说错了寡人不怪罪你。”韩王着急地催促。

“臣以为我国是当前七国中最弱小的,国力弱,军队也弱,以这样弱小的力量,不但难以与最强大的秦国虎狼之兵对抗,就是与其它国家对抗,也是难以取胜的。现在秦国大兵压境,我们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那怎么办?怎么办呀?”韩王带着哭声打断大臣的话。

“依臣之见,我们只能向秦国求和,派出使臣与秦国大军谈判。”

“那,如果秦国提出的条件很苛刻,怎么办呢?”韩王又心虚地问。

“弱国无外交,也无平等谈判的可能,我们只能委曲求全。”

“好吧,既然没有别的办法,就按你的意见办吧。寡人就委派你担任韩国的使臣,与秦国谈判。”

韩国的使臣打着求和的白旗,进入秦军的大营中谈判。

“我已向秦王作了汇报,秦王说可以停止军事进攻,与你们进行和平谈判。”秦国的领军大将内史腾说。

“那么,请问大将军,贵国的条件是……”韩国使臣小心翼翼地看着秦国大将军的脸色问。

“求和谈判是你们提出的,我们想先听听你们的想法。”秦国将军有雄壮威武的大军做后盾,说话当然非常有底气。

“我们,我国可以把大部分地区奉献给给贵国,只要给我们君王和臣子留下一块活命的地方就行。”韩国为了能让秦国退兵,做出了最大的忍让。

内史腾马上把韩国的想法报告给秦王。

秦王接到韩王的献礼哈哈大笑:“好吧,我军暂时停止进攻,给韩王安留下块小地方苟延残喘。这样可以使我军减少伤亡。令内史腾接管韩国献出的地区。”

秦国军队进驻了韩国大部分地区,韩国已经名存实亡。

第二年,秦王又给内史腾下令:“把韩国剩下的一小块地方也拿下来吧。”

内史腾立即执行命令,率领军队包围了残存的韩国一小块地方,他要求韩王立即率领群臣投降,并宣布韩国灭亡。

“怎么办?怎么办呀?”韩王痛哭流涕地向着众位臣子问。

各位大臣将军又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谁也不吭声。

“你们倒是说话呀,我们再不想出办法,秦军就要打城里来了!”

大臣,将军们开始谈意见,有的说得投降,因为根本没有抵抗能力,有的说不能就这样让韩国灭亡了,太对不起祖宗,大家七嘴八舌,争论不休。最后都说得韩王最终作出决定。

可韩王却拿不准主意。投降亡国实在不甘心,可抵抗又实在没有能力。

正在韩王犹豫不决的时候,秦军等不及开始进攻。韩国残存的兵力根本没有什么抵抗能力,一触即溃,韩王安只好举着双手投降。(一个国家如果不自立自强,那么灭亡是迟早的事。)

秦王下令把韩国的国土定为秦国的颖川郡。

秦王号令群臣:“兼并六国的第一步顺利完成了,下面要执行第二步:进攻并拿下赵国。”

“是。”群臣兴奋得摩拳擦掌。

秦始皇的生涯和事业21 巧计灭赵(1)

灭掉韩国后,秦王赢政马上考虑拿下下一个目标——赵国。

赵国在二百余年的历史间经历了一个曲折的道路。赵无恤为赵国开创了较为盛大的基业。不久由于魏国的崛起,赵国转入相对弱势,其东北近地中山被魏国攻取,后来邯郸受魏将庞涓围攻,赵不得不求庇于齐,这都是赵势力变弱的证据。魏国势力衰弱后,秦国在西方崛起,故赵国始终没有争取到大发展的机会。战国中期的赵雍可称赵国中兴君主,他以极大的胆识进行了多方面的改革,成效显著,北拓疆土,并制定了吞并秦国的计划,可惜“沙丘之变”使宏图化为泡影,赵国的积弱之势终未彻底扭转。蔺相如、廉颇辅政时期,凭借他们在外交、军事上的过人之才,在一定程度上维护了国家的安全,使赵成为受秦祸较小的国家。赵胜辅政时,由于战略方针的失误而引发了与秦国的直接争战。纸上谈兵的赵括被误用为军事统帅,使赵在长平之战一败涂地,赵国至此日渐衰落。

公元前232年,赵国发生大地震,许多房屋震坍了,地面震裂开宽一百三十步的深沟,人民死伤惨重,还有许多百姓流离失所;第二年赵国又发生大灾荒,庄稼颗粒无收,到处都是饥饿的难民。

“天助我也!这是进攻赵国的最好时机。”秦王盯着赵国的地图想。

在上朝时,秦王宣布了他经过沉思的命令:

“现在是进攻赵国的最好时机,我们要迈出统一中国的第二步。孤王命令大将王翦率领大军进攻赵国的井陉地区;大将杨端和率领所部进攻赵国的首都邯郸。”

众位大臣和将军摩拳擦掌,兴奋不已,纷纷发言,表示支持秦王的战略,并提出一些补充意见。

国尉尉缭这时进谏:

“大王,赵国不比韩国,兵力要强得多,而且有两位能征善战的将军。一位是老将廉颇,他久经沙场,经验丰富,且性情刚烈,英勇无比。还有一位是李牧,他年富力强,很有谋略。过去我军也曾与这两位将军多次交战,虽然也取胜过,但也吃过不亏。此次进军赵国,应该对这两个人多加考虑。”

秦王点头:“国尉说得很对,孤王也是担心这两个人。国尉有什么好的办法制服这两个人?”

“臣认为对这两员猛将,只宜智取,不宜强攻。”

秦王又点头:“爱卿说得好,按照孙子兵法,不战而屈人之兵是上上策,这样可以减少伤亡,或是没有伤亡。那么爱卿有什么具体办法吗?”

尉缭说出了心中深思熟虑的想法:“臣认为应该对他们行使离间计。”

“离间计?好。你详细谈一谈。”秦王非常感兴趣。

“臣认为应立即派密探去赵国剌探情况,再根据具体情况,实施有效可行的离间计。”

“好,立即派能干的密探前去。”秦王马上同意。

赵国的中年将领李牧正在北方抵御匈奴,为了抵抗秦国,赵国大臣们主张起用老将廉颇。而廉颇却在魏国,这是怎么回事呢?

原来,廉颇曾骂过赵王的宠臣郭开是小人,郭开就在赵王面前说廉颇的坏话,赵王不问青红皂白收回了廉颇的兵权。廉颇回到家越想越气:“我为赵国带兵四十多年,很少打败仗,可刚即位不久的新赵王却听信小人的话把我的兵权夺去了,真让我心中气愤难平呀!”他一赌气便到魏国去了。

听大臣们主张请回廉颇,郭开又向赵王说廉颇的坏话:“廉颇已经是七十岁的老人了,哪里还能打仗?他认为大王赌气跑到魏国去了,如果又去请他,有失大王的尊严。”

赵王也不想请回廉颇,可现在李牧在北方抽不开身,国内又别无良将,他想了想对郭开说:“孤王也觉得请回廉颇面子上有些过不去,可现在大敌当前,急需良将,我看还是派人去魏国看望廉颇,考察一下他的情况。如果他还行,就请他回来,以解决眼前的危机。”

郭开见赵王主意已定,不敢再说什么,但他仍在心里打着坏主意。

秦国密探探听到了这个情况,报告给尉缭。

尉缭立即面见秦王:

“大王,赵王想请回在魏国寄居的大将廉颇。”

“是吗?这可不是好消息,我们要想办法阻止廉颇回国。”秦王看着尉缭,希望他能想一个好主意。

“臣已想出一个主意。”

“噢?”秦王大为高兴,这个尉缭,主意就是多。“爱卿快说,是什么好主意?”

“我们派出一个间细,用重金收买郭开,让郭开阻止廉颇返回赵国。”

秦王点点头:“好,这个主意不错。你去国库领取足够的金银财宝,马上去办这件事,一定要阻止廉颇回国。”

“是。”

尉缭派王敖把一大笔金银财宝暗中送到赵王宠臣郭开家中。

赵王准备派宦官唐玖带着一副名贵盔甲,四匹快马前去看望廉颇,了解他的情况。

郭开悄悄把唐玖请到家里,名义是为他送行。酒过三巡之后,郭开拿出千两黄金,请唐玖收下。

唐玖先是一愣,但惯会察言观色的他马上领会了送金的意图:“大人是想让我阻止廉颇回国吧?”

郭开笑了笑:“我与他关系向来不好,有他没我。此事拜托你了。”

唐玖也笑了笑:“请大人放心,此事包在我身上了。”

唐玖来到魏国,见到了廉颇,只见他满面红光,身体强健。

廉颇笑说:“秦军攻打赵国了吧?”

唐玖一惊:“老将军怎么知道的?”

“我来魏国数年,赵王从末派人看过我。现在突然派你来看我,又带来这么重的礼物,一定是想让我回国抗敌。”

“看来老将军的头脑依然聪明。不知老将军还愿不愿意回赵国。”

“我身在魏国,可心系祖国,随时准备听从祖国的召唤啊。”

“不知道老将军身体状况如何?”

“咱们先吃酒饭吧,饭后再谈这个问题。”

在午饭时廉颇吃了一斗米,十斤肉,意在表示自己身体还非常强壮。

吃完饭,廉颇又穿上赵王赠送的铠甲,骑上赵王送给的快马,跑了几趟,舞了十几回大刀。他笑着对唐玖说:

“哈哈,怎么样?廉颇还不老吧?”

“不老,不老,老将军宝刀不老。”唐玖连忙回答。

“那你回国后在赵王面前替老夫说一说,老夫还能骑马挥刀,为国效劳。”

“是,我一定为老将军美言。”

唐玖回到赵国,赵王立刻召见他:

“怎么样?唐玖,你见到廉颇了吧?他的情况怎么样?”

唐玖看看站在赵王身边的郭开,遗憾地摇摇头说:“廉颇将军已老了,肠胃不好,吃一顿饭要拉三、四次屎。上马也费劲,举刀更是吃力。”

“是吗?看来廉颇真是老了,不中用了。”赵王摇着头叹气。

就这样,秦王使用离间计使赵国丧失了一员名将。

亲贤臣,远奸倿,知人善任,乃明君之举,反之则必将受奸倿之害,古往今来,教训多多。可受其害的君主、元首却始终有之,就是到了近代亦如此。想来令人扼腕叹息呀。

秦始皇的生涯和事业22 巧计灭赵(2)

赵王听了唐玖的汇报,对郭开说:

“老将廉颇不能使用,那我们只好把李牧从北方边境调回来,以抵御秦军。”

“是,大王,也只有这样了。”郭开躬身回答。

李牧调回来时,秦军在大将王翦、将军杨端和率领下已凶猛地冲进赵国。

李牧作战经验非常丰富,他分析了敌情后对部下说:

“我们面前的秦军很强大,现在又士气正旺,我们不能同他们正面交战,硬碰硬,那样只能吃亏。”

“那么将军有何高见?”一个副将问。

“我们目前只能躲避秦军的锋芒,利用复杂的地形与他们周旋。我们熟悉地形,运用声东击西、左右盘旋的战法肯定会有好的效果。”

部下们都很赞成李牧的意见。

赵军在李牧的率领下与秦军打起了游击战。

秦军想找赵军主力会战,就是难以找到,一不留神,李牧的部队却突然集中,歼灭了秦军的一股小部队。

赵军的骑兵更是飘忽不定,神出鬼没,令秦军防不胜防。

更可怕的是,李牧还将民众组织起来,共同抵抗秦军。秦军在赵国境内,就像进入泥潭一样,随时遭到民兵的攻击,搞得他们白天神经紧张,晚上觉也睡不安稳,人困马乏,非常疲劳。

赵国百姓把粮食藏了起来,又四处袭击秦军的运粮草队伍,使秦军的供给很困难,士兵们饭也吃不饱。

秦军四处寻找赵军作战,奔跑得口干舌燥,非常想喝水,可是水井也被赵军和百姓下了毒,秦军士兵喝下后,被毒死了不少。秦军感到在赵国真是寸步难行,原来的凶猛气焰下降了不少。

秦军连续遭到挫折的战报传送到了秦国朝廷。

秦王看到战报很着急,立刻召集群臣开会,商议解决办法。

“前线的战报众位爱卿已经看到了,现在前方战事进展缓慢,将士伤亡很大,必须商量一个解决办法。众位爱卿有什么建议?”秦王心情急切地望着站在宫殿两边的大臣、将军们。

“大王,赵军的统帅李牧很会带兵,他的队伍训练有素,又很有作战经验,不好对付。”国尉尉缭站出发言。

秦王点点头:“是啊,否则我军也不会受到这样的挫折。”

“李牧又把赵国百姓动员起来,断绝我们的后勤供给,干扰我军的行军和休息,这就使我军陷入很困难的境地。”

秦王又点头:“是啊,爱卿有什么解决办法吗?”

“臣认为,面对这种状况,我们还是要智取,不能与他们长期纠缠,这样伤亡太大,也不容易取胜。”

“嗯,孤也认为应该智取,不能再强攻。统一中国的道路还很长,我们要保持军事实力。过去我们对廉颇使用了离间计,现在能不能再使用这种办法?”

“大王英明,这也是臣正想说的。”尉缭回答。

“那么我们就商量一下这次如何运用离间计。”

秦王同众臣仔细地研究商议。

王翦接到秦王的命令停止进攻,并提出要与赵军进行停战谈判。

王敖受秦王指派又来到赵王宠臣郭开的家。他献上一份厚礼,又与他悄悄耳语一番。

郭开收到秦国的厚礼后来到赵王身边,向他打小报告:

“大王,我接到可靠情报,李牧与秦军暗中勾搭,正在进行停战谈判,他肯定受了秦国的贿赂,要出卖我们赵国啊。”

赵王睁大眼睛:“是吗?你说的是真的?”

“是真的,大王难道还不相信我吗?我对大王一向忠心耿耿。”

“可李牧为赵国带兵也不是一年两年了,他过去可是屡立战功,为保卫赵国做出了很大贡献啊。”赵王仍然不太相信关于李牧的传闻。

“现在李牧面对的是强大的秦军,他担心作战不利,会受到处置,就可能暗中为自己留后路。何况,秦国很富裕,又舍得花钱,为了拉拢李牧,他们会使大价钱的。”郭开继续说服赵王。

赵王动摇了:“嗯,让你这么一说,关于李牧的传闻还真可能是真的。”

郭开继续添油加醋:“我是从几个渠道得到的情报,应该是可靠的。李牧这个人,作战诡计多端,做别的事鬼心眼也少不了。”

“那你说怎么办呢?”赵王相信了郭开的话。

“我认为应该立刻剥夺李牧的兵权,派赵葱将军接替他,再让李牧统率赵国的军队,太危险了。一旦他反叛朝廷,带兵投奔了秦国,我们君臣会死无葬身之地啊。”

赵王点点头:“好,就这么办吧。”

李牧在前方作战进行得很顺利,他认为再把游击战进行一段时间,是会把秦军赶出赵国边境的。可这时他突然接到赵王让他交出兵权的命令,不觉心中异常悲愤:“我全心全意为赵国带兵,保卫边境多年,战功赫赫,现在却无端受到猜忌,被夺去兵权。良将遇不到明主,真是悲哀啊。”

交不交出兵权呢?这里面会不会有小人在拨弄是非呢?我该怎么办?如果交出兵权,不但前功尽弃,赵国的前途也危险了。可如果不交,又要担上个违抗君命的罪名。李牧反复思考着,犹豫不决。

郭开又在赵王面前挑拨:“大王,命令已经下达给李牧了,可他却没有马上执行命令交出兵权,他有可能正在准备反叛朝廷啊!”

“这,这如何是好呢?赵军的主力,可都在他手里掌握着啊。”

“我们必须果断地下手,否则就晚了。”郭开眼中闪出阴冷的光。

“你是说下令把他逮捕?”

“陛下,斩草就要除根,否则可是后患无穷啊!”

“你是说把他杀了?”

郭开点点头:“而且一要快,二要秘密。他手下那些精兵强将可不是好惹的,要避开他们下手。”

“你看着办吧。”

郭开派出几个心腹,假传圣旨,把李牧骗出兵营暗杀了。赵葱接管了军队。

一代名将无端被冤杀,赵军军心动摇。

王翦率领秦军乘机发动猛烈进攻,赵葱根本不是对手,一遇秦军便被秦将斩于马下,赵军也溃不成军,死伤无数。

秦军势不可挡,很快攻到赵国的都城邯郸。

赵王十分恐慌,急问又召见郭开。

“爱卿,秦军已经兵临城下,我们该怎么办?”

“大王,事已至此,没有别的办法,只有开城投降秦国了。这样才能保住性命。”郭开早已同秦军牵上了线,他准备再立一次献城的功劳,已更多获得秦王的赏赐和赏识。

赵王没有想到自己一向宠爱的重臣,在关键时刻竟然出了这样的主意。但转念一想,不这样又能怎么样呢?“那,那就开城投降吧。”他带着哭声说。

秦王把赵国改为秦国的钜鹿郡,又给郭开封了官,赵王这才发觉郭开原来是个叛徒,他后悔错杀了名将李牧,要是他还活着,自己该不会是这个下场吧?但是现在后悔已经晚了,他内心十分苦闷,整日紧锁愁眉,不久就病死了。(听信小人误国也误已呀!)

赵王投降后,一帮侥幸逃出的赵国贵族,携带赵王的儿子公子嘉到了代郡,立他为代王,与燕国合兵,继续负隅顽抗。

秦始皇的生涯和事业23 第一次遇刺(1)

秦王赢政得意地坐在王座上。他的目光穿过宫殿敞开的大门,射向太空。统一中国的大业正逐步推进,兼并了韩国,又灭亡了赵国,现在燕国的使臣又来参拜,要献上燕国的地图,表示燕国俯首称臣。这形势真让人高兴、兴奋啊!

年轻的秦王毕竟经验不足,他没有料到,唇亡齿寒的燕国派来的使臣是刺客。现在他们就坐在皇宫外的客馆中,等候接见。

燕国的使臣荆轲端坐在客馆中,他的内心却不平静,脑海中晃动着接受这次任务的细节——

燕太子丹接见:“荆轲先生,强悍的秦国已灭亡了韩国、赵国,唇亡齿寒,我真为咱们燕国担忧啊,如果我们不抓紧想办法,那么,韩国、赵国灭亡的惨状,就会落到我们燕国头上。”

荆轲问:“那么太子有什么打算呢?”

太子丹沉思了片刻,然后盯住荆轲,一字一字地说:“燕国弱小,难以抵挡秦军。我想派一名勇士,以献礼为名,到秦国拜见秦王,借机将他劫持,逼他退还侵占的别的国家的国土,如不答应,就刺死他。”

荆轲沉思了一会儿,然后郑重地回答:“这是国家的大事,小民才能低下,怕是不足以担当这个任务。”

太子丹恳切地望着荆轲说:“先生是我们燕国最有胆量、武艺最高强的武士,只有您才能担当此任啊。”

荆轲说:“殿下,别的任务我荆轲都会接受,都会坚决完成,可这个任务实在是难以担当。不是臣怕死,是怕完成不好这个任务,反会给燕国惹来祸患。秦王若是杀不死,必定会疯狂报复,那时燕国的危机就更严重了。”

荆轲万万没有想到,太子丹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竟突然跪下向他叩头,恳求他务必接受这个任务。

荆轲没有办法,只好跪下答应了:“既然太子一定要小民担此重任,小民也只好尊命了。但小民请求带上两样有份量的礼品。”

“先生要带上什么礼品呢?”

荆轲说:“要到秦国去,必须有信物,否则秦王不会相信。秦国以金千斤和邑万家悬赏缉拿樊于期将军,希望给我樊将军的首级与燕国督亢的地图,拿去进献,秦王一定会高兴地接见我,如此刺杀计谋可行。”

太子丹说:“樊将军被秦国通缉,在危难之际投奔燕国,我不忍心杀他,请你另想办法吧。”

荆轲无奈就自己去见樊于期,说:“秦国也太狠毒了,把将军的父母宗族都杀害了,又以重金大邑求购将军的首级,将军真是仇深似海啊。”

樊于期仰天长叹,流着泪说:“我恨透了秦王,只是不知怎么样才能报仇。”

荆轲乘机说:“我有办法既能为将军报仇,又能解燕国的忧患。”

“什么办法?”樊于期用期待的目光望着荆轲。

“希望能得到将军的头颅,拿去献给秦王,这样秦王必定高兴地接见我。在秦王见我时,我左手揪住他的袖子,右手持刀刺进他的胸膛,将军觉得如何?”

樊于期听罢此话,拔出宝剑刎颈自杀。

太子丹听到消息,急忙赶来,伏尸痛哭,然后将樊于期的头颅装进一只匣子里。又将燕督亢地区的地图和一把锋利无比带有剧毒的匕首交给荆轲。

荆轲又选了一个助手秦舞阳。这秦舞阳是名将秦开之子,十三岁时便杀人不眨眼,燕人称之为“秦大胆。”

一切都准备好,荆轲带着助手秦舞阳出发了。

太子丹和燕国的一些官员及荆轲、秦舞阳好友都穿了白衣为他们送行。到了易水边上,祭了道路之神,就要上道了,荆轲好友高渐离击筑,荆轲和着筑声唱起了变征之歌,人们无不涕泪交加,痛切异常。

荆轲唱到:“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乐调由凄厉变为悲壮,送行的人都怒发冲冠、热血沸腾。荆轲毅然登车西去。

想到这些情景荆轲又热血沸腾,悲壮之气充溢胸间。

现在,秦王就要召见自己了,自己是能够成功,还是一去不复还呢?他看看坐在一旁的秦舞阳,秦舞阳也皱着眉头用沉思的目光望着他。

这时一个秦国礼官走进客馆。打断了荆轲的回忆。

“荆先生,秦先生,秦王马上接见你们,请跟随我进宫。”秦国的礼宫说。

荆轲和秦舞阳站了起来,最后关头来到了,国家和个人的生死存亡在此一举。

结果如何呢?且看下文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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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始皇的生涯和事业24 第一次遇刺(2)

荆轲手捧樊于期的人头匣,秦舞阳手捧地图盒,随着礼官走向秦王宫殿。

宫殿前的甬道旁,站立着一排排手持兵器的高大卫士,气氛森严。

走进宫殿,荆轲突然发现秦国群臣用异样的眼光看着自己身后,他回头一看,只见秦舞阳面色紧张,眼露恐惧。他想,不好!这秦大胆此时也胆怯了。他镇定地上前参拜秦王赢政,笑望秦舞阳说:“我这助手是北方乡村长大的孩子,没见过天子威严,因此举止慌乱,请秦王宽容。”

兴奋的秦王未能从秦舞阳的失态中引起警觉,他只是关心燕国使者即将献出的樊于期人头和燕国国土,他对荆轲说:“请先生献上人头和燕国地图吧。”

荆轲从容地将樊于期人头匣子献上。

秦王打开匣子,盯着人头哈哈大笑:“樊于期,你跑到天涯海角也逃不出本王手心。都不用本王派人抓你,自有人将你的人头送来。哈哈哈……”

荆轲又从秦舞阳手中取过地图,双手举起献上。

秦王高兴地接过地图,放在几案上展开观看。

当地图打开后,现出一把锋利的匕首,秦王惊呆了。

早有准备的荆轲眼疾手快,跃上前去,左手抓住秦王的衣袖,右手举起匕首逼向秦王。

秦王毕竟是经过风雨、见过世面的一国之王,他猛地跳起,用力挣脱被抓住的衣袖,把衣袖都挣断了,于是得以脱身。

脱身的秦王一边奔逃,一边抽拔身上的宝剑,可是剑很长,与剑鞘套得又很紧,一时抽不出来。

秦王绕着宫殿里的柱子跑,荆轲举着匕首在后面追。殿里的群臣大惊失色。

按秦国法律,群臣上殿不得携带兵器,携带兵器的卫士只能站在殿门外,没有命令,不能入内。所以众人只能干看着着急。

秦王的医生夏无且急中生智,把手中的药箱打向荆轲,荆轲闪身躲避,秦王赢得刹那宝贵时间。一位大臣高喊:“大王把剑推到背后再拔!”秦王照着做了,果然拔出宝剑。

荆轲又追了上来,秦王回身挥剑砍去,荆轲的左腿被砍断,栽倒在地上,但他并没有停止攻击,把手中的匕首拼力掷向秦王。勇敢机敏的秦王闪身一躲,匕首击在铜柱上,迸出闪亮的火花。

秦王开始反击,他冲上来向荆轲连刺数剑。荆轲身受重伤,鲜血从伤口处喷涌出来,但他仍挺着上身高喊:“今日没能杀死你,是因为想活着劫持你!”之后他便死去了。

秦王指着荆轲的尸体向群臣高喊:“谁也别想阻止我统一中国的决心和行动!我要灭掉燕国,报此刺杀之仇!”他的喊声响彻王宫。

秦王要灭亡六国,必将引起六国的仇视和反抗,明的不行就来暗的。以后秦王又遭遇几次暗杀。机遇与风险是并存的,胜利越大,风险也越大。秦王嬴政一生都处在风口浪尖上。

第6节、燕太子丹丧命

燕太子丹对秦王的谋杀,激起了秦王赢政极大的愤怒。

“孤一定要迅速灭亡燕国,抓住太子丹,把统一大业再向前推进一步,也报此次刺杀之仇。”秦王在朝会上对群臣说。

群臣唯唯称是。

秦王又对大将王翦说:“孤任命你为此次伐燕的统帅,你组织好人马,立即出兵。”

“是,我马上就带兵出发,进攻燕国。”王翦躬身回答。

王翦与裨将辛胜、骑卒都尉李信率领二十余万人马浩浩荡荡杀向燕国。

燕国在战国七雄中比较弱小,在很长的时期里默默无闻,未能参与逐鹿中原、争夺天下的斗争。但是,燕昭王在位时期(公元前311-公元前279)却一度崛起,焕发出光彩。燕国由弱到强,原因固然是多方面的,如果从统治者的政治举措考察,应该主要归功于燕昭王的人才战略。燕昭王重用乐毅、邹衍、剧辛等人才(均为客卿),治国强兵,使燕国逐渐强盛起来。公元前284年,燕昭王任命乐毅为上将军,授以相国印,合燕、赵、楚、魏、韩五国之兵以伐齐。在济西大会战中,击破齐军。楚、魏等国的军队力疲而归。乐毅则不给敌军以喘息机会,率燕军乘胜前进,轻卒锐兵,长驱直入,一举攻克齐都临淄,齐闵王逃入莒城,仅以身免。燕国取得了自五霸以来空前未有的胜利。

其后,燕国并没有停止前进的脚步,燕昭王又命令乐毅留下来继续战斗,夺取齐城之未下者。乐毅又在齐打了五年,转战千里,下齐七十余城,除莒、即墨两城以外,其他齐国城邑全被攻下。至此,乐毅的功业达到光辉的顶点,燕国的国势也达到了强盛的巅峰。

公元前279年,燕昭王死,燕惠王立。当时,乐毅对莒、即墨两城采取围而不攻,以待时机的策略。齐人到燕进行反间活动。昏聩的惠王听信谣言,派骑劫往齐指挥燕军,召乐毅回国。乐毅担心被杀,便逃亡赵国。骑劫平庸无能,在与齐军作战中被杀,燕军望风而逃,齐国很快就收复了失陷的70余城。燕国从此走上衰亡的道路。

荆轲刺杀秦王失败以后,燕国自知情况不妙,秦国肯定要立即报复,所以他们也做了准备。感到自身势单力薄,他们又同代国联合,组成燕代联军,共有三十万兵士。

大将王翦与裨将辛胜和骑卒都尉李信带着数十名护卫,在一处高地上观察敌情。只见大约五万燕代联军背着易水列阵,黄色的是燕军,红色是代军,很是鲜艳的一片。

王翦望着敌军的阵容皱皱眉头说:

“敌军人数不多,但排的是背水阵,我军攻击时,敌人一定会拼死抵抗,这次战斗伤亡一定会很惨重。二位将军有什么看法?”

“依末将的判断,燕代联军的作战计划,是以少数兵力布署在易水以西作为桥头堡,而大部兵力部署在易水以东上谷至蕲城一带。假若我军攻击失败或是伤亡过重,燕代联军就会乘胜渡河追击;假若我军歼灭了河边的敌人,伤亡也会相当大,他们的主力可以乘我军渡河时攻击,给我军以打击后退保蓟城。所以末将建议这一战要速战速决。”短小精悍的辛胜谈了自己的看法。

王翦点点头,又问李信:“李将军的看法呢?”

李信是秦国有名的青年将领,几年来在征战中屡建功勋。在秦王赢政眼里,他是最可能接替老将王翦的将军。

听了王翦的问话,他笑了笑说:“辛将军的话非常有理,但未将的看法稍有不同。”

“李将军有何高见?”辛胜有些不高兴地问。

“说来听听!”王翦的想法和辛胜不一样,他知道李信常常有超人的见解。

“依末将的看法,代军大约十余万,燕军在二十万以上,总兵力在三十万以上。他们靠易水作屏障,以逸待劳,同心协力和我军进行决战,而我军兵力不到三十万,胜利不能说很有把握。”

辛胜更加不高兴:“别忘了秦军一向是以一胜三!”

“我们不能轻敌,要视情况而定,如今燕代联军五万人列背水阵,按一胜三的说法,将军率领两万人能加以击溃吗?”

“……”辛胜一时语塞。

所以我们要双管齐下,以绝对优势兵力歼灭易水之西的五万人,造成震撼以后再挑拨燕代之间的合作,告诉代王我军要的只是燕太子丹,并不愿与他为敌。另外依末将判断,燕王并没有固守蓟城的打算,他的作战构想是:胜则在易水决战,败则退守辽东,在那里既有辽水、大海作三面屏障,而且还可联合东胡。”

王翦沉思了半晌,然后说:“辛胜听令!”

“末将在!”

“你率所部十万将士歼灭易水之敌,然后进取蓟城!”

“得令!”

“李信听令。”

末将在!”

“令你负责你所建议的任务,离间燕、代两军关系,捉拿燕太子丹。你需多少人马?”

“三千骑兵就够了。”李信自信十足地笑着说。

“三千?军中无戏言!”王翦看着这位年轻勇将摇摇头。

“愿立军令状!”李信严肃起来。

第二天拂晓,秦军对燕代联军展开猛烈攻击。燕代联军无处可退,奋力死战,两军交战三天两夜,杀声震天,燕代军伤亡惨重,秦军也损失不小。

忽然燕军中传出李信制造的谣言,蓟城里的燕王和太子丹已率领精兵出走辽东,燕代联军士气一落千丈。这时李信的秦军又从易水上游放下许多无人的空船,有了求生有路,燕代联军不顾杀敌,纷纷登船逃走,甚至为了上船而互相残杀。

秦军乘机大举进攻,燕代联军死伤无数,鲜血把易水都染红了。秦军一举攻到蓟城。王翦这时发现,李信的判断完全正确,燕王和太子丹已经带领亲信逃往辽东。

李信又派使者送信给上谷的代王,信上说:“秦攻燕只为取燕太子丹的人头,代王何苦为他人卖命?易水边的燕代联军已全部就歼,请代王留意啊!”

代王嘉接到李信来书,和群臣商量以后,派使者去见王翦,说如果秦军保证不再进攻代国,代国准备解除燕代联盟。王翦当即承诺。

代王又写了封信给燕王喜:“秦军所以猛烈进攻燕国,是因为太子丹的原因,如果大王杀太子丹,将他的头献给秦王,秦王就会消解仇恨,不再攻击燕国。”

燕王喜看完信与群臣商议以后,派人去见王翦,问代王的信是否真实。王翦点头,并说如交出太子丹就不再攻辽东。燕王于是忍着悲痛,写信给太子丹:“你派荆何刺秦王,事先寡人不知,现秦王政急欲得到你的头颅,否则就要灭掉燕国,为了保全燕国,你自己看着办吧。”

看完父王的信,太子丹内心惭愧,泪流满面地问使者:“父王身体安康吗?”

“主上身体还好,只是李信追击急迫,而秦军政占蓟城后已挥军东来,有进攻辽东模样,大王每天睡不着觉,吃不下饭。”

“我罪孽深重,给父王和国家闯了祸,非常惭愧!”太子丹长叹一口气说。

“太子还有什么话要交代的?”使者语气中带着催逼。

“没什么了,心情不好,难以提笔书信,请你转告大王,秦王政狼子野心,不可轻信!” 说完话,太于丹整整衣冠,拔出佩剑自刎而死。

使者及太子丹的随从痛哭流涕,但不得不割下太子丹的头由使者带回。燕王喜看到儿子的人头大哭一场,又无奈地将头装入匣子,派人献给秦王

秦王赢政看到太子丹的头哈哈大笑:“太子丹啊,你要割下我的头,可现在你的头却摆在我的面前,任何想阻止我统一中国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的。”

秦王遵守诺言,没有马上消灭逃往辽东的燕国残部,但燕国的大部分领土都被秦国占领了,燕国已经名存实亡。五年后,秦国发兵辽东,最终消灭了燕国残部。

秦始皇的生涯和事业25 水灌大梁城

“我们已经占领了燕国大部分领土,太子丹的头也献了来,我们秦国大军下一个攻击目标,该是魏国了。”秦王赢政对诸位大臣、将军说。

“大王英明。”众臣低首答道。

“王翦将军,这次还是由你带兵前往,好吗?”

王翦深鞠一躬说:“大王,老臣年事已高,长年征战,浑身伤病,最近尤其感到不适,这次伐魏能否改派别人?”

“那就派你的儿子王贲去吧,让儿子接父亲的班。王贲近些年也成长起来,可以担当重任了。”

战国初期,魏文侯经常向孔子的弟子子夏等请教。又任用法家李悝为相,实行变法,改革政治,兴修水利,逐渐强盛。先后攻取中山国,及秦国西河五城,成为战国初期的强国。

前354年,魏国派大将庞涓率8万精兵进攻赵国,包围了赵国都城邯郸,赵国苦战了一年,眼看就要撑不住了,急忙向盟国齐国求救。齐威王命田忌为主将,孙膑为军师,率兵8万去救赵国。

孙膑与庞涓是同窗好友。但庞涓做了魏国大将后,十分嫉妒孙膑的才能,将他骗到魏国施以膑刑(去膝盖骨),欲使其永远不能领兵打仗。后孙膑设法逃回齐国,并被齐威王重用。

孙膑终于得到一个向庞涓复仇的机会。他劝田忌趁魏军主力出兵在外,国内防务空虚之际,直捣魏都大梁(今河南开封),迫使远在异国的魏军“释赵而自救”。等庞涓回兵时,中途予以截击,这样既救了赵,又能给魏国以沉重打击,是一举而两得。

田忌采纳了孙膑“围魏救赵”的战法,大败魏军,庞涓只身逃回魏国。

公元前341年,魏国再次发兵进攻韩国,韩国向齐国求援。齐威王采用孙膑主张,与韩结好却不急于发兵。待韩军五战五败,魏军也实力大损时,才于次年以田忌为主将,孙膑为军师,发兵救韩。齐军重施“围魏救赵“的战法,直驱魏都大梁。魏惠王像上次一样将攻韩的部队召回,以太子申为主将,庞涓为将军,率兵10万迎击齐军。

此次形势不同于桂陵之战,魏军是有备而来,气势旺盛。故孙膑决定因势利导,利用魏军求胜心切的弱点,诱敌冒进。齐军前锋与魏军稍一接触,即佯装怯战,掉头东撤。在撤退途中,有意造成军力不断削弱的假相。第一天造了10万人吃饭的锅灶,第二天减为5万人用的锅灶,第三天则只剩下3万人用的锅灶了。庞涓与孙膑交手,本来小心翼翼,害怕再次上当,但当看到齐军锅灶日减,以为齐军胆怯,三天中即逃亡了大半,胆气陡增,丢下辎重和步兵,带领轻车锐骑日夜兼程猛追,必欲全歼齐军,擒获孙膑。

齐军退至马陵,地势险隘,是设伏良地。孙膑计算行程,判断魏军将于日落后追至,遂命士卒伐木堵路,并将路边一棵大树剥去树皮,写上“庞涓死于此树之下”8个大字。挑选一万名弓弩手埋伏在道路两侧的山上,约定天黑后,见到火光就一齐放箭。

日暮时分,庞涓果然率军追到马陵,发现路旁的大树被剥去树皮,上面隐隐约约写有字,就命士卒点起火把来看,待他看清树上字后,这才发现中计,急令部队撤退。但已经晚了,两旁齐军看见火光,万弩齐发,伏兵四起。魏军措不及防,仓促应战,很快溃败。庞涓中箭,左突右冲无法突出重围,最后愤愧自杀。齐军乘胜追击,又大败魏军主力,俘获魏军主帅太子申,歼灭魏军10万。

桂陵和马陵之战后,魏国一蹶不振,齐国则声威鹊起,称霸中原,孙膑亦名扬天下。孙膑“围魏救赵”和“示假隐真”的战法,成为中国军事史上的经典之作,为后世兵家广泛推崇。

在公元前293年的伊阙之战中,秦国的军事力量打败了魏国和韩国联军。两国此后再也没有力量单独向秦国发起挑战。

前260年,赵孝成王在和秦国的长平之战中,中了秦国的反间计,用“纸上谈兵”的赵括取代老将廉颇,结果导致赵国的大败,40多万兵士被秦国坑杀。前257年,秦国的军队包围了赵国的都城邯郸,赵国的形势非常危急,多次请求魏国救援,魏安厘王派将军晋鄙领兵十万前去救赵。秦昭王得到消息后,派使者威胁魏安厘王,魏安厘王惧怕,派人通知晋鄙停止进军。

赵国平原君是魏公子无忌的姐夫,他不断派使者前去魏国催促,并责备魏无忌不顾赵国和姐姐的危亡。魏无忌为信陵君,是战国著名四公子之一,他为姐姐和赵国忧虑万分,屡次请求魏安厘王出兵,但魏安厘王惧怕强大的秦国,始终不肯听魏无忌的意见。魏无忌无奈,凑齐战车一百多辆,打算带着门客前去赵国和秦军死拼。

魏无忌带着车队路过夷门时遇见侯赢,侯赢劝阻魏无忌,这样去如同把肥肉扔给饥饿的老虎。并向魏无忌秘密献策,去找魏安厘王的宠妃如姬帮忙,让如姬从魏安厘王的卧室内窃出晋鄙的兵符。因为魏无忌曾为如姬报过杀父之仇,她肯定会为魏无忌效命。

如姬果然盗出兵符交给了魏无忌。魏无忌拿到了兵符准备上路,侯赢又让魏无忌把力士朱亥带上,如晋鄙看到兵符仍不交出兵权就让朱亥击杀他。

魏无忌到了邺,拿出兵符假传魏安厘王的命令要代替晋鄙担任主帅。晋鄙合了兵符,验证无误,但还是怀疑,不想交出兵权。魏无忌只好让朱亥用铁椎杀死晋鄙,强行夺权。

魏无忌统领晋鄙的军队后,精选士兵八万开拔前线。与此同时,楚国也派出春申君黄歇救援赵国,在楚、魏、赵三国的联合下,一举击溃秦国,解除了邯郸之围。

窃符救赵后,魏无忌知道得罪了魏王,于是逃到外国居住。

以后由于秦国不断的侵扰,魏国局势越来越严峻。为摆脱危局,魏王又请回信陵君魏无忌,让他统率魏军抗秦。前247年,信陵君与其他五国联军,对秦国军队进行反击。秦国实行离间计,魏王对信陵君开始猜疑,免去他的职务。信陵君终日借酒浇愁,含屈而终。信陵君死后,魏国无力抗秦,国土被秦国慢慢侵夺。

王贲接到命令带兵征魏,一路厮杀,很快就打到魏国都城大梁。在这里秦军遇到了顽强的抵抗。

秦王接到前方报告,又把王翦找了来。

“老将军,前方的情况你知道吧?”

“知道,老将一直关注前方的军情。”

“王贲一直打得不错,可到了大梁城下,却受阻了。”

“是啊,大梁城城池坚固,有十万精兵,粮食充足,确实难攻。”

“如果硬攻可能损失很大,我看最好还是智取。”

“老将也是这样想。”

“姜还是老的辣,关键时刻,我看还是由你亲自出马,到前线看一看,帮助出出主意。”秦王期待地看着王翦。

“好吧。我也有些不放心,就去前线看一看吧。”

老将王翦来到前线。当他走入儿子的中军帐内,看见儿子皱着眉头和几位幕僚指手划脚,看着地图在争论,似乎有着难以解决的问题。

“王贲”王翦喊了一声:“攻取大梁想出什么办法了吗?”

“父亲,您来了。”王贲惊喜地看着父亲,他让幕僚继续讨论,自己走到父亲身边。

“有什么困难?”王翦又问:“是不是攻城兵力不够?”

“大梁城坚固天下闻名,再加上城内粮食一直囤积充裕,所以孩儿正为这发愁。”

“十万军队攻大梁城是嫌少了点,如果不能在短期内攻下,楚国可能出兵攻我后方,那时我军就要腹背受敌。”王翦思索着说。

王翦皱着眉头远眺坚固的大梁城和白浪滔天的黄河和济水,一时没有说话。

“今年河水好大!”身后一名执戟的护卫感叹地说。

王翦心里一动,再看看大梁三面环水的地形,他忽然眉头一展,计上心来。

“王贲,大梁要靠力取,的确很困难。”

“孩儿也是如此看法。”

“为父倒有一个主意。”

“孩儿也想到一个主意。”

“那我们先不要言明,各人在地上划字,看看我们父子是否能想到一块去。”王翦阻止王贲说下去。

“好!”王贲笑着回答。

他们各自转身在地上写好字,然后再转身看对方写了什么。

王贲写的是:“水攻!”

王翦写的是:“决堤!”

父子拍掌大笑,但随即又不禁有些难过。

“这要淹死多少人,毁灭多少房屋田地?”王贲叹口气说:“这就是孩儿久久不能下决心的原因。”

“一切为了胜利,管不了这样多了!”王翦也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王贲下令六万兵卒,分别挖掘河沟堤防,几天工夫,河堤挖通,泛滥的河水如万马奔腾,三面涌向大梁城,数百里范围内的村庄田园全都被淹没了,无数的生命和财产全埋葬水底。

大梁城内水深数尺,民众都爬到屋顶上呼救,而水势仍不断上涨,几十万居民不论贫富,全都断了粮。

魏王含着眼泪召开御前会议,唯一能维持平日饮食的地方大概也只有王宫了,地势高,建筑也高,但宫殿之间的交通连接都要靠舟艇了。

一些大臣望着大水叹息:“水再继续涨,城里的百姓都得淹死,就是不淹死,也得饿死。“

“那怎么办呢?众卿有什么办法?”魏王悲伤地问。

一位大臣说:“实在没有办法,就向秦军求和吧。”

有些吃饱了肚子的大臣和武将大发议论:

“臣不甘心,真的不甘心,不发一箭,不折一兵,就这样投降!城内还有十万精兵。囤有三年粮。”有位文官如此喊。

“十万精兵全站在屋顶上了,三年粮食也早喂了鱼虾,再过几天,大人恐怕像今天这样喊也喊不动了。”一位武将取笑他。

众人议论纷纷,有些人差点打了起来。想想开完会后无处休息,衣服湿了没得换,家人都在屋顶上饿肚子,大家再也不管什么朝廷礼仪了!

最后还是魏王哽咽着下结论:

“寡人无德,连累了臣民,如今只有出城投降一条路了!”

众位大臣都不再吭气。

魏王率臣出城投降,魏国灭亡了。

王贲功劳大,秦王让他在韩地、魏地独当一面,无形中成了不封王的君主。

但大梁地区家家都传诵着咒骂王翦父子的歌谣——

淹我城池兮我无居,

没我田园兮我无食,

无食无居,

何去何从?

天道好还,

疏而不漏。

哀尔父子,

永绝其后!

意思是这样的——

淹了我们的城池我们没有地方住,

淹了我们的田园我们没有粮食吃,

没有住房,没有粮食,

我们该怎么办呀?

老天有眼,

定处罚恶人。

王翦父子,

永远没有后代!

秦始皇的生涯和事业26 李信之死

灭掉魏国之后,秦王嬴政便考虑消灭楚国。

公元前770年,周平王迁都洛阳,历史进入春秋战国时代,周平王三十一年(公元前740年),熊通为楚地之王,继续了熊渠的开彊拓土历程,公元前706年,楚国攻打姬姓诸候国随,并逼周天子晋升其爵位。遭拒绝后,熊通亲率大军再次征讨随国,大获全胜后,熊通自称“楚武王”,成为天下诸侯中第一个敢于自己称王的国君。楚成王时,楚国在令尹子文的治理下更显强盛,楚国的大国声威真正建立起来了。

楚成王两传至楚庄王。庄王曾率领楚军,浩浩荡荡开赴伊水与洛水之间,对周天子耀武扬威。庄王武功之时,选拔孙叔敖实行文冶,楚国出现了经济繁荣、文化灿烂的鼎盛局面。

吴楚大战后,楚国经过8年的休养生息,逐渐恢复了元气。惠王时,历史进入战国时代,其间,楚国和诸侯列国战战和和,并无大的建树,一直延续到简王、声王。公元前400年,韩、赵、魏合兵数次攻楚,向楚国提出了严峻的挑战。楚悼王谋求富国强兵之道,任用吴起开始变法,取得成效,一时间,楚国兵强马壮,横归中原,初露称雄之势。

楚威王后期,楚国成了战国七雄中唯一能与秦国抗衡的大国,疆土西起大巴山、巫山、武陵山,东至大海,南起南岭,北至今安徽北部,幅员空前广阔。

楚怀王之时(前328――前299),发生了垂沙之役,此役是齐、韩、魏联合起来制楚的大规模的军事行动,由于楚怀王“统其者非其道”,不听信屈原等忠臣的进言,而偏信郑袖等小人。故对外垂沙之役战败,国内又发生民众暴乱,统治不稳。

垂沙之役的第二年,楚攻韩之庸氏,秦即乘机遣华阳君攻楚,大破楚军,斩首三万,杀其将景缺,攻占了襄城。

公元前299年,秦稳住了齐后,秦昭王即对楚软硬兼施,一方面命庶长奂率军攻楚,占领了楚国八座城邑;另一方面又写信给楚怀王,邀请楚怀王到武关会盟,继续维持秦、楚原来婚姻相亲关系。楚怀王见信后虽然犹疑但还是去了。秦国却将楚怀王扣留。逼其献地,楚怀王拒绝。

楚国见楚怀王被扣于秦,又立新君楚顷襄王。

秦昭王见扣留楚怀王不能得到土地,而楚国又立新君,大为恼怒,于公元前298年发兵攻楚,大败楚军,斩首五万,取析等十六城而去。楚国又一次受到沉重的打击。

公元前297年,韩、魏在齐相孟尝君策动下,继续攻秦至函谷关,楚怀王乘机潜逃,被秦兵追回,楚怀王又急又气,病死。

楚怀王在位三十年,是各大国兼并战争进一步激烈时期。秦国在争战中不断强大起来,雄心勃勃,蓄有兼并诸侯之志。楚怀王对此缺乏认识,“内惑于郑袖,外欺于张仪”(《史记·屈原列传》),终兵挫地削,自己亦客死于秦,楚国从此由盛而衰

老将王翦和青年将领李信接到命令,进宫晋见秦王。

“寡人这次召两位将军来,乃是为了攻楚的事。二位看看灭楚需要多少兵力?”

两人沉默,在心中盘算很久。

秦王先问王翦:

“王将军估计要多少兵力?”

“楚国地大物博,兵力在诸候中仍属强盛,再加上楚怀王入秦被扣,死于秦国,楚人都很恨秦国,所以有所谓‘楚虽三户,亡秦必楚’的歌谣流传。因此要攻取楚国,臣以为非六十万军队不可。

秦王政听了他的估算只笑了笑,没有表示意见。他又转问李信:“李将军估算要多少?”

“二十万就足够了!”李信意气风发地说。

“二十万?”王翦疑惑。

“不错、二十万,而且是分两路进军,一路取鄢郢,一路攻平舆,然后会师于城父,大江以北将不再有楚军踪迹。休整一些时日后,再东攻寿春,捉拿楚王,灭亡楚国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王将军看怎么样?”秦王转问王翦。

王翦含笑不语。

秦王说:“李将军果然英勇,寡人就按你的构想,派你和蒙恬各领军十万,分两路攻楚,看谁先捉到楚王!”

“王将军还有什么看法?”秦王赢政转向王翦笑着问。

“英雄出少年,臣无话可讲。”王翦如此回答。

秦王看到王翦鬓边点点白发,心中暗叹年华易逝,转眼许多年过去,王翦已呈现老态,应该加速培植青年将领。

秦王政二十二年,李信及蒙恬率军二十万向南进攻楚国。李信攻平舆,蒙恬攻寝城,大败楚军。

李信又攻郢城、鄂城,一路势如破竹,未免年轻气盛,有了骄傲的情绪,他笑着对部众说:“王翦将军曾言楚军强悍,依我看并不怎么样,这几个月来打得都不过瘾,蒙将军那边也没打过什么硬仗,等到我和他会师城父,直捣楚都寿春,灭楚指日可待。”

“将军不可太过于轻敌,”他的一名部将说:“项燕所统率的楚军主力还没有赶到,否则会有一场恶战的。”

“楚军早被我们的雄兵杀得闻风丧胆,哪里还敢接近我们!”李信骑在马上哈哈大笑,转头问旁边的骑卒都尉:“你的搜索部队发现到敌情没有?”

“末将派出两支搜索部队,搜索了方圆百里范围内的地区,都没有发现敌踪。”骑卒都尉恭敬地回答。

李信笑着对刚才那位部将说:

“你看怎样?楚军听到我们到来,早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他们是被将军的英名吓跑的!”那位部将在马上弓身说。

李信的十万大军分作三路在崎岖的山地艰苦行军,尤其是骑兵和负载军品的驮马走得更是辛苦。

他们来到一处山麓,远远已看得见城父城的城墙。

探骑来回报,城父楚军早已撤走,乃是一座空城,蒙恬军的探骑已抵达城父,不过主力还在六十里以外,正在向这里前进中。

“看吧,事先我就向蒙恬说过,我会比他先到!“李信得意地说。

他和众部将下了马,巡视在山区中行走的部众。

“将军,部队今晚在何处扎营,进城还是在城外?”裨将前来请示。

“部分进城.部分在城外扎营,这样警戒比较容易些。”

“那现在未将就传令各部,就地筑壁扎营。”裨将秦胜说完话要走。

可是李信叫住他说:

“目前见不到敌踪,部队行军劳累,而且明天天一亮就要进城,筑壁之事免了吧。”

按秦军军法,军队休息宿营,哪怕是只住几个小时,都要伐木筑壁,设置障碍物.以防敌人偷袭。

秦胜本想奉劝,再一想只住一夜,免就免了罢,一路上也的确未发现敌情。

李信的部队睡到半夜,突然锣鼓喧天,号角声遍地,漫山遍野,不知杀出了多少楚军,

他们都黑布蒙面,左臂缠一块白布,见人就杀,见车子就烧,遇到马匹就砍断缰绳让它们乱跑。

秦军从睡梦中惊醒抵抗,展开一场混战。但楚军是有准备而来,秦军却是仓促应战,所以很快就抵抗不住,于是秦军向西面突围而逃,却又遇上楚军埋伏。大杀了一场,秦军冲不出去,又再折回来。这样乱冲乱闯,完全失去指挥联络,天明后十万人所剩已不到三万人,退至几个山头抵抗。

李信期望蒙恬的部队来救援,不久得到消息,蒙恬军在三十里外一处山隘也遇到伏击,秦军奋力冲杀,终于冲出包围,向这个方向冲来,进行迎救。

楚军采取的战术是白昼包围休息。秦军困在山顶上缺水,日晒雨淋苦不堪言。到了晚上,楚军又来冲杀一阵,天快亮时又撤走。

这样纠缠着作战了三天三夜,山顶秦军只剩下一万多人。

蒙恬军赶到迎救的那个夜里,楚军突然撤走,似乎在这些群峰重叠的山区失踪了。

事后才知道,项燕所率的精兵不过五万人,他们是跟随在李信大军后面,三天三夜都未宿营,只是略作休息就前进,李信部队快抵达城父时.他们比李信还早到几个小时,就埋伏在附近山区。这里是他们的老家,地形当然比李信他们熟悉多了。

蒙恬率领部队进驻城父城,十万人剩下不到七万,李信率领的十万部队,只余下几千人,十名都尉死掉了七个。

当天晚上,李信在城父城内的将军府拔剑自刎,留下了一封血书,上面写的是:“愧对主上和王翦将军!”

一个很有前途的青年将领就这样随风消逝了。他先是骄傲,不能听取有经验老将军的意见。后又轻敌疏忽,结果中了敌人的埋伏。在失败后又不能吸取教训,重整旗鼓,而选择了自杀这条绝路。作为一个将军,他很重要的几步棋都走错了。他的死亡是由于性格造成的,侥侥者易折,这是一场性格悲剧。

秦始皇的生涯和事业27 再次起用老将王翦

秦王赢政接到他李信兵败自杀消息,先是不敢相信,继之是大怒,砸碎了御案上所有的东西,最后是仰天两眼含泪,喃喃自语:

“骄者必败。但是寡人养骄了他,罪过全在寡人!”

一直静静在旁看着他发脾气的李斯,这时用温和的话语安慰他:

“败己经败了,李信也已惭愧地自刎了,大王不必太伤心生气,还是考虑下一步该怎么办。”

“来人,”秦王没回答李斯的话,而是召进近侍:“你们准备车驾!”

“陛下要上哪里去?”李斯惊问。

“去频阳见王翦!”

“今天天色已晚,要去明天也可以,不然可派人传他来。路途遥远,不通知突然而去,会使王翦惊惶失措。”李斯劝道。

“寡人不去,这两晚也会失眠,错误在寡人身上,自然应当到王将军府上认错。”

秦王只带领几名随从,乘坐一辆轻便马车出发了。一路飞快地奔驰,到达王翦府上时,已是第二天深夜。

王翦早已得到秦军在城父城大败的消息,所以得到先遣近侍来报,秦王随即会到,他也并不惊讶。他换好了朝服,带着合家大小在大门跪接。

秦王一下车,就拉着他的手将他扶起,一直进到密室都末松手。

坐下以后,秦王先开口道歉:

“李信在楚大败的消息,将军想必知道了。”

“老臣在家养病,对外界事情已经隔膜,只听到传闻,对事情始末不太清楚。”王翦装糊涂。

“将军不必再装胡涂了,”秦王说:“寡人前次不用将军之计,导致李信这个年轻人丧师辱国。现在得到消息,楚国要集中全力向西进兵,将军虽然有病,难道眼看着国家危急不管,看着寡人忧心忡忡也不问?”

“陛下,老臣实在是又老又病,头脑整天昏昏沉沉,一点都不管用了,还是请大王另选良将,以免误了国家大事。”王翦站了起来,恭首推辞。

秦王知道王翦心里有气,就拿出大将的印信亲自佩在王翦身上,说:“由于寡人年轻,用人不当,而今李信打了败仗,证明老将军的话是对的。现在如果我们不能及时出兵,楚军就可能反攻,请老将军念在国家利益上,再次挂帅出兵吧。”

王翦到底是老将军,大敌当前,他还是考虑军队和国家的前途,何况秦王又这样恳求自己,于是他说:

“如果非让我去不可,我还是那句老话,六十万兵士,不能少。”

秦王问:“秦国历来用兵都不超过三十万,少一点儿为什么不行呢?”

王翦说;“做事要实事求是。现在秦军把韩魏赵燕四国都平了,楚国一定会做垂死挣扎。楚是大国,人口五百万,楚王要动员百万兵员,不费吹灰之力。楚国地域广阔,回旋余地大,如果我们占了他的十座城,难道不需要十万兵来守住?还有项燕是楚国名将,和他打仗,不仅要看眼前,还要防备身后,稍一疏忽怠慢,就有全军覆没的危险。我要六十万兵,严格讲并不多,否则仍有失败的可能。”

秦王听了说:“到底是老将深思熟虑。寡人真后悔上次轻信了李信的话。好吧,六十万就六十万吧。”

秦王别了王翦回到咸阳。当下令派兵的时候,他又产生疑虑:万一王翦反叛怎么办?国内的兵调空了,内外没有谁能敌挡住他了。秦国六代君王奋斗百多年,最后会不会成果被别人篡夺?但兵又非出不可,怎么办呢?最后他想出一个办法:用情感拴住王翦。

秦王找来李斯,吩咐:“你带着华阳公主,再从宫里选美女百人,到频阳去找王翦大将军,传我的话,请他就地与公主成亲。”

李斯应命去了。

王翦从频阳出发,走出五十里,就遇上李斯的送亲队伍,那里前不到村,后不抵寨,由于是大王之命,就列兵为城,中间设锦帐,王翦和公主那夜就在此地行合卺礼。之后王翦带着公主来到咸阳,向秦王谢恩。

秦王交给王翦六十万兵士的兵符印信,仍派蒙恬为副将。出兵那天,秦王亲自把王翦送到城外,在那里摆上酒席,为他送行。王翦斟上杯酒递给秦王,说;“请大王干了这杯酒,我要请求一件事。”

秦王接过酒喝下说:“有什么事,将军只管说吧!”

王翦从袖口掏出一张单子说:“请大王把这些田产房屋赏给我好了。”

秦王一看,所要东西也不是很多,笑着说;“将军成功回来,必然跟寡人一起同享富贵,难道还怕受穷吗?”

王翦说:“臣想在还有些用处的时候,请求大王赏臣些房屋田产,让臣的后辈以后好能吃碗平安饭。”

秦王说:“我把公主都许配给你了,你还不放心吗?”

王翦说;“正因为大王把公主许配给我,我家一下子就增加了百

多人。这些宫女的费用要超过平民百姓几十倍,她们又不能劳动,我怕不能养活她们,不放心啊。”

秦王大笑起来,心里想:“这老头真有点小家子气啊。”完全答应了他的要求。

王翦带兵走了一段路,又派人回去请求秦王,再派几十个种田人去他家里耕田。过了几天,又派人去向秦王要求给他家买牛、买马。副将蒙恬见王翦三番五次向秦王要这要那,又没有一次要很值钱的东西,就笑说:“打完仗回来,将军还怕缺了这些东西吗?干嘛要这样给大王去添麻烦呢?”

王翦咬着耳朵对他说:“你可知道大王心里的担心?这回交给我六十万大军,把全国的兵都交给我了,能不担心?我一次又一次请求要这些东西,为的是叫他知道我惦记着的只不过是这点家庭小事,并没有大野心,好让大王安下心来。”

蒙恬这才明白过来,点头说:“老将军高见,末将佩服。”

王翦的大军到了前线,就地驻扎下来。

楚国得知王翦把秦国所有的兵都带来了,也把国内的五十万兵士全部调来抗秦。楚王心里明白,这是生死存亡的一次大决战了。大将项燕带着二十余万兵,副将景骐也带着二十余万兵。双方集结着一百万多万兵士在前线,方圆几十里全是营寨,做起饭来,炊烟遮天。楚军也很自信,丝毫没有半点恐慌情绪,每天都向泰军挑战,恨不得一下把秦军打垮。

王翦令将士们筑起堡垒,不同楚兵交锋。这样呆了几个月,战士们吃得好,没事做,大伙儿就在营内赛跑、摔跤……玩各种游戏。

王翦看到这种情况,笑说:“好了,我的兵就要可以用了。”

秦王看着王翦带兵到了前线,却不进攻,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就几次派人来打探、催问。王翦总是笑着回答,请大王不要着急,老将自有招法。李信就是求功心切,用兵太急,才遭致失败。我现在是要和项燕比耐心。王翦还告诉来使:请大王再看看《曹刿论战》的故事。

秦王再看了《曹刿论战》的故事,心有所悟,遂不再催问王翦。

这样坚持了很长时间,项燕没法和秦军交锋,军中粮草却难以供应,他想;“看样子,王翦是来驻防的,我陪着他没意思。”就把自己的一部分队伍调到朝东去,谁知他的队伍刚一动,王翦的队伍就倾巢出动,凶猛追击。楚军毫无准备,只有逃跑,一路乱哄哄地被秦军赶杀过来。

王翦一路打下淮南、淮北,直打到楚国都城寿春,副将景骐被逼得自杀,楚王负刍也当了秦国的俘虏。

项燕在淮上招募了二万五千壮丁,到了徐城,遇见楚王的兄弟昌平君,刚从寿春逃出来,说是楚王被掳走了。项燕说:“吴越有长江可以防御敌人,有地一千多里,还可以立国。”他率领剩余人马渡过长江,立昌平君为楚王,准备死守江南。

王翦听到项燕和昌平君逃到江南,就命令蒙恬造船,又训练了一队水兵,接着渡过长江,攻打楚军残部。楚军到江南立足未稳,就被秦军赶到追杀,一败再败,昌平君在混战中阵亡。项燕见大势难挽,叹了口气,自杀了。秦王把楚国分成三个郡——南郡、九江郡、会稽郡。

王翦灭了楚国,得胜回朝,就向秦王告老还乡,秦王赏给他黄金千斤,王翦坚决不接受。

泰王说;“你出征时不是很怕受穷吗?”

王翦说;“我怕大王不相信我,疑心我带着这么多部队起不良之心,就装小家子气安大王的心,现在仗打完了,兵权也交还了,用不着再装小家子气了。”

秦王说:“你的机智是别人难学的啊,你不愧是泰国的名将,智勇双全。”

王翦辞别了泰王,回频阳养老去了。

秦王知错能改,王翦知心待主,两个人都是聪明人。上下合心,才能办成大事,秦国的胜利不是偶然的,因为它有聪明、合心的主君和将领。

秦始皇的生涯和事业28 最后灭掉的是齐国

灭掉楚国后,秦王派王贲带几万人马奔赴辽东,很轻松便把燕国残余收拾了,燕王喜被俘,燕国算最后灭亡了。王贲又接着进攻代郡,代王嘉兵败自杀,赵国残余也最后灭亡了。

王贲回国后,秦王召见他:

“王贲,我们统一中国的道路上只剩下一个齐国了,你再辛苦一趟吧。“秦王赢政笑着说。

“是,大王。”王贲躬身回答。

齐国在今山东省东北部,都城临淄。

春秋时期,齐桓公任用管仲进行改革,国力富强,成为霸主。

公元前664年,齐北伐山戎,救燕;又逐狄;公元前656年,齐合诸侯之师侵蔡伐楚,与楚盟于召陵。此后,齐多次大会诸侯,霸业达于顶峰。公元前643年,桓公卒,齐从此失去霸主地位。公元前589年,齐、晋大战于鞍(今山东济南),齐大败。到灵公、景公时,齐依旧是仅次于晋的中原强国。

春秋末年,齐衰落,卿大夫相互兼并。战国中期。太公和是第一代齐侯。太公和之孙桓公午在国都临淄的稷下置学宫,“设大夫之号”,招聚天下贤士。前386年周安王承认田和为齐侯。到威王 、宣王时,稷下人才济济,成为东方学术文化的中心。齐威王任用邹忌为相,改革政治,齐国再强大。公元前353年,齐大败魏军于桂陵。公元前341年,齐又大败魏军于马陵。公元前334年,齐威王与魏惠王“会徐州相王”,正式称王。公元前314年,在孟轲劝说下,齐宣王命匡章伐燕,五旬克之,齐成为战国七雄之一。

公元前301年,齐联合韩、魏攻楚,大败之。公元前298-前296年,齐联合韩、魏连年攻秦,入函谷关,迫秦求和。公元前288年,齐、秦并称东、西帝。次年,苏秦、李兑合赵、齐、楚、魏、韩攻秦,罢于成皋。又次年,齐灭宋。公元前284年,燕以乐毅为上将军,合燕、秦、韩、赵、魏攻齐,攻入临淄,连下七十余城。齐城不下者只有莒和即墨。齐愍王逃入莒,被淖齿杀死。王孙贾与莒人杀淖齿,立愍王子法章为齐襄王。燕引兵东围即墨,城中推举田忌为将。双方相持达五年。公元前279年,田单组织反攻,用“火牛阵”大败燕军,收复失地。齐虽复国,但元气大伤,无力再与秦抗衡。

秦王问王贲:“你认为这次征伐齐国会费劲吗?”

王贲笑着说:“我想,这可能是灭亡六国的征战中最轻松的一次了。”

秦王笑问:“是吗?你为什么这样看?”

王贲说:“齐国的丞相后胜早已被我国收买,所以一直支持咱们攻打其它各国,咱们每打下一国,齐国都要发来一封贺信。他们以为是秦国的朋友了,所以根本不设防,多年来也没有练过兵。这次秦军入齐,一定会势入破竹。”

“哈哈,你的想法跟寡人不谋而合。”

正在这时,内侍进殿禀报:“大王,齐国又送贺信来了。”

秦王看着信笑对王贲说:“你看,齐王建又写信祝贺咱们杀了燕王喜和代王嘉,他不知道自己也死到临头了。”

“所以齐国对我们根本没有防备。”

“那你就快带兵出发吧。”

“是,大王。”

王贲刚要走出王宫,秦王又叫住了他:“等一等。”

王贲回来身来:“大王,还有吩咐吗?”

“孤王先给齐王写一封信,劝他投降。如果他听从了,我们就不用出兵了;如果他不识相,还想挣扎一下,那我们再出兵不迟。”

“大王一向主张对敌人智取,以减少伤亡,臣觉得先写劝降信很好。”

以往齐王给秦王送去贺信,秦王总要赏赐他一些战利品,可这次送去贺信,却没有捎带回战利品,齐王有些纳闷地打开回信一看,不由大惊失色。信上写着:

为了结束各国间相互争斗、厮杀的局面,使中国百姓过上和平生活,我秦王赢政要统一天下。不愿意接受我的意见的国家,我都派兵把他们消灭了。你齐王一向赞成我的主张,协助我的行动,所以我希望你把齐国也交给秦国管理,你领着一家来秦国享福,这样中国就最后统一了。

听从我赢政的意见,是明智之举,否则秦军将大兵压境,齐国的命运不会比其它几国好。

齐王看着这封信吓得脸色灰白,踉踉跄跄回到后宫。他已六十多岁,仗着齐国离秦国最远,没有挨过打,当了四十三年太平皇帝。谁知今天大祸临头,他真是六神无主了。这时他看到了魏姬,心里不由一震:以往国内只有魏姬劝说他同各国联合,共同抗秦,说是如不这样做就会唇亡齿寒,自己还因此不喜欢她,现在看来她是对的。

齐王像捞到根救命稻草,连忙对魏姬说:“以前你让寡人联合各国抗秦,寡人没有听,如今秦王写给我一封信,让我投降,该怎么办呢?”

魏姬看了信叹口气说:“现在后悔已经晚了。”

“晚了,难道本王就得拱手把齐国献出去不成?”齐王懊丧地说。

“我平日劝大王操练兵马,加强国防,可大王认为秦国是朋友,不做丝毫防备。如今齐国刀枪入库,军务荒懈,哪里还能同虎狼一样凶猛的秦军抗争?”魏姬悲愤地摇着头,嗓音嘶哑。

齐王又去找丞相后胜商量:

“丞相,秦王写来一封信,让齐国投降,说如果不照办,就要派大兵灭掉齐国,你看怎么办呀?”

后胜已经得了秦国几千斤金子了,当然是向着秦国说话:

“大王,秦国兵强马壮,而我们齐国已经多年不练兵了,根本不能同秦军对抗,我们只有一条路可走——投降。”

齐王绝望地说:“不,孤王不能把祖宗的基业就这样随便的交出去,孤王要反抗,要反抗!”

秦王见齐王收到信后并没有投降,便令王贲率军出发。齐国的军队多年不操练,如草包一般,一触即溃。秦军毫不费劲就打到齐国都城临淄。

齐王见大势已去,只好带着齐国玉玺出城投降。

魏姬不愿投降,自杀了。

秦王接到王贲的战报回复说:“齐王一向听话,这次就不要杀他了,把他迁到一个僻静地方生活吧。后胜是个奸臣,应该杀掉,把我们秦国送给他的黄金全部收回来。”

王贲奉命杀了后胜,抄回的黄金比秦国送给他的要多得多。

齐王建被迁到共城,那里很荒凉,吃住都困难,不久后齐王就病饿而死。

天下终于统一,秦国举国上下欢庆数日。

秦王赢政望着狂欢的民众想:今后我就是中国唯一的君王了,是统一大帝国的最高统治者,我要治理好这个大国。从来都是夺天下易,而治天下难,以后还要有很多的事要做,有很长的路要走,我还要继续努力。

秦始皇的生涯和事业29 建立完善的国家制度

秦国经过八年的艰苦征战,终于灭掉六国,统一了天下。

中国历史上有著名的三皇五帝,都是杰出的帝王。秦王嬴政认为自己的功绩超过三皇五帝,就将皇和帝的称号连接起来,封自己为始皇帝。始就是皇帝称号的开始,也是大秦帝国的开始,他的子孙要随着这个开始承续下去,二世、三世、四世直至永远……

但是,秦始皇嬴政没有想到,统一中国后他只存活了十一年,而秦帝国也只存活了十三年,在他死后两年就土崩瓦解了。

秦始皇嬴政统一中国后当政时间只有十一年,但延续了他一贯的作风,就是做大事。他是一个一生都期盼做大事,并实行做大事的人。说他建立了丰功伟业,不算错,说他好大喜功,也不算错。他在统一后执政的十一年里,都做了哪些大事呢?下面各节将陆续展示。

首先,秦始皇进行了封建国家制度的建设。

秦朝是中国第一个统一的封建大帝国。统一时百废待兴,原来割据时的各国制度亟待统一,新的用于统一封建帝国的制度亟待建立。秦始皇首先就抓了这一件大事。

嬴政对孔子“正名,名不正则言不顺”这句话很欣赏,他要给秦王朝的各种行政事物定名,正名。

首先是给自己这个一国之君正名。嬴政对丞相及诸臣说:“孤数年来兴兵征讨天下,有赖祖宗神灵的庇护支持,六国先后平定。今名号不更,无以称成功,传后世,你们要好好研究,给孤定一个恰当其分的名号。”

他又定了个调子。“孤今后不能再称王,王是各国君主的称号,孤统一中国,业绩超过诸王,不能再用王的称号。”

丞相王绾,御史大夫冯劫,廷尉李斯等经过商议,向秦王上奏:“古代有‘天皇’、‘地皇’,还有‘泰皇’,臣等认为大王称‘泰皇’最好,.因为这个称号最尊贵。”

秦王嬴政考虑后说:“去掉泰皇的泰字,在加上五帝的帝字,就叫皇帝吧。”

李斯等人诺诺。他们知道,嬴政这是认为自己的功绩超过三皇五帝了,是天下第一了。他在统一中国后骄傲了,不可一世了。不过,他也确有骄傲的资本。战国混战了几百年,谁也不能统一中国,只有他做到了。

嬴政又说:“以前王都称自己为‘孤’、‘寡人’,现在我是皇帝了,不能再这样称呼,以后我就自称‘朕’吧,其他人不能再使用这个字。”

众臣又诺诺。在先秦时代,“朕”是第一人称代词。不分尊卑贵贱,人人都可以自称“朕”。从嬴政规定后,一般人不能自称“朕”了。就这个字的使用,众臣更感到嬴政的骄傲和威严。

“朕为始皇帝,后世以计数,二世、三世至于万世,传之无穷。”嬴政又对诸臣说。

秦始皇又规定:皇帝父为“太上皇”;皇帝住所为“宫”,居城为“都”。皇帝下行文书之命为“制”、令为“诏”。下属给皇帝的上行文书为“奏”。皇帝的印章称“玺”,玉制。臣下印章称“印”或“章”,用玉以外的材料制作。

秦始皇对皇帝的仪仗、车马、服饰,以及百官的服饰做了规定。他还建立了避讳、朝仪等尊君抑臣的制度,大大加强皇帝的独裁专制权威。

国家统一了,对地方如何管理呢?丞相王绾提出沿用周代的分封制:“诸候初破,燕、齐、荆地远,不为置王,毋以填之。请立诸子,唯上幸许。”意思是,刚刚推翻六国政权,燕国、齐国、楚国距离秦遥远,不分别在这些地方分封诸候王,就没有办法镇得住它们。请求分封诸子为诸候王,希望得到皇上允许。王绾认为分封诸候王是巩固新兴政权的好办法,应该继续周王朝以来的分封制。

“众臣以为如何?”秦始皇把这个问题交给大家讨论。

“这样好。”“应该这样。”诸臣都纷纷支持丞相王绾意见。只有李斯提出不同意见:“周文、武所封子弟,同姓甚众,然后属疏远,相攻击如仇雠,诸候更相诛伐,周天子弗能禁止。今海内赖陛下神灵一统,皆为郡县,诸子功臣以公赋税重赏赐之,甚足易制。天下无异意,则安宁之术也。置诸候不便。”

秦始皇看看众臣,说:“天下共苦战斗不休,以有候王。赖宗庙,天下初定,又复立国,是树兵也。而求其宁息,岂不难哉!廷尉议是。”

于是决定全国实行郡县制,分天下为三十六郡:

河东、太原、上党、三川、东郡、颍川、南阳、南郡、九江、泗水、钜鹿、齐郡、琅邪、会稽、汉中、蜀郡、巴郡、陇西、北地、上郡、九原、云中、雁门、代郡、上谷、渔阳、右北平、辽西、辽东、南海、桂林、象郡、邯郸、砀郡、薛郡、长沙

郡设郡守(掌管行政及全面),郡尉(辅佐郡守管军事),郡监(管监察)。郡下又设县、乡(亭)、里。共四级基层政权。县设县令(一县之长),县丞(相当副县长),县尉(管司法)。

秦朝的中央政权机构分为三公九卿。三公是丞相、御史大夫、太尉。丞相为最高长官,辅佐皇帝管理全国行政事物。御史大夫为御史之长,负责百官奏章和传达皇帝诏令,并有监察文武官员的职责,地位相当于副丞相。太尉是由战国时的国尉一职发展而来的,是全国最高军事行政长官。九卿是在三公之下负责具体事物的机构。包括奉常(主管祭祀宗庙等活动)、郎中令(统领皇帝身边的士兵和皇帝的安全警卫)、卫尉(统领卫队,掌管皇城保卫)、太仆(掌管皇帝车马仪仗和国家马政)、廷尉(协助皇帝负责国家的司法事务)、典客(负责朝廷与少数民族的交往)、宗正(负责皇族宗室事务)、治栗内吏(负责全国租税和财政事务)、少府(掌管皇室产业的税收和财政事务)。

秦朝的军事领导体制秦始皇大权独揽。他是国家的最高统治者,军队的最高统帅。。战争的发动与中止、高级武官的任命与撤换、兵员的征集与调动,都由皇帝掌握。除临敌应急外,调遣 50人的军事行动,必须得到皇帝的许可,并严格执行盖玉玺、持节的规定。遇有战事,皇帝直接指派将军或尉持节领兵出征。

国尉为最高武官,掌军事行政。将军之下,武官有校尉、候、司马等。地方也有一套完善的军事、治安指挥系统。置郡尉(都尉)协助郡守掌管一郡兵员的征集和调遣、武器装备的制造和保管、治安秩序的维持和督察等军务。郡下设县,置县尉,协助县令管本县军务、治安。

朝廷的主要官吏都由皇帝任命。主要官吏做事也都要报告皇帝,由皇帝批准。造成了高度集权专制的局面

秦朝的法律制度主要原则是:

(一)法令由一统。这有两层意思,其一是全国都要实行统一的法律令;其二是最高立法权属于皇帝。

(二)事皆决于法。秦始皇规定以吏为师,事皆决于法,以法治国。加强立法,凡事“皆有法式”,有法律条文依循。

(三)以刑杀为威。主要表现在两个方面:一是法网严密,以至人们动辄触犯刑律;二是严刑重罚,处罚从严。法制非常严厉。

在秦始皇的直接领导和组织下。秦朝建立了比较完善的封建国家制度。奠定了封建国家的政治制度基础。“百代都行秦政治。”以后中国历朝的制度都以秦制为依托,为基础。

建立比较完善的封建国家制度,是秦始皇对中国封建社会的一大贡献,是他统一中国后的主要业绩之一。

秦始皇的生涯和事业30 第二次遇刺

秦王赢政完成了统一大业,又自封为始皇帝掌控天下,志得意满。但那些被灭亡国家的遗老遗少,那些对统一怀有仇恨的人,却不甘心失败,他们精心策划,要送这个威风凛凛的始皇帝上西天。张良就是这些人里的一个。

博浪沙地势险恶,四周山丘上杂草丛生,树木参天。通往齐地的道路从陡峭的山谷中通过。

准备刺杀秦始皇的刺客张良、东海力士躲在茂密的树丛中,焦急地等待着赢政车队的到来。

张良为原韩国人,字子房。祖父张开地曾在韩昭王、宣惠王及襄哀王三朝为宰相,父张平也曾在韩厘王和悼惠王两朝为官,韩国灭亡时张良尚幼,等到长大以后,要报国仇家恨,立志效法荆轲,刺杀秦王。

他解散了家里三百奴仆,弟弟死了也不厚葬,为的是节省费用,以便用重金收买能刺杀赢政的勇士。他在中原寻求了多年,没有找到合适的人,于是又到遥远的东海之滨,找到了仓海君,仓海君向他介绍了这位勇猛无比的东海力士。

前218年,张良通过韩齐两地的反秦人士,得到秦始皇东巡的消息及行走路线,并侦察到秦始皇昨夜宿在阳武县城,今天早晨出发,中午会经过博浪沙。

东海力上看不出实际年龄,生就一副魁梧身材,高九尺有余,虎背熊腰,豹头环眼,满脸连腮胡子与胸毛连接。为了这次刺杀赢政行动,他特制了一具重一百二十斤的大铁锥,由上而下投掷车辆,必能将车砸得四分五裂,车内乘员也必定粉身碎骨。

为了保证这次剌杀行动的成功,张良和东海力士在这里进行了数次试验,接连砸碎了好几部车。东海力士投锥越来越准,张良也越来越有信心。

此刻,张良望了望已经升到中天的太阳,担心地向东海力士说:

“快到正午了,赢政的车队应该快到了,怎么还不见张福回报?”

他刚说完话,只见谷口远处扬起一道灰尘,一匹黄膘快马向这个方向急驰而来。

“看,那不是张福回来了吗?”东海力士说。

一个十三、四岁书童模样的人从后面草丛钻了出来,他气喘喘地向张良报告;

“公子,赢政的车队已离此不远,预计半个时辰后就会到了。”

张良问张福:“你过来时看我们隐藏的状况怎么样,能不能被发现?”

为了便于隐藏,张良和东海力士都穿着黄绿色便装,与草木的颜色一致。

张福说:“你们隐藏得很好,与四周的草木完全融为一体,很难被发现。”

“那咱们赶紧做好行动准备,要做到万无一失。”张良又严肃地说。

虽然初春的风仍有些寒冷,但三个人额头上流着热汗,这是因为紧张。

“张福,你先走,到下邳去等我,该躲在什么地方,你记住没有?”

“圮上桥左侧项伯的住处,”张福回答,但他立即又恳求说:“要我单独走,我不放心公子,求公子让我留下。”

“你留下无益,等会儿完事了,无论成与不成,我和力士都要分头逃离。力士回仓海,我会到下邳与你会合。”张良温和地说。

“我不愿回仓海,愿长久跟随公子。”东海力士说。

“那事完我们撤走时,你要紧跟着我!”张良叮嘱他说。

正说话间,只见山谷直道那头灰尘扬起,有大队车马行进来了。

“陛下,前面已到博浪沙,车队必须由山谷通过,因地势险恶,臣正派人上两面山坡搜索,查清情况后再走!”一名虎贲军都尉向坐在车中的秦始皇报告。

“那就暂时休息一会儿吧”秦始皇说。

都尉骑马前去部署,秦始皇要赵高掀起车前窗帘,他抬眼望去,只见三千名金盔银甲的虎贲军分作两边上山,漫山遍野地搜索过去。

虎贲军搜索虽然仔细彻底,但他们找的是大队人马的大目标,张良和东海力上却是穿着与背景相同的衣服,躲在事先挖好再加上伪装的坑洞里,成千的虎贲军牵着马从他们头顶的山路走过去,沙石纷纷下落掉在他们脸上和脖子里,但就是没发现他们。

搜索完毕,派出警戒后,始皇车队又缓缓起动,一批批通过峡道。

东海力士探出头去察看,“公子,同样的帝王车有六部,我要投掷哪一部?”他手提着铁椎问。

张良放眼看去,心里暗暗叫苦,责怪自己年纪轻,筹划不够周全。

只见三千前卫虎贲军已过峡首,四周严密警戒,六百名执戟佩剑的郎中,前后左右护卫着六部款式一样的帝王车,后面又跟着着三十部臣子车。李斯等随从巡视的大臣即在这些臣子车内。

“帝王车过来的时候,你注意插有黑色旗帜,上绣龙凤标志的就是。”张良只好如此告诉力士。

“好!”东海力士专心注意缓缓接近的车队。

前导郎中过去,六部帝王车经过他们脚下,只见六部帝王车都插有龙凤标志旗。

“插标志旗的车有六部,公子,我该投掷哪一部?”力士又问。

一旦投不中,前功尽弃,但车子在移动,时机就要过去,没有时间让张良多做考虑。

我想皇帝应该乘第一部,投掷第一部!”张良急促决定,第一部车也刚好接近他们所在的峭壁脚下。

“好”东海力士运起全身力气,虽然穿着便装,也看出他浑身肌肉隆起。

他挥动铁锥,在空中划了几个圆圈,然后对准第一部车猛力投掷,铁锥在半空中发出呼呼声响,直飞向第一辆车。

铁椎不偏不倚砸中第一辆车,整个车厢砸得四分五裂,驾车的六匹黑色骏马受到惊吓,跳起来嘶叫着。

郎中令及众卫士高呼:

“有刺客!”

众人急忙手持武器将第三部帝王车团团护卫住。

张良这才清楚秦始皇是坐在第三辆车,他很后悔没有多带一只铁锥来。

正在他懊恼间,虎贲军强弩手纷纷发箭,向山上树林草丛等有可能藏人的地方实施威力搜索。

成千上万的弩箭,像漫天飞来的蝗虫,“刷刷刷”响着落在山上。

张良早防到这一着,他的藏身坑洞事先挖了一道交通壕,直通后山树林下的山谷,他们的座骑也藏在那处山谷里。

在几轮弩箭的威力搜索后,虎贲军后卫部队大批人马上山,来回巡查,每隔五步一人,连只兔子也会给他们搜出来。

但张良和东海力士早就跑到后山腰藏马之处,骑上快马跑掉了。

搜山没有任何发现人,车队整理队伍。第一部车是备车,上面只有一名御者,被砸得脑-浆四溅,血肉模糊。

李斯轻声问秦始皇:

“陛下,还向不向前走?”

秦始皇铁青着脸坐在车上,不说一句话,心中想:为什么自己日夜辛劳工作,冒着寒暑在外奔忙,消除战乱,治理天下,还是有人这样恨他?要害他?他又想:要害我的肯定是那些反对统一的人,他们想阻止统一的进程,恢复到过去的分裂状态。可统一是天下大趋势,是人民的共同心愿,少数人的阴谋暗杀是阻挡不住的。想到这他坚定的望着前方,对李斯说:“加强警戒,继续前进!”

雄壮的车队又滚滚向前行进了。

秦始皇的生涯和事业31 文字统一了

天下统一后,秦始皇经常乘车去各地巡视,了解民情,检查工作。也为自己树碑表功。

威武、雄壮的车队在宽阔的大道上奔驰着。秦始皇坐在华丽的棚车里,边看着路边的风景,边对坐在身边的李斯说话。此时的李斯已是丞相了。

“丞相,这道路统一扩宽后,车马好走多了,坐在车里又平稳又舒服。大道旁的树木也种的好,既能保护道路,又能挡风遮凉,还起到了美化风景的作用。”

“是呀,遵照陛下的旨意,近几年全国大力修整道路,修筑了从京城通往燕地、齐地,直达东海的东方干线,又修筑了通往吴地、楚地的东南干线,还修了向北、向西的大干线,车辆的轮距也统一了,便于驾驶、修理,全国的道路交通情况是大大改善了。”

“还要继续努力修,道路四通八达,可以促进经济的发展,也有利于运兵、巩固国防。嗯,就是朕到各地巡查,也便利多了。”

“是,臣一定向下传达,尽快落实陛下的旨意。”

“唔,好。”秦始皇点点头。

车队驶过一个集市,秦始皇要下车看一看,众人跟随他前往。

一位白胡子老人正在卖鱼,他的身边放着一个小篮子,里边装着卖鱼得来的铜钱。

“老人家,这新发行的圆形铜钱好用吗?”秦始皇问这位白胡子老人。

老人笑着说:“好用,好用。过去在集市上有好多种钱币——刀币、贝币、珠币……使用起来不好换算,也不好收藏,不方便。现在统一使用这种圆形半两重铜钱,方便多了。朝廷的这个主意好。”

秦始皇微笑着点点头。

老人看到秦始皇很高兴,话也多起来,他又说:“衡器,量器现在也统一了,这也非常好。过去度量商品的衡器、量器不统一,什么标准都有,不好换算,很不方便,也容易引起纠纷。现在长度的测量统一为分、寸、尺、丈、引,并有标准的量尺;重量的测量统一为铢、两、斤、钧、石,有标准的量称;容量的测量统一为合、升、斗、斛,有标准的量器,这样我们做生意就方便多了,这种做法好,太好了!”

秦始皇又微笑着点头,说:“老人家,不耽误你做生意了,你招呼顾客吧。”

回到车上,秦始皇对李斯说:“这钱币和度量衡的统一确实方便了民众,受到民众的欢迎,要在全国每一处地方都落实好,特别是在那些偏僻地区。”

“是,陛下,臣一定抓紧落实。”李斯回答。

一名信使骑着快马奔驰到车队前,将一扎紧急公文递送上来。

秦始皇坐在车里阅读公文。

天下统一,一个领土广阔的大国都在秦始皇一人统治之下。他每天要看许多公文、报告,要写许多批示,从早忙到深夜。

在批阅公文、报告时,他发现一个问题——

“这各地报来的公文,字型都不一样啊,看起来真是费劲。一个字有的地方这么写,有的地方那么写,弄不好就搞混了。”秦始皇对丞相李斯说。

“陛下,这是因为统一前各国都有自己的文字,各有各的写法,所以一个字有时有几种写法。”李斯回答。

“是啊。可现在天下统一了,文字也应该统一。前一段我们把道路、货币、度量衡统一了,效果很好,现在文字也应该统一,天下都使用一种字体,便于认识,便于使用。”

“陛下说得对,文字确实应该统一,臣已经在思考这个问题。”

“那你说怎么统一好呢?”

“臣认为,统一的文字应该好写、好认、好记。”

“你这看法是对的,再说得具体些。”

李斯想了想说:“依臣的看法,在当前流行的古文、籀文和小篆三种字体中,小篆最利于识别和书写,这种字体字形线条简单、均匀,异体字少,便于使用。可以用小篆统一天下文字。”

秦始皇点点头:“嗯,朕也是这种想法。要统一文字,首先要有令天下人仿效的标准字体,在朝廷中,你和中车府令赵高、太史令胡毋敬小篆写得最好,你们三人各写一篇范文,给天下百姓作为榜样吧。”

“是。”李斯恭首回答。

遵照秦始皇的指示,李斯用小篆写了一篇《仓颉篇》,中车府令赵高写了一篇《爰历篇》,太史令胡毋敬写了一篇《博学篇》,秦始皇审定之后,作为字贴,颁布天下。

一群人站在城墙下看着官府颁发的统一文字的告示,七嘴八舌议论着。

一个商人说:“这个办法好,过去我到各地经商,到齐地要认识齐地的文字,到燕地要认识燕地的文字,现在只要认识一种文字就行了,何况这种文字比其它各种文字都好认好记。”

一个私塾先生随声附和:“是啊,这样我教孩子认字也好教了。”

这一天,秦始皇坐在宫殿里看着公文,李斯走了进来。秦始皇高兴地对他说:

“经过这一段时间,全国各地报来的公文字体基本上统一了,我阅读起来省力多了,速度也快多了。”

“是啊,臣也有同感。”李斯笑着说。

李斯又拿出一扎文书,“陛下,现在出现了一种新字体,在诉讼的文书里很流行。这种字体比小篆还好写、好记。”

“啊,是吗?我看看。”秦始皇打开李斯呈上来的文书。

“嗯,这种字体是比篆书要好写,也简单些。”

“在民间叫这种字体为隶书。”李斯又补充说。

“既然隶书比篆书更方便,群众也欢迎,那就让它取而代之嘛。”

“是,陛下。有一个狱吏名叫程邈,写得一手好隶书,就请他写一份字帖,作为范体向全国推广吧。”

“好,就这样办。”秦始皇点点头。

经过数年的努力,天下文字终于逐渐统一了。中国从此有了统一、规范的汉字。

在文字统一的过程中,又出现了一个问题,当时流行的数字写法是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这种字体容易写可也容易改,一些腐败分子就利用这一点涂改帐目。秦始皇知道了这种情况,动脑琢磨了一番,最后他决定用壹、贰、叁、肆、伍、陆、柒、捌、玖、拾代替过去的数字,这种写法比较费事,但不容易涂改。这种数字写法经过试验确实非常实用,所以一直沿用到今天。

在秦始皇的组织领导下,秦朝统一了车轨的轨距、度量衡、货币、文字,这为今后中国的经济、文化发展打下了很好的基础。这是秦始皇的又一大功绩。

秦始皇的生涯和事业32 北伐匈奴

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一支队伍行进在北方大草原上。

国内统一了,但是北方的边疆却不平静,匈奴的骑兵时常到这一带骚扰,抢掠财物,屠杀百姓,甚至袭击官府。秦始皇与大臣、将军们经过商议,决定出师北伐,征讨匈奴。现在,秦始皇来到北方大草原考查、巡查。

韩广向秦始皇介绍着匈奴族的情况:

“匈奴孩子从小就练习马术,射狐射兔,用作食物。等到成人后,男人都成了武士,能拉强弓,擅长各种长兵器和接身搏斗,凶猛异常。平时他们畜牧射猎,战时全民皆兵。”

秦始皇插话:“要抵抗匈奴的侵扰,边境百姓也必须全民皆兵,平时耕种生产,一旦有警报,就要上马杀敌。”

韩广说完之后,当地官吏九原郡守任嚣报告当前敌情:

“当前边防最难之处在于防线辽阔,匈奴骑兵机动性强,常常突然集结攻入,尽行掠夺而去。而且,并不是每次都是大股人马,有时数千骑,甚至数百骑也会渗入,就如同蚊虫吸血,忽来忽走,边境守军真是防不胜防。”

任嚣喝了一口水后又说:“匈奴每攻破一处寨子,都将老幼病弱者全部杀光,年轻力壮的男女全都带走,男的做奴隶,女的则做婢女或是充当妻妾,主人玩厌时可互相交换或是买卖。此地偏僻荒凉,内地人不肯迁移到此,因此造成人口稀少兵力薄弱。以往匈奴每年春秋两季按时南下牧马,每每有留下来过冬的。后来看到九原郡本身无力逐退,有些匈奴部落越来越胆大,就此定居下来,以抢掠秦人家畜为生,这类匈奴人年年都在增加。”

始皇一开始愤怒,继而沉吟,最后他转向蒙恬说:“蒙将军,你将此事记在心中,回咸阳后我们要好好商议,彻底解决这些事。”

“是,陛下,臣一路上都在思索对策!”蒙恬恭敬地回答。

“可想出什么对策来了?”始皇欣喜地问,他对这位爱将一向有信心。

蒙恬指着在阳光下闪烁耀眼的德水说:“依臣的想法,事情要分两部分进行。第一部分由地方政-府担任。对付匈奴的‘麻雀战法’,地方政-府应实施全民皆兵和‘坚壁清野’的策略。散居的民众应纳入大寨,无论男女老幼,都接受军事训练,平时各行其业,战时就拿起武器抵抗。匈奴人打来时,群众应将家畜粮食收藏起来,不让敌人得到。对入侵的敌人则可以视其强弱,集中力量予以驱逐或歼灭,这正是以前李牧用来对付匈奴的方法。这种战法臣暂且称之为‘张网捕雀战法''。”

“好!”始皇点头,他又问任嚣:“任卿你看如何?”

任嚣回答:“蒙将军此计甚妙。”

蒙恬接着说:“我还有第二部分策略。”

“哦?”始皇兴趣浓厚地问:“第二部分又怎样?”

“要想彻底解决祸患,为子孙作长远打算,朝廷必须调动大量兵力扫荡,然后连接原燕、赵、魏所筑长城,阻挡匈奴骑兵。最要紧的是要将内地百姓移来,一来可以发展经济,二来可以防卫边境,匈奴入侵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如入无人之境!”蒙恬说得头头是道。

“好!”始皇一开始兴奋,继而沉思:“调动大军扫荡不成问题,但移民及修筑长城耗费太大!”

“不如此不能长久彻底解决胡患!”蒙恬意气风发地说。

“蒙将军计划可行!细节待回咸阳后召开廷议讨论。”始皇兴奋地说。

队伍再往前行,几个时辰后才发现一处约有千来户人家的大寨。

“蒙恬,今日行军了一整天,士卒都劳累了,前面有个大庄子,正好休息一夜,朕也好找当地父老聊聊。”始皇对蒙恬说。

蒙恬向那个大寨望去,却发现情形不对头,只见寨子里火光浓烟四起,寨子外尘土飞扬,车队再走近一点,看到正有许多穿皮革,张番旗的匈奴骑兵在围攻大寨。

虎贲军都尉带着探骑来报。

“启禀陛下,匈奴大约有三、四万人围攻大寨,”虎贲军都尉说:“为了安全起见,我们应该避开,另召大军来剿。”

始皇看看任嚣和蒙恬,意思是要他们表示意见。

“陛下,都尉的建议是正确的。”蒙恬说。

任嚣在一旁不说话,始皇微笑着问他:“任卿,你的看法如何?”

“臣斗胆启奏,为了陛下安全起见,在敌人未发现我们以前,请陛下由虎贲军护卫回程,另召九原大军来剿。而臣守土有责,愿率六千郡卒前去救援,否则将无法面对全郡子民。”

“这样兵力会更薄弱……”虎贲都尉在一旁表示反对。

“朕也有保护子民的责任,望胡风而逃,将来也无面目见天下百姓。”始皇说。接着他又问蒙恬:“蒙将军,朕不想躲让,又要顾及安全,你有什么两全其美的方法?”

“臣愿率六千虎贲军攻敌,任郡守可带领六千郡卒在此处高地布阵保护陛下。”

“攻敌是我的责任!”任嚣急着争辩。

“不要争了,朕看这样好了,步兵留下,由郡尉指挥保护朕,其余郡骑和虎贲军由你们两个分别带去破敌,朕就在前面高地观战!”

“遵命”,任嚣和蒙恬各带了骑兵四千向敌阵杀去。

始皇登上一处高地观战,四千步兵在山腰布阵,严密护卫。

只见黑盔、黑甲、一色黑马的虎贲军,摆好冲锋队形,迅速冲向敌人。这些个个身手不凡的年轻人,根本未想到过会真正作战,如今要真刀真枪地杀敌人,一个个都异常兴奋,何况在地方部队面前,他们觉得绝不能丢皇家卫队的脸!

穿黄色紧身战衣的九原郡骑兵,人和马的杂色一样,老少强弱都有,不过他们富于战场经验,尤其是对付这些狡猾的胡人。

始皇开始还分得清这两股黑色和黄色的洪流,但等匈奴发现,调动一部分人马来抵御时,只见铁骑奔驰,尘土飞扬,黑色、黄色、白色三股人流混杂在一起,再也无法区分。

漫天的灰沙中,只听到战鼓声咚咚,胡茄声呜呜,各色的旌旗飘动。先是劲弩强弓发射的利箭,像密雨、像飞蝗,接着是短兵相接,呐喊声、兵器相碰触的声音混杂在一起。秦始皇睁大眼睛,注视着战斗的进展。

接战不到半个时辰,突然另一种凄厉的胡茄声响起,胡人纷纷撤退。

始皇这次是亲眼见到匈奴的“麻雀战术”,他们不是分成几路或几个方向撤退,而是分成无数路、无数方向,向四方八面一哄而散,秦军犹豫着不知追击哪一股才好。

蒙恬和任嚣回到始皇面前,双双下马行礼。

“两位将军果然神勇!”始皇夸赞。

“全托陛下的神威,才轻易将敌人击退。”两人异口同声。

“两位过谦了。”始皇愉快地说。

“不是谦虚,乃是真话。”任嚣接口说。

“哦,真的?什么道理?”始皇有些奇怪

“臣听到有个匈奴小头目对大头领说,他见过虎贲军,知道虎贲军一到,陛下一定就在附近,他们怕有大部队已经跟来包围,所以赶紧撤退了。”任嚣说。

蒙恬说:“陛下,我们进寨子里去吧。”

始皇在寨子门口下了车,打量了一下整个环境。只见寨子很大,寨墙的四角有四处城楼,每十多丈还有一处传讯台,可以传递消息。寨墙下到处躺着青壮者的尸体,有的肢体残缺,有的脑-浆迸出,一看就知道是被匈奴特有的武器——狼牙棒所击死。

始皇再仔细一看,这些死者手上的武器更是可怜,有的是削尖的竹杆、木棒;有的是砍柴的斧头和切肉刀;还有些人用的是锄头和镰刀。

始皇看到这些人死的惨状,不禁内心愧疚,两眼含泪。想不到他为了防止战争,下令收缴民间武器,会使边疆百姓受到如此大祸,这件事情要好好检讨,边境的人为了防备野兽和异族侵袭应该例外。

族长率领全村老小,由寨门沿着路的两旁跪着迎接,他满脸泪痕,哽咽着带领村人口呼“万岁!”

始皇连忙双手扶起老人,语带怜悯地说:“老人家不要过于悲伤,都是嬴政不好,未能解决匈奴祸患!”

“陛下这样说,草民等怎么担待得起!"老村长说着,泪如涌泉。他站起后又说:“老朽带路,请陛下到草舍休息吃茶。”

到达正厅,始皇居中南面坐下,老人又率全家人及村中父老跪拜行礼。众人坐定后,始皇说道:“眼见匈奴逞凶,残害我大秦子民,朕内心实在不安,现已交代郡守好好拟定对策,朕回朝以后会派遣大军来北疆,一劳永逸地解决这个问题。”

众父老又在席位上俯首谢恩。

“这次匈奴攻打贵庄,不知造成多少损失?"始皇关心地问。

“死伤近两百人,房屋焚毁数十间,匈奴人已由村后攻入村内,好在陛下王师及时赶到,否则后果更是难以设想。”一位父老话说到此,满脸悲愤再也说不下去。

在经过实地考查之后,秦始皇返回京都。

在与大臣、将军研究后始皇在朝廷上宣布圣旨:“派蒙恬率三十万兵马进军北方边境,消灭匈奴的有生力量,再配合全民皆兵和坚壁清野策略,拘束匈奴人的流窜。”

蒙恬俯首接旨。

始皇又下令将北方原有燕、赵所筑长城连接起来,由燕地辽东渤海边一直到秦地临洮,筑成一道长城,以阻挡胡人进兵。

秦始皇三十二年(前215),秦始皇派大将军蒙恬率军30万大举北伐匈奴,尽取河南(今黄河河套西北)地。第二年,蒙恬又率军越过黄河,夺取了被匈奴控制的高阙(今内蒙古杭锦后旗东北)、阳山(今内蒙古狼山)、北假(今内蒙古河套以北、阴山以南、大青山以西地区)等地。匈奴首领头曼单于在秦军的打击下,放弃河南地及头曼城向北退却。秦王朝收复河套以北、阴山一带地区后,增设44县,重新设置九原郡,在黄河岸上构筑城堡戍守。始皇三十六年(前221),秦迁内地3万户到北河、榆中(今内蒙古伊金霍洛旗以北)屯垦,进一步巩固了对这一地区的统治。秦始皇组织领导北伐匈奴,修筑长城及移民,大大促进了北疆的开发和稳定,促进了北疆民族的大融合。

秦始皇的生涯和事业33 南抚百越

蒙恬完成扫荡北方匈奴任务,又带领民工修筑长城。

可是北方边疆刚刚安定,南方边境又传来恶讯。

当年王翦灭楚后,又乘胜前进收服了南越等地,然后班师回朝,而由裨将屠睢率领秦军三十万人继续南下,顺利地征服了南方的东瓯和闽越,将两地合设为闽中郡。

但在前不久,南疆的越人叛变,发动突然袭击,而秦军却没有防备,征南将军屠睢被乱军杀死。统帅一死,军心涣散,越人趁机进攻,秦军又退至五岭一线,丢失地方的官吏全部遭到杀害。

始皇接到恶讯的当天晚上,在南书房里转来转去,谋求对策。要派去南疆的领军人选很难找。这个人需要懂得当地风俗民情,可以一边征讨一边安抚;他要能吃苦耐劳,受得了蛮荒地方的瘴疠之苦;他还要有勇有谋,能够应付南疆复杂的局面。王翦、王贲父子已死,蒙恬镇守北疆监修长城,不能调动……他一个个仔细分析秦军的将领,就是找不到一个十全十美的人选。

想得心烦,他又在书房转动起来,一面还用手轻拍着脑袋。突然他听到六公主在外面和近侍说话,她想进来向他请晚安,但近侍小声地警告她:“六公主,不是奴才不为公主通报,陛下正在为军国大事费神,最好别去烦扰他,否则他会大发雷霆。”

六公主大概是给吓住了,没说什么就离开了。可是她的到来,却让始皇灵光一闪,六公主是他视察北疆时出生的,由她联想到北疆,再由北疆联想到任嚣,不错,就是他!他一切条件都符合。

任嚣的确是最佳人才。他是南部边境上出生的人,熟知百越民族的习性。他曾随王翦灭楚,远至南方边疆,对那一带的地形很熟。他担任九原郡守,执行坚壁清野和全民皆兵的策略,取得了非常好的效果。他在魏庄以四千兵力攻击数万匈奴军队……谁敢说他不是个智勇双全的将才?不错,就是他!

始皇兴奋得等不及找侍中书写诏命,亲自用朱笔写了,喊来近侍,连夜送给丞相李斯,要他召回九原郡守任嚣,准备派他去南部边疆担当重任。

在咸阳宫南书房,任嚣拜见了始皇,他预先就阅读了大量有关百越的资料,并作了认真思考。

始皇首先谈了一些南越近况,接着诚恳地说:“朕经过再三考虑,爱卿才是解决南疆问题的最佳人选。这次派爱卿去南疆,不知有什么考虑?”

“臣有一个八字诀,还望陛下和蒙廷尉指教。”任嚣稳重地回答。

“蒙毅,你也要用心听,看看有什么意见提出来。”始皇对参加接见的蒙毅说。蒙毅虽已官居廷尉,但在始皇眼中仍然是后生晚辈。

“哪八个字?”始皇转向任嚣问。

“怀柔,优遇,教养,同化。”

“如何怀柔?”始皇问。

“尽可能不用武力,另外整顿军纪,使军队不得扰民;选贤任能,地方官员欺压土著,贪污敲诈者重刑,内地移民不得歧视当地居民,要多为该地区做好事。”

“如何优遇?”始皇又问。

“尽量起用培植当地人才为官吏,铲除原有的恶势力,当地的特殊人才可推荐到中央或内地为官,破除当地人自认是受压迫者的反抗心理。”

“教养呢?”

“派专家为导师,教授边民各种技艺及中原文化,但也要尊重土著原有的技艺和文化,有好的还可以介绍到中原来,不让当地人有中原文化驱逐当地文化和风俗习惯的感觉,而是互相交流。”

“爱卿的意思,是要将百越人完全变为中原人?”始皇高兴地问。

“要想彻底让百越成为大秦的稳固边疆,同化是最有效的办法,而最好的同化手段就是通婚!”任嚣特别加重后面两个字。

“通婚?”始皇哈哈大笑:“即使中原人愿娶百越女子,可百越女子愿嫁汉人吗?”

“初期可能很难,但经过长期相互接触融合,生活习惯也会逐渐接近,那时通婚就是很自然的事了。”任嚣深思熟虑地说,“而且,我们还可以用政策来促进配合!”

“什么政策?”始皇好奇地问。

“譬如说,大量选拔当地青年到中央或内地任官吏;提高驻军待遇,让当地年轻人踊跃参军。当地青壮男性减少了,多余的适婚女性人数必然增加,内地去的移民多数是年轻男性,时间一久,自然而然就会相互通婚的。”

“妙啊!妙啊!”始皇击案大笑:“怎么以前就没有人想到?”

“这样一来,若干年后,百越就没有所谓华夏、夷狄之分,南方的边境也就会安定了。”任嚣语重心长地说。

“爱卿此去,还有什么要求?”始皇又问。

“臣此次去南疆路途遥远,交通联络很不方便,可能一些事情需要见机行事,独自决定,希望陛下能够同意。”

“这是应该的,听爱卿今晚这番话,就知道你是个肯做事的人,朕授给你全权办事的权力。还有,既然要怀柔,就不能再叫什么征讨大将军之类的头衔。朕任命你为南海尉,安抚南疆以后设郡治理,掌管该地区的一切军政事务。”

“谢陛下。”任嚣俯首谢恩。

始皇又再交代蒙恬,向南疆地区大量移民,细节要他和任嚣商议办理。

最后始皇又问任嚣:“这次爱卿要带多少兵力?”

“只带臣的家卒护卫和陛下的符节就够了。”任嚣微笑着说。

“哦?”始皇感到意外。

“是的,既然要安抚,就没有必要带多少军队。这样才能使南疆的人民安心,也容易取得他们的信任。”

“爱卿真是胸有韬略,一定会把南疆的事情解决好。”始皇高兴地说。

在始皇的支持下,任嚣按照他的八字诀政策,只用不到两年的时间就平定了南越和西瓯,划为南海、桂林和象郡等三个郡,直到任嚣病死前,南疆再没有发生叛乱。

秦始皇的生涯和事业34 第三次遇刺

又一个剌客出现了。他叫高渐离,是荆轲的朋友。高渐离留恋昔日被秦始皇灭亡的燕国,也怀念被秦始皇杀死的朋友荆轲,所以对秦始皇有着刻骨仇恨。知道了张良剌杀始皇末遂的消息,他就在做准备,图谋再次剌杀秦始皇。

要想刺杀秦始皇就得接近他,如何接近他呢?高渐离想到一个好方法——击筑。秦始皇愿意听音乐,尤其愿意听击筑。筑这种乐器发出激昂、悲壮的声音,使得秦始皇赢政心醉神迷。

一天,秦始皇的心腹近臣赵高讨好地向始皇报告一个消息:

“陛下,有一个技艺高超的击筑者,四处流浪演奏,每到一地,都受到当地百姓的热烈欢迎。”

“是吗?快把他请来,我要听听他的演奏。”秦始皇兴奋地说。

“是,陛下。”

赵高所说的那击筑艺人就是高渐离。

现在,高渐离走在当年荆轲走过的秦宫台阶上,一步步去接近秦王。他当然想到了好友刺杀秦王,又被秦王惨杀的情景,“我要报仇,报仇,报仇!”他在心里默念着。

“你叫什么名字”秦始皇问。

高渐离以化名应对:“小民名叫燕大。”

“听说你很会击筑。”

“不敢当,小民只是喜好击筑。”

“那么,请你为朕演奏一曲好吗?”

“可以。只是,希望陛下不要见笑。”

“先生,不要客气,就请演奏吧。”

“是,陛下。”

高渐离开始演奏。他使出浑身解数,力图取得秦王的好感,以便进一步接近他。

果然,秦始皇被他的演奏吸引住了,他用手在几案上轻点着节拍,沉浸在动听的音乐声中。

一个大臣悄悄走到秦始皇身边,对他耳语了几句。秦始皇突然怒目圆睁,一拍几案大喝:“把这个击筑的高渐离抓起来!”

几个卫士立即冲上前将高渐离抓了起来。

原来宫中有人认出化名燕大击筑的就是荆轲的好友高渐离,他现在混进宫内,可能又要刺杀秦皇。

赵高这时走上前说:“陛下,把高渐离推出去斩了吧。”

“慢,先不能杀他。这样卓越的击筑乐手,是很难再找到的。朕太喜爱他神奇的演奏了。”

“可是,如果把他留下来,继续给陛下演奏,会有危险的。他可是荆轲的好朋友,时刻想着要为荆轲复仇。”

秦始皇看着赵高说:“你不是点子很多吗?你为朕想个办法嘛。”

赵高想了想说:“把高渐离的眼睛熏瞎了吧,这样可以继续让他为陛下演奏,还可以防止他借机行凶。

“那就这样办吧。”

高渐离失明后并没有怒骂秦始皇,相反,他一个劲感谢秦始皇的不杀之恩。

暗地里,高渐离却在准备着最后一击。他知道失明的他只能有一次打击秦始皇的机会,便以最大的毅力练习着自己的方位感,以便能在黑暗中准确把重物掷向秦始皇。他还在筑的共鸣箱里暗藏了一只沉重、有棱角的铅块,这铅块如果击中秦始皇的要害部位,肯定会致命的。但在表面上,他有意装出不辨方向的懵懂样子,几次在台阶上跌得头破血流。

高渐离的谦恭和笨拙,使秦始皇和他的卫士们渐渐放松了警惕……

这一天,高渐离又为秦始皇击筑,他演奏得格外精心,乐曲如行云流水,非常动听。

秦始皇起初凝神静听,过一会儿站了起来,渐渐走到高渐离身边。

秦始皇走近高渐离不只是为了欣赏音乐,还想观赏他击筑的手法,他也正在学习击筑。

高渐离的心在猛烈跳动,他感受到秦始皇距离他越来越近,他就站在他的右侧,近在咫尺,复仇的机会终于来到了。

高渐离猛的抓起装着铅块的筑用力一甩,铅块从筑的共鸣箱中甩出,飞向秦始皇的心口……

谁知沉浸在音乐中的秦始皇并没有完全放松警惕,经历过多次危险的他练就了快速的反应能力。当那有着锐利棱角的沉重铅块向他飞来时,他一闪身躲了过去。铅块击中了他身后的一名内侍,他大叫一声倒在血泊里。

卫士们立即冲上来将高渐离按倒。

赵高这时走上前对秦始皇说:“陛下,这高渐离是个死硬的家伙,上次陛下原谅了他,他却不思悔改,这次不能再饶了他了。”

秦始皇看着被按倒在地的高渐离,又看看横在地上沾满鲜血的铅块,有些遗憾地点了点头。

当高渐离被推出斩首时,他仍想最后击一次筑,但他已经无筑可击,于是他放开喉咙唱了起来:风萧萧兮易水寒,勇士一去兮不复还!

秦始皇听到了高渐离的歌声,他心中的愤怒化作了感伤,从此再也听不到那优美的击筑声了。他心中又在想:击筑声可以终止,但我建立强盛的统一大帝国的步伐绝不能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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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始皇的生涯和事业35 大兴土木

蠃政是好大喜功的,从小就是这样,好想大事,好做大事。统一中国后他的这个喜好发展到了极致。一方面他调动数十万军队南征北伐,在稳定边疆的基础上扩土开疆。另一方面,他大兴土木,在短短十年的时间里搞了数个规模巨大的工程,哪个工程用工都超过十万人以上。其中两个工程即长城和始皇陵成为世界的八大奇迹之一。可见其工程的影响之大。下面就依次说一说这些规模巨大的工程。

长城

在战国时期,很多国家都修过长城,用来防御敌人入侵。秦国、赵国和燕国为了防备北方的匈奴,都修过很长的长城。蒙恬在北伐匈奴胜利后,又按照秦始皇指示带领三十万军民修筑北方长城。蒙恬修长城时,利用了过去的旧长城,整修加固并把他们全部连接起来,西从甘肃临洮开始,东到辽东,全长5000多公里,号称万里长城。长城高度从5米到10米,100多米就修一个碉堡,用来监视敌情。在险要的地方修了烽火台,如果有敌人入侵,发出警报。白天点柴草,柴草里有狼粪,烟可以直直地升到很高的天空,使远处的哨兵看到。夜里就点燃掺杂硫磺的干柴,这样火很亮。秦朝长城共用了9年的时间才完工。

驰道

秦统一后,秦始皇下令拆毁以往各国修筑的关塞、堡垒等障碍物。为了加强交通运输,于公元前220年修建了以首都咸阳为中心的驰道。主要干线有两条:一条向东直通燕齐,一条向南直达吴楚。这些驰道宽五十步,道旁每隔三丈栽青松一株。

公元前212年,秦始皇命令蒙恬修了一条由咸阳向北延伸的直道,经云阳、上郡直达九原,全长1800余里,这条“直道”的遗迹现在尚可辨识。

另外,还在今云贵地区修“五尺道”。又在今湖南、江西、广东、广西之间修筑了攀越五岭的“新道”。这样,一个以咸阳为中心的四通八达的交通网,把全国各地联系在一起了。同时,规定车轨的统一宽度为六尺,保证车辆畅通无阻。

近年在河南南阳的山区里惊奇地发现有古代的“铁路”。经碳14测定,系2200多年前的秦朝遗留,还是复线,用马力拉动车辆。专家们都惊叹我国古代2200年以前竟然已经有如此先进的交通设施。

秦始皇的“铁路”不是钢轨,而用木材铺设。作轨道的木材质地坚硬,经过防腐处理,至今尚完好。

路基夯筑得非常结实,枕木就铺设在路基上。专家认为枕木的材质比较软,不仅是为了减少工程量,比较软的枕木可以和夯筑得非常坚硬的路基密切结合,使车子在上面快速平稳行驶。

经过测量惊奇地发现,秦始皇的“铁路”枕木之间的距离正好和马的步子合拍。马匹一旦拉车上了轨道,就不由自主地发生“自激振荡”,不能不飞快奔跑。到了下一车站,马儿就可以逐渐减慢速度并停下来。换上另一匹吃饱休息好的马,继续飞驰前进。这样就可以达到很快的速度。由于使用轨道,摩擦力大大减小,所以马也可以一次拉很多货物。专家认为这是一种最节省地使用马力,效率极高的方法。速度至少一昼夜六百公里。由于马拉车在木轨上飞驰,故称之为“驰道”。历史记载秦始皇在统一中国后在全国建设驰道,依此看,他竟然在2200年以前就已经在全国修建了一个“铁路网”。

对于秦始皇的车同轨各说不一。一些人解释为车轮子的距离必须相同,这虽然符合字义,却也难以解释。现代公路上,各种不同类型的汽车轮子间距各不相同,照样行驶。为什么秦朝的“公路”上必须使用相同的车轮间距呢?现在发现秦始皇的“铁路”,一切都迎刃而解了,因为轮距要适合轨距。

当时我国广袤的土地上到处都是森林,有良好的木材,这就为修建“铁路”提供了物质条件。如有损坏,随时随地可以取得木材修复,这是秦朝“铁路”网的物质条件。

秦朝时的车子,其轮子非常奇特,对照秦朝的“铁路”,一切都明白了,原来车轮的这种特性,使得它既可以在普通的公路上跑,也可以随时进入“铁路”飞驰。

秦驰道宽五十步,非常宽。有人认为是公路和复线“铁路”并列而行。车子如有需要,可以随时上铁路,也可以随时由铁路上公路。

问题是秦国的铁路网后来为什么没有流传下来呢?

专家认为,秦朝末年的连年战争,造成了很大的破坏,汉朝皇帝没有能力为自己的御车配备颜色相同的马,许多将相只能坐牛车。由于严重缺少马匹,铁路被废弛了。而没有车子在上面跑的铁路,反而阻碍了交通,所以秦始皇的“铁路”,有的在战争中被毁,其余的绝大部分也在战后被拆,成了普通的公路。汉朝的经济到了很久以后才复苏,又长期实行无为而治,所以一直没有劳师动众重修“铁路”。加上秦朝的驰道也太宽了,因此在后来经济复苏中,许多道路被开垦为耕地,变窄了,甚至完全不复存在了。再者,秦朝的“铁路”显然是用于长途运输的,而汉朝长期分封诸侯,各地群众也没有长途运输的必要,运输线变短,也因此失去了修建铁路的必要性。

灵渠

北有长城,南有灵渠。公元前214年,秦始皇为了加强交通运输,在广西桂林兴安这片土地上开凿了世界水利史上第一条34公里长等高线人工运河——灵渠。灵渠是现存世界上最完整的古代水利工程,与四川都江堰、陕西郑国渠齐名,并称为“秦的三大水利工程”。 郭沫若先生称为:“与长城南北相呼应,同为世界之奇观。”

灵渠由铧嘴、大小天平、南渠,北渠泄水天平、陡门及秦堤组成。秦堤在兴安灵渠的南渠与湘江故道之间,用以防止南渠渠水泄入湘江故道,保护南渠不受洪水冲击。堤高2~7米,宽4.5米,最宽10余米,自分水塘至大湾陡,全长3150米。堤下1米多处开了“渠眼”,丰水期可排洪,枯水季节则溢出细流以灌溉农田。堤上古木成荫,构成七里长堤风景道。灵渠设计科学,建造精巧。铧嘴将湘江水三七分流,其中三分水向南流入漓江,七分水向北汇入湘江,沟通了长江、珠江两大水系。

从此,长江和珠江两大水系在这里牵手,中原文化和岭南文化在这里融汇。灵渠,成为当时中原地区与岭南的水路交通要道,不仅成就了秦始皇的统一大业,它还促进了中原与岭南经济文化的交流与繁荣。

秦始皇陵

秦始皇陵位于现陕西省西安市以东35公里的临潼区境内,于公元前246年至公元前208年营建的,是中国历史上第一个皇帝陵园。其巨大规模、丰富陪葬物居历代帝王陵之首,。据史载,秦始皇为造此陵征集了70万工匠,建造时间长达38年。

秦始皇陵陵区分陵园区和从葬区两部分。陵园占地近8平方公里, 有外、内城两重,封土呈四方锥形 。秦始皇陵封土原高约115米,陵基近似方形,状如覆斗。顶部平坦,腰略呈阶梯形。现存高76米,东西长345米,南北宽350米,占地120,750平方米。有陵墓及大量地面建筑遗迹和陪葬物。

当代科技人员用遥感和物探的方法对地宫进行了探测,证实地宫就在封土堆下,距离地平面35米深,东西长170米,南北宽145米,主体和墓室均呈矩形状。墓室位于地宫中央,高15米,大小相当于一个标准足球场。

在勘探中,研究人员发现在封土堆下墓室周围存在着一圈很厚的细夯土墙,即所谓的宫墙。经验证,宫墙东西长约168米,南北141米,南墙宽16米,北墙宽22米。在修建宫墙的施工中,为了检测用泥土夯实的宫墙是否坚硬,施工人员会站在远处用弓箭射墙,若箭能插进墙体,修好的宫墙必须推倒重建。整个墙的高度约30米,非常壮观!

在土墙内侧,研究人员又发现了一道石质宫墙。根据探测,发现墓室内没有进水,而且整个墓室也没有坍塌。关中地区历史上曾遭受过8级以上的大地震,而秦始皇陵墓室却完好无损,这与宫墙的坚固程度密切相关!

除了宫墙,研究人员发现在秦陵周围地下存在规模巨大的阻排水渠。长约千米的阻排水渠其实是堵墙,底部由厚达17米的防水性强的清膏泥夯成,上部由84米宽的黄土夯成,规模之大让人难以想象。“阻排水渠设计相当巧妙。秦始皇陵园地势东南高西北低,落差达85米,而阻排水渠正好挡住了地下水由高向低渗透,有效保护了墓室不遭水浸。

据《史记.秦始皇本纪》记载,地宫内“以水银为百川江河大海”。通过物探证明,地宫内的确存在着明显的汞异常,而且汞分布为东南、西南强,东北、西北弱。如果以水银的分布代表江海的话,这正好与我国渤海、黄海的分布位置相符。秦始皇曾亲自到过渤海湾,所以他很可能把渤海勾画进自己的地宫。秦始皇以水银为江河大海的目的,不单是营造恢宏的自然景观,在地宫中弥漫的汞气体还可使入葬的尸体和随葬品保持长久不腐烂。而且汞是剧毒物质,大量吸入可导致死亡,因此地宫中的水银还可毒死盗墓者。

又据说:地宫内“穿三泉,下铜而致椁。宫观 、百官、奇器,珍怪、,徒藏满之。令匠作机弩矢,有所穿近者辄射之。以水银为百川江河大海,,机相灌输,上具天文,下具地理,以人鱼膏为烛,度不灭者久之。”(《史记·秦始皇本纪》)

秦始皇陵墓四周有陪葬坑和墓葬400多个,范围广及56.25平方公里。主要赔葬坑有铜车、马坑、珍禽异兽坑、马厩坑以及兵马俑坑等,历年来已有5万多件重要历史文物出土。1980年发掘出土的一组两乘大型的彩绘铜车马--高车和安车,是迄今中国发现的体形最大、装饰最华丽,结构和系驾最逼真、最完整的古代铜车马,被誉为“青铜之冠”。

1974年以来,在陵园东1.5公里处发现从葬兵马俑坑三处,成品字形排列,面积共达2万平方米以上。出土陶俑8000件、战车百乘以及数万件实物兵器等文物。其中一号坑为“右军”,埋葬着和真人真马同大的陶俑、陶马约6千件。 二号坑为“左军”,有陶俑、陶马1,300余件,战车89辆,是一个由步兵、骑兵、战车等三个兵种混合编组的曲阵,也是秦俑坑的精华所在。三号坑有武士俑68个,战车1辆,陶马4匹,是统帅地下大军的指挥部。这个军阵是秦国军队编组的缩影。1980年又在陵园西侧出土青铜铸大型车马2乘。引起全世界的震惊和关注, 这些按当时军阵编组的陶俑、陶马为秦代军事编制、作战方式、骑步卒装备的研究提供了形象的实物资料。

兵马俑的发现被誉为“世界第八大奇迹”,“二十世纪考古史上的伟大发现之一”。秦俑的写实手法作为中国雕塑史上的承前启后艺术为世界瞩目。

秦始皇宫殿群

秦始皇在位期间建造了许多豪华的宫殿。早在统一六国的战争中,秦始皇就在咸阳大兴土木。每灭一国,就仿照该国宫殿式样盖起同样的一处。咸阳附近布满了各式各样的宫殿。关内外的秦宫殿,加起来共有七百处(《史记》载“关中计宫三百,关外四百余”)。包括秦皇岛附近的碣石附近都有秦始皇的宫殿群。咸阳城内的宫殿为秦始皇主要居住地方。咸阳外的宫殿为秦始皇的行宫,是他外出巡游时居住的地方。

传说中秦朝修建的最大宫殿是“阿房宫”。《史记》中说:“阿房宫前殿东西五百步,南北五十丈,上可坐万人,下可建五丈旗。”又据说阿房宫主体建筑群“东西三里,庭下可受十万人。”但据最近考古发现,阿房宫并没有建成,是个半截子工程。规模似乎也没有传说的大。

但秦始皇建了很多宫殿应该是真实情况。

以上巨大工程长城、驿道、灵渠都是对国家、人民有利的工程。但秦始皇陵、宫殿群就是秦始皇个人的奢侈浪费了。且在短短的十年间就要修筑这么些大工程,还要北伐南征,国家、人民的负担确实太沉重了,难以为继。

当时全国总人口大约2000多万,除去1000多万妇女,男子中再除去老弱病小,青壮年男子也就有三四百万人。而秦朝长年需要在外服役的有三四百万人。因此丁男全都服役也不够,只好抽调丁女。致使大批农民脱离农业,生产受到破坏。

这些工程又要耗费大量财力物力,于是朝廷就大大增加百姓的赋税。秦始皇时的赋税很重,是前朝的20倍(《汉书·食货志》)。百姓要把全年收获的2/3交给政-府。这么重的赋税,使“男子力耕不足粮饷,女子纺绩不足衣服”,人民只能“衣牛马之衣,食犬彘(猪)之食”了。

由于工程巨大,人力不足,官家就加重刑罚逼迫劳工超负荷劳动。秦始皇时的刑法很苛刻严酷:一人犯死罪,亲族都要处死,叫“族诛”,一家犯法,邻里都要受牵连,叫“连坐”。再加“贪暴之吏,刑戮妄加”,任意对人刑罚,人民动不动就触犯刑律,受到刑罚。当时的刑犯很多,以至身着褐色囚衣的刑犯塞满于道。

秦朝的刑罚有以下几种:一、死刑,共12种:腰斩、车裂、阮、磔、凿颠、抽肋、镬烹、戮尸、枭首、具五刑、族、夷三族。二、肉刑,有斩足、宫、劓、黥等残害肢体刑。三、徒刑:将犯人拘禁起来,并使服苦役。受这种刑的罪人被称为刑徒,后世徒刑之名即从此沿袭而来。四、迁刑:即流放。五、笞刑:即鞭笞之刑。六、刑:即罚款。从这些刑罚也可看出秦朝的刑律是非常苛刻严酷的。

人民遭受极沉重的徭役、赋税和刑罚,痛苦不堪,水深火热。这就为秦末的大起义埋下了导-火索。

秦始皇的生涯和事业36 秦始皇之死

公元前210年,被称为“千古一帝”的秦始皇死于他第五次东巡途中,终年50岁。他的死如他的身世一样引起了后人的争议。目前史学界有两种截然不同的观点,一说死于疾病,一说死于非命。

持第一种观点的人认为,关于秦始皇之死,《史记》记述很多,分别见于《秦始皇本纪》、《李斯列传》、《蒙恬列传》等处,死因已明,无可置疑。公元前218年,秦始皇东巡时遭人行刺,身后的一辆副车被刺客用重锤砸得粉碎。随后,又发现了刻有“始皇帝死而地分”的陨石和出言“今年祖龙死”的“仙人”。秦始皇很迷信,这些现象使他感到恐惧不安。为了消灾避难,寻找长生不老药,秦始皇听从了一名相卜者的建议,准备第五次巡游。然而由于一路劳顿,秦始皇到平原津(今山东平原附近)就病倒了。赵高奉命写遗书,给受命监军河套的秦始皇长子扶苏。信还未发出,秦始皇就死在沙丘行宫(今河北广宗附近)。

据《史记》记载,秦始皇自幼有疾,所以体质较弱。他为人又刚愎自用,事无巨细都要亲自裁决;每日批阅文书一百二十斤(竹简),工作极度劳累,更损害了他的健康;加以巡游时正是三伏高温时期,促使他在途中病发身亡。

持第二种观点的人从几篇有关秦始皇死亡情况的史书推敲,发现了可疑之处。赵高是一名宦官。他的父母都是秦国的罪人,他的父亲受秦宫刑,母亲是一名官奴婢。赵母在秦宫中生下赵高兄弟几人,都是生而为奴。后来秦始皇听说赵高身强力壮,懂点“狱法”,提拔他为中车府令。赵高在秦始皇病重和死后的种种表现,使人不得不怀疑秦始皇的死与赵高有关。这次出游随从人员主要有赵高、李斯、胡亥等人,上卿蒙毅也在随行之列。蒙毅是蒙恬的亲弟弟,扶苏的亲信,可是当秦始皇在途中病重时,蒙毅被遣返回边关。从突然的人事变动来看,这似乎是赵高等人的计谋。因为蒙恬领兵30万随公子扶苏驻防上郡,从秦始皇的身边遣走蒙毅,也就是去掉了扶苏的耳目;加之赵高曾被蒙毅治罪而判死刑,后后因秦始皇赦免,赵高才恢复官爵,赵高从此对蒙毅恨之入骨,发誓要灭掉蒙氏一族。赵高在秦始皇病重时遣走蒙毅,也为自己后来计谋的实施清掉了一块绊脚石。

秦始皇死后,赵高采取了说服胡亥威胁李斯的手法,三人经过一番密谋,假造秦始皇发布诏书,由胡亥继承皇位。同时,还以秦始皇的名义指责扶苏为子不孝、蒙恬为臣不忠,让他们自杀,不得违抗。在得到扶苏自杀的确切消息后,胡亥、赵高、李斯这才命令车队日夜兼程,迅速返回咸阳。为了继续欺骗臣民,车队不敢捷径回咸阳,而是摆出继续出巡的架势,绕道回咸阳。由于暑天高温,秦始皇的尸体已经腐烂发臭。为遮人耳目,胡亥一行命人买了许多鱼装在车上,迷惑大家。到了咸阳后,胡亥继位,是为秦二世,赵高任郎中令,李斯依旧做丞相,但是朝廷的大权实际上落到了赵高手中。赵高阴谋得逞以后,开始对身边的人下毒手。他布下陷阱,把李斯逐步逼上死路,李斯发觉赵高阴谋后,就上书告发赵高。秦二世胡亥不仅偏袒赵高,并且将李斯治罪,最后将李斯腰斩于咸阳。赵高升任丞相,由于他是宦者,可以出入宫禁,特称“中丞相”。

赵高的最终目的是要做皇帝,而他不能支配活的秦始皇,秦始皇第五次出巡途中病重,对他来说是天赐良机,只有在秦始皇死后,他才能假传遗诏,一步一步实施他的计谋。秦始皇是病死还是被害,目前尚无定论,如果是被害,赵高又是如何使秦始皇致死的叫呢?

郭沫若曾写过一篇历史小说《秦始皇之死》,这样描述秦始皇死时的症状:右耳流黑血,耳孔内有一根寸长的铁钉。郭沫若认为这是胡亥害怕夜长梦多,担心赵高、李斯发生动摇而下的毒手,这事李斯和赵高事先也不知道。实际上赵高进行谋害的可能性比胡亥大,因为诏书、玉玺都在赵高手中,继承王位的决定权也掌握在他与李斯手中。而胡亥即使弑父,如果得不到赵高、李斯的配合,不仅得不到王位,反而有杀身之祸。而赵高常随侍在皇帝左右,趁机行事不露痕迹,所以比胡亥方便得多。

然而赵高为什么要谋害秦始皇?主要原因就是赵高唯恐扶苏继承王位。赵高曾对李斯讲:“长子(即扶苏)刚毅而武勇,信人而奋士,即位必用蒙恬为丞相。”如前所述,由于赵高跟蒙恬的关系,赵高对蒙恬、蒙毅恨之入骨,所以他不希望蒙氏尊宠,必须阻止扶苏即帝位。但是秦始皇宠爱长子扶苏,只有伺机杀掉秦始皇,才可矫诏立胡亥。秦始皇平时居于深宫,戒备森严,赵高根本无法下手,现在他在旅途中病倒,这真是天赐良机,正如赵高劝胡亥时所说:“狐疑犹豫,后必有悔,断而敢行,鬼神避之,后有成功。”所以他果敢地对重病中的秦始皇下毒手,提前结束其生命,这完全有可能。

那么,赵高是否敢冒着弑君的罪名,去做这风险极大的勾当呢?事实上,赵高的言行已作出了最好的解释。他对胡亥说“臣闻汤武杀其主,在下称义焉,不为不忠。卫君杀其父,而卫国载其往,孔子著之,不为不孝。”赵高不仅有以上弑君议论,而且后来还有弑君的公开行动,当秦二世拜赵高为中丞相后不久,大泽乡陈胜、吴广揭竿而起,燃起农民斗争之火,这时,赵高认为天下已乱,准备篡位称帝。可朝中大臣有多少人能听他摆布,有多少人反对他,他心中没底。于是导演出一出“指鹿为马”的闹剧,准备试一试自己的威信,同时也可以摸清敢于反对他的人。

有一天上朝时,赵高让人牵来一只鹿进入咸阳皇宫,把它献给秦二世,对秦二世说:“陛下,我献给您一匹好马。”秦二世一看,心想:这哪里是马,这分明是一只鹿嘛!便笑着对赵高说:“丞相搞错了,怎么把鹿说成是马呢?”赵高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请陛下看清楚,这的确是一匹千里马。”秦二世又看了看那只鹿,将信将疑地说:“马的头上怎么会长角?”赵高一转身,用手指着众大臣,大声说:“陛下如果不信我的话,可以问问众位大臣。”大臣们都被赵高的一派胡言搞得不知所措,当看到赵高脸上露出阴险的笑容,大臣们忽然明白了他的用意。他们当中,有的怕得罪赵高,不敢说实话,只好默默不语;有的讨好赵高,跟着说假话,硬说是马;有的尊重事实,直言为鹿。事后,赵高认为直言为鹿的都是反对他的人,便将他们一一暗害。而对那些在事实面前表示沉默的人,特别是对那些存心说假话而巧于阿谀奉承的小丑,则成了赵高网罗的对象。赵高摸清了底细,不久派他的女婿咸阳令阎乐率士兵千余人,乔装谎称捉盗,闯入望夷宫,逼胡亥自杀,胡亥苦苦求免,阎乐骄横地说:“臣受命于丞相,为天下沫足下。”胡亥无奈,只好自杀身亡。事后,赵高把玉玺佩在自己的身上,欲自立为帝,可是群臣一致反对,他无可奈何,只好立胡亥的侄子子婴为王。从这般逼宫的行径就可以看出,赵高这种心狠手辣的人,敢于弑君并不为怪。

这种观点认为秦始皇之死,实质上是一场宫廷政变,这场政变的导演是赵高,而扶苏、蒙恬、蒙毅、李斯、胡亥等是被他阴谋的牺牲品。至于赵高怎样使秦始皇致死,这是历史上的缺页。

是病故还是被害?这两种观点至今尚无定论。不过,人们对解开此谜充满信心。据考察,秦始皇陵没受破坏,秦始皇可能遗体尚在,而且墓中大量的水银形成的水银蒸气对遗体有冷凝防腐作用。待秦始皇陵发掘之时,秦始皇死亡之谜自然而然就可以解开了。

孪生姐妹花的爱情1、2 1

2003年深秋的一个傍晚,穿着洗得发白夹克的杜雨田按响了秦丽丽家公寓楼的电子门门铃。他虽然衣服很旧,人却长得很英俊,身材也挺拔,像门前挺立的白杨树。

女大学生秦丽丽听到声音从自己卧房走出来,她面容如雨后梨花,娇嫩、清丽;穿着一袭可体的白地黄花薄绸连衣裙,愈显出亭亭玉立的曼妙身材。拿起通话器后她问:“喂,哪一位?”

杜雨田回答:“我是送牛奶的,你们家不是要订牛奶吗?”

电子门打开了,杜雨田走上三楼,又按响秦丽丽家的门铃。

秦丽丽打开家门,但并没有想让杜雨田进屋,二人站在门口说话。

秦丽丽:“我家想订三袋牛奶。”

杜雨田:“您想订几个月?每袋订三个月赠送一瓶2.5公斤的色拉油。订半年赠送一床被。”

“被是什么样的?”

“是小花格子的被套,里面是晴纶棉。”

“有样子或产品宣传单么?”

“对不起,没有。不过您要了若嫌不好可以换。”

秦丽丽想了想说:“我们家订半年的,赠品要一床被,其余的要油。”

“好,明晚六点我给您送赠品来。一袋奶半年费用是200元,三袋600元,我给您开发票。”杜雨田蹲在地上用腿垫着写发票。

秦丽丽将钱递给杜雨田,接过发票看,不由叫了起来:“嘿,你的字不错呀,练过书法吧?”她说着仔细看看杜雨田的脸,感到这人有一股书卷气,气宇不凡,不像一个普通工人。古语云:“腹有诗书气自华。”这送奶工的书卷气是不是读了很多书养成的呢?可如果读了很多书,他为什么又当一个送奶工呢?

杜雨田听了秦丽丽的夸奖,有些不好意思,腼腆地回答:“练过几天,写不好瞎写。”

秦丽丽笑说:“你这字还叫瞎写?比我们班字写得最好的还好。你要是参加我们大学的书法比赛,准能得第一!”

杜雨田腼腆地笑:“您真能说笑话。”

秦丽丽盯着他说:“我说的是真的,要不你写几篇字,下次我们学校书法比赛时填上我的名字试试。”

秦丽丽的妹妹秦晓雅听到他们谈话走了过来,好奇地拿起发票看,点头赞道:“嗯,是不错,这是练的颜体。”

杜雨田看到秦晓雅一愣,又看看秦丽丽。

秦丽丽看着杜雨田说:“我们俩长得像吧。”

杜雨田点头:“嗯,真像,就像一个人。”

秦丽丽笑了,脸上浮起两个嫩白的酒窝,如梨花的花窝:“我们俩是孪生姐妹,我是姐,她比我晚出世一小会儿,屈居妹妹。”

秦丽丽的堂弟秦晓梦这时也跑了过来,凑上前看杜雨田的字。他是初中生,长得虎头虎脑。

秦丽丽拍拍秦晓梦圆滚滚的背,笑说:“你好好看看吧,再想想你那两笔字,跟狗爬的似的。”

秦晓梦不服气地撅嘴:“你别光说我,你的字也不如他啊。”

秦丽丽又笑拍了秦晓梦一下:“说你你就不服气。”

秦晓梦又撅嘴:“让我服气你也得比我强啊。”

秦丽丽立起眉毛:“我的字还不比你强?”

“强点儿不多。”秦晓梦又向杜雨田一指:“比他的字差远了。”

秦丽丽又笑又气地说:“比你强就行,你就得服。”

秦晓梦却梗着脖子做个鬼脸:“我服他不服你。”

秦奶奶这时从里屋走了出来,看着一帮孩子笑说:“你们叽叽喳喳些什么啊,我看电视都看不消停。”

秦丽丽笑对奶奶:“奶奶,没事,我们闹着玩呢,你快看电视去吧。”

秦奶奶却没有走,上下看看杜雨田。杜雨田微微躹一躬,朗声问候:“奶奶您好。”

秦奶奶笑说:“这孩子长得多周正,个头也高,还有礼貌,是个好小伙。”

秦丽丽姐仨随奶奶的话笑看着杜雨田。

杜雨田脸红了,看着秦丽丽说:“我把你们家的奶箱安上吧,就安在楼下电子门的旁边。”

秦丽丽说:“好吧,我也跟你去看看。”

2

杜雨田用手指在一楼电子门旁的墙上比划,对站在一旁的秦丽丽说:“您看安这么高行吗?”

秦丽丽点点头:“行,就安在这吧。”

杜雨田用电钻在墙上打眼,又装上螺丝,安上奶箱。

秦丽丽在一旁看着,脸上又浮出酒窝:“你干活挺麻利啊,手脚怪利索的。”

杜雨田笑说:“我今天遇上好老师了,总受表扬。”

秦丽丽笑说:“人们搞吹捧都是有目的的。”

杜雨田笑看着杜丽丽,等着她说下去。

秦丽丽笑说:“我想请你帮我个忙。”

杜雨田也笑了,说:“小姐有什么吩咐就请说吧。”

“我想给电话安个分机,请你帮我在墙上钻两个眼。”

杜雨田爽快地说:“这容易,咱们上去吧。”

杜雨田跟着秦丽丽走到楼上家门口。秦丽丽先进屋换上拖鞋,又给杜雨田拿了双拖鞋:“你换上拖鞋吧。”

杜雨田有些犹豫,想了想说:“你们家有没有塑料袋?我把鞋套上吧。”

秦丽丽说:“那多不方便呀,还是换上拖鞋吧。”

杜雨田脸色微红:“我,我总跑路,又是汗脚,有味。”

秦丽丽笑说:“没关系,换上吧。”

杜雨田还是犹豫。

秦丽丽不耐烦了,眉毛一挑:“你一个大小伙子,怎么这么磨叽?快换上吧。”

杜雨田无奈,只好换鞋。当脱下鞋时,他的一只袜子露出了脚趾头。他的脸更红了。

秦丽丽装作没看见:“快进屋吧。”说罢向屋里走去。

杜雨田走进屋,看到这所房子非常宽大,而且是越层,估计有二百多平米。房子装修得很豪华,柚木地板光亮如镜,墙上镶着同样颜色的护壁板。家具都是浅米色,最流行的样式。客厅四壁挂着风景油画,博物架上摆着各种精美收藏品,使室内显得典雅、很有品位。室内的电器一应齐全,都是最流行最高档的样式。杜雨田想,这家一定是个富翁呀。他跟着秦丽丽走进她的卧室,看到这闺房布置的温馨、典雅、高贵,就像电影中看到的贵族小姐闺房。

要钻的洞眼在墙角,为了干活方便杜雨田把夹克脱了,只穿件背心。秦丽丽看到他身上肌肉凸起,像一方方铁块;皮肤油亮,如铁块上抹了一层薄薄的油,闪着润泽的光;上身上宽下窄,呈倒三角形;腿修长匀称,木棍一样笔直。秦丽丽想,这人一定经常进行体育锻炼,才能有这样健美的身躯。她也好运动,爱看体育比赛,特别欣赏贝克汉姆、乔丹那样的健美身材。所以她不觉在后面盯着杜雨田的身影赞美地多看了几眼。

杜雨田蹲着身子,按照秦丽丽的指点,在墙上钻好眼,又把电话线穿好,接着又拿起扫帚扫地上的尘土。

秦丽丽忙上前抢扫帚:“你快歇歇吧,地我来扫。”

杜雨田笑说:“还是我来吧,你就别占手了。按打工的规矩,活完场地清啊。”

秦丽丽再现酒窝:“你那是给雇主干活,我这可是求你帮忙啊。”

杜雨田笑说:“我干惯了,几下就干完了。”说着继续打扫。

秦奶奶在一旁夸奖:“这孩子,真是个勤快人。”说着递给杜雨田一杯水:“来,喝口水。”

杜雨田接过水杯:“谢谢奶奶。”

秦晓梦这时走了过来。因为父母都在俄罗斯工作,他随着奶奶住在这里。他看着杜雨田说:“大哥,你再帮我个忙吧,我想在我那屋墙上钻个眼安上镙丝,挂吉他。墙硬,普通钉子钉不进去。”

秦丽丽说:“你就别来添乱了,你大哥干半天了,让他歇歇吧。”

杜雨田连忙说:“没关系,这只不过是举手之劳。”

杜雨田又在秦晓梦卧室的墙上钻眼,安镙丝。秦丽丽和秦晓梦带着感谢的微笑看着他的背影,他们都对这个送奶工印象很好。秦丽丽心想:以后每天早晨跑步,都能看到这小伙的健美身材吧,真的很养眼呢。

孪生姐妹花的爱情3 3

第二天晚上八点左右,秦丽丽和要好的女同学张眉看完电影走在回家的路上。二人边走边聊。

张眉:“这个电影你觉得怎么样?”

秦丽丽:“我觉得不错,这是根据迟子建的小说改编的,凡是迟子建写的东西我都喜欢。”

张眉笑说:“我知道,你是个迟子建迷。她要是个小伙子啊,准能成为你的梦中情人。”

一阵寒风吹过,吹起秦丽丽飘飘的长发,她缩了缩脖子,裹紧身上的进口高档紫色风衣:“秋风瑟瑟,好冷呀。”

张眉笑说:“我要是个英俊的小伙子,你就不觉得冷了。”

秦丽丽一抖酒窝笑着反击:“你是不是想男人想疯了?小伙子,小伙子叫个不停。”

张眉笑说:“想也没错。你我都过了二八妙龄,也该名花有主了。”

秦丽丽笑说:“不害臊,还名花呢,我看你是狗尾巴花。”

张眉笑着抱住秦丽丽撒娇:“我的好姐姐,干嘛对你的美眉妹妹这么刻薄呀?”

秦丽丽笑得酒窝深深:“你别这么紧搂我,别人会以为我们是在同性恋呢。”

张眉更加撒娇:“我就搂,我就搂!谁让你这么漂亮,又这么香。”她说着又亲了秦丽丽脸颊一下。

“你看你,越说越疯了。”秦丽丽说着看看前边:“我到家了,你进去坐坐吗?”

张眉看看手表:“都八点多了,我得赶快回家了。”

秦丽丽摆摆手:“那就再见吧,祝你做个好梦,梦到你的情哥哥。”

张眉笑说:“借你的吉言,我一定能睡个好觉。”

秦丽丽走到自家公寓楼的电子门前,看到一个男人的身影,那身影发出声音:“您回来了?”秦丽丽定睛一看,是杜雨田。

杜雨田用手指了指赠品:“我给您送赠品来了。按你们家门铃,可没有人。”

秦丽丽这才想起昨天他跟自己说好今晚六点来送赠品的,可自己却给忘了,她抱歉地说:“我奶奶领着我妹妹和弟弟到亲戚家去了。我,我有点事耽误了,才回来。你等了好一会儿了吧?”

杜雨田说:“我是按昨天约定的时间来的。”

秦丽丽看看腕上精致的瑞士坤表:“呀,那你等了两个多小时了。”她又看看杜雨田身上单薄的衣服:“冻得够呛吧,真是对不起。”

杜雨田笑说:“没关系,冻惯了。”

秦丽丽又说:“你按门铃没人,可以先回去,明早送奶时再把东西捎来嘛。”

杜雨田说:“我怕你们一会儿回来等着着急。”又说:“我们送奶挺早的,那时送赠品怕影响你们休息。”

秦丽丽感叹:“你想得还挺细的。走吧,帮我把东西捎上去,再进屋喝口水暖和暖和。”

杜雨田与秦丽丽走上三楼。秦丽丽掏出钥匙开门,进屋后又给杜雨田拿出拖鞋。

杜雨田说:“东西送到了,我就不进去了。”

秦丽丽劝道:“进去喝口水暖和暖和嘛。”

“时间很晚了,就不打扰了。”

“没关系,进来吧。”秦丽丽拉杜雨田的衣袖让他进屋,杜雨田只好脱鞋换拖鞋。

秦丽丽注意到杜雨田换了双袜子,虽然质量不好,但却是新的。她微微一笑,指引杜雨田进屋坐下。

杜雨田在客厅的皮沙发上坐下,看到茶几上有本《小说选刊》,连忙拿起翻看。

秦丽丽冲了杯热茶递给杜雨田:“喝杯热茶暖和暖和吧。”

杜雨田接过茶说:“谢谢。”指着《小说选刊》说:“这期《小说选刊》又有迟子建的小说噢。”

秦丽丽高兴地问:“你也喜欢迟子建的小说?”

杜雨田点头:“嗯,挺喜欢。”

秦丽丽指着杜雨田手中的《小说选刊》问:“那她这篇新小说你看了?”

杜雨田摇摇头:“这是新出的《小说选刊》。我看的都是前几年的。我们邻居是个收废品的,我从他那借收来的旧杂志看,新的我买不起。”

秦丽丽心里想:我昨天的想法果然不错,这小伙子很爱看书的。

秦丽丽指指茶几上的杂志:“那这本《小说选刊》你拿去看吧,里边的几篇小说都不错。”

杜雨田高兴而又不好意思地说:“这,行吗?”

秦丽丽笑说:“有什么不行的?送给你都行。”

杜雨田感激地说:“我很快就会看完送回来。”

秦丽丽摆摆手:“不着忙,我看完了,你慢慢看吧。”

“那谢谢了。”

“这点事儿还谢什么?你真是客气。”秦丽丽又问:“你喜欢迟子建小说的哪方面?”

杜雨田腼腆地笑:“我说不好。她的小说经常写一些善良、正直的小人物,使我挺感动的。她的小说还有一种童话的天真和神奇,很吸引人。”

“说得不错呀。”她又指指茶几上的《小说选刊》:“等你看完了这本,我们再好好交流交流。”

杜雨田腼腆地问:“您是大学生吧?”

秦丽丽点点头:“明年就毕业了,学中文的。

杜雨田腼腆地笑说:“那我这大老粗怎么敢班门弄斧?”

“是高中毕业?”

“我很想读高中,可家里穷,读不起,我只读到初中就出来打工了。”

“你家里都有什么人?”

“我的父母很早就病故了,奶奶靠收废品把我拉扯大。我长大了,奶奶也老了,经常生病,走路都吃力,基本不出屋。”

秦丽丽同情地望着杜雨田:“噢。”

杜雨田看看墙上的电子钟:“时间不早了,我回去了。您休息吧。”

秦丽丽一挥手:“咱们都是同龄人,你就不要‘您’、‘您’的了,就用‘你’吧。我叫秦丽丽,你叫我名也行。”

杜雨田腼腆笑着点点头。

送走了杜雨田,秦丽丽脑子里还晃动着他清秀的面庞,挺拔的身影,她想,这小伙子虽然家穷、学历不高,可喜欢读书,能够自学,还挺有见解。都说“自古英雄出磨难,从来纨绔少伟男,”这小伙经过刻苦努力,以后也会有出息吧?我祝愿他能走出困苦,做出一番事业来。嗯,我也要尽力帮助他。成就一个人做成事业,也是善莫大焉。

孪生姐妹花的爱情4、5、6 4

晚上十点,秦丽丽家客厅电话铃响,坐在电话旁沙发上看书的秦丽丽拿起话筒。是在俄罗斯经商的父亲秦征从莫斯科打来长途电话:“小丽呀,家里情况怎么样?奶奶和你们姐几个都好吧?”

秦丽丽回答:“都好,我们都挺好的。”

秦征:“听说中国现在闹什么‘非典’,咱们市怎么样?有没有传染啊?”

“有几个,都是外地带过来的,已隔离了,没传染开,我们都挺安全的。”

“那就好,我和你妈都挺担心的。没事就好。”

“爸,你和妈也都好吧?”

“我们都好,能吃能睡的。生意也不错,你妈又胖了些,发福发财啊。我又给家里汇去两万美金,你注意查收啊。”

“好,我知道了。”

“你在家负责采购,该花就花,把伙食办好,你奶奶岁数大了,你得照顾好,想吃啥你就给买啥。你们姐仨也正在长身体时期,营养要跟上啊。别怕花钱,咱家有钱。”

“知道了。爸你知道,我最能办、最愿意办的事就是花钱,你不用担心我舍不得花钱。”

“那就好。你们姐俩也都二十好几了,感情问题可能要找你们了,怎么样?现在有眉目了吗?”

秦丽丽笑说:“追的人不少,可我们还名花没主呢。”

秦征笑说:“我的宝贝女儿不怕没人追,可你们一定要把握好自己,不能上当受骗啊,不能给咱家丢脸。”

秦丽丽笑说:“放心吧,爸,你的女儿精着呢,没那么容易上当。”

“好了,我就不多说了,你叔叔要说几句。”

秦路接过话筒:“丽丽呀。”

秦丽丽:“叔叔,你好,婶婶也好吧?”

“好,我们都好。”

秦丽丽又问:“叔,学校这学期给你们安排的课多吗?”

“不少啊。俄罗斯现在学中文挺热的,对我们这些中文教授很欢迎,你婶教的中国音乐、舞蹈课也很受欢迎。”

“那你们要注意身体,不要过于劳累啊。”

“没关系,我们身体都好,还不感觉太累。丽丽,晓梦学习要抓紧啊,他贪玩,你和晓雅要看住他。”

“放心吧,叔,我们会上心的。”

“他越来越胖了,得让他少吃零食,控制饮食,多锻炼。”

“知道了。”

“晓梦在吗?我想跟他说几句话。”

“他不在,同奶奶去亲戚家串门了。”

“那就说到这吧,代我和你爸问奶奶好。”

“叔叔再见。”

放下电话,秦丽丽回想父亲刚才说的话:“感情问题要找你们了。”是啊,追的男生还真不少,可自己有感觉的却没有一个。自己心目中的那个他是什么样的呢?当然,他要有知识,读书万卷;他还要成熟,最好经历过磨难,有苍桑感,高大英武坚强。这样的男人才有味,才懂得爱,才可倚靠。不知怎的,她脑海中浮出杜雨田的身影。他爱读书,经历过磨难,高大英俊……秦丽丽对脑中冒出杜雨田的形象有些惊讶。他虽然有优点,可只是个送奶工呀。你怎么会想到他呢?她摇了摇头。再拿起书,看了几行,却看不下去。闭上眼睛,杜雨田的身影又浮现出来,腼腆地笑着,湖水般清亮的眼睛闪着睿智的光,举手投足很有男人味……。我这是怎么了?秦丽丽自嘲地摇摇头。

5

晚上,杜雨田在家里给借来的《小说选刊》仔细包书皮。他家住的是租来的一间半小平房。一间住人,半间做厨房。室内摆设极其简陋:一铺炕,炕上有两个旧木箱,地上一张旧两屉桌,两把旧椅子。

包好书皮杜雨田对奶奶说:“奶奶,我出去看书了。”

杜奶奶心疼孙子,说:“天凉了,你就在屋里看吧。”

“我多穿件衣服。到外边看,又省电,又不影响你睡觉,还省得犯困,一举几得。”

“那你也不要看得太晚了,明天还要送奶呢。”

“我知道了。奶奶,你先睡吧。”

杜雨田拿着一个小板凳,坐到家门外的一盏路灯下,看起《小说选刊》来。路灯的灯光如圆锥体照射下来,像一个光罩把杜雨田罩在其中,纹丝不动的他如静止的塑像。如果把这图象拍摄成艺术照片或画成一幅图画,一定是很美、很感人的。

一阵秋风吹过,给秋夜又增添了几分凉意,杜雨田裹了裹身上那件旧茄克,继续聚精会神地一篇小说的女主人公是一位女大学生,作者用了很多形容词把她描写得很美,真是“书中自有颜如玉”。看到这些描写,杜雨田脑中浮现出的却是秦丽丽的身姿。他觉得秦丽丽要比书中的女大学生还美,至于美在什么地方,他想了想,还真想不透,只是一种感觉。他感觉秦丽丽是他有生以来见到的最美的姑娘,恍若天仙,清丽无比,又高入云端,就像一句诗中说的:“美人如花隔云端。”

又一阵秋风吹过,吹散了杜雨田的幻梦。我这是怎么了?想到哪去了?怎么走神了?还是认真看书吧,这可是美丽女大学生借我的书,要抓紧看完还给她呀。他定了定神,继续看书……

一轮雪白的圆月渐渐升起在暗蓝色的夜空,它悄悄俯视着人间这个用心读书的小伙,露出了笑容。它的笑容也如秦丽丽有梨花般的酒窝么?

6

几天后的晚上,杜雨田到秦丽丽家还杂志。

秦丽丽拿着包着皮的杂志看着,又笑对杜雨田:“你还把书皮包上啦?”

杜雨田腼腆地笑:“新杂志,我怕弄脏了。”

秦丽丽看着杜雨田笑说:“怎么样?交流交流?谈谈读后感?”

杜雨田腼腆地笑说:“我一个初中生怎么敢跟你大学生交流?”

“我在写一篇分析小说创作的论文,想听听各方面的看法,你就谈谈嘛,特别是谈谈迟子建的作品。你不是喜欢她的作品吗?‘

“你实在要听,哪天我们再谈吧。今天我奶奶感冒了,我是出来买药,顺便给你送书的。

“我们家有感冒药,你拿些去吧。”

“我已经买了,谢谢你。”

“那好吧。”秦丽丽指指书柜:“这里还有一些新书和新杂志,你可以再挑两本。”

杜雨田又高兴又不好意思地说:“这,行吗?”

“我的书,我做主,有什么不行的?”

杜雨田笑说:“一般来讲,读书人的书是不愿意外借的,尤其是小姐的书。”

秦丽丽笑说:“一般来讲,是这样。可我的书愿意借给你看,以后我们好交流啊。”

“那,那我就再借一本,我一定爱护,保证保持原样。”

秦丽丽指指包着皮的杂志笑说:“书借给你,我放心。”

杜雨田到书柜前选书,看看这本,看看那本,有些眼花缭乱,不知选哪本好了。他想,自己的眼睛要是一个摄像机就好了,把这些书籍都摄进脑子里,然后回家慢慢看。

秦丽丽看着他的样子笑了:“你要是喜欢,可以多挑几本。”

“不,我只借一本,看完了再来换。拿多了我怕保管不好。你能借我书,我就感激不尽了,要是万一保管不好,怎么好意思呢?”

秦丽丽笑说:“你真像个书生,不,比书生还爱书。”

杜雨田腼腆地说:“我爱看书,可谈不上书生,我只是个初中生啊。”

“初中生怎么了?你看过《钢铁是怎么炼成的》吧?”

杜雨田点点头:“看过。”

“那本书的作者小学都没读完,可成了大作家。”秦丽丽看看杜雨田又说:“书中的男主角保尔家里也非常困难,但他非常爱读书,刻苦自学,后来成了作家。”

杜雨田点点头:“是的。”

秦丽丽还想说,你就像那个保尔,只是目前还没成为作家,你要继续努力啊,只要努力……。但她没有说出这些话,两个人只见了三次面,还不熟悉,说这些话似乎不太合适。

杜雨田从秦丽丽的话中和眼神中感受到了鼓励,他心里有些发热,这姑娘不但外表美,还有一副热心肠,真是一个好姑娘呀。他想说:你就像那个喜欢保尔的富家姑娘冬妮娅,美丽而又有同情心,不嫌弃穷人。可两个人还不熟悉,说这些话肯定不合适,他没有说出口。

临走时杜雨田又扫了一眼那个大书柜,心想,这真是个学习的好机会呀,我要抓紧业余时间读书,把这一大柜子的书都装进自己肚子里。

看着杜雨田对书籍的贪婪眼神,秦丽丽心想,现在爱读书的人是越来越少了,人们都眼盯着物质财富,对精神财富轻视了。可这个只读到初中的送奶工却对读书这么痴迷,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可就因为有这样的人存在,书籍才不会灭绝,文化才得以延续吧……

孪生姐妹的爱情7、8、9 7

早晨,秦丽丽穿着阿迪达斯运动服走出卧室。她敲了敲秦晓梦卧室的门,没有动静,她开门进去,看到秦晓梦仍懒睡在床上。她上去摇晃他:“晓梦,起床跑步。”

秦晓梦不出声。

秦丽丽继续摇晃秦晓梦:“晓梦,起来,跑步!”

秦晓梦睁开惺松睡眼:“姐,我没睡够呢。”

“昨晚不是说好了吗?早上六点半起来跑步。”

“姐,我再睡会儿就起来。”

“不行,说定的事就得做。你爸爸让我督促你减肥。”

“姐,明天再开始吧。”

“不行,快起来!”秦丽丽将秦晓梦被子掀开,拉他起床。

秦晓梦揉着眼睛嘀咕:“你这大姐也太厉害了!比梅超风还厉害。”

秦丽丽笑着点秦晓梦的头:“你说谁是梅超风?快点儿穿衣!”

秦晓梦无奈地穿衣,嘴里嘀咕着戏词:“苦啊……”

秦丽丽又笑着点秦晓梦的头:“你快点儿,我在阳台上等你。”

秦晓梦无奈地穿衣,问:“我们到哪去跑啊?”

秦丽丽说:“我们围着咱们楼跑四圈,差不多五百米。

秦晓梦央求:“大姐,就两圈吧,四圈太多了。”

“两圈不行,运动量太小,达不到运动减肥的目的。”

“头一个月跑两圈,以后再增加。”

“不行,增加也是在四圈的基础上增加。”

秦晓梦做了一鬼脸:“你太凶了,大姐。你要是找对象啊,准保得把他欺负死。”

秦丽丽笑说:“你呀,身体要是像嘴皮子这么勤快,就不会这么胖了。”

秦丽丽和秦晓梦穿着全套阿迪达斯运动衣装向室外走去。

秦晓梦跑了两圈就蹲在地上大喘气:“大姐,太累了,就跑两圈吧。”

“不行,两圈子太少了,再跑两圈。”

“我太累了,跑不动了。”

“你才十五岁,正年轻,跑五百米还多?快起来,要坚持,否则达不到减肥效果。”秦丽丽上前拉秦晓梦。

秦晓梦无奈地站起:“你比我妈管得还严啊。”

秦丽丽掏出手绢擦擦弟弟头上的汗:“姐也是为你好。姐陪你一起跑么。”

秦晓梦又顽皮地笑说:“姐,你不怕晒着么?正是找对象的年龄,晒黑了怎么办?”

秦丽丽说:“我抹了防晒霜了。”她又笑着拍了晓梦一下:“你这小子,就是嘴皮子不闲着。”

秦晓梦又笨拙地跑步,秦丽丽跟在他后面,看着他的狗熊般摇晃的背影偷偷笑。

转过一个楼角,秦丽丽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是杜雨田。他送完了这栋楼的牛奶,正向院外走去。秦丽丽想喊住他说句话,可看看身边的秦晓梦又打住了念头,但脚步却放慢了,因为不时地扫一眼杜雨田的背影。

秦晓梦有些奇怪,大姐的脚步怎么放慢了?她向前望什么呢?他顺着她的目光向前看,看到了杜雨田的背影。他想招呼杜大哥,可他已骑着自行车走了。他看看大姐,她仍瞄着杜雨田走远的身影,他笑着拍了大姐一下:“大姐,看什么呢?脖子都抻长了。”

“你这小子,吓我一跳!”秦丽丽回拍了秦晓梦一下。“我,没看什么,有什么可看的。”她遮掩说,脸却有些红了。

“那就好好跑呀。锻炼可要专心,不能精神溜号。这可是你说的。”秦晓梦笑说。

“好,好好跑,快跑!”秦丽丽咬咬牙猛地加快脚步,把秦晓梦甩在后面。

“大姐,你慢点儿呀。哎呀,你要累死我呀。”秦晓梦摇晃着笨拙的身子用力追赶着,喘着粗气喊叫着。

秦丽丽却不放慢脚步,这臭小子,非得治治他不可!

8

傍晚,秦晓雅走出艺术学院的大门,准备回家。她穿着一身白纱连衣裙,白羊皮半高跟凉鞋,云朵一样飘逸、轻盈。

眉清目秀的男生齐宁从后边赶了上来:“晓雅,回家啊?”

秦晓雅点头:“是啊。”

齐宁有些不好意思地问:“我昨天给你写的信看了吧。”

秦晓雅点点头。

齐宁小心地问:“能答应我吗?”

秦晓雅面无表情地说:“我不能承诺什么。”

齐宁央求:“晓雅,答应我吧,不要折磨我了。两个月来,我每周给你写一封信,送一束花,从末间断,你还看不出我的诚心吗?”

秦晓雅镇定地说:“这是件人生大事,我要考虑好了才能做决定。”

“你还要考虑多久呢?”

“这不是期末考试,没有时间表。”

“好,我等。五年我等;十年我等;一辈子我等!”

秦晓雅扑哧笑了。

路过一家超市,齐宁对秦晓雅说:“你等等我。”跑进超市。片刻后齐宁跑了出来,手中拿着一束红玫瑰花和一只购物袋。他将花和购物袋递给秦晓雅:“这袋里是你喜欢吃的冰激淋,还有我献给你的花。祝你度过一个愉快的周末。”

秦晓雅说:“你看你又这么破费。你还是学生,不要这么乱花钱。”话虽这么说,但她的脸上却微微现出笑容。

齐宁笑说:“如果我上班了,会天天给你买一束花,请你吃好东西。”

秦晓雅咧开嘴笑了:“那我可以开花店了,还得吃成个大胖子。”说着她低下头闻了闻花,好香啊,香气沁入心脾,令人气爽神怡。

9

晚上,秦晓雅坐在自己房里的书桌前,打开课本翻看着。看了一会儿,她抬起头看着桌上插在花瓶里的玫瑰花,又想起齐宁买花时对她说的话,不由得笑了。

秦丽丽走了进来,手里拿着盒冰激淋在吃。她对秦晓雅说:“晓雅,是不是有男生向你献殷勤啊?”

秦晓雅看着姐姐笑说:“你是算卦的啊?”

秦丽丽笑说:“你是不买冰激淋的,怕胖,这冰激淋肯定是别人买的。谁能给你买冰激淋?肯定是献殷勤的男生。还有这玫瑰花,也肯定是男生给你买的。”

秦晓雅一偏头调皮地说:“我自己就不能买花?”

“你不能每个周末都买束花,还都是玫瑰花。”

秦晓雅笑说:“算你会猜。”

秦丽丽笑问:“这男生看来挺上心啊,是什么样的人啊?”

“是我们班的同学,叫齐宁。我们艺术学院男生中有好几个给我写信的,我都回绝了。就这个齐宁,紧追不舍。”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学习还可以,人长得也还行。父母是机关干部。”

“那你对他怎么样?”

“没有太大的感觉,也不烦他。”

“你可要看准,别被他的表面殷勤蒙住双眼。”

秦晓雅笑说:“我的小大姐,你还不了解你妹妹吗?”

秦丽丽搂住妹妹的肩膀,笑说:“我了解,你是个乖乖猫,很温顺,但从不乱来。不过,哪天我得见见他,帮你参谋参谋。”

秦晓雅点点头:“哪天我找个机会,让你见见他。”

秦丽丽说:“最好像是偶然碰上的,这样都随便些。”

秦晓雅点头:“嗯,就这样。”又问:“姐,你呢?”

秦丽丽明知故问:“我什么?”

“追你的男生也不少,有没有你相中的啊?”

秦丽丽撇撇嘴摇摇头。

秦晓丽捏了姐姐胳膊一下:“我知道,你眼眶高,一般人看不上。”

秦丽丽笑着叫:“哎呀,好疼!”又抓起妹妹的手摇晃:“我也不是眼眶高,我是要找对心思,有感觉的。”

秦晓雅搂住姐姐的脖子:“你要有什么样的感觉呢?”

“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就是要能过电,能动心的吧?”

秦晓雅笑说:“真不知什么样的才子帅男能让你这才女美眉过电、动心呢。”

秦丽丽笑说:“太阳系里总会有一个吧?”

秦晓雅笑说:“你还想找外星人啊?”

秦丽丽笑说:“找个天外来客也不错,肯定冰雪聪明又有本事,能带我到太空去遨游。”

“那你们到月亮上去结婚吧,这样月下佬就能亲临现场主持婚礼了。我也好到月亮上去喝嫦娥酿的桂花喜酒。”

秦丽丽搂着妹妹笑说:“好,你就等着吧。最好咱俩一起到月亮上结婚。要不我结了你该孤单了。”

秦晓雅撒娇地把头钻到姐姐怀里,“一言为定。我们一起上小学、中学、大学,也要一起结婚。”

秦丽丽拍了妹妹白嫩的手掌一下:“一言为定。”

孪生姐妹的爱情10、11 10

星期天清晨,杜雨田推着满载着牛奶的自行车来到秦丽丽家楼下,他把三袋奶装进秦丽丽家的奶箱。又向四周望望。他在送奶时几乎天天能见到秦丽丽领着秦晓梦跑步的身影。他们会热情地向他摆手,问候几句。他也会热情与他们打招呼。他很高兴能每天见秦丽丽,她穿着鲜红运动衣跑步的苗条身影真好看,像一团火在飘动。她黑亮的长发也随着奔跑飘起,使她显得非常妩媚、婀娜,活力四射。可今天却没有看到她的身影。他有些失望,不觉向四楼她家的窗户望望。她今天怎么没有出来跑步呢?是起来晚了,还是……。他心里又隐隐升起些担心。

这时秦丽丽急匆匆跑了出来,焦急地对杜雨田说:“我奶奶昨天半夜拉肚子了,挺厉害的,现在起不来床。你能不能帮我把她背下来,送上出租车?”

杜雨田挺起身子:“没问题,走吧。”

秦丽丽又解释:“秦晓雅跟同学旅游,把晓梦也带走了,否则就不用麻烦你了。”

杜雨田一挥手:“没说的,快走吧。”

杜雨田把秦奶奶背下楼,又送上出租车。

秦丽丽感激地说:“谢谢你了,杜哥。”

杜雨田问:“奶奶送到医院怎么办?要上楼不还得有人背吗?”

秦丽丽说:“到那再说吧。”

杜雨田问:“医院远不远?”

“不远,也就两三里路。”

“那我跟着去吧。”

“你不还得送奶吗?”

“把奶奶送到医院后我再回来送奶。抓紧点儿,影响不大。”

秦丽丽感激地说:“那太麻烦你了。牛奶就先放我家仓房里吧。”

杜雨田跑着把牛奶送进仓房,又跑回来上出租车。

出租车急驰而去。

杜雨田背着秦奶奶走进医院。又背着她走上三楼肠胃科诊室。将杜奶奶放在诊床上后,他对秦丽丽说:“你先给奶奶看病,我去送奶了。”

秦丽丽掏出手绢给他擦头上的汗:“看你忙得这一头汗。”杜雨田有些不好意思,说:“我自己擦吧。”秦丽丽说:“我给你擦,我看得清楚。”她想给他擦,因为她感激他,也心疼他。擦完脸上的汗,她看到他的脸红扑扑的,显得分外英俊,健美。她不由心里想,从外貌看,他真是百里挑一的俊朗青年;他又是热心肠,关心体贴人……

杜雨田生平还是第一次由一个姑娘给自己擦脸,擦得这样仔细,温柔。这姑娘又这样美丽。他心里热乎乎的,像有暖风再吹。

秦丽丽从背包中掏出十元钱递给杜雨田:“你坐出租车回去。”

杜雨田摆手:“也就二里多路,我快跑回去。”说完转身就走。

秦丽丽跑上前塞钱给他:“还是坐出租车,又快又省劲。”

杜雨田推开秦丽丽的手:“我跑得快,跟出租车用时差不多。”说完就跑开了。

秦丽丽望着杜雨田的背影又感叹:这小伙子身体真健壮,像一匹骏马,又吃苦耐劳……

11

秦奶奶躺在医院病床上打着吊瓶。秦丽丽守在奶奶身旁。打上吊瓶后,奶奶的症状减轻多了,她安稳地躺在病床上,神态轻松了不少。

杜雨田气喘吁吁走了进来,头上滚着汗珠。

秦丽丽惊讶地问:“你怎么又回来了?

杜雨田用衣袖擦着汗说:“奶送完了,我回来看看。奶奶怎么样了?”

秦奶奶说话了:“我好多了。孩子,真是辛苦你了,来回的跑。谢谢你呀,孩子。”

秦丽丽接道:“是呀,太辛苦你了,真要好好谢谢你。”

杜雨田腼腆地笑说:“没事,我年轻,身体好,跑跑路不算啥。”

秦丽丽看看吊瓶:“奶奶,吊瓶快打完了,我去叫护士。”

杜雨田问:“打完吊瓶回家吗?”

秦丽丽点头:“回家。”

杜雨田说:“那我背奶奶回去。”

秦奶奶感动地说:“孩子,让你受累了。”

杜雨田憨厚地笑:“奶奶,没事。”

秦奶奶又说:“你真像我的亲孙子一样关心我,真是个好孩子。”

杜雨田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秦丽丽接道:“你不来,我还真不知怎么办好呢?”

杜雨田笑笑。

吊瓶打完了,杜雨田背着秦奶奶走出医院。

秦丽丽跟在后边,感动地望着他的宽厚的背影。出了医院大门,她连忙叫出租车。

在出租车上杜雨田问:“奶奶明天还打吊瓶么?”

秦丽丽点头:“得连打三天,再看情况。”

杜雨田说:“那我明天还来背奶奶上医院,你们等着我。”

秦奶奶感激地说:“孩子,怎么好还让你受累。”

秦丽丽接道:“是呀,太麻烦你了。”

杜雨田憨厚地笑说:“没事,我也有奶奶,照顾老人是应该的。”

秦奶奶夸奖:“真是个好孩子。你奶奶有你这样的好孙子,有福啊。”

杜雨田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回到家,杜雨田又将秦奶奶背上三楼。把奶奶放到床上后他说:“奶奶,您老好好休息吧,我走了,明天再来。”说罢他转身要走。

秦丽丽拉住了杜雨田:“看你累得这一头汗,后背衣服都汗湿了,在我们家冲个澡再走吧。”

杜雨田脸红了:“这不好意思,我回家擦擦身就行了。”

秦丽丽拉住他的衣袖不放:“我们家有电热水器,浴室也宽绰,洗澡很方便,你就洗干净再走吧。”

秦奶奶也劝:“是呀,孩子,你就洗个澡再走。”

杜雨田见拗不过,只好红着脸答应了。

秦丽丽又对杜雨田说:“你的衣服都被汗湿透了,你进浴室脱下来后从门缝扔出来,我给你洗洗。”

杜雨田脸更红了:“这怎么好意思?我还是穿着我的衣服,回家自己洗。”

“这汗湿透的衣服洗完澡还怎么穿?我家洗衣机是全自动的,还能烘干,等你洗完澡衣服也洗净烘干了。你就按着我说的话做吧。”秦丽丽坚持。

杜雨田只好服从。

温水沐浴冲得杜雨田好舒服,他惬意地想:秦丽丽这富家小姐还挺关心人,我长这么大,还第一次让一个姑娘给我洗衣服呢,而且,内衣也给洗了。想到这杜雨田脸红了,不好意思,可心里又有一种甜蜜感。这么美丽的姑娘给我洗衣服,真有碰到七仙女下凡的感觉。

秦丽丽洗着杜雨田的衣服,心里也有种异样的感觉,有生以来还是第一次给一个外姓的小伙子洗衣服,而且包括内衣。虽然是用着洗衣机,但毕竟要经过自己的嫩手。可她心里很高兴,很愿意。她特意多放了些洗衣粉,要把衣服洗得特别干净。衣服洗浄烘干了,她又拿出电熨斗将衣服裤子熨平。

走在回家的路上,杜雨田浑身上下就一个感觉,爽!身上洗得干净,爽;穿着秦丽丽给洗净、烘干、熨平的衣服,更爽!这洗净的衣服还带着香味,杜雨田不由低下头在衣服上嗅了嗅,好闻,真好闻,爽,太爽了。杜雨田想放开喉咙大声歌唱,但看看四周的行人,他不好意思地笑了,只是加快了轻松欢乐的脚步……

孪生姐妹的爱情12、13 、12

周末傍晚,天边飘着五彩云霞。秦晓雅在晚霞的映照下走出艺术学院大门。齐宁又跟了上来:“晓雅,我送你回家。”

秦晓雅笑说:“不用了,你还是回自己家吧。”

齐宁笑说:“我是护花使者,我得尽职尽责啊。”

秦晓雅笑说:“你总这么送我,也太辛苦了啊。”

齐宁用力摇头:“不苦,不苦,送心爱的人,再远再累也不苦,只觉着心里甜。再说,我家也在那个方向,顺道嘛。”

秦晓雅笑了笑向前走去。齐宁像一个忠诚的卫士跟在她身边。

走到一个超市门前,齐宁叫住秦晓雅:“你等一等我。”他跑进超市去买花。

秦晓雅借这个机会拿起手机打电话。

齐宁拿着一束玫瑰花和一塑料袋盒装冰激淋从超市走出来。

秦晓雅看着他说:“你看你又破费。”但脸上却浮出笑容。

齐宁笑说:“在你答应我之前,我要一直向你献花。”

秦晓雅笑了笑继续向前走。齐宁跟在她身边。

两个人走到秦晓雅家附近,秦丽丽走了过来,向秦晓雅招手:“晓雅,回来啦?”

秦晓雅也向姐姐招手:“回来了,姐。”她转头对齐宁说:“这是我姐。”又对秦丽丽说:“这是我的同学齐宁。”

齐宁看着秦丽丽愣住了。

秦晓雅推了齐宁一下:“怎么了?你?”

齐宁回过神来,惊叹:“天下竟有这么相像的姐妹,简直就像一个人一样。”

秦晓雅笑说:“这回你长见识了吧。别一个劲看了,跟我姐打个招呼啊。”

齐宁笑说:“对不起,我刚才惊呆了。姐,您好。”说完他向她鞠了一躬。

秦丽丽微笑着说:“你好。你跟晓雅是一个班的?”

齐宁恭敬地回答:“是,是一个班的。”

‘那你可要多关照她一些呀,我可就这么一个妹妹,在家里是娇小姐。”

齐宁笑说:“没问题,没问题,大姐,有我在,阵地就在。”

秦丽丽微笑点头:“那好,我这当姐姐的拜托了。”又问:“你这是送我妹妹回家?”

齐宁点头:“是,这是我的任务。”

秦丽丽笑说:“好,你完成任务了,我们到家了,谢谢你了。”

齐宁又向秦丽丽鞠躬:“姐,再见。”又把手中的玫瑰和冰激淋递给秦晓雅,恋恋不舍地说:“再见。”秦晓雅笑着接过东西:“再见。”

秦丽丽与秦晓雅走进家门,又走进卧室。

秦晓雅看着秦丽丽问:“姐,你觉得齐宁怎么样?”

秦丽丽慢慢地说:“长相、身材还可以,看着也聪明,很会说话。不过……”

秦晓雅忙问:“不过什么?”

奏丽丽沉吟着没有马上回答。

秦晓雅催道:“你说嘛。跟我你还有什么顾虑的。”

秦丽丽吐口了:“不过,我感觉他好像不是太实在。这从他的眼睛里能看出来。孔子说:‘心不正,则眸子眊焉。’他的眼神就给我这种感觉。”

秦晓雅盯住姐姐:“是吗?”

秦丽丽点点头,又说:“不过,这只是我的一种直觉,第六感。要了解一个人,还要多方面、长时间地观察。你也可以多看看,但心里要有数,莫让浮云遮望眼啊。”

秦晓雅点点头。秦丽丽走出屋。

秦晓雅把玫瑰花插进花瓶里,又默默端详着。凭心而论,她对齐宁并没有很深的爱恋感觉,只是比普通朋友稍好一些的感觉。可他像忠诚的卫士一样总这么跟着自己,向自己示爱,时间长了也就擦出一些爱的火花。现在如果齐宁放学不再送她,不再给她买花和冰激淋,她也许还会觉得不舒服,会感到失落的。她嗅了嗅鲜红的玫瑰花,芬芳的玫瑰花,我还是希望你陪伴在我身边的。都说玫瑰花象征着爱情,那么爱情也应该是美丽和芬芳的吧?

可姐姐的话又怎么理解呢?她只是见了齐宁一面,说了几句话,她对齐宁的看法应该是浅显的。她这个人眼眶高,对什么都是很挑剔的。不过,她说的要多观察,多看看还是对的。恋爱这事是不可太草率的。

13

秦奶奶病好了,老人家星期天做了几样拿手好菜,款待杜雨田,表示感谢。

忙了一上午,菜做好了。杜雨田也应邀而至。杜奶奶指着餐桌上的菜,对杜雨田笑说:“孩子,这是我专门为你做的菜,你尝尝。”

秦丽丽在一旁笑说:“这是我奶奶的拿手秦家菜,要传给我呢。”说完让杜雨田夹菜品尝。

杜雨田吃菜,笑着点头:“嗯,好吃,我还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菜呢。”

秦奶奶笑说:“好吃你就多吃。来,再喝口酒。”

“奶奶,我不会喝酒。”

“这是啤酒,喝点儿没事儿。”

秦晓梦笑着举杯:“来,杜大哥,我们碰一杯。”

秦丽丽也举起杯:“我也算一个。”

秦晓雅跟着举杯:“还有我。”

秦奶奶笑说:“好,你们年轻人碰一杯。看着你们这些又活泼又漂亮的年轻人,我也年轻了。”

吃了一会儿秦奶奶又开口了,对杜雨田:“你们年轻人碰完了杯,这回该我老太太的了。雨田,我要好好谢谢你哟,上次我有病,多亏了你照顾哟,背着我跑来跑去,辛苦你了。来,我老太太敬你一杯,表示感谢。”说着秦奶奶举起酒杯。

杜雨田忙说:“奶奶,这都是我应该做的。您老总说谢,让我不好意思。”他举起酒杯:“我也敬奶奶,祝奶奶身体健康,长命百岁。”

秦奶奶笑得脸上的皱纹都张开了:“好,好孩子,借你的吉言,我老太太要快快乐乐地多活几年。”她又扫了一眼孙男孙女,笑说:“有你们这些好孩子在我身边,我就天天高兴,就会长寿。”

秦丽丽举起酒杯对杜雨田:“我们姐几个也要感谢你对奶奶的照顾。谢谢你。”

秦晓雅、秦晓梦也跟着举起酒杯。

“你看你们,都这么客气。我说了,这是我应该做的。”杜雨田看着秦丽丽说:“你总借我书,不也是帮助我么。”

秦丽丽笑说:“好,那我们就不再客气了。千言万语都在酒里头了。我们晚辈共同跟奶奶碰一杯。”

大家一同举杯相碰,又一同喝下。

秦晓梦哈哈笑着说:“这青岛啤酒好喝,奶奶做的菜好吃,杜哥来家里吃饭我也高兴。这个星期天大家都高兴,快乐的星期天。”

秦丽丽笑着拍了秦晓梦一下:“好吃你也不能多吃,你得减肥,熊猫。”

秦晓梦看着秦奶奶撒娇:“奶,你看大姐,这么好的菜,这么高兴的日子还管我。我要是不多吃,你的辛苦就浪费了五分之一。”

秦奶奶对秦丽丽笑说:“今天菜好,雨田来了大家又高兴,就让晓梦多吃、喝点儿吧。就放松这一顿也长不了多少肉。”

秦丽丽笑说:“他呀,一放开肚子就长肉,属于优良猪种。”

秦晓梦笑着还嘴:“我是猪,你是猪姐姐,是瘦肉型猪,苗条猪。”

大家都笑了。

秦丽丽笑嗔:“你呀,身上哪都笨,就是嘴灵巧。”

过一会儿秦奶奶又问杜雨田:“孩子,你送奶养活你和奶奶不容易吧?”

杜雨田点点头:“嗯,日子不松快。我奶奶比您岁数大,过八十了,身体也没您好,总有病。”

秦奶奶感叹:“唉,你和我们丽丽岁数差不多,就要挑这么重的担子,真是受苦了。”

杜雨田说:“我奶奶抚养我受的苦更多。我现在最大的心愿就是照顾好我奶奶。”

秦奶奶感动地说:“多孝顺的好孩子。你奶奶有这么个好孙子真是有福呀。”

杜雨田说:“奶奶您也有福啊,您的孙子、孙女也很好啊。”

秦奶奶点头:“嗯,也都不错,是好孩子。可孙子的学习不够好啊,让我操心呀。他爸爸、妈妈都在俄罗斯工作,我这当奶奶的就得多操心呀。可学习上的事我又不懂,干着急。”

秦晓梦插话:“杜大哥,你这么愿意看书,学习一定很好吧?”

杜雨田轻声说:“还可以吧。”

秦晓梦问:“在班上能排第几名?”

“前几名吧。”

秦晓梦追问:“前几名是第几名啊?”

杜雨田被逼无奈地笑说:“没得过第二名。”

秦晓梦顽皮地笑说:“没得过第二名?那是第三名。”

秦丽丽笑说:“傻瓜,你杜哥是谦虚,没得过第二名就总是第一名。”

秦晓梦挤挤眼:“我知道啊,逗你们乐呢。”

大家都笑了。

秦奶奶笑对杜雨田:“我这孙子就是顽皮。”

杜雨田笑说:“男孩子,活泼些好,有朝气。”

秦晓梦对杜雨田竖大姆指:“杜哥,总是第一,你真是不简单啊!”

秦晓雅笑着接道:“我从小学到大学,学习成绩可是从来没进过班里的前五名啊。”

杜雨田微笑着沉默。

秦晓梦说:“杜哥,我正有一道数学题做不出呢,你吃完饭帮我做做吧。”

杜雨田回答:“我试试吧。可有好几年没做题了。”

秦丽丽笑说:“别看我和晓雅是大学生,可我们是学文学艺术的,数学不灵,帮不上晓梦的忙。”

这顿饭大家吃得高兴,杜雨田更是高兴加温暖。他双亲早亡,一直与奶奶相依为命,这很像晋朝李密的身世,也使他经常想起李密《陈情表》里的句子:“零丁孤苦,至于成立。既无叔伯,终鲜兄弟。门衰祚薄,晚有儿息。外无期功强近之亲,内无应门五尺之童。茕茕孑立,形影相吊。”今天看到这个幸福热闹的大家庭,他真是羡慕,要是能在这样一个家庭中生活该有多幸福啊。但这是不可能的。想到与奶奶艰难度日的孤独与心酸,他又黯然神伤。

秦丽丽看到杜雨田脸色有些孤寂,关心地问:“你怎么了?有什么心事么?还是哪不舒服?”

杜雨田摆摆头:“没什么。我不能喝酒,今天高兴喝多了,有些头晕。”

秦丽丽忙给杜雨田拿来湿手巾,让他擦脸,又给他泡杯热茶,让他醒酒。

杜雨田擦了脸,又喝了茶,说感觉好多了,大家也就继续高兴地会餐。

孪生姐妹花的爱情14、15 14

吃完饭,杜雨田到秦晓梦的房间帮他做数学题。这房间中挂着一些电脑游戏卡通人物的照片,还有一些球星的照片,花花绿绿,布满四壁。

不一会儿,秦晓梦兴奋地跑进客厅,对秦丽丽和奶奶喊道:“杜哥真厉害啊,一会儿就把题解出了,还给我讲得明明白白。”

秦晓丽笑说:“是吗?太好了。”她心里想,这杜雨田还真不简单,不但爱好文学,数学也这么好。

秦奶奶也赞叹:“这孩子不但心眼好,头脑也聪明啊。”

秦晓梦对秦丽丽说:“大姐,你不是要给我找家教老师吗?我看就找杜哥得了,他讲得明白。”

秦丽丽点头:“行啊。”他又对杜雨田说:“杜哥,你看行吗?每周辅导晓梦三个晚上,按市场价给你家教费。”

秦奶奶接道:“这样你还能补贴些家用。”

杜雨田腼腆地笑:“我当家教行吗?”

秦丽丽说:“晓梦认你你就干嘛。”

秦晓梦笑对杜雨田:“杜哥,我愿意你当我的家庭老师。”

杜雨田说:“那我就试试。不过,辅导可以,钱我不能要。我借书看就行了。”

秦丽丽说:“你这是什么话?你是我们家的朋友,借书看还能要你的钱么?”

杜雨田说:“正因为我是你们家的朋友,我才不能要钱。在学习上帮帮小弟的忙,怎么能好意思要钱呢?”

秦丽丽说:“这不是辅导一次两次,再说,请家教付费也是正常的啊。”

杜雨田说:“我不是家教,我是朋友帮忙。我晚上也没什么事,来串串门也挺好的。”

秦丽丽说:“你不收费用,我们怎么好意思劳驾你呢?”

秦奶奶接道:“是呀,我们过意不去呀。”

杜雨田说:“没关系,就当我是来串门,跟小弟一块做做题。给费用我就不好来了。”

秦丽丽说:“你实在要这样,也就只好如此了。那就多谢了。”

杜雨田笑说:“你总说我客气。你今天也太客气了。”

秦晓梦拉住杜雨田的手:“杜哥,那你每周一、三、五晚上来我们家,我等你。”

杜雨田拍拍秦晓梦的胖手:“好。”又对秦丽丽和奶奶说:“那我就告辞了。奶奶,谢谢您的热情款待。”

秦奶奶笑说:“你再来,奶奶还给你做好吃的。”

杜雨田走出家门。

秦奶奶赞叹:“这孩子真是好孩子啊,多仁义啊。”看看秦丽丽她又说:“哎,他就是学历、家庭条件太差了,要不当咱们家的孙女婿多好啊。”

秦丽丽撒娇地:“奶奶,你说什么呀!”

秦奶奶又说:“不过,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啊,这孩子会有出息的。过去的老故事里,也有不少富家小姐嫁给穷小伙的,什么《西箱记》啊,《牡丹亭》啊,还有《三言二拍》、《聊斋》里都有这样的故事。”

秦丽丽红着脸说:“奶奶,你就自言自语吧,我回屋了。”她走进自己房间,关上房门。

秦奶奶笑说:“这孩子。”

秦晓梦向奶奶做个鬼脸,也跑进自己房间。

坐在卧室里的秦丽丽耳朵时里回响着奶奶的话,还是有些心跳耳根发热。扪心自问,自己确实对杜雨田有好感。恳请他做晓梦的家庭教师,是为了帮助晓梦学习,可也暗藏自己想多接触他的愿望。可这好感是爱情么?这还真是说不清。还不能说就是吧。那么只是单纯的好感么?就没有一丝爱的成份么?说不清,真是说不清。都说有爱情天平,真想把这天平找来,用它称一称自己的情感。

15

晚上,杜雨田在秦晓梦的房间辅导数学,他讲得很认真,也很清晰,秦晓梦很注意地听着。

秦丽丽端了两杯咖啡走进来:“来,你们喝杯咖啡提提神。”

秦晓梦接过咖啡喝了一口:“真香啊,姐姐,你真是个好后勤。”

秦丽丽笑说:“我这后勤保障跟上了,你的学习也得上去啊。”

秦晓梦笑说:“有杜哥辅导我,你就等好吧。”

杜雨田接过咖啡对秦丽丽说:“谢谢你,让你受累了。”

秦丽丽笑说:“你看你,总这么客气,你还不是为我们受累么。你们学吧,需要什么,就说一声。”

杜雨田拿起咖啡喝了一口,对秦晓梦:“我到你们家才第一次喝咖啡。”

秦晓梦歪着头问:“好喝吗?”

杜雨田点头:“好喝,香甜里有些苦涩,苦涩里又有香甜。”

秦晓梦笑说:“嘿,你这话像诗。”

杜雨田笑着拍拍秦晓梦肩膀:“咱们继续学习吧。”

墙上的电子钟走过了一个小时。

秦晓梦伸个懒腰:“哎呀,累了,咱们歇歇吧。”

杜雨田说:“好,歇一会儿吧。”

“杜哥,咱们玩会儿电脑游戏放松放松吧。”

“可我没玩过,不会玩呀。”

“我教你呀,学习你辅导我,玩电脑游戏我辅导你。”

“好学吗?”

“挺好学的,你这么聪明,一会儿就学会了。”

秦晓梦与杜雨田玩起电脑游戏,两人都很入迷。

秦晓梦笑着叫道:“哈,杜哥,你输了!学数学,我不行,玩游戏,你不行。”

杜雨田笑说:“我刚玩,不熟,再玩就不一定输。再来一盘。”

秦晓梦做个鬼脸:“不服?不服就再来一盘。”

二人又开始游戏,斗得难解难分。

秦晓梦又叫:“哈,你又输了,还是不行啊。”

杜雨田脸涨红了:“再玩一盘,我就能赢。”

秦晓梦筋筋鼻子:“不一定吧?”

“不信试试。”

“来。”

“来。”

二人又激烈在电脑上争斗。

杜雨田两手向上一扬:“哈,我赢了!”

秦晓梦笑说:“你进步真快。再来一盘。”

杜雨田看看墙上的钟:“哎呀,玩了一个小时了,咱们学数学吧。”

秦晓梦说:“你刚学会游戏,一定有瘾。我呢,棋逢对手,也上瘾了,咱们今天就玩个痛快。”

杜雨田严肃地说:“不能玩了,我没注意时间,这都玩多了。”

秦晓梦说:“你就一个晚上多玩会儿,怕什么?”

杜雨田说:“不行啊,晓梦,人要能够控制自己,不能随心所欲。再说了,你奶奶和姐姐信任我,我不能让他们失望啊。你也不能让他们失望啊。”

秦晓梦摸摸脑袋:“好吧,咱们就学习吧。”

二人又认真学习。

一段时间后秦丽丽走了进来,对杜雨田:“都十点半了,今天就学到这吧,回去太晚了,你奶奶该惦记了。”

杜雨田看看墙上的钟:“好,就学到这吧。”

秦晓梦笑说:“今晚我们学得这么晚,是因为……”

杜雨田轻轻捅了秦晓梦背后一下,秦晓梦打住了。

秦丽丽追问:“是因为什么啊?”

秦晓梦笑说:“是因为我们学得太专心了。”

秦丽丽点头:“好,你专心学就好。”

秦丽丽、秦晓梦送杜雨田走出家门后,秦丽丽问秦晓梦:“跟杜哥学习感觉怎么样?”

“好,太好了,比吃肯德基还好!”秦晓梦笑着说。

“你就知道吃,都这么胖了还惦记着吃。”秦丽丽笑嗔道。

秦晓梦做个鬼脸,又笑说:“我喜欢杜哥,我们哥俩对撇子。”他看看秦丽丽问:“大姐,你也喜欢杜哥吧?”

“我……”秦丽丽没说出话来,脸却有些红了。

“你肯定喜欢。”秦晓梦挤挤眼。

“不要胡说!”秦丽丽板着脸喝道。

“不喜欢你脸红什么?”秦晓梦做个鬼脸。

“你再胡说我打你,臭小子!”秦丽丽扬起手。

秦晓梦做个鬼脸跑进自己房间。

孪生姐妹花的爱情16、17、18 16

冬季的早晨,白雪复盖了街道,复盖了楼顶,极目望去,漫天皆白,白皑皑的冰雪世界。秦丽丽在家中封闭的阳台上做早操,嘴中不断打着节拍。这时她从窗户看到穿着件带补丁旧棉大衣的杜雨田一瘸一拐地走着送奶。她连忙穿上红色羊绒大衣跑下楼。

“你的脚怎么了?”秦丽丽对着杜雨田叫道。

杜雨田苦笑着说:“路上有一个坑被雪盖住了,我一下滑了进去,把脚脖子扭了,所以送奶晚了一些。没耽误你们喝奶吧?”

“没事。”秦丽丽又问:“伤得很厉害吧?”

杜雨田轻松地摇摇头:“没事。”

秦丽丽一摆手:“什么没事?我看你走路一瘸一拐挺费劲,肯定伤得挺厉害。来,我看看。”她捋起杜雨田的裤脚察看,“你看看,肿得这么厉害,鞋带都系不上了。不行,你不能送奶了,要休息,否则伤会加重,还可能落下毛病。”

杜雨田仍轻松笑着:“没事,我没那么娇贵,挺一挺就过去了。”

秦丽丽叫道:“不行,你一定要休息。”

杜雨田摇头:“不行,这奶得送啊,用户等着喝奶呢。”

秦丽丽问:“你们有替换的人吧?”

杜雨田摇头:“原来有一个可以同我相互替换的,可他正患重感冒,发烧起不来床。”

秦丽丽睁大黑黑的圆眼睛,果断地说:“那,我替你送。”

杜雨田也睁大眼睛:“你?怎么能劳累你呢?”

“你呀,就别瞎客气了,养伤要紧。你是靠身体吃饭的,要是落下毛病以后怎么办?”

“可你不知道用户的地址呀?”

“咱们今天坐出租车送,你坐在车上指点我送。”

杜雨田摇头:“打车送奶?那要花费多少钱啊?”

“这时候你就别想钱了,这点儿钱对我也不算什么。走,咱们快送吧,不要影响用户早上喝奶。”秦丽丽说完拉着杜雨田就走。

17

秦丽丽、杜雨田坐着出租车送奶,每到一家,杜雨田指点,秦丽丽下车将袋奶送进奶箱。

又下雪了,秦丽丽送完一家的奶,走回出租车,身上挂着雪花。

杜雨田帮秦丽丽打扫肩背上的雪花。

秦丽丽笑说:“又下雪了。”

杜雨田笑答:“下雪了。”

秦丽丽笑说:“我喜欢雪花。”

杜雨田笑说:“我也喜欢雪花。”

天上雪花飘飘,放宽视野,无数“雪花舞女”联袂起舞,“恰似群群仙鹤天外归”,又“恰似繁星从天坠”。 二人欣喜地望着天空,觉得世间是这样美好。

送完最后一家,秦丽丽松了一口气。她双手一扬,笑对杜雨田说:“啊,终于送完了。这大冷天,我都跑出汗了,你这活不轻啊。”

杜雨田感激地说:“真是十分感谢你啊。”

秦丽丽拍了杜雨田一下:“你又瞎客气。走,我送你回家,你脚好之前,都由我替你送。”

杜雨田感动又不好意思地:“这……”

秦丽丽打断他:“你别说客气话,再说我就烦了。”

“我……”杜雨田想说什么,又不知说什么好。

秦丽丽拉杜雨田进出租车:“走吧,我送你回家。”

杜雨田坐进出租车,眼睛有些潮湿了,他把脸扭向窗外。望着窗外飘动的雪花,他想,秦丽丽的面貌像这雪花一样洁白、清丽;她的心灵像这雪花一样纯洁、美好。能同这样的好姑娘交往,真是三生有幸呀。如果能与这样的好姑娘处朋友……嘿,你想到哪去了?你配么?你和她之间的差距是天壤之别啊!快不要痴心妄想了,这是永远不可能的,永远不可能……

“雨田,想什么呢?”秦丽丽现在不再叫他杜哥,而是用了更亲近的称呼:雨田。

“我,我没想什么……”杜雨田期期艾艾地说。

“你不要担心送奶的事,我不是说了我帮你送。你就放心地好好养伤吧。”秦丽丽关切地说。

“你一个姑娘家,又这么娇贵,怎么好让你天天起早送奶?”

“姑娘家怎么了?送奶工也有女的么。我天天坐出租车送奶,也累不着。”

“天天坐出租车送奶,那送奶的成本得多高呀!”

“这不用你管了,本姑娘这点钱还出得起。”

“丽丽,你这样关心我,帮助我,让我怎么感谢你好呢?”

“你又来了,你帮我们也不少啊。我们不分彼此……”说出这话秦丽丽的脸一红,这话说得太亲密了。

杜雨田心里一热,“我们不分彼此”,这话太让人心热了。可我们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相隔云天,能不分彼此么?不能啊。

18

晚上,秦丽丽一家四口坐在客厅里唠喀。

秦奶奶:“雨田这孩子脚伤不知怎样了?”

秦丽丽:“会好一些了吧。”

秦晓梦:“姐,我们去他家看看吧,买些吃的,再买些药。”

秦丽丽笑说:“嘿,我们家晓梦也知道关心人了。”

秦晓梦:“杜哥对我这么好,我不惦记他能对劲吗?这次买东西就用我的零花钱。”

秦丽丽笑说:“越夸你还越来劲了。好,仗义,像个男子汉。”

秦奶奶说:“不用,你那点儿零花钱平时都不够花,还是我拿钱吧。”

秦晓梦坚持:“还是用我的,这是我的一份心意。”

秦丽丽笑说:“你们就不用争了,东西我已经买好。晓梦,走,咱们这就送去。”

秦晓梦做个鬼脸:“姐,你可真关心杜哥啊,你不是想让他当我姐夫吧?”

秦丽丽笑骂:“坏小子,说什么呢?我揍你。”上前拍打秦晓梦。

秦晓梦笑躲:“哎呀,我不敢了。奶奶,快拦住我姐!”

秦奶奶笑说:“好了,别闹了,快去吧,天冷,早去早回。”

秦晓雅说:“我也去吧。”

秦丽丽:“你就不要去了,人家在养伤,去太多人不好。”

秦晓雅说:“那好吧。你们就快去吧,代我问杜哥、杜奶奶好。” ================================================================================

孪生姐妹花的爱情19、20、21 19

秦丽丽与秦晓梦拎着东西走进杜雨田的家。

白发苍苍的杜奶奶躺在炕上,见客人进来,挣扎着起身说:“一到冬天,我这风湿病、气喘病就犯了,起不来炕。”

秦丽丽连忙按住杜奶奶:“奶奶,您快躺下,别着凉。”

秦晓梦接道:“是啊,这屋里可不暖和,也就十来度。”

杜奶奶说:“这破房子一点不保温,就这每月还要200块房租呢。”

秦丽丽把手中拎的东西放在炕上:“奶奶,给您买了些点心和水果,还给杜哥带了些药。”

杜奶奶感激地说:“姑娘,你帮着雨田送奶,这又拿来这么些东西,让我们怎么感谢好啊,真是过意不去啊。”

杜雨田接道:“是啊,你们来看望,我们就很高兴了,还拿东西来,这么破费让我不好意思啊。”

秦丽丽指着秦晓梦笑说:“这里的一些东西是晓梦用零花钱买的,他要表示心意。”

杜雨田握住秦晓梦的手:“晓梦,真是谢谢你了,影响你零用了。”

秦晓梦笑说:“没什么,你是我大哥,又是我老师,我应该表心意。”

秦丽丽指着炕上的东西:“这里的药你接着服用。”

“我好多了,你看,血肿消多了。”杜雨田捋起裤腿给秦丽丽看。

秦丽丽看着说:“嗯。是消多了。”

杜雨田说:“这些日子送奶辛苦你了。”

秦丽丽笑说:“没事,反正我早上也要锻炼身体,一举两得了。”

杜雨田对秦晓梦说:“晓梦,我这些日子不能去你家,你学习要继续抓紧,不能放松啊。”

秦晓梦很乖地说:“我会抓紧的,杜哥你就放心吧。”

秦丽丽拿起桌上的书,看到书签,对杜雨田说:“你看得挺快呀,这本新借的书看这么多了。”

杜雨田笑说:“躺着没事就看书呗。”

杜奶奶接道:“我这孙子是个书虫,就愿意看书,每天都看到半夜。天暖时他为了省电,就到门外路边的路灯下看。”

秦丽丽对杜雨田说:“那你可要注意保护眼睛,别把眼睛看坏了啊。”

杜雨田笑说:“没事,路灯比我家的电灯还亮呢。”

20

秦丽丽、秦晓梦走出杜雨田的家。走到门前的路灯旁,秦丽丽站住了。她像是对秦晓梦,又像是自言自语地嘀咕:“杜雨田就是在这个路灯下看书吧。”

秦晓梦看着路灯说:“这个路灯离杜哥家最近,应该是它。”

秦丽丽走到路灯下,伸出手掌像看书那样看着。

秦晓梦也走到路灯下,伸出手掌像看书那样看着。

秦丽丽嘀咕:“嗯,这路灯还挺亮的。”

秦晓梦说:“亮是够亮,可这么站着看书够累的。”

秦丽丽说:“他可以拿个小板凳坐下看嘛。”

秦晓梦点头,笑说:“嗯,对。姐,你真聪明。”

秦丽丽笑说:“你是捧我呢还是损我呢?这点儿事我还想不出来?”

秦晓梦笑说:“我的亲姐,我哪敢损您?捧还怕捧不过来呢。”

秦丽丽笑说:“咱们走吧,别在这逗嘴了。”

走出一段,秦丽丽站下来,又回头看那路灯。秦晓梦也站下来,回头看那路灯。秦丽丽仿佛看到杜雨田就坐在那路灯下专注地看书,他高大的身影就如一座塑像。

姐俩继续往回走,秦丽丽对秦晓梦说:“杜哥在路灯下读书的形象使我想起了凿壁偷光的故事,你知道这个故事么?”

秦晓梦说:“好象听说过,记不太清了,你再讲讲。”

秦丽丽柔声讲了起来:“西汉时候,有个农民的孩子,叫匡衡。他小时候很想读书,可是因为家里穷,没钱上学。后来,他跟一个亲戚学认字,才有了看书的能力。匡衡买不起书,只好借书来读。那个时候,书是非常贵重的,有书的人不肯轻易借给别人。匡衡就在农忙的时节,给有钱的人家打短工,不要工钱,只求人家借书给他看。过了几年,匡衡长大了,成了家里的主要劳动力。他一天到晚在地里干活,只有中午歇晌的时候,才有工夫看一点书,所以一卷书常常要十天半月才能够读完。匡衡很着急,心里想:白天种庄稼,没有时间看书,我可以多利用一些晚上的时间来看书。可是匡衡家里很穷,买不.asxs.灯的油,怎么办呢?有一天晚上,匡衡躺在床上背白天读过的书。背着背着,突然看到东边的墙壁上透过来一线亮光。他嚯地站起来,走到墙壁边一看,啊!原来从壁缝里透过来的是邻居的灯光。于是,匡衡想了一个办法:他拿了一把小刀,把墙缝挖大了一些。这样,透过来的光亮也大了,他就凑着透进来的灯光,读起书来。匡衡就是这样刻苦地学习,后来成了一个很有学问的人。”

秦晓梦说:“杜哥很像这个匡衡呀。”

秦丽丽点点头:“是呀。”

秦晓梦问:“那杜哥也能成为一个大学问家么?”

秦丽丽点点头:“只要他继续刻苦努力,我想能的。”

21

杜雨田伤愈来到秦家。走进客厅他向大家鞠了一躬,然后说:“我受伤时奶奶和大家都对我非常关心,我真是非常感激。我没钱买贵重礼物致谢,丽丽说喜欢我们家养的虎皮兰,我就分了几株带来了,表示我的一点心意吧。”说完他从旅行袋中拿出虎皮兰,又说:“这虎皮兰没有娇嫩、鲜艳的花朵,可生命力非常顽强,只要定期浇些水就能长得很茂盛。”

秦奶奶看着虎皮兰脆绿笔直的叶茎笑说:“哎呀,这虎皮兰真好看,我喜欢。”

秦晓梦接道:“我也喜欢。”

秦晓雅应声:“我也喜欢。”

秦丽丽:“我更喜欢。”

大家都笑了。

杜雨田对秦晓梦说:“晓梦,这段时间没有帮你学习。咱们继续复习功课吧。”

秦晓梦高兴地说:“好。”拉着杜雨田进自己房间,关严房门。

秦奶奶和秦丽丽、秦晓雅笑看着他们。

秦奶奶又对秦丽丽、秦晓雅说:“雨田这段在家养伤,人也白了,脸也胖了些,显得更精神,更英俊了。单从外貌看,真是一等一的好小伙。”顿了顿她又说:“他心眼也好,我真是喜欢他,他要是我的孙子该多好。”

秦晓雅笑说:“奶,那你就认他做干孙子得了。”

秦奶奶笑说:“现在不时兴这个了。不过,以后我就要把他当自己孙子看待。”她看看两个美丽孙女又说:“你们两个谁要是能找雨田这样的女婿,我就要烧高香了。”

秦晓雅撒娇地说:“奶奶,你小点声,让他们听见,多不好意思呀。”她向秦晓梦的房间指了一下。

秦奶奶放低了声音:“只是这孩子命苦,家庭条件太苦。要不你们不上心,我都会上赶着给你们牵线搭桥。”

秦晓雅又撒娇说:“奶奶,看你说的,我们姐俩也不能嫁一个人呀。”

秦奶奶拍了秦晓雅一下:“你这丫头,挑奶奶字眼。我是说让你们俩中的一个选,谁选中我都高兴。”

秦晓雅看着秦丽丽笑说:“那我可抢不过姐姐,她比我劲大。”

秦丽丽咬着牙拍打秦晓雅:“你这死丫头,戏弄完奶奶又戏弄我。”

秦晓雅笑着跑进自己房间。

秦奶奶晃着头嘀咕:“真的,这孩子要不是家庭条件太差,我真会……”

秦丽丽打断奶奶:“奶奶,你就别嘀咕了,进屋歇歇吧。”她把奶奶扶进卧室。

回到自己卧室,秦丽丽坐在椅子上想:“家庭条件就那么重要么?找对象是看本人呢还是看他的家庭条件?哪个重要?”想到这她脑海中又现出杜雨田挺拔英俊朴实的身影,心跳不由加快了。她不由自主地捂住心口。

孪生姐妹的爱情22、23、24 22

星期天,秦奶奶和孩子们打扫房间卫生。

秦丽丽细心擦拭虎皮兰,擦拭后又喷水。他觉得这虎皮兰的叶子就像杜雨田的皮肤,光亮而又坚韧。它的品格也像杜雨田,朴实无华,但含着内秀;不畏艰难,在艰苦的环境中仍能顽强生长,并显示蓬勃的朝气。

秦晓梦走过来看着秦丽丽笑说:“姐,你对这虎皮兰侍候得真上心啊。你对咱们家别的花可没这么上心啊。”

秦丽丽笑说:“我喜欢这虎皮兰么。”

秦晓梦筋筋鼻子:“我知道,你喜欢这花,不是一般的喜欢。吃水不忘掘井人,看花不忘送花人。”

秦丽丽嗔道:“你瞎嘀咕些什么啊?去,干你自己的事去,别在这烦我。”

秦晓梦做个鬼脸走开了。

秦丽丽又给虎皮兰松土、施肥。侍弄完后她直起腰仔细端详这盆虎皮兰,她觉得对这盆花真是有种特殊的感情,它就是杜雨田的影子、象征。她希望杜雨田也能像这盆虎皮兰一样,健康、茁壮、生气勃勃地成长,有一个光明的未来,美好的前途。想到这,她用自己的鼻尖轻轻地贴了贴虎皮兰的叶尖。

23

春天来了,无声无息,却又无处不在。风柔和了,带着丝丝暖意,透着缕缕清新。她拂到人们的脸上,软软的,痒痒的,似母亲温柔的抚摸。她沁人肺腑,很清凉,很滋润,使人好心情,好脾气。大地也被和煦的春风改变了性格,冬日的严酷、呆板荡然无存。他轻松地微笑着,呼出融融蒸腾的地气,似在诉说对春天的无限欢欣。

这一天中午,杜雨田仍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夹克走回到家里。

杜奶奶用昏花的老眼高兴地看着孙子:“回来了?”

杜雨田笑答:“回来了。今天上午又征订到五家客户。”说罢他从水缸中舀出一瓢凉水大口喝下。

杜奶奶笑说:“那好啊。”

杜雨田问:“奶奶,中午吃什么?我去买菜。”

“中午就吃炸酱面吧。晚上再去买菜,菜贩快收摊时卖得最便宜,再买处理的,更便宜。”

“行,那我就晚上去买。”

杜奶奶又说:“晚上买菜时你再买半斤肉吧,咱们有日子没吃肉了。你又送奶,又跑订户,都累瘦了,吃点肉补补。”

“奶,我没事,我这身体棒着呢,你什么时候看我生过病?”

“你就买半斤肉吧,我也想吃了。”

“好,那我晚上买。咱们做炸酱面吧,吃完饭我还得去跑订户。奶,你炸酱,我煮面。”

杜奶奶笑说:“好,炸酱。”

奶孙两个忙乎起来。杜雨田一边忙着一边想,家庭经济虽然不富裕,可奶孙两个相依为命,相濡以沫,这个穷家就像这美好的春光,还是很温馨的。在忙碌中工作、学习,虽然紧张,但也很充实。只要你热爱生活,那么无论环境、条件如何,你都会感到生活的美好。他脑海中又浮出秦丽丽的身影,今天早上送奶时还看到她领着秦晓梦跑步。春天来了,她越发娇艳了,脸像初绽的桃花,腰像随春风摇摆的柳枝。如果这姑娘能出现在自己家里,与自己和奶奶一起做面、吃面该多好呀,那这个家庭就如沐春风了。可这是不可能的,她一个富家小姐,怎么会到我这样一个又穷又破的家中生活呢?除非她是下凡的七仙女。可七仙女毕竟是神话中的人物呀,在现实中是没有的。

“雨田,面都煮过头了,怎么还不端下来呀,再煮就烂乎了!”奶奶叫唤起来。

杜雨田这才醒过神来。他连忙将锅端下来,又向锅里兑凉水。

24

傍晚,秦晓雅典雅的春装从学院的大门走出来。齐宁跑过来,走在她的身边。

“今天的天气真好。”齐宁笑说。

秦晓雅顺口说:“是不错。”

齐宁说:“我喜欢春天,万物复苏,生气勃勃。”

秦晓雅说:“人人都喜欢春天。”

“晓雅,哪天我们去春游吧,这么好的春天,我们不能辜负好时光啊。”

“好,我们邀上几个同学一起去。”秦晓雅故意这么说,她想逗逗齐宁。

齐宁连忙纠正:“我说的是咱们两个人去。”

秦晓雅笑说:“为什么要两个人去?多去几个人热闹呀。”

齐宁苦笑:“晓雅,你又折磨我。”

秦晓雅笑说:“我只不过提个建议,怎么是折磨你?”

“那你就答应我,春游我们两个人去,是两人世界。”

秦晓雅笑说:“世界是你们的,也是我们的,但归根结底是你们的。”

齐宁也笑了:“你就像春天的小鸟,活泼可爱。”

秦晓雅指着前面的一个画廊:“看,文联门前的画廊贴出不少照片,是摄影作品展吧?”她走过去观看,齐宁也跟过去。

秦晓雅指着一幅照片说:“这幅照片的用光真好。作者巧妙地利用了光的折射,使画面层次更丰富,更生动。”

齐宁看着附和:“嗯,是很好。真不错!”

秦晓雅指着另一幅照片说是:“这幅照片的构图真好。作者肯定对风景画很有研究,这幅照片就是一幅别致的风景画。”

齐宁称赞:“我知道你喜欢摄影,没想到你有这么深的造诣。”

“你可别这么说。”秦晓雅指着画廊上的照片:“跟这些作者相比,我只不过是个小学生。”

齐宁笑说:“你还虚怀若谷,真是当大师的料啊。”

秦晓雅瞥了齐宁一眼:“你怎么一个劲给我灌迷魂汤?是不是别有所图啊?”

齐宁笑说:“我哪敢别有所图,我只有一图,就是得到你的芳心。”

二人看完照片,又继续前行。走到超市旁边,齐宁又进去买花和冰激淋。秦晓雅微笑看着他的背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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孪生姐妹花25、26、27 25

晚上,齐宁在家中自己的房间上网。他进入一个个国外的摄影作品网站,下载经过挑选的摄影作品。下网后,他又重新审视自己下载的艺术摄影,很满意地笑了。

齐宁的母亲吉文静端着果盘走了进来:“儿子,吃水果。”

齐宁对母亲说:“妈,还得给我一些钱。”

“要钱干什么?”

“我邀了秦晓雅去春游,另外,还得买些书和资料。”

“晓雅同意与你一起去春游了?”

齐宁笑说:“差不多吧。”

吉文静喜笑颜开:“那你们俩关系很密切了?”

齐宁笑说:“与时俱进。妈,你就等着把晓雅娶进门吧。”

“哟,我儿子追女孩子还真有办法。”

齐宁笑说:“我这脑袋是谁给的?你和爸都这么精明,我能傻吗?”

吉文静笑着抚摸儿子的脑袋:“我儿子这里边装的可都是智慧。”

齐宁补充:“还有谋略。”

吉文静问:“你要多少钱?”

“一千元。”

“这么多!”

“秦晓雅可是富翁的女儿,我跟她出去玩得舍得花钱,否则可能适得其反。再说,我还得买图书资料呢,现在的书可贵了,一本就得几十块钱。”

“行,我给你。我这大半个月的工资报销了。”

“妈,现在搞什么都得投资。等我把晓雅娶到手,可以加倍补偿你,他父亲可是亿万富翁啊。”

“妈不求你补偿,只要你过上好日子就行。”

“妈,我想好了。等毕业了我就和晓雅结婚,然后求老丈人给我投资,办一家公司,我的事业就开创起来了。”

“你也别想得太美了,人生可不是一帆风顺啊。”

“事在人为,妈,儿子会努力的。”

“好,你吃完水果刷刷牙就睡吧。”

“嗯。”

躺到床上,齐宁又想,我的谋略会不会成功呢?会的,秦晓雅是个很单纯的姑娘,没有多少心眼,她一定会赞赏我的。一步步把这美丽的富家小姐追到手,我的未来就会像清晨的太阳,节节升高。当上一个有几亿资产的公司老板的女婿,前程就是四个字:如花似锦。

26

傍晚,齐宁在一家整洁上档次的饭店请表哥齐云吃饭。

二人吃喝一阵后齐宁又给表哥倒上啤酒:“表哥,我想求你一件事。”

齐云问:“什么事?”

“你在新闻出版局工作,认识松江画报社的人吧?”

齐云点头:“嗯,认识几个。”

齐宁拿出几张从网上下载的摄影作品:“我想在画报上登载几幅摄影作品。”

齐云接过照片看:“嗯,照得还真不错。是你照的?”

齐宁点头:“是我出去旅游时照的。我是搞艺术的,发表些摄影作品对以后就业有用。我的女朋友也喜欢摄影。”

齐云笑说:“你挺会哄女孩子高兴啊。行,这事我给你使劲。”

齐宁拿出五百块钱:“表哥,这点儿钱你请画报社的朋友吃饭吧。”

齐云看看钱:“这,免了吧。”

齐宁说:“现在办事都得浇油,你帮我办我就感激不尽了,哪能再让你倒搭呢?”

齐云笑说:“想不到你还没毕业就这么懂世故。好,那我就收着。花点儿钱,他们办得也能尽力些。”

齐宁端起酒杯:“多谢表哥,来,我敬你一杯。”

二人碰杯。

齐云笑对齐宁:“你跟那个富家小姐处得还不错吧?”

“还行,过几天我们要去春游呢。”

齐云笑说:“要抓住机遇。现在找靠山是终南捷径。当官有靠山升得快,经商有靠山发得快。你真的把这富家千金娶到手,表哥也会借些光呢。”

齐宁看着表哥笑。表哥说的话很经典,要抓住机遇,要走终南捷径,要找好靠山,这些想法与自己不谋而合呀,可谓英雄所见略同。他又给表哥倒上杯酒:“表哥,你社会经验多,以后还得多指教、点拨老弟呀。”

齐云笑说:“你的脑瓜好使,以后准保比我强得多。”

27

周末,齐宁与秦晓雅春游。他们穿着休闲服,背着行囊,走在松江风景旅游区的森林小路上。风景区林木繁茂,空气清新,脚下是地毯般柔软的芳草,四周是无边的静谧。小鸟偶而在林间划过,发出清脆的叫声,更凸显出林中幽静。

秦晓雅欢快地说:“山野的空气就是好啊,呼吸着这清新、带着植物芬芳的空气,肺里真舒服啊。”

齐宁也高兴地说:“要不城里人怎么都要出来旅游,说是这样可以换肺,换精神。我这次春游更是觉着特别有精神。”

秦晓雅问:“为什么?”

齐宁笑说:“有心爱的姑娘陪伴身边啊。啊,不,应该说能够陪伴心爱的姑娘高兴啊。我这可是第一次与心爱的姑娘旅游啊。”

秦晓雅笑说:“是第一次吗?可谁又知道呢?”

齐宁举起手:“我可以对着大山发誓,绝对是第一次,而且,我此生绝不会同第二个姑娘春游。”

秦晓雅笑说:“有句广告词说:‘不要太潇洒噢’,我要对你说:‘不要嘴太甜噢’。”

齐宁拍拍胸膛说:“我这完全是内心自然地流露,情之所至,不得不发啊。”

秦晓雅微笑着。

齐宁从背包中取出果汁递给秦晓雅:“走渴了吧,喝饮料吧。”

秦晓雅接过饮料喝了几口,看看齐宁说:“你把我的背包给我吧,你背两个太累了。”

齐宁笑说:“不累,为你服务只有愉快,没有疲劳。再说,我怎么能让可爱的小公主背东西呢?”

秦晓雅微笑着向前走。

二人走到湖边,秦晓雅提议休息,齐宁忙从背包中拿出一个小垫,让她坐下,秦晓雅看着小垫笑着坐下了:“你心还挺细的。”

齐宁又取出面纸递给秦晓雅:“来,擦擦汗。”接着他又取出折扇给秦晓雅扇风。

秦晓雅笑说:“我真觉着有些像公主了。”

齐宁笑说:“如果你有这种感觉,我太高兴了,我就是想让你终生有这种感觉。”

秦晓雅笑着推了齐宁一下:“你不要再甜言蜜语了,否则我就要酒不醉人人自醉了。”

齐宁笑说:“同心爱的人在一起,是会有心醉的感觉。”

秦晓雅撇嘴:“你可不要自我感觉太好,我们还没有到那个程度。”

齐宁说:“我给你讲个笑话吧。”

“好呀。”

“一位年迈的富翁有严重的听力障碍,他去看医生,医生给他安装了昂贵的最新式助听器。这种助听器效果极佳,而且隐形,戴上外人看不出来。一个月后,老富翁来见医生,医生高兴地说:‘您现在的听力棒极了,您的家人一定非常高兴吧?’老富翁说:‘这事我还没来得及告诉家人,这一个月,我只是坐在他们附近听他们谈话,并把遗嘱改了三次。’”

秦晓雅听后面孔沉静。

齐宁问:“怎么,这个笑话不好笑?”

秦晓雅说:“这个笑话听了让人心酸,让人深思。人啊,表面都说有情,可背后却把钱看得更重。”

齐宁表情略有些不自然:“这个笑话没让你笑,我再讲一个吧。”

秦晓雅点点头。

“法官对证人说:‘法庭上作证时,只要说出自己亲眼所见就可以了,不要说出听别人讲的,懂吗?’证人回答:‘是,我懂了。’

法官说:‘好。现在说出你的出生地和和出生日期。’证人说:‘法官,我无法回答!’”

秦晓雅笑了。

齐宁拍掌:“好,笑了。”

秦晓雅看看表:“哎呀,中午了,我肚子饿了。”

齐宁连忙说:“这湖边有卖鲜鱼的,我去买些来,给你烤鱼吃。”

秦晓雅拍掌:“太好了。这才是野味。”

齐宁把鲜鱼收拾好,抹上佐料,用干树枝烤好,拿给秦晓雅吃。

秦晓雅接过品尝。

齐宁小心地问:“好吃吗?”

秦晓雅称赞:“好吃,太鲜美了!”

齐宁说:“你吃,我继续烤。”

秦晓雅晃晃头说:“今天我很愉快。”

齐宁笑说:“你的愉快就是我的愉快,但愿你天天愉快。”

秦晓雅微笑着吃鱼。她觉着被人视作公主的感觉挺好,今天的旅游感觉很好,对身边这个男青年的感觉也不错。如果今后嫁给他,他总像对待公主那样对待我,那我这一生是会很幸福的。

孪生姐妹花的爱情28、29、30 28

暑假里的一天,秦丽丽躺在家中卧室的床上,全神贯注地看一本杂志中的小说,眼中露出激动的神情。看完小说,她起身给杂志编辑部打电话:“喂,是《东风》月刊编辑部吗?”

对方是一位女编辑:“是呀,是《东风》编辑部。”

秦丽丽:“我看了贵刊今年第七期发的小说《冬日》,很受感动,想和作者交流,能将作者的真名和地址告诉我吗?”

女编辑:“你说的是写一个送奶工遇到好心人那篇小说吧?”

秦丽丽:“是,就是那篇。”

女编辑:“你等一下,我查一查。”片刻后她说:“这篇小说作者的真名是杜雨田,他的通信地址是松江市江北路南胡同15号。”

秦丽丽:“多谢了。”

女编辑:“不客气。如果你写读后感,可以给我们编辑部邮来,我们也可酌情发表。”

秦丽丽:“好,我知道了。再见。”

放下电话,秦丽丽的心卟嗵卟嗵如拍动的皮球急剧跳动。她坐到椅子上将那篇小说又仔细看了一遍,觉得每一个字都是一个跳动的音符,敲击着她的心;又觉着每个字都是一颗草莓,甜润着她的心。看着看着她的眼泪流了出来,她不知道这是高兴的泪还是激动的泪,但她不擦它,任它流淌……欢乐幸福的泪水啊,你就尽情地流淌吧!

29

杜雨田来到秦家辅导秦晓梦。秦丽丽将他叫到自己房间:“雨田,我想问你个事。”

“什么事?”杜雨田有些诧异地问。

秦丽丽拿出那本《东风》杂志,翻开后指着那篇小说:“这篇写送奶工遭遇的小说是你写的吧?”

杜雨田惊讶:“你怎么知道?我用的可是笔名。”

秦丽丽笑说:“我一看就是写我们的事。我又给《东风》编辑部打了电话,问了作者的真实姓名和地址。”

杜雨田有些腼腆地笑了。

秦丽丽问:“这是你第一次发表小说吧?”

“是。”杜雨田憨厚地微笑,并没有露出得意或激动的神情。

“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不跟我说?”

杜雨田:“我……”腼腆地笑着不知怎么说好。

“我们是大学中文系的,可还没有人在公开刊物上发表小说呢,更何况《东风》杂志是有全国影响的著名杂志啊。如果我的同学在《东风》发表了小说,那全校都要引起轰动呢。”

杜雨田腼腆地笑说:“我,我这也是碰运气碰上了。”

秦丽丽盯着杜雨田:“你别瞎谦虚了,确实写得不错。我还想问你一个问题。”

杜雨田看着秦丽丽。

“你在小说末尾写道你梦见了七仙女,可醒来后又很惆怅,因为你不是董永……”

杜雨田脸涨红了:“我写的是小说,小说是需要虚构的。”

秦丽丽追问:“你是虚构还是真实想法?”

杜雨田脸更红了:“我,我要去辅导晓梦学习了。”说罢欲转身离开。

秦丽丽拉住杜雨田:“星期天我请客,咱们庆贺一下。”

“这,不必破费了吧。”

“这么大的事不能不庆贺。就说定了。”

30

晚上,杜雨田坐到奶奶身边,给奶奶捶背。奶奶舒服地闭着眼睛享受着。

杜雨田轻声说:“奶奶,有件事想请示你。”

奶奶笑说:“这孩子,有什么事就说呗,还请示。奶奶又不是领导,请示什么?”

杜雨田撒娇地把头靠在奶奶瘦削的肩膀上:“你老就是咱家的最高领导,有事当然得向你请示了。”

奶奶笑说:“有事就快说吧,别惹奶奶着急。”

“奶奶,我想买件衬衫。”

杜奶奶睁开眼睛:“你可从来没自己要买衣服穿,我要给你买,你还总拦着,今儿是怎么了?”

杜雨田脸红了,小声说:“星期天秦丽丽要在饭店请客,庆贺我发表小说。”

杜奶奶点头:“噢,是这样,那是应该买一件。你那件衬衫都穿得没模样了。跟姑娘家去吃饭,得穿得像样点儿。”

杜雨田说:“我去街边的衣摊看了,有处理的衬衫,20元一件。”

“还是买稍好一点儿的,秦丽丽可是个讲究的姑娘。”

“她能请我吃饭,就是不嫌弃我。再说咱也讲究不起啊。”

“你兜里不是揣着给我买药的七十块钱吗?就用那钱买衬衫吧。”

杜雨田忙摇头:“那可不行,你的药得买。”

“我这老病号少吃几天药也没事。”

“这绝对不行!奶奶,我算了,这七十块钱给你买两盒药还能剩六块钱,你就再给我十四块钱买衬衫吧。”

“还是买件好点儿的吧,别给人家姑娘丢脸。”

“穿件新衬衫就行了,虽然是处理的,也是新衬衫嘛。”

“还是买件好的,要不奶奶心里过意不去啊。”

杜雨田坚决地说:“不,超过二十块钱的衬衫我绝对不买。要不,我就不买了,把这件衬衫洗一洗,用茶缸熨一熨。”

“好了,我拗不过你,你就买处理的吧,给你十四块钱。”杜奶奶说着从木箱里拿钱。

当把钱递到孙子手里时,奶奶突然拉住孙子的手老泪纵横。

杜雨田吃惊地问:“奶奶,你怎么了?”

“奶奶对不起你,你这么大小伙子了,出去跟姑娘吃饭,连件好点的衬衫都穿不上。奶奶心里难受呀……”泪水在苍老脸上的皱纹中滚淌着。

杜雨田拿过手巾给奶奶擦泪,“奶奶,快别这样说。你千辛万苦把我拉扯大,对我恩重如山。是我努力不够,不能很好改变家庭生活……”

“你只念到初中毕业,又是农村户口,能把这个家撑起来就不错了。你是奶奶的好孙子。去吧,去买衬衫吧,秦丽丽那么好的姑娘请你吃饭,奶奶高兴,去吧。”奶奶往外推孙子。

“奶奶,那我去了,连药一起买回来。”杜雨田转身走出家门。出了门后他想,我一定要更加刻苦努力,争取更好的前途,让奶奶过上好日子。这样也才能对得起秦丽丽对我的关心。

孪生姐妹的爱情 31

杜雨田穿着淡兰色新衬衫来到秦丽丽家门前。

穿着湖绿色高档进口西服纱套裙的秦丽丽从楼内走了出来,看着杜雨田笑说:“嘿,你穿了件新衬衫,很帅呀。”

杜雨田有些腼腆,又很高兴地笑了。

秦丽丽说:“咱们走吧。”

杜雨田问:“不带上晓梦吗?”

秦丽丽说:“他正在减肥,不能让他大吃大喝。再说,他也不懂文学。”

两个走在大街上,不少人都向秦丽丽投来注视的目光。她人青春漂亮,穿着又时髦,磁石般吸引行人的眼球。杜雨田感受到人们注视的目光,有意无意地略落后一两步,头也微微低下。

秦丽丽不满意了:“你个高腿长,怎么总落后啊?快点跟上我呀。”

杜雨田“啊,啊”地应声,但走一段又悄悄落后一两步。

两个人走到“太平洋饭店”门前,秦丽丽站住脚:“就进这家饭店,这里的海鲜很不错。”

杜雨田向饭店张望了一下:“不,这家饭店太豪华了,我们找家小馆子吃吧。”

秦丽丽瞪起眼睛:“豪华怕什么?给你摆庆功酒嘛,就是要找家像样的。”

杜雨田摇头:“不,我们还是换一家吧。”

秦丽丽又瞪眼睛:“我请客,我花钱,你怕什么?”

“不,在这里太破费了,还是找家实惠的小馆子,这样我也自在一些。“杜雨田说完也不等秦丽丽回答,转身就走。

秦丽丽笑着摇摇头,只好跟在他后边。

二人走进一家很干净的小饭馆,秦丽丽点了几样饭店最贵的菜和啤酒。她举起酒杯:“来,雨田,庆贺你第一部小说发表。”

“谢谢。”杜雨田腼腆笑着与秦丽丽碰杯。

秦丽丽指着菜肴说:“吃菜,我和晓雅、晓梦来过这儿几次,这里的菜还可以。”

杜雨田尝了尝菜。

秦丽丽看着杜雨田问:“怎么样,还行吧?”

杜雨田笑说:“我绝少下饭馆,吃了就是好的。”

秦丽丽笑说:“那你多吃些。”给杜雨田挟菜。

吃了一会儿,秦丽丽又举起酒杯:“来,为了你的学生秦晓梦的学习成绩提高,咱们再碰一杯。”

“好。晓梦这次数学考试得了90分,我太高兴了。这杯酒要喝。”杜雨田举杯同秦丽丽碰杯。

秦丽丽看着杜雨田又说:“雨田,这次发表小说你要当成一次转机,继续写,争取发表更多的作品,这样就可能改变你的人生命运。”

杜雨田受到鼓励,眼睛亮亮地:“是,我一定继续努力。”

秦丽丽又举杯笑说:“来,为了我们未来的大作家干一杯。”

杜雨田忙摆手:“这我可不敢当。我学历太浅,底子太薄啊。”

秦丽丽美丽的大眼睛闪闪发光:“我认为你有这个潜力。高尔基学历还没你高呢,不也成为世界级的大作家吗?”

杜雨田笑说:“我哪敢跟高尔基比呀。不过,丽丽,你说得我心里真热乎啊,比喝烧酒还热乎。你是个好啦啦队员啊。”

秦丽丽笑说:“为了这热乎,我们再干一杯。”

二人笑着碰杯。

32

秦丽丽与杜雨田走出餐馆。

秦丽丽对杜雨田说:“今天高兴,有些喝多了,我们到附近的公园散散步吧。”

杜雨田说:“好。”

二人走进公园。公园里花坛和绿地相间,繁花似锦,芳草如茵。围着湖水是一圈垂柳,绿树成荫,碧波荡漾。二人走进这良辰美景,不觉心旷神怡。

并肩散了一会儿步,二人在一处僻静临水处坐下。

杜雨田望着湖水说:“我的老家也有一个湖,比这小一些。小时候,我最喜欢在湖边钓鱼了。进城后,一直为生计奔忙,再也没有钓过鱼了。”

秦丽丽笑说:“你现在要是拿根鱼杆钓鱼,咱们就像一本小说里的情景了。”

杜雨田看着秦丽丽:“你是说《钢铁是怎样炼成的》?”

秦丽丽点点头,又说:“保尔小时生活也很苦,可他最终成为一个著名作家。”

杜雨田望着湖水说:“保尔是我最敬佩的人物之一。”

秦丽丽问:“你对保尔和冬妮娅的爱情怎么看?”

杜雨田说:“很浪漫,也令人遗憾,有情人没有终成眷属。因为地位悬殊,志向各异。”

秦丽丽又问:“你想过爱情吗?”

杜雨田不吭声。

秦丽丽追问:“没想过?”

杜雨田低声说:“我已经二十六岁了,也有七情六欲。”

“那你是怎么想的?”秦丽丽盯着杜雨田的眼睛。

杜雨田低下头轻叹口气:“想也是瞎想。”

“怎么是瞎想?”

“我没学历,没地位,没钱,没房子,连城市户口都没有,可不就是瞎想?”

“可你有才华,有好心,有毅力,外形也不错,你的优点也是不少的。”

杜雨田扫了一眼秦丽丽:“这只是你这么想,别的姑娘未必这样想。”

秦丽丽盯着杜雨田说:“但你的爱情只需要一个姑娘啊。”

杜雨田内心一震,但他沉默,向湖的对岸望去。

秦丽丽看着杜雨田追问:“你怎么不说话了?”

杜雨田转移话题,指着湖中央的一个游泳者:“你看,那个人游得真不错啊。过去我也经常在家乡的湖中游泳,进城后,就再也没有游过泳。”

“为什么?”

“因为工作忙,也因为城里的游泳场馆收费都很高。”

“你游得怎么样?挺好吧?”

“还行。”

“那下周日我们去游泳吧。你教教我,我可是个旱鸭子,从小就怕水。”

杜雨田点点头:“行。”

二人做在垂柳下观赏着湖景,慢慢聊着。柳枝已露出毛茸茸的絮苞,两个人的心里也毛茸茸的。

33

周日,秦丽丽与杜雨田来到湖滨游泳场。秦丽丽穿着进口红色紧身游泳衣,异常鲜艳、靓丽,曲线毕露。杜雨田穿着三角泳裤,露出发达的肌肉,匀称修长的双腿,显得更加挺拔、萧洒。游泳场上的人们纷纷向他们投来注视的目光,俊男倩女,吸人眼球呀。

杜雨田牵着秦丽丽的手走入水中。秦丽丽笑说:“我是旱鸭子,你可要好好教我。”

杜雨田笑说:“放心吧,你找不到比我更好的教练了。”

杜雨田教秦丽丽双腿蹬水。他站着扶住秦丽丽的双手,让秦丽丽平躺在水面上,双腿像青蛙那样蹬水。秦丽丽很紧张,动作笨拙,用力很猛。由于秦丽丽的用力牵扯,杜雨田脚底一滑,身子倾斜。秦丽丽下意识地猛地抱住杜雨田,唯恐掉进水里。杜雨田扶住秦丽丽,站稳脚跟,可秦丽丽还是紧张地抱着杜雨田。

杜雨田笑着拍拍秦丽丽后背:“好了,没事了,你放松吧。”

秦丽丽松开手,笑说:“哎呀,吓死我了!”

杜雨田也笑说:“你放松,动作自然些。有我在,不用害怕。”

秦丽丽按照杜雨田的指导又练习,渐渐平稳了,协调了。

练了一会儿,二人上岸休息,躺在温热的沙滩上。

杜雨田望着平滑如镜的湖面、澄澈如洗的蓝天,洁白如银的沙滩,由衷感慨:“环境真美,躺在沙滩上真舒服啊,这时候感觉人生真是很美好。”

秦丽丽笑说:“天上有明亮的太阳,身下有温热的沙滩,身边又有美丽的姑娘陪伴,幸福吧?”

杜雨田笑着点头:“生活不容易,可一年中有这样一天,足可以幸福一年了。”

秦丽丽说:“你光顾着教我了,自己还没游呢。你去游吧,让我看看你游得怎么样。”

杜雨田站起走入水中。他一会儿蛙泳,一会儿自由泳,一会儿仰泳,游得如浪里白条。

游了好一阵,他走上岸来。秦丽丽忙把大毛巾递给他,让他擦身,又赞叹:“你游得真好,全游泳场你游得最好,像游泳运动员。”

杜雨田笑笑说:“我初中的体育老师游泳特别好,是他教我的。”

秦丽丽指指身边的沙滩:“躺下歇歇吧。”

杜雨田躺在沙滩上,秦丽丽给他盖上大毛巾。又用毛巾给他擦去头上的水珠。杜雨田幸福地闭上眼睛。他心里热热地想:天上有明亮的太阳,身下有温热的沙滩,身边又有美丽的姑娘陪伴,真是幸福呀。尽管这姑娘不属于我,不会成为我的终身伴侣,可她现在能陪伴我吃饭,陪我游玩,有了这样的经历,我也算个幸福的人了,可以回味终生了。他睁开眼想看看秦丽丽,看到秦丽丽正注视他,脸上漾着美丽甜蜜的笑容。他连忙闭上眼。姑娘啊,你真是好姑娘,美丽又可爱。可你是天上的太阳,可望不可及啊。但你的光芒,照亮了我的心,温暖了我的身,今生今世,今世今生,我不会忘记你,你永远在我心中……

孪生姐妹的爱情34、35、36 34

晚上,秦丽丽一家人守在电视机前,他们在收看一个专题节目:春华奖全国优秀小说评比颁奖典礼。这是一次专门为青年作者创立的全国文学作品评比奖励。杜雨田的第一篇小说荣幸地获得了一等奖,他被邀请去北京参加颁奖典礼。秦丽丽特意为他买了一套高档西服,并送他走上去北京的火车。

秦丽丽坐在电视机前,心脏如刚发动的引擎,急急地跳着。奶奶和弟、妹眼睛也都紧盯着电视机,企昐着杜雨田的出场。

杜雨田终于出场了,他虽然面色带着些腼腆,但很从容、镇定,显出一种文人的儒雅和斯文。

秦晓梦叫了起来:“杜哥多带劲啊,像个大学者,气度不凡啊!”

秦晓雅也跟着赞叹:“是啊,还真像个青年作家,青年俊杰。”

秦奶奶也笑着说:“这孩子真有出息,是个好样的。上电视也像样,真是个好小伙!”

秦丽丽不出声,只是紧盯着电视屏幕,但她的心里在欢叫:雨田,你是好样的!你是我的骄傲,你是我的骄傲啊!

杜雨田接过获奖证书和奖金,开始发表获奖感言,他的声音浑厚响亮,带有磁性:

我今天很感奋,很感动。因为父母早逝,家庭困难,我只读到初中毕业。我感到自学是很重要的,只要不懈地努力,一个初中生,一个打工仔也可以在学业上有所进步,脚步同样可以迈进神圣的文学殿堂。我心里非常清楚,我今天取得的一点进步,一点成绩,是我的奶奶,我的老师,我的朋友关怀鼓励的结果,我要向你们深深致谢!(他深深地鞠躬)我也非常感谢《东风》杂志的编辑老师,感谢春华奖的评委老师,谢谢你们对我这样一个初出茅庐,爱好文学青年的鼓励。(他又深深鞠躬)我要继续努力,争取写出更多、更好的作品,回报关怀我的亲人、老师、朋友……

杜雨田的发言结束了,全场响起热烈掌声。

秦丽丽一家人也热烈鼓掌,秦晓梦叫道:“太好了,杜哥的发言太好了!”

秦丽丽知道杜雨田所说的“朋友”,主要就是指自己,她的心里热热的,为了杜雨田出色的出场和发言,也为了他对自己说的话。眼泪不由夺眶而出。为了不让别人看到,她起身走回自己卧室。关上门后她靠在门上,独自无语,唯有泪千行……

35

晚上,杜雨田来到秦丽丽家辅导秦晓梦的功课。中间休息时秦丽丽将他叫到自己房间,问:“还在继续写作吧?”

杜雨田点头:“是,每晚都看书、写作。有小说获奖的鼓励和你的鼓励,我写作的劲头更足了。”

秦丽丽笑说:“你发表的第一部小说就获得了国家级文学奖,确实值得鼓励。”她用手向桌上的笔记本电脑一指:“这个给你,你回去时带走吧。用它写作,方便快捷多了,也非常省力。”

杜雨田看着笔记本电脑连忙摇头:“这,这东西太贵重了,我怎么能要?”

秦丽丽说:“什么贵不贵的,你需要就拿去,不用多想。”

杜雨田还是摇头:“这东西值我一年多的工资了,我怎么能不想?不,我不能接受。再说,你也要使啊。”

“我还有台式机,这个你就拿去吧。你要是有负担,就算我借给你使,还不行吗?”

“这……”

秦丽丽坚决地:“别多想了,拿去。有了它,你写作就会如虎添翼啊。”

杜雨田心里涌起一阵热浪:“那我就谢谢你了,我一定努力,不辜负你的支持。”

秦丽丽说:“我相信你创作会有更大进步。”她又指指笔记本电脑说:“你就练五笔输入法,这是最快最适用的一种电脑文字输入方法。”

杜雨田点头:“好,我就学五笔输入法。”

秦丽丽指指桌上的一本书:“这本讲五笔输入法的书你也拿去吧。”

杜雨田眼睛热热地望着秦丽丽:“丽丽,你,你真是无微不至啊,谢谢你。”

秦丽丽笑说:“你一个劲地谢谢,用什么报答我啊?”

杜雨田语迟:“这……”

秦丽丽笑道:“你的作品就是最好的报答,我等着看你的小说呀。”

杜雨田眼睛亮亮地看着秦丽丽:“我会加倍努力的。”

36

昏暗的灯光下,杜雨田在用笔记本电脑写作。杜奶奶在一旁看着笑说:“这东西真神啊,你手指一动这字就跳上去了。”

杜雨田笑说:“要不怎么就叫电脑呢,它跟人的脑子一样聪明啊。”

杜奶奶又问:“这东西这么灵,很贵重吧?”

杜雨田点头:“嗯,要两万多元呢,值我三年的工资。”

杜奶奶吓了一跳:“这么贵!丽丽姑娘为了你真是什么都舍得啊。”

杜雨田感慨:“是啊。她说要送给我,我坚决不收。她又说算借给我。”

杜奶奶看着孙子:“对,这么贵重的东西咱们不能要。但丽丽姑娘的这片心意你要牢牢记住,以后好好报答啊。”

“奶奶,我会的。”

杜奶奶又感叹:“真是好姑娘啊。要是能成为咱家的媳妇就好了。可咱家太穷啊,怕委屈了姑娘啊。”

“奶奶,你别说这些了,去休息吧,我还要写作呢。”

“好,我不叨咕了。唉,人老了,就是嘴碎啊。你的婚事是我最大的心事啊。”

杜雨田不再吭声,专心致志地用电脑写作。一行行工整规范的楷体字出现在电脑屏幕上,一幅幅生活场景、人世的画面浮显在杜雨田的脑海中。他在这世界中自由地穿行。“雨田”,他听到有清脆的女声在呼唤他,回过头,秦丽丽微笑着向他招手,粉红的脸庞似初升的太阳。他向她招手:“来呀,丽丽,请与我同行”。“来了,我来了。”秦丽丽欢快地向她奔来。他拉住她的手,并肩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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孪生姐妹花的爱情37、38、39 37

早晨,秦丽丽穿着运动衣在阳台上做原地跑,她的目光注视着楼下。

秦晓梦穿着睡衣从卧室跑出来,钻进厕所。出来后他看看墙上的钟又走向阳台,问秦丽丽:“大姐,你跑步怎么提前了半小时啊?”

秦丽丽说:“我随便,起来早了就早跑。”

秦晓梦又问:“你最近怎么总早起啊。”

秦丽丽嗔道:“关你什么事?你快去再眯会儿吧。过一会儿跟我一起跑。”

秦晓梦笑说:“我看你向楼下张望,是不是为了能看到杜哥送奶啊?”

秦丽丽笑骂:“混小子,瞎说什么?我就是在跑步。”

秦晓梦笑着揭露:“杜哥送奶的时间提前了,你就起早了,这样就能和杜哥送奶碰上点儿了。”

“你快滚回屋吧,别在这瞎猜了,要不我揍你。”秦丽丽笑着举起挙头。

秦晓梦做个鬼脸:“哎呀,恼羞成怒啊。”笑着跑回卧室。

秦丽丽又边跑边向楼下张望。是的,她起得早了,就是为了能够看到杜雨田。他的身影已经深深印到她的心里,一天看不到就觉得空落落了的。过来了,他过来了,带着晨风,带着朝霞。他抬起头向楼上张望,他是在张望自己,秦丽丽忙向他招招手。他也满含微笑向她招手。两个人都觉得有一道霞光从心里穿过。

38

傍晚,秦丽丽和张眉在校园的林间小路上漫步。夕阳的光线透过层层树叶,在两位青春少女身上落下斑驳的碎影。

张眉对秦丽丽说:“我姑姑昨天给我介绍了个对象。”

秦丽丽问:“见面了?什么模样?”

张眉摇头:“没见面呢,先介绍了一下条件。”

“条件怎么样?”

“听着还不错。名牌大学毕业,外资公司白领,工资不低。父亲经商,有钱,给儿子结婚的一切,包括房子都准备好了。”

秦丽丽笑说:“听起来硬件不错哇。”

张眉笑应:“所以我有些动心了呢。”

秦丽丽又说:“光看硬件不行,软件也得看呀。”

张眉应道:“首先硬件得过关。我家庭条件一般,所以更看重对象的硬件。我想嫁了后能住上好房子,穿上高档服装。要是再能开上辆小轿车,那就更美了。”

秦丽丽笑说:“你是要找老公啊还是要找赞助商。”

张眉笑应:“两者都要,鱼和熊掌兼得。现在是商品经济社会了,领导办事要讲经济效益,咱找对象也得讲经济效益。‘嫁汉嫁汉,穿衣吃饭’,男方的条件总得比女方好吧?总得让女方有个依靠吧?”

“有依靠不一定都是经济上的。”

“首先是经济上的,经济是基础啊。衣食足才能文化兴。”

“马克思说过,文化发展有时和经济发展不平衡。爱情在精神、经济两方面有时也不是平衡的呀。”

张眉看着秦丽丽笑说:“我知道,对爱情你是务虚派、浪漫派。”

秦丽丽笑应:“我就是要找个情投意合,有感觉的。”

“你家庭条件好,房子啦、花销啦都不用操心,所以能玩浪漫,我是浪漫不起来啊。”

秦丽丽反驳:“什么是玩浪漫?爱情可是件认真的事。”

张眉笑说:“哟,看来丽丽小姐在认真考虑终身大事了。你最爱读小说,是想找个作家吧?”

秦丽丽微笑着不吭声。

张眉说:“可大作家得奋斗一、二十年才能功成名就呢,那就四、五十岁了。再说大作家全国也不多啊。”

秦丽丽闪着碎银子似的白牙说:“不能找大作家可以找小作家嘛,找不到职业的,可以找业余的嘛。”

张眉露出颗小虎牙笑说:“看来你是铁了心要找码字的。咱们中文系有几个爱好写作的男生,有两个对你还很殷勤,你可以选一选,我给你搭桥。”

秦丽丽撇撇嘴:“他们啊,都是没经过风霜的鸡雏,太嫩。”

张眉看着秦丽丽笑:“你这富家小姐又经历了多少风霜?”

“所以我喜欢有些经历,成熟些的男人。”

张眉笑说:“你是不是看上哪个有家室的中年人了?”

“去你的,怎么会呢?”秦丽丽笑着打了张眉一下。

张眉笑说:“你这朵系花做事常出人意料,我们凡夫俗子是看不准你啊。”

39

秦征在莫斯科自己的办公室里与部下安德烈交谈。他的办公室是欧式装修,桌椅、沙发等家具都很宽大、厚重,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秦征穿着笔挺的法国西装,很有派头。安德烈身材高大、匀称,一看就是经常进行体育运动的人。他穿着休闲格呢西装,牛仔裤,很是精干潇洒。

秦征抽着雪茄说:“安德烈,这次多亏了你呀,我才免于上当。我一直以为俄罗斯人直率、豪爽,没想到也有搞鬼玩阴的。”

安德烈说着有些生硬的汉语:“奸商哪国都有啊。”

秦征点头:“是啊。我经商十几年,遇到不少风险。可这个莫洛夫也真会装憨,一付老实巴交的样子,让我这商场老手也险些看走了眼。”

安德烈说:“这用中国成语来说,叫做大奸似忠、大智若愚。”

秦征笑说:“你汉语成语还真知道不少。”

安德烈很自豪地挺了挺胸脯:“我在大学外语学的是汉语么。”

秦征笑着纠正:“不过,你刚才第一个成语用得对,第二个就不太准确了,大智若愚可是褒义词,用在好人身上的。”

安德烈拍拍头笑了:“嗯,用的是不太准确,我觉得有些相似,就随口说了。这叫做似懂非懂、弄巧成拙啊。”

秦征哈哈笑:“行了,你就别甩词了。用句中国的歇后语,你这是老母猪嗑碗碴子——”

安德烈连忙把头伸过来问:“怎么讲?”

秦征一字一字地说:“满嘴是瓷(词)。”

安德列忙从衣袋中掏出个小笔记本记录,嘴里还嘀咕着:“老母猪嗑碗碴子——满嘴是瓷(词)。”

秦征笑看着他记录,但眼中露出赞许。

安德烈记完后又抬起头问:“为什么是老母猪,而不是普通的猪?”

秦征笑说:“这我也说不清楚,可能这么说更幽默吧。你这么用功,会很快会成为中国通的。”

“要成为中国通,最好到中国去生活一段时间。”

秦征看着他笑说:“你这个愿望就要实现了。”

安德烈睁大眼睛:“怎么?”

“我们公司的中国分公司经理不太得力,我想把你派去。你精通商贸,又懂汉语,做中俄贸易的沟通联络工作最合适了。”

安德烈兴奋地上前抓住秦征的手,欢呼:“乌拉,董事长,这真是天上掉馅饼。”

秦征哈哈笑:“你又甩词。”他看着安德烈又说:“你接手中国分公司后,除了做好沟通联络,市场调研,采购推销工作外,还有一个任务。”

安德烈双眼皮下的大眼睛睁得圆圆的:“什么任务?”

“我的大女儿丽丽就要大学毕业了,该找对象了。我想让你多接近她,取得她的芳心。”

安德烈眼睛睁得更大了:“你想让我成为你女儿的丈夫?你成为我的老泰山?”

秦征慈祥地说:“是。我信任你,也喜欢你。中国有句俗话,‘一个女婿半个儿’,我没有儿子,想收你做我的儿子。我知道,你也喜欢我的女儿。”

安德烈叫起来:“不,不是喜欢,是爱,满心的爱。我看过她的照片和录相,她真漂亮、聪明,像,像西施。我爱她,一见钟情。”

秦征笑说:“你还没见过她呢,说一见钟情不准确。”

安德烈笑说:“我是一见照片钟情。”

秦征又说:“不过,这只是我的愿望。你要成为我的女婿,还要取得我女儿的同意。这就要看你的表现了。”

安德烈立正、挺胸:“董事长,你放心,我一定努力取得丽丽小姐的芳心,不达目的,绝不罢休,绝不收兵,绝不回头……”

秦征笑着摆手:“好了,好了,你就别甩词了。拿酒来,我们碰一杯,祝你走上新的岗位,也祝你爱情成功。”

安德烈从橱柜中拿出香槟酒,倒满两个酒杯,举杯对秦征说:“老泰山,我敬你一杯,感谢你的信任,感谢你把女儿交给我。”

秦征高兴地举杯同安德烈碰杯。他看着安德烈想,如果这小伙子真能成为我的乘龙快婿,那我就如虎添翼,秦氏家族就后继有人,秦家的事业也会蒸蒸日上。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安德烈也无比兴奋,能去中国,又能去取得秦丽丽的爱,真是太令人惊喜,太令人激动,太令人心跳,太令人……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又给两人倒满。法国香槟酒喷涌着浪花般的泡沫,似乎也在为两个兴奋的人助兴。

孪生姐妹花40、41、42 40

天下着蒙蒙细雨,秦丽丽与杜雨田在湖里练游泳。

秦丽丽站在水里对杜雨田说:“在雨中练游泳的感觉真好。”

杜雨田笑答:“是啊,雨中湖水暖和。游泳的人又少,很安静啊。”

秦丽丽两手张开:“雨中湖里只有我们两个,就好象这湖是我们的,天地也是我们的。我有种亚当和夏娃创世纪的感觉。”

杜雨田笑说:“浪漫的小姐,让我们在自己的湖里畅游吧。”

“是,英俊的先生。我游,你看着。”秦丽丽已经不用杜雨田扶着,而是自己浮在水上游蛙泳。但她还不会换气,游了几米,想抬头换气,却灌了一口水,不由慌张,挣扎起来。

杜雨田连忙扑过去扶住她:“你把住我,不要慌张,没事。”

秦丽丽一把抱住杜雨田,结巴着:“我,我灌了一口水,鼻子好酸。”

杜雨田拍拍秦丽丽的后背:“你站稳,没事了。练游泳喝口水是正常的。松手吧。”

秦丽丽仍抱着杜雨田:“有你在身边我就放心了。”

杜雨田笑说:“那你也不能总抱着我呀,松手吧。”

秦丽丽睫毛长长的黑眼睛直直地盯住杜雨田:“我就要抱着你,我爱你,爱你!”说罢伸出鲜红的嘴唇亲吻杜雨田的脸。

杜雨田只觉得一股股电流从嘴唇流遍全身,激动得浑身发抖,但他不说话,也不动。

秦丽丽惊讶地睁大眼睛:“你为什么不说话?你不爱我吗?”

杜雨田声音颤抖:“我,我爱,我爱得发狂,可是……”

秦丽丽打断杜雨田的话:“没有可是,只有爱!”再次狂吻杜雨田。

杜雨田抱住秦丽丽苗条的腰身,眼中滚出泪水,泪水同雨水混合在一起。

天地间一片苍茫,只有细雨刷刷刷落入湖水的声音,似乎在为两个热烈恋人感叹,又似乎在为他们轻轻鼓掌,鼓舞有情人把爱情进行到底。

41

晚上,秦丽丽回到家中。秦晓雅走进秦丽丽的房间,她笑问姐姐:“怎么样,今天游泳练得好么?”

秦丽丽笑答:“好,很好。”

“进步大么?”

“大,很大。”

秦晓雅盯着姐姐:“我看你今天很兴奋,脸蛋又红又亮,是不是遇到什么特别的事了?”

秦丽丽笑了笑不吭声。

秦晓雅追问:“是不是与杜雨田有了突破性的进展?”

秦丽丽点头:“是,我们都捅破了窗户纸,说出了心里的话。”

秦晓雅笑说:“你是讲究感觉的,感觉好么?”

秦丽丽脸上放出光芒:“好,太好了,有种触电的感觉,热血喷涌。”

“姐,我真羡慕你,我和齐宁就没有这种感觉。”

“如果有真正的爱,就会有这种感觉。”

秦晓雅抱住秦丽丽:“姐,我真佩服你,你太勇敢了。”

“我勇敢什么?我只不过说出了心里的话。”

“你一个大学高材生,富家小姐,向一个只有初中文化的送奶工表白爱情,没有勇气能做到吗?”

秦丽丽眼睛直直地说:“爱情这东西是很奇妙的,它能给你一种力量,使你不顾一切地向前走。”

“姐,你要有思想准备,爸妈会反对的。”

“我要尽力说服他们。”秦丽丽话虽这么说,可心里却有些发虚。

父亲最近在电话中又谈到她的终身大事。父亲谈了他心目中的女婿标准:学历、相貌要与女儿相配。要身体强健,有能力继承、发展秦家的事业。家庭条件也要说得过去,最好门当户对,这样两家能相互帮助、扶持。秦丽丽默默听着父亲的话,她觉得父亲的话没什么错,是很实际的想法,又感到杜雨田与父亲的标准相差很多。她想以后慢慢做父亲的工作。可她又知道,父亲独闯天下,久历江湖,创下一份偌大家业,是个很有主见,意志坚定的人,他的想法是很难被他人左右的。想要说服父亲,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42

下午,秦晓雅坐在校园的一片树林中读书。树林中很宁静,也很清凉,空气清新,使人神清气爽,是个读书的好地方。

齐宁脚步轻轻走了过来,轻声对秦晓雅说:“晓雅,看书呢。”

秦晓雅抬起头:“是呀。”

“看什么书呢?”

秦晓雅将书的封面给齐宁看。

“啊,是罗丹的《艺术哲学》,秦小姐不愧是才女,博学多识呀。”

“你有什么事吗?我还要看书呢。”

齐宁笑说:“你喜欢摄影,我这有几幅作品想给你看看。”他拿出一本《松江画报》翻开一页指给秦晓雅看。

秦晓雅接过画报观看,不由赞叹:“呀,照得真不错。”她又看作者的名字,惊奇地抬起头:“作者齐宁,怎么,这作者跟你同名啊。”

齐宁笑说:“你太看不起你的贴身保镖了。”

“怎么?”

“我们不但同名,还同人。”

秦晓雅惊讶:“是你照的?”

齐宁一挺胸脯:“正是在下。”

秦晓雅又仔细看照片,接着看齐宁:“真是你照的?”

齐宁学着欧洲人的口气:“嗯哼。”

秦晓雅再仔细看照片:“这摄影的水平可不低啊,真是你拍摄的?”

“我也是个摄影爱好者。这几幅照片是我去旅游时照的,那次旅游我兴致特好,所以就很有灵感。”

“你真让我刮目相看了。这几幅照片我很喜欢,能把这本画报送给我吗?”

齐宁笑说:“你能喜欢我就受宠若惊了。我这个人都是你的,你要我的任何东西,哪怕是心肝我也会毫不犹豫献给你。”

秦晓雅看着齐宁笑笑,又低头看照片。看着这风格独特悦人眼球的照片,秦晓雅内心很欢欣。她喜欢这几幅照片,也对齐宁增添了两分好感,没想到这小伙还有这份才能,与自己兴趣相投。以后两人在一起旅游、拍照,会很有趣味的。想到这她不觉微笑着抬头看了齐宁一眼,齐宁正定定地注视她,她又把头低下了。再一次仔细欣赏这几张照片,觉得真有些爱不释手了。她又想,姐姐的男友发表了小说,我的男友也发表了摄影作品,我可以拿这些精美的照片向姐姐炫耀一下了。

孪生姐妹花的爱情43、44 43

晚上,秦晓雅把秦丽丽叫到自己房间,把那本《松江画报》拿给秦丽丽她看:“姐,你看看这几幅摄影作品。”

秦丽丽仔细观看画报上的照片,称赞:“嗯,拍得很不错嘛。”她又看看作者的名字:“齐宁?是那个对你穷追不舍的齐宁吗?”

秦晓雅点头:“正是。”

秦丽丽称赞:“他还挺有艺术细胞的啊,这些照片可是很有艺术品味的。”

秦晓雅笑问:“你对他的印象有所转变?”

秦丽丽点点头:“嗯,我的浪漫天性使我对富含艺术细胞的人有好感。不过,现在伪冒假劣产品不少,这不会是其中之一吧?”她用手指指画报上的照片。

秦晓雅有些不高兴:“你不能总戴着有色眼镜看人呐。”

“看来你对他还真有些感情了。”

“他对人挺体贴的,很温存。”

秦丽丽哼了一下:“女人哪,都经不住甜言蜜语。”

“姐,我对你的杜哥哥总是夸奖有加啊。”

“他确实好么。”

秦晓雅噘嘴:“你的都是最好的,别人的就是豆腐渣。”

“行了,我不说了。真是‘罗卜白菜,各有所爱’。都说‘孩子是自己的好,老婆是别人的好。’现在应该改成:“男人是自己的好。”秦丽丽笑着拍了一下妹妹的肩膀。

“你不也是一提到杜哥哥就满脸幸福吗?”

“可我对齐宁的感觉……”秦丽丽看看妹妹的脸色,“好了,我不说了。不过,我还是实事求是的,这几幅照片确实是很有水平的。”

秦晓雅脸上露出笑容:“你承认他的艺术才能就行。杜哥发表小说你请他吃了饭,你说,齐宁发表了摄影作品我是不是也应该请他吃饭?”

秦丽丽眨了眨眼:“那是你的事,你愿意请就请呗。”

“那我这个周日就请他吃海鲜,给他庆功。”

秦丽丽看看妹妹一脸兴奋的笑容想:“我这妹子是越来越被那小子拴住了。”不过,她心里还是有些别扭。她就是不喜欢如花似玉天真清纯的妹妹与那个小白脸来往。她总觉着那小白脸亮亮的眼睛后面似乎隐藏着什么,不像杜雨田那纯朴的眼睛,一望就清澈见底。眼睛可是心灵的窗户啊。可有什么办法呢,妹妹就是喜欢上了这白脸呀。她把画报递给妹妹:“把画报拿回去吧。”

奏晓雅珍爱地捧着画报说:“我还想把这几幅照片翻洗放大,镶上镜框,挂在我卧室的墙上。”

秦丽丽没有出声。待妹妹走出屋,她有些无奈,又有些遗憾地摇摇头。

44

晚上,安德烈来到秦丽丽家拜访。他穿着笔挺的高档西服,头发也梳得整齐光滑。

安德烈笑着对开门的秦丽丽说:“我是安德烈,是兴华贸易公司中国分公司的新任经理。”

秦丽丽笑说:“请进。我父亲已经打电话介绍了你的情况,并让我们关照你。欢迎你来到中国,来到松江市。”

“谢谢。你就是秦丽丽小姐吧?”

秦丽丽点头:“是。”

安德烈看着秦丽丽笑说:“我看过你的照片和录象,还是真人更漂亮。”

秦丽丽笑笑,指着客厅的沙发说:“你请坐。”说罢给他拿饮料。

秦奶奶和秦晓雅从自己屋里走了出来。杜雨田与秦晓梦正在室内复习功课,这时也走了出来。秦丽丽把他们一一向安德烈做介绍。

当介绍秦奶奶时,安德烈深深鞠了一躬,口中振振有词:“老人家,请受小生一拜。”

大家都笑了。

秦奶奶笑说:“这孩子中国话说得真不错呀,还懂得中国的旧礼。”

当介绍秦晓雅时,安德烈看看秦晓雅,又看看秦丽丽,笑说:“你们姐妹长得真像,我简直分别不出来。”

秦丽丽笑说:“我是姐姐,她是妹妹,希望你不要认错。”

安德烈晃头说:“这可是件难事,你们姐妹长得都这么美丽,这么耀眼,哎呀,我的眼睛都被照花了。”他说着眨眼睛。

大家都笑了。

秦丽丽笑说:“你很幽默。”

安德烈笑说:“这是俄罗斯人的特长。”

秦丽丽介绍秦晓梦:“这是我表弟,初中生。”

秦晓梦接话:“快考高中了。”

安德烈拍拍秦晓梦肩膀:“祝你考上好的高中。”

秦晓梦说:“谢谢。”

秦丽丽介绍杜雨田:“这是秦晓梦的家庭教师杜雨田。”

安德烈与杜雨田握手,夸道:“好英俊的小伙子。”

杜雨田有些腼腆地说:“你好。”

秦晓雅端来水果和饮料,大家边吃边聊。

秦奶奶问安德烈:“孩子,来中国生活还习惯吧?”

“很习惯。我在莫斯科时就喜欢吃中国菜,到中国后吃到原汁原味的中国菜,就更是津津有味了。中国北方的气候也与莫斯科很相像,我很适应。”

秦奶奶笑说:“愿意吃中国菜你就到我家来,我给你做。”

秦晓梦接道:“我奶奶做菜可好吃了,吃了第一顿你就想第二顿。”

安德烈笑说:“怪不得你胖得像只北极熊,是贪吃奶奶的菜吃的吧?”

大家都笑。

秦晓梦不好意思地摸头:“你别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安德烈睁大眼睛:“什么叫哪壶不开提哪壶?”

秦丽丽伸出手指向前一捅:“就是哪有漏洞你偏捅哪的意思。”

“噢,我明白了。”安德烈从衣袋中拿出笔记本记录。

秦丽丽笑说:“嗬,你还真用功啊。”

安德烈笑说:“这叫做日积月累,‘只要功夫深,铁棒磨成针’。”

秦丽丽笑说:“好,好,精神可嘉。晓梦,你要好好学习安大哥这种精神啊。”

秦晓梦点头,又说:“安大哥,你身体这么结实,肯定爱好体育吧?”

安德烈举举双臂:“当然喽。这也是俄罗斯人的一个特点。”

秦晓梦又问:“那你都喜欢什么运动?”

“多了。游泳、滑冰、田径、篮球、足球、拳击,我都喜欢。”

秦晓梦:“那你最喜欢哪项运动?”

安德烈伸出双拳比划:“拳击。”

秦晓梦拍掌:“太好了,我也喜欢拳击。”

安德烈看着秦晓梦肥胖的身体,不相信地:“你,你也喜欢打拳?”又伸出双拳比划。

秦晓梦不好意思地笑说:“我不会打,只愿意看。有功夫你教教我呗,练好拳击,就没人敢欺负我了。”

“行。我教你拳击,你教我汉语会话。”

秦晓梦高兴地与安德烈击掌:“一言为定。”

秦丽丽笑对秦晓梦:“你连早上跑步都这么费劲,还练拳击呢。”

“跑步太枯燥了,腻歪人。练拳击多来劲呀。”说罢秦晓梦伸出双拳比划。

安德烈拍拍秦晓梦肩膀:“练拳击得先练基本功,要先进行力量和耐力训练,这也够枯燥的。要做好什么事,都得有耐性啊。”

秦丽丽对秦晓梦:“你听着了吧,做什么事都得有耐性。”

秦晓梦无奈地点点头。

安德烈从皮包中取出一封信,递给秦丽丽:“这是董事长给小姐的信。”

秦丽丽拆信。

安德烈笑说:“希望秦小姐看信后能按照董事长的意思做啊。”

秦丽丽看着安德烈:“你知道信的内容?”

安德烈爽朗地笑说:“临行前董事长跟我谈过话,他希望做我的老泰山。”

秦家人和杜雨田听了这话都一愣。

秦丽丽匆匆看过了信,对安德烈:“我父亲想做你的老泰山只是他个人的想法。我怕是难以从命。”

杜雨田听了这话僵硬的脸放松了一些。

安德烈兴奋的笑脸僵住了:“你,为什么?”

秦丽丽镇定地说:“因为我已经有意中人了。我父亲还不知道。”

安德烈问:“你们订婚了?”

秦丽丽摇头:“没有,还没到那一步。”

安德烈双手挥拳:“那我就有竞争的机会。我与你以前虽然没见过面。但你父亲给我看过你的照片和录相,我一下子就爱上你了。你就是我梦中的情人,我会穷追不舍的。”

秦丽丽笑说:“你够直爽的。”

“这也是俄罗斯人的特点。”

“但我可能会让你失望的。”

“我有满腔的热情和足够的耐力,我会坚持不懈的。”

杜雨田对秦晓梦说:“我们去复习功课吧。”

二人走进秦晓梦的房间。

安德烈看看表:“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告辞了。”从沙发上站起。

秦奶奶说:“你星期天再来吧,我给你做拿手的中国菜吃。”

安德烈笑说:“我食欲良好的胃会逼着我来的。”

秦丽丽说:“你初来中国,有什么困难就跟我们说,我们一家人都会帮助你的。”

安德烈笑说:“谢谢,我最希望你关心我。”

4

孪生姐妹花的爱情45、46、47 45

安德烈走后,秦奶奶走进秦丽丽的房间,对秦丽丽笑说:“这个安德烈真有意思,说起话来就让人笑。”

秦丽丽也笑:“嗯,他是挺幽默的。”

秦奶奶接道:“他个子真高,杜雨田就够高的了,他比他还高。”

秦丽丽应道:“欧洲人个子高的多。”

“他在莫斯科与你爸爸共事过几年,看来你爸爸挺信任他的。”

“嗯,所以派他来中国独挡一面。”

“你爸爸派他到中国来还有另一个想法啊。”秦奶奶说完看看秦丽丽。

秦丽丽粉白的脸冷了下来:“可这一点我做不到,我,心里已经有人了。”

秦奶奶看着秦丽丽:“你真的喜欢上杜雨田了?”

秦丽丽点头:“嗯。”

秦奶奶叹口气说:“这孩子人是挺好。可是,他的学历、职业和家里条件差得太多。”

“找对象主要还是看人嘛。奶奶,你平时不也这么说吗?”

“是要看人,可条件差太多也是不好办啊,特别是男方。”

“他也在努力嘛,条件会改变的。”

“可那要什么时候啊,你们的岁数都不小了。”

“我们不着急,三十岁以后结婚也行。”

“那可太晚了。岁数太大了,对生孩子不好啊。”

“奶奶,你想得太远了。”

“这怎么远?你要是大学毕业了就结婚,两年后也就该有孩子了。”

“奶,我和雨田都看重事业,我们要先立业后顾家。”

“这是你们的心思,可你爸妈的心思你想了吗?”

“爸妈一向疼我,会依了我的心思的。”

“不一定吧,你们的条件相差是太大了些。”

秦丽丽不再说话。

秦奶奶又说:“杜雨田与安德烈的条件相差也太大了。安德烈是俄国名牌大学的硕士,是你父亲的得力干将,他父亲又是你父亲的合伙人。你父亲想让你嫁给他也不是没道理的。

秦丽丽心烦地说:“奶奶,你不要再说了,我要睡觉了。”

秦奶奶慈祥地说:“你们都是奶奶心头的肉,奶奶不能不操心啊。好了,你睡吧。”说完走出门去。

秦丽丽看着奶奶的背影,心事重重地坐在床上。原来自己还想找机会说服父亲,没想到他倒先给自己选了个对象。这样自己要说服他就更困难了。她看了看放在床边的《唐诗三百首》,一下子想起了李商隐的两句诗:“刘郞已恨蓬山远,更隔蓬山一万重。”不由叹了口气,寂寂躺到床上,望着窗外一轮清白的孤月。

46

晚上,杜雨田来给秦晓梦补习功课,秦丽丽把他叫到自己房里,柔声说:“咱们这个星期天去游泳好吗?”

杜雨田推迟:“我,这个星期天有事。”

秦丽丽不高兴了,瞪着他说:“算这次你已经回绝我三次了,你是不是有意躲着我?”

杜雨田避开秦丽丽的目光:“我,我是有事。”

“你是因为安德烈吧?”

“他确实挺优秀,比我强得多,你父亲很看重他。”

秦丽丽抓住杜雨田的手:“我已经表明态度了,我不接受他,我爱的是你。”

“可我,我不想耽误你。也不想伤你父亲的心。”

秦丽丽抓紧杜雨田的手:“跟你在一起,我总是受到鼓舞,怎么能说耽误?我的事我做主,我父亲也不能改变我的想法。”

“可是我的心里,我的心里很乱,觉着很不安。”

秦丽丽盯住杜雨田:“你是个有毅力的人,你应该坚定。”

“这件事与别的事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这件事更需要坚定和勇气。”

“我们还是冷静地看一看,想一想,这一段,我们,我们就减少单独接触吧。”

“你……”

“不要说了。我要去给晓梦补习功课了。”杜雨田转身走了出去。

秦丽丽用哀怨、不满的的目光看着他的背影。

47

夜里,杜雨田躺在家里炕上却睡不着觉。他脑子里浮现着秦丽丽的身影。浮现着秦丽丽的声音:“你是个有毅力的人,你应该坚定。”“这件事更需要坚定和勇气。”接着,他脑子里又浮现出安德烈的身影,浮现出他的声音:“临行前董事长跟我谈过话,他希望做我的老泰山。”“丽丽,我与你以前虽然没见过面。但你父亲给我看过你的照片和录相,我一下子就爱上你了。你就是我梦中的情人,我会穷追不舍的。”

他烦燥地在炕上翻身。躺在炕上另一头的奶奶说话了:“孩子,你怎么了,最近睡觉总不安稳,有什么心事吧?”

“没事,奶奶。”

“你可是挨上枕头就睡着的人,最近怎么总在炕上折饼子?肯定有什么心事。”

“没事,奶奶,睡吧。”

奶奶语重心长地说:“咱们祖孙俩相依为命,你有事要跟奶奶说,不要憋在心里。奶奶虽然没多高文化,没多大能耐,但毕竟经的事多些,能帮你出出主意。”

“我知道了,奶奶。”

静默片刻杜奶奶又问:“是不是与秦丽丽的感情出毛病了?”

杜雨田不吭声。

杜奶奶接道:“:要是出了毛病,你要沉住气。你们俩条件相差太大了,出毛病也是该着的。如果不行,也不要太上心。人啊,全都认命不行,可有时候也得认命。如果不行了,你还是找个与咱们家庭条件差不多的姑娘,这样以后过日子也踏实些。”

“我知道了奶奶。”

“睡吧,孩子,你明天还要起早送奶呢。咱们是靠体力吃饭的人,得睡好觉,才能有劲干活啊。”

“好,我们睡吧。”

杜雨田不敢再翻身,怕奶奶担心,但他的脑海里依然涛声依旧……

直到半夜他才迷迷糊糊睡着了。他做了一个梦。他站在寂静的大森林中,睁大眼睛寻找,但没有看到一个人,四周都是高大的松树。他渴望着,企盼着…………但是心中最想的人没有出现。是呀,她说要来这里找我的,可她怎么没来呢?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内心的渴望变为深深的失望。自己有些绝望地对着森林张开双臂,高声呼喊:“丽丽,丽丽!你在哪?你还来么?”大森林中响着回声,却没有人出现。自己颓丧地低下头。这时,附近响起轻轻的脚步声,是她,是丽丽的脚步声!自己抬起头,果然,是丽丽出现了!她穿着粉红色的连衣裙,仙女般美丽、飘逸……。自己向她张开双臂,她也张开双臂向自己扑来。两人紧紧拥抱在一起。热烈亲吻后丽丽扬起月亮般皎洁的脸说:“雨田,我们永远不分开!”自己捧着丽丽的脸说:“是的,我们永远不分开!”

这时森林中又响起脚步声,很沉重的脚步声,自己扭头一看,是安德烈。他走到不远处站住了,掏出一根绳子一甩,就把秦丽丽套住了。然后他一拉,就把丽丽拉跑了。丽丽高声叫着:“雨田,拉住我!”自己连忙去拉丽丽,可安德烈拉着她跑,自己用力追,却怎么也追不上。眼看着丽丽满脸流泪被拉跑了,越来越远,自己用尽力气也追不上。自己痛苦地大叫:“丽丽,丽丽!”

奶奶把杜雨田拍醒了。“雨田,你做噩梦了,醒醒!”

杜雨田睁开眼睛,望着天花板,脑中仍晃着刚才那痛苦的一刻。

“雨田,你梦到丽丽了吧,刚才高声喊着丽丽。”

杜雨田望着天花板,不出声。

“雨田,有什么心事跟奶奶说说,要不你连觉都睡不安稳。”

“奶奶,没什么。打扰你老休息了,真是对不起。我们睡吧。”

“好,那就睡吧。你明天还要起早上工呢。”奶奶叹了口气闭上眼睛。

杜雨田也强迫自己闭上眼睛,不要胡思乱想了,睡吧,明天还要起早上工呢。

孪生姐妹花的爱情48、49 48

夜里,秦丽丽睡不着觉,在席梦思床上辗转反侧。她脑子里浮现出杜雨田的身影,又响起他的声音:“可我,我不想耽误你。也不想伤你父亲的心。”“可是我的心里,我的心里很乱,觉着很不安。”“我们还是冷静地看一看,想一想,这一段,我们,我们就减少单独接触吧。”

她心情纷乱,坐了起来,又披上睡衣,走到阳台,望着窗外的月亮。

秦晓雅从她的卧室走出来,倒了杯水喝。她看到站在阳台的秦丽丽,走了过去。

“姐,怎么了?睡不着觉?”

秦丽丽遮掩:“没什么事。”

秦晓雅盯着秦丽丽说:“看你这样子心事重重的。有什么心事跟我说一说嘛。”

秦丽丽沉默片刻说:“晓雅,给我背一首诗吧。”

秦晓雅想了想说:“我给你背诵舒婷的《思念》吧。”

秦丽丽默默点头。

秦晓雅开始琅琅背诵:

一幅色彩缤纷但缺乏线条的挂图

一题清纯然而无解的代数,

一具独弦琴,拨动檐雨的念珠,

一双达不到彼岸的桨橹。

蓓蕾一般默默地等待,

夕阳一般遥遥地注目,

也许藏有一个重洋,

但流出来,只是两颗泪珠。

呵,在心的远景里,

在灵魂的深处。

秦丽丽搂住妹妹的肩膀:“你背诵得真好,真动人。”又说:“你真懂我的心。”

秦晓雅靠在姐姐怀里说:“我们是孪生姐妹,息息相通啊。”

秦丽丽望着天上说:“你看今晚的月亮多好。”

秦晓雅也望着月亮。

秦丽丽望着月亮唸道:“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秦晓雅接着吟道:“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秦丽丽片刻后说:“我心情好多了,咱们睡觉去吧。”

姐妹俩挽着手走进客厅。

秦晓雅看着姐姐一笑,小声说:“姐,祝你做个好梦。”

秦丽丽笑着拍拍妹妹的肩膀:“也祝你做个好梦。”

49

星期天,安德烈开着一辆崭新的宝马轿车来到秦丽丽家门前。他拿着一大束红玫瑰花按响门铃。

秦丽丽开门,安德烈递上鲜花,又鞠了一躬:“这束鲜花献给我心仪的姑娘。”

秦丽丽却没有接花,轻声说:“对不起,我们只能是普通朋友。”

安德烈仍笑着说:“就是朋友我也可以献花么。”

“那我就以普通朋友的名义接受你的花,谢谢。”

安德烈笑说:“秦小姐不愧是学文学的,说起话来点水不漏。”

秦丽丽笑说:“快进屋来吧。”

安德烈走进屋又接道:“不过朋友也可以升级,爱人往往是从朋友升级的。”

秦丽丽摆手:“我们换过话题好不好?”

安德烈两手一摊:“可以,客从主便嘛。”

秦奶奶走了出来,招呼安德烈:“孩子,你来啦?”

安德烈恭敬问候:“奶奶您好。”

秦奶奶看到了放在桌上的玫瑰花,赞叹:“啊,这花可真好看。”

安德烈说:“奶奶,上次我来是认一认门,所以没有带礼物。这次是正式拜访,我带来了礼物,这是给你的俄国披肩。”说着他从大背包中拿出羊绒披肩给秦奶奶。

秦奶奶接过披肩又赞叹:“噢,这披肩可真漂亮。”

秦晓雅将披肩给奶奶披上,叫道:“呀,奶奶,你披上这披肩年轻十岁啊。”

秦奶奶喜笑颜开,脸上的皱纹全舒展开了:“啊,是吗?”

秦晓梦笑着叫:“奶奶,你披上这披肩可真富态啊,像贵妇人。”说着拉起奶奶的手摇晃。

秦奶奶笑喊:“哎呀,混小子,把奶奶的头都晃晕了。”

安德烈又拿出两条白金项链,对秦丽丽姐俩说:“这是给你们姐妹花的,一人一条。”

秦晓雅接过项链惊喜:“呀,真漂亮。”拿项链在脖子上比量。

秦丽丽接过项链说:“谢谢你,安德烈,只是太让你破费了。”

安德烈笑说:“两条项链不算什么,我还怕这项链配不上你们这么漂亮的姐妹花呢。”

秦晓梦在一旁说:“安大哥,有我的礼物么?”

“有,当然有。”安德烈拿出一双运动鞋,“这是阿迪达斯运动鞋,你穿上它好好运动。”

秦晓梦接过运动鞋高兴地叫道:“谢谢安大哥。”

秦奶奶对安德烈说:“你坐着说话,我去给你做好吃的。”说罢走进厨房。

秦晓雅对安德烈说:“我听说俄罗斯人很喜欢诗歌,是吗?”

安德烈点头:“是。俄罗斯是一个热爱诗歌,富有诗意的民族。”

“那么你也肯定喜欢诗歌了?”

“当然,我是俄罗斯之子,普希金的后代嘛。”

“那你能不能为我们朗诵一首啊?”

“当然可以。不过我的汉语说得还不是太好,你们不要笑话啊。”

秦晓雅笑着摆手:“不会的,不会的。”

安德烈站起,手一扬:“我朗诵一首普希金的诗吧,这是一首情诗,是献给他的爱人的。”说罢他很动情地朗诵起来:

致克恩

我记得那美妙的一瞬:

在我的面前出现了你,

有如昙花一现的幻影,

有如纯洁之美的天仙。

在那无望的忧愁的折磨中,

在那喧闹的浮华生活的困扰中,

我的耳边长久地响着你温柔的声音,

我还在睡梦中见到你可爱的倩影。

许多年代过去了。暴风骤雨般的激变

驱散了往日的梦想,

于是我忘却了你温柔的声音,

还有你那天仙似的倩影。

在穷乡僻壤,在囚禁的阴暗生活中,

我的日子就那样静静地消逝,

没有倾心的人,没有诗的灵魂,

没有眼泪,没有生命,也没有爱情。

如今心灵已开始苏醒,

这时在我的面前又重新出现了你,

有如昙花一现的幻影,

有如纯洁之美的天仙。

我的心在狂喜中跳跃,

心中的一切又重新苏醒,

有了倾心的人,有了诗的灵感,

有了生命,有了眼泪,也有了爱情。

在朗诵的过程中,安德烈的眼光不时望着秦丽丽。秦丽丽避开他的目光。

安德烈朗诵完毕,大家鼓掌。

秦晓雅称赞:“你朗诵得很好,嗓音很好听。”

安德烈微鞠一躬说:“谢谢鼓励。如果我用俄语朗诵。效果会更好。”

秦晓雅笑说:“我相信。”

安德烈笑望着秦丽丽说:“丽丽小姐,你是不是也朗诵一首?”

秦丽丽笑说:“好,客人朗诵了,我应该奉陪。我也朗诵一首普希金的诗吧。”说罢她用清纯的嗓音朗诵起来:

假如生活欺骗了你,

不要忧郁,也不要愤慨!

不顺心时暂且克制自己,

相信吧,快乐之日就会到来。

我们的心儿憧憬着未来,

现今总是令人悲哀,

一切都是暂时的,转瞬即逝,

而那逝去的将变得可爱。

大家鼓掌。

安德烈用热烈的目光盯着秦丽丽赞叹:“你朗诵得太好了!真是优美动人。我的心弦被你拨动了。”

秦丽丽避开他热烈地目光。

秦晓梦在一旁说:“我们唱歌吧,我不会朗诵诗。”

安德烈立刻响应:“好,我也喜欢唱歌。”

秦晓梦打开墙角的进口音响,对安德烈说:“安大哥,你先唱。”

安德烈说:“我唱俄罗斯民歌《红莓花儿开》吧。”

大家鼓掌,秦晓梦为他装好伴奏的光盘。

安德烈用优美的歌喉动情地唱了起来,一边唱着一边望着秦丽丽。秦丽丽低头避开他目光。

安德烈一曲唱毕,大家鼓掌喝采。

秦晓梦叫道:“安大哥你唱得真好,跟歌星差不多。”

安德烈看着秦丽丽说:“我心里涌动着爱情,所以歌声就动听。”

秦丽丽转移话题,对秦晓梦说:“你要唱歌的,你也唱一曲吧。”

秦晓梦不好意思地摸摸头:“我唱得可没有安大哥好听。”

安德烈鼓励说:“一般来说,肥胖的人唱歌都好听。”

秦晓梦问:“为什么?”

“因为胸宽,气足呀。”

秦晓梦笑说:“安大哥这么一说,我还真觉着有底气了。我也唱首俄罗斯民歌,《林间小路》。”

秦晓梦唱完后大家鼓掌。

秦丽丽笑说:“你今天唱得比哪次都强。”

秦晓梦笑说:“大姐你别夸我,你夸我我心里发毛。”

秦丽丽笑说:“你毛什么呀?”

“你总是教训我,冷不丁夸我,我能不发毛吗?”

秦丽丽笑嗔:“晓梦,你就皮吧。”

秦晓梦做了个鬼脸:“我这是先学滑,后学屁,带带拉拉学手艺。”

秦丽丽喝道:“晓梦,你越说越没边了!”

秦晓梦做个鬼脸:“不敢了,大姐,我不敢了。”

安德烈插话:“我听出些门道了。”

秦晓雅问:“你听出什么门道了?”

安德烈指着秦丽丽和秦晓梦说:“他们刚才的话有相声的味道。”

大家都笑。

安德烈接道:“中国人很幽默。当然,俄国人也很幽默。不过,有一句话我没完全听明白。”

秦晓雅问:“哪句话?”

“就是,‘先学滑,后学屁,带带拉拉学手艺。’”

秦晓雅笑问:“你想听解释?”

安德烈点头:“是呀。”又从衣袋中掏出小笔记本和笔要记录。

秦晓雅笑说:“你不听也罢,我不好给你解释。”

安德烈睁大眼睛:“为什么?”

秦晓梦在一旁解围:“安大哥,哪天我单独给你解释吧。”

安德烈有些开窍:“噢,好,好。”

秦奶奶从厨房走出来:“孩子们,吃饭喽。”

大家高兴地端菜,摆桌子。

秦晓梦兴奋地吃着,又叫道:“奶奶,你今天把看家的本事全拿出来了,做这么多好菜,个个香得要命。”

安德烈马上问:“什么叫看家的本事?说这菜香,怎么又要命?那不是要死人吗?”

大家轰地笑了。秦晓梦笑得把饭都喷出来了。

秦晓雅笑了一会儿解释道:“说看家的本事就是最好的本领。香得要命不是要使人死,而是说,特别香,把人的魂都要勾去了。中国北方俗语说什么东西特别好或坏,常用这种语言方式,比如说香的要命,香死了,就是特别香的意思;说累死了,累得要命就是特别累的意思;臭死了,臭得要命就是特别臭的意思。”

安德烈连忙拿出笔记本记录。

秦晓梦夸道:“安大哥,你可真用功啊,用不了多久,你就会成为中国通的。”

秦奶奶说:“安德烈是外国客人,千里万里来到中国,我能不好好招待嘛。安德烈,不知你觉得这菜怎么样?好吃吗?”

安德烈说:“好吃,啊,香得要命,香死啦!”他边说边双手捂住胸口,做出要死的样子。

大家哈哈大笑。

秦奶奶笑对安德烈:“好吃你就多吃,把肚子吃得圆圆的。”对其它人:“你们也多吃。”

秦丽丽警告秦晓梦:“你可不能吃多了,否则减肥效果就抵消了。”

秦晓梦叫道:“大姐,你可折磨死我了,早上逼我起床,这么好的菜也不让我好好吃。”

秦丽丽说:“我这是为你好。你看看安德烈的身材,你不羡慕吗?”

秦晓梦看着安德烈赞叹:“当然羡慕,哪个男子汉不想有这样的魔鬼身材。”

秦丽丽说:“那你就得控制自己,不能多吃。”

安德烈这时兴奋地叫道:“我太高兴了!”

秦奶奶问:“为吃了我的菜?”

安德烈点头:“是的。也为了丽丽的话。她赞美我的身材。丽丽,我也要赞美你的身材,你的身材也是魔鬼身材。”他的目光又热辣辣盯住秦丽丽。

秦丽丽避开他热烈地目光:“我们不谈身材了好不好?我们吃菜。”说着指了指桌上的菜。

安德烈说:“丽丽,吃完饭我想请你去跳舞。你这么好的身材,跳舞肯定好。”

秦丽丽说:“哪天我找上几个同学一起去吧。”

安德烈说:“是我请你去跳舞,为什么要找上几个同学?难道你同我跳舞都不敢去吗?”

秦丽丽一瞪眼睛:“有什么不敢去的。看在你是我父亲的同事,我们家的朋友的份上,我就同你去一次。”

秦晓梦在一旁接道:“大姐,我也想去看看,看看你们跳得怎么样。”

秦晓雅拍秦晓梦的头:“傻小子,等你长大有了女朋友领她去吧。”

秦丽丽反驳:“晓雅,你说什么呢?我与安德烈只是普通朋友。”

安德烈接道:“晓雅说得没有错。我们不是朋友吗?你不是女的吗?”

秦丽丽说:“好了,我不跟你探讨词汇了。我答应同你去一次,说心里话,我也想领教一下你的舞姿。”yotg

孪生姐妹花的爱情50、51、52 50

装修很讲究的松江宾馆舞厅。乐队奏出很优美的舞曲。西装革履的安德烈和穿着一袭丝绸长裙的秦丽丽翩翩起舞。两个人优美的舞姿引起舞厅里人们的纷纷注目,这使他们跳得更加潇洒。

安德烈低下头问秦丽丽:“我跳得怎么样?”

秦丽丽称赞:“跳得不错,是第一流的。”

安德烈笑说:“我工作也是一流的,当丈夫也会是第一流的。”

秦丽丽不吭声了。

安德烈又笑说:“你跳舞也是第一流的。”

秦丽丽笑笑。

一曲终了,二人坐到场边休息。安德烈拿出擦面纸让秦丽丽擦汗。又买了饮料让秦丽丽喝。

秦丽丽舒服地喝着饮料,问:“你在莫斯科常跳舞吧。”

安德烈点头:“嗯,每周都要跳一两次,我们俄罗斯是能歌擅舞的民族。哪天我单独给你跳俄罗斯的民族舞蹈。”

“你到我们家,给我们全家人跳嘛。

安德烈盯视着秦丽丽笑说:“我喜欢给你一个人跳。”

秦丽丽笑笑不说话。

舞曲又响起,安德烈站起伸出手,笑说:“我们再上舞场,把他们全震住。用你们的一句歇后语,叫‘发电厂拉电闸,全闭(斃)’。”

秦丽丽笑着跟他走上舞场。

二人跳起华尔兹,陀螺一样旋转着,蝴蝶一样飞舞着,他们优美、飒爽的舞姿吸引了所有人的眼球,大家都围过来观赏,并一起鼓掌打着拍子。

安德烈兴奋地紧紧搂着秦丽丽旋转,嘴中嘀咕着:“让我们一起飞,一起飞。”

秦丽丽在心里想,安德烈说得不错,俄罗斯人确实有艺术细胞,浪漫性格。

51

晚上。秦晓雅在自己房间里看书。秦丽丽招呼她:“晓雅,你到我房间里来一下。”

秦晓雅问:“什么事啊?”

“你过来就知道了。”

秦晓雅走进姐姐的房间。

秦丽丽指着电脑屏幕上的一幅照片给秦晓雅看。

秦晓雅看着照片一愣:“这幅照片不是齐宁登在《松江画报》上的吗?”

“是,他是从这国外摄影网站偷窃的。”

“你是怎么发现的?”

“我给我们系办的刊物找一幅插图,在网上找来找去,就发现了这幅照片。我说呢,齐宁怎么会有这么高的摄影水平,原来他是偷窃!他不但偷窃了别人的作品,还欺骗了画报的编辑,欺骗了画报的读者。”

秦晓雅失望而又气愤地叫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秦丽丽生气地说:“为了沽名钓誉,为了钓你的心。哼,我早就看这小子不地道,真是这么回事。晓雅,你这次猛醒吧,不要上了骗子的当!”

秦晓雅烦躁地叫道:“你不要说了!”跑回自己房间,将门关上。

秦晓雅找出那本齐宁送给他的松江画报,用力撕了起来,接着又把墙上挂着的放大的齐宁所谓杰作摘了下来,也撕得粉碎,嘴里叨咕着:“骗子,骗子……”眼中的泪水如自来水不断地涌出。追求自己的男生不少,可自己有些兴趣并与之来往的只齐宁一人,但他却耍手段来欺骗我!我还为他设宴庆功,还把他的造假作品放大挂在卧室里,又为他和姐姐争辩……我真糊涂,被他的甜言蜜语、殷勤奉迎迷住了双眼。你自视清高、脱俗,却掉进了一个无耻骗子精心设下的陷阱……她越想越气,越想越悲,直呜咽了一宿。

52

早上,秦丽丽走出家门去上学。守在门口的安德烈迎了上来,热情地招手:“嘿,丽丽,早上好。”

秦丽丽惊奇:“你怎么在这里?”

“我来送你上学。”安德烈指指身后的宝马轿车。

秦丽丽皱皱眉:“我并没让你送我啊。”

安德烈笑说:“是我自愿来的,我喜欢送你。”

“可我不愿意让你送,你还是自己走吧。”

安德烈两手一摊,脖子一耸:“我已经来了,不要让我浪费汽油嘛。”

“你就浪费这一回吧,以后不要来了。”

“丽丽,你就坐上吧,不要让我太没面子了。”

“你的心意我领了,谢谢你。不过,我已经有男朋友了,你就不要……不要这么费心了。”

“你是有男朋友,可这并不妨碍你乘坐别人的车啊?我并没有要你跟我做什么啊,只是开车送送你,何况,我也是你的朋友嘛。”

“我们只是普通朋友。”

安德烈又两手一摊:“乘坐普通朋友的车不可以吗?朋友之间不可以相互帮忙吗?”

“可你不只是为了帮忙,你……”

安德烈打断她:“不要说了,快上车吧,否则你要迟到了,我也要迟到了。”他上前拉秦丽丽上车。

秦丽丽躲闪:“你不要这样,让街上的人看着不好。”

安德烈笑说:“那你就快上车,否则我要抱你上车了。”上前做拥抱姿态。

秦丽丽无奈地上车:“好,我就坐你一回车,以后你不要来了啊。”

安德烈坐上驾驶的位置,笑说:“以后再说以后的。”

秦丽丽又气又笑,不知怎么说这个顽皮的大男孩好:“你……”

安德烈笑着启动汽车,疾驰而去。

秦晓雅已经走出家门,看着这一幕,捂着嘴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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孪生姐妹花的爱情53、54 53

晚上,杜雨田辅导完秦晓梦,走出秦家。秦丽丽跟了上来:“雨田,我们一起散散步吧。”

杜雨田犹豫了一下,轻轻点点头:“好”

二人走到附近的一个街头公园,在长椅上坐下。柔和的街灯映照着他们,使他们的脸上有一种迷幻的色彩。

秦丽丽望着夜色感叹:“夜色温柔啊、迷人啊。”

杜雨田怅惘地说:“望着夜色我有时会产生一种莫名的惶惑,感到命运的不可捉摸。”他看看秦丽丽又问:“安德烈仍在紧紧地追你吧?”

秦丽丽避开他的问题:“命运是像夜色一样难以把握,可我们还是要努力把握它,夜色神秘,可也会产生幻想和奇迹啊。”

“你的话像这夜色一样,很美。”杜雨田叹了口气又说:“这些日子我心里很乱,总是理不出个头绪来。我过去晚上从不失眠,可这些天,我常常睡不着觉。我不知道我们的感情会怎么发展,会有什么结果,总是像怀揣个兔子,惴惴不安……”

秦丽丽靠在杜雨田身上:“恋爱是两个人的事,只要我们两个情深意长,其它的事就都阻拦不了我们。”

杜雨田望着星空不说话,心想:话是这样说。可我们并不是生活在世外桃源,而是在纷繁复杂的社会里,世俗的人际关系和观念会像草坪四周的栅栏阻挡着我们啊……

秦丽丽抓住杜雨田的手说:“等我明年毕业了,咱们就结婚,木已成舟,你就该放心了吧。”

杜雨田叹了口气:“你这样的好姑娘能这样对我,是我三生的造化了,可我,怕误你终生啊,也怕影响你的家庭关系,你父母……”

秦丽丽打断他:“你犹犹豫豫,才是要误我终生呢。没有了你,我真不知日子怎样过下去。”说完她搂住杜雨田。“我离不开你呀。”

杜雨田揽住秦丽丽的肩膀:“丽丽……”泪水流了出来。

杜雨田的泪水滴在了秦丽丽的脸上,她抬起头看看,说:“你这么大个子,怎么又哭了?”

“我过去很少流泪,可自从认识了你,我流两次泪了。曹雪芹说女人是水做的,柔情似水,你爱的水汽把我也浸湿了啊。”

秦丽丽向杜雨田怀里拱:“抱紧我,我有些冷。”

杜雨田抱紧秦丽丽。

秦丽丽又说:“雨田,你要坚定,勇敢,我们一起克服困难,把我们的爱情进行到底。我们两个人紧紧抱团,才更有力量啊。我是姑娘,需要你这个男子汉的支持啊。”

杜雨田默默点点头。

秦丽丽又仰脖看着杜雨田说:“你吻吻我,我需要你的爱。”

杜雨田低下头,在她额头上轻轻亲吻。

秦丽丽显露着两个酒涡又说:“亲亲我的嘴唇。

杜雨田把宽厚的嘴唇贴向秦丽丽薄薄的嘴唇。

秦丽丽幸福的闭上眼睛。

杜雨田望着天上的圆圆的月亮,心里默默祈祷:月下佬保佑我们吧,让我们永远这样相拥,永不分离。

54

上午8时左右,杜雨田、秦丽丽陪着秦晓梦来到考高中的考场。考场大门前已经人头攒动,都是家长领着孩子来参加考试。家长殷殷嘱咐,孩子频频点头。经过秦丽丽几番说服、鼓励,杜雨田犹豫、迟疑的心又坚定起来,他想,既然秦丽丽坚定站在我一边,不断鼓励我,那我也应该拿出男子汉的气慨,向我的爱人伸出有力的手。他又同秦丽丽在一起活动了。

杜雨田拍拍秦晓梦的肩膀:“晓梦,进考场吧,只要沉着,冷静,发挥出你应有的水平,会考出好成绩的。”

秦晓梦点点头。

秦丽丽搂住秦晓梦的肩膀:“晓梦,大姐祝福你,你不会让全家人失望的。我们等着你胜利的喜讯。”

秦晓梦伸出双手,与秦丽丽击掌表示决心。然后坚定地走进考场。

秦丽丽问杜雨田:“你觉得晓梦能考得怎么样?原来他的成绩总是倒数前几名,我信心真是不足呀。”

“经过这段学习,他的成绩有提高,但还不是太稳定。另外,考试还要看临场发挥,不知道他临场发挥能如何。”

秦丽丽感叹:“但愿他能考上比较好的高中,这样我这当大姐的就算对得起他的父母,对得起秦家了。我们秦家这一代就他一个男孩啊。”

杜雨田也感叹:“你这当姐姐的真像他的父母一样关心他啊。”

秦丽丽又笑望着杜雨田说:“也得感谢你,没有你的辅导就没有他现在的进步啊。”

杜雨田笑说:“这是我应该做的,我不是他的准姐夫吗?”

秦丽丽笑瞪着他说:“你现在真是胆大了,敢说这话了。”

杜雨田笑说:“这是你鼓励的结果,你总给我壮胆啊。”

秦丽丽突然说:“那你敢不敢现在吻我?”

杜雨田吃惊:“现在?在这?”

秦丽丽盯着杜雨田:“是呀!”

杜雨田脸红了:“这,这有这么多人。”

“你不是胆大了吗?亲你的爱人在什么地方不行?”

杜雨田看看四周等在考场外的人群,犹疑:“可是……这么多人……”

秦丽丽撇嘴:“看来你的胆还是不够大啊,对我的爱还不够深。”

“不,我对你的爱深不见底。”

“那你就来啊。”秦丽丽扬起脸。

杜雨田又看看四周:“咱们到那棵树下吧。”

秦丽丽笑说:“你呀,还是胆小。好,过去吧。”

两个人走到树下,杜雨田迅速吻了秦丽丽的脸一下,害羞得脸通红。

秦丽丽笑说:“你看你,脸都红透了,像个姑娘。”

杜雨田腼腆地笑说:“我这可是第一次当众接吻。不过……”

“不过什么?”

“感觉真好。”

“什么感觉?”

“很甜,甜蜜蜜。”

“那你就再亲我一下。”

“别,人家会以为咱们不正常呢。”

秦丽丽笑说:“爱情就是使人疯狂嘛。”

杜雨田笑说:“太热了会爆炸的,我去买雪糕,让咱们冷却下来。”说罢向售货亭走过去。

秦丽丽看着他的背影笑。

孪生姐妹花的爱情55、56、57 55

早上,秦丽丽一家吃完早饭。秦晓雅走到阳台上看看又走回来拍拍秦丽丽的肩膀:“姐,安德烈和他的宝马车又等在楼下呢。”

秦丽丽不耐烦:“这个安德烈,真是难缠,甩也甩不掉!你能不能帮我想个办法?”

秦晓雅笑说:“他是冲你来的,你都没办法,我有什么办法?”

秦丽丽烦恼:“唉,真是烦死人了!”

秦晓雅劝道:“其实也没什么。他是爸的部下,咱们家的朋友,你搭他的车也不为过。”

秦丽丽说:“要只是搭车当然没什么。可他还有别的想法呀。再说,让杜雨田知道了也不好。”

秦晓雅又劝:“你心里把好舵,就是搭他的车也不会怎么样。至于杜雨田么,他送奶时间早,不会看见的。就是看见了也没什么,讲清楚就行了,他不是个小心眼的人。”

秦晓梦走了过来,笑说:“大姐,你真是生在福中不知福呀。要是有个人天天用宝马车送我,我乐还乐不过来呢。”

秦丽丽嗔道:“去,你别在这添乱。”

秦晓雅笑对秦晓梦:“人家安德烈想送的是窈窕淑女,你这胖小子往哪摆呀。”

秦晓梦笑对秦丽丽:“大姐,你跟安大哥说说,让他送我吧。你一百个不愿意,我又一百个求之不得。”

秦丽丽瞪着眼睛说:“他就是愿意送我也不允许。”

秦晓梦晃着脑袋问:“差啥呀?”

秦丽丽又一瞪眼睛:“差啥?就差你太胖,得锻炼。”

秦晓梦笑说:“我咋就不明白呢?对男人这么厉害的女人,还偏偏有男人围在身边。”

秦晓雅笑着拍拍秦晓梦:“你还是个嫩娃娃,算什么男人?”

秦晓梦伸出胳膊:“你看看我这胳膊,多粗了,早就是男子汉了。”

秦晓雅捏捏秦晓梦的胳膊,笑说:“你这不是肌肉,是肥肉,你离真正的男人还差得远呢。”

秦晓梦瞪起眼睛:“我可是想跟安大哥学拳击呢,如果练了,肌肉很快就会硬起来。”

秦晓雅一拍秦晓梦脑袋笑说:“你呀,总是光说不练,嘴把式,等你真的练起来,并且练好了,再来充好汉吧。”

秦丽丽拍拍秦晓梦:“你快去上学吧,再磨蹭就迟到了。”

秦晓梦笑说:“那你就让安大哥捎我一段嘛。”

秦丽丽瞪着眼睛说:“你别有这个幻想,你快点走着去,消耗你的满身脂肪。”

秦晓梦做个鬼脸:“有专车接送的人就是牛啊。”跑开。

秦丽丽笑说:“这小子越来越皮了。”

秦晓雅笑应:“家里有这么个活宝,还真不寂寞。”

秦奶奶满面笑容走了过来:“你们三个呀,一早上就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像喜鹊。有了你们仨啊,奶奶我就不寂寞。”

大家都笑了。

56

秦丽丽走出家门,穿着潇洒休闲西服的安德烈连忙打开车门,做了个请上车的手势。

秦丽丽瞪着眼睛说:“我一再说你不要来了,你怎么不听呀?”

安德烈摆手:“不要多说了,快上车,否则时间来不及了。”

“我真的不用你送了,你快走吧。”

“你还要我抱你上车吗?”安德烈上前做抱起的姿势。

秦丽丽连忙躲闪:“好了,我上车还不行吗?”

安德烈开动汽车。

秦丽丽闻到香味,看看车前方插的鲜花,问:“你又换鲜花了?这花真香啊。”

安德烈笑说:“车上坐了可爱的姑娘,鲜花就得常换,香味就要常存。”

秦丽丽笑说:“你可真会讨女人喜欢啊。”

安德烈笑说:“这得感谢你,是你的功劳。”

秦丽丽不解:“怎么是我的功劳?”

安德烈笑说:“我一见到你就话多,嘴也特别甜,说话也好听,这不是你的功劳吗?”

秦丽丽笑笑不再说话,她想,凭心而论,安德烈真是个不错的小伙子,英俊、高大、健壮、豪爽、浪漫、幽默、热情、富有才智、彬彬有礼又体贴入微,如果哪个姑娘找上了他,也是很有福的呀。

车到了学校门前,安德烈停下车,又忙跳下车给秦丽丽开车门,接着伸出手要扶她下车。秦丽丽挡开他的手,说:“这样让我的同学看了不好。”说罢跳下车跑向学校大门。

57

秦晓雅坐在校园的树林中读书。穿着一身米色休闲装的齐宁走了过来。他笑着说:“我的白雪公主,又看什么书呢?”

秦晓雅不理他,把身子扭向另一边。

齐宁有些意外:“怎么了,我的二小姐,谁惹你生气了?”

秦晓雅不吭声,也不回头。

齐宁讪讪地说:“小姐倒是说话呀,谁惹了你,我去找他算帐!”

秦晓雅猛地回过头来,厉声道:“谁惹了我?是你,你惹了我!”

齐宁像根木头愣住了:“我,我怎么了?做错什么事了?”

秦晓雅秀目圆瞪:“你,你那登在《松江画报》的照片是怎么来的?”

齐宁不由一惊,心想坏了,露底了。他硬撑着结结巴巴说:“这,那照片,是,是我拍的呀。”

秦晓雅喝道:“你还撒谎!我都在网上看到那照片了。”

齐宁的嘴更不好使了:“我,这……”

秦晓雅冰冷的目光剑一般射向齐宁:“想不到你表面看着还有几分斯文,竟干出这种无耻的事!”

齐宁红着脸狡辩:“我,我这么做也是为了你。”

秦晓雅脸都气红了:“亏你说得出口。你干这种卑鄙的事,还说为了我!”

“真的是为了你。那天我看你对摄影展览感兴趣,就动了这个念头,想赢得你的欢心,让你高兴。”

“你用这种手段来沽名钓誉,欺骗我,就是心术不正。你走吧,我不想再跟你来往。”

“晓雅,我真的是为了你,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吧。”齐宁的腰弯了下来,低眉敛首,显得很可怜。

秦晓雅粉面如铁:“谈不上原谅,我也管不着你。我只是不愿再与你交往,这是我的自由。”

齐宁哀求:“人都有做错事的时候,你原谅我这一次吧。”

秦晓雅哼了一声:“人都有做错事的时候,但得看是什么错事。做这种事,让人恶心!”说完她站起就走。

齐宁可怜巴巴地跟在后面:“晓雅,你不要走,听我说……”

秦晓雅厉声喝道:“你不要跟着我!”转身跑开。

齐宁桩子般呆立,心乱如麻,唉,我这事做的,真是偷鸡不成蚀了米。齐宁啊齐宁,你一向处事精明,这回怎么出了这样的事!是你蠢笨还是倒霉不走运?

但是你不能退缩,不能放弃,不能为了一时的失利就灰心丧气。你要咬着牙坚持,咬定青山不放松!

孪生姐妹花的爱情58、59、60、61 58

傍晚,秦晓雅走出学院大门。齐宁跟了上来,他在秦晓雅身边再次哀求:“晓雅,原谅我吧。我知道我错了。”

秦晓雅板着脸说:“你不要跟着我,我说了,我不会再与你交往了。”

齐宁嗓音凄苦地说:“我是为了使你高兴,一时糊涂,你就看在我的一片诚心上,饶恕我这一回吧。”

秦晓雅不说话,疾步向前走。齐宁可怜巴巴跟在后边。走到超市前边。齐宁又呼唤秦晓雅:“晓雅,你等我一会儿,我去给你买花。”

“我不会再要你的花!”秦晓雅头也不回向前走。

齐宁只好又跟在后边。

走到秦晓雅家门前。齐宁再次呼唤秦晓雅:“晓雅,你再听我解释。”

秦晓雅不回答,掏钥匙开门。

齐宁急切地说:“你不回答,我就一直等在外边。”

秦晓雅不回答,开门走了进去。齐宁孤零零守在门外。

59

晚上六点,秦丽丽回到家。她走进秦晓雅的房间,对她说:“齐宁守在外边呢,他跟我打招呼,我没理他。”

秦晓雅说:“今天我揭穿了他,并告诉他我不再理他。可他一直缠着我,求我原谅,这不,直缠到大门口还不肯走。”

秦丽丽撇撇嘴:“不理他,这种卑鄙小人,不能跟他来往。”

秦晓雅又气又悲:“我第一次交男朋友,怎么就遇到这么一个玩鬼心眼的人!都说初恋是最甜蜜的,可我的初恋却是这个样子。”不觉流下泪来。

秦丽丽搂住妹妹的肩膀:“不要哭,为这种人,不值得。”

秦晓雅擦着泪说:“我心里憋气,窝火呀。”

秦丽丽拉妹妹的手:“走,到我屋里去,我新买了田震的歌带,咱们听歌去。”

秦晓雅挣脱:“我不去,我要自己静静呆一会儿。”

“那你就躺一躺吧。”秦丽丽走了出去。

秦晓雅躺在床上,双眉紧蹙。

60

晚上十点,秦丽丽走进秦晓雅房间,问妹妹:“晓雅,心情好些了么?”

躺在床上的秦晓雅点点头。

“那就洗个澡好好睡一觉,明天早上就会雨过天晴了,心情开朗了。”

秦晓雅又点点头。

秦丽丽转身要走,秦晓雅叫住了她:“姐。”

秦丽丽回过身问:“怎么?还有事吗?”

秦晓雅从床上下来,走到窗前,说:“你看,他还守在门外呢。”

秦丽丽走到窗前向外看,只见齐宁站在门外的路灯下,不由嗔道:“这小子,真赖,还赖着不走了。”

秦晓雅接道:“他说我要不理他,他就守在外面不走。”

秦丽丽撇撇嘴:“这种没脸没皮的人,耍赖是他的真本事。就不理他,看他还能站一夜。”说完又向外走。

秦晓雅又叫住她:“姐。”

秦丽丽站住脚回过身:“又怎么了?”

秦晓雅期期艾艾地说:“他要真站一夜怎么办?”

秦丽丽冷笑:“不会的,他能有这硬骨头,就不做那种损事了。”

“那他要真站一夜呢?”

“管他呢,他要站就站。”秦丽丽看看妹妹:“你怎么了?心软了?”

秦晓雅声音软了:“他说是为了讨我高兴才做错事的。”

“哼!他能做那种赖皮的事,就能说这种赖皮的话。做了卑鄙的事,还要找个好理由挡脸。”秦丽丽看看妹妹,又说:“晓雅,你平时就心软,多愁善感,可这时你不能心软,不要做东郭先生。否则后患无穷。”

秦晓雅不吭声,低下头。

秦丽丽说:“我去睡了。”转身走出去。

61

半夜,刮起了风。秦晓雅起身下床,走到窗前,看看窗外,齐宁仍站在路灯下。秦晓雅想:这么晚了,他还没有吃晚饭。外面刮风,他一定又冷饿又睏。她拿起一盒饼干,向门口走去,可走到门口,她又站住了。也许姐姐说得对,我就是心软,不能姑息他!默默站了片刻,她又走回床边躺下了。

后半夜,下起了雨。听到雨声,秦晓雅睁开眼睛,起身下床,走到窗前,她看到齐宁仍站在路灯下,衣服和脸已经被雨淋湿。她沉默片刻,穿上衣服,拿出雨伞捧着饼干走了出去。

秦晓雅向齐宁走去,齐宁看到她,疲惫不堪的眼睛放出光芒。

秦晓雅将雨伞和饼干递给齐宁:“回家去吧,夜里凉,淋了雨会生病的。路上吃些饼干垫一垫,不要饿坏了胃。”

齐宁感激地接过雨伞和饼干,又用雨伞给两人挡雨:“谢谢你,晓雅。”他又可怜巴巴地看着秦晓雅说:“晓雅,原谅我吧。”

秦晓雅催道:“你快回去吧。”

“你不答应我,我就不回去。”

秦晓雅话又软了:“你让我考虑考虑。”

齐宁赶紧说:“晓雅,求求你,千万不要不理我。”

“我不答应考虑考虑吗?你要再纠缠,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齐宁点头哈腰:“好,只要你给我机会就好。那,那我回去了,要不你也休息不好。”

“你叫个出租车吧,回到家赶快换衣服,不要着凉感冒。”

“谢谢你的关心。你真是个天使,温柔又善良。”

“你快走吧。”秦晓雅转身向回走。

齐宁连忙跟在她后边,用雨伞给她挡雨:“我送你到门口,要不你该淋湿了。”

秦晓雅的心又动了动,没有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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孪生姐妹花的爱情62、63、64、65 62

早上,秦丽丽在阳台上锻炼,看到秦晓雅起来了,她走进秦晓雅的房间,问:“昨晚你出去看齐宁了?”

秦晓雅有些惊讶地看着姐姐:“你怎么知道?”

秦丽丽盯着妹妹说:“我听见你出门的动静了。”

秦晓雅红着脸不吭声。

秦丽丽责备说:“你又心软了?”

秦晓雅低着头说:“他一直站到后半夜,又下雨了。”

秦丽丽冷冷地说:“他自己要站在外边的,与你有什么关系?”

“夜里凉,他肚里又没食,淋湿了会生病的。”

“你不说不同他来往了吗?”

“可是,他在雨中淋着,我,我看不下去。就算不是朋友了,他还是我的同学嘛。”

“那你以后还与他来往吗?”

秦晓雅脸更红了:“我,我答应考虑考虑。”

秦丽丽不满:“你呀,这样藕断丝连的,还得让他绕进去。”

“姐,人都有做错事的时候,何况,他还是为了我。”

秦丽丽冷着脸说:“你看你,现在就缴枪了。你这样优柔寡断,以后会吃亏的。”

秦晓雅红着腠笑说:“有你这个大姐保护,小妹我不会吃亏的。”

秦丽丽点了妹妹一指头:“可你也得听我的话呀……”

秦晓雅撒娇地抱住姐姐:“好了,姐,快去吃早饭吧。安德烈又在门外等你呢。”

秦丽丽跺了一下脚,叫道:“这些男人啊,怎么都这么难缠!”

63

晚上,秦晓雅来到秦丽丽的房间,说:“姐,信箱里有你一个邮件。”将一个牛皮纸口袋递给秦丽丽,又说:“里边装着一个硬东西,不知是什么东西。”

秦丽丽对着灯光看纸袋,笑说:“不会是邮件炸-弹吧?”

秦晓雅笑说:“你可别吓唬我,我胆小。”

秦丽丽打开邮件:“啊,是一盘磁带。还有一封信。”她看着信读出声来:“丽丽,你是我心中的太阳,想你时,我就唱这首歌——《我的太阳》。现在把这首我唱的歌献给你,希望你能喜欢。——安德烈。”

秦晓雅拍手笑说:“这个安德烈,可真能弄景。听听,听他唱得怎么样?”说着把磁带放进音响,音响里放出安德烈的高亢歌声。

秦晓雅听完后笑夸:“唱得还真不错,很有激情。”

秦丽丽称赞:“他嗓子是不错,乐感也好。”

秦晓雅笑道:“他进攻手法不断变换,势头一浪高过一浪,姐,你不会被拿下吧?”

秦丽丽笑说:“他纵有千条妙计,我自有一定之规。我可不像你,心软、耳根子软。”

秦晓雅撅起嘴:“你看你,人家关心你,可你又训人。”

秦丽丽抱住妹妹肩膀:“好了,好了,我的林妹妹,别生气,阿姐带你去玩好不好?”

秦晓雅高兴了:“玩什么?”

“去看电影?”

秦晓雅摇头:“不去,最近没有好电影。”

“那去蹦迪?”

秦晓雅摇头:“不去,太闹了。”

“去玩保龄球?”

“不去,哪次都输给你。”

秦丽丽掐了秦晓雅一下:“死丫头,那你说玩什么?”

“去唱歌吧。”

“好,听你的,就去唱歌。”

姐妹两个梳洗打扮了一番,光光鲜鲜地奔歌厅而去。

64

从歌厅回家的路上,秦丽丽突然想起件事,对妹妹说:“晓雅,有个事得跟你商量商量。”

秦晓雅看着姐姐问:“什么事?”

秦丽丽叹口气说:“安德烈每天早上来接我,不是个事呀。”

秦晓雅笑问:“怎么?不耐烦了?”

“是呀,让雨田知道不好呀。一次、两次可以,天天这么一块走,会引起误会的。我心里也觉得过意不去,对不住雨田呀。”

“那你就不坐他的车嘛,身子是自己的,你说了算呀。”

“可他像胶皮糖一样,死缠着你,让你甩不掉啊。他那俄罗斯的性格,豪放得很,敢在大街上就抱你上车,你说让邻居看见了多不好呀。可依他和咱爸的关系,又不好与他急眼,就只好上车。”

秦晓雅笑说:“要是有人天天用车送我,我巴不得的呢。可有人天天有车送了,却又烦恼得不行,这叫什么事呢?”

秦丽丽嗔道:“我都急得不行,你还说这不冷不热的话。你希望有车送,你乘他的车去呀。”

秦晓雅仍嬉皮笑脸:“我倒是想乘,可他得愿意送啊。人家想侍候的可是丽丽大小姐呀。”

秦丽丽灵机一动:“我想到一个主意,可以去除我的烦恼,又可遂了你的心愿。”

“什么主意?”

秦丽丽笑着附在秦晓雅耳边嘀咕了几句。

秦晓雅笑说:“你可真能出鬼点子,这样做行吗?”

秦丽丽笑着拍拍秦晓雅肩膀:“你就做吧,行不行看你的本事了。你不是艺术学院的高才生吗?”

65

早上,秦晓雅穿着秦丽丽昨天穿的一套进口紫色毛麻西服套裙走出院门,安德烈站在轿车旁,正等待着。

安德烈笑着躬身做了个请上车的姿势:“丽丽小姐,请上车。”

秦晓雅微笑着优雅地上了车。安德烈替她关好车门,也上了车。

安德烈关好自己这边的车门后没有开车,盯着秦晓雅看了看。

秦晓雅侧过头问:“你不开车,看我干什么?”

“丽丽小姐,你换了香水了?”

秦晓雅一愣,顺嘴说:“我,没有啊?”

“不对,你肯定换了香水。”

秦晓雅遮掩:“我的一个朋友从国外回来,昨晚来看我,送我瓶法国香水,我就用了些。”

安德烈又问:“你不说你总用一种香味的香水,从不更换吗?”

“我这个朋友跟我最好了,她又说这种香水特别好,我就破例了。”

安德烈笑说:“那我再送你香水,你会接受、使用么?”

秦晓雅笑着摇头:“不,我只能破这一次例,下不为例。”

安德烈用手掌拍了一下前额,叫道:“噢,我又碰壁了,我真嫉妒你那个朋友。”

秦晓雅笑说:“快开车吧,否则要迟到了。”

安德烈发动车。

秦晓雅对安德烈说:“这一段我要去艺术学院学习艺术理论,你把我送到艺术学院去吧。”

安德烈点头:“遵命。”

车子向艺术学院驶去。

秦晓雅叫了声:“安大哥。”

安德烈奇怪:“你总是叫我安德烈,今天怎么叫我安大哥了?”

秦晓雅一伸舌头,笑着遮掩:“换一个叫法嘛,总一个叫法怪腻的。安大哥,你有多少年驾龄了?”

安德烈又奇怪:“这个问题你问过我,怎么又问了?”

秦晓雅心想,这假扮也真不好扮呀,一开口就出毛病。不过,也只好硬顶下去了。于是笑说:“怎么?再问问不行啊?”

“你的记忆力可是一流的,今天怎么卡壳了?”

秦晓雅笑嗔:“随便问一句,你就这么多话。”

安德烈连忙说:“小姐别生气,我的驾龄13年。”

秦晓雅看看前面,催道:“你再开快些。”

安德烈扫了一眼秦晓雅:“往日你都要我开慢些,今天怎么变了?真的,你今天好像变了个人。丽丽小姐,你怎么了?用流行的玩笑话说,你好像吃错药了。”

秦晓雅遮掩:“我,我昨晚写篇论文,几乎一夜没睡,所以精神有些恍惚。”

“啊,是这样。那你闭上眼睛眯一会儿吧。”

秦晓雅闭上眼睛,心里说:不能再说话了,否则更会漏洞百出。假扮一个人真是不容易呀,孪生姐妹也不例外。

安德烈小心地平稳开车,好让秦晓雅打盹。

孪生姐妹花的爱情66、67、68、69 66

晚上,秦丽丽来到秦晓雅房间,笑问:“怎么样?今天坐专车舒服吗?”

秦晓雅眨眨眼说:“专车是舒服,可精神够紧张的,好几次差点露馅了。

秦丽丽睁大眼睛:“怎么?”

秦晓雅绘声绘色叙述着车上发生的情况:“一上车他就发现香水味不对。我说一个好朋友从国外回来,送了瓶法国香水,我就试着用了用。我又叫他安大哥,他说你从来都叫他安德烈,今天怎么变了?我又遮了过去。接着我又问他驾龄,他说你问过了怎么又问。我又想办法搪塞。接着我又让他开快点,他说过去你都让他开慢点。说我今天怎么好像变了个人。我就说我昨晚写论文没睡觉,精神有些恍惚。”

秦丽丽笑说:“你还挺能对付的。”

秦晓雅也笑:我是左堵右挡啊。可他肯定是起疑心了。”

秦丽丽晃头:“那以后怎么办呀?”

“我想好了,以后坐他的车要少说话,上车就闭眼打盹。”

秦丽丽点头:“嗯,这样就安全多了。”

秦晓雅又说:“姐,安德烈对你真是关心啊。”

“怎么?”

“他对你说的话记得可清楚了,一路上照顾得也特别好。我说要打盹,他就把车开得特别平稳。怕我着凉,拿他的上衣给我披上。上下车都给我开车门,还扶住车门框,怕我碰头。”

秦丽丽笑笑不吭声。

秦晓雅笑说:“哪个姑娘要找这样个小伙真是有福呀。”

秦丽丽笑说:“要不你找他得了。”

“人家一心想找的是你。”

这时秦晓梦跑了进来,让她们看他新写的作文。姐妹俩只好停止了说笑。

67

早上,秦晓雅又穿上姐姐的进口西服套裙来到公寓门外,很奇怪,往日安德烈的轿车早已等候在这里,可今日却没有出现。秦晓雅正在疑惑,手机铃响了,她打开手机,是安德烈的电话。

“喂,晓雅,你不要等车了,我不会去了。”

秦晓雅语塞,他怎么知道是我在等车?

安德烈又说:“昨天你坐上我的车我就觉得不对头,你下车进艺术学院后我就悄悄跟在后头,学院里几个学生向你打招呼,都叫你晓雅,你应得很痛快,我就知道你们姐妹设计了骗局,你是秦晓雅,不是秦丽丽。你告诉你姐姐,不想坐我的车可以,但不要设计欺骗我,你们这种计谋叫做:张冠李戴、移花接木、李代桃僵、指鹿为马……”

秦晓雅笑着打断:“行了,你就别甩词了,我不坐你的车就是了,你也别来接我姐姐了。”

这时秦丽丽从公寓大门走了出来,秦晓雅笑着把安德烈刚才的电话说了一遍,姐妹两个笑弯了腰。秦晓雅笑说:“这个洋鬼子,学了几句中国话就猛甩词。”

秦丽丽笑说:“这个俄国鬼子可真尖(狡猾)啊,比人还尖!”

秦晓雅看看手上的小金表:“哎呀,上学要迟到了,我们快走吧!”

姐妹两个连忙叫出租车去学校。

68

晚上,秦征在莫斯科的住宅客厅内接了个来自中国的长途电话,放下电话他立刻走进卧室。

妻子罗美娟这时正躺在床上看书。

秦征对妻子说:“妈刚才来了个电话,她说丽丽和晓雅都处上对象了。”

罗美娟惊喜,坐起来问:“是吗?丽丽同安德烈处上了?”

秦征摇头:“妈说安德烈去中国前丽丽就和一个小伙好上了。”

“那小伙是干什么的?”

“妈说在企业工作,具体做什么她也说不好,等咱们回去就知道了。妈说小伙人挺好的。”

罗美娟有些着急地说:“可丽丽同安德烈才最合适呀!”

秦征应道:“是呀。安德烈不但各方面条件好,他父亲还是我的合伙人。两家结亲对发展我们的事业非常重要啊。亲上加亲才更牢靠呀。”

罗美娟说:“就是呀。”

秦征晃晃头:“唉,早让安德烈去中国就好了。不过,对安德烈也要有一个观察过程么。”他看看妻子又说:“咱们还是要想办法让丽丽同安德烈相处,经过这段时间观察,安德烈是咱们家最理想的大女婿。”

罗美娟点头:“嗯。”她又问丈夫:“晓雅的对象是做什么的?”

秦征抽了口雪茄说:“晓雅的对象是大学同学。”

罗美娟高兴地说:“我真想马上亲眼见一见这个未来的二女婿啊。”

秦征说:“我也想见见。妈劝咱们回去,说姑娘大了,终身大事咱们得关心。”

罗美娟点头:“妈说得对。”

秦征说:“俄罗斯这边的路已经铺好了,让刘副总在莫斯科坐镇就行了。我们把总部迁回国内去。这样全家就能团圆了,女儿们的终身大事我们也能直接关心了。”

罗美娟点头:“好,这样好。我们马上动手准备回国吧。”

69

早秋的天气很是凉爽,天高云淡,阳光减却了夏日的威严,很温和的俯瞰大地。下午,秦晓雅又来到校园一角的树林里读书。浓密的白杨树叶遮住了阳光,遮蔽了声音,树林里安谧而又幽静。树林深处的一个角落,是秦晓雅固定的读书位置,她把一个充气橡皮坐垫放在一棵树下,身子靠在树干上读书,很是惬意。坐在这里她常想起王维的那首诗:“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深林人不知,明月来相照。”

她翻开书页,继续读罗丹的《艺术哲学》。她正沉浸在对艺术哲理的思索中,一个熟悉的男声响在耳边:“晓雅,在看书么?”

她抬起头,齐宁站在身边。她没有理睬,把头又低下了。

“晓雅,我再一次向你道歉,向你赔罪。”齐宁可怜巴巴地说。

“你走吧,我说过我要考虑。”秦晓雅头也不抬地说。

“已经过去五天了,你,你还没考虑好么?”

“没有,我要长时间考虑你我的关系,免得再受欺骗。”

“晓雅,我再也不会做不该做的事了。其实我那样做也是为了讨你高兴。请你原谅我,我不能离开你。这几天你不理我,我心里难受极了,吃不好也睡不好。晓雅,离开你我会活不下去的。”齐宁的话已经带些哭声了。

秦晓雅抬头扫了一眼,见齐宁的脸确实瘦了,眼眶里闪着泪花,她的心不由又有些软了,脸色柔和了些。

齐宁感觉到了秦晓雅的变化,双膝一弯跪下了。“晓雅,你原谅我吧,我求求你了。”

“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秦晓雅吃了一惊,又有些心疼。

“你不原谅我,我就不起来。”

“说不定哪个同学也要过来看书呢,让同学见了多不好,你快起来吧!”秦晓雅催道。

“我不怕,看见就看见。为了取得你的原谅,我敢跪在学校大门口。”

“齐宁,起来吧,你穿着白裤子,把裤子都弄脏了。”秦晓雅上前拉齐宁。

“你不原谅我,我就不起来。裤子脏了算什么,就是膝盖磨穿了我也心甘。”

秦晓雅抓住齐宁的胳膊向起拽,“你起来,起来吧。”

齐宁一下抱住秦晓雅的腿,哭着说:“晓雅,原谅我,原谅我……”

看到齐宁泪流满面,秦晓雅终于绷不住了,她的泪水也滚了出来,落在齐宁的头发上。

齐宁把秦晓雅的腿抱得更紧,声音更悲,“晓雅,我的生命,我的一切,原谅我,原谅我,要不我活不了,活不了……”

秦晓雅捧住齐宁的头,掏出手绢给他擦泪,“你起来吧,起来吧,我原谅你,原谅你……”

齐宁站了起来,一把抱住秦晓雅,“晓雅,你真好,我爱你,爱你……”

“你要改,要改……”秦晓雅伏在齐宁怀里。

“我一定改,一定改……”齐宁抱紧秦晓雅泪流得更欢。

两个人抱头哭泣,直哭了个把钟头,脚下的土地都洇湿了。

孪生姐妹花的爱情70、71 70

秦丽丽在妹妹的卧室的花瓶里又看到了红玫瑰花,她不高兴地扫了妹妹一眼,问:“你和齐宁又恢复了?”

秦晓雅脸红了,嗫嚅着:“他,他跪在地上哭着求我原谅……”

秦丽丽冷冷地盯着妹妹:“鳄鱼一流眼泪你就心软了?”

“姐,你别这么说。他毕竟还是个在校学习的青年,哪就成了鳄鱼了?他犯的不过是个小错,还是为了讨我高兴。就是犯了大错,也得允许年青人改正错误吧?”

“好,算我言重了。不过,我原来就觉得他心术不正,这次果然露馅了。你呀,还是小心些好,不要被他的甜言蜜语和眼泪蒙住了。”

“我,我真的看不得他跪在我面前哀求,一个近一米八的大男人跪在地上抱住我的腿哭求,我……我受不了。姐,就宽容他这一回吧,他也反复说以后再不敢了,一定改。”

秦丽丽看妹妹的态度,知道再多说也没用,叹了一口气说:“唉,你自己看着办吧,毕竟是你自己的事。我不多说了。多说也没用。”

秦晓雅撒娇地搂住姐姐:“姐,谢谢你。”

秦丽丽笑着拍了一下妹妹:“这是你的事,你自己看着办,谢我做什么。”

“你是我最亲最亲的姐,你要不同意,我心里也放不下。”

秦丽丽笑说:“你嘴上说得好听,最后还不是听那个小白脸的。他一甩软套子,就把你拴住了,哪还管得了你姐姐的话。”

“姐,看你说的。你是我最亲的姐。”秦晓雅说着就把头向秦丽丽怀里扎。

秦丽丽的心也被妹妹毛烘烘的头扎软了,搂着妹妹说:“好了,姐姐不多说什么了,你自己看着办吧。姐姐只愿你能幸福。”

秦晓雅抬头说:“姐,那你以后见到齐宁,不要再追究那件事,多少给他点儿好脸,别对他横眉立目。”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我会留个余地的,以后你们要真走到一起,我还不得叫他妹夫。”

“姐,你真好!你是我最亲最亲的姐!”秦晓雅说着撒娇地亲吻姐姐。

秦丽丽笑着说:“行了,我的妹子,你别肉麻你姐了。”

秦晓雅扭动着一把抓的细腰,嗲着声音:“不嘛,不嘛,我就亲你,姐的脸好香。”

秦丽丽的脸让妹妹亲得痒痒的,心也痒痒的,只好任着妹妹闹。

71

夫妻两个都着急孪生女儿处对象的事,返回中国的事很快就办利索了。一个月后,秦征把公司总部迁回了中国,两口子也回到了家乡。回家刚安顿下,秦征夫妇便操心女儿们的恋爱。

晚上,秦征夫妇把秦晓雅叫进自己的卧房。

秦征看着心爱的女儿说:“晓雅,你坐下,我和你妈要问你件事。”

秦晓雅坐到椅子上,看着父母说:“你们要问什么事?”

秦征点燃一颗雪茄,问:“听说你有对象了?”

秦晓雅笑说:“是这件事呀。你们刚回来,事这么多,就操心这事,累不累呀?”

秦征说:“公司搬迁的事办完了。惦记着你们的终身大事,不问明白心里不踏实呀。”

罗美娟接道:“是呀,心里总惦记着,睡觉都不踏实。爸妈操心为了什么?不就为了你们姐妹么。”

秦征看着秦晓雅:“你说说吧。”

秦晓雅有些腼腆地说:“他叫齐宁,是我大学的同班同学。”

秦征点点头:“嗯,同学天天相处,应该是比较了解的。他父母是干什么的?”

“他父母都是区政-府的机关干部。”

“是什么职务?”

“都不是官,他爸好象是个科级职员,他妈是会计。”

秦征有些失望:“噢。”

罗美娟问道:“齐宁他长得什么样?有照片吗?”

“没有照片。他长得还可以,个子1.78米,五官也挺端正。”

秦征说:“男人嘛,身体壮实,个头不矮,模样不难看就行。不用太漂亮了。”

罗美娟对秦征说:“咱们女儿模样是百里挑一,女婿也得般配呀。”又对秦晓雅:“你哪天领来让我们看看。”

秦晓雅点了点头。

秦征又问:“他身体和人品怎么样?”

“身体挺好的。人挺聪明,挺会体贴人的。”

“学习怎么样?”

“学习也不错,是我们班的上等生。”

秦征看着女儿关切地说:“嗯,听来基本情况还可以。不过,人还要多了解呀,热恋时情人眼里出西施,看什么都好,毛病就看不出来了,更有把毛病都看成优点的。”

秦晓雅乖乖地回答:“是,我知道了。”

“还有,不能因为恋爱影响学习啊。”

“是,我会注意的。”

“好。你去学习吧,把你姐姐叫来。”

秦晓雅走了出去,把姐姐叫了来。

秦征看着心爱的大女儿:“丽丽,听说你处对象了?”

秦丽丽点点头:“是。”

罗美娟接道:“这是你们的终身大事,可要把握好呀。女人啊,嫁个好男人就会一辈了幸福,要是嫁错了郎,就要一辈子遭罪呀。”

秦征对女儿说:“你把男朋友的情况给我们介绍介绍。”

“他叫杜雨田,比我大两岁,很能干,对人挺热心的。”

“他是干什么工作的?”

秦丽丽有些迟疑:“他,他是个工人。”

秦征和罗美娟听了都吃了一惊,瞪大眼睛相互看看。

秦征蹙着眉头问:“工人?什么企业的工人?”

秦丽丽感觉到父母的吃惊和不满,很有压力:“是,是送奶工。”

秦征和罗美娟更吃惊,眉毛都立了起来。

秦征惊问:“送牛奶的?这,你怎么找这么个人?你可是名牌大学的高才生啊?”

秦丽丽辩解:“别看他是个工人,可很有才华,晓梦就是在他辅导下考上,高中的,原来晓梦学习底子可是很差的,想考上高中很难的。杜雨田写的小说,在全国重要刊物上发表了,还获了奖。说实在话,我虽然是大学中文系学生,可文学水平还不一定赶上他呢。”

秦征问:“他发表了多少小说?”

“目前只发表了一篇。”

秦征身子向后一仰:“就一篇啊,那不能说明问题,也许是碰上运气了呢。我说嘛,要是发表很多小说,也不会送牛奶了。”

“他刚开头,以后还会发表的,他很努力、刻苦。”

秦征摇着头:“以后?以后谁知道呢?搞写作可是不把握,有的一辈子也就发表几篇不痛不痒的东西,靠稿费,饭都吃不上。”

秦丽丽坚定地说:“我相信他会成功的。”

秦征说:“靠想象不行啊。结婚过日子可是实实在在的事情。要吃饭,要住房子,要养孩子。”

罗美娟接道:“你爸爸说得不错。你是个浪漫的女孩子,从小就浪漫。可过日子不能靠浪漫啊,浪漫是虚的,摸不着,抓不住,也靠不住。过日子可是实实在在的啊。”

秦丽丽争辩:“人是得吃饭、穿衣,可也需要浪漫。只有柴米油盐,没有精神食粮,没有浪漫,那日子太枯燥了,跟在动物园里差不多。”

秦征:“也许你说得不错。我也不完全反对浪漫,否则我就不会同意你上文学系,你妹妹上艺术学院。可你找对象也得差不多啊,你说,你找一个奶牛奶的。这,这算怎么回事啊?叫我们怎么对别人说啊!”

秦丽丽不高兴了,撅着嘴说:“他不偷不抢,靠劳动吃饭,有什么丢人的?何况,经过努力,命运也是会改变的。”

秦征追问:“可哪年能改变?你能说准吗?”

“会有这么一天的。”

“这一天要是不来到怎么办?要是来得太晚了怎么办?那不耽误你一辈子吗?”

“他人好,我和他合得来,只要能同他在一起,我就感到幸福。”

秦征着急地说:“那是你没结婚,没和他一起过日子。恋爱和结婚可是两码事啊。你从上小学起,就过上富日子了,同送牛奶的过苦日子,你能受得了吗?”

秦丽丽挺着胸膛说:“我能。只要能同他在一起,我什么日子都能过。你和妈妈以前不也过过苦日子吗?”

“正因为我们过过苦日子,才知道苦日子的难受,可怕,现在再让我们翻回去,我想都不敢想啊。”

“你们能扭转命运,我们也能。爸、妈,请相信我们。”

秦征感叹:“你呀,从小就主意正,想怎样就怎样。可这事同别的事不一样,这是终身大事啊。爸、妈的话你要好好想一想。”

秦丽丽沉默片刻,然后说:“好,你们的话我想一想,可我的话你们也想一想,好吗?”

秦征点点头:“好吧,就这样,你休息去吧。”

秦丽丽走出去后,秦征又与罗美娟交谈。

秦征看着罗美娟问:“丽丽让我们想一想,你怎么想?”

罗美娟摇着头说:“我看这个对象不行,条件差得太多了。”

秦征又问:“那我们怎么办?”

“想法说服吧。”

“你看丽丽能听吗?”

罗美娟叹口气:“唉,她这个孩子从小就主意正,她要办的事谁也拦不住。”

秦征也感慨:“是啊,她脾气拗得很,想干的事谁也拦不住。何况这么大的事,她肯定已经拿准主意了。”

罗美娟着急:“那怎么办呀?”

秦征抽了口雪茄说:“我想得从杜雨田那边想想办法,让他退出去。我找个机会同他谈谈。”

罗美娟点头:“对,就这样。”她看着丈夫又说:“你同杜雨田好好说。听妈说,他对咱们家还挺帮忙的,出过不少力。尽量不要伤了这孩子。”

秦征点点头:“我会注意的。尽量温和地说服他。”

罗美娟说:“事不宜迟,你要抓紧找杜雨田谈。”

秦征想了想说:“后天是星期天,我们见一下齐宁,然后我就找杜雨田谈。”

罗美娟点头:“好。”

孪生姐妹花的爱情72、73 72

星期天上午,秦征和罗美娟穿戴齐整在家里等待会见齐宁。

齐宁穿着一套笔挺的西装,系着条鲜亮的领带来到秦家。走进客厅后,他先向秦奶奶鞠躬问好,接着又向秦征和罗美娟毕恭毕敬地行鞠躬礼,“伯父好,伯母好。”

秦征笑着说:“好,好,你坐。”

罗美娟指指茶几上的饮料和水果:“喝饮料吧,吃点水果。”

齐宁又客气地说:“谢谢伯母,我不渴。”

秦奶奶笑说:“你们慢慢聊,我去给齐宁做好吃的,这孩子可乐意吃我做的菜了。”

齐宁连忙站起,笑说:“多谢奶奶了。奶奶的手意太好了,比高级餐馆名厨的手艺还好。”

秦奶奶哈哈笑:“这孩子真会说话。你坐你坐,嘿,我平日没事,可不就琢磨怎么做吃的,只要你们这些孩子愿意吃,我心里就高兴啊。”说完走出客厅。

秦征温和地看着齐宁,说:“齐宁啊,你和晓雅是同学,平时对她很关照,我们当父母的要谢谢你啊。”

齐宁矜持地说:“伯父、伯母,晓雅学习比我好,也比我成熟,她对我帮助更大。”

秦晓雅听了这话在一旁抿着嘴笑。

秦征觉得齐宁这孩子挺懂礼貌,也很会说话,最初印象还不错。

罗美娟笑说:“晓雅是我们的小女儿,从小我们就宠惯了,所以她很任性,也好撒娇,你还要多帮助她,多体谅她啊。”

齐宁看看秦晓雅微笑着说:“我们会互相关心、互相帮助的。主要是晓雅关心我,帮助我。”

罗美娟觉得齐宁模样挺清秀,文质彬彬,对晓雅挺尊重,印象也不错。

秦征接道:“你们就要毕业了,你对以后有什么打算?”

齐宁恭敬地回答:“晓雅跟我说过伯父奋斗的经历,我很感动,也非常敬佩。我虽然是学艺术的,但却对办实业有兴趣,如果有机会,我想学习伯父的榜样,经商办实业。”

秦征微笑着点头:“嗯,你有这个想法也不错,不过,办实业也是一门大学问啊,你如果想干,现在就要有所准备。”

齐宁说:“是,我现在就在课余读一些这方面的书。”

秦征笑说:“好。如果有机会的话,还应该实习实习,光纸上谈兵不行啊。”

“是,伯父说得对。”

秦征又说:“谈艺术我不懂,我十五岁就下乡插队,没有读多少书。可谈经商我还是略知一二的,毕竟在商海摸爬滚打了这么些年。你以后可以常来家里坐坐,咱们爷俩唠唠这方面的事情。”

齐宁高兴地点头:“是,我以后一定常来向伯父请教。伯父事业经验丰富,事业辉煌,晚辈非常佩服,也非常想学习啊。”

秦征高兴地说:“好,只要愿意学习就好。青年人只要肯学习,会超过我们的,后生可畏么。”

吃完午饭,秦晓雅领着齐宁进了自己的卧室。她笑着对齐宁说:“初次见面,看来我爸妈对你印象还不错。”

齐宁说:“一进你家的门我的心就悬着,唯恐你爸妈不喜欢我。现在总算过了第一关,我的心安稳些了。”

秦晓雅笑说:“你今天表现也不错,礼节周到,话也说得周全,举止挺得当的。”

“是么,小姐能这么看我太高兴了,小生这里谢过小姐。”齐宁说着笑向秦晓雅拱手鞠躬。

“你呀,就会甜言蜜语哄人。”秦晓雅笑着用手指点了齐宁的脑壳一下。

73

夜晚的街边公园靜悄悄,朦胧的街灯默默地闪烁着,迷蒙的树影下的长椅上坐着一对年轻人。

杜雨田轻轻对秦丽丽说:“叔叔、阿姨从莫斯科回来怎么样?身体还好吧?”

秦丽丽点头:“还好,就是时差上还有些不习惯。他们一回来就问咱们的事了。”

杜雨田的心不由一紧:“是吗?”

秦丽丽声音低沉地说:“是呀,他们主要就为我和晓雅交男朋友的事回来的。”

杜雨田说:“你们是父母的宝贝千金,这终身大事他们能不关心吗?”他又小心翼翼地问:“你把我的情况都跟他们说了?”

秦丽丽点点头。

杜雨田沉默。

秦丽丽看着杜雨田问:“你怎么不问问他们的反映?”

杜雨田声音低沉:“我想象得到,他们不会赞成。”

秦丽丽也沉默。他们望着冥冥星空,脸色如灰蒙蒙的夜色。

片刻后秦丽丽开口了:“可我表明了态度,我离不开你。”说完她把头靠在杜雨田肩上。

杜雨田像木头一样,不说话,身体也没有反应。

秦丽丽抬头看杜雨田:“你怎么不说话?”

杜雨田仍沉默。

秦丽丽晃晃他的身体:“你倒是说话呀!”

杜雨田含混地说:“我心里就像这夜空,好像含着很多东西,可又看不清楚,说不清楚。”

秦丽丽说:“这几天我爸也许会找你谈话。不管他说什么,你都不要动摇,也不要争辩。”

杜雨田默默点点头。

秦丽丽看看杜雨田的脸色,问:“你,你有些害怕么?”

杜雨田默默点点头:“你父亲不会喜欢我的。我距离他心目中的女婿差距太大。”

秦丽丽安慰道:“你不要太有顾虑,我们一起努力,争取说服我的父母。”

杜雨田眼中闪着忧郁的目光:“不是所有的努力都会奏效的。”

秦丽丽搂住杜雨田肩膀,看着夜色说:“我想起了一句诗:“‘黑夜给了我们黑色的眼睛,我们却要用它去寻找光明。’”

杜雨田沉默。

秦丽丽想扭转低沉的气氛,让杜雨田放松些,于是笑说:“你知道为什么又将老丈人叫老泰山吗?”

杜雨田晃晃头:“这个我还真不太清楚。”

秦丽丽放松语音讲起来:“唐玄宗李隆基去泰山封禅,三品以下官员晋升一级。张说当时为封禅使,借机将女婿郑镒提升了四级。唐玄宗大宴群臣时,见到郑镒的新官服便提出质问,说别的官吏都晋升一级,你怎么升了四级呢?张说、郑镒翁婿惶恐不知所对。一旁的黄幡绰笑讽说:‘此乃泰山之力也。’从此泰山便成为岳父的别称了。”

杜雨田脸色缓和了,说:“看来老泰山这个称号是由腐败引出来的啊。”

秦丽丽说:“撇开腐败不谈,张说与郑镒的翁婿关系还是不错的。如果你和我爸的关系也能很亲密就好了。”

杜雨田说:“如果我像郑镒也是个官,关系可能就好处些了。”

秦丽丽怀着期望说:“你不是官,但你有你的优点,你可以利用你的优点让我爸对你另眼相看嘛。”

杜雨田沉默。

“事在人为,改变一个人的看法也是这样。我们要共同努力啊。”秦丽丽抓住杜雨田的双手。

杜雨田低声说:“我这个人虽然穷,可是不愿低头。但你的话我会听的。”

秦丽丽把头靠在杜雨田的怀里。两人在静夜里默默地相守。2

孪生姐妹花的爱情74、75 74

秦征在公司董事长办公室邀见杜雨田。

杜雨田有些紧张地按响董事长室的门铃。屋里传来一声“进来”,杜雨田小心地走了进去。办公室里装修的富丽堂皇。秦征西装革履,坐在樱桃木大班台后面的宽大皮转椅上。

杜雨田毕恭毕敬地向杜雨田鞠了一躬:“秦叔叔您好,我是杜雨田。”

秦征盯着杜雨田看了看,摆手笑说:“好,你坐,坐下吧。”

杜雨田小心地坐在大班台前的转椅上。

秦征按了一下桌上的电铃按钮。隔壁的女秘书走了进来。

秦征看着杜雨田笑问:“雨田啊,喝点儿什么?”

杜雨田连忙欠身说:“秦叔,我不渴。”

秦征一脸慈祥地笑说:“到我这你不要客气,总得喝点什么,不能干坐着啊。是喝茶还是饮料、咖啡?我在俄罗斯喝咖啡喝习惯了,所以回国后招待客人也加了咖啡。”

杜雨田说:“我就喝茶吧。”

秦征说:“好,上龙井茶”

女秘书应声走了出去。

茶上来后,秦征笑对杜雨田说:“我回到国内后,听说你帮了我们家不少忙,真要谢谢你啊。”

杜雨田腼腆地说:“秦叔叔您别客气,我也没做什么。”

秦征哈腰向前:“我还听说你很能吃苦,工作、学习、生活上都很能吃苦。”

“我的父母早逝,我和奶奶两个人相依为命,生活很艰难,不吃苦也不行啊。”

“不瞒你说,我也是苦出身,小时候家庭很困难。我15岁下乡插队,以后又做过装卸工,每天二百斤的袋子要扛几十个。以后又做小买卖,到南边捣腾衣服,牛仔服、羽绒服什么的,然后跑俄罗斯去卖。又从俄罗斯捣腾裘皮大衣、望远镜什么的回国来卖。渐渐的钱多了,才办起这个贸易公司。别看我现在坐在这人五人六的,可以前可能还赶不上你呢。”

杜雨田忙说:“秦叔叔,您别这么说,您是一位通过奋斗获得成功的企业家,我怎么能跟您比。”

秦征点拿出一盒雪茄,递给杜雨田一颗,杜雨田忙说:“谢谢秦叔叔,我不会吸烟。”

秦征点燃雪茄,说:“我这些年摸爬滚打,苦没少吃,正因为这,我才更珍惜现在的成果。雨田,你的人品和外貌都不错,可学历、职业、家庭条件跟我们家丽丽差得太远了。我本心是想让丽丽跟安德烈处对象的,所以把安德烈派到本市来担任中国分公司的经理。安德烈是莫斯科大学的硕士,他的父亲又是我生意上的合伙人。他这人你也见过了,很有风度,很有男人气,跟丽丽是很相配的。他对丽丽也很痴情。”

杜雨田诚恳地说:“秦叔叔,我现在客观条件是差一些,可我在努力,我会改变命运的。我不会让丽丽受委屈的。”

秦征吸了口雪茄,身子向后一仰,问:“可你什么时候能成功呢?你能说出个日期吗?”

杜雨田一时语塞,对这次会见,他做了多种思考,想过很多答案,但没想到秦征会这么问,这个问题很不好答,他想了片刻说:“我会全力以赴,争取尽快改变面貌。”

秦征很诚挚地说:“可青春是短暂的,一晃儿就过去了。丽丽马上就大学毕业了,她能等你几年呢?我这当父亲的能不为女儿的青春考虑吗?我对我这大女儿可是非常疼爱,她是我的掌上明珠啊。还有,我的生意和安德烈家族紧密相连,如果我们两家联姻,我们的事业就会更加巩固,更快发展。雨田,你很聪明,也很有同情心。你从我这个当父亲和当商人的角度想一想,我应该怎样选择?”

杜雨田说不出话来了,他心思沉重地低下头。

秦征又恳切地说:“为了丽丽的前途,为了我们家的事业,我求求你,离开丽丽吧。”

杜雨田抿住嘴不出声,他心如刀割,知道自己是没法回驳秦征了,也就是说得离开丽丽了,他感觉跳动的心脏在流血,鲜红的血流满胸腔,憋得他喘不过气来。

秦征从抽屉中拿出一沓钱,放在大班台上:“这是五万块钱,算是对你帮助我们家的一点儿报酬,也算是我们对你今后发展的一点支持。”

杜雨田连忙摆手:“不,秦叔叔。这钱我不能要!”

秦征把钱又往前一推:“拿着吧,孩子,你秦叔叔现在是有这个能力,要是没这个能力,也只能口头谢谢你了。”

杜雨田坚决地说:“秦叔叔,您的话我会考虑的,可这钱我坚决不能要。我告辞了。”说完他站起向秦征鞠了一躬,然后转身走了出去。

秦征望着杜雨田的背影赞许地点了点头,又赶上前对杜雨田说:“那这钱就算先存在我这,你什么时候需要什么时候来取。”

“不,秦叔叔,我不能要这钱。”杜雨田低头快步走出大门。

秦征看着杜雨田痛苦的背影,叹了口气,心中也有些难过。他想起了年轻时困苦的自己。可是过去是过去,现在是现在,人就得面对现实呀。

杜雨田头脑如灌铅般沉重,他眼睛直直的过街,险些被一辆驰过的出租车撞到。出租车司机伸出头骂道:“你是傻子还是瞎子?过街不看道,日你妈!”杜雨田根本没听见,只是闷着头向前走。走到经常与秦丽丽约会的街边公园,看到那张与秦丽丽一起坐着的长椅,他觉得鲜血涌出胸膛,腿沉重得迈不动了。他挣扎着走进树丛,一下子倒在地上,捂住嘴抽泣起来。为什么,为什么我家要这么穷?为什么,为什么我和丽丽有这种出身的差别!不是说人人平等么?可我却非要离开丽丽,离开我的心肝,就因为我穷。啊,啊,杜雨田憋着嗓音嘶哑地嚎叫着,像一只濒临绝境的野狼。他用拳头狠狠地砸向地面是,皮肤破了,鲜血洇进黑色土地……

75

晚上,秦丽丽回到家中,奶奶递给她一封信。她拿着信回到自己房间去看。

信竟然是杜雨田写来的,他为什么要给自己写信呢?秦丽丽急切地看信:

丽丽:

你父亲最近找我谈了一次话。他话说得很诚恳,也确有一定道理。我考虑再三,为了你的前途,也为了你父亲的事业,咱们还是分手为好。你对我的关爱,奶奶、晓雅、晓梦对我的关怀,我永生难忘。你的美好形象,将永远铭刻在我的心中。

安德烈是个好小伙,你可以托付终身。

本来想与你面谈,但又怕到时控制不住感情,所以就写了信。请你原谅。你的笔记本电脑,我最近托人转还给你。

杜雨田

秦丽丽看完信,眼睛发直。呆坐了片刻后,她闯入父母的房间。

秦丽丽气愤地对父亲喊道:“爸,你都对杜雨田说了些什么?”

秦征一怔,看到女儿如此生气,他也有些慌神,结结巴巴地说:“我,我没说什么。我态度温和、诚恳,跟他说了一些合情合理的话。”

秦丽丽柳眉倒竖,继续叫道:“你为什么要拆散我们?”

秦征仍温和劝道:“丽丽,你们不合适,逐渐你会明白的。”

秦丽丽尖声说:“我们是当事人,合不合适我们最清楚。你为什么非要干涉?”

“因为我是你的爸爸。你从小就是爸妈的掌上明珠,爸爸最疼爱你了,你的终身大事,我不能不管啊,这都是为了你好。以后你会明白的。”

秦丽丽眼中迸出泪花:“我已经24岁了,不是小孩了,可以处理好自己的事情。我请求你不要干涉我的事情,更不要没经我的同意,就赶走我的朋友。”

“我没有赶他,我很有礼貌,我是……”

秦丽丽生气地打断:“你不要说了!你保证,今后不再干涉我的事!”

秦征怕女儿气大伤身,委婉相劝:“丽丽,我是为了你好,我……”

秦丽丽打断:“我不听,我不听,我要去找他,谁也别想拆散我们!”说完她捂着脸痛哭着出去了。

秦征与罗美娟面面相觑,又是担心,又是着急,可又不知说什么好。

秦丽丽回到卧室便趴在床上呜咽,她不想让弟弟、妹妹听到哭声,用枕头捂住脸。

罗美娟到秦丽丽卧室前轻轻敲门,但秦丽丽不开门也不说话。

秦晓雅和秦晓梦都出来问姐姐怎么了,罗美娟说没什么事,让他们回自己屋。她回到卧室后担心地问丈夫:“丽丽反应这么强烈,会不会出什么问题?”秦征摇摇头:“丽丽这孩子是老大,有主意,也能经事,不会出什么大问题的。过一段她情绪就会平稳。”

罗美娟带着哭声说:“看到孩子这么难过,我这心里也……”

秦征劝道:“孩子的终身大事,就是要操心啊。你要控制好自己,要不怎么劝孩子呀。”

罗美娟掏出手绢擦着泪点点头。

秦丽丽趴在床上抽泣,只觉得胸口闷得不行。她想自己这样难受,杜雨田还不知怎样痛苦呢。自上中学后,自己就过着衣食无忧的富裕生活,要什么有什么,父母宠爱着,同学羡慕着,似乎觉着人生不会有什么痛苦,可没想到现在却遇此坎坷。而设坎的人竟是自己深爱着的父母。突然,她用力挥拳捶着被子,用枕头捂着嘴喊:“我要冲过去,冲过去!冲过这道坎!”

孪生姐妹花的爱情76、77 76

第二天一大早,秦丽丽便站在阳台上盯着窗外。送奶工来了,却不是杜雨田,她心里一紧,立刻跑下楼去。她气喘吁吁地问送奶工:“师傅,杜雨田怎么没来?”

送奶工说:“他辞职了。”

秦丽丽急问:“辞职了?那他又干什么工作了?”

送奶工摇头:“不知道。”

秦丽丽追问:“你们奶站有谁知道吗?”

送奶工又摇头:“没人知道。他跟谁也没说,连我们站长也不知道。我们议论过,大家对他这次匆忙离开都有些奇怪。他工作好,人缘也好,不知怎么就不干了。”

秦丽丽寞寞对送奶工说:“麻烦你了,你快忙吧。”说完转身离开。

匆匆吃完早饭,秦丽丽便直奔杜雨田家。房东老太太接待了她,对她说:“杜雨田家不租这房了,搬走了。”

秦丽丽只觉得眼前发黑,急问:“大娘,他们搬到哪去了?”

房东老太太摇着头说:“不知道,他们没跟我说。只是说因为工作关系要换个地方住。

秦丽丽追问:“杜雨田说要换什么工作了吗?”

房东老太太说:“他们没跟我说。我觉得他们搬得挺急的,好像是出了什么事。”

秦丽丽掏出笔和一个小本,在本上写了写,然后撕下来递给房东老太太:“大娘,如果他们有什么讯,麻烦你老给我打个电话。这是我的电话号码。”

房东接过那纸条说:“好。”

秦丽丽走在大街上,心里又着急,又难过,又落寞。杜雨田肯定是为了躲开我而搬走了。他们搬到哪里去了呢?他现在情况怎么样呢?我上哪里去找他们呢?他既然是有意躲开我,必定到我不好找的地方去了,他们能不能离开这座城市呢?如果那样,可真是不好找了。想到这里,她鼻子一酸,泪水刷地流了出来,花容月貌被泪水冲出了两条水溜。路上的行人都向她射出疑问的目光,她已感觉不到,只觉得眼前一片模糊,两腿机械向前迈动着……

77

秦晓雅、秦晓梦知道了姐姐的情况,都要帮助姐姐寻找杜雨田。姐三个做了分工,一人分两个区,主要到职业介绍所和房屋中介所去查找,每天放学后和休息日行动。

秦丽丽和秦晓雅都已经大四,快毕业了,课程不太多了,两人寻找的时间就更多些。

星期天,秦丽丽在秋老虎的炎热中奔走着。

她走进一家职业中介所,对所内负责人说:“大姐,我向您打听一下,最近有个叫杜雨田的小伙子到这找过工作吗?”

负责人想了想:“好像没有,记不太清了,我这里有登记簿,你查查看。”将登记簿递给秦丽丽。

秦丽丽翻开登记簿逐页查看。翻看完毕她失望地将登记簿还给负责人:“没有。大姐,麻烦您了。如果他来这找工作,麻烦您给我打个电话好吗?

“行啊。“

秦丽丽掏出纸笔写下电话号码,递给负责人:“这是我的电话号码,谢谢您了,大姐。”

晚上,秦丽丽疲惫不堪地回到家中。走进自己房间,她便一头栽倒在床上。

秦晓雅走了进来,关切地问:“姐,累坏了吧?”

秦丽丽微微点头。

秦晓雅又问:“有杜雨田的消息吗?”

秦丽丽难过地摇摇头。

“你今天走了几家中介所?”

“七家。”

秦晓雅叹口气:“我走了六家,也都没他的消息。”

秦丽丽感激地说:“你替我受累了。”

“姐,你也别太着急,会找着的。”

“我心里憋闷啊,火辣辣的,像要着火似的。”

“我去给你拿冰冻的饮料。”

秦晓雅刚出去,秦征和罗美娟走了进来,秦征说:“丽丽,快吃饭吧,家里人都一直等着你。”

秦丽丽看着父母生气,不是你们强行干涉,我能造成这样么?她立着眉毛说:“你们走吧,我不吃,吃不下去。”

罗美娟说:“丽丽,不管遇到什么事,都得吃饭,不能把身子饿坏了。”

“你们接纳杜雨田我就吃饭。”秦丽丽厉声说。

秦征说:“先吃饭,别的事以后再说。”

“我不吃,你们出去吧!”

秦奶奶走进秦丽丽的房间,示意秦征夫妇出去,然后她对秦丽丽说:“丽丽,还是吃饭吧。”

秦丽丽有气无力说:“我不想吃。”

奶奶心疼地劝道:“出去跑了一天,肯定饿了,去吃饭吧。”

“奶,我不想吃,吃不进去。”

奶奶抚摸孙女的脸:“你这些日子就吃得很少,都瘦多了。这又不吃了,身体怎么受得了啊?听奶奶话,去吃吧。”

“奶,你去吃吧,我不吃。”

“孩子,不管遇着什么事,总得吃饭,保住身体,这样才能最后解决问题。身体饿垮了,那还能干什么事?什么事也解决不了了。你才二十几岁,以后日子长着呢。为了以后,你就吃饭吧。什么难题也得慢慢解决。”

秦丽丽点点头:“奶,我知道了。”

奶奶有了笑容:“那走吧,吃饭去。”

秦丽丽又皱眉:“奶奶,可我真的吃不下去。我心里有火,热得难受。”确实,她的心里似有火在烤。找不到杜雨田她上火。对父母的做法她有火。自己最亲爱的人,却是给自己制造障碍的人,最折磨自己的人。现在,她真正感觉到了生活的残酷,感觉到了世态的炎凉。穷困就要被人歧视么?就要被人排斥么?世界就这么不平等么?秦丽丽为优秀的杜雨田鸣不平。可你家庭富裕怎么了?你像貌如花怎么了?人生的艰难照样找上了你,从这个角度看,世上又是人人平等呀,穷人有穷人的艰难,富人有富人的艰难,只不过形式有不同。原以为爱情是用糖腌制的蜜饯,没想到它也会是黄连浸泡的苦果……

“孩子,奶知道你心里有火,难受,奶给你熬了绿豆粥,你喝些败败火。”奶奶慈爱的抚摸孙女的头。

“奶,你先吃吧,我等会儿再说。”

“你不吃我也不吃。我老太太陪着你。”老太太不放松。

秦丽丽无奈地爬起身:“走吧,奶,我跟你去吃。”

奶奶高兴地搂住秦丽丽肩膀:“这才是奶的好孙女。”

孪生姐妹花的爱情78、79、80 78

秦征把安德烈叫到自己的办公室。他让安德烈坐下后,望着他恳切地说:“安德烈,杜雨田已离开了丽丽。你要抓住这个时机,多接近丽丽,争取得到她的心。”

安德烈默默点点头。

秦征又说:“丽丽这一段心情不好,很烦燥,很焦虑,瘦了不少。你要多安慰她,多体贴她,这样她的感情也会同你接近。”

安德烈又点点头。

秦征感慨地说:“如果你和丽丽结为夫妻,我就放心了。用我们过去的一句话说,我和你们父子的感情是在战火中锤炼出来的,是战斗的友谊,生死之交。把丽丽交给你我放心啊。你会一辈子对她好,爱护她的。”

安德烈两只天蓝色的眼珠盯住秦征,感激地说:“谢谢秦叔叔对我的信任。如果丽丽能够嫁给我,我会一辈子把她当作心中明珠来呵护的。”

“这我相信。你很重感情,心地也善良。”秦征说完很疼爱地拍拍安德烈的手。

安德烈感动地说:“秦叔叔,有时候,我觉得您像我的父亲一样。”

秦征慈爱地看着安德烈:“是啊。我没有儿子,确实把你当我的儿子一样看待。我跟你父亲也像亲兄弟一样啊。我现在最遗憾的是,你早两年硕士毕业就好了,那样就会早认识丽丽,就不会出叉头了。”

安德烈说:“可我的年龄使我不能早硕士毕业啊,我是大学毕业就读了硕士了。”

秦征摆摆头说:“是呀,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人算不如天算呀。”

又唠了一会儿,秦征看看表,“噢,到午饭时间了,走,我们去吃狗肉火锅,这是中国东北的风味菜啊。”

安德烈笑说:“好,我又要大饱口福,大快朵颐了。”

秦征笑说:“你中国的美词还真学了不少,一说就一串。”

安德烈笑说:“我这叫大师傅做拉面——越抻越长。”

秦征哈哈笑:“你呀,会说笑话,总是让我笑口长开。中国有句俗语:‘笑一笑,十年少。’有你这个女婿,我会长寿的。”

安德烈笑着拱手:“祝我未来的老丈人、老泰山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秦征哈哈笑:“好,好。今天中午我要多喝两杯了。”

79

晚上,天要下雨,很闷。秦丽丽思念杜雨田,心里焦急、烦躁,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半夜时分,她实在躺不住,起身披了件衣服走到阳台上,望着窗外的月光,默默沉思。与杜雨田交往的往事一件件浮上心头,她不仅黯然神伤,脑海中浮现出蔡文姬《胡笳十八拍中》的诗句:“山高地阔兮见汝无期,更深夜阑兮梦汝来斯。梦中执手兮一喜一悲,觉后痛吾心兮无休歇时……”

秦晓雅起身上厕所,出来后看到了阳台上的姐姐,轻轻走了过去。她小声说:“姐,你又睡不着觉了?”

秦丽丽眼含忧郁轻轻点头。

“还为找不着杜大哥心焦?”

秦丽丽叹了口气:“能不着急嘛,也不知他和奶奶现在怎么样了。”

秦晓雅看着天上的明月说:“今晚月亮真亮啊。都说明月千里寄相思,明月要能把你的思念寄给杜大哥就好了。”

秦丽丽望着明月沉默。

秦晓雅轻声吟道:“‘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姐,杜大哥也会在月光下想着你,念着你的。”

秦丽丽眼中流出泪水,似自言自语:“我为什么要生在富贵人家?如果生在普通人家,父母就不会干涉我的恋爱了。”

秦晓雅劝道:“姐,你这么想也不完全对。富贵人家有富贵人家的烦恼,贫困人家也有贫困人家的烦恼。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吗?——‘贫贱夫妻百事哀。’姐,你不要太着急了。‘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只要你们相亲相爱,互相惦念,有情人总会相聚的。”说完她搂住姐姐的肩膀。

秦丽丽把头贴在妹妹的头上。

片刻后秦晓雅说:“姐,我们睡觉去吧,明天还要上课呢。”

秦丽丽舍不得离开妹妹,说:“你到我房间去睡吧。”

秦晓雅很乖地说:“好。”

姐俩搂着走进一个房间,又躺进一个被窝。有妹妹睡在身边,秦丽丽觉得空落落的心踏实了一些,渐渐地睡着了。睡梦中杜雨田出现了……他瘦了许多,两颊陷了进去,大大的眼睛陷进眼窝。“雨田,你可出现了!你想我么?想我么!”杜雨田不说话,只用思念、忧郁的眼睛望着自己。自己伸出手要握他的手,可近在咫尺却够不着,自己使劲伸手向前,但就是够不着。正在着急,一阵清风吹来,杜雨田如纸人般飘走了……“雨田,你不能走!不能走!”

这时妹妹推醒了她,“姐,你做噩梦了吧!使劲叫着雨田,把我都喊醒了。”

秦丽丽迷茫地望着天花板,不知身在何处。

秦晓雅搂住姐姐,轻轻抚摸她的后背,“姐,你定定神,安安心。我搂着你,你好好睡一觉。”

秦丽丽绵羊般驯服地伏在妹妹的怀里,脸颊婴儿般贴在妹妹发育丰满温香的上。

80

同一个晚上,同一片蓝天下,杜雨田思念秦丽丽,睡不着觉。他轻轻起身,从炕上爬起来,走到窗前,望着天上明亮的月亮。同秦丽丽在一起的幸福时光涌上心头,他的眼睛痴痴的,渐渐又有些潮湿了。

杜奶奶从炕上爬起身,她心疼地看着孙子:“雨田,又想丽丽了?”

杜雨田不吭声,眼睛里滚出一颗晶莹的泪珠。

杜奶奶看看窗外,嘀咕:“今晚的月亮真亮啊,真好看啊!”

杜雨田痴痴的地望着月亮。

杜奶奶又嘀咕:“可是月亮再亮,再美,我们也够不着,它离我们太远了。孩子,不要再想丽丽了,她就像天边的月亮。你该找个同你条件差不多的姑娘,踏踏实实过日子。”

杜雨田不吭声,痴痴地望着月亮。

杜奶奶:“孩子,睡吧,明天还要上班呢。”

杜雨田仍不吭声,痴痴地望着月亮,眼中又滚出一颗泪珠。他在心里嘀咕:丽丽,你现在也在想我吧?我知道,你一定在想我,你是个重感情的姑娘。你一定在辛苦地找我,焦急万分。真是对不起你啊。可我没办法呀,我不能不尊重你父亲的意见。可是我真的忘不了你,《长恨歌》中有“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的诗句,我要改动其中一个字,天长地久有时尽,此爱绵绵无终期,我对你的爱是无终期的。即使得不到你,我也会爱你一辈子。奶奶让我再找一个与我条件差不多的姑娘,我怕我不能,我只爱你一人,即使身不能相守,魂也要相守。我的心,我的灵魂永远守在你身边,伴随着你,守护着你……

孪生姐妹花的爱情81、82、83 81

寒假里的一天,秦征把齐宁叫到自己办公室。

秦征很关心地让秘书给齐宁送上一杯热咖啡:“天很冷啊,喝杯热咖啡,暖和暖和。”

齐宁恭敬地躬身说:“谢谢伯父。”

秦征看着齐宁说:“大四下半学期了,你比较空闲,我想给你个任务。”

齐宁惊喜地睁大眼睛:“伯父您吩咐。”他心里又在打鼓,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任务呢?

“你不是说你想经商办实业吗?”

“是。”

“我现在给你一个实验的机会。”

齐宁兴奋、激动地望着秦征。

“我给你三十万元。你用这笔钱去做生意。一年为限,如果能赚三万元,算及格,如果超过五万元,算优秀。如果赔了呢,也没关系,不用你负责。”

齐宁欣喜若狂,一下子给我三十万创业基金,还不管赢输,真是天大的好事,找一个有钱的老丈人太对了!但他竭力控制住自己的欣喜,镇定地说:“谢谢伯父,谢谢您给我这个机会,我一定努力,不辜负伯父的信任和栽培。”

秦征语重心长地说:“80年代中期,我上班的那个街道小厂效益不好,开不出工资,我又有了双胞胎女儿,生活困难啊,没办法,下海了。我父母把攒了多年的一千块钱给了我,我又凑了五百块钱,就靠这一千五百块钱起家的。现在你们的条件比我们那时好多了。”

齐宁肃然说道:“我知道伯父对我的期待和这三十万块钱的份量,我会好好努力的。”

秦征又关爱地说:“你不要有太大压力。我说了,这钱就是全赔了也不要你负责。这跟我当年不一样,我当年要是赔本了,全家生活就成问题了。现在么,我有些实力了。”他看看齐宁又说:“不过,三十万也不是个小数目,你也不要用得太不经意了。”

齐宁点头:“当然。我会非常珍视这次机会的。伯父艰难奋斗到今天真是不容易,是我学习的光辉榜样啊。”

秦征笑了:“嘿,这可不敢当,我不敢冒领光辉这两个字。你的学历比我高多了,我初中没毕业就下乡了。你的条件比我好多了,应该有更大的发展啊。”

齐宁又躬身:“多谢伯父的鼓励,我一定努力不辜负伯父的期望。”

秦征看看表:“好,好。午饭时间到了,走,我们去吃饭,吃俄国大菜,把安德烈也叫上。”

秦征从大班椅上站了起来,拿起大班台上的皮包,齐宁连忙走上前:“伯父,我给您拎包。”秦征微微笑了一下,把皮包交给齐宁。

82

晚上,齐宁把秦晓雅从家里叫了出来。二人走到附近的一家咖啡厅,在一间小包房里坐下了。

齐宁要了两杯咖啡,几样果碟、点心。

喝了口香甜的咖啡,齐宁看着秦晓雅兴奋地说:“你父亲今天上午把我找了去,交给我三十万创业实验费,一年为限,如果能赚三万元,算及格,如果超过五万元,算优秀。如果赔了呢,也没关系,不让我负责,当作付学费了。”

秦晓雅高兴地说:“这是我爸对你的考试啊。”

齐宁笑说:“这试卷可真够贵的。”

秦晓雅怀着感情说:“我和我姐是我爸的掌上明珠啊,他可不能轻易把女儿交出去,比这再高的代价他也肯出的。”

齐宁点头:“是呀。所以我压力大啊,我怕人财两空啊。晓雅,你能不能帮我出出主意?”

“这是我爸对你的考试,我可不能掺和,告诉你,我爸鬼着呢,我如果帮你,他会察觉的,那时你就掉价了。”

“那好,我自己想办法。”

秦晓雅笑着拍拍齐宁的肩膀:“努力吧,年轻人,要经受住考验。”

齐宁盯着秦晓雅说:“你不帮我出主意,祝福我总行吧?”

秦晓雅微笑:“这可以,我祝福你马到成功。”

齐宁笑说:“光拿话甜和人可不行。”

秦晓雅警觉地盯着齐宁:“那你要怎么样?”

“亲我一下。”齐宁用手指点着脸庞。

秦晓雅笑打齐宁一下:“坏小子,你不说压力大吗?还有心思打情骂俏。”

齐宁嬉皮笑脸:“你的亲吻给我壮胆,给我力量,是对我的最大鼓励啊!”

“好,我就亲你一下。”秦晓雅笑着亲吻齐宁的脸颊。

齐宁一把将秦晓雅搂在怀里,热烈亲吻。秦晓雅温顺地闭上眼睛,任凭他在自己脸上、脖子上鸡啄米似地狂吻。

齐宁见秦晓雅很温顺,又乘机把手伸进她的上衣抚摸。秦晓雅用手阻挡了两下,就松开手任他的手在自己身上笔走龙蛇了。

83

星期天草草吃过早饭,秦丽丽在自己卧室穿衣准备出门,电话铃响了。她拿起话筒,传来安德烈富有磁力的浑厚男中音:

“喂,是丽丽么?我是安德烈。”

秦丽丽淡淡地说:“是我。”

“丽丽,今天是星期天,我请你看电影好么?”

“我去不了,有事。”

“要办什么事,我可以帮忙么?”

“谢谢你,可你帮不了忙。”

“可以问是什么事么?”

“你不要问了,反正你帮不了忙。我放下电话了。”秦丽丽说着放下电话听筒。

她穿好衣服走出公寓大门,看到安德烈的宝马轿车停在门口。

看到秦丽丽走出公寓,安德烈从车中出来迎上前。

“丽丽,你要办什么事?我送你去。”

“我不是说你帮不了忙么,你怎么又等在这里。”

安德烈行了个骑士礼,笑说:“我是你的骑士,随时恭候小姐的吩咐,随时愿为小姐效劳。”

“可我这个事你帮不了忙。”

安德烈又鞠一躬:“小姐的任何事我都愿效劳。”

“我要去找杜雨田,你能帮忙么?”

安德烈迟疑了,“丽丽,你已经找了三个多月,可是……”

秦丽丽打断了他:“我要继续找下去,直到找到为止。哪怕是海枯石烂,哪怕是地老天荒,我也要找下去。”说罢她绕开安德烈,向前走去。

安德烈呆立片刻,转身赶上秦丽丽,拦住她。

“你还要干什么?”秦丽丽瞪起眼睛问。

“我送你去,去找杜雨田。”

“你?”秦丽丽眼睛瞪得更大,她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的,我开车拉着你找。”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你对爱情的忠诚和坚贞感动了我,丽丽,我很佩服你,我想帮助你,让你们团圆。”

“你说的是真心话?”

安德烈拍拍胸膛说:“我是坦诚的人,不说假话。”

秦丽丽感动的说:“好,我相信你,谢谢你。可这事让你帮忙是难为你了,我还是自己去吧。”说罢她转身继续前行。

安德烈又赶上拦住她,“丽丽,你很辛苦,瘦了很多,我确实想帮助你,请你接受我真心实意地帮助。”

秦丽丽看着安德烈坦诚的目光,安德烈又做了个坚决的姿势,秦丽丽点了头:“好吧,我上你的车。”

安德烈高兴地说:“丽丽,谢谢你,谢谢你的信任。”

秦丽丽笑说:“你说反了,是我应该谢谢你,是你在帮助我。”

上了车,安德烈按照秦丽丽的指引驾驶着。秦丽丽看着他高大的身躯诚挚地说:“安德烈,你是个好人,难得的好人。如果没有杜雨田,我会爱上你的。”

安德烈激动地叫起来:“是么?我太高兴了!太荣幸了!我,我受宠若惊、心潮澎湃、惊喜万分、幸福无边……”

秦丽丽笑着打断他:“你就别甩词了,好好开车,别出事故。”

安德烈继续兴奋地说:“丽丽,有你这句话,我们就是不能相恋,我也会高兴一辈子的。”

秦丽丽指着前面说:“该向左拐了。”

安德烈点头:“好,明白。”

孪生姐妹花的爱情84、85、86 84

晚上齐宁到住宅附近的超市买东西。他正在市场里逛,突然碰到了安德烈,连忙笑着打招呼:“安大哥,你也来这了?”

安德烈笑说:“我刚搬到这附近的公寓住。这边环境很好啊。”

齐宁说:“我家也在这附近住。”

“是么?那我们是邻居了?”

“是啊。”

买完东西安德烈邀请齐宁:“走,到我那坐坐,喝一杯。”

齐宁高兴地说:“好。”

走进安德烈的家,齐宁扫视着室内,赞赏说:“安大哥,你这住宅装修得很有品味啊,是欧式风格。”

安德烈说:“还可以。有我家乡莫斯科的风格。”

齐宁看着墙上挂着的几幅油画,仔细端详,又问:“安大哥,这些油画是你买的么?”

“不是,是我在西伯利亚的一个年轻朋友画的。他很爱好绘画,名字叫瓦西里。”

齐宁又问:“他的画卖过吗?”

“卖过。可他那地方很偏僻,他又没什么名气,卖不上价钱啊。”

“他的画很有些灵气的,意境也很好,很会用光,有印象派的风格。”

“你看着好?”

“我是学美术的,还是能看出些门道的。”

安德烈高兴地说:“我们是英雄所见略同啊,我也很喜欢他的画,跟他要了几幅。”

齐宁说:“我们市过去住过不少俄国人,所以也有些俄式风格,愿意吃面包,跳交际舞,也很欣赏油画。如果他的画拿到我们这来卖,估计可以卖上好价钱。”

安德烈惊喜:“是吗?”

齐宁点头:“我看行。我们可以运作一下。我先用这几幅画做宣传,扩大影响。”

安德烈笑说:“你是学美术的,还很有经商的细胞啊,以后可做你老丈人的接班人了。”

齐宁笑:“安大哥还开我的玩笑?”

“来,咱们喝酒,我这有上好的香槟酒。”安德烈在餐桌上摆了一些罐头和熟食,又打开香槟酒。

齐宁与安德烈碰杯,喝下一口酒,称赞:“这酒不错。”

“来,吃菜。”安德烈又给齐宁夹菜。

齐宁客气:“我自己来。”

喝了一会儿安德烈吐出心里话:“齐宁,你有福啊。”

齐宁诧异:“怎么?我一个穷学生,能有多大福?”

“两朵姐妹花,让你摘了一朵,你还没有福?这是天大的福啊,你可不要生在福中不知福。”

齐宁笑说:“安大哥,其实我看你和秦丽丽最般配了。可是她,偏偏就爱上那送奶工杜雨田。”

安德烈扬脖喝下一杯酒:“唉,我没这福气呀。我为她赶到中国来,使出全部热情追她,可追不上啊。”

齐宁晃着头:“我真有些想不明白,她为什么……富家小姐都是很任性的啊。”

安德烈说:“不过我倒是很佩服她这种执着。她很有个性啊。”

齐宁心里想,她有个性?我看她有点傻,放着安德烈这么有钱有地位的好男人不找,却要找一个送奶工,我这准妹夫都觉得掉价。他看着安德烈说:“是的,是有个性。不过,安大哥,凭你的外貌、能力和地位,在中国找个漂亮又有品位的姑娘是不难的。我们艺术学院就有不少美丽姑娘,很有韵味,安大哥如果感兴趣,我可以介绍。”

安德烈摇头:“我现在没这个心思啊。”

齐宁笑说:“安大哥是不到黄河不死心啊。”

安德烈叹口气说:“不说这个了,我们喝酒。”他举起酒杯又一干而尽。

齐宁心里感慨:唉,这么优秀的男人也有办不到的事啊,这世界上的事情真是不好说。

85

齐宁将表哥齐云带到安德烈家看瓦西里的油画,又谈了自己想推销瓦西里油画的想法。

齐云看着油画点头:“瓦西里的油画是不错,在咱们市、咱们省都能有销路。”

齐宁说:“表哥你帮忙在报刊、电视上给宣传宣传,这样他的画就会更好销的。”

齐云答应:“行。我看可以先搞个画展,接着在报刊、电视上宣传、介绍。”

齐宁高兴地说:“这样最好了,需要出的钱我出。只要做好宣传、介绍,他的画卖出去是没问题的,也能卖上比较好的价钱。现在咱们省和咱们市都在发展旅游,要建设不少宾馆和旅游点,很需要他这种风景油画来装饰啊。”

齐云笑说:“嗯,你的考虑很不错,做好这笔生意,就能完成你未来老丈人的任务了吧?”

齐宁得意地笑说:“我估计没问题,搞好了还能超额。”

齐云笑说:“那时你未来老丈人就会把你看成乘龙快婿了。”

齐宁也笑:“表哥,任务完成得好我给你提成。”

齐云笑说:“我是你哥,我不帮你谁帮你啊。”

“你真是好大哥,总是尽力帮我这个小弟。走,我们去饭店,我要给大哥敬酒。”齐宁又对安德烈说:“安大哥也要去。我也得敬安大哥,是你让我发现了这些油画。”

安德烈笑说:“我应该敬你们酒,请你们吃饭,你们帮我的朋友推销了作品呀,用中国的典故说,你们是发现他这匹千里马的伯乐。”

齐宁说:“走,今天我请客,等安大哥的朋友卖画赚了钱再由他或安大哥请客。”

86

安德烈开车行驶在马路上。突然,他发现一个小伙子的背面和侧影很像杜雨田,内心一阵惊喜,马上把车停在路旁,赶了上去。

安德烈跑到那小伙身后,拍拍他的肩膀,兴奋叫道:“杜雨田。”

小伙回过身来看看安德烈,吃惊地瞪大眼睛。安德烈这下看清了,小伙很像杜雨田,但却不是他。

安德烈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认错人了。”

那小伙不高兴地扭头走了。

安德烈失望又不好意思地摇摇头,走回车旁,开车走了。

又一天,安德烈在下班后又开车寻找杜雨田。当车子路过“绿波游泳馆”,安德烈看到门前广告栏上贴着招工广告,他想到杜雨田游泳技术很好,便开着车驶入绿波游泳馆的院里。

安德烈对守门的服务员说:“师傅,你们这的工作人员有一个叫杜雨田的吗?他游泳游得很好。”

服务员说:“还真有个杜雨田,新来的,游泳游得不错,在我们这当陪练和救生员。”

安德烈兴奋得叫起来:“是吗?太好了!我是他的朋友,想见见他,可以吗?”

服务员说:“行,你进去吧。”

安德烈走进游泳馆,目光在人堆里搜寻。他看到了杜雨田,他正在教一个小孩游泳。待杜雨田坐下休息时,安德烈走了过去。

“雨田,你好啊。”安德烈笑着对杜雨田打招呼。

杜雨田抬起头,惊异:“安德烈,是你?你怎么到这来了?”

安德烈坐到杜雨田身边的椅子上:“雨田,终于找到你了。你为什么要悄悄离开呢?”

杜雨田皱起了眉,沉吟片刻后说:“一言难尽啊。我也是没办法,秦丽丽的父亲找我谈过一次话。”

安德烈理解地点点头,说:“你这一走,可苦了丽丽了。她找你找得脚都磨起了泡,想你想得吃不下饭,睡不着觉,瘦多了。”

杜雨田心疼而又无奈地:“是吗?这,这……唉!”他痛苦、沉重地低下头。

安德烈说:“我看得很明白,丽丽离不开你。所以我也帮她找你。”

杜雨田看着安德烈:“你是专门来找我的?”

安德烈点头:“是啊,我开车找了好多地方呢。”

杜雨田迟疑地说:“可秦丽丽的父亲是想让你和秦丽丽……”

安德烈诚恳地说:“这种事要看个人意愿,不能强行安排啊。说心里话,我很喜欢丽丽,正因为如此,看她这么痛苦,我不能不帮她。”

杜雨田感动地抓住安德烈的手:“你真是个好人,是个男子汉。你的心就像这游泳池的水一样清澈透明。”

安德烈拍拍杜雨田的手:“你也是条好汉,不要让丽丽痛苦了,去找她吧。让自己心爱的女人痛苦,这可不是好汉的行为啊。”

杜雨田默默点点头,又迟疑地说:“可丽丽的父亲……”

安德烈拍拍杜雨田的手:“只要你们两个心连心,别的都是次要的,谁也拦不住你们。还有,如果你真爱丽丽,就不能让她再痛苦。如果再找不着你,她会因痛苦焦急病倒的,甚至……”

杜雨田抓紧安德烈的手:“你不要说了,我去,我去,我不能让丽丽再受罪,我明天就去找她!”

安德烈摇摇杜雨田的手:“那好,我走了。”

杜雨田拉住安德烈的手:“不要走,晚上我请你吃饭。咱们哥俩好好喝一顿。你先在这游游泳,我还有一小时下班。”

安德烈笑说:“也好,我都跑出汗了,游游泳,洗个澡。”

孪生姐妹花的爱情87、88、89 87

第二天是星期天,安德烈知道秦丽丽早上必定要出去找杜雨田,开车来到秦丽丽家门前。看到秦丽丽从公寓出来,他下车迎了上去,挥着双手叫道:“丽丽,我找到杜雨田了。”

秦丽丽惊喜地瞪大眼睛:“真的!”

“真的。昨天找到的。”

“那你为什么昨天不告诉我。”

“我是在傍晚找到他的,他请我吃晚饭,我们都很激动,都喝多了,我是半夜坐出租回家的。”

秦丽丽急问:“他在哪?”

“在‘绿波游泳馆’做事。”

秦丽丽说:“快,快送我去!”说完就急着上车。

轿车开到“绿波游泳馆”,秦丽丽下了车,这时她看到杜雨田就在前面,向游泳馆里走,她急忙跑上前,声音颤抖地叫道:“杜雨田!”

杜雨田回身看到秦丽丽,悲喜交加:“丽丽,是你!”

秦丽丽上前抓住杜雨田的手,看着他。安德烈在车上笑看着他们,然后开车离开了。

杜雨田指指游泳馆侧面的一个僻静角落:“咱们到那边去谈吧。”

二人走到角落里。

秦丽丽再次抓住杜雨田的手:“你,你让我找得好苦啊。”眼中泪珠簌簌落下。

杜雨田晃着秦丽丽的手:“我,我想你也想得好苦啊。”

秦丽丽怨艾地盯着杜雨田:“那你为什么偷偷离开我?”

杜雨田痛苦地说:“我,我也是没办法。你父亲找过我。我没办法。可我,我的心像刀割一样啊,天天在流血。”

秦丽丽盯着杜雨田又说:“你是听我的,还是听我父亲的?”

“我,我怕误了你的前途,也怕误了你们家的事业。”

秦丽丽抱住杜雨田:“我没了你,就活不下去了。你怎么能离开我?我父亲的事业跟我没关系。我不想经商,他有他的追求,我有我的追求。”

杜雨田抱着秦丽丽说:“经过这一段,我明白了,我们是分不开的。丽丽,今后我绝不离开你。”

秦丽丽紧抱着杜雨田摇晃:“我们再也不分开,绝不分开!”

杜雨田也激动地抱住秦丽丽亲吻,口中喃喃:“绝不分开!不分开!”

伏在杜雨田结实的胸脯上,秦丽丽内心无限感慨,人生真是悲喜交集,像月亮一样不断有阴晴圆缺,充满聚散离合的悲喜剧。但唯如此,人生才让人感念,让人眷恋,她不由在心里叫了一声:啊,无限青春无限爱……

88

晚上,杜雨田和秦丽丽在街边公园里约会。二人坐在过去常坐的那条长椅上,倾心交谈。

杜雨田轻轻抚摸秦丽丽的头发,疼爱地说:“你瘦多了,这些日子真是苦了你了。”

秦丽丽头靠在杜雨田肩膀上:“我现在明白了,世上千苦万苦,相思最苦。‘长相思,催心肝’。‘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杜雨田喃喃:“我也是。过去我晚上一上床,倒下就睡着,可这些日子严重失眠,脑子里总晃动你的身影。”

秦丽丽轻轻抚摸杜雨田的脸:“你也瘦多了。”

杜雨田抱住秦丽丽:“现在好了,我们再也不分开了。”

秦丽丽亲吻杜雨田:“再也不分开了。”

秋风很凉,但二人搂抱着,感到身心非常温暖,非常放松,无比幸福,“春宵一刻值万金”,真个是这样啊。

片刻后,杜雨田对秦丽丽说:“不要埋怨你父亲,他是很爱你的。只不过是用他的方式。”

秦丽丽点头:“这我知道,爸爸从小就非常疼爱我。我到现在还清楚记得,六岁时有一次我感冒难受,睡不着觉,爸就抱着我在屋里来回走,给我讲故事,讲笑话,就这样抱着我走了一宿。”

杜雨田感叹:“可怜天下父母心啊。所以还是要维护好父女关系。”

“我明白。我们俩既要相爱,也要尽量同家庭搞好关系。不伤父母的心。”

“是啊。可是,怎么才能做好呢?特别是我……”杜雨田说着看秦丽丽。

秦丽丽说:“我们要主动些,主动取得父母的理解,改变他们的印象。”

杜雨田点点头。

秦丽丽沉思片刻后说:“我父亲经常游泳健身,我劝父亲到你们游泳馆游泳健身,你就有机会主动接近他了。”

杜雨田点点头:“这样行。”

秦丽丽看着杜雨田笑说:“你是个腼腆、自尊心很强的人,这样做难为你了。”

杜雨田一拍胸脯:“为了爱情,我能做。何况,又是对未来的老丈人,我可以像绵羊般温顺,如儿女般体贴,一定让老人家高兴。”

秦丽丽高兴:“如果能这样,那太好了。如果我父亲同意了,我母亲也会同意,我们的爱情就圆满了。”

杜雨田看看四周说:“我们一定努力,让我们的爱情像这公园风景——花好月圆。”

89

晚上,秦晓雅躺在卧室床上看书。秦丽丽悄悄走进来,钻进妹妹的被窝。

秦晓雅笑问:“姐,你有什么事?”

秦丽丽微笑着小声说:“你能不能劝爸到绿波游泳馆游泳健身?”

秦晓雅不解:“爸不是在太平洋水上娱乐中心游泳健身么?那里条件和服务挺好的呀。”她脑子马上转过弯来:“噢,我明白了,你是想要爸到绿波游泳馆,然后让杜雨田接近爸,做爸的工作,改变爸的态度。”

秦丽丽笑说:“你这丫头,脑子转得就是快。”

秦晓雅笑说:“我是谁啊?是你的孪生妹妹啊。你这么聪明、伶俐,我能傻么?”

秦丽丽笑着抱住妹妹:“是呀,我们是一对孪生姐妹花啊。”

秦晓雅笑说:“我要帮你做了这件事,你得请我一顿吃鲍鱼宴。”

秦丽丽笑说:“这没问题,吃两顿都没问题。你不怕胖就行。”

秦晓雅说:“爸出差了,等他出差回来。我就帮你做他的工作,让他换游泳馆。”

秦丽丽搂住妹妹:“好妹妹,谢谢你,你最心疼姐姐了。”

秦晓雅撒娇地也抱住姐姐说:“姐,今晚你在我这睡吧,我们好久没在一起睡了。”

秦丽丽笑说:“好,我们俩今晚一个被窝好好聊聊。”

秦晓雅看着姐姐笑说:“你看你,一找到杜雨田,就像久旱的花朵逢到甘霖,马上花开叶茂了。这几天总是笑脸盈盈,笑口常开。”

秦丽丽笑着点了一下妹妹光洁的额头:“你这死丫头,也学着安德烈,乱甩词。”说着就捅弄妹妹的腋窝。

秦晓雅笑着紧缩身子:“哎呀,痒啊。救命啊!”

秦丽丽笑着继续进攻。

姐妹两个在宽大的床上滚成一团,像两条美人鱼缠在一起。

孪生姐妹花的爱情90、91 90

“秦叔叔,我想跟您说一件事。”安德烈看着坐在大班台后的秦征说。

“什么事?你说吧。”秦征指指大班台前的转椅,让安德烈坐下。

安德烈坐下后说:“秦丽丽找到杜雨田了。”

秦征一皱眉头:“是么?”他看着安德烈说:“我让你乘机抓住丽丽的心,可你没做到呀。”

“丽丽的心在杜雨田那一边,很坚定,坚如磐石、坚不可摧。我没办法扭转。后来,连我也佩服丽丽的坚定了。秦叔叔,我想跟您说,我不想插在两个倾心相爱的年轻人中间了,我完全退出。”

“唉。”秦征无奈地摇摇头,“事已至此,也是没有办法了。你没有做我女婿的命啊。我没有儿子,是想让做你做女婿当儿子的呀。中国有句俗语,‘一个女婿半个儿’呀。”

“秦叔叔,我知道您非常喜爱我,我也敬爱您。我不能做您的女婿,但可以做您的儿子,您以后就把我当成您的儿子吧。”

秦征感动得眼睛湿润了:“好,好。我希望你永远在我身旁,跟我一起干事业。”

“我会的。我永远跟随秦叔叔。”

“好,好。”

“秦叔叔,我还有句话想说。”安德烈看看秦征。

“你说。”

“丽丽与杜雨田确实感情很深,两个人难舍难分。能不能就让他们……”安德烈说到这看看秦征的脸色。

秦征看着安德烈说:“安德烈,你虽然没有追成丽丽,但心胸很宽阔、很仁厚。这也是我喜爱你的地方啊。你的话我会考虑的。丽丽是我的心头肉,我也心疼她啊。这几个月看着她焦虑,我也受煎熬啊。”

91

晚上,秦晓雅在宴宾楼酒店参加大学同学的生日宴会。酒席结束后,她路过一个包间,突然发现安德烈独自坐在里面喝酒,而且神情沮丧,眼角还带着泪花,她惊诧而又关切地走了进去。

“安大哥,你怎么一人在这里喝闷酒?”秦晓雅关心地问。

安德烈抬头一看,又惊又喜,“丽丽,你怎么来了?是上帝派你这天使来安慰我么?”

秦晓雅知道安德烈错把她当成丽丽了,但她没有纠正,她觉得安德烈现在似乎很需要丽丽的安慰。她温和地问:“安大哥,你怎么了?遇到什么不愉快的事了么?”

“怎么,你不知道我为什么伤心么?你应该知道啊,你应该心里最清楚啊?”安德烈声音中带着深切的忧伤,令人听了心酸。

“我?安大哥,你把心中的苦闷说出来好么?”

“我难过呀,丽丽,我的心也是肉长的呀,有着丰富的神经和情感。我帮你找到了杜雨田,看到你们团圆,紧紧拥抱在一起,我心里高兴,但也酸楚。我,我追求你的路从此断绝了啊!你是我心目中的女神,天使,我深深爱你呀。失去了你,我心里难过呀,啊,悲痛欲绝、痛彻骨髓、心如刀割、痛不欲生……”

秦晓雅看他又要不断甩词,打断了他:“安大哥,可这是没有办法的事啊,你是个好人,非常好的人,可我爱的是杜雨田啊,这你是知道的呀。”

“我知道,可我,我也难过呀,我心里难受,睡不好觉,吃不好饭,就像丢了魂似的。”安德烈说着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秦晓雅晃晃桌上的茅台酒瓶,已经下去大半瓶了。“安大哥,你不能喝了,这可是烈性酒,你已经喝了不少了,再喝会伤身的。”

安德烈抓住酒瓶。“可是我喝它晕乎乎的,心里就好受一些了。‘何以解忧,唯有杜康。’”安德烈说着又倒满一杯酒。

秦晓雅抓住安德烈的手,“安大哥,你真的不能再喝了。”

安德烈抓住秦晓雅的手:“可是,丽丽我想你啊,你抓住了我的魂,带走了我的魂,我不知道魂归何处呀!”

“安大哥,你是个好人,条件又这样好,会找到比我更好的人的,你就把我忘了吧。”

安德烈紧紧握着秦晓雅的手:“可我就是爱你,想你啊。”

“安大哥,你是个大男人,是个干事业的人,你应该知道,这事已经定下,不能改变了,你就不能再陷在里头了。你要挺起身来,正视现实,继续走好前面的路,这才是男子汉。你要总这样,我也难过呀。”

安德烈听了这话似乎有些警醒,“丽丽,你说得对。我应该挺起来,继续走前面的路,我的人生之路还很长。”

“对,你就应该这样想。”秦晓雅给安德烈倒了杯茶,“安大哥,你喝杯茶,醒醒酒,然后我送你回家。”

安德烈喝下茶,盯着秦晓雅说:“丽丽,我能不能吻你一下,算是感情的告别,也算是一个纪念。”

“可以。”秦晓雅走到安德烈面前,抬起自己的粉脸。

安德烈无比深情无比留恋地在秦晓雅的脸颊上吻了一下,嘴里喃喃:“我的女神,我的天使……”

秦晓雅心里想,这真是一个情种呀,如果哪个姑娘嫁给他,会幸福终生的。

秦晓雅将安德烈扶进出租车,送他回家。到了安德烈居住的公寓,秦晓雅刚将安德烈家扶下车,从公寓里跑出一个很艳丽的姑娘,她也上来搀扶安德烈。秦晓雅诧异地看着她,她对秦晓雅一笑,“您是秦董事长的女儿吧?我在公司里见过你。我也是你爸爸公司的职员,直接在安经理手下工作,我是新来的,大学毕业还不到一年,叫陆露。”

“噢。”秦晓雅向陆露点点头,又问了声好。

“我还是安经理的邻居,就住在安经理家的对面。”陆露闪着桃花般的笑容。

“噢。”秦晓雅又点点头。

“我送安经理到家里吧,秦小姐请回吧,很晚了。”陆露又笑说,细密雪白的牙齿在街灯照耀下闪着光。

“好,那就拜托你了。”

回家的路上,秦晓雅笑想,如果我是安德烈的恋人,让这个陆露送他回家还真有些不放心呢。

孪生姐妹花的爱情92、93、94 92

陆露扶着安德烈向三楼走。安德烈坐了一段出租车,晃悠得酒往上涌,觉得头晕得厉害,两腿也发软,身子不由靠在陆露身上。陆露吃力地将他搀扶到家里,送到床上。

安德烈躺在床上闭着眼紧皱着眉,脸色也很难看。

陆露轻柔地问:“安经理,你怎么样?难受么?要喝水么?”

“我,我胸闷,头晕,心里难受,真难受……”安德烈口齿含混地说。

陆露倒了杯矿泉水,又扶起安德烈,“来,喝点儿水吧。”

安德烈抓起杯子猛地喝了一大口,一下喝呛了,猛烈咳嗽,这一咳引起了呕吐,哇地吐出一摊秽物。

陆露忙给安德烈拍后背,又给他更换弄脏了的衣服和床单。

安德烈迷迷糊糊地听凭陆露的安排。

当脱下安德烈的衬衫时,陆露看到了他发达的胸肌和浓密的胸毛,她青春的心不由呯呯呯快速跳动起来……

她拿着湿毛巾擦拭着安德烈,他的肌肉发达,皮肤光亮红润。这使她热血奔涌。她很想在他发达充满胸毛的胸脯上吻一下,但又犹疑,怕他睁开眼睛。但这青春、健壮、性感的男性身躯确实强烈地吸引着她。

安德烈一到中国分公司,陆露就被他吸引住了。他真是最理想的白马王子呀。高大、英俊、高学历、有权、有钱,家庭背景好……全是优点,没有缺点。可听说总经理秦征已经把大女儿许配给他,陆露只好把深深的爱慕埋藏在心底,怎么能跟秦丽丽竞争呢,她可是总经理的女儿,相貌、学历虽然与自己不相上下,可家庭背景比自己要强多了,自己的父母都是普通职员,没钱、没权,人家的父亲可是总经理,有上亿资产。

最近听说秦丽丽找到了自己心爱的人,安德烈彻底没戏了,陆露的春心又萌动了,要抓住机会呀,安德列已经30岁了,肯定也要抓紧找对象,自己要乘时而入呀,如果能嫁给这个白马王子,那就是百分之百的成功,一辈子的成功!

陆露十分仔细,十分温柔地给安德烈擦干净了身体,给他盖好被,然后拿着脏衣物回家。

回到家,陆露又仔细把衣物洗干净。一边洗一边想,他以后的衣物如果都能让我洗就好了……

第二天早上七点,陆露给安德烈打了一个电话。“安经理,昨晚睡得好么?”

安德烈迷迷糊糊地接电话:“噢,几点了?我还没太睡醒呢。”

“已经七点了,你该起床了,要不上班该晚了。”

“噢。我马上起床,昨晚喝多了,就睡不醒了。谢谢你的提醒呀,陆露。”

“你昨晚把衣服吐脏了,我给你换下洗干净了,今晚我给你熨好送过去。”

“噢,昨晚你把我扶上楼,我头晕得厉害,胸也闷得厉害,就吐了,真是不好意思。谢谢你的关照呀。哪天我请你吃饭,表示感谢。”

“安经理不用客气,我是你的职员,照顾你是应该的。”

“谢谢,谢谢你这个温柔的好职员,好姑娘。”

听到安德烈这么说,陆露心里热热的,我的温柔,能打动你的心么?你能喜欢上我么?

93

第二天吃完晚饭,陆露把洗净熨好的安德列的衣物送到家中。

“陆露,真要感谢你呀,昨晚照顾我,又给我洗衣物。”安德烈看着陆露笑说。

“我说了,照顾经理是应该的。再说,我也喜欢安经理,愿意为你服务。”陆露笑着盯着安德烈。

“职员能喜欢我,说明我人缘还不错呀。我希望公司里上下级,同事之间关系融洽呀。”安德烈又给陆露拿来饮料。

陆露喝了口饮料,轻声问:“安经理昨晚喝得酩酊大醉,显得很痛苦,是因为有失意的事么?”

安德烈叹了口气:“是呀,我最心爱的姑娘飞了,而且永远不可能到我的身边了。”

“我也听说了,秦丽丽找到她心爱的人了。”

“是呀。我希望她幸福,可失去了与她成为伴侣的机会我真的很痛苦。”

“安经理也不要太难过了,姑娘还很多么,还可以再找么。就是公司里也会有姑娘喜欢你的。”说着陆露眼中放出有温度的光芒。

“可是,我这心里痛苦啊,痛苦得都麻木了……”

“经理,痛苦需要排解,你不应该自己闷在家里,应该出去散散心。走吧,我陪你去跳跳舞。”

安德烈在公司节日联欢时同陆露跳过舞,她跳得很不错的。“可是,我现在没心情呀。”

“走吧,活动一下,听听音乐,心情会好一些的。”陆露温柔地劝说。

安德烈微微摇头,“我不想动,心里闷。”

陆露上前拉安德烈:“走吧,经理,给我个面子,出去活动一下。环境变了,心情也会好一些的。”

经不住陆露的软磨硬泡,安德烈只好答应了,“好吧,走吧。”

94

陆露和安德烈走进一家豪华舞厅。厅内空调送出阵阵清爽的凉风,乐队演奏着轻柔悦耳的音乐,灯光华丽但很柔和。跳舞的人们都穿着讲究,一看就是属于上流社会。

陆露拉着安德烈走进舞场,二人随着优美的舞曲跳了起来。

陆露的体形很好,高挑而又丰满,腿长而匀称。她舞跳得也很好,轻盈、飘逸。安德烈这个跳舞高手觉得跟陆露跳舞很舒服,配合得很好。音乐听得悦耳,舞跳得舒服,安德烈的心情似乎好了些。

跳了一会儿,安德烈脑海中又现出那次与秦丽丽跳舞的情景。那次与秦丽丽跳得真有激情呀,自己完全沉浸中青春生命的律动中。只觉得是与丽丽在天上飞翔,飞翔……秦丽丽比陆露跳得还要好,更重要的是,同丽丽跳有激情澎湃的感觉,同陆露跳就没有这种感觉。丽丽,你是我心中的最爱,我一生怕再也找不到比你更好的姑娘了。可你不属于我,永远不会属于我了。想到这安德烈又黯然神伤……

陆露感觉到安德烈有些走神了,他是不是又想秦丽丽了?她将身子向安德烈贴紧,想唤起他对自己的注意。在转弯和变换身姿时,她有意用丰满的胸触碰下安德烈。安德烈渐渐感到了陆露传送出的爱慕的电流,但他还不能与这个姑娘通电,一是因为对丽丽的怀念还很深,难以释怀;二是对陆露还没有爱的感觉。这个姑姑长得不错,体形也好,比较善解人意,可是自己感觉她有些俗气,没有秦丽丽的清雅、脱俗与高贵。

跳了几曲,二人在一张小圆桌边坐下休息。陆露从精致的小皮包中取出包面巾纸,递给安德烈两张,“安经理,你出汗了,擦擦汗吧。”

安德烈接过面巾纸擦了几下。

“你脖后还有汗,来,我给你擦吧。”陆露说着就给安德烈擦起来。

“我自己擦吧。”安德烈有些不好意思。

“我给你擦,我看得清楚。”

陆露仔细而温柔地擦拭。擦得安德烈很舒服。这姑娘,很会体贴人的。

擦完汗,陆露又说:“渴了吧,我去买冷饮。”

“我去吧。”安德烈说着站起。

陆露将安德烈拉坐下,“我去,下级应该照顾上级么。”说罢她扭动着腰走开。

这姑娘真是殷勤体贴。安德烈笑望着陆露很性感的背影,觉得自己对她的好感如生啤酒的泡沫,在逐渐膨胀……

孪生姐妹花的爱情95、96 95

星期天,陆露又来找安德烈,她穿得很摩登,上身是雪白挎篮紧身棉线衫,下身是红色休闲短裙,脚上是一双白色耐克运动鞋,很有青春活泼的朝气。

“安经理,走吧,我们去郊外野游吧。”

“你昨晚跟我说,我没有说死呀,只说考虑考虑。”安德烈有些犹豫,不是很想动,最近心情郁闷,身子也有些懒,不太喜欢动。连平日必做的体育锻炼也减少了。

“走吧,你现在需要多散散心,这样心情才能好转,对你的身体和工作都有利呀。”

在陆露的再三劝说下,安德烈点头同意了,“好吧,走吧。”他穿上一身休闲装,开车与陆露直奔郊外的青山水库风景区。

到了水库边上,二人下车。只见宽阔的水面微波不兴,澄明如镜。水库岸边绿树成荫。清凉微带潮气的轻风吹来,怡人心胸,提神爽气。

“怎么样,到了这里心胸就舒畅些了吧?”陆露看着安德烈笑说。

“嗯,是好一些了。我喜欢游泳,一见到好水就心情舒畅。今天的天气又这样好……”

“那我们下水游泳吧。”

“好,下水。”

二人换上游泳装。陆露穿的是红色三点式泳装,使雪白的肌肤更加醒目,引来了游泳区人们注视的目光。安德烈高大健壮的身躯也很惹人注目。

二人下到水中,水清凉滑润,体贴地浮起人的身体。陆露欢快地游起来,她游得很好,舒展自如,如一条美人鱼。安德烈看着想,想不到这姑娘游得这样好。他摆动身体,轻快地跟了上去。

“安经理,你游得真好呀!像条健壮的海豚。”陆露看着安德烈笑说。

“你游得也不错呀,像条美人鱼。”

“经理能这么夸奖我,我心里真是高兴呀。”陆露媚媚地一笑。

“我说的是实话。”

二人游了一阵,走上岸,躺在沙滩上把身体晒干。

陆露说:“中午了,我们进餐吧,我都饿了。”

“好。安德烈点头同意。”

“咱们到树林深处去吧,那里清幽。”

“好。”安德烈又点头。

二人开着车沿着一条林中路进入树林深处。陆露从车上取下一个大背包,从中拿出各种食品,放在铺好的塑料布上。有酱牛肉、鱼罐头、酸黄瓜罐头、水果罐头,奶油面包,还有罐装啤酒和汽水。

“你准备得挺充分呀,还有我们俄罗斯人最喜欢吃的酸黄瓜。”安德烈笑说。

“跟经理一起出来郊游,一定得把经理侍候好呀。”陆露笑说。

“谢谢。”安德烈笑说。这姑娘,确实很体贴,会办事,能让人开心。

“来,经理,我们碰一杯,祝你心情愉快!”陆露举起啤酒笑说。

“好。也祝你快乐。”安德烈举起啤酒罐与陆露碰杯。喝下一口又说:“出来玩,你就不要叫我经理了,就叫我安大哥吧。这样才显得轻松。”

“既然经理吩咐了,我就遵命,叫你安哥吧。”陆露觉得这么叫会更亲近一步,高兴地举起啤酒罐说:“来,安哥,祝你早日找到好姑娘。”她用热热的目光盯着安德烈。

安德烈笑说:“谢谢,得等我心中的痛苦消失了吧。”

吃完了午餐,安德烈感觉有些倦睏,最近心情不好,觉也睡得不好。陆露把塑料布清理出来,在上面铺上带来的毯子,对安德烈说:“安哥,你躺下睡个午觉,休息一下吧。”

安德烈看看毯子说:“那你怎么办?”

“我到车上休息吧,你个子高,车里躺不下。”

“好吧。”安德烈在毯子上躺下了。陆露又给他枕上充气枕头,盖上条大毛巾。他感到很放松、舒服,一闭眼,很快睡着了。

睡了个把小时,安德烈醒过来睁开眼睛。他看到陆露坐在身旁,望着他。“你怎么没到车上休息?”他有些奇怪地问。

“我看到地上有蚂蚁在爬,怕它们咬你,影响你休息,就守在这替你挡着。”

“你,你对人真是体贴呀。可你没有休息,辛苦你了,谢谢你。”安德烈感动地说。姑娘对自己如此关心体贴,他的心真的很感动。

“安哥,我愿意照顾你。因为,因为我喜欢你……”陆露圆圆的黑眼睛盯着安德烈,放出火热的光芒。

安德烈一时不知说什么好,愣在那里。

陆露突然扑到安德烈怀里,“安哥,我爱你很久了,你就是我心目中的偶像,白马王子。安哥,你接受我吧,我把我的身心全都交给你。”她抱紧安德烈。

安德烈感受到她丰满的胸的挤压,她光滑白润的脸就贴在自己的脸上,血液不觉有些升温了。他定了定神,轻声说:“可我,我还需要时间安抚我受伤的心灵……”

陆露把安德烈抱得更紧:“我等你,我也会帮你摆脱痛苦。”她抬起头亲吻他的脸颊。

安德烈不知所措,像块木头一动不动。

陆露亲吻得更猛烈了,热吻如暴风雨中的雨点落在安德烈脸上、唇上……。安德烈感觉再这样下去自己会经受不住的。他扶起陆露:“陆露,我还需要时间……目前我们还像同事一样相处好么?”

陆露见安德烈没有为自己的燃烧热情所打动,有些失望,但知道也不能太着急,“好吧,我的心意向安哥表达了,就等安哥了。”

“好,给我时间恢复,考虑,好么?”

“我等你。”陆露在安德烈脸上又亲吻了一下,然后直起身子。

“下午更热了,我们再去游泳吧。”安德烈说。

“好,我听安哥的。”

两人又开车向海滩奔去。

96

从这一天起,陆露就把安德当作亲密爱人对待了。

上班后,陆露先把安德烈的办公室收拾干净,又按时给安德烈送上香甜的咖啡,中午又为他安排好丰盛可口的午饭。

下班后,陆露按时给安德烈打扫家庭卫生,洗衣物,帮他做饭。又要拉他散步,出去游玩。

安德烈说你不用这样关心我,我们现在还只是同事关系。按同事关系相处就可以了,你对我太关心,超过同事关系,我有些不适应。

陆露说不管你怎样看我,我是把你当成亲密爱人了,我要用我的全身心去关心你,爱你。把我的一切都献给你!

安德烈虽然不愿陆露这样做,但她的精心照顾确实使他生活感到很舒适,提高了生活质量。使他这个单身汉享受到了家庭生活的温馨。 他觉得陆露会是个好的家庭主妇,她懂生活,会生活,更会照顾人,体贴人。可是要接纳她为妻子,他还难以同意,他更喜欢秦丽丽那样的女子。虽然现在与秦丽丽相爱已经不可能,但他希望能再遇到一个相似的女子。奇迹会出现么?陆露的心愿能否实现?这还要看命运的安排了。

人们可以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希望,也可以向这个希望努力,但希望的最终实现与否却是各种因素组合而成,并不一定完全天遂人愿。所以人间永远有遗憾,有失望,有痛苦……

孪生姐妹花的爱情97、98 97

秦征出差回来了。晚上,他正在书房里看一份商贸资料,秦晓雅端着一盘洗好的葡萄进来,她笑眯眯地对父亲说:“爸,吃葡萄。”

秦征随口应道:“嗯,好。”看一眼葡萄又说:“这葡萄不错啊,是玫瑰香么?”

秦晓雅娇声说:“是呀,我专门为你买的,你最爱吃啊。”

秦征笑说:“好,好。”伸手欲拿葡萄。

“爸,我给你拿。”秦晓雅拿起一粒葡萄送到父亲嘴里。

秦征眼睛笑成了一条缝,张嘴吃下,连声称赞:“嗯,好吃,真好吃。”

秦晓雅笑说:“好吃就多吃。”又拿起一粒送到父亲嘴边。秦征笑着吃下。

秦征连续吃下几粒秦晓雅喂的葡萄后笑说:“你是不是又想向老爸要钱买东西啊?”

秦晓雅一扭身子,撒娇地笑说:“爸,看你说的!我是看着葡萄好才专门孝敬你的。叫你这么一说,我的孝心变成别有企图了。”

秦征笑说:“得,爸爸说错了,对不起。我的乖女儿。”

秦晓雅又拿起一粒葡萄送到父亲嘴里:“再吃一粒。”

秦征笑着吃下:“吃了你喂的葡萄,老爸一天的疲劳都消退了。”

“爸,你也年过半百了,不能光想着工作,要注意健身,保持健康啊。”

“这你老爸知道,我不是常去游泳健身吗?”

“爸,你换个游泳馆不好么?”

“为什么?太平洋游泳馆不错啊。”

“你去绿波游泳馆好么?那也不错的。”

“为什么去那?”

“我的一个同学的父亲在那工作,他有招揽顾客的任务,你帮帮忙好么?”

“为这呀,好吧,我就去绿波,听说过那,说是条件也不错,反正去哪都是去。”

秦晓雅笑着又喂父亲一粒葡萄:“爸,你真好。”

秦征笑着吃下葡萄,说:“我真好,你的心眼也不少。”

秦晓雅撒娇地叫:“爸!”拿起一粒葡萄堵父亲的嘴,秦征哈哈笑着又吃下。

98

星期天,秦征开着奔驰车来到“绿波游泳馆”。

进了游泳馆,他扫视了一下四周环境,感觉还不错,满意地点点头。看到墙上张贴着一张“本馆游泳注意事项”,他过去看了看,对这张帖子的书法很为欣赏。他现在有空时也练练书法,有了名气,经常有些场合要题字,他也要给自己挣挣面子。

在游泳池里游了半个小时,秦征爬出池子,躺在一张躺椅上休息。这时一个身材健美的男青年走了过来。

“秦叔叔,您好。”男青年向秦征鞠了一躬。

秦征抬头一看,有些吃惊,站在面前的是杜雨田,“啊,你好,你在这里工作?”秦征知道,杜雨田是不会到这高档游泳馆嬉水的。

“是,秦叔叔。我在这里做救生员和陪练。”杜雨田恭敬地回答。

“好啊。噢,你坐。”秦征指指身边的椅子。

杜雨田坐下来又问:“秦叔叔,您来这里游泳还满意么?”

“啊,这里还不错,不错。”

“如果您有什么需要,请跟我说。”

“噢,好。”秦征看看杜雨田,说:“雨田呀,听说我上次跟你谈了话之后,你搬了家,还辞了原来的工作。给你带来这么大-麻烦,很对不起你啊。”

“秦叔叔,您别这么说,这是我自己做的。”

秦征叹了一口气:“唉,天下父母都疼孩子,可这一疼孩子,就……雨田,你不要怨恨叔叔呀。”

杜雨田忙说:“可怜天下父母心,我完全理解秦叔叔,绝不会怨恨叔叔,您不必多虑。”

“好,你能体谅叔叔就好。这些日子,我心里也有负担啊,不只为了丽丽,有时也想到你,我也是苦孩子出身呀。”

“秦叔叔,您不要有负担,我完全理解您的心情。”杜雨田说着给秦征拿来一瓶饮料。“秦叔叔您喝点儿饮料解解渴吧。”

秦征摆摆手:“我不喝凉饮料,我只喝热茶,谢谢你了。”

杜雨田又给秦征端来一杯热茶,“秦叔叔,这里茶可能不是太好,您喝一喝尝尝。”

“真是麻烦你了。”秦征端起茶喝了一口,“嗯,茶还不错,是今年的碧螺春。”

“叔叔能愿意喝就好。”

杜雨田喝着茶看着游泳池说:“那个小伙子自由泳游得不错。唉,我想学自由泳,可学了几个月也没学好。姿势不好看,游得也费劲。”

“秦叔叔,我自由泳还可以,如果叔叔愿意,我可以陪叔叔练练。”

“好呀。你是教练,肯定游得好,就帮我学学吧。不过我年岁大了,手脚可是不太灵活呀。”

“秦叔叔身体很结实,一定常运动,有基础的。”

两个人下水练自由泳。杜雨田耐心细致,教练得也得法,秦征很快有了进步。练了个把小时,两人上岸休息。

秦征躺在椅子上说:“雨田啊,你教得不错,我还真领会些窍门了,感觉不错。”

“秦叔叔确实有运动基础,脑子反应也快,进步很快。”

“哈哈,你过奖了,是你教得好。”

杜雨田看着秦征问:“秦叔叔,您有些累了吧。”

“是有些累了,毕竟年过半百,体力不如从前了。”

“那我给您按摩一下,放松放松。”杜雨田说就蹲在秦征面前,给他按摩两条腿。

“你还会按摩?”

“我到游泳馆后学的,有些年岁大的人游泳后喜欢按摩一下。”

“你按摩得还真不错,很舒服。”秦征舒展开身体,眼睛也闭上了。

杜雨田用尽浑身招法,给秦征按摩了全身。“秦叔叔,您感到轻松些了吧?”

“岂止是轻松,是太轻松,太舒服了。你按摩得好,太好了!”

“秦叔叔过奖了。”杜雨田腼腆地说。

“雨田,今天我很舒服,也很感动。我给你带来伤害,你不但不抱怨,还这样善待我,照顾我,让我心里热呀。你是个心地善良、宽厚的青年人啊。”

“秦叔叔,我们晚辈照顾您是应该的,只要您高兴。”

“好,好。以后我一定常来这,跟你学自由泳,让你按摩,这是享受呀。”

杜雨田高兴地说:“欢迎秦叔叔常来,我一定为秦叔叔做好服务。”

“好。”秦征高兴地点头。他指着贴在墙上“注意事项”说:“这个帖子的行书写得很好。是你们馆里人写的么?我想见见这个人。我现在也在练书法,想交流交流。”

杜雨田腼腆地说:“秦叔叔,这是我写的,您还得批评指教呀。”

“噢,你写的?你还能写出这么漂亮的毛笔书法,真是不错!”

“秦叔叔过奖了。”杜雨田红着脸低下头。

“我以后不但要跟你学游泳,还要跟你学书法了。”秦征看着杜雨田笑说。

“秦叔叔说笑话了,晚辈不敢当。”杜雨田脸更红了。

秦征看看墙上的挂钟,“噢,到中午吃饭时间了,走,我请你吃午饭,这附近有家不错的海鲜馆,就去那。”

杜雨田客气说:“秦叔叔第一次来这里,还是我请叔叔吧。”

秦征一挥手:“你在这打工,能挣多少钱?还是叔叔请你,你今天教我游泳,又给我按摩,我请你是应该的。”

爷俩个穿好衣服,走出游泳馆。秦征看看杜雨田想,人啊就是要接触,今天接触了半天,感到这小伙还是不错的,是个好小伙。

杜雨田也在想,秦叔叔还是不错的长辈,心胸挺宽广,人也豪爽,不愧是久历江湖,闯荡天下的人。

孪生姐妹花的爱情99、100 99

又去了绿波游泳馆十几次,在杜雨田的细心指点下,秦征的自由泳学得很不错了,姿势好看了,速度也提高很多。而他对杜雨田的印象也越来越好。

秦征又让秘书查找杜雨田发表的作品。秘书经过仔细查找,从文学刊物上查找到杜雨田发表的两篇小说、三篇散文。

秦征坐在办公室里,戴着花镜看着杜雨田的作品。看过之后他掩卷思考。杜雨田的文笔是不错的,这小伙子很有才。但他并不玩弄花哨词句,语言还是很朴实的,就像他本人。更让秦征看重的是作品的内容,字里行间显示出杜雨田是个很有思想和志向的年轻人。好呀,人不怕穷困,只要有志向,有抱负,终究会有展翅高飞的一天。自己年轻时也穷困,但自己不低头,怀着梦想去拼搏,这不就有了今天么?丽丽还是有眼光的,杜雨田这穷小子是有过人之处,是块埋藏在地下金子,是金子总要发光的。应该承认这个准女婿,支持他和丽丽来往了……

秦征正在沉思,秘书进来说齐宁想见他,他吩咐让齐宁进来。

齐宁是满怀着喜悦与骄傲来见准丈人的。他买下了瓦西里创作的全部57幅油画,又在表哥和老师的帮助下举办了画展,请来了省市的一些相关领导和艺术界名流。接着又在报刊杂志对瓦西里的油画进行了大力宣传。效果那是相当的好,很快瓦西里的油画就销售一空,还有不少客户来征订。他用准丈人的资金完成了有生的第一次经营活动,利润大大超出了预想,他用三十万元在三个月时间里就赚了十五万元。真是巨大的成功呀!

齐宁微笑着向准丈人汇报了这次经营活动的全过程。秦征露出了赞许的笑容。

“不错,你干得不错!经营活动的几个环节:识货,采购、宣传、销售,你做得都不错。三个月就获得这么大的利润,让人吃惊啊。不错,真是不错。你让我想到后生可畏四个字,我年轻时创业可没有你这么敏锐的目光,这么灵活的头脑,这么大的手笔。”

听着准丈人的满口赞誉,齐宁心里很是志得意满。但他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谦虚地说:“这都是伯父支持、指教的结果。”

秦征摆手:“我只给了你启动资金,别的都是你干的么。是你自己努力的结果。”

“如果伯父不给我启动资金,我什么也干不成呀,‘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不是巧妇,有米也做不成香米饭呀。还是你干得好。”

“谢谢伯父的鼓励,以后我会更加努力的。”

“好,好。年轻人,好好干,有你伸展身手的日子呢。”

“伯父,任务完成了,这本金和利润该归还你了。”齐宁掏出一个存折,递给秦征。

秦征摆手:“这利润是你自己赚的,就归你了。本金么,我给你的是一年期限,现在才过了三个月,你继续使用,到一年期我看你还能赚多少钱。”

齐宁万分感动,“伯父,太谢谢你了,你这么相信、支持晚辈,晚辈一定要做得更好,做出更大成绩。请伯父到一年期时再看。”

“好,好,我相信你。你创造了一个好成绩,我期盼你再创一个好成绩。”

“晚辈一定努力,不辜负伯父的期望。”

“好,今天晚上咱们去粤香大酒楼,我给你摆酒庆功,把安德烈和我的家人也叫上。”

“伯父,这晚辈怎么敢当。”

“这个庆功酒一定要喝,我高兴啊!哈哈哈!”秦征爽朗的大笑。

100

齐宁坐在卧室的椅子上苦思冥想。怎样才能在8个多月的时间内再赚一笔钱呢?而且赚得还不能少,最好比第一次赚的钱要多,这样才更能显示出自己的本领,才能更让准丈人看重自己。如果这次自己又在很短的时间内赚到一大笔钱,当秦征女婿是没有问题了,没准秦征还会把自己看作看作他未来的接班人呢。想到这齐宁脑海中闪现出秦征那辆高级奔驰轿车、宽大舒适的办公室、还有他一呼百应的姿态……

齐宁很快又从陶醉沉迷中清醒过来,这第二桶金要从哪里开掘呢?

他想到了还在不断收到的瓦西里的油画订单。如果他还有油画就好了,可他没有了,也不能很快画出大批的画。突然,齐宁脑中灵光一闪,他想到了在报上看到,深圳有一个油画作坊,可以成批地根据成画和摄影仿制油画。对,就找那家作坊仿制瓦西里的油画。这样就可以在较短时间内获取一批瓦西里的油画了。

这样做还有一个大好处,就是可以不向瓦西里支付费用,可以节省一大笔钱。

太好了,这个主意太好了!我的脑袋怎么这么灵呢?真是一个金点子宝库!齐宁高兴地跳起来,在室内转了两个圈。

不过,这次不能在本市销售,以免被人发现是仿冒。对,就到本省的山城青山市去销售,那里正在发展山区旅游,兴建一批宾馆、旅店,会需要油画做装饰的。

想出这么好的赚钱办法,太高兴了,要庆贺,一定要庆贺。齐宁抓起电话话筒给秦晓雅打电话。

“喂,晓雅,今天晚上我请你吃西餐好么?”

“有什么高兴事啊,要请客。”秦晓雅笑问。

“今天心情好,想与我的白雪公主共进晚餐啊。”齐宁笑说。他不会告诉秦晓雅实情的,赚了钱告诉她结果就行了,过程可不能让人知道。

“好吧,我今天心情也不错,晚上你来接我。”秦晓雅这几天确实心情很好。齐宁这次经营做得好,干得漂亮,除了姐姐外,全家人都夸赞他。爸爸还特意摆了庆功酒。自己真是扬眉吐气呀。

齐宁这小子脑子还是灵光的,只要用在正地方,那是能创造出奇迹的。嗯,看他下一步怎么在8个多月时间内创造另一个奇迹了。相信他会成功的。那时父母就会完全认可齐宁,姐姐也会扭转看法的。

为了鼓励恋人再创奇迹,秦晓雅决定下午去商店给齐宁买一块高档进口手表,在晚餐时送给他。让他看着这块表去督促自己按时完成任务,再创辉煌。

孪生姐妹花的爱情101 101

秦征给齐宁摆了庆功酒数月后,再一次摆庆功酒,这次是为了给杜雨田庆功。杜雨田的一篇中篇小说获得了国家级的文学奖,他也被招入省文联开办的文学院学习,并被省文联聘为合同制作家。

酒宴设在豪华的新华宾馆。包房很宽敞,四周是一圈皮沙发,中间摆着一张大圆餐桌。秦征一家都参加了,还有安德烈和齐宁。大家都穿着节日的盛装。

菜上得差不多了,秦征站起讲话,他满脸散发着兴奋的红光。

“我们家这一段是喜事连连呀,几个月前我刚给齐宁摆了庆功酒,今天又要给雨田摆庆功酒。雨田的小说获得了国家级文学奖,并被多家报刊转载。因为创作成绩突出,有培养价值,他又被招入省文联文学院学习,并被聘为省文联最年轻的聘任制作家。省电视台专门对雨田做了采访,为他做了专题节目,报导他的事迹,不少新闻媒体也报导了他的事迹。哈、哈,不但雨田脸面上光彩,我们秦家也脸面上光彩呀,我这个准老泰山也脸面上光彩呀!来,我们大家举杯,为雨田庆功,祝贺他取得优秀的成绩!”

大家都站起与杜雨田碰杯,说着祝贺的话语。

杜雨田有些腼腆地说:“谢谢杜叔叔,谢谢大家。我只是取得了一点小成绩,叔叔和亲友们就给我举行这样隆重的庆贺,我感到受之有愧呀。”

秦征摆手:“雨田,你不要太谦虚,你哪是取得一点小成绩,你的成绩在全省,不,在全国都是突出的。要不怎么全国多家媒体都宣传报导。”

杜雨田红着脸说:“叔叔,我还刚刚起步,还要好好努力学习。”

秦征笑说:“这说得对,只有继续好好努力,才能更上一层楼呀。”他又举起酒杯,“来,我们为雨田能够更上一层楼再干一杯!”

大家又都高兴地举杯。

吃了一会儿,安德烈举杯站起:“雨田,我敬你一杯。我看了你的几篇作品,你很有文学天赋,作品确实很精彩,我要拜你为师,向你学习中国文学。”

杜雨田连忙站起说:“安大哥太客气了,这我怎么敢当。你是名牌大学研究生毕业,我还只是刚入文学院的新生。我要向拜你为师才对。”

安德烈笑说:“我是商科的研究生,学商,你可拜我为师,学习文学,我还得拜你为师。”

“安大哥学习成绩好,经商成绩也好,我以后还应多向安大哥学习。”杜雨田诚恳地说。

“中国有句古语:‘三人行必有吾师焉’”,我来到中国,就要好好学习中国文化、风俗,在座的各位在这方面都是我的老师。”

秦征笑说:“安德烈,你跟雨田一起谦虚。好,年轻人,谦虚些好。”

秦晓梦笑说:“安大哥,你说在座各位都是你的老师,那我也是你的老师了?”

安德烈笑说:“是呀,我要向你学习说中国话呀。”

秦丽丽对着秦晓梦笑说:“你在睡懒觉,吃甜食方面是我们的老师。”

秦晓梦叫道:“大姐,今天这么隆重的场合,你还埋汰我,我可要向大姐夫告状了。”他转对杜雨田笑道:“大姐夫,你管管我大姐呀!”

杜雨田红着脸轻拍了秦晓梦的头一下。

大家都笑,气氛活泼热烈。

齐宁脸上跟着笑,但心里想,今天庆功宴的规格可要超过我那次呀。我那次庆功宴也就两千多元,今天这桌最少也得三千多。秦伯伯好象也比给我庆功时兴奋,酒也比那次喝得多。想到这他心里有些泛酸。过去自己看不起杜雨田,觉得他只不过一个送奶工,家里又穷,替秦丽丽感觉委屈。可没想到杜雨田还真有些能力,能取得今天这样的成绩,这可是大学生也难以做到的呀。虽然心里泛酸,但表面上还得过得去,不能让人看出我心里想法,显得我小气。想到这他举杯站起说:“雨田,我也敬你一杯,祝贺你取得的优异成绩,也祝你更上一层楼。”

杜雨田站起说:“谢谢,在艺术和经商方面,我还要向你学习呀。”

齐宁说:“以后我们就是连襟,要互相帮助,互相提携呀。”

杜雨田说:“好,这是应该的。”

秦征笑说:“你们都不错,都有能力,你们以后要好好携手,这样我们秦家就更能兴旺了。”

杜雨田和齐宁都向秦征躬身说:“是,我们会努力的。”

秦征又对秦丽丽说:“丽丽,你也得敬雨田一杯呀。今天他是主角,你可就是二主角。”

秦丽丽站起举杯说:“雨田,我敬你,祝贺你取得的好成绩,也祝贺你的不断努力,希望你记住爸爸的话,再接再厉,更上一层楼。”

杜雨田站起与丽丽碰杯,诚恳地说:“我的一点成绩与你的大力支持是分不开的,有你一半功劳。我得好好感谢你。”

二人含情相视,喝干杯中的酒。

秦征笑说:“好,你们今后要互敬互爱,实现美满人生。”

丽丽笑说:“谢谢爸爸,我们会按爸爸的话做的。”

杜雨田恭敬地说:“谢谢叔叔,我们一定记住叔叔的话。”

秦晓梦在一旁笑说:“老泰山的话就是最高指示呀。”

大家都笑,秦征看着秦晓梦笑说:“这小子,挺会起哄。不过,我今天真是高兴,来,雨田,丽丽,我和你们俩再碰一杯,以前的误会要一扫而光,以后呢,要一家人好好团聚,你们要合合满满,全家人都合合满满。”

秦奶奶笑说:“我就愿意听这句话,全家人合合满满,我希望全家人永远都合合满满。雨田这孩子过去吃了不少苦,今后好了,路宽了,生活也会改善。奶奶真为你高兴呀。”

杜雨田说:“谢谢奶奶,奶奶就像我的亲奶奶一样关心我。”

奶奶笑说:“你是个好孩子,奶奶喜欢。”

见秦征又往杯里倒酒,罗美娟在一旁说:“你今天喝了不少了,都有七、八两了,还是悠着点儿吧。”

秦征说:“没事,今天高兴,人逢喜欢事千杯不醉呀。这茅台酒也不上头。”

奶奶说:“是啊,今天就让他多喝点儿吧,高兴呀,我这老太太还喝了两杯呢。”

秦丽丽看着大家兴奋的面容心里真是痛快。杜雨田经过刻苦努力改善了命运,不但成了专业作家,工资大大提高,还可得到一笔创作基金,今后生活会大大改善了。他文学院毕业后,即可获得大学文凭。父母对雨田也刮目相看,由不满意而很器重了。这次庆功宴规格挺高,父母也都格外高兴,以后我和雨田的爱情会是充满阳光了吧。

秦征这时又站起,看着大家说:“今天高兴,我要唱首歌助兴,我唱完后每人也都唱一个。”

大家都鼓掌喊好。

齐宁鼓着掌但心里又泛酸,我那次庆功宴秦伯伯可没高兴得唱歌呀,看来他更器重大女婿呀。我一定要做出更多成绩,压倒杜雨田,让老泰山更器重我。

秦征唱完歌后大家都热烈鼓掌。接着每个人又继续唱,连老奶奶都张着掉牙漏风的嘴唱了首家乡小调。

庆功宴直闹到半夜才尽兴而散。回到家杜雨田极兴奋得睡不着觉。平生他还没有这样高兴过。能得到丽丽父母这样器重,真是,真是太高兴了。能有今天这样的欢聚也真是不容易。想到前一段所受的痛苦,不觉悲欣交集,眼中滚出两颗泪珠……

孪生姐妹花的爱情102、103 102

秦丽丽驾驶着父亲的奔驰车向青山市行驶。杜雨田坐在他的身边。

家里庆贺后,秦丽丽还想单独与杜雨田庆贺一番,要驾车去青山旅游区旅游三天。

想到杜雨田已经打开了通往作家之路的大门,今后前程似锦,秦丽丽高兴自己的眼光没有错,杜雨田确是一个有貌有才又有情的如意郎君。而爱情终于度过险滩进入坦途。想到这她心里充满甜蜜,不由笑容可掬。

杜雨田看到秦丽丽的笑容,心里更多的是宽慰。自两人相处以来,自己给丽丽带来很多压力和磨折,现在终于可以让心爱的人安心、开心了。但他并没有太兴奋。他知道自己要更加努力,取得更多的成绩,才能对得起国家对自己的培养和亲人的关怀。

清晨人烟稀少,高速公路平坦,车又好,速度很快,只个把小时就开出了一百多公里。这时突然乌云骤聚,雷声大作,接着暴雨倾盆。视线很差,秦丽丽不得不把车开进一个叉路口,停下车待暴雨停息。

暴雨中天地一片混沌,粗大的雨点打击着车棚噼叭作响,雷电交加,震耳欲聋。

秦丽丽撒娇地趴到杜雨田怀里:“我怕。”

杜雨田搂着丽丽,轻拍着她,“不怕,不怕,有我在。”

秦丽丽又撒娇地说:“你亲我。”

杜雨田伏下身,亲吻秦丽丽鲜红娇嫩的嘴唇,又亲她粉嫩的脸颊,再亲她的耳朵、雪白的脖子……秦丽丽闭着眼睛娇声喃呢,曲线毕露的身体微微颤抖。

突然,秦丽丽睁开眼睛,盯着杜雨田,“雨田,你,你想要我么?”

杜雨田火热的眼睛盯着秦丽丽诱人的面容和躯体,“当然。你,你太迷人了!”

秦丽丽的眼睛闪出火花,“那你现在就要了我吧,我给你,完全给你。”

“丽丽。”杜雨田激动地亲吻了她一下,接着开始解她奶白色真丝衬衫的钮扣。一个钮扣解开了,丽丽娇嫩的颈部完全露了出来;又一个钮扣解开了,丽丽雪白的胸部和乳罩露了出来。杜雨田突然停止了,接着又给丽丽扣上钮扣。

秦丽丽睁开眼睛,不解地看着杜雨田:“你怎么了?”

杜雨田晃晃头,“不,丽丽,我不能现在要你。你是神圣的,是女神,只有在新婚第一夜才能获得你。那样才是神圣、庄重的。才对得起你这美丽的女神。”

秦丽丽感动地看着杜雨田,一把搂住他,亲吻他,“雨田,你真是个君子……”

暴风骤雨停息了,天边出现了美丽的彩虹。秦丽丽又驾驶奔驰车向青山市奔去。

早上九点多,奔驰车开进了青山市。秦丽丽说:“我们先游览一下市容吧。”杜雨田说好。车子在市区的大道上匀速行驶。两个人向道两边观看着。市容很整洁,道旁的建筑不少是新的,很有特点。建筑前栽满了树木、鲜花、青草。

秦丽丽说:“不愧是新兴的旅游城市,市容很好啊,建筑和街道也不错,绿化也好。”

杜雨田点头:“嗯,是不错。”

秦丽丽看到一个书画店,说,“我们到这书画店看看吧。”杜雨田点头。

进了书画店,秦丽丽扫视着室内的书画及文物。老板看这两个顾客是乘着高档奔驰车来的,连忙捧出笑脸亲自过来招呼:“二位贵客想买些什么?”

秦丽丽点点头:“我们参观一下。”

老板点头哈腰:“好,二位请慢慢看,对哪件物品感兴趣我可以介绍。”

秦丽丽看到店右面墙上挂着些油画,走过去看。突然,她发现墙上的这些油画似曾相识,仔细一看,没错,是瓦西里的油画,而且都与他在松江市画展上的画相似。可是那次画展上的画已经销售一空,怎么这里又出现这么多呢?

画店老板看她对油画感兴趣,连忙过来介绍。“这些油画是俄罗斯青年新锐画家瓦西里的作品。他近期在松江市举办了画展,行家给以很高评价,各种媒体都做了详细报导,轰动得很呀。”

“你这店进了多少他的画?”秦丽丽问。

“五十幅,才几天就已经卖出二十多幅,他的画现在很有名气,销得很快呀。”

“是个叫齐宁的把画拿这里卖的吧?”

“是呀,怎么,你认识他?很英俊、很有艺术气质的一个青年。”

“这市里还有画店卖瓦西里的油画么?”

“还有一家,也进了五十幅,听说销得也挺快。”

“噢。好,我买一幅。”秦丽丽指着一幅风景画,“就这幅吧。”

“好,马上给您包装好。”老板高兴地吩咐伙计马上给包装。

走出画店坐到车上后,秦丽丽对杜雨田说:“这些油画都是假画,是仿上次画展上的画。瓦西里不可能在这么短时间内画出这么多油画。这个齐宁,想在短期内再创一个奇迹,既讨我爸爸喜欢,又获得一大笔钱,就想出这么个馊主意。这样是能快速赚大钱,可这是伪造呀,是犯法的。这个混蛋,就是心术不正,我没看错他!咱们回去,我要马上揭穿他,制止他,否则恶果会继续扩大,影响会更坏。”秦丽丽又指一指刚买的那幅油画:“我买这幅画就是做为揭穿齐宁的证据。”

杜雨田看着画点点头。

秦丽丽气哼哼地快速驾车返回松江市。

103

齐宁把自己关在一个旅馆的房间里,疯狂地喝酒。他买了一箱啤酒,已经喝下去大半箱,但心中的恼怒之火不但没有压下去,反而越燃越烈。这些日子真是倒霉啊,简直就跟下了地狱差不多。

秦丽丽从青山回来后揭穿了他制造假画的伎俩,秦征一听气坏了,立刻将他叫到家里痛斥:“你怎么能干这种卑鄙的损事!我简直是瞎了眼,给你提供三十万资金,让你做下这种伤天害理的损事!”

接着秦晓雅又声泪俱下的痛斥:“你已经做了一次假冒的事,你说你改,我原谅了你,可你再一次故伎重演,真正是不可救药!我这次坚决跟你一刀两断!”

安德烈也斥责:“你这样做既损害了我朋友瓦西里的利益,也损害了他的名誉,你要向他公开赔礼道歉!”

秦奶奶、秦丽丽、甚至秦晓梦也斥责自己,自己在一片痛斥声中如丧家之犬被轰出秦家。出门后在一家橱窗前照了一下自己的脸,真正是面如死灰!

商家和买画的人接着上门斥责、索赔,工商部门又开出罚单,结果连付加工费带付赔款、罚款,45万人民币一挥而尽!

无孔不入的媒体立刻报导了这件事,不但自己,连父母都不好出门,出去后便被千夫所指,成了过街老鼠!

学校也火上浇油,给自己一个留校察看的处分。

自己富翁女婿做不成了。接大老板班的美梦破灭了。名誉扫地,毕业后估计在本省是找不到工作了,就是到外省想找个好工作也几乎不可能。

我不但被断了前程,活路也差不多被断了。我被打进了地狱,眼前暗如黑夜啊!

这一切是谁造成的?是秦丽丽!这丫头早就看我不顺眼,一再阻挠我与秦晓雅交往,第一次我搞计谋就是她揭穿的,第二次又是她!她看我如眼中沙,肉中刺,恨不得瞬间置我于死地!现在她得逞了,得意了!

我就这么被打倒在地再踏上一只脚么?不,我要还击,我要报复,你不仁,我也不义。秦丽丽,我饶不了你,不会放过你!

齐宁抓起一个酒瓶,狠狠摔在地上。瓶子嘭地一声摔得粉碎,玻璃碎片飞溅遍地。

孪生姐妹花的爱情104 104

秦丽丽有一个习惯,每天吃完晚饭要出去散步个把小时。这天她吃完晚饭,又走出公寓大门。天空阴沉沉的,秦丽丽有些犹豫,但晚上的菜比较油腻,她感到胃里有些发涨,于是仍迈开了脚步。刚走出去一里多路,突然刮起一阵疾风,接着暴雨倾盆,秦丽丽连忙跑到旁边的一个书报亭下避雨。书报亭的经营者已经下班,但报亭伸出的屋檐可以挡雨。

这时又一个人跑到报亭下避雨,秦丽丽扫了他一眼,这人皮肤晒得很黑,衣服也很破旧,好象是一个民工。暴雨冲跑了街上的行人,街道上空无一人。那男人的目光有些发贼,不时向这边溜一眼。秦丽丽有些不祥之感,觉得似乎某种危险就要降临。她又扫一眼男人,把身子向旁边闪了闪。如果不是雨太大,她会离开这里的。那男人从背着的帆布包中掏出一个玻璃瓶,秦丽丽以为那是一瓶酒,男人想喝口酒驱驱湿冷。男人打开瓶盖,又溜了秦丽丽一眼,突然,他把瓶口冲着秦丽丽的脸甩过来。秦丽丽事先有所警觉,本能地扭脸躲避,但是瓶中的液体还是泼到脸上一些,她的脸立刻如火烧一般疼痛,不由尖叫一声。那男人随着叫声跑进暴雨中,瞬间就消失了。秦丽丽带着剧痛跑进暴雨中,她知道自己脸上可能被泼了硫酸,应立刻去医院,可附近找不到出租车,于是她向距离最近的医院跑去。暴雨冲刷着她的脸,她觉着灼痛减轻了些。

赶到医院急救室,医生果然说她脸上被泼了硫酸,立即给她清洗处置,又让她住院治疗。她给家里打了电话,父亲立刻开着车拉着一家人赶了来。

在单人病房里,一家人围住躺在病床上的秦丽丽,她的头完全被绷带包住了,只露出眼睛、鼻子和嘴。身上打着吊针。

“丽丽,还疼么?”奶奶问。

秦丽丽微微点头,又说:“打了止痛药,现在没有刚才疼了。”

母亲问:“是什么人干的?为什么?”

秦丽丽大致说了那个民工样男人的情况。

“你确实不认识他?”父亲追问。

秦丽丽微微点头,“我从来没见过这个人。”

“那他为什么要害你?”秦晓梦问。

“受人指使呗,这还猜不出!”秦晓雅说。

“什么人这么狠心?我们丽丽可是好姑娘啊,从不做任何不好的事。”奶奶悲伤地嘀咕。

“但她可能得罪了人,这个人大家都能猜到。”秦晓雅冷着脸说。

“你是说齐宁?”秦晓梦问。

“丽丽是责备了他。但他也确是有错啊。那孩子看着挺文气的,能下这毒手么?”奶奶又嘀咕。

“没有证据前不能瞎说。我这就去公安部门报案,请他们查找凶手。”秦征说。接着他安慰秦丽丽两句,又向家人吩咐两句,并让秦晓雅给杜雨田打个电话,转身走了。

“我也觉得齐宁做的可能性大,别看他表面挺斯文的,但他心胸狭隘,报复心会很强的。”秦丽丽小声说。

“哼,我找几个人去揍他!”秦晓梦气愤地说。

“你可不能乱来。你大爷说得对,认证凶手得有证据。”罗美娟说。

杜雨田气喘吁吁赶了来,他伏在病床前关切地问杜丽丽:“疼么?”

“打了止痛针,现在不算太疼。”秦丽丽轻声说。

“是谁,是谁下这毒手!”杜雨田悲愤地说。

“你秦叔叔已经去公安部门报案了,要看调查结果。”罗美娟说。

坐了片刻,杜雨田对众人说:“你们都回家休息吧,我在这守着丽丽。”

“好,你就留在这吧。”罗美娟向其他人使了个眼色,众人一起离开了。

夜里,秦丽丽的脸肿了起来,疼痛也加剧了。她痛楚地望着杜雨田说:“我的脸会不会留下伤疤?会不会破相?”

杜雨田温和地安慰:“不要担心,医生不是说了伤得不算太重,如果治疗恢复得好,不会有大问题么?”

“那是医生安慰的话,如果恢复得不好呢?如果有了问题呢?”

“不要这样想,要往好处想。遇到难处往好处想,鼓励自己、树立信心才对。这样才能有利于伤病的恢复。”杜雨田握着秦丽丽柔软、白嫩的小手,轻轻拍着。

“我疼,真的很疼!火烧一般地疼。”秦丽丽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护士刚打了止痛针,一会儿就会不疼了。”杜雨田心疼地抚摸着秦丽丽的手,似乎想把她的疼痛传递到自己身上。

“如果我真的破了相,怎么办?你,你会离开我么?”秦丽丽的声音更加颤抖,如疾风中飘动的树叶。

“丽丽,你怎么会这么想?无论你怎样,我都不会离开你,今生今世,永不分离!”

“真的?”秦丽丽盯着杜雨田。

杜雨田直起身子,背诵一首汉代乐府诗歌,以表示自己的决心:“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听了杜雨田的誓言,秦丽丽的眼睛放出光芒,她噙着泪水说:“雨田,谢谢你。听了你的话,我的疼痛减轻了好多。”

杜雨田握着秦丽丽的手又说:“你我就是一团泥捏成的两个人,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永远分不开的。”

秦丽丽伸出另一只手握在杜雨田的手上,口中喃喃:“永远不分开,不分开……”

杜雨田看秦丽丽嘴唇有些干,为她倒了些橙汁。秦丽丽要自己喝,杜雨田要用小勺喂她,她温顺地接受了。她张开薄薄的红嘴唇,杜雨田将果汁一勺一勺细心喂进她的嘴里。她觉得这果汁格外的甘甜滋润,脸上的疼痛,心中的委屈都消失了…… ===========================================================================================================

孪生姐妹花的爱情105、106 105

秦晓雅连续多日沉默寡言,脸上总是寞寞的,似乎一下子老成多了。

她心里不断地自责,我为什么这么耳朵软呢?为什么这样容易轻信呢?如果第一次齐宁搞欺骗,我就不原谅他,断绝同他的交往,姐姐就不会遭此横祸了。如果姐姐桃花般的面容真的因此落下疤痕,我就太对起她了,我将遗恨终生啊!想到这,秦晓雅伏桌在笔记本写下这样一段话:秦晓雅啊秦晓雅,你今后绝不能再这么耳根软,再这么容易轻信。衣食无忧不能保证内心无忧,生活富足不能保证情感富足。你是富家女,但生活的磨折照样会找上你,人生的陷阱同样向你布下。所以你要警觉起来,让耳朵立起来,让目光锐利起来。这个世界并不是总是花好月圆,并不总是充满爱,扬帆江河有险滩,攀登山崖有恶石。

可是,人,不,准确地说应该是某些人为什么这么卑劣,这么无耻?比如齐宁,你搞欺骗,我原谅了你,你指天对地的说改,可你为什么再次欺诈?我姐姐只不过是让你收住罪恶的脚步,你却下毒手害她!

都说人是兽演变来的,人的内质里真的潜藏着兽性么?如潜伏在人体里的细菌,一有风吹草动,就跳出来兴风作浪。细菌在每个人身体里都有,只不过有的人多,有的人少,兽性也是么?那么我的身体里也有兽性么,又有多少呢?想到这秦晓雅不寒而栗,她下意识地摸摸自己的脸,又摸摸自己的胸,自己的腿……

细菌是消灭不了的,只要地球存在,细菌就会存在,那么,人体里的兽性也会永远存在么?人类的罪恶也会永远存在么?想必是这样的。那么,人就要像同细菌做斗争一样,永远同人体里的兽性做斗争。永远要警觉,要擦亮眼睛。

晓雅,吃饭了。秦奶奶在门外喊。秦晓雅合上笔记本,今天真的想了不少,自我感到想得也挺深,还像成熟了一截。人真得是在磨折中成长啊。

哪天要把自己这些想法说给杜大哥听听,他是搞创作的,是有思想的,想得肯定比我远、比我深,我要跟他探讨探讨。

106

一批同学来病房看望秦丽丽,带来不少鲜花和水果。由于治疗得好,秦丽丽的创伤恢复得很好,她的心情也很好,与同学们有说有笑,唠得热热乎乎。

同学们走后,秦丽丽想着同学们说的话。一进病房,同学们就赞赏这整洁、高雅的单人病房。说住这病房赶上住高档宾馆了,在这里不像是来治病,倒像是来度假。继而又说还是有钱好啊,有钱就是有伤病也能享受。

有钱是好,可正因为有钱才给了齐宁三十万资金,他借这笔资金造了假,也害了我。也正因为有钱,父母最初才排斥杜雨田。钱能通神,钱也能招祸啊。自己近一年来的种种烦恼与痛苦,都是与家里有钱相关。同学们,你们羡慕我家里有钱,可你们知道我因为家里有钱带来的痛苦么?有时候,我还真想不做这富家小姐,就做个小家碧玉好了。

杜雨田送走同学们返回来了。秦丽丽微笑看着他。他当上作家后,秦丽丽给他买了几套象样的衣服,他穿上立刻变了个模样,显得很斯文,很高雅,还真有个作家的模样了。真是“人是衣裳马是鞍”。可杜雨田身材也是不错,高挑,健美,没有这个“衣架子”,好衣服也撑不起来。

大多同学是第一次见杜雨田,杜雨田热情地接待了他们。他们对他都赞不绝口,即赞美他的外表也赞美他的作品。尤其是女同学们,围在自己身边叽叽喳喳,说杜雨田既有旧文人的斯文清高,又有现代青年的开朗健美;既有曹植的翩翩风度,又有潘安的美貌,还有贝克汉姆的健美体形。一个女同学还笑着让她说出诀窍:如何发现、钓得金龟婿。她们的话里有羡慕、赞美,也带着些嫉妒和泛酸。

听着同学们对杜雨田的赞扬,秦丽丽心里流着甜甜的蜜-汁。自己当初眼光是对的啊,自己从深深的沙土里发现了一块金子,而金子总要发光的。

“丽丽,刚才跟同学说了不少话,口渴了吧?来,我喂你些菊花茶。”杜雨田拿起茶杯和小勺。其实她完全可以自己喝茶。但杜雨田就是要一勺一勺地喂她,让她享受公主般的待遇。她喝着他一勺勺喂进的清香温茶,心里想,难怪说夫妻百年,夫妻白头啊。人的一生就是要同自己的配偶度过三分之二的时光,这个世界就是男女相配的世界啊。同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感觉就是不一样,甚至比同父母、兄妹在一起还亲,还甜蜜。母亲说要代替杜雨田在病房护理自己几天,可自己心里就是不愿意,离不开杜雨田。母亲笑着埋怨,都说儿大不由娘,嫁了老公忘了娘,真是这样啊。你还没出嫁呢,心就完全在杜雨田那边了。自己搂着母亲害羞地撒娇。母亲说好了,好了,别看我怨你,可心里还是为你们高兴。妈希望你们感情好,你们是要一起过一辈子的呀。

喝完水,秦丽丽催促,“你快学习吧,别把功课耽误了。”

“好”。杜雨田打开小录音机,收听同学为他录制的老师昨天讲的课程。他护理丽丽不能去文学院听课,就用这个方法学习。好在他自学的能力强,所以功课并没有耽误。

听完昨天的课程杜雨田对秦丽丽说:“昨天老师留了个讨论题:你对当前文学的地位怎么看。你能就这个题谈谈你的看法么?”

秦丽丽笑说:“你先谈谈,我想先听听你的想法。”

杜雨田想了想说:“目前文学的地位似乎没有上世纪八十年代那样高了,一些人甚至认为文学无足轻重。可我认为文学的地位永远重要,在生活富足后更重要,因为文学是培养人的气质、陶冶人的灵魂的。缺乏气质的人是平庸、麻木的,没有灵魂的人就是行尸走肉了。只有在文学之光的照耀下,人类才能看到天边五彩的长虹。否则,眼前将会是一片蒙昧、混沌。”接着,杜雨田又具体、详细讲解、分析了这个问题。

秦丽丽赞赏地听着,他觉得杜雨田讲得真好,既有说服力,又形象生动。她再一次在心里肯定:他以后一定会更有出息,更有作为。

孪生姐妹花的爱情107 107

秦征向警方报告了家人对齐宁的怀疑。警方为此对齐宁进行了调查。但发现齐宁在案发的前一天就去承德避暑山庄旅游了,一周后才返回。而且也没发现他与案件直接有关的证据,所以不能对他采取任何行动。那个泼硫酸的人也没有找到踪影。如果他真是个民工,那流动性很大,可能已经逃窜、隐匿到其它地区了,很难查找。案件目前可以说陷入僵局。

安德烈主动提出要接送秦晓雅上下学,以防她再被伤害。为了安全,秦征夫妇不让秦晓雅放学回家后随意出门。

一些日子后,秦征看到秦晓雅整日闷闷不乐,便让安德烈星期日陪着秦晓雅到公园散散心。他还意味深长地嘱咐安德烈以后多关心晓雅,多同她接触。

安德烈驾车带着秦晓雅去了郊区的动植物园。

一进园门,琳琅满目的林木花草便扑入眼帘,让人神清气爽。二人正在看园林浏览图,一个脆脆的女声呼唤:“安哥。”

秦晓雅抬头一看,是那日在安德烈家门口遇到的陆露,她穿了件紫红风衣,紫色高跟鞋、紫色皮背包,染成金黄的大波浪卷发披在双肩,很是摩登。

“啊,陆露,你也来玩了。”安德烈笑说。

“啊,秦小姐也来了。”陆露又媚笑着向秦晓雅打招呼。

秦晓雅向她点点头:“你好。”

“我是跟父母来玩的,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了你们。”陆露媚气的杏眼溜溜扫着他们笑说。

“啊,你父母呢?”安德烈问。

“他们在那边,我看着像你,就过来看看,还真的是你。”

“今天天气不错,天高云淡,金风送爽,好好玩玩吧,祝你们玩得愉快。”安德烈笑说。

“好,好,不打扰了,你们也玩好呀。”陆露嘴角挂着笑容,可眼角却显出些许幽怨。昨天晚上,她邀安德列今天出来游玩,安德烈拒绝了,没想到他今天与秦晓雅出来玩了。

看着这个风流女人的背影,秦晓雅想,她的神态里怎么好象掺着醋呀,酸溜溜的。她在吃我的醋么?她看了安德烈一眼,他穿着身咖啡色条纹西服,粉红衬衫,一头金色卷发,显得那样挺拔、潇洒,走过的年轻女人都要溜他几眼。这样的男人,女人没有不喜欢的。如果是过去,她会笑着问他和陆露是什么关系,她是不是在追他。可现在她心情不好,没心思玩笑。看过了游览图,她默默向里面走,安德烈忙跟在她身旁。

回到父母身边,陆露脸色不太好看。母亲已看到安德烈与陆晓雅在一起,知道猛追安德烈的女儿不高兴的原因。她小声对陆露说:“你别不高兴,也许安德烈是偶然与秦晓雅出来玩呢。他是秦总经理的得力门生、干将,与秦家关系一直很密切呀。”

“我没不高兴,只是胃有点不舒服,可能是刚才吃雪糕冰着了。”

“噢,那我们走一走,让你的胃舒散一下。”

一家三口向前走去。但陆露脑子里总萦绕着刚才的事,难以释怀,游玩也打不起精神来。

安德烈走到园中心的碧湖旁,秦晓雅在一张长椅上坐下了,安德烈坐在她的身旁。秦晓雅望着宽阔的湖面,微波不兴,平滑如镜,水天相接,澄蓝如洗。一对洁白的天鹅在湖面上嬉戏,相依相偎,亲密无间。秦晓雅望着它们想,这是一对爱侣或夫妻吧?它们相互多么友爱,多么信任,多么依恋。据说天鹅夫妇是相伴终生的,琴瑟和谐、白头到老。如果一方逝去,另一只会独守一生,甚至徇情自戕。而我的爱恋呢?只一年就分崩离析。这不怨我,可我为什么就瞎了眼爱上个骗子呢?天鹅情侣间不会相互欺骗吧?不会的,它们都彼此坦诚,真心相对,所以能相厮相守,爱恋始终。可人为什么要搞欺骗呢?是因为人的心思太复杂吧?识人识面难识心啊。

“晓雅,想什么呢?”看着秦晓雅皱着眉想心事,安德烈关切地问。

“安大哥,我想问你一句可能不该问的话。”秦晓雅看看安德烈说。

“你问吧。”

“你的人生里搞过欺骗么?”

安德烈摇摇头,“没有。我可能有很多毛病,但我可以自豪地说,我没搞过欺骗,没有害过人。”

秦晓雅看了看安德烈碧蓝透明的眼睛想,我相信他,这是个阳光男人,他的整个人就像他的眼睛一样澄明透亮。看一看他怎么对待秦丽丽和杜雨田,你就会相信他。

“可是,有的人为什么要搞欺骗,要害人呢?”秦晓雅又问。

安德烈想了一会儿,说:“我觉得欺骗有两种,一种是由于被逼迫,无奈地欺骗。比如小学生被逼迫着做太多的作业,他累得受不了,可能会撒谎,没做完说做完了。这种欺骗可以理解,可以原谅。还有一种欺骗是为了过分膨胀的欲望而欺骗,比如为了贪心,为了虚荣而欺骗害人,这种欺骗就是可耻,应该斥责的了。”

安德烈看看秦晓雅又说:“还有,我们应该怎样面对欺骗。普希金说得好:‘假如生活欺骗了你,不要忧郁,也不要愤慨!不顺心时暂且克制自己,相信吧,快乐之日就会到来。’”

秦晓雅思索着安德烈的话,觉得他说得很对,很好。

安德烈拍拍秦晓雅的手,“晓雅,你那天在宴宾楼酒店对我说的话也很好:‘你要挺起身来,正视现实,继续走好前面的路。’现在我把这句话再奉还给你。”

秦晓雅笑了,说:“你知道那天在宴宾楼是我而不是我姐了。”

“我问过丽丽了,她说那天没有去过宴宾楼,我就知道肯定是你了。那天我真的很难过、很痛苦,你的安慰是及时雨。晓雅,你是个善良、可爱的姑娘。”

秦晓雅看着湖面说:“那对天鹅游得多惬意呀,我们也到湖上去游弋吧。”

“好,我们去划船。”安德烈站了起来。

小船悠悠晃在湖面上,凉爽带着些潮气的微风拂过脸庞。安德烈一边轻松地划桨一边用俄语轻轻哼着俄罗斯歌曲《莫斯科郊外的晚上》,声音柔和、动听。秦晓雅的心情放松了,眼中现出安详、舒适的柔光。她觉着,有安德烈陪伴在身边真好,很有安全感,安祥感。

晚上秦晓雅回到家,秦征看到她的神色开朗多了,知道她与安德烈游玩得很好。“怎么样?你们玩得很好吧?”他笑着问小女儿。

“挺好的,跟安大哥在一起,让人觉得安祥,温馨。”

“这就好。你以后就多跟安德烈玩玩。这小伙子可比齐宁强多了,人真诚,才华相貌也比齐宁强。”

“爸,你想哪去了?我心上的伤口还没愈合呢。”

“有了贴心的人,会加快伤口愈合的。安德烈跟我做事几年了,他的家庭,他本人我都非常了解,你绝对不会再上当了。我一直想让安德烈做女婿的,丽丽是不行了,你就接上吧。”

“爸,总得有个过程吧,你不要这样急么。还不知安大哥怎样想呢,他原来可是喜欢丽丽的。”

“你跟丽丽相貌一样,气质、品性都差不多,安德烈会喜欢你的。”

晓雅有些害羞了,撒娇地说:“我玩了一天,累了,要去休息了。”说罢转身回到自己房间。

秦征看着小女儿有些发红的脸笑了。

孪生姐妹花的爱情108、109 108

第二天上班后,秦征把安德烈叫到办公室。

“昨天你和晓雅玩得怎样呀?”秦征看着安德笑问。

“很好,很愉快。我看晓雅的心情也好一些了。”

“是呀,晓雅昨晚回来也是这样说。谢谢你对晓雅的关照呀,她这些日子总皱着眉头,我和她妈心里也难过呀。”

“叔叔,这是我应该做的,我像您的儿子一样,晓雅就是我的妹妹么,我应该关心爱护她。”

“嗯。”秦征点点头,“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晓雅与齐宁分手了,你知道,我一直希望你做女婿的。”秦征笑望着安德烈。

“我也一直想做您的女婿。可追丽丽没有成功,现在,也不知晓雅怎样想。”

“晓雅会喜欢你的,原来她就很喜欢,把你当作亲密的大哥。以后她也会喜欢你,把你当作贴心人……你以后要多接近她,关照她,加深你们的感情……”

“好的,看来上帝就是要让您做我的老泰山呀。”安德烈笑说。

“哈哈哈……”秦征高兴地大笑。“晓雅相貌与丽丽一样,只是比姐姐更单纯,更温顺,像一只温柔的小猫。安德烈,你可要替我照顾好这只小猫呀。”

“是,我一定最好地完成任务。”安德烈笑着向秦征行了个军礼。

“好,把晓雅交给你,我就放心了。”

109

晚上,秦晓雅与安德烈看完电影回到家中。

秦丽丽来到妹妹的房间,她的伤口已经完全痊愈,由于雨水的冲刷,伤得不重,加上治疗得及时得当,并没有留下明显痕迹。她看着妹妹笑问:“今晚的电影看得还好吧?”

“挺好的,挺有意思的。”

“这一段跟安德烈相处得也好吧?”

“嗯。他像个守护神一样保护我,爱护我,天天用车接送我,又想尽办法让我开心,跟他在一起我有安全感,也很愉快。”

“我也觉得你这一段心情好转多了。安德烈是个好男人,不但绅士味十足,而且善良。从他帮我找杜雨田就看出来了,他有金子般的心灵。这一点最重要,找爱人,找丈夫,善良最重要,比聪明、美貌、家庭背景都重要。”

秦晓雅点点头:“这一点我现在也深有体会了。齐宁很聪明,鬼点子多,但他心地不善良,自私恶毒。所以跟他在一起总会受害的。跟安德烈在一起有安全感,安祥感,就因为他善良。我现在庆幸上苍能让我与齐宁分手。安德烈确实比齐宁强得多。过去与齐宁相处,主要是他紧追不舍,自己并没有很火热的感觉。可现在跟安德烈在一起觉得有热火在燃烧,把我和安德烈逐渐熔合在一起。”

“恋爱有感觉最重要,过去杜雨田穷困时,大家都说我与他条件相差太悬殊,我也产生过怀疑,可我跟他在一起就是有感觉,觉得有强烈吸引力,有热火在燃烧,所以我坚决地走下去了,事实证明我走对了。”

“杜哥也善良,而且朴实,是让人放心的男子。”

秦丽丽搂住妹妹:“好了,现在我们姐妹都找到可靠可爱的心上人了。今后的生活会越来越幸福。前一段看到你因受骗而痛苦,我的心也非常难过呀。”

晓雅把头靠在姐姐胸脯上,“我们是孪生姐妹,息息相通呀,有苦同苦,有甜同甜,一个人难过,另一个也得掉泪;一个人高兴,另一个也喜笑颜开。我们的心永远联结在一起。”

“是呀。”秦丽丽把妹妹搂得更紧了。“经过挫折和磨难,我们姐妹都成熟了一块。晓雅,我觉得你现在比以前更像成人了,像一个经过风雨的姑娘了。”

晓雅笑说:“你以前就像个小大人,经过这一气的磨炼,更像大人了。”她看着姐姐又笑说:“姐,你可不能再成熟了,要不别人会说你不像我姐姐,倒像我的阿姨了。”说罢她笑着躲让身体。

秦丽丽笑着追拍晓雅的身体,“好呀,人家好心关心你,你却来调笑我。你这丫头,不是越来越成熟,是越来越坏了!”

秦晓雅笑着躲让,“人家是想逗你高兴么。我们姐俩好久没有这么说笑了。”

秦丽丽又整个搂住妹妹的身体,笑说:“是呀,我们很久没这么高兴了,今晚很开心。但愿以后我们再不受磨难,永远这样合合美美,愉愉快快。”

“我也希望这样,这样多好呀!”但晓雅心里想,这只是个美好的希望而已,今后的人生还会有挫折和痛苦的,人生就是苦与乐的人生。苦中有乐,乐后又有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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孪生姐妹花的爱情110、111 110

傍晚,秦晓雅放学走出教学楼。秋雨初霁,天高云淡。秦晓雅不由想起了杜雨田一篇散文《北国秋色》。她非常喜欢这篇散文,能流利地背诵下来,现在她口中不由背出其中关于秋雨的精彩语句:

秋雨是秋的催生婆。“一场秋雨一场凉”,秋雨不急不慌,一步步把秋送到人间。

秋雨自有特色,它不似春雨,那样温存细腻,清甜可人;也不似夏雨,那样粗犷雄劲,虎虎含威,它如泣如诉,仿佛小提琴奏出凄婉的慢板,又似怨妇呜呜咽咽的悲声。伴着阴晦的天气,瑟瑟的寒风,疏疏落落的秋雨使人生出剪不断、理还乱悠悠的惆怅。

惆怅毕竟短暂。雨过天清,风爽云淡,人们的心胸豁然开朗。秋雨洗尽天空的阴霾、杂质,秋空蓝得透明,有无限的深邃高远。南飞的大雁排着雁阵缓缓地在高空掠过,恬静沉稳的碧空便有了动感,细耳聆听,似能听到悠远处传来清脆的雁鸣。

真是写得很美,很动人,而且有韵律,朗朗上口。杜哥真是一个才子呀,难怪姐姐不顾一切地爱上他。

走到艺术学院大门外,秦晓雅站到一棵树下,等待安德烈来接她。天天坐他的车,真是一种享受,他不但对自己照顾细微,还不断地说笑话,讲故事,想尽办法让自己开心。习惯了,有一天他不来,心里还真不是滋味。那天他有急事来不了,换了爸来接自己,自己的心里就很不舒服。爸看自己脸色不太好,笑着说:怎么,老爸来接你不高兴啊,看来老爸在你心里的位置不如安德烈了。

自己勉强笑着说不是,爸你别瞎说。

爸说你这小心思我还看不出来,就白在这世上活五十多年了。爸有点感到失落,可也感到高兴。你能这样喜欢安德烈,爸就放心了。安德烈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小伙,爸是把他当儿子看的,可不愿意让他离开咱们秦家,嫁到别人家当女婿。

自己脸红了,说老爸你别瞎说了,快开车吧。

爸笑说我今天算明白了,不是万不得已,不能替安德烈来接你,免得费力还不讨好,碰一鼻子灰。

自己脸更红了,撒娇地叫道:爸,你快闭嘴吧。

爸哈哈笑,说:好、好,我不说了,唉,真是孩儿大不由爹呀。

往日安德烈的车早到了,今天怎么还没来呢?不会出什么事吧?秦晓雅有些焦急,又有些担心。她掏出手机刚要给安德烈打个电话,他的车到了。他跳下车说:“路上碰到一个交通事故,堵车,绕着过来的,所以晚了,着急了吧?”

“没事。走吧。”秦晓雅上了车。

安德烈稳稳开着车,看看坐在身边的秦晓雅,又开始说笑:

“刚才我来晚了,你为我担心了吧。”

“嗯,是担心了,你可从来不迟到的。”

“担心几分?五分还是七分?”安德烈笑问。

“你说呢?”秦晓雅调皮地筋筋鼻子。

“我说?我说你会十分担心的。是不是?小姑娘。”安德烈调皮地笑。

“不,不能说十分担心,因为我对你的车技和开车的稳定性还是很了解的。”

“不管怎么说,你为我担心了,说明我在你心里是有位置的。”

秦晓雅微笑着不吭声。

“有没有呀,小姑娘?”安德烈笑着追问。

秦晓雅抿着嘴笑还是不吭声。

“说嘛,小姑娘,不要让你安哥哥着急呀。”

“嗯,有。”秦晓雅被逼无奈,小声说。

“有多少?占了五分还是七分?”

“你有完没完了?好好开车吧。”秦晓雅笑嗔。

“好、好,遵命。”安德烈笑说。

片刻后安德烈又笑说:“天天坐我的专车感觉如何?舒服么?幸福么?”

秦晓雅笑说:“前一段你天天接送我姐姐,我真的很羡慕,羡慕她有了专车。可现在我也坐上你的专车了,真的很舒服,很幸福。”

“只要你感到幸福,我愿意继续给你开专车,直到永远……”

这是明确的示爱信号了。秦晓雅的心脏猛烈跳动起来,热血上涌……

“怎么样?小姑娘,你愿意么?”安德烈又问。

秦晓雅只觉得心脏已跳到嗓子眼,说不出话来。她微微点点头。

“你愿意。太好了!乌拉!乌拉!”安德烈举起右手,高声欢呼。他一转舵,把车开进了左边的一个停车场。

“哎,你怎么把车开到停车场了?”秦晓雅奇怪地问。

“我太激动了,想跟你说几句话。”安德烈脸红红的盯着秦晓雅。

秦晓雅羞涩地低下头。

安德烈激动地说:“你们中国三国时候有一对美丽的姐妹花,大乔和小乔,你们姐俩就像这大乔和小乔。我没有得到大乔,但现在我得到了小乔。我太激动了!我太幸福了!乌拉!乌拉!”喊了几声乌拉安德烈又说:“秦叔叔非常喜爱我,不愿意我离开秦家。现在我终于永远留在了秦家,成了秦家的女婿。我太高兴了!”

秦晓雅红着脸笑说:“我还没嫁给你呢,你现在还不是秦家的女婿。”

“可你已经答应我了,你是我的人了,是我的小姑娘了。”安德烈说着搂过秦晓雅热烈亲吻。

秦晓雅害羞地挣扎,可越挣扎安德烈搂得越紧,她便放下手,任安德烈搂抱亲吻……

111

晚上,陆露沉着脸躺在自己床上。她内心很痛苦,如有烙铁在烙。最近安德烈跟秦晓雅打得火热,天天搅在一起。听说秦征又把二女儿许给安德烈了,安德烈也欣然接受。可我怎么办呢?这一段我一直猛烈追求安德烈,完全把他当作亲密爱人对待了。他在我的猛烈攻势下似乎也有些心动,虽然嘴上没答应什么,可对我无微不至的照顾还是愿意接受的,也有感激之情,这样下去我会将他攻克拿下的。可秦晓雅偏偏又插了进来,她爸爸是公司总经理,董事长,是安德烈的培养人和干爹,她这家庭背景自己可比不了。在长相、学历方面她也很好,比自己可能还要好些。安德烈会被他抢去的。自己认为已经有五分可能到手的心爱的人却要飞走了,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呀!比不过就退出么?不,不!此生怕再也找不到比安德烈更好的男人了,我又已经付出了那么多。我的心里已经深深刻上他的身影,我离不开他了。离开他我会像得不到雨露的花很快枯萎的。为了将来,为了我的一生,我要奋斗,夺回我心爱的人。可我该怎么办呢?想了一晚上,陆露想定了一个办法。关健时刻就得出拳头呀,否则不会有明显效果的。嗯,周六晚上我就行动…………

孪生姐妹花的爱情 112、113 112

周六晚上,陆露来到安德烈家。她给他收拾房间,又对他说:“你把脏衣服收拾出来,我拿回去给你洗。”

安德烈有些歉疚地说:“陆露,以后你不用这么关心照顾我了。我已经同秦晓雅谈恋爱了,他父母也支持我们的恋爱。”

“安哥,我是先追求你的呀。我追求你有多半年了。这段时间,我们交往密切,你也很了解我了。我长相不好么?能力不强么?对你的爱心不重么?我不比秦晓雅差吧?我更爱你,照顾你肯定比秦晓雅强。安哥,你接受我吧,我会精心照顾、侍候你一辈子的。”说罢她扑到安德烈面前,跪下抱住他的双腿,泪流满面。

安德烈有些不知所措,“陆露,你起来,起来说话!”

陆露抱住他继续恳求:“安哥,你答应我吧。我不能没有你,没有你我,我活不下去!”

“可是我已经答应了秦伯伯,同秦晓雅订下终身了呀。”

“你们还没有结婚么,还可以改变么。安哥,我求求你了,求你接受我。”陆露抱得更紧,泪流得更猛了。

“陆露,我不能答应你,我爱晓雅,我要娶她为妻。我也不能辜负秦伯伯对我的期望。陆露,你是个好姑娘,相貌不错,工作有能力,懂生活,会照顾人,你可以再找个好青年。我,我也可以帮你忙的。”

“安哥,我爱的是你,我心里只有你,我不能没有你,离开你我活不了,安哥……我求求你,求求你,接受我……”陆露痛哭流涕,浑身颤抖……

“陆露,我不能答应你,我的话已经都说了。你回家去吧,我也要休息了。”安德烈说着从椅子上站起来,向床边走去。

陆露站了起来,突然,她开始脱衣服,脱了外衣脱毛衣,脱了毛衣脱内衣,直脱得一丝不挂……

安德烈愣住了,“陆露,你,你这是做什么?”

陆露裸着身体猛地扑向安德烈,把他扑倒在床上,紧紧搂住他,亲吻他的脸,他的唇……,“安哥,我是你的,我的一切都是你的,我给你,全给你,你接受吧,接受吧!”胸陆露丰满坚挺的胸在安德烈的胸脯上揉搓着,她的腰肢和腿紧缠着他的身体。安德烈平生以来还从未有裸体女人搂过他,又是这么性感青春的胴体。他的身体不由有了反映,青春的血流在升温,在加速……

不行,这样下去自己恐怕控制不住的……安德烈把陆露推开了,“陆露,你不要这样,快穿上衣服回去吧。”

“不,就要在这,就要把自己完全交给你。”陆露又搂住安德烈,亲吻他……

“你不走,我走。”安德烈说着推开陆露,迈着大步走出家门。

陆露失望地呆立片刻,慢慢穿上衣服……

113

对安德烈的肉体进攻没有成功,怎么办?我不能放弃,绝不能放弃!我要想新的办法。陆露又苦思冥想。在安德身上突破不了,从秦晓雅这边入手呢?嗯,就向秦晓雅进攻,或许会有奇效的。陆露又想出一个办法。

这天傍晚秦晓雅放学刚走出校门,陆露迎了上去,笑着招呼:“晓雅,你好。”

“是你,你找我有什么事么?”秦晓雅知道陆露前段也在猛烈追求安德烈,心不由悬了起来。

“我想跟你谈谈,我们到附近公园吧。”

陆露是父亲公司的职员,秦晓雅觉得不好对她太冷淡,只好答应她,跟她走进附近的公园。

在公园僻静处,两人坐到一张长椅上。

陆露看着秦晓雅说:“我们就开门见山,直入主题吧。”

秦晓雅点点头。

“晓雅,你知道,我是在你前面追求安德烈的。”

秦晓雅默默点点头。

“安德烈一来我就爱上了他。今年又开始公开追求他。有大半年我们关系很密切的。我天天照顾他的生活,休息时我们也经常出去游玩。差不多形影不离,密不可分了。我爱他,他就是我的一切,我离不开他,离开他我会活不下去……”说到这陆露盯住秦晓雅。

秦晓雅不知说什么好,也不敢看她的目光,她低下头。

“晓雅,我离不开安德烈,没有他我活不下去。你,你就把他让给我吧。”

“可是,我也爱安德烈呀。”秦晓雅轻声说。

“你条件好,家庭也好,可以找更好的。就把安德烈让给我吧。我求你了!”陆露恳切地拉住秦晓雅的手。

“可我也爱他呀。还有,安德烈不是个物件,可以由我们随便让来让去,我们也得尊重他的意见呀。”

“只要你答应我,我去做安德烈的工作。”

“不,我不能答应。我也很爱安德烈,他也是爱我的。”秦晓雅的话语坚定起来。

“晓雅,我求求你了。离开安德烈我活不下去的。这些日子我天天如在地狱中受苦刑,已经瘦了十来斤了。”

秦晓雅看看陆露,她确实瘦了不少,面容很有些憔悴,不由心里有些恻隐,话也软了起来:“陆露姐,如果是别的事,我都可以让你。可这件事,我,我不好答应呀。我们就尊重安德烈的意见吧。”

“只要你答应我,我会做通安德烈工作的。晓雅,求求你了。你如果让我,我会感激你一辈子的。要一辈子报答你的恩情。”

“可是,我不好答应呀。”

“妹妹,你就算可怜怜姐姐吧。我跪下求你。”陆露说着跪在晓雅面前。

“陆姐,你这是做什么?起来,快起来!”晓雅说着拉陆露。

“你不答应,我就不起来。因为没有安德烈,我活不下去,妹妹,你就救姐姐一命吧。”陆露向秦晓雅叩头,声泪俱下……

见陆露这样,秦晓雅心里也乱了起来,怎么办?我退让么?可我也离不开安德烈呀,也不能辜负了他对我的挚爱呀。“陆姐,原谅我,我,我实在没法答应,我也离不开他,不能辜负他……”

“那,你就是不让我活了,我也不活了!”陆露哭着从小背包中掏出一包药,撕开就往嘴里倒……

秦晓雅连忙上去抢,两人挣扎一气,晓雅把药包抢下了。可陆露已吞下了一些药粒。

秦晓雅急忙看药瓶包的标签,是杀鼠药!这药吞多了会致命的!陆露这时已倒在地上,嘴里嘀咕着:“没有安德烈,我不活了,不活了……”嘴里还冒出白沫……

秦晓雅连忙跑去叫出租车,把陆露送到医院。

医生听了秦晓雅的讲述,急忙给陆露洗胃,洗完胃后又检查她的身体,说:“她没什么大事了。不过,不能让她再受刺激,更不能让她再吃毒药。”

秦晓雅心里很难过,也很委屈,不由也流出眼泪。

陆露这时仍闭着眼睛,现出很痛苦的样子。其实她心里明白,她不会有事的。事先她已经在这包老鼠药中掺了一大半与鼠药颗粒极相似的鱼食颗粒。

孪生姐妹花的爱情114、115、116 114

晚上,天色暗淡。一轮弯月时或被乌云遮挡,若隐若现……

秦晓雅与安德烈坐在公园的长椅上交谈,二人的脸色也有些暗淡。

“安哥,怎么办?陆露让我离开你,为了你,她都吞毒药了。”

“可我爱的是你呀,你也离不开我呀。”安德烈搂住晓雅的肩膀。

晓雅把头靠在安德烈身上:“是的,我离不开你,离开你,我也说不定会怎样呢。”

“那我们就相爱呀,不能分开,谁也不能让我们分开。”安德烈说着亲了晓雅一下。

“可陆露怎么办?如果不答应她,她在吞药怎么办?”晓雅皱起眉说。

“唉,这姑娘,很倔强呀。”安德烈叹了口气。

“她对你很痴情,我也挺同情她的。想到她跪着求我,又吞药的情景,我心里很难过,很乱……”

“唉,我心里也难过,也乱。她是我的部下,工作很好,对我也很好……”

“那怎么办呢?”

安德烈想了一会儿说:“这一段我们少接触些,更不能让陆露看到我们接触。让她少受些刺激,等她平静、安定一些再慢慢做工作。”

“也只能这样了。唉,恋爱也真不容易呀。就是两人不出问题,在别人身上还可能出问题。”晓雅又叹气。

“不经风雨,难见彩虹。晓雅,经过磨难,我们的爱情会更甜蜜的。”

“这我相信。”

“安哥,那我们这段时间就要减少来往了。”

“这样可以让陆露少受刺激,有利她身体的恢复和精神上的平复。”

“嗯。可我会想你的。我现在离不开你,一天不见心里就发空。”

“忍一忍吧,我们这也是治病救人呀。”

“嗯。那今晚你好好亲亲我。”

“好。”安德烈搂紧秦晓雅热烈亲吻……

秦晓雅也热烈回应……

115

秦征也听说了陆露服毒的事。

回到家,他把小女儿叫到书房。

“晓雅,最近又遇到难题了?”

“是呀,爸,你也听话陆露的事了吧?”

秦征点点头。

“唉,一想到她我心里就乱呀。怕她继续追求安德烈,又怕不答应她她再出事。可我跟安德烈是分不开的呀。”

“嗯,我的女婿谁也抢不去。”

“爸,你可不要对陆露怎样,她再受刺激还会出事的。这样我们心里也过不去呀。”

“那你们准备怎么办?”

“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办好,这姑娘很执着,很倔强。安德烈说慢慢做工作,先让她冷却些,平静些。说我们这段先少接触。避免她受刺激。”

秦征沉思片刻说:“爸帮你们想想办法吧。”

“你有什么办法?可不能让陆露再受刺激,她也是个青春女孩呀。”

“你爸在江湖闯荡了大半辈子,处理这点事还会有办法的,会妥贴处理的,你放心吧。”

“那就谢谢爸了。爸在关健时刻总保护女儿。”秦晓雅说着上前笑着亲了父亲一下。

“你们是我的掌上明珠,我能不保护么。我做事为了什么?就为了你们姐俩呀。”

“爸,你是天下最好的爸爸。”晓雅又向前搂着爸爸脖子亲吻。亲了后又笑说:“你的胡荐真硬,扎脸。”

秦征幸福地哈哈大笑,“不是我的胡荐硬,是你的脸太嫩。我的宝贝女儿是水做的,水灵得很,娇嫩得很。是天下最漂亮的姑娘!”

“爸,你又吹,总替我们姐俩吹。自家人,你悠着点儿。”

“我就是要吹,我的宝贝女儿就是好。”

“行了,你别吹了,我给你去洗水果,堵你的嘴。”

“好,去拿水果吧,我正有些口渴了。”秦征笑着说。

116

不久后秦征在办公室找陆露谈话。

走进总经理室,陆露有些忐忑不安。总经理会不会因为我追求安德烈不高兴?他会训我或处理我么?可看看总经理的脸色,很平静,与平时没什么两样。她的心略微安定了些。

秦征和蔼地让陆露坐下,又让秘书给她倒了茶。

“陆露,我今天找你是谈工作的事。”

“噢,请总经理指示。”

“你在本公司也工作三年了吧?”

“是的。”

“嗯,各方面对你的反映都不错。说你工作能力强,也很尽心尽力。内外各方面关系处理得都很好。会处理比较棘手的事物,也会谈判。”

“谢谢总经理的鼓励,我还有很多不足,还需要继续努力。”

“嗯,你还比较谦虚,这更好,更有利于进步。”

“谢谢总经理的鼓励。”陆露又谦和地笑说。

“根据你的表现和业绩,公司决定把你做为重点培养对象。”

听了这话陆露心里一阵惊喜,她控制着自己说:“谢谢总经理的栽培,我一定继续努力工作,报答公司的信任。”

“公司决定破格提拔你为中层领导,让你到俄罗斯分公司任销售部副主任。”

听了这话陆露心里有些明白了,这是想让我离开中国,离开安德烈呀。不过,这也确实是破格提拔,一般来讲,在公司起码得干上七、八年才能有提拔机会。自己才干了三年。提为中层,以后上升机遇将会更多,工资待遇也会大大提高。这个机会难得,不能失去呀。再说,这个机遇不答应,公司上下会对她不满,说她不识好歹,她也不好再在公司做下去。于是她说:“谢谢总经理的信任和培养,我一定在新岗位努力工作,报答公司和总经理的栽培。”

“嗯,那你就准备一下,尽快去上任吧。”

“是,总经理。”

陆露离开后,秦征微笑着想:让陆露离开,就会减少晓雅的威胁和烦恼。分开后陆露对安德烈的情感也会淡漠些,隔着千山万水,攻势更是火力大减。等晓雅与安德烈一结婚,事情也就了断了。当然,陆露也确实挺有能力,工作挺努力,提拔她别人也不会有太大意见,对公司业务只能有促进,不会有负作用。

秦征晚上下班回到家,晓雅扑过来亲吻他。“爸,你真有办法。把陆露提拔到俄罗斯当副主任,我和安德烈的压力就小多了。陆露得到破格提拔,也不会有太大意见。”

秦征笑着说:“谁说我是为了你才提拔陆露?是陆露工作好,能力强才提拔的。你可不要乱讲。”

晓雅抱着父亲脖子说:“我知道,这事不能明说。可我也不能不感激爸爸呀,那样我还是孝女么。”

“你这丫头,鬼精明,会说话。”秦征笑着刮晓雅的鼻子。

晓雅笑说:“有其父必有其女么。有这么聪明、有办法的老爸,女儿熏也熏出来了。”

秦征笑说:“行了,你别再吊在我脖子上了,老爸工作一天了,累了。”

晓雅笑说:“那你快换衣服,我给你捶捶背,让你轻松轻松。”

“好,好。我最喜欢乖女儿捶背,比疗养院的高级按摩师都舒服。”

“走吧。”晓雅笑着推父亲走进书房,让他坐在宽大的皮转椅上,给他捶背。秦征舒服地闭上眼睛……

孪生姐妹花的爱情117 117

秦晓梦的父母也回国了。父亲正赶上从大学教授中选拔干部,他又有在国外工作数年经历,于是被选拔市外贸局的局长。母亲则开办了一所艺术学校。秦晓梦也回到自己家住了。这一天是他的生日,他邀了几个好同学在一家高档饭店庆贺生日。

“晓梦,happy birthday to you!(祝你生日快乐)”刘步云举起手中的酒杯。

“晓梦,祝贺你17岁生日!”陈乐乐也举起手中的酒杯。

在座的其它同学也举起酒杯,说着差不多的祝福话。

秦晓梦连声说谢谢,举杯与同学们相碰,大家将杯中的茅台酒一口喝干。

秦晓梦指着桌上的清蒸甲鱼说,“吃鱼。咱们把转盘转一圈,鱼头冲着谁谁得喝一杯酒,然后开筷吃鱼。”说罢他将桌上的玻璃转盘转了起来。他的父亲时常带他参加酒宴,他从中学到了这些酒桌上的把戏。转盘转到陈乐乐处停下了,大家哄笑着让他喝酒,他笑着求饶,说不能多喝白酒,请求用啤酒代替。大家说不行,不能耍赖,白酒喝完了才能喝啤酒。陈乐乐还是讨饶,大家说再耍赖就要抻他脖子灌进去。他无奈只得捏着鼻子又喝下一杯茅台,接着马上夹起一块甲鱼压酒。大家也跟着伸筷。

“这鱼肉真是鲜美啊!”刘步云赞叹。

“这可是名贵鱼种,这一条要百多元呢。”陈乐乐接道。

“茅台酒、甲鱼还有龙虾,晓梦,你这顿档次不低,哥们够意思。”刘步云冲秦晓梦一伸大姆指。

“小意思,小意思,大家吃好喝好我就高兴。”秦晓梦笑说。

前两天,爸爸给他十万块钱,说是历年亲友给他的压岁钱。过去每年只给他当年压岁钱的三分之一,今年他17岁,高中二年级了,快成大人了,就把积存部分的一半交给他。剩下的一半等他考上大学再给他。今天他请客,用的就是这个钱。

“晓梦够朋友,我们也不能含糊,以后我们都得对晓梦够意思。”刘步云说。

“当然!”“一定!”“没问题!”其它人应合。

“我谢谢诸位同学,诸位哥们,感情都在酒里了,感情深,一口闷。”秦晓梦说着端起酒杯一干而尽。

“晓梦,看来你是久经酒阵呀,酒词还真不少。我们陪你喝一杯,祝愿我们的友谊牢不可破,坚不可摧!”刘步云举起酒杯。

“好!”其他人也举起酒杯。

陈乐乐口齿含混地说,“虽然我不能喝白酒,但今天同哥们在一起喝得高兴。我爸说等我大学毕业就让我当他公司的副总,到那时候我每月请诸位哥们一次,档次绝不低于今天。”

刘步云笑说,“你这一竿子支得也太远了。支到2012年去了。”

大家哄笑着说是呀,是呀。

陈乐乐结结巴巴地说,“咋的?我现在也没含糊啊。前几天‘五一’节我不还请大家嘬一顿么?档次也不算低啊。”

刘步云笑说,“那是,那是,乐乐也不是孬种。刚才开个玩笑。”

陈乐乐高兴了,又给自己倒上一杯茅台,说:“今天我舍命陪君子,来,喝!”

秦晓梦劝道:“乐乐,你白的不行就换啤的吧,别硬来。”

“没事,今天……高兴,舍命……陪君子!”说着陈乐乐仰脖将酒一口喝干。

众人齐声叫好。

“你们别、别光叫好,也得、也得喝!”陈乐乐涨红着刚冒出胡须的稚脸结结巴巴说。

“没问题,我们喝。”众人说着也都吞下一杯。

刘步云看着秦晓梦咧开线条粗壮的大嘴笑说,“晓梦,乐乐的前程有着落了,你呢?将来干什么?你爸爸能让你当市外贸局的副局长么?”

秦晓梦摇头,“这可不行!我爸是公家人,单位也是公家的,他私人说了不算。”

米德笑说,“他爸爸是局长,妈妈是校长,家里有地位有钱,将来工作错不了。”

将来干什么?秦晓梦心里还真没数,没认真想过,似乎还很遥远,如酒后的醉眼,迷迷离离朦朦胧胧。

刘步云咧开大嘴说:“我将来想当官啊,当大官。在中国,有了官位就有了一切,房子、车子、币子、女子、乐子,五子登科。”

“看你这架势、这头脑,是块当官的料。你要是当了大官,可得想着关照弟兄们。”米德笑说。

“没问题。一人当官,鸡犬升天么。”

“刘步云,你拿我们开涮。”

“别挑字眼,我不过引用一句俗话么。”刘步云看着秦晓梦笑说,“晓梦,满17岁了,成熟了吧?”

“看我这个子,都一米七五了,块头也不小,跟成年人没什么区别,当然成熟了。”秦晓梦说着亮亮粗胖的胳膊。

“性也成熟了吧?”刘步云一脸坏笑。

“刘步云,你又想拿晓梦开涮。”米德笑说。

“咱们个头都不小,出去都像爷们了,说说这个有什么?很正常么。晓梦,老二上长出毛来了吧?”

秦晓梦有些害臊,但挺起胸膛说:“of course(当然)!”

“哪天咱们一起洗澡验验,谁下边要是还没长毛,就没成熟,就是雏。”

“你一天尽出损招。”陈乐乐笑指刘步云说。

“你不敢呀,不敢就是雏。”

“我有什么不敢?我有女友都两年了,正经成熟了。”

“乐乐的女朋友是初三就处上的,盘子够靓。”米德说。

“哪天领来让哥们见识见识。”刘步云说。

“没问题,哪天我领来见见弟兄们。”

“晓梦,你有女伴么?”刘步云盯着秦晓梦问。

秦晓梦脸红了,底气不足地说:“我,还没呢。”

“这可不能算成熟,成熟男人谁没女伴?”

“看着好的就搂一个。你家庭条件好,模样也不赖,搂个不难。”米德说。

秦晓梦不好意思地笑着。

陈乐乐有些酒醉,话就没把门的了,“现在有、有能耐的男人女人都、都不少,我爸就有二奶,还有小蜜。”

“那乐乐你有几个女伴呀?”刘步云又带着坏笑问。

“我?你、你猜去吧。”

“乐乐这么有钱,女伴少不了,得有一个班。”众人笑着起哄。

秦晓梦也跟大家一起笑着,但胃里却泛起酸水。老爸就有相好,老妈因为这个没少跟老爸打架。后来老妈索性也以牙还牙。一个表面人人称羡的家庭,内里却……他抓起酒杯,“来,咱们再干一杯!”

孪生姐妹的爱情118、119 118

回到家里,室内一片黑暗,秦晓梦蹒跚着脚步,摸索着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了。望着空荡荡黑糊糊的宽大客厅,秦晓梦的内心一阵茫然,空虚虚的。他觉得这个家、这个世界都有些陌生,他是其中一分子,但又浮游其间,像一只蝌蚪,已经出世,但又没有成形,随波逐流,不知飘向何方。这种空虚如飘零的雨滴时或浸入他正在发育的肉体。

脚底有些发飘,他伸出手想抓住什么,但什么也没抓住,他的面前只是一片虚空。

钥匙声响,进来一个人,好像是保姆小梅。

“呀,少爷,你回来了。你没少喝酒,屋里好大酒味。”

“我说过多次了,不要叫我少爷,你还叫。”晓梦口齿含糊地说。

“开个玩笑么。晓梦,你喝多了吧,看你这样,迷迷糊糊的。”

“是喝得不少,我,有些难受。”

我给你倒杯酸梅汤,醒醒酒。

秦晓梦贪婪地把酸梅汤一口喝了下去。

小梅又用温水浸湿的毛巾给晓梦擦脸、擦手。晓梦闭着眼听任摆布,似一只温顺的京吧。

“怎么样,舒服些么?”小梅柔声问。

晓梦点点头。“不过,胃里还是不舒服。”

“我给你揉揉吧。”小梅把手按在晓梦的胃部,轻轻抚揉着。片刻后又问,“舒服些了么?”

晓梦点点头。

小梅继续温柔地抚揉。

晓梦说:“好,越来越舒服了。小梅,你真好,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因为你是少爷呀,我是丫环,该着照顾你呀。叔叔、阿姨、你,对我都好,我愿意好好侍候你们。”

“我说过,不要叫我少爷,你还总叫。”

“不叫就不叫。可在我心目中,你就是少爷,不叫也是。我就是要像对待少爷那样侍候你、照顾你。”

“人来到这个世上都是平等的,你和我也是平等的。你要把我们看成姐弟关系。”

“你心好,才这么想。可我不这么看,说是平等,可世上哪有平等呀。在村里村长就是天,乡亲就是地,村长一手遮天,想收拾谁就收拾谁,谁敢吭声。来到城里我也看好了,有钱有权的人就高人一等,在哪都吃香,干什么都打腰,没钱没权的市民也跟村民差不多,碰壁是家常便饭。你们家有权有钱,可拿我这小保姆当人看,我能不感激么?”

说是要把握人生命运,可你能够把握住么?生在地球的不同地区,你的命运就千差万别。如果我生在农村,命运也会同小梅一样吧?晓梦觉得小梅很可怜,她只比自己大两岁,却不能读书,远离家乡、父母来到这里,天天低眉俯首小心翼翼侍候人。她的心里必定有不少心酸。我心里不顺可以喝酒发泄,可她只能忍耐,以笑脸对人。想到这他抓住小梅的手,“小梅,你不容易,不容易。”

小梅一只手与晓梦的手握着,另一只手继续抚揉他的胃。“晓梦,你心好,能体谅人。摊着你这样的少爷,是我这丫环的福气。”

小梅虽然是乡下人,但很爱干净,常洗澡、洗衣。现在,晓梦清晰闻到小梅身上青春的体香,有些鲜奶的味道,还有些青草的味道,好闻,很好闻。他不由自主轻轻搂住小梅柔软纤细的腰。小梅温顺地随着晓梦搂抱伏到了他怀里。晓梦感到小梅的躯体是这样柔软,那两只鼓起的胸球更是柔软,不只是柔软,而且温热。他的身体也随着这温热开始升温,燥热起来。

两个青春躯体搂抱在一起,青春热潮在涌动。两个人都觉得搂着实在的躯体心里充实起来,昏暗和孤独消退了……寂静中可以清晰听到两个人的心跳,热烈中带着胆怯。似乎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但最终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晓梦轻轻扶起小梅,“小梅,谢谢你的抚慰,我要睡觉了。”

小梅给晓梦铺好被,扶他上床。待他脱衣躺下后,她拿来温热毛巾给他擦脚。“我自己来。”晓梦忙说。

“你还迷糊着呢,我给你擦吧。”小梅连擦带按摩,舒服得晓梦直想哼哼。小梅说:“我爹干完活回家乏得很,我就给他洗脚揉脚,他直说舒服。”

晓梦接道,“真是舒服。”

小梅笑说:“少爷舒服我心里也舒服。”

晓梦闭着眼睛说,“舒服得我要睡着了。行了,你也去睡吧。”

“我还要等叔叔、阿姨回来呢。”

“周末他们都有应酬,说不上什么时候回来,也许不回来呢,你去睡吧。”“主人不回来,我哪能睡呢,我等着。”

晓梦想到经常回来很晚甚至夜不归宿的父母,心里升起苦涩。他就带着这苦涩迷糊过去了。

119

母亲很快吃完了晚饭,为了保持曼妙的身材,她吃得很少。晓梦仍坐在饭桌旁吃着,小梅饭菜做得可口,他食欲很好。晓梦父亲曾把小梅送到知名饭店培训过。父亲是个美食家,饮食上讲究得很。晓梦边吃边看母亲在卧室的梳妆台前梳妆,她和父亲分住各自的卧室。母亲把染成酒红色的长发在脑后结成一个髻,月亮般光洁的前额完全突出了。她又在细长白嫩的脖子上系好淡粉色的珍珠项链,接着开始描画细长漆黑的眉毛。虽然年过不惑,但她风韵犹存,不,应该说风韵不减,走到大街上回头率绝不低于20岁时。这样的女人当然令男人垂青,她不乏男友。今晚她又要去赴某男友的约会吧?晓梦的心里有些添堵,他一推饭碗,不吃了。

“还剩半碗饭呢,怎么不吃了?”小梅问。

“不想吃了。”晓梦阴着脸说。

“我的少爷,这么好的米农民想尝尝都尝不到啊。”小梅说着拿过碗吃剩饭。

这时门铃响了,小梅走过去开门。来者说是艺校的学生,名字叫关玉,要找校长。一看她就是学舞蹈的,形体窈窕,很有弹性。

关玉流泪向晓梦母亲、艺校校长诉说:家庭遭遇不幸,父亲癌症住院两年故去,母亲劳累伤心焦虑心脏病加重又住院了,家里欠下不少债,所以交不上学费,请校长宽容。校长口说同情,却不宽容,说学校是民营经费也紧张,不能开这个先例。

关玉哀求:“校长,我还有一年就毕业了,有了文凭才好找工作。找到工作就还上学费。”

校长仍摇头,表示爱莫能助。她拎起精致小皮包说还有应酬要走了,车在楼下等着。走到门口,她又回过身,从皮包中拿出五百元递给关玉,说是给她点儿小帮助。关玉没有接钱,还是哀求减免学费。校长摇摇头,把钱放在茶几上就出去了。

关玉低着头悲泣,小梅同情地给她送来一杯饮料。关玉说声谢谢擦着泪走出大门。夕阳斜照中她细长的背影显得孤苦伶仃。

关玉走到院子里,秦晓梦从后面赶来叫住了她,“我可以帮你。”

关玉疑惑地看着晓梦。

“我可以替你交学费。”

“要两万多元啊。”

晓梦点点头,“我有。”

“你,为什么?”关玉眨着长长的睫毛问。

“我想弥补我母亲的淡漠。我们是同龄人,我想帮助你。”

“我不想因为我引起你家的纠纷。”

“我从我的压岁钱里出,这钱完全由我支配。”

关玉仍踌躇。

晓梦说:“你就用吧,反正我现在也用不着这笔钱。”

“那,我深深地感谢你。”关玉向晓梦深深地鞠了一躬。

晓梦从衣袋中掏出银行卡,“走吧,我们现在就去取钱。”

“等我工作挣钱了马上就还你。”关玉对秦晓梦说。

“你别有负担,我这钱是闲钱,不等着用,你还不还都行。”晓梦说。

“你能借我我就感激不尽了,哪能不还呢?我工作挣钱了第一件事就是攒钱还你。”关玉极认真地说。

“你,你别有负担,你有负担我也有负担了。”

“像我们这种困难人家,生活就会有负担,我习惯了,我也能扛住。”关玉柔嫩的脸上现出坚毅的神色。

秦晓梦看看关玉的脸,心里升起敬佩,更觉得借钱给她是做对了。

夕阳余晖中一胖一瘦两个身影并肩走出院门。

两个人路过一家高级美容院。母亲经常到这里美容。晓梦看着橱窗里各种花花绿绿高级化妆品,想,妈你一年的美容费就要花几万元,为什么就不能对这可怜的女生开开恩呢?

孪生姐妹花的爱情120、121 120

“晓梦,你怎么对父母撒谎?你期末考试全班倒数第五,你却说倒数第十五,给自己整整提升了十位。”父亲板着东瓜样的胖脸盯着秦晓梦。

秦晓梦低着头不吭声。

“父母对你的学习很支持啊,你想买什么学习资料、用具都满足;想去什么辅导班也满足;家教教师也找了好几个,各科都有,可你怎么成绩总在倒数前几名里呀?”

还是低头不吭声。这是晓梦应对父母的招法之一:徐庶入曹营。自离开大伯家后,没有了丽丽大姐的督促,没有了杜雨田的辅导,加上家里又很乱,晓梦总觉着安不下心来,学习便越来越松懈,还有,由于身体越来越胖,上课总犯睏,由此学习成绩便如庐山瀑布直线下降……

“儿子,你得刻苦点儿啊。老话说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你一点儿不刻苦哪行啊?现在吃苦,以后才能过上富裕日子。”父亲又说。

“现在我们日子不富裕么?”晓梦抬起头问。

“现在, 现在当然也不错。”

“你说现在吃苦是为了以后过富裕日子,可现在日子已经富裕了,那干嘛还要吃苦呢?”

“这……”父亲还真被问住了。

抓住一个缝隙,伺机反攻,这是晓梦对付父母的又一个招法。

“你呀,别的没学好,反驳父母倒学得很好。”

晓梦又不吭声了。一般来说,他是温顺地孩子,虽然有时也反驳父母,但不硬顶,不伤和气。

“晓梦,爸求你了,给爸妈挣点儿面子,把排位向前升几位,不要让爸妈一去开家长会就抬不起头来。爸妈到哪都是昂首挺胸,就是一去开家长会就弯腰低头。”

晓梦沉默。

“儿子,你倒是说话呀。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办?……说话呀!”

“妈,我头疼!这一段复习功课总熬夜,头疼病又犯了,你给我拿药吧。”这也是晓梦对付父母的招法,以有病搪塞。

母亲应声从卧室走出来。“行了,儿子这段准备期中考试也够累的,他又有头疼的老病,你就先让他休息吧。”母亲对父亲说罢把药片递给晓梦。小梅连忙送上杯温开水。

父亲叹口气,“唉,我们当年吃了多少苦,卖了多少力才混到今天,可现在这孩子一点儿苦也不能吃……”

晓梦躺在床上心里嘀咕:你们卖力、吃苦是为了今天的富日子,可我已经过上富日子却还要吃苦,这不是倒退么?不是有病么?

父亲进了晓梦卧室,他给晓梦盖好毛巾被,又摸摸晓梦的头,说:“爸爸批评你是为了你好,爸妈就你一个儿子,你是爸妈的指望呀。”

晓梦闭着眼睛,但心里明白,爸妈是很心疼自己的,所以他很少同爸妈硬顶。

父亲安慰了几句,站起身要出去了,他又想起什么,回头对晓梦说,“儿子,以后可不要对爸妈撒谎。要做个诚实的孩子呀。”

听了这话,晓梦像被蚊子叮了一下不舒服。半月前的一个深夜,他从哈哈游艺厅玩电子游戏出来,突然看到一辆熟悉的宝马轿车在昏暗的街灯下驶过,这不是爸爸的轿车么?轿车开到街对面的夏威夷宾馆停下,他看到父亲从驾驶位出来了,父亲经常自己开公车。他惊讶,父亲说今天要去南山县视察,晚上也住县里,怎么又在市里出现了?更让他惊讶的事出现了,一个妙龄女郞随着从车内走出来,与父亲挽着胳膊走进宾馆。

第二天一家三口吃晚饭,母亲问父亲,昨天晚上在县里睡得好么?父亲笑说他就像猪,能吃能睡,出差在外一样烀猪头。晓梦那顿饭少吃了一碗饭,早早就撂筷进卧室了。母亲问他怎么了,他说头疼不想吃饭。母亲忙让小梅送碗冬瓜虾仁汤进去,说喝这汤生津补身。

诚实?哼!晓梦的头真有些疼起来了。

121

春节前夕,人们纷纷到商场购物,各个商场里人流涌动,熙熙攘攘。

齐宁也到卓越商场购物。他慢慢走着,观看着五光十色、琳琅满目的商品。突然,他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是秦丽丽!她正在和杜雨田挑选羊绒衫。他连忙闪到一个柱子后悄悄观察。他看到秦丽丽受伤的脸并没有留下明显的痕迹,只是伤处光泽略有些暗,不仔细看几乎看不出来。这样淡的伤痕,过一两年就会消失殆尽的。

秦丽丽挑了一件桃红的紧身羊绒衫,穿在身上照镜子试装,又征求杜雨田意见。杜雨田连声称赞,说她穿这件羊绒衫很漂亮,比受伤前还漂亮。秦丽丽开心地笑着,面如桃花。

齐宁看着这对情侣开开心心,甜甜蜜蜜,不由怒火中烧。哼,棒打鸳鸯,把我和秦晓雅拆散了,你们两个却如胶似漆。看来上次的打击根本没有奏效。妈的,李大进,你个狗日的骗我。你说把一瓶子硫酸都泼到秦丽丽脸上了,她肯定得变成个鬼婆。可现在秦丽丽容貌基本没什么变化,而我的基本要求是要让她破相!

齐宁东西也不买了,气恨满胸地走出商场。

外面天气很冷,寒风刺骨,齐宁把羽绒服的帽子拉上。去哪呢?不想回家,回到家里就憋屈。去柳娜那吧,到那最起码可以发泄一下,泄泄火。

来到柳娜租的房子,她正在睡觉。她披着棉绒睡袍给齐宁开了门,又跑回屋钻进被窝。

“这个时候来,打扰你睡觉了。”齐宁知道柳娜晚上做活,上午要睡觉。

“没关系,你来了我很高兴的。外面冷吧?来,进被窝暖和暖和。”柳娜看着齐宁笑说。

齐宁坐在床边没有动。

“你快点呀,两个人在被窝里搂着多暖和呀。”柳娜笑催。

齐宁脱了衣服,钻进被窝。柳娜这条美人鱼立即钻进他的怀里。搂着她光滑、弹性十足的身子,齐宁感到心里的气闷消除多了。他抚摸她的后背,抚摸她胸球,抚摸她的小腹……柳娜动情了,身子扭动着,也伸手抚摸他。她的抚摸体贴、多情,充溢着欲望,像在给他的身体充气。他的身体澎胀了,他亲吻着柳娜,翻身爬到她身上……

齐宁与柳娜是在宾馆结识的。被秦晓雅甩开,又连遭打击,齐宁失魂落魄,整日愁眉不展。母亲心疼儿子,给了他五千元,让他出去玩玩,散散心。玩什么呢?他想到了女人。哼,你秦晓雅把我像破抹布似的丢开,可凭我的外形,就找不到女人么?都说男人消愁一是靠酒,二靠女人。酒喝了不少,可愁没减多少,那就找女人吧。他听说松江宾馆有大学生在做陪客,就去了那。

在宾馆里舞厅里,他看到一个很顺眼的陪舞姑娘,身材模样都一流,便坐到她身边小说问:

“是大学生么?”

姑娘点点头。

“哪个学校的?”

“师大。”

“你也是大学生吧?”姑娘打量着他问。

他点点头:“艺术学院的。”

他邀她跳舞,她很高兴地站起来。

转过几圈,她笑说:“你跳得不错,舞姿像你的人一样帅。”

他笑着把她搂得更紧些,她温顺地服从。

“你叫什么?”他问。

“柳娜。你呢?”

“胡亮。”他不想说出真名。

跳过几曲后他对她说:“可以跟我出去么?”

她抿着嘴笑说:“可以。”

他领着她在宾馆里开了房间。

他像动物一样凶猛,要把胸中的气恨、苦闷全部发泄出来,当然也有情欲。而她是个很好的发泄对象,她纠正他的某些幼稚,引导他尽情地发泄,又欢快地承受着。

完事后他倒在床上大口喘气。她点燃一颗烟笑说:“没想到你还是个处男。不过,你可挺够劲,面孔很文雅,身子可像个猛男。”

分手时他掏出五百元递给她,她笑说:“你还挺懂行情的。”

“我事先打听过。”他说。

“你还是个学生,如果困难……”

“我付得起,你拿着吧。”

“那,我就拿着了。希望以后还能见到你,如果你喜欢我。实话实说,我喜欢你。”

这以后他就常去找她。同她在一起他很放松,很痛快。她是真喜欢他,不要他的钱。但他非给不可,说你要生活的。她就少收,只收二百,多一分不要。后来他给她买了条金项链。她就坚决不再收他的钱。我真的喜欢你,爱上你了。她说。尽管我知道这是痴人说梦,但我是把你看成心上人了。与心上人在一起还能要钱么?那像什么话!我只是希望你常来,但你不要再拿钱和东西。

这个女人真不错,温柔、多情、大度,床上功夫也好,同她在一起总能尽兴。

柳娜尽力配合着齐宁,让他愉悦,让他兴奋,让他尽情。齐宁感觉非常地好,飘飘欲仙。两个人欢快地携手共度巫山,在顶峰处同时达到最美。

两个人在浴室里冲澡,柳娜又拿起毛巾给齐宁搓背,搓得他浑身舒服。看着柳娜曼妙的胴体,感受着她温柔地体贴,齐宁想,这真是个可人,一个尤物,任什么男人也经不住她的诱惑。

突然,齐宁灵光一现,如果让这个女人去勾引杜雨田会怎么样?他不是和秦丽丽如胶似漆么?他们不是情深似海、牢不可破么?让他们试试这颗糖衣炮弹的威力。如果能勾引住杜雨田,那可是对秦丽丽最大的打击了,比伤她的脸打击还要沉重。

孪生姐妹花的爱情122、123 122

正月十五的晚上,柳娜自己呆在家里,感到非常孤独、寂寞。虽然放寒假了,她不能回家,远在偏远小镇的父母都是下岗工人,母亲又重病在身,生活非常困难。她得做活给家寄钱呀。

柳娜本来是在课余到宾馆陪客人喝酒、跳舞、唱歌的。一次她被一个客人灌醉了,失了身。那客人还算大方,给她留下三千元钱,说是开苞费。她想反正也这样了,这样挣钱还多,以后就陪客人睡觉了。

钱挣得是不少,但去了交学费,租房、给母亲治病,也剩不了多少。最难过的是孤寂和空虚,如硫酸蚀着自己的心。青春过后怎么办?我这样以后还能嫁人么?幻梦中会有一个富有同情心的公子救出自己,结为良缘。可梦醒时分知道完全不可能,更加心痛。

今天是元宵节呀,是合家团圆的日子。可自己却远离父母,独守空房。窗外面响着鞭炮和孩子的欢叫,越加增添了内心的寂寞,鼻子一酸,竟流下凄苦的泪来……她想,如果这时齐宁能来看她,她将愿意为他做任何事!

有人敲门,问了声谁,竟真是齐宁!柳娜惊喜地打开门,立即扑进他怀里。

“想我么?”齐宁吻着她问。

“想,今晚真的很想。”柳娜撒娇地搂紧齐宁。

“所以我就来了,我还买了好多好吃的,我们共进晚餐。”

“好!”

柳娜欢快地布置餐桌,又打开葡萄酒。

齐宁举起酒杯,“来,为了我们一起度过这个愉快的夜晚,干杯。”

柳娜笑着说:“今晚我真的特别想你。你没来前我想,如果你今晚能来看我,我将愿意为你做任何事。”

“真的么?”

“真的。”

“我还真有件事想求你。”

“什么事?”

“明天再说吧。我们甜蜜地度过这个元宵节,有什么事明天再说。今晚我在这过夜,与你共度良宵。”

“太好了!来,干杯!”柳娜兴奋地举起酒杯。

两个人喝了小半宿,又在床上折腾了小半宿,凌晨三点多才相拥着昏昏睡去。

第二天中午,两个人才从床上爬起来。

柳娜在化妆时问:“你昨晚说有事要我办,是什么事?”

“你还真惦记我说的话,刚起来就问。”

“那当然,你的话对我就是圣旨。你昨晚能来看我,我会为你做任何事的。”

“那我就说了。”

“说吧。”

“我有仇想报呀。”齐宁的眼睛冒出寒光。

“怎么?什么仇?”柳娜扭过头,眼睛瞪大了。

“我原来有个女朋友,叫秦晓雅,我们感情很好。可晓雅的姐姐却看我不顺眼,从中作梗,生生把我和晓雅拆散了。我心里难过,也愤恨,我就想报这个仇。你如果替我报了仇,我会好好报答你的。”

“你想怎么报答我?”柳娜笑问。

“你替我报了仇,我就娶你。”

“真的?你真会娶我?”柳娜眼睛光芒闪闪。

“真的。我可以给你写下保证书,如果我不兑现诺言,你可以到任何地方揭发我,控告我。”

“你想怎么报仇?”

“秦丽丽现在处了个男朋友,叫杜雨田,你能把他拉过来,也拆散他们,我的仇就报了。”

“行,做这事又不犯法,我替你报这个仇。”

“娜娜……”齐宁感激动情地单腿跪在柳娜身前,头伏在她的美腿上。

柳娜拍拍齐宁的头:“你还挺相信我的魅力的。”

齐宁抬起头盯着柳娜,“你太迷人了,没有男人能经得住你的诱惑的。”

柳娜笑说:“你就不怕我拉住杜雨田,你失去了我。”

“我相信你深爱着我,我也是。何况事后我们就要结婚。我们家已经为我准备了房子,也给我攒了一笔钱。我们大学毕业后一起努力,会过上好日子的。你也不会再受苦了。”

柳娜搂住齐宁,脸贴住他的脸。

片刻后齐宁说:“你是中文系学生,杜雨田是搞写作的,你假装作他作品的崇拜者,向他请教,这样比较好接近他……”

123

傍晚,柳娜坐在文学院对面的茶馆里,慢慢喝着热茶,眼睛扫着文学院的大门。她今天穿着件浅灰雪花呢短大衣,头发梳成马尾辫,化着淡妆,打扮得很淑女的样子。

文学院放学了,杜雨田从学院大门走了出来。柳娜的目光如狼犬盯住猎物一样盯住他。他穿着件天蓝色薄羽绒服,藏青色直筒裤,黑皮鞋,迈着矫健的步伐,英姿飒爽。柳娜想,这小伙既文雅又英气勃勃,真是个不错的青年,要勾引他下水,真是有些难以下手呀。可是,谁让你是齐宁仇人的恋人呢?我为了心爱的齐宁,为了和他结为终身伴侣,就不能不对你下手了。

柳娜走出茶馆,向杜雨田走去。

“杜老师,您好!”柳娜用清脆的女声叫住杜雨田。

杜雨田疑惑地看着这个大学生模样的靓丽姑娘,“你是在叫我?”

“是的,杜老师,很荣幸见到您。”柳娜迷人的微笑。

“我可不是什么老师,我也正在学习,是个学生呢。”杜雨田笑着指指文学院的楼房。

“您就别谦虚了,我在电视中看过对您的采访,你可是小说、散文都获得过国家大奖的著名青年作家。叫您老师我都有些高攀了。”

杜雨田不好意思地说:“你可别这么说,我担当不起。我真的是还在文学院学习呢。”

“您真据有大师风范,虽名闻天下,但虚怀若谷。我是您的崇拜者,对您的佳作佩服得五体投地。您的每篇大作我都看了至少五遍,看一次就流泪一次,深受感动。”柳娜用虔诚的崇拜目光盯着杜雨田。

杜雨田脸红了,腼腆地低下头,口中嗫嚅:“你过奖了……”

“杜老师,我是个文学爱好者,我想做您的学生,请您指教我。”柳娜说着向杜雨田深深鞠了一躬。

“这,这可不敢当。我还是个学生,怎么能当你的老师?”

“杜老师,您一定要收下我这个学生。如果您不收下我,就是嫌弃我,那我会痛苦得吃不下饭、睡不着觉的。”

“你,我,可是……”杜雨田不知说什么好。

“杜老师,我这有篇小散文,请您审阅,指点。”柳娜说着从背包中拿出一份稿件递给杜雨田。

杜雨田只好接过来:“好,我拜读一下,然后我们交流。”

“杜老师,现在我正式是您的学生了,今晚我请您吃饭,就算行拜师礼。”柳娜灿烂地笑着。

“这……作品我可以看,吃饭就免了吧,我晚上还有事。”

“杜老师就不能赏学生个面子。”

“我晚上真的有事。”

“那学生就不敢勉强老师了,等老师批改完了学生作业,学生再请老师。”柳娜说罢给杜雨田留下电话号码。

孪生姐妹花的爱情124 124

杜雨田回到家中,打开柳娜交给他的散文,散文的名字是《夜色温柔》,他仔细地阅读着:

我喜欢夜晚坐在窗前,或是站在阳台上眺望夜色。夜色给我很多感受,使我产生遐想……

夜色常常使我感到神秘。幽暗中星光闪闪,光影憧憧,似乎要有什么玄机发生,或有什么神奇人物出现。有时我似乎看到莎士比亚戏剧中的小精灵在隐约的树丛中跳动,有时又似乎看到古老神话中的仙女翩翩从夜空中飘过。我睁大眼睛,想看清她们的模样,可又什么也看不到了,眼前只是无边的幽暗。可我确信,在这茫茫夜色中,一定会有什么神秘的故事在发生,在演绎。不是么?莎士比亚的不少戏剧故事就是在神秘的夜晚发生——《第十二夜》、《仲夏夜之梦》、《哈姆雷特》、《罗米欧与朱丽叶》……。蒲松龄的神话故事也有许多发生在夜晚,那些温柔可爱的狐仙都是在夜色中幻化成美女与心上人幽会的。

美学认为距离产生美,陌生化会产生奇异的艺术效果。夜色就是制造距离感和陌生化的艺术大师。夜朦胧、月朦胧、鸟朦胧、树朦胧,湖光山色也朦胧……。“待月西箱下,迎风户半开;拂墙花影动,疑是玉人来。”夜色中的景物如围上轻纱的美女,显出隐约、迷蒙、羞答答的妩媚,令人更加心仪,更加向往。一辆轿车从远处街道驶过,在白天,它会有清晰的形状和颜色,而在夜晚,它却如潜入渊潭的游龙,身子影影绰绰,眼睛星光般闪烁,轻柔在夜色中划过……

夜色温柔啊,它象一位和蔼妇人,安抚了白日的尘嚣和纷攘,把宁静和安谧送给人间。“天街夜色凉如水,卧看牵牛织女星。”劳碌了一天的人们,来到门前或园中,享受夜赐予的宁静和安谧。小虫儿真是高兴啊,白日根本没有发言权,现在却登上了歌坛,放开喉咙尽情歌唱。“唧唧复唧唧”,在夜色中纳凉的人们,听到了虫儿欢快的鸣唱。“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宁静的夜也是乐人弹拨吹奏的好时光啊。安谧的夜色中,丝竹之声格外的缠绵、悠远。“自把玉钗敲砌竹,清歌一曲月如霜。”擅歌的女子按捺不住跃跃欲试的歌喉,莺声婉转,浅吟低唱起来……。轻霜般的月光弥漫在夜色中;天籁般的乐声融汇在夜色中,夜就有了银白色的皮肤,有了衣裾窸窣、环佩啷噹的声音,愈像一个丰姿绰约的美人了。休闲的人们静静看着,听着,喝着淡淡的清茶,也自有些醉了。

世间十分浪漫,夜色可占去七分。受到夜色的熏染,人们身体里浪漫的因子尽情释放出来。公园、街角、广场、林中,都有情侣在相依相偎,悄语喃呢。夜派出她的代表:皎洁的月亮来做媒人,为天下的有情人牵线搭桥,祝福情侣终成眷属,恭贺洞房新人琴瑟和谐。浪漫夜色的覆盖下,多少人间的爱情种子在生根、发芽呀!看看夜空,牛郎和织女也急急走过银河,去赴他们的鹊桥相会呢。

美丽、温柔、浪漫、安谧的夜色不但催发了人们的爱情因子,也催发了艺术家的创作灵感。一曲曲美妙的小夜曲、摇篮曲诞生了,向人间倾诉着爱情和母爱。“我的歌声穿过深夜,向你轻轻飞去,在这幽静的小树林里,爱人我等待你!皎洁月光照耀大地,树梢在耳语,树梢在耳语。没有人来打扰我们,亲爱的别顾虑,亲爱的别顾虑!”“睡吧,宝宝靠着母亲,宝宝睡安宁。小床轻轻摇荡不停,月光照分明。我为你讲故事又唱歌,你多喜欢听。闭起你那美丽的眼睛,宝宝睡安宁。睡吧,睡吧!”这些可爱的小夜曲、摇篮曲已经被人们唱了上百年,还将被人们唱上无数个百年。

夜已深了,人们听着柔和的小夜曲、摇篮曲沉沉睡去了。温柔的夜色会在他们的睡眠中幻化成神话般玫瑰色的梦境,于是他们的嘴角露出了甜美的微笑。

看了一遍,杜雨田很感兴趣,又看了一遍。看完后他掩卷遐思。这篇散文写得很不错,文笔优美,气韵生动,情景交融,意境浪漫,有一种朦胧、温柔的美。可见作者是一个情感细腻、浪漫,观察精微、独特,想象力丰富,又很有知识的姑娘。如果继续努力,在文学上是会很有造诣的。像对这篇文章一样,他对这位姑娘也产生了好感。如今的年轻人爱钱的多了,爱物的多了,爱文学的少了,这姑娘能热爱文学,还能写出这么漂亮的文章,不能不让人刮目相看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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孪生姐妹花的爱情125 125

帕帕斯餐厅的是一家朝鲜族风味餐馆,菜肴很有民族特色,有风味烤肉、风味酱汤、狗排、狗肉汤、麻辣雪鱼、拌明太鱼丝、冷面、拌饭、打糕等。室内装饰也很有民族特色,侍者一律着朝鲜族鲜艳服装,窗台上摆放着朝鲜族喜欢的金达莱花,房间的间隔是拉门式的,包房里面有一小炕,上摆一张炕桌,客人就坐在炕上吃喝。

现在,杜雨田和柳娜就坐在一间包房的小炕上,面前的炕桌上摆着几样精致的朝鲜族菜肴和啤酒。

“杜老师,我敬您。一是感谢您为我认真批阅了作业,你在我那篇散文上的批语都赶上原文多了,可见您下了很大功夫。二是感谢您今天给我面子,来到这家餐馆,我知道您是很清高的,今天真是给我面子,我真高兴。”柳娜说着举起酒杯。

杜雨田也举起酒杯:“柳娜,看看文章,交流意见,这是文友应该做的么。你今天用这么丰盛的饭菜款待我,我应该感谢你啊。”

杜雨田把评点后的文章交还给柳娜,柳娜非要请客表示感谢,杜雨田还是再三推却,可柳娜说再不给面子,就是瞧不起她了,让她无地自容了。杜雨田实在没办法,只好随她来了。

二人慢慢吃着聊着,双方越来越熟悉了。

“杜老师,你家庭条件那么艰苦,却一直刻苦自学,终于自学成才,真是我的学习榜样啊。我的家庭条件跟你差不多,父母都下岗,母亲还重病在身。所以我更得好好向你学习,学习你的顽强意志,刻苦精神。我要做好勤工俭学,完成好学业,争取在文学创作上也取得成绩。”

“你也很不错么,在家庭困难的情况下勤工俭学,养活自己、坚持学业。你是有写作天赋的,你的散文很有灵气。”

听到杜雨田夸奖自己交给他的散文,柳娜心里窃笑,这篇散文是齐宁交给自己的,说是从南方的一本杂志上抄下来的。但她露出很诚恳地样子对杜雨田说:“谢谢老师的鼓励。老师的话使我很受鼓舞。老师,您说我坚持努力下去,会向您一样取得成功么?”

“当然会。我算什么,你只要努力,肯定会超过我的。这世上怕就怕努力二字,只要努力,就会有成果。”

“谢谢老师的鼓励,不过,我可不敢说超过老师,我能有老师一小半的智慧和文采就满足了。”

“你不要再叫我老师,我们就是文友。你叫我雨田,或杜哥吧。”

“那我就叫您杜哥吧,这样亲切些。”

“也不要用您,就用你,文友么,不要太客气。”

“好。杜哥,你真是个好人,又谦虚又和蔼,一点没有名作家的架子。”

“我是什么名作家,你别高抬我了。我还在文学院学习,是个学生。”

“杜哥,现在这人都讲包装,有一分要说成十分,像你这样有十分说成一分的真是少有。你不但在写作上值得我学习,在做人上也值得我学习啊。”

“你怎么总捧我呀,再捧我我这饭可吃不下去了。”

“好,好,咱们喝酒,吃菜。”柳娜说着举起酒杯。

过一会儿柳娜又提出个问题:“杜哥,我们是文学爱好者,可我看着,现在人们是越来越物欲横流了,喜欢看书的人越来越少,文学的前途会怎么样呢?”

“这事我也琢磨过,不过我想,中国文学有几千年历史了,经历了几十个朝代,但如大海的浪潮,一波连着一波,后浪推着前浪,代代传承,不断发展。以后也会如此的。因为人类离不开文学,需要文学。”杜雨田喝了一口大麦茶,又接着说:“人的生活分几个层次,首先是要解决生存问题,要吃、要喝。当温饱解决了,就要进入更高层次,要解决精神食粮,要玩、要乐,要有审美情趣。文学是一种高级的审美活动,它不但给人带来美的享受,还寓教于乐,给人以教育,以启迪。所以人类是离不开文学的。你看,楚辞、汉赋、唐诗、宋词、元曲、明清小说,“五四”新文化运动,哪朝哪代没有文学,哪年哪月离得了文学。所以,不用为文学担忧,文学不会衰落、更不会消亡。”

“杜哥,你说得真好。你这么一说,我就更坚定信心了。我一定坚决跟你走,走好文学这条路”

“不是跟我走,这是你的爱好,是你的事业。你要真爱文学,就把它当作明灯,让它一辈了照耀着你,指引着你。”

“杜哥,你说得真好,我越来越崇拜你了。我再敬你一杯。”柳娜说着举起酒杯。

“你又捧我,真不想让我吃饭了。”

“好,好,我不说这了,咱们下面就是喝好、吃好。来,干了这一杯。”

杜雨田本来不能喝酒,在柳娜的再三劝说下,他有些喝多了,面色酡红,说话也有些语迟。当吃完饭站起时,他不由晃了晃。柳娜连忙上前掺扶,“杜哥,你有些喝多了,我送你回家吧。”她搀着杜雨田走出餐馆。

出了餐馆,一阵冷风吹来,杜雨田不由打了个冷战,头脑清醒了一些,他对柳娜说:“你不用扶我,我没事,自己走。你也回家吧。”

杜雨田招手叫住一辆出租车,吃力地钻进车门,坐在后座上。他刚要关车门,柳娜跟着钻了进来。

“怎么?你家不是在附近么?”杜雨田有些吃惊地问。

柳娜笑说:“我看你喝多了,不放心,我送你回家。”

“没事,我没事。你还是回家吧。”杜雨田急忙摆着手说。

“我还是送送你吧,要不我不放心。”柳娜不等杜雨回答便向司机摆了下手。司机开动了车子。

车里有汽油味,车子一摇晃,杜雨田的酒劲又涌上来了。他皱着眉,闭上眼,把头靠在座位上。

“怎么,酒劲又上来了么?”柳娜关切地问。

“嗯,头有些晕。”杜雨田仍闭着眼说。

“那你把头靠在我肩上吧,这样会舒服些。”柳娜柔声说。

“不,就这样吧。”杜雨田心想,这怎么好意思呢。

片刻后杜雨田又觉得反胃恶心。他不由用手捂住胃,紧咬住嘴唇。

“怎么?胃难受么?”柳娜又关切地问。

“嗯。”杜雨田皱着眉点点头。

“那我给你揉揉吧。”这次没等杜雨田摇头,柳娜就把手伸进了他的羽绒服,给他揉起胃来。

柳娜这一揉,杜雨田果然觉得胃部舒服一些了。他想,这女子真够热情的,也真够大方的,热情大方得有些叫人受不了。

车到了杜雨田家门口,杜雨田对柳娜说:“你就不用下车了,回去吧。”

柳娜说:“那哪成,我得把你送进家门呀。”她说着就下了车,搀着杜雨田往楼上走。

杜雨田当上专业作家后,工资大大提高了,又得了几笔数目不少的文学奖金,生活条件改善了。他现在租了一所有有煤气、暖气的一室半单元房。

杜雨田挣开她的手,“你不用扶我,我自己能走。”

但柳娜还是搀着他,“我还是搀着你吧,这样安全些。”

走进家里,室内一片漆黑,杜雨田打开灯。

柳娜问:“你不是和奶奶生活在一起么?奶奶没在家么?”

“我一个在农村的姑姑这几年搞养殖发了财,盖了座小楼,接我奶奶去住些日子”

“啊,好啊!”柳娜不自觉地叫出声来。

“好?怎么好?”杜雨田有些奇怪地问。

“啊,我是说你姑姑发财好,你奶奶去享福好。”柳娜连忙解释。她又要扶杜雨田上床,“杜老师,你头晕,上床躺着吧。”

“不,我先在沙发上坐一会儿。啊,你也把我送到家了,回去吧。天已经黑了,早些回去吧。”杜雨田坐到沙发上说。

“我刚进屋,你就赶我走啊?”柳娜撒娇地笑说。她又说:“我给你沏杯茶,解解酒。”她沏了杯茶送到杜雨田面前,然后也坐到沙发上。

杜雨田不好再说什么,拿起茶杯喝了几口,说:“你要坐就坐会儿吧,可以看看电视,也可以看看书。我头晕,就不陪你了。坐一会儿你就回去吧,天黑又冷,还是早到家安全。”

“你就好好休息吧,不要管我了。”柳娜笑说,拿起本杂志翻看起来。

杜雨田闭上眼休息,头很晕,他迷糊了过去。

一个多小时后杜雨田醒了过来,他睁开眼,只见身上盖着毛毯,柳娜坐在身边,紧靠着他。他向一边挪了下身子,说:“你还没走呀,都快九点了。”

柳娜媚媚一笑:“把你自己丢下我不放心呀。怎么样,你现在好些了么?”

“我迷糊了一阵,现在感觉好多了。时间不早了,你赶紧回去吧。啊,外面黑,我送你回去。”杜雨田说着站了起来。

柳娜撒娇地笑说:“你这么着急赶我走干嘛呀。我一个人住出租屋,孤独得很,这又黑又冷的天,真不想回去。你就让我多在你这呆会儿吧。”

“不行啊,太晚了你呆在这不方便呀。我还是送你回去吧。”

柳娜盯住杜雨田:“杜老师,我看了你的文章就崇拜你,倾慕你。跟你交往过几回后就更加深了这种感觉。我觉得你象磁石一样吸引着我,使我不愿离开你。杜老师,你就让我呆在你这吧,我离不开你。”说着她就扑到杜雨田怀里,抱住了他。

杜雨田愣住了,几秒钟后他推开柳娜,“柳娜,你这样不行。你知道,我是有未婚妻的,我们感情很好。”

柳娜再次抱住杜雨田:“可我离不开你,你也接纳了我吧。我不要你答应我什么,不要名分,我只要你接纳我,我愿意把自己完全交给你。”

杜雨田再次推开柳娜:“你不要这样,这样不好。我们只能保持普通文友的关系,不可能有别的关系!我送你回去。”杜雨田说着穿羽绒服。

柳娜有些绝望地盯住杜雨田:“杜老师,怎么?我不好么?我没有吸引力么?我就这么让你不能接受?你看看我,我不漂亮?”她扬起脸,“我的身段不好?”她张开双臂展示身段。“我的胴体非常好。我让你看看。”她说着开始脱衣服。脱下毛衣,又脱下衬衫,露出粉红乳罩。

杜雨田连忙冲上去给柳娜披衣服,“你不要这样,快穿上衣服!”

“我真的就对你没有一点吸引力?”柳娜挣开杜雨田,又一把撕下乳罩,露出雪白丰满的胸球。“你看看我的胸,不坚挺么?不丰满么?没有吸引力?”

杜雨田转过身:“你快穿上衣服,再胡闹我要生气了。你快穿上衣服,我送你回去。”说罢他走到大门外。

片刻后柳娜穿上外衣走了出来,有些愧疚地说:“对不起,杜老师,我也有些喝多了,刚才有些冲动。不过我对你的感情是真实的。”

杜雨田怕邻居听见,打断柳娜的话:“你不要说了,我送你回去。”说着锁门。

柳娜无奈地跟着杜雨田走下楼。她还想说什么,可杜雨田坚决打断她:“不要说了,今晚什么也不要说了。有话明天醒过酒来再说,那时你会比较理智的。”

杜雨田叫了辆出租车让柳娜坐上去,又掏出二十元钱给司机,让司机把柳娜送回家。

孪生姐妹花的爱情126、127 126

杜雨田觉得柳娜的行为有些乖张,第二天便与秦丽丽说了。秦丽丽想了想说柳娜的行为可能不会是被你吸引这么简单,也许有别的目的。我找人悄悄调查一下她的背景。

很快私人侦探就把调查结果交给了秦丽丽。秦丽丽马上把结果告诉了杜雨田。柳娜原来是一个在舞厅搞三陪的大学生,跟多个男人有男女关系。其中,有一个就是齐宁,而且现在两人打得火热。齐宁现在就常住柳娜家。

“齐宁?那么说柳娜可能是受齐宁的指使,想拉我下水?”杜雨田皱着眉说。

“是,他是一计不成又成一计。没有用硫酸给我造成太大伤害,又想拉你下水,破坏我们的关系,伤害我的心。”

“这个齐宁,手太狠了些。他这样是要把我们往绝路逼,也要把他自己往绝路上逼。”

“他是不到黄河不死心,不见棺材不落泪啊。我们也得反击,我已经想出了主意。”

“什么主意?”杜雨田双眼盯住秦丽丽。

“齐宁利用柳娜,我们可以反其道而行之,也利用柳娜。”接着秦丽丽向杜雨田详细讲述了她的想法。

杜雨田听完看着秦丽丽笑说:“你不但是个女才子,还能当个好侦探啊。”

秦丽丽笑说:“你以为你爱人是什么人哪,你就偷着乐吧。”她又说:“如果这次再能抓住齐宁雇人投硫酸的罪证,那就太好了。”

127

柳娜给杜雨田打来电话,说他帮她修改的一篇散文在报纸上刊载了,她这是第一次公开发表作品,非常兴奋,要请杜雨田吃饭,表示感谢。

杜雨田说请客就免了吧,她一个学生,经济也不宽裕。

柳娜说就用稿费请,杜雨田务必要来,否则她就去文学院当面请。

杜雨田说你实在要请就在家里请吧,这样方便也省钱。

柳娜答应了。

晚上六点,杜雨田买了只烤鸭,一瓶红酒,来到柳娜的家。

柳娜正在厨房准备菜肴,让杜雨田先在屋里等着。杜雨田走进室内,乘机在柳娜的床下安上一个微型窃听器。与之配套的带录音功能的接收器事先已安装在附近的隐密处。现在这种窃听装置在个体电器商店很容易买到。

柳娜做好了饭菜,端了上来。杜雨田看着一桌子丰盛的菜肴笑说:“想不到你还有这手艺,做的菜色、香、味俱全呀,让人一看就有胃口。”

柳娜笑说:“我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从上小学起就开始学做饭菜了。”

两个人坐下开始吃喝。柳娜又一个劲向杜雨田敬酒,杜雨田笑说:“上次喝多了,难受了好几天,今天一定不能多喝,咱们都不要相互勉强,喝好但不要喝多。”

柳娜见杜雨田态度很坚决,也就不好硬劝酒,又让杜雨田多吃菜。杜雨田笑说菜可以多吃,它不醉人。再说你做的菜又么好吃,想不多吃都不行。

两个高兴地吃喝着。杜雨田说:“我来时碰到了秦丽丽的一个高中同学,她文章也写得不错。”

柳娜说:“那你把她介绍给我呀,我喜欢结交文友,可以相互交流,相互提高。”

杜雨田说:“好。以后我给你们介绍一下。她还问我秦丽丽的脸受伤后恢复得怎么样。”

柳娜盯住杜雨田:“怎么,秦丽丽的脸受伤了?”

杜雨田点点头:“她的脸前一段被人泼了硫酸。”

柳娜吃惊地问:“为什么?伤得重么?”

“不知道原因,也不知道是谁干的。但肯定是一个对她很不满的人干的。好在她躲了一下,硫酸洒在脸上不多,伤得不算重。”

“那恢复得怎么样?”

“恢复得还不错,没有留下明显痕迹。”

“那太好了,花容月貌要是受了损伤就太可惜了。”柳娜盯着杜雨田又笑说:“秦丽丽一定比我长得漂亮吧,比我有吸引力。”

杜雨田看看柳娜笑说:“你们俩都是美人,各有各的特点。”

柳娜带着些怨艾看着杜雨田笑说:“既然我和秦丽丽不相上下,各有特点,你怎么就对秦丽丽情有独钟,而对我却拒之千里之外?”

杜雨田脸上的笑容消失了,“我们不说这个。我们只是文友,不会有别的,再说别的我就不愉快了。”

“杜老师,现在都什么年代了,社会那是相当的开放了。你又是文人,应该多情,应该浪漫啊。风流才子,才子风流么。”

“我说了,不谈这些,咱们转个话题,文友离不开文,还是谈谈文学,谈谈文章。”

柳娜只好随着杜雨田扭转话题。

吃完了饭,杜雨田说有事要走,柳娜极力挽留,但他还是穿起羽绒服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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孪生姐妹花的爱情128、129 128

秦丽丽每天派人到柳娜住所附近去取窃听接收器录音带。终于,她和杜雨田从录音中发现了齐宁作案的罪证……

“柳娜,最近你的美人计实行得怎么样了?进展如何呀?”这是齐宁的声音。

“进展不理想呀。杜雨田是个坐怀不乱的柳下惠,他,他是刀枪不入呀。我想尽办法贴近他,软化他,可他就是拒腐蚀永不沾,跟我保持着距离。”

“这小子是有这么股劲,咬住屎橛子给麻花都不换。但他毕竟是男人,而且是青年男子,这就跑不了男人要偷腥的共性。火到猪头烂,你还是火候不够啊,要继续下功夫,依你的阴柔功夫,不信拉不了他下水。”

柳娜笑了笑,又说:“我的功夫是不错,还没有哪个男人我征服不了。可这个杜雨田是特殊材料制成的,又加上秦丽丽做他的后盾,就更难征服。”

“就是难征服才让你出面呀,我相信依你的能力会攻无不克的。他杜雨田有秦丽丽做后盾,你不也有我做后盾么,为了我,为了我们的将来,我的宝贝,你再加把劲,拿下这个堡垒。”

“好,我的宝贝,我的未来金龟婿,我遵命就是了,你就放心吧。不过,这事也不能太着急,否则杜雨田该起疑心了。欲速则不达呀。”

“行,你看火候办吧。不谈这事了,我们办我们的事吧。”

“办我们什么事啊?”柳娜哧哧地笑。

“你还装傻,你心里不就昐着我来办这事么!”齐宁也哧哧笑。

下面就是两个人的调笑声。

“我猜得没错吧?齐宁确实是在使美人计。这就是他们行使美人计的罪证啊。”秦丽丽对杜雨田说。

“是呀。可是狐狸再狡猾,也斗不过你这个好猎手呀。”杜雨田笑说。

“我这个好猎手也得你这助手得力配合呀。你要是真被柳娜那个美人鱼拉下水,我是什么招也没用,也不好使了,再好的猎枪也得哑火。”

“我怎么能下水?有你这个闭花羞月、气质高雅的美人吸引着,再大的外力也吸引不了我出轨呀。你是地球,我是月亮,我只能围着你转呀。”

秦丽丽笑道:“你就嘴上抹蜜腻人吧,把你肚里的文采都吐出来。不过,经过这件事,你在我心目中的形象是更高大了。现如今男人都是苍蝇,找腥还来不及呢,像你这样能抗住腥的还真不多,我服你。”

“那你给我发奖金吧,亲我一下。”杜雨田说着把脸伸了过来。

秦丽丽笑着用手指点了杜雨田脑门一下,“你呀,脸皮也越来越厚了。”说着她在杜雨田腮上亲了一下。杜雨田动情地搂住她热烈亲吻。

片刻后秦丽丽推开杜雨田,“好了,好了,我们继续听录音吧,抓狐狸尾巴。”

二人又继续听录音,下面这段录音使他们都很兴奋,这正是他们急于寻找的证据。

“昨天一个同学跟我闲聊,谈起了秦丽丽,她认识秦丽丽,说她前一段时间被毁容了,脸上被人泼了硫酸。”柳娜说。

“噢。”齐宁应了一声。

“是谁给秦丽丽泼了硫酸?”

“……”

“齐宁,会不会是你报复秦丽丽?”

“我让一个民工收拾一下秦丽丽,出出气,他就给秦丽丽泼了硫酸。不过,当时正下雨,硫酸被雨水稀释了,她伤得不重,恢复得也很好,没留下什么疤痕。”

“那就好。俗话说打人不打脸,女人的面容最重要了。齐宁,你以后可不要做这种冒失的事了,毁容可是要判重刑的。”

“我不说了么,我只是要那个民工收拾一下秦丽丽,没想到他泼了硫酸。”

“这是齐宁残害你的罪证呀!”杜雨田对秦丽丽说。

秦丽丽点点头:“冤有头,债有主,这下他齐宁露出狐狸尾巴了。他也真狡猾,还往民工身上推,他不指使,民工能想出泼硫酸?”

“是呀,这个齐宁,真是又狠毒,又阴险。不过他想赖也赖不掉,这下我们有了罪证,可以控告他。”

“我们再窃听一段时间,看能不能再发现其它线索和证据。”秦丽丽说。

“嗯,罪证越充足,惩罚他越有利。”

129

春天来到了,天气暖和了,小草吐出了嫩芽,大地泛出了微微的绿色,杏花、桃花也结出了花蕾,绽出了点点胭脂红。湖水开化了,冰封的湖面幻化成了微波荡漾的涟漪。

这天晚上,齐宁又来到柳娜租的小屋。

两个人一起吃着晚饭,随便聊着。齐宁问起了杜雨田。

“你和杜雨田最近发展得怎么样啊?”

“进展不大,他还是那不冷不热的样子。前一段他来我这一次,可后来我邀他再来他却说什么也不来了,见面也只是在外面找个地方。”

“怎么,他到你这里来过?”

“是啊。二十多天前。我说我一篇散文经他修改见报了,要用稿费请他到饭店吃饭。他说就到我家吃吧,一来认认门,二来尝尝我的手艺。”

“他来了后都做了些什么?”

“就吃了顿我做的饭,然后说有事就走了,我怎么留也留不住。”

齐宁凝神思索了一会儿,冷着脸说:“主动提出要到你家,这不符合杜雨田的一贯性格,他行事一向比较拘谨,不会主动要求到一个单身青年女子家做客。你以后邀他再来,他坚决不再来,就更说明了问题。”

“说明问题,说明什么问题?”

“他那次来可能有什么目的。”

“什么目的?他也没对我怎么样啊?吃完饭就匆忙走了,留也留不住。”

“他可能在你做饭期间,在你卧室里做了手脚。”

“做了手脚?什么手脚?”

“没准在你卧室里安了窃听器。”

“这,会么?”

“现在这种事不少见,我们找找看。”

小屋不大,齐宁很快就在床底下发现了窃听器。他举着窃听器给柳娜看:“怎么样?我没说错吧?”

“他真的安了窃听器,看来老实人也不老实。”柳娜微微摇着头说。

“这主意八成是秦丽丽出的,她可能已经调查了你,知道了你的底细和与我的关系,然后布置杜雨田到你家安了窃听器。”

“这么说我们布网反而落到了网里了?”

“是啊,他们把我们这些天的谈话都窃听录音了,做为证据。”齐宁皱着眉头,又自言自语:“我们这些天都谈了些什么?啊,美人计的事谈过,泼硫酸的事也谈过,我们的把柄都让他们抓住了。”他看看柳娜又说:“你早把杜雨田来你家的事告诉我就好了。”

“我没太在意这件事,他来了吃了饭就走了,我也没当回事,就没跟你说。”

“可你现在跟我说已经晚了,他们已经把证据搜集去了。”

“那怎么办?”

“怎么办?”齐宁想了想说,“他们获得了证据,但没告发我们,这表明他们还想继续窃听,获得更多证据。我们可以将计就计,利用这个窃听器,转移他们的视线,推脱我们的责任。”

“嗯,你真有办法,脑瓜真灵!”柳娜娇嗔地夸道。

齐宁说:“我们吃饭,吃完饭睡觉。没什么了不起,我们快乐我们的。”

吃完饭,齐宁就把柳娜抱到床上亲热。可柳娜有心事,精神有些恍惚。

“怎么了?小娜,你还想那件事呀?”齐宁问。

“我有点放不下心呀。”

“我明天好好想想怎么应对,然后再观察他们的行动。我们可以反其道而用之,给他们也安窃听器,观察他们的动静。”

“嗯,这样好。这样我就放心些了。”

“来吧,今晚我们什么乱事都不想,就要个痛快!”齐宁说着就解柳娜的衣扣和裤带。

柳娜想,今晚想多了也没用,就先满足齐宁,让他痛快吧。她又想,遇事能沉住气,齐宁挺像个男人。想到这,她也就顺着齐宁,露出笑容配合他。两个人颠鸾倒凤折腾了一晚上。

孪生姐妹花的爱情130、131 130

两天后的晚上齐宁来到柳娜家。他将柳娜拉到厨房小说说:“我想好了应对办法。我们一会儿以正常话语说这段话,让秦丽丽他们录音去。”接着他掏出一个笔记本,“就按这本子上的准备的话说。”

柳娜接过本子看了一会儿。

齐宁问:“准备好了么?”

“好了。”柳娜点点头。

“那我们进屋说这段话让他们的窃听器录音。”

柳娜又点点头。

“一定要按正常状态说话,不能露出装的痕迹。”齐宁又叮嘱。

“嗯”。

二人进到卧室开始演练……

柳娜:“你这几天怎么没来呀?”

齐宁:“就要大学毕业了,最近忙着找工作呀。”

柳娜:“找得怎么样了?”

“还没头绪,还得跑呀,我爹妈也帮着我跑呢。”

“噢,但愿你能找到个好工作,这样一辈子就安心了,我也安心了。”

“但愿吧。”停了片刻齐宁又说:“找工作人家挺看重外表长相的。也不知秦丽丽现在脸完全恢复了没有。不会影响她找工作吧?”

“你还挺惦记这事的。”

“是呀,最近我对这事越来越后悔。我本来是要那民工轻微教训她一下,没想到他做事这么下狠手。后来我听说那民工是失恋了,被女朋友给甩了,所以报复女人的心很重,才下这黑手的。唉,让我找上这么个人,真倒霉呀。”

“怎么,你又见着这民工了?”

“没有。我是听跟他一起干过活的民工说的。他们说他已经不在这干了,回安徽老家了。”

“噢。你也别太为这事自责了。责任主要在那民工。”

“可我心里过意不去呀。想去跟秦丽丽解释一下,又怕她不相信我,说我越抹越黑。”

“你自己明白就行了。也别太闹心了,影响身体。再说,不是听说秦丽丽恢复得很好,没留下什么明显痕迹么。不会影响她的前途的。”

“嗯,希望她完全恢复,能找到好工作。不过,这事我还是觉得挺对不起秦丽丽的,以后我要想办法弥补这个过失。”

“你有这个想法就好。上天也会原谅你的。”

说完这段话,齐宁又把柳娜拉到厨房,小声说:“你刚才说得挺自然,一点没有表演痕迹。”

“我是谁呀,冰雪聪明,又受过大学教育、久历交际场合,这点事还做不好?”

齐宁搂住柳娜亲了一下,“没错,你是冰雪聪明,会办事。”

柳娜笑着说:“你装得也不错呀。”

“我自己出的题,肯定答得好。”他又说:“我说那民工回安徽老家了,实际上他是四川人,要回老家也得回四川,我这是布下迷魂阵,给他们往错路上引。”

柳娜笑着用手指点了一下齐宁的脑门:“你呀,比狐狸还狡猾。”

齐宁笑说:“秦丽丽听了我们这段话会对我放松么?”

“也许会吧,女人心是比较软的,听到过错主要不在你,你又这么后悔,她会放松追究吧。”

“但愿如此。不过,我不会放过她的。等过了这段,平息一些,我还会想办法报复她的。”

“我看你算了吧。她不追究你,你也放过她吧,找个好工作,以后我们好好过日子。”

“不行,这口气我咽不下去,我一定要出这口气。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最近就在杜雨田家安窃听器,监听他们的行动。最近秦丽丽总到那与杜雨田聚会。”

“你能进到杜雨田家么?”

“我想办法搞到万能-钥匙,就能进他家。他家现在白天没人。”

“你可小心点,别又露了马脚。”

“你放心吧。不过,我们再在卧室说话,一定要小心,不能露了马脚。”

“嗯,我知道了。”

131

听了这段录音,秦丽丽对杜雨田说:“你对他们这段话怎么想?”

“听齐宁的话他好象很后悔,责任也主要在那民工身上。”

“我看他这是装象。想向柳娜表白自己,减少自己的罪责。哪那样巧他就找到一个失恋要强烈报复女性的民工。他不给民工很多钱,民工才不会下这个狠手,担这个责任。”

“最终还要看事实。”杜雨田沉吟着说。

“这对。所以我们还要继续观察他们的动向,听他们还会露出什么马脚。”

杜雨田点点头。

他们没想到,他们这段话也被齐宁窃听了去。哼,你秦丽丽是真要抓住我不放呀!你不放过我,我还不想放过你呢,咱们斗吧,看谁最后倒霉!不过,他们是想放长线得到更多证据,这样我也有时间从容想办法了。但这一段时间一定要多观察少动,因为他们也在监视我的动静呢。等他们放松些我再继续采取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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孪生姐妹花的爱情132、133 132

一支欧洲名牌足球队来本市进行访问比赛。球迷秦晓梦让父亲搞了两张位置极好的球票。父亲只要一个电话,立刻就会有人免费把球票送来。看到父亲收红包晓梦会皱眉头,但看到外人给父亲送来球票他却眉开眼笑。

另一张票是给关玉的,是对她邀请他看演出的回报。前几天她邀他看艺校学生汇报演出。关玉跳孔雀舞,类似杨丽萍跳的那种独舞。她身体柔软得象面条,怎么卷曲都行。晓梦看得两眼目光像双筷子,直直的。她跳完后他在心里嘀咕,支助她学费值了,真是太值了!

两个人在艺校门前碰头。关玉穿了件挎篮白棉线紧身T恤,下身是条黑色牛仔布短裙,像个时装模特。街上行人的目光都吸向关玉,秦晓梦都有些不好意思靠近她了。他自惭形秽,身体有她两个粗,像只笨熊。

“咱们坐的士去足球场吧。”他说。

“多费呀,还是坐公汽吧。”她说。

“我掏钱你怕什么?”

“我可不愿总受你支助。少爷还是感受感受平民生活吧。”

硕大的他在纤细的她面前却总觉气短,他和她挤上辆公汽中巴。

晓梦从不乘公汽。父亲有专用公车,母亲有私车,他上下学、外出都享用,享用不上时就打的。现在乘上这公汽中巴他真不适应。好挤呀,像装罐头。好热呀,像蒸馒头。好臭呀,像进公厕。

“太难受了,我们下站下车打的吧。”他对她说。

“都上来了,你就将就一下吧。”

“我喘不过气来,出虚汗,头晕。”

“你真是少爷。别人天天挤公汽也没事,你破天荒乘这么一回就受不了。”

“我真受不了了,求求你,下去吧。”

看着晓梦的可怜样,关玉只好点头。

下车后晓梦指着自己的金利来短袖衬衫对关玉说,看看,我衬衫前后都汗湿了。

关玉把晓梦拉到树荫下,从背包中拿出手绢递给晓梦,让他擦脸上的汗,又拿出把小折扇给他搧风。晓梦看着行人投来的注视目光心里很得意,看吧,这么漂亮的小姐这样关心我。

二人登上辆的士,晓梦让司机把冷风开大些。车开出二里地后他说,“现在才完全凉快下来,才透过气来。”

“你这么娇气,以后离开父母进入社会可怎么办哪?”

晓梦蔫着头说,“到什么时候说什么话吧。”他心里又想,我就是离开父母,他们也会给我一大笔钱的,衣食无忧也,打的亦无忧也。

足球场像公汽,挤满了人,好在是露天,空气流通。晓梦的票又是贵宾席,头上有凉棚,晒不着。人们兴高采烈地挥舞印有球队标志的小旗子,向进入场地的球队欢呼着。平日里不太爱说话的晓梦也用力挥舞小旗,瞪圆眼珠,扯开嗓子欢呼,又高叫着他崇拜队员的名字。关玉瞄瞄晓梦,抿着嘴笑。

两支球队交换了队旗,比赛开始了。由于是友谊赛,来访的球队又是球迷仰慕的名队,所以观众既为本省球队加油欢呼,也为来访球队加油欢呼。球队的每一次进攻,每一次射门都引起球迷狂吼尖叫。晓梦也如吃了兴奋剂般躁动,他不断地随着球迷呼喊,又不断地向关玉形容:“嘿,8号的这个定位球像贝克汉姆!”“嘿,13号的这次突破像罗纳尔多!”“嘿,15号的这次巧妙助攻像齐达内!”

球队休息期间,晓梦又眉飞色舞向关玉讲解着比赛状况,球场规则,球队状况,球员历史,世界足球动态,滔滔不绝……

关玉听着笑说,“你对足球真熟悉呀,如数家珍。”

“我就是对足球着迷。中央电视台晚上播的每次重要足球赛我几乎都看,不论多晚。每支世界强队,每个知名球员我都了如指掌。”

“你这么痴迷足球,应该学练足球,将来当球员呀。”

“你问过我将来想做什么,我说还没想好。今天跟你说实话,我在梦里总梦着我成为足球名星,我带球连过数人大力射门,我踢角球划出曲线直接入门,我巧妙地传球组织进攻……在梦中每次射门进球我都乐醒了。”

“你喜欢就做么,就是当不上球员也可以锻炼身体么。”关玉说着扫了一眼晓梦臃肿的身体。

晓梦低头看看自己的身体,脸红了。

“你应该锻炼身体,减减体重,这对你现在,将来都是大有好处的。”关玉看着晓梦又调皮笑说,“你五官很端正,如果身材再健美,那就是怎一个帅字了得,不知要迷倒多少美眉呢。”

晓梦低头腼腆地笑,心里说,好,我就试试。就是为了跟你关玉在一起自我感觉好些也要试试。否则像狗熊与天鹅在一起,反差太大,让人笑话。

133

“我想暑假去一个健身训练班。”星期天早上,秦晓梦在饭桌上对父母说。

父母异常惊喜。“好啊,我早跟你说了要锻炼身体。”父亲说。“你确实应该减减体重了。”母亲说。

“你要上哪个班,买什么健身器材,我们都支持。”父亲说。

“我想先买套阿迪达斯运动服。”

“最起码要买两套,长短各一套,还有运动鞋。我今天就去给你买。”母亲说。

父亲从仓库找出个拉力器。“这是我年轻时锻炼用的。你拉拉试试,看上身力量如何。”

晓梦接过拉力器,问:“拉几个簧呀?”

“就先拉两个吧。行的话再增加。”

晓梦使出了吃奶的劲,脸憋得像红柿子,却只拉开一半。

“儿子,你真得练呀。爸年轻时能拉开五个簧呢。”

“真的么?”

“当然。不信问你妈。”

母亲点点头,“我年轻时还能拉开三个呢。”

“你?”晓梦不相信地看着母亲。

“不信问你爸。”

父亲点点头。

母亲上前拿起拉力器,没费劲就把两个簧拉开了。

晓梦这回相信了。

“儿子,健身最重要的秘诀是坚持。坚持下去才有成效。我六岁就学舞蹈,开始练功,现在仍在坚持。你看我身材还挺好,没有赘肉,力量也可以。”

晓梦看着母亲健美苗条的身材点点头。

“你能坚持多长时间?”母亲问晓梦。

“我没练过,说不好,尽量坚持吧。”跟秦丽丽练跑步时他可是总耍赖,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你如果能坚持一个月就是胜利。行么?”

“我努力吧。”晓梦来个立正。

母亲笑着拍拍晓梦的右肩膀。父亲笑着拍拍晓梦的左肩膀。这温馨和谐的家庭气氛很少出现呀,晓梦真是好留恋哟。

孪生姐妹花的爱情134、135 134

这是一家高级健身房。练一个月要一千五百块人民币。室内光线柔和,温度适宜,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地毯上摆放着各种闪闪发光的健身器材。

“你就先在跑步机上慢跑吧。看看你体力如何。”健身教练将跑步机调到最低速度,让秦晓梦上去。

“跑多长时间?”晓梦问。

“你尽量坚持吧。最好在30分钟以上。”

晓梦开始慢跑。他平时走路都很少,出门就坐车,所以跑起来很吃力,姿势也很难看,像鸭子拽步。教练看了想笑但憋住了。

两条腿好沉呀,像拴着石头。肥厚胸脯里的肺脏却像干瘪的气球,抽不出气来,只好大张着嘴喘。只跑了五分钟晓梦就下来了。“不行了,跑不动了。”他大口喘着气对教练说。

教练看着他憋得紫茄子般的脸说,“你太缺乏锻炼了,身体太虚。做更轻一些的吧。去做初级健美操吧。”说着他打开DVD机和彩电,“你就随着电视里的教练做吧,连做五遍。”

这套操很简单,动作幅度也很小。可晓梦做起来仍很吃力,像熊瞎子直立行走。电视上的教练弯腰双手能够到脚,他弯腰双手只能够到膝盖。教练单腿向前抬到90度,他只能抬到45度。就这样五遍做下来他已经累得瘫倒在地上,汗如雨下。

教练递给他毛巾擦汗,又递给他矿泉水,“你歇歇,十五分钟后再练。”

“还练啊!”晓梦叫了起来。

“运动量太小达不到效果。你妈妈花高价把你交给我们,我们就得对你负责啊。否则你妈妈会不高兴。”教练说。

十五分钟后教练召唤晓梦,可他站不起来了。教练拉起他说,“得坚持呀,小兄弟,过一段就会好些。”

晓梦只好随着电视又练起来。可胳膊腿不该打弯时他却弯得像面条;而腰该弯下时他却只微微向前行个礼。

锻炼完了晓梦身上的运动服已经汗湿得滴下水来。教练让他洗完澡走。他摆摆手晃晃悠悠出了门。又摆手叫来出租车躺在后车座上。

回到家里晓梦便一头栽倒在床上,不动弹了。

小梅赶过来问,“你回来了?”

晓梦没动静,死猪般躺着。

“你怎么了?”小梅又问。

还是没动静。

“哟,看你这身上,全是汗,衣服都湿透了。快换衣服吧,这样躺着多难受。”小梅说着给晓梦拿来干爽的衣物。

见晓梦还是没反应,小梅说:“你累坏了吧?我帮你换吧。”可她刚碰晓梦的胳膊,他就叫起来:“哎哟!”小梅忙问:“怎么了?”他说:“疼,一碰肉皮就疼。”小梅说:“我轻点儿,你也忍着点儿。”

湿背心脱下来了,小梅用温热的湿毛巾将晓梦上身的汗擦干净,又帮他穿上干爽的背心,对他说:“裤衩就得你自己换了,你挺着点儿换下来吧。”

晓梦吃力地换下运动裤衩。小梅进来给他擦干净腿上的汗。看着晓梦难受的样子,她说,“我给你拿捏拿捏吧,这样你身上的酸痛会减轻些。”

“嗯。”晓梦哼了一声。

小梅轻柔地给晓梦拿捏。晓梦感觉肌肉里的酸痛像风吹乌云般一块块驱散了。两个字:舒服!他不由像猪一样哼哼起来。

“舒服吧?”小梅听他哼哼笑了。

“真舒服!你是从哪学的这招?”

“我爹干完活回家也很累,我就给他拿捏,慢慢就琢磨出道来了。我爹也说舒服。”

“你爹有你这闺女真享福。我,我们家有你也真享福。”

“有福你就享吧。”小梅笑着继续拿捏。

“小梅,你对我这么好,我都离不开你了。”

“离不开我我就长远侍候你。你以后成家,娶了太太,我就好好侍候你和太太。你有了孩子,我也好好侍候小少爷。”

晓梦笑了,“看你说的,我成家你就不成家呀?那时你就得离开了。”

“不,我不离开。我不愿回我们那穷屯子结婚。不愿再在那过埋汰、穷困的苦日子。我也知道,城里小伙不会要我这乡下穷丫头,所以我一辈子不成家,就跟着你,侍候你们一家一辈子。”

“小梅,你别这么说。我听了心里发酸。”

“晓梦,少爷,你心好,心善,所以我愿意跟着你、侍候你。在这个世上,就两个男人对我最好,一个是我爸,一个是你。我真的不想成家,愿意侍候你和你们一家一辈子。”

“不说这了,心里怪酸的。你唱个歌吧。”

“好。”小梅轻轻地唱了起来。她喜欢一边干活一边放唱碟听歌,一边听着还跟着哼哼,不少流行歌曲她就这样很快学会了,而且唱得很好听。

晓梦听着感觉像按摩一样享受,不知不觉间就迷糊了。小梅见状说你睡一觉歇歇乏,我去准备晚饭。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补补身子。晓梦迷糊着说随便吧。小梅给他盖好毛巾被走了出去。

135

练到第五天晓梦有些吃不消了。来到健身房门前他腿肚子直打哆嗦,好像要进班房那样心里突突。可想着对父母的保证,还有关玉的期待,他咬紧牙关还是走了进去。

到了第十天早上晓梦没有起床,小梅叫他起来吃早饭他不吭声。母亲进来问,你怎么了?他说我不行了,腿好像不是我的,抬都抬不起来了,腰也像折了似的,都不敢翻身了。母亲说锻炼都会经历这么一个痛苦过程,挺过这一段就好了。他说不行了,打死我也不去了。腿也确实动不了,就是下床都得用双手拽着。

父亲说就让孩子歇歇吧,别练坏了。人跟人不一样。

母亲叹口气说好吧,那你就歇着吧。

父母上班去了。虽然他们没有说什么,可晓梦还是感觉他们内心很失望。唉,我是一个不争气的儿子,让父母失望的儿子。关玉呢?她也会对我失望,我是一个让她失望的男人,一个不争气的男人。可我,我实在是没办法呀,我挺不住了,受不了了,打死我也去不了了。

我,我是个孬种,是个废物,是个完蛋货!他心里难受,很难受。他背过身去对着墙掉了几个泪疙瘩。

晓梦一天天躺在床上。小梅精心侍候他,给他拿捏身子,给他唱歌解闷,给他做好吃的补身子……

看着小梅哼着歌干活的轻快样子,晓梦想,小梅家里穷,书都唸不起,年纪轻轻就出来打工,整日操劳。可劳动使她身体结实、苗条、灵活,也使她意志坚强。你看她,把家务管理得井井有条,把一家人侍候得舒舒服服。她不但养活了自己,还给家里寄钱。而我呢,家里有钱,过着富裕享受的日子,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锦衣玉食。可身体却这样虚胖,内里也是虚的,意志虚弱,生存能力虚弱。唉,人是生在富贵家庭好呢?还是生在艰苦家庭好?是过富日子好?还是过穷日子好?不过,让自己像小梅这样出去打工,侍候人,自己能干得了么?干不了,真是干不了,打死也干不了。所以,也只能这样了,过一天算一天吧,走到哪算哪。

一周后,晓梦才觉得身上的酸痛完全消失了,他下了床。

孪生姐妹花的爱情136 136

关玉来电话了。她暑期随一个歌舞团去外地演出了,算是实习吧。昨天才回来,今天她就给晓梦打电话问候。

好长时间没见面,晓梦真的很想关玉,他想跟她见面,一起活动活动。搞什么活动好呢?晓梦想到电视上播的俄罗斯小白桦歌舞团来本市演出的消息。去看这个演出吧,关玉一定高兴。关玉接到电话果然高兴,她正想看这演出呢,可一张票要百八十元,她买不起。晓梦说晚上一起吃西餐,然后去看演出。关玉说太破费了。晓梦说你跟我还客气啥。

夜巴黎西餐厅西式装潢,典雅堂皇,四壁陈列着希腊诸神的浮雕。柱子和墙角的花边装饰也是希腊式的,塔式水晶吊灯光线明亮又很柔和,更增强了室内温馨富丽的气氛。

两人就座后,晓梦对关玉笑说:“今天咱们开洋荤,先吃洋饭菜,后看洋歌舞。”

关玉说:“我挺高兴的,出去演出很紧张,现在很想放松放松,跟你在一起我很放松。”

晓梦笑了:“ME TO。(我也是)”

关玉说:“不过,我有些不好意思。总让你破费。等我毕业了,挣钱了,我一定好好请你。”

“你这么说就外道了。好朋友间是不讲究金钱的,花谁的都一样,不分彼此。”

“你这么说是因为你总请我,我想的可是投桃报李,投之以木瓜,报之以琼瑶。”

“你呀,到底是女孩。”

“怎么呢?”

“心细。我的一些男同学吃我一百遍也心安理得,开怀畅饮,照吃不误。”

“我就是个女孩,没有那么大咧咧。说实在的,我太大咧咧了你也会不高兴的。女孩么,还是淑女些好。”

“这话说得对。别看现在不少男孩挺野的,可心里还是喜欢淑女型的女孩。”

“你也是么?”关玉笑看晓梦。

晓梦脸红了。“我,我没那么野,就更是了。”

“那你有女朋友么?”

“没有。”

“有心目中的女孩么?”

晓梦脸更红了,张口结舌。

关玉咧开红红的薄嘴唇嘴笑了,“你看你,像个女孩子,真好脸红。好了,我不问了,咱们吃饭吧。”

“要瓶红酒吧。”

“看演出前是不能喝酒的,这是规矩。”

“你真是个淑女。好,我尊重艺术女神的意见。”

“咱们以茶代酒吧。”关玉端起红茶。

“好。”晓梦也举起茶杯。

喝下口红茶,关玉看着晓梦说,“晓梦,你的锻炼中途停止了吧?”

晓梦脸又红了,吞吞吐吐,“你,你怎么知道?”

“你比锻炼前还胖了。”

停下锻炼后,晓梦在床上躺了一周,食欲又增加,确实胖了。他红着脸低下头。

沉默片刻后关玉轻声问,“你听过奥勃洛莫夫的故事么?”

晓梦抬起头看看关玉摇摇头。

关玉喝下口红茶说,“这故事我是听我爸爸讲的。奥勃洛莫夫是沙俄时一个庄园主的儿子。”

“什么是沙俄?”

“就是沙皇当政时的俄国。奥勃洛莫夫从小养尊处优,长大后继承了富裕家产。他人很温和,待人宽厚,但就是懒惰,不愿动脑,也不愿动身子。他家的厨娘手艺非常好,他吃得很多,又不动弹,越来越胖。他的女友劝他节食,锻炼身体,还劝他干事业。可他开始了却坚持不下去,半途而废。结果四十多岁就因肥胖、高血脂得了中风,坐到了轮椅上。五十来岁就死了。”

晓梦沉默片刻后说,“你是不是觉得我像奥勃洛莫夫?”

“不是。我是顺嘴随便说的。你别多心。”

“我不多心。我这个人就是心眼少,肉皮厚。”

关玉笑了。“晓梦,你还挺幽默的。你心眼确实不多,但现在不少人缺一个心眼,你却不缺。”

“什么呀?”

“善心。你善良。”

晓梦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你看你,又抹不开了,像个姑娘。”

晓梦笑了,“很少有人表扬我,乍一听表扬,我还真找不着北了。”

“那咱就不表扬了,吃牛排。”关玉笑着给晓梦夹了块牛排。

晓梦吃了一口说,“这牛排挺嫩,味也好。你也吃。”他给关玉也夹了一块。

关玉挑起好看的枊叶眉盯着晓梦笑说,“晓梦,我有个感觉。”

“什么感觉。”晓梦睁大眼睛看着关玉。

“你娶了媳妇肯定对媳妇好。”

晓梦脸刷地红了,“你说什么呀!”

“嘿嘿,吃菜,吃菜。”关玉开心笑着。

吃完饭,两人向大剧场走去。路上,不少青年男女搂着腰,挽着臂,握着手,亲亲密密。晓梦突然产生了想握着关玉纤纤素手走路的愿望。可他不敢。几次看了关玉的手他还是不敢。

走进剧场,观众都向他们投来注视的目光。晓梦知道,他们是在看关玉,在任何公共场合,她都会引起这个效果。晓梦心里有些自得,这么漂亮的姑娘跟自己在一起;又有些自惭形秽,自己这个熊猫样子,给关玉潲色呀。

演出开始了。舞台上的男舞蹈演员飞旋跳跃,雄鹰般矫健。晓梦看着想,我要是能有这样矫健的身材该多好啊,那样跟关玉在一起就不会自惭形秽了,关玉也会对我高看一眼。可要有矫健身材就得锻炼啊,一想到锻炼晓梦的腿肚子又哆嗦起来。唉,他叹了口气。

“你怎么了?看这样好的演出还叹气。”关玉小声问。

“我,我有些吃多了,胃涨。”

“你呀,就是胃口太好,要是少吃些……”关玉看看晓梦的胖肚子不说了。

晓梦直直腰,让胖肚缩了缩。

“等场间休息,我陪你在大厅里走走,帮助消化。”

晓梦点点头。他心里很高兴,关玉对自己很关心。

散场后走出剧场大门,忽然有人叫晓梦名字。晓梦转头一看,是刘步云。他向刘步云摆手,“你也来看演出了。”

“是呀。”刘步云看看晓梦又看看关玉笑说,“你们是两个人来的呀。”

晓梦脸腾地红了,结巴着说不出话。

关玉大方地说,“是。”又问刘步云:“你们是同学?”

“不只是同学,还是好友。”刘步云又用探询的目光看着关玉。

关玉大方地说:“我也是晓梦的朋友。我叫关玉。”

刘步云笑看晓梦说,“晓梦,你不够朋友呀,有了这么漂亮的女友也不告诉哥们一声。”

晓梦嗑嗑巴巴,“我,我们只是普通朋友,没,没别的……”

“不管是什么朋友,伴着就好。这么好的夜晚,这么好的歌舞,这么好的伴儿,多罗曼谛克!好了,我不打扰了,你们罗曼谛克吧。拜拜了。”

“再见。”关玉也摆摆手。

孪生姐妹花的爱情137、138 137

“晓梦,看你表面蔫蔫的,内里挺有本事啊。”刘步云来秦晓梦家玩,笑对他说。

“我有什么本事,考试还不是靠你们几个哥们递纸条,要不门门不及格。一上体育课就得请病假。”

“可你这女朋友可是绝品呀!”

“我说过,我们就是一般朋友。她是我妈的学生,来过我家,就认识了,有时一起去看看节目。”

“你们真的没配对?”

“没有。从来没谈过这事。我连她的手都没碰过。”

“你是老实人,我信你。不过,对姑娘可不能太老实了。男人不坏,女人不爱。你得抓紧进攻,跟她配上对。”

“我可没想过这事。”晓梦憨笑着说。

“你得想呀。你不小了,都十七了,算成年人了。要是旧社会,你都当爹了。咱们班配上对的也不少。有的女生都打过胎了。”

“你怎么知道?”

“我?我是谁!我在初中就配上对了。15岁就失去了童男子称号。”

“我可比不了你。”晓梦跟班上的女生很少打交道,一说话就紧张脸红。

“不过你这次可把哥哥比下去了。我结交过不少小妞,可没一个赶上你这位的。咱们班,不,咱们校所有男生的伴儿也没一个赶上你这位的。关玉是绝品!晓梦,你小子有艳福!”

“我有什么艳福?我们就是认识,一起看过几次节目。”

“可这就有引子了,就能引你配上对呀。她能跟你一起看节目,起码对你有好感,不讨厌你。所以我说你要抓紧,要抓住,可能到手的天鹅不能让她飞了。”

“抓住?我没你那么大方,也没你有招法,怎么抓啊?”

“你要多主动,多接近她,投其所好。关系近了就要有实体接触,跟她亲嘴,跟她拥抱,再进一步,跟她上床……”

晓梦听了这话脸又红了。

“你看你,还没做呢脸就红了。追姑娘总脸红可不行,得脸皮厚点儿。你看动物世界里的公兽,见到喜欢的母兽就追个不停,直到追上为止。你就得有这个劲。”

“我,我这方面不行……再说了,像你说的,关玉是绝品,我这条件……”晓梦说着扫了自己身体一眼。

“你怎么了?你家庭条件优越,有钱有势;个人条件也行么,长相不错,个头也高,就是胖点儿。你人品也不错,老实,对朋友仗义。关玉找你也不亏。我看你只要穷追不舍,希望大大的。”

晓梦低下头不吭声。但是,他心里却有些活动了。

听了刘步云的话,秦晓梦就像有些练气功人所说,开了天眼了。说心里话,他愿意同关玉接近,愿意跟她一起活动,可从没想过与她成为配对关系,现在他想这了。我真的能与关玉配对么?如果真能与她配对……想到这他就如来到北京金山上,眼前一片辉煌。过去的生活好像从没有什么明确目标,过一天算一天,现在有目标了,令人心动神迷。过去的日子像工厂上空的雾,灰蒙蒙的,现在好像云开雾散,阳光灿烂。如果关玉成为我的女友,成为我的爱人,那我此生足矣,不妄来这世上一遭。想到关玉成为娇妻,晓梦的身体如熊熊燃烧的锅炉,燥热、膨胀,下体尤甚。睡梦中,关玉常常翩翩而至,与他看节目,与他游玩,与他缠绵……他与她亲嘴了,拥抱抚摸了,还,还那个了……他激动幸福得全身颤抖……醒来时常常遗精,被窝里湿成一片。

思念、渴望时晓梦不自觉地拿起手机,想给关玉打电话,听她的声音,邀她玩。可他又无可奈何地放下手机。他又有些怕与她见面,怕露出自己的心思,怕与她在一起反差强烈,让人笑话,自惭形秽。自卑与思念如影随形。她是绝品,我呢,我是糟糠。外形她是天鹅,我是狗熊;学业她是精英,我,我还是狗熊。做事她头头是道,我却处处要人照顾。还娇妻呢,她能理你,与你一起看看节目就不错了,你呀,不要赖蛤蟆想吃天鹅肉了……想到这他的心如西北风吹过,瓦凉瓦凉的,天也是灰的,一片迷茫……

乍暖还寒,忽冷忽热,秦晓梦如发虐疾般左右摇摆,吃不好、睡不好,神思恍惚。”你怎么了?有什么事么?”爸妈问。”你怎么了?哪不舒服?”小梅问。“我,没怎么。真没怎么,别问了,烦!”母亲硬领着他去医院检查。医生说他有些神经衰弱,有忧郁症的前兆。开了不少药,他说吃,但都偷偷扔了。

关玉,关玉,你知道我的心思么?你能救助我么?关玉,关玉,你要折磨死我了……

138

这天晚上,关玉来电话了,如旱天雷震得秦晓梦握着手机呆立。关玉啊,你终于来电话了。

“晓梦,好长时间没见你了,今天晚上挺闷的,我想到南湖边走走,你能陪陪我么?”

“好啊,好啊!我也正想出去散步呢。”晓梦兴奋得心跳如鼓,目光似电。他迅速冲了个澡,里外换上干净衣服,又对着镜子照了一番,把头发梳了又梳。

“你要去哪啊?这么仔细打扮,好像要相对象的样子。”小梅笑问。

晓梦脸红了。“什么相对象?我去跟同学看电影。”

“是跟女生去吧?”小梅笑出了声。

“哪有女生?你看我什么时候跟女生来往过。”

“我看你最近五迷三道的,没准真的恋爱了呢。”

“你再乱说,我生气了。”晓梦脸红涨得都紫了。

“好了,好了,不跟你开玩笑了。我们家大少爷面子矮,不经逗。你去吧,路上小心,不要回来得太晚。”

关玉一见到晓梦就问:“你怎么了?脸色看着不太好,眼圈有些发黑。”

“没怎么。”

关玉笑着又问:“没怎么是怎么了?”

晓梦挠着头皮说,“真没怎么,就是有些失眠。”

“你这么年轻就失眠?因为什么啊?”

“我也不知道。咱们走吧。”晓梦转移话题。

二人向南湖走去。晓梦看着关玉的背影在心里说,都是为了你呀,为了你!你知道么?知道么?我们班有个男生给女生写情书,里边有句诗:“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我就是这样啊,为伊消得人憔悴。

到了南湖,天已经完全黑了,路边的街灯亮了起来。两个人坐到湖畔的长椅上。

“湖畔就是透风、凉快,让人心里痛快啊。”关玉望着幽幽的湖面说。

晓梦望着湖面却觉得一片迷茫。远处的街灯昏昏沉沉,似自己失眠时半睁半闭的眼。路上的行人朦朦胧胧,似电脑游戏里的卡通人晃动着,不知去向何方。

“关玉,你毕业了去做什么?”

“当然是搞专业了。我这个暑假去外地演出,南方的一个歌舞团对我印象不错。前几天他们的舞蹈指导给我来信了,让我好好学习,毕业了去他们团跳舞。”

“噢。”听了这话,晓梦心里更加迷茫。

“你呢,你毕业后想上什么大学?学什么专业?”

“我,我还没想好呢。”晓梦低下头说。以自己的学习成绩,连大学的边也摸不上。爹妈花钱、托人,也许能混上个二、三流大学或大专,可学什么呢?自己一无所长,学什么都没大兴趣,或者说,根本就不愿接近学习这份苦活。自己的前途就跟眼前的环境一样,一片迷茫啊。

“晓梦,鼓鼓劲,度过高考这一关。世上的事,只要鼓劲用力总会有效果的。”

“不说这了好么?我们出来是要散心的,别谈有压力的话题了。”

“好吧。咱们不谈这个了,谈别的。”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晓梦说,“你,真的要去南方,离开这座城市?”

“是呀。我很想毕业了工作,挣钱帮助母亲。父亲重病住院化了很多钱,接着母亲又患病住院,家里欠了不少债。”

“你需要钱我可以帮你么。”

“不,我不能再用你的钱了。你帮我交学费就感激不尽了。我想快点工作,也是为了早还上你替我交的学费。”

“我早就说不要了,你还总提还钱。”

“你说不要,我不能不还。你也只是个学生,我怎么能用你这么大笔钱不还呢?”

“你要真拿我当朋友,就不要提这事了。”

“可我……”

“不要说这了,说别的吧。”晓梦打断关玉。

过了一会儿。晓梦幽幽地说,“你去了南方,我们就很难见面了……”

“我们演出四处走,还会来家乡的。休假时也能回来。”

晓梦又幽幽地说,“分开时间一长,你会慢慢把我忘了的……”

“不会,绝不会!在这个世界上,有两个男人对我最好,一个是我爸,一个是你。我永远不会忘记你的。”

一阵晚风吹过,只穿着背心短裙的关玉抱起了膀,这湖边的晚风有些凉啊。

晓梦把自己的短袖衬衫脱下给关玉披上。

关玉裹着衬衫笑说,“你这衬衫太肥大了,像睡袍。”她看着晓梦又问:“你只穿件背心,不冷么?”

晓梦摇摇头,“我不冷,我脂肪多。”

“裹上你这件睡袍,真的暖和多了。”关玉笑说。

看着关玉紧紧裹着自己衬衫的样子,晓梦突然羡慕起这件衬衫来,我要是能变成这件衬衫就好了。他想起了刘步云说的对姑娘要积极主动的话。生活中常常感到孤独,自从认识了关玉,晓梦对她逐渐产生了依赖感,就像旗帜要依赖在旗杆上。现在这依赖感是如此强烈,他极想把关玉拥抱在怀里,或是让关玉把他拥抱在怀里,紧紧的,紧紧的,就像那件衬衫。这渴望使他内心躁动,波涛汹涌。但他又胆怯,心跳伴着心虚,又要抑制洪水的涌流,这使他的身体颤抖起来……

“你怎么了?怎么身体发抖?是不是冷了?”关玉看着他问。

“没,没怎么。我不,不冷。”晓梦声音颤抖,脸色和眼神也变了。

关玉意识到了什么,她低下头,把衬衫又紧裹了裹。片刻后她说:“很晚了,我们回去吧。”说着站起,把衬衫给晓梦披上。

“你披着吧。”晓梦说。

“走在路上披着你这件睡袍,太滑稽了。”关玉还是把衬衫还给了晓梦。

走在昏暗、寂静的湖边路上,想到关玉即将远去南方,晓梦的心里万分惆怅,耳边不由响起刘欢的歌声:“我的心充满惆怅,不为那弯弯的月亮,只为那今天的村庄还唱着过去的歌谣。故乡的月亮,你那弯弯的忧伤,穿透了我的胸膛,呜——”

孪生姐妹花的爱情139、140 139

由于就要毕业,关玉很忙,晓梦想给关玉打电话,又怕打扰她,怕她烦。可他的心里仍是朝思暮想。晚上,晓梦常到艺术学校对面的一家茶馆去喝茶,从窗户望着艺术学校的楼房,想象关玉在里面的活动,更希冀能见到她的身影,哪怕是远远地望上一眼也好。

茶馆的老板是位风韵犹存的半老徐娘,她看着晓梦笑说,“来茶馆喝茶的客人大都是中老年,你这样的中学生还是头一个。你来得又这样勤,可以评为优秀茶客了,作为奖励,以后你来茶资一律九折。”

“您客气了。”晓梦不好意思的说。

“你总来这里喝茶是不是有什么目的?想体验生活,或是想会什么人?”老板娘又笑问。

“没,没有。嗯,是你这里茶好喝,我喜欢。”晓梦红着脸结结巴巴说。

“噢,谢谢,希望你继续光顾,我们肯定好好照顾你。”

“谢谢。”

这天晚上,晓梦又来茶馆喝茶,喝着清香的冰片,眼睛盯着艺术学校的楼房。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如夕阳下的彩云从校门飘出来,是关玉!他如踩足油门的汽车,立刻向外奔去。

“哎,小秦,你还没付茶钱呢!”一个侍者对着晓梦的背影叫喊。

“啊,我忘了!”晓梦掏出一百元递给侍者又向外跑。

“还没找你钱呢!”侍者又喊。

“不用找了,先存你们这吧。”晓梦说着跑出门。

跑到关玉身后,晓梦收住脚,平息呼吸,然后轻声叫:“关玉。”

关玉回头,脸上现出惊喜,“晓梦,是你!”

“你干什么去?”晓梦问。

“我去买点日用品。你干什么去?怎么到这边来了?”

“我,啊,我到一个同学家。”

“最近太忙了,有段时间没见你了,你还好吧?”关玉看着晓梦问。

“还那样。”

“你看着脸色仍不太好,还失眠么?”

“嗯,还那样。”晓梦在心里说,就是想你呀。

“你别怨我话多,你这么年轻就失眠,不是好事呀。你还是应该运动运动,改善身体状态。”

晓梦嗯了一声,心里说,你才是失眠原因啊,可你不知道。

“真巧,我正有件事要找你想办法呢。”

“什么事?”

“有个男生要跟我谈对象,我拒绝了,可他死缠着我,一天到晚跟着我死磨硬泡,烦死了。你能不能找几个同学吓唬吓唬他,警告他一下,让他不再纠缠我。”

“行,没问题!”晓梦挺着胸脯说。

“吓唬他一下,让他收敛就行了,可不要动手伤了他。”

“嗯,按你说的办。他叫什么名?”

“李强,也是学舞蹈的。”

晓梦点点头,表示记住了。

关玉向前指指说,“走吧,我们一块走走。”

“嗯。”晓梦高兴地跟在关玉身边。

140

回到家中,晓梦便躺到床上思索关玉交待的任务。这个类似于英雄救美的任务使他很激动。长到这么大,还没有人这么信任他,交给他这么重要的任务,何况又是这样一个倾城少女。这是一个机会,展示自己生命光彩的机会,这次任务一定要完成好,让自己青春的生命闪一次光。

是找几个人去呢,还是自己去?还是自己去好。这样更能显示自己的真情和能力。可自己能完成好么?你怎么完成不好?你怎么又软弱!有关玉在你心中,你就能做,就要完成好。为了关玉,你什么都能做,哪怕是蝎子放裤裆里,毒蛇架脖子上!

如果李强不听劝告呢?那恐怕就得挑战了。怎么挑战?比武?晓梦不由摇摇头。他是学舞蹈的,肌肉肯定发达,也灵活。而自己身上都是宣肉,动作比狗熊还笨。那怎么办?晓梦想起美国一个碟片中的情景,那里面两个少年用一种很特殊的方式进行挑战。对,就用这种方式进行挑战,特独特,特刺激,也适合自己。可这种挑战方式很危险呀。怕什么,越是危险越要上,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

第二天,晓梦到艺术学校找到李强,他身材匀称健美,是个帅哥。听说晓梦受关玉委派来找他,李强满脸幸福和甜蜜,以为晓梦是爱情信使。两个人走到校园一个僻静角落站下了。

“李强,关玉委托我转告你,她现在不想谈对象,请你以后不要再找她。”晓梦盯着李强说。

李强一听这话脸上的幸福花立刻凋落了。“为,为什么?”他结巴着问。

“她毕业后要去南方干事业,不想在这边找对象。”

“可我也能去南方么,我可以跟随她到天涯海角。”

“她不想与你交往,你不要再缠着她了。”

“可我是一片真心、一片痴情,我一定要追求她,直到她答应为止。没有她我活不了。”

“你要再胡搅蛮缠,我可就不客气了。”

“你,你想怎么样?”李强上下打量着秦晓梦。

“你要找关玉,得先过我这关。你要不退后就接受挑战吧!”晓梦瞪大眼睛说。

“好,我接受挑战。你想怎样?”李强举举胳膊,露出发达的肌肉。

“在郊区南山有个斜坡,坡下是悬崖陡壁。我们骑上自行车从坡上同时笔直滑下去,谁要先下车就算输。如果掉下悬崖责任自负。”

李强沉吟。

晓梦冷笑,“怎么,害怕了?”

“你这种挑战可是玩命,换一种方式吧。”

“为了保护关玉我不怕玩命,你要害怕就不要再找关玉。”

“我,我怕什么?为了关玉我也不怕玩命,比就比。你定时间吧。”

“好,咱们一言为定。不过,这事不能同关玉说。”

“行。”=================================================================================================================

孪生姐妹花的爱情141、142、143 141

晓梦专门买了辆制动性能最好的山地自行车,骑着它与刘步云来到南山斜坡处。他们一起熟悉场地,进行练习。

刘步云走到坡边看着悬崖下的深谷吐吐舌头,“晓梦,要是刹车晚了可能滑下悬崖呀,那就粉身碎骨了!”

“挑战么,不刺激还行!”

“这可不是刺激,这是玩命!”

“这样才能让那小子退缩。”

“如果他不退缩呢?”

“那我也不退缩。”晓梦挺了挺胸脯。

“那你们都会冲下悬崖的。”

“他不怕我更不怕!为了关玉他敢拼命,我更敢拼命。粉身碎骨在所不惜!”晓梦把胸脯挺得更高了。

“晓梦,平日看你挺面糊的,没想到你还真有钢条。行,是条硬汉!兄弟佩服。”刘步云竖了竖大姆指。

晓梦平生还是第一次被人称做硬汉,被人佩服,特别是被学校公认的硬汉刘步云称赞、佩服,心里为之一爽,一股英雄气自丹田升起,直冲面门。他一拍胸脯,“来,咱们练习!”

刘步云站在离坡沿20米处,晓梦骑车在50米外向着他滑行。距离近了就刹车。

“晓梦,你在下滑时还要用眼角余光瞄着那小子,他要刹车了你也赶紧刹车。”

晓梦点点头。

练习了两次刘步云又说:“晓梦,你要真的滑到悬崖边了就赶紧刹车,身子向后倒。这样李强可能滑下去,而你却能留下来。”

晓梦又点头。

“我就是悬崖边,你对着我练习。”

晓梦按照刘步云的指点一次次练习着,刹车的距离越来越近。有两次刹车不及撞到了刘步云的腿,都撞青了。“对不起,对不起。”晓梦连连道歉。

“没关系,没关系。你不怕死,我还怕疼么?”刘步云还真有硬汉的样。

两个人放学后就到此练习,连续练了几天,晓梦动作熟练了。

142

为了不让外人看见,挑战定在周六的清晨。

明天清晨就要决斗了,晚上,晓梦坐在卧室桌前写一张留条。

爸爸、妈妈:

我明天清晨要接受一个挑战。这次挑战我可能胜利,也可能会丢失性命。不过,我认为这是一次为了正义和情义的挑战,我即使死了也值得。这次挑战是我人生的一次拼搏,一次展示。如果真的失败了,爸妈失去了儿子会难过,但能看到儿子青春生命的闪耀也会骄傲的。人生百年也是死,能像火花闪一次光芒也不枉来世上一遭了。

如果我真的不在了。求爸妈好好善待小梅,好好关照关玉,她们是两个好女孩。我的压岁钱给她们一人一半吧。

不过,我相信上帝会保佑我,我虽然没什么能耐,但心眼不坏,这次挑战又是义举,上帝会保佑我的。阿门。

儿晓梦

写完留条,晓梦闭上灯躺到床上。四肢放松了,思絮却杨花般飞舞。明天我如果赢了,就是做了我平生最勇敢、最有光彩的事。同学们会对我刮目相看的,关玉也会对我刮目相看的。可我会不会冲下悬崖?如果真的冲下悬崖会不会被一棵大树挂住?要是这样就好了。掉到谷底会粉身碎骨吧?血肉模糊的样子使晓梦打了个寒战。过去在电影中看到生死关头很紧张的,心脏突突跳。现在自己来到生死关头了。生与死,就像隔着一层纸,一捅就破。就是一瞬间,阴阳两隔。会有阴界么?阴界会怎么样呢?很黑很冷吧,游荡着孤魂野鬼……晓梦的心脏突突跳了起来,恐惧如空气充满卧室,如被子裹紧了他。他摸索着打开电灯,光亮使他的心脏平稳了些。他吞下两片安眠药。一定得好好睡一觉,这样明天才能有精神,才能控制好自行车。

安眠药逐渐发生了作用,17岁的秦晓梦在生死关头的前夜还是睡着了。

143

清晨4点,手机唤醒铃就响了。晓梦强睁开眼睛起床穿衣。他刚走出卧室,碰到了从厕所走出的小梅。她看见他穿戴整齐吃了一惊,“我的少爷,你这么早就要出去?”

“啊,我邀了几个朋友去郊外看日出。”

“看日出?”小梅满脸惊讶。

“嗯,要写一篇日出的作文,得去观察。”

“那你吃不成早饭了,我给你带几块蛋糕吧。”

“不用了,我们看完日出在外边吃。”

“那你小心些。”

“嗯,你去睡吧,还早呢。”

晓梦从仓房取出自行车,又回头看自己的家。也许此次离去,就再也回不来了。晨曦中的家宅晦暗不清,自己在这个家中生活了数年,在这个世上存活了十七年,怎么过来的?似乎也晦暗不清,懵懵懂懂就混了过来,就活到现在。现在可能就要离去了,留恋么?有些留恋,又有些无所谓。可今天的目标却是明确的,晨星般闪烁着光亮。走!晓梦骑上自行车向南山奔去。

刘步云来得更早,他已经在斜坡上用白灰画好了线。距坡沿50米处是.asxs.,画一条10米长的与坡沿平行的横线,40米处又一条横线,30米后每5米一条横线,横线中间标着距离坡沿的数字。横线两端又画两条与坡沿垂直的竖线,这是两辆自行车滑行的线路。

晓梦低头看着一条条白线沉默,这些线就是生死线呀。

刘步云轻声对晓梦说:“你再好好想想,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秦晓梦摇头,“不,我不后悔。这是我这辈子自己决定的最重要的事,我不后悔。”

刘步云说:“那你就做好准备吧,脑子反映一定要快,动作也要快,千钧一发啊!”

晓梦点点头。

这时李强带着他的裁判也来了。他们查看了画的白线。

“可以开始了吧?”刘步云看看秦晓梦,又看看李强。

秦晓梦和李强都点点头,脸皮都绷得很紧,晨曦中发着青白的光。

“那就上车吧。”刘步云把住秦晓梦的后货架。李强的裁判也把住李强的自行车后货架。秦晓梦和李强都上车坐好。秦晓梦这时在心里喊了声:关玉保佑我!保佑我!!

刘步云喊了声“开始!”松开自行车。李强的裁判也同时松手。两辆自行车顺着两条垂直的白线向坡下滑去。

晓梦全神贯注地掌控着自行车,又用眼角不时地瞄着左侧李强的自行车。

40米横线滑过去了,35米横线滑过去了,30米横线滑过去了……坡沿越来越近,悬崖越来越近,死亡越来越近……晓梦的心提起来,但内心又涌着激浪,为了关玉!为了关玉!前方是深谷,也是辉煌,我在走向辉煌!

25米横线滑过去了,20米横线滑过去了,15米横线滑过去了,坡沿近在咫尺……晓梦已经想像到身体的飞翔——身体将在深谷上空像鸟一样飞翔,我一定展开双臂,像雄鹰展开翅膀。人生这样的飞翔只能有一次,我一定要飞好,让人生最后一刻以最优美的姿态结束。

突然,晓梦听到刘步云高叫:晓梦刹车!刹车!他急忙双手用力捏紧刹车把,身体猛地向后侧倒,这是事前练习过多次的动作。

晓梦躺在地上定了定神,然后向后观看,看到李强躺倒在他的身后,双目紧闭,身子微微颤抖。

刘步云跑过来扶起秦晓梦,兴奋叫着:“晓梦你赢了!赢了!”他们又走到李强身边,他这时已坐了起来,晓梦对他说:“你要说话算话。”李强微微点点头。刘步云又对他说:“你小伙挺帅,找个倩妞不难,再找一个吧。”李强又微微点点头。

晓梦与李强骑车向城里驶去。刘步云向晓梦伸出大姆指,“晓梦,你还真行,关键时刻不掉链子,哥们真得对你刮目相看了。”

晓梦很自豪地笑着,笑得很灿烂。

“回去我得跟哥们说说,以后你可是咱们班、咱们校的英雄。”刘步云又说。

“别,你不要跟别人说这件事。”

“为什么?”

“我不想让别人知道。”

“嘿,你想做无名英雄呀,做好事不留名。”

“也不是。我是什么英雄,就是做了件我想做的事。我不想让人知道。”

“行,就听你的。不过,以后你在我心目中地位可是不一样了,我得仰脸瞅你了。”刘步云笑说。

“你别逗我了,我连你一半的本事都没有。”

“嘿,英雄还越来越谦虚,更像英雄了。”刘步云嘿嘿笑。

“去你的,你别涮我了。”晓梦也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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孪生姐妹花的爱情144 144

“来,晓梦,我敬你一杯,谢谢这一年来你对我的帮助、关照。”关玉举起装着红酒的高脚酒杯。她就要去南方工作了,临走前请晓梦吃饭,说以往总是晓梦请她,临走前她要请晓梦一回。

“你客气了,我们是朋友,相互帮助是应该的。”晓梦举起酒杯说。

两个人碰了杯,喝下一口酒。

晓梦看着墙上仿达芬奇“最后的晚餐”的油画想,我们这也是最后的晚餐么?从此南北分离,天各一方。心中涌起一阵酸楚,他端起酒杯自己又喝了一大口。

关玉看出了晓梦的心绪,安慰说:“晓梦,我们虽然分开了,距离遥远,可还可以通信、通电话、发e-mail么,现代通讯很发达,我们常联系。”

晓梦默默点点头。他又想,等你以后找了对象,就忙着跟对象亲热了,慢慢就对我淡漠了。心里又是一阵酸楚,拿起酒杯又是一大口。

关玉忙说,“你别喝得太急了,你酒量又不大,慢慢喝,多吃菜。今天要的都是你喜欢的菜。”

晓梦轻叹一口气,说:“酒不醉人人自醉呀。”拿起酒杯又要喝。

关玉连忙拦住,“你不能这么喝,晓梦,我们这样相处的日子不多了,今天我们都高兴些好么?”

晓梦喷出口酒气说,“我想高兴,可我高兴不起来呀。”

“晓梦,在我心目中你是个男子汉。分离时你也要拿出男子汉的气概来。来,吃下这块牛排。”

听了关玉的话,晓梦振作了些,稳定情绪吃完了这顿告别饭。

走出餐馆的门关玉说,“我们宿舍的姑娘都走了,你去坐坐吧,你还没去过我们宿舍呢。”

“好,走吧。”晓梦跟着关玉迈动脚步。

关玉的宿舍摆着四张双人床,如今人去房空,只剩关玉睡的下铺还摆着被褥。

关玉指指自己床铺说,“你坐下吧。”

晓梦看着床铺有些犹豫。

“怎么不坐?嫌脏啊?”关玉笑说。

“你的床单这么洁白,我怕坐脏了。还有,说是姑娘的闺房是不能随便进的,床铺更不能随便坐。”晓梦笑说。

“嘿,你说道还不少呀。你快坐吧,我愿意让你坐。”关玉说着把晓梦推坐在床上,她也坐到他身边。

晓梦还是第一次进女生宿舍,室内弥漫着胭脂气和姑娘青春的体香,晓梦嗅着有些发晕。

“晓梦,有件事我得感谢你,但又得责备你。”关玉盯着晓梦说。

“什么事?”晓梦惊异地问。

“你帮我拒绝了李强,我衷心感谢你。可你不该拿生命打赌,我当时要是知道绝不会让你那样做的。”

“你怎么知道了打赌的事?”

“前几天碰到了刘步云,他知道我要去南方了,跟我说了这件事,说你是可以为我付出性命的朋友,让我不要忘了你。”

“这个刘步云,我跟他说过不要提这件事。”

“他告诉我也是为了你。”关玉目光灼灼地看着晓梦。

晓梦低下头,避开关玉的目光。

“晓梦,我真的非常感激你。你是我最真挚的朋友,是肯为我付出性命的朋友。”关玉抓住晓梦的手。

晓梦仍低头不吭声,但内心好激动,关玉握住他的手,这是他第一次与关玉肌肤接触。

“晓梦,你很喜欢我么?”关玉目光灼灼盯着晓梦。

晓梦脸红了,但不说话。不知是不想说还是说不出。

“你说呀?”关玉摇着晓梦的手。

“我,我当然喜欢了,要不,要不能跟你交往么?”晓梦被逼无奈,吭吭吃吃地说。

“你喜欢我就拥抱我吧。”

晓梦惊讶地抬头看关玉,身子却僵直。

“来吧,我知道你有过这种想法。”

晓梦身子仍僵直。

“来吧。”关玉伸出双臂拥抱晓梦。

关玉赤-祼的玉臂围住自己,她柔软温热的身体紧贴住自己。这正是晓梦多次梦想的情景啊。晓梦的心突突地跳,身体也激动得颤抖,如声波震动的膜片。

“就要分别了,你亲吻我一下吧,算是吻别。”关玉说。

晓梦看了关玉鲜红湿润的嘴唇一眼,却涨红脖子低下了头。

“你呀,在姑娘面前太老实。这可不像敢于冲向悬崖的男子汉呀。”

晓梦脸更红了,却不抬头。

“你不亲我我亲你。”关玉说着搂住晓梦脖子亲了他的腮一下。

晓梦激动幸福地闭上眼睛。

关玉又亲吻晓梦的嘴唇,并且延长亲吻的时间。

晓梦激动得全身剧烈颤抖,热血喷涌,皮肤发烫。

关玉也激动地搂住晓梦,喃喃地说:“晓梦,来吧,要了我吧。我们虽然不能成为夫妻,但我愿把我的处女权交给你,你要了我吧。”

晓梦惊讶地睁开眼睛,看着关玉。

“我说的是真话。我知道你有过这想法。你来吧,我给你。”关玉把晓梦搂得更紧。

晓梦身子却僵直着。

“你太老实,来,我给你脱衣服。你愿为我牺牲生命,我也愿把我的处女身献给你。”关玉说着解晓梦衬衫的衣扣。

衣扣全解开了,晓梦的胸脯裸露出来。这时他突然抓住关玉的手,“关玉,不,我不能!”

“怎么,你不愿意?不喜欢?”

“我,我太喜欢你了。就因为太喜欢了,我才不能。我们不能成为夫妻,我不愿破坏你的身体。这样你结婚时才是最完美的。”

“晓梦……”关玉再次搂紧晓梦的身体,“你,你太好了,是天下最好的人。”关玉的声音哽咽了。

“关玉,”晓梦拍了拍关玉的背,“我要走了,要不你这样搂着我,我会坚持不住的。”

关玉擦了擦眼泪,笑着推了晓梦一下,“你这老实人也能说不老实的话。”

晓梦站起身,“我真的要走了,到时候我送你上火车。”

“好吧。”关玉点点头。又给晓梦系好衬衫衣扣。

“再见。”晓梦说着转身迈动脚步。他怕再呆下去自己会迈不动脚步。

当晓梦走到门口时,关玉叫住了他。她扑过来抱住他又亲吻了一下,松开他说走吧。

晓梦眼中突然滚出泪水,说关玉你的吻会让我幸福终身。

走到街上,天已经黑了。晓梦望着星光灿烂的夜空,想:关玉就是我的航标,我的明灯,现在她要远去了,可我们这段美好的交往将成为青春一段最幸福的记忆……

孪生姐妹花的爱情145 145

星期天,秦丽丽来到杜雨田家。

走进屋,她看到电脑开着,上边有一篇稿件。“你在写稿子么?”她看着杜庄田问。

“是啊。我前天跟你谈到的那篇哲理散文写完了,题目叫《命运的悖论》。”

“嗯,这个名字挺好,挺有哲学味。”秦丽丽说着坐到电脑前看稿子……

命运的悖论(随笔)

活在世上,介于红尘,每个人都会对命运有所思索,鄙人也是如此。而思考命运,却又常常陷入矛盾之中。命运,是一种悖论啊。

命运,是可知还是不可知?

走进林木丛深中的佛寺,我看到宽大的庙宇内拥满朝拜的香客。他们面对佛祖虔诚地膜拜、祈祷。与之攀谈,有的是为了祛病,有的是为了求学,祈求佛祖保佑。香雾缭绕、木鱼声声,我想,命运是不可知的吧?否则众多香客为何来这里祈求呢?

一位文友15岁的孩子突然患了精神病,反复喊闹,非但辍学,家人还得整日看护。望着孩子迷茫的目光,我的内心升起悲凉。花样年华,正应蓬勃的生命却……。造化弄人,命运真是难以捉摸啊。

晚上翻看唐诗,读到张九龄感遇诗中的两句:“运命唯所遇,循环不可寻。”一代贤相,运筹帷幄,才高八斗,但也命运多舛,生此感慨。我的心中不由一声叹息。

看电视上介绍日本女排,提到大松博文。这位著名教练曾率日本女排三夺世界冠军,而当时的日本女排身体条件并不太好。大松严格要求、刻苦训练,被称为“魔鬼教练”。他的队员被他骂过,甚至打过,但在他逝世后,她们在他墓前立碑,上书“有志者事竟成”。看了这段电视,我又想,人也有把握命运的可能吧?

看《读者》杂志上的一篇文章,说美国某大学教师让学生谈理想,五十几人中只有两人有明确目标。二十几年后,还真就这两人成就了一番事业。看来对自己的命运进行设计和安排也并非不可能,并非没有用。

孟母三迁,岳母刺字,两位母亲精心培养儿子,儿子经过努力也终于成为一代人杰。由此可见命运的轨道也有迹可循。

命运的不知与知之间会有一道桥梁相连吧?人不能完全知晓、把握自己的命运,但只要有志,并为之努力,就会向心中的目标接近。也许,最终没有登上理想的高峰,但那攀登的足迹还是会充实、丰富人生。

人生命运是喜呢还是悲?这也是个悖论。

在我的书桌上放着一本圣经,基督教认为,人生来就是有罪的,来到世上就是为了赎罪,这就带有悲剧性了。从人生和世界的大进程看也是悲剧性的:无论英雄与草民,最终都化为一抔土,就是地球亿万年后也要灰飞烟灭。人在年轻时思想不成熟、经济不富裕,却要成婚。待人情练达、事业有成,发现婚姻不合适时,木已成舟、青春已逝,所以婚姻本身就隐藏着悲剧性。知识的积累也是如此,年轻时头脑清楚、精力旺盛,却处于学习阶段,而当知识丰富,学问渊博时,人已垂垂老矣,行将就木。故而哲学家叔本华认为人生是可悲的,是宿命的。

从局部看,命运也有悲剧性,俗一点说是:“人生在世,不如意事常八九”,雅一点说是:“人生几何时,怀忧终年岁”。人会失意,是悲;人会得病,是悲;人会丧亲,是悲;人会遇祸,是悲。因而文学作品有大量悲剧,莎士比亚最优秀的剧作是四大悲剧,我国古典小说四大名著除《西游记》外也都是悲剧。古往今来的文艺经典,大部分是悲剧,文学的最高层次也是悲剧。

或许某个人会说,我万事如意,从没有伤心事。那很不幸,这就是悲剧。没有痛苦的人就不会感受到真正的幸福,没有大悲,也就不会感受到大喜。

命运当然也有喜兴,能来到世上走一遭,就是幸运,就是喜。生物在不断进化、世界在不断发展,这就是喜。

从局部看,喜事也不少。成人是喜,结婚是喜,生子是喜,入学是喜,就业是喜,乔迁是喜,升迁也是喜;年轻美丽是喜,年高德劭也是喜;运动员登上领奖台是喜,作家抚摸新出版的作品也是喜;农民收割金黄的麦浪是喜,工人落成宏伟的大厦也是喜。人们还恣意去寻求喜悦、快乐,去旅游、去看戏、去运动、去宴会、去联欢、去游戏……人生正因为有这些喜乐,才让人眷恋。

老子曰:“福兮祸所倚,祸兮福所依。”悲和喜也相连,且可相互转化。一代艺术、禅学大师李叔同临终前概括人生写下“悲欣交集”四个大字,他的眼中滚出泪珠,嘴上却带着微笑。曹雪芹对此意看得真切,描写得也形象:“陋室空堂,当年笏满床。衰草枯杨,曾为歌舞场。蛛丝儿结满雕梁,绿纱今又糊在蓬窗上。说什么脂正浓,粉正香,如何两鬓又成霜?昨日黄土陇头送白骨,今宵红绡帐底卧鸳鸯。金满箱,银满箱,转眼乞丐人皆谤。正叹他人命不长,那知自己归来丧!训有方,保不定日后作强梁。择膏粱,谁承望流落在烟花巷!因嫌纱帽小,致使锁枷杠。昨怜破袄寒,今嫌紫蟒长。”

范仲淹推崇隐逸的严光,为其修祠并做歌云:“云山苍苍,江水泱泱。先生之风,山高水长。”而面对人生不断演变的悲喜剧,范仲淹态度是:“不以物喜,不以已悲。”也很从容、洒脱。

命运是公正的还是不公正的?这又是个悖论。

与同事或朋友聊天,不少人感叹命运的不公:有人富,有人穷;有人强、有人弱;有人精,有人笨;有人顺,有人背;有人喜,有人愁……。人生是有差异的,这差异就显出不平等,不公平。

命运是公正的,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多行不义必自毙,好心必有好报。命运又是不公正的,“为天有眼兮何不见我独漂流?为神有灵兮何事处我天南海北头?我不负天兮天何配我殊匹?我不负神兮神何殛我越荒州?”东汉蔡文姬就曾发出这样的悲叹。

其实细想想,命运如平衡的天平,不偏不倚,总的来说是公平的,左边失重,必在右边添补,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例如视觉障碍,必以听觉和触觉的敏感弥补之。

苦难折磨人,使人痛苦,但苦难又能磨炼人,“艰难困苦,玉汝于成。”冰心说:作家不应害怕苦难,而应感谢苦难,因为苦难给作家阅历,使他写出好作品。司马迁也有类似认识:“盖文王拘而演《周易》;仲尼厄而作《春秋》;屈原放逐,乃赋《离骚》;左丘失明,厥有《国语》;孙子膑脚,《兵法》修列;不韦迁蜀,世传《吕览》;韩非囚秦,《说难》、《孤愤》……”

富贵可以使人锦衣玉食,灯红酒绿,但天方夜潭中的富翁却因有钱而睡不着觉,他怕小偷,怕盗贼。而他的长工每日敞门酣睡。富翁把钱袋送给长工,便能熟睡了,可长工却提心吊胆,昼夜难眠,于是他又把钱袋还给富翁。

荀慧生学徒时师傅要求严厉,经常责骂甚至毒打他。但他却打下了浓厚的戏剧功底,以后终于成为京剧四大名旦之一。他也非常感激师傅过去对他的严格训练。“要想人前显贵,就得人后受罪。”这是旧时艺人深切地自身体验啊。

命运的公与不公是相对的,相辅相成。

命运难以完全说清楚,也难以完全把握,身处顺境逆境,我们都要思考命运的两个方面,“宠辱不惊,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望天空云卷云舒。”这样我们就有旷达,洒脱的人生了。

秦丽丽看后赞赏说:“写得不错!很有哲理、思辨的味道。很耐人寻味。正因为你对命运看得比较透,才不向困境低头,不断拼搏努力,争取更美好、更丰富的人生。”

“我的努力是与你的鼓励、帮助分不开的。得感谢你。”

“我看你的文章是越写越好了,你确实有这方面的天赋。”

“行了,你就别夸我了。你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我可不是替你瞎吹,我是谈的真实感受,我真的觉得你提高很快。来,我奖励你。”

“奖励我什么?”杜雨田笑问。

“奖励你一个热吻。”秦丽丽笑说。

杜雨田笑着把嘴唇伸了过去。

秦丽丽搂住杜雨田的脖子热吻。

杜雨田也搂住秦丽丽回吻她。

二人亲热了一气。又坐下交谈,不由谈到了又谈到齐宁。

“三个多月了,从窃听器中再也没听到齐宁和柳娜关于咱们的谈论。再也没抓到新证据。”秦丽丽对杜雨田说。

“是呀。他是不是真的忏悔了,想放手了呢?”

“我看不会。这个人心胸狭隘,报复心强,不会轻易放手的。”

“可他最近没什么行动了呀。”

“也许他在寻找时机。也许……没准他发现了我们安的窃听器,所以前一段才说了表示后悔的话,又把责任往民工身上推,想迷惑我们,想稳住我们。”

“会这样么?”

“有可能。”

“那我们怎么办?”

“我看继续等下去也不会找到新证据了。我们还是用已经获得的证据起诉吧。起诉也是有时限的,不能再拖延了。了断了这件事,我和晓雅也好全心走上新的岗位。父母说让我和晓雅明年就结婚呢。因为安德烈年龄不小了。我又是姐姐,在妹妹后面结婚不太好,所以一块办。”

“嗯。这样也好。”

“那我们就要开始准备起诉材料,并向律师咨询一下如何进行起诉、控告。”

“好。”

“下周我要去沈阳第一人民医院照看我生病住院的姨妈,估计得下周日晚上回来。等我回来我们就全力进行,把齐宁绳之以法。”

“嗯。我先看些法律方面的资料,做前期准备。”

“好。”秦丽丽看看杜雨田又说:“下个周末你就得自己过了。晓雅说下个周日要跟安德烈去郊游呢,要不你也一起去吧,省得一个人寂寞。”

“我可不去。人家亲密爱人甜甜蜜蜜,我可不想当电灯泡。”

“晓雅一直把你当作好哥哥,安德烈也把你当作好兄弟,一起玩玩怕什么呢。我是怕你寂寞,以前每个周末我们都一起过。”

“谢谢你这么关心我。可我不想打扰他们,我可以去游泳。”

“好吧,你实在不愿意就不去吧。要不我想跟他们打招呼带上你的。”

“等你回来我们去郊游吧。”

“好吧,那就等我回来也去郊游一次。”

“大下个周日,我们出去郊游,如何?”

“好。就这么定了。”

秦丽丽和杜雨田没有想到,他们的这段谈话也被齐宁窃听了。

孪生姐妹花的爱情146、147 146

齐宁窃听了这段话后想:这个秦丽丽真是狡猾又狠毒呀。她猜到了我的企图,也坚决不肯放过我。你不是要起诉么?要置我于死地么?你们不是要结婚么?哼,你们想得倒美!我要抢在你们前面行动,跟你们来个鱼死网破……

经过一番思考,齐宁拿定了主意:要抓紧行动,做两件事,第一,秦晓雅本来是自己的人,两人已经离结婚不远了,却生生让秦丽丽给拆散了。我要把秦晓雅夺回来,把她的初夜权夺回来,让她首先成为我的人。这样安德烈还会如胶似漆爱她么?怕未必了。第二,对秦晓雅下手之后,马上就对秦丽丽下手,再泼她一次硫酸。她要用泼硫酸的罪名控告我,我不能背个虚名,也不能让秦丽丽的脸还那么光洁,要让她真正毁容。这样她就知道了,毁了我齐宁,也是毁了她自己。做完这两件事,自己就设法逃到国外去……

周五晚上,齐宁来到柳娜家。周日就要实行报复行动了,行动后如果自己能侥幸逃到国外,还能有自由,如果被逮捕,那就失去了自由,而且要失去很多年。无论哪种结果,自己都要离开柳娜了,也许今生今世再也见不到了。这次来,实际就是向柳娜告别的。不过,他不想把行动计划告诉柳娜,告诉她她会阻止的。如果她哭哭啼啼死命哀求、阻拦,会影响自己行动的决心的。

柳娜高兴地招待齐宁吃了晚饭。又削好水果切成小块喂齐宁。

“我现在不想吃。”齐宁摇头。

“你吃一块么。人家费劲削好,就是想要你吃么。”柳娜撒娇地说。

“你先放在一边,我等一会儿吃。”

“不,你一定要吃一点,哪怕只吃一小块。”柳娜说着用牙签挑起的一小块苹果送到齐宁唇边。“人家要你吃么。”

齐宁只好张开嘴吃下这块苹果。这个女人是喜欢自己的,或者是爱自己的。自己也喜欢这个女人。跟秦晓雅在一起总得俯首低眉,小心翼翼,很难放得开。而跟这个女人却完全放得开,要亲吻就亲吻,要做-爱就做-爱。自己可以把她当成一个宠物,随意摆弄、抚爱。而她也像小猫一样顺从自己。自己真的很喜欢这个女人。可是,就要同这个女人分手了,而且可能是永别……齐宁心里不由刺痛了一下。

“怎么,你好像不高兴,有什么心事么?”

“没有,没什么。”

“不,你肯定有心事。”柳娜盯着齐宁,又俯在他耳边小声说:“你是不是又想采取什么行动,报复秦丽丽、秦晓雅?”

齐宁也俯在柳娜耳边小声说:“没有,你别胡思乱想。我们说了,在这屋里不谈这事,以免……”齐宁指指床下的窃听器。

柳娜小声说:“我知道,所以才俯在你耳边小声说话么。”

“那就不要谈这事了,谈别的,谈轻松话题。”

“你找工作的事办得怎么样了?”

“正在办呢。”哼,找工作,还找什么工作?自由恐怕都要失去了。

“说说具体情况,往哪个单位去可能性大些。”

“不说这个了,说别的吧。”齐宁确实不愿谈这个事,想起心烦。

“你今天怎么了?心神不定的。”

“没什么,也许因为天气不好吧,心情也不太好。”天气确实不好,外面下着雨,气压很低,很闷。

“那我们看电视吧,或是看碟片。”

“不了,没什么意思。”

“那你想做什么?做什么有意思?”

齐宁一把搂住柳娜,“做什么?做你!”

“好吧,那我们就上床。”柳娜说着就脱衣服。

两个人光着身子钻进被窝。

也许这是我最后一次与柳娜做-爱了。如果我逃到国外,就很难再回国了;如果我被捕,肯定要判重刑,得关上二十年以上或终身……想到这齐宁很冲动的搂住柳娜,拼命地揉搓她,冲击她,好像是要把她吃掉……

柳娜被冲击得不断扭动身体,不时发出呻-吟、尖叫。她感觉齐宁今天非同寻常,他怎么了?有什么事?可她来不及细想,因为齐宁更疯狂地冲击开始了,她也几乎进入疯狂,这是平生以来最疯狂的一次做-爱呀,让人几乎失去理智,只是不停地猛烈冲击、冲撞,碰撞出激烈的生命火花……

147

两日后的星期天,天气晴朗,轻风和煦,安德烈开车来到秦晓雅家。他与秦晓雅约定,今天要去松江风景旅游区游玩。

车子在宽阔的道路上奔驰,两个人心情都不错,一路上谈笑风生。幽默的安德烈讲着笑话:

“我给你出个幽默谜语,你猜猜。”

“什么谜语,难不难呀?”秦晓雅抿着嘴笑。

“不算难,但需要脑筋急转弯。”

“你说吧。”

“巧克力和西红柿打架,巧克力赢了,打一食物。”安德烈笑说。

秦晓雅想了一会儿,摇头:“我猜不出来。”

安德烈笑说:“你使劲想,用力想。”

秦晓雅笑:“这想使劲也使不上呀,我猜不出。你说出来吧。”

安德烈说:“这很简单呀,谜底是巧克力棒。”

秦晓雅笑说:“这什么谜语呀?”

安德烈笑说:“恢谐谜语么,得脑筋急转弯。”

秦晓雅笑说:“还有点儿意思,挺逗乐。”

安德烈笑说:“我再给你出一个,巧克力跟西红柿打架,巧克力又羸了。还是打一食物。”

秦晓雅笑说:“这回你唬不了我,是巧克力棒棒。”

安德烈笑着拍秦晓雅的手,“我的小鸽子真棒!脑瓜真灵!”

秦晓雅笑说:“那当然,我是谁,我是小安子的未婚妻呀!”

两个人都哈哈笑。

安德烈又笑说:“我再给你出一个,看你还能不能猜出来。”

秦晓雅笑:“你出吧,看你还能搞出什么鬼点子。”

“巧克力和西红柿打架,巧克力再一次蠃了。还是打一食物。”安德烈边说边笑。

“你今天带的食品里有巧克力和西红柿吧?怎么跟他俩没完了?让他俩歇会儿不行么?”秦晓雅笑说。

“这是最后一个,你猜吧。”安德烈笑着拍拍秦晓雅的腿。

“不会是巧克力棒棒棒吧?可没这种食物呀?”秦晓雅咯咯笑着说。

“这回跟巧克力无关。”安德烈笑说。

“那是什么?”

“你猜呀?”

“不猜了,怪累的。你说吧”

“那我告诉你吧,是西红柿面。”

秦晓雅咯咯笑:“你这谜语呀,真是脑筋急转弯。”

安德烈笑说:“逗你乐就行么,我就想逗你乐。”

“那你目的达到了,我乐得肚子都有些疼了。”

“看到你笑我就高兴,我就是要让你笑,笑一辈子。”安德烈伸出一只手抓住秦晓雅的手。

秦晓雅动情地举起安德烈的手亲了亲。

安德烈笑说:“亲爱的,你不要再亲了,再亲我就醉了,车会开到沟里去的。”

秦晓雅笑着撒娇,“我就要亲,就要亲。”自从与安德烈处对象以后,她就笑口常开,经常被安德烈逗得笑个不停。她真的越来越喜欢安德烈,他热情、诙谐,对自己关怀备至,又非常开朗坦率,浑身都是阳光。这样的男人才是好男人,才是女人最好的依靠。

安德烈有着俄罗斯人火热、浪漫的性格。他经常带着秦晓雅去跳舞,打保龄球,看画展,听音乐会,让秦晓雅的生活洋溢着快乐和情趣,她觉得这一段生活是自己有生以来最幸福最欢乐的。

两个人沉浸在青春的欢乐和爱情的甜蜜中,但没有想到危险正悄悄地向他们靠近。

齐宁开着一辆租来的吉普车偷偷地跟在他们后面。

安德列把车开到密林深处,在潺潺流动的小溪边停了下来。

两个人下了车,秦晓雅看看四周,说:“这里可真幽静啊,一个外人也没有,只能听到小溪流动的轻微声音。”

安德烈笑说:“我要的就是这个环境,就是这个两人世界,这样才能完全放松,才能尽情浪漫啊。”

秦晓雅说:“坐了半天车,都有些睏了,我们洗洗脸吧。”说罢,她蹲下身子,捧起清澈的泉水洗脸。

安德烈也蹲下洗脸。

正在这时齐宁从林中钻了出来,他举起一块石头用力砸在安德烈头上,安德烈一头栽倒在小溪里,昏了过去。

秦晓雅抬起头,惊叫:“齐宁,你这个恶棍!”

齐宁一把抓住秦晓雅的胳膊,拧到背后,秦晓雅疼得又尖叫一声。

“秦晓雅,你是我的,我要首先得到你,占有你。”齐宁狞笑着用另一只手解秦晓雅的裤带。

“你这个恶棍,你不得好死!”秦晓雅使出全身力气拼命挣扎。

但齐宁毕竟强壮得多,他还是把秦晓雅的裤带解开了,她的裤子脱落到地上。齐宁又撕脱秦晓雅的内裤。秦晓雅又羞又气,弯下腰狠狠在齐宁的胳膊上咬了一口。

齐宁疼得大叫一声,猛地挥拳打在秦晓雅太阳穴上。秦晓雅昏了过去,身体瘫软在地上。

齐宁蹲下手忙脚乱剥秦晓雅的上衣和内裤。

清凉的溪水冲刷着安德烈,使他从昏迷中苏醒过来。他看到齐宁正剥秦晓雅的内裤,不由怒火中烧,抓起溪边的一块石头用力向齐宁打去。他经常打保龄球和高尔夫球,手头很准,这石头正打在齐宁的太阳穴上。齐宁身子一歪栽倒在地上。

安德烈忍着剧烈的头痛爬到秦晓雅身边,给她穿好衣服,又拿出手机报了警。

膦生姐妹花的爱情148 148

时光又过去了一年。国庆节就要到了。秦家姐妹要在这个国庆节结婚了。

结婚前几天的一个晚上,秦征夫妇和奶奶要同准备新婚的四个人谈话,秦晓梦正好这天晚上也来了,也就参加了谈话。

齐宁看着孪生姐妹和杜雨田、安德烈笑说:“我的一又宝贝女儿和我两个儿子一样的小伙就要结婚了,奶奶我和你们妈妈都非常高兴啊。这几天我想着想着就哼起小曲呢。”

奶奶也笑开满有皱纹:“是呀,真是高兴呀,我觉得比你们爹妈结婚时还高兴。我老太太最近走路都有劲呢,好像要返老还童。”

大家都笑了。杜雨田笑说:“我奶奶也高兴得很,说最近身上觉得可轻松、有劲了,好像病痛都溜走了。”

安德烈笑说:“奶奶,我和雨田以后会像亲孙子一样照顾您,你的身体会越来越硬朗,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

奶奶哈哈大笑:“这孩子,中国词越来越多了,而且话越说越好听。”

罗美娟这时问:“婚礼的事准备了好长一段时间了,你们想想,还有什么事没准备好,好赶快去办。”

秦丽丽说:“都准备好了,有你这样热心、细致的妈,还有什么不准备好的。”

秦晓雅接道:“是呀,都准备好了。妈这段辛苦了,帮我们准备嫁妆,又帮我们布置新家,劳苦功高。”

罗美娟笑说:“两个宝贝女儿要结婚,我能不操心么。就是再累也高兴。只要你们满意就好。”

两个女儿都说满意,太满意了。

杜雨田站起行礼:“谢谢妈对我们婚事的费心操劳,奶奶和爸也操了不少心,也衷心谢谢了。”

安德烈也站起行礼:“谢谢奶奶,老泰山和岳母。”

秦晓雅笑对安德烈说:“你要像雨田哥一样叫爸爸、妈妈,这样才更亲切,才更像一家人。”

安德烈连忙点头,“对对对,看我,真是笨嘴拙腮,真是百密一疏,真是智者千虑,还有一失,我是茶壶煮饺子,心里有,嘴上没倒出来……”

秦征笑说:“你还说你笨嘴拙腮,你这又甩了一大堆词了!”

奶奶笑说:“安德烈这孩子肯学习钻研,才来中国两年就学会这么多中国词,我老太太活到快80岁了,也没他中国词多。”

安德烈说:“奶奶,我学习得还很不够,还要坚持不懈、再接再厉、乘风破浪、勇往直前、更上一层楼、一浪更比一浪高……”

秦晓雅笑着打断他:“行了,你就别甩词了,夸夸你你还来劲了。”

大家都笑。

安德烈笑说:“我这是想给大家伙助兴。”

秦晓梦也跟着笑,他想,在这个和睦、快乐的大家庭里多好啊,真想还回到这里生活。

秦征说:“安德烈确实很肯学习钻研。”他看看女儿和杜雨田说:“你们都肯学习钻研,都肯努力进步,学历都比我高多了。安德烈是研究生,丽丽和晓雅也考上了研究生,雨田是专业作家,很快也将获得大学学历。而我呢,初中没毕业就下乡当知青了……”

秦丽丽补充说:“雨田以后也想考研究生呢。”

秦征点头:“好,好。希望你们结婚以后相互帮助,更努力学习,在学习和工作上都不断进步,取得更好成绩。”

两对新人回答:“我们一定记住爸的叮嘱,不断努力。”

奶奶这时插了一句:“齐宁这孩子也挺聪明,可就是鬼心眼多,不往正处使,结果年轻轻自害了自己。”

秦丽丽说:“他不是鬼心眼多,是坏心眼多,结果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齐宁被逮捕后,因为毁容、强奸末遂、暴力伤人数罪并罚,判了20年徒刑。他将在监狱中度过青春年华。

母亲说:“大喜的日子,不提他了,我们说高兴事。”

奶奶看看墙上挂的电子钟,说:“炖的鸡也该好了,饭菜差不多了,准备吃饭吧。”

秦晓梦拍着巴掌叫起来:“太好了,我最喜欢奶奶做的菜了。”一回到这里,他就活泼起来。

秦丽丽拍拍他的肩膀:“你这一年多胖多了,还是要注意控制饮食和坚持运动呀。”

一听这,秦晓梦心里又一沉,不吭声了。

杜雨田也拍拍晓梦的肩膀:“晓梦,明天是星期天,我们去游泳吧,好久我们没在一起玩了。”

“好!”一听这晓梦高兴了。

晓雅接道:“晓梦,可惜你不会游泳,要不在水里游可痛快了。”

晓梦说“我可以套上救生圈在水里玩么。我愿意跟杜哥和安大哥一起玩。可惜他们都忙,没有多少时间跟我玩。”

安德烈拍拍晓梦肩膀:“明天我和晓雅也去,我们在一起玩个痛快。”

“太好了!”秦晓又高兴地拍巴掌

奶奶、秦征夫妇高兴地看着快乐的年轻人。秦征想,青春真好呀,青春有无限的精力,可以释放无限的热情……

在监狱中一名警察问他这样度过自己的青春后不后悔,他摇摇头,说不后悔,如果现在把他放出去,他还会这么做。

秦丽丽大学毕业后考上了研究生,攻读文学硕士学位。

秦晓雅大学毕业后应聘进了省美术出版社,做美术编辑。

姐妹俩在毕业后第二年的国庆节,一起举办了隆重热烈的婚礼。

经过风雨两对新婚夫妻更加珍惜得来不易的爱情和家庭,他们互敬互爱,过着幸福甜蜜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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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企业家1、2、3 世界进入了二十世纪,在这新世纪的第一个春天,二十岁的龙敬文有新的想法。

“爹,我想办实业。”

龙德仁放下水烟袋,看着有些陌生的儿子。儿子虽然年轻,可已经离家五年了。他在广州表叔开的钱庄里当了三

年学徒,之后当跑街,走南闯北联络业务,见多识广,每次来信或回家,脑子里都有些新奇的见解和想法,让这已为乡亲们认为脑子活的父亲也常常目瞪口呆。不过,儿子也确实好学肯干,短短几年,就成了他表叔的得力助手。看他穿着崭新的竹布长衫,方口皮底布鞋,还真有些模样了。

“办实业?办什么实业?”

“开面粉厂。”

“这,你有把握吗?”父亲布满皱纹的脸在煤油灯下现出些疑惑。

“有。在我们钱庄存款最多的就是面粉厂。我当跑街南北的跑,中国当今的四个面粉厂我都去过,都很兴旺。原来我国面粉厂都用石磨磨麦,出粉少,杂质也多。而现今面粉厂使用进口钢磨,出粉率高,产量也高,质量更高,要白得多,细得多,好吃着呢。我们苏州是产麦区,又不愁原料。”儿子长出柔软胡须的脸在灯光下显出坚定。

“建一个面粉厂需要多少钱?”父亲又拿起水烟抽着。

“最少四万元,包括购地,建厂房,购设备,雇人员。”

父亲吱吱地吸了几口烟,又说:“四万元不是个小数目,你能拿出来么?”

儿子的脸有些红了,“我跟表叔说了,他同意投资一万元。剩下的钱不知爹能不能帮助解决。我这次回来就是想得到爹的支持。”

父亲不说话,只抽烟,室内响着吱吱地吸烟声。

儿子又轻声说:“爹,我看了《实业杂志》、《美国十大富豪》等书刊。西方强国强盛的秘诀就是发展实业。我们中国要强盛也得走这条路。”

父亲又看看儿子的脸,这孩子不但长高了,胸怀也挺宽阔,能想到国家了。他教过私塾,对学生讲过先天下之忧而忧,儿子能有这样的胸怀他好高兴,于是说:“家里的情况你知道,田产、牲口都卖了也就能得两万块钱。”

儿子原来只想求父亲解决一部分资金,没想到父亲要把全部家产投进去。他兴奋地说:“不足部分我再到亲友中想想办法。爹,您老放心,面粉厂投产后很快就会把钱赚回来的。”

父亲笑笑说:“但愿如此。实在不行,你还可以去当跑街,我还可以去当教书先生。”

“爹……”儿子用感激的目光看着父亲。

父亲又笑了,脸上的皱纹展开了许多。

2

江南进入了梅雨季节。粘稠的雨丝在天空中牵扯弥漫着。

龙敬文在距离苏州几百里的小镇旅馆里,眼睛迷茫地望着窗外。他的心像窗外的天空,阴暗纷乱……。在广州养成了雷厉风行的习惯,父亲允诺投资后,便用表叔的一万元买了建厂的地皮;父亲的两万元到手后又马上购买了法国的设备。可建厂房的资金却没有着落。自己在苏州跑断了腿,磨破了嘴,可就是没人投资,风凉话倒不少:“重农轻商是老祖宗的规矩,不能破。”“士农工商。商排在最后,不是正业。”父亲说苏州不行就到远方亲友处想想办法吧。可去了后还是一筹莫展。亲友一听说请求投资办厂,头便摇得像风中的芦苇。一次次沉重的打击下,绝望的念头如冬天的土地,逐渐坚硬起来。本想发家致富,却使家庭濒临破产,表叔的一万元也打了水漂,有何面目再对亲人?有何脸面苟活人世?

他回过头,看到了桌上的红头火柴。打开火柴盒,拿出火柴折下一个个红头。红头堆成了一小堆,像微型的坟头。自己就埋葬在这坟头里吧,只要吞下这些鲜红的颗粒。拿起一颗放在嘴里,又苦又辣……泪花喷涌出来,泪花中是亲人的身影,一个个是那样清晰,最后定格的却是表妹龙云芳,圆圆的脸,齐齐的溜海,白白的牙齿,黑黑的眼珠。“文哥,我支持你回乡办厂,男子汉,就应该奋发创业。”“文哥,缺钱我跟爹说,爹准保能答应,他最疼我,也喜欢你。”——“芳妹,文哥遇到困难了,这一关过不去,就家破人亡了!”龙敬文对脑海中表妹可爱的身影嘀咕着。“文哥,别绝望,我跟爹说,会帮助你的。”表妹的身影肯定地回答。“芳妹……”龙敬文嘴里叨咕着表妹的名字。

拿起红头的手又放下了。刚刚二十岁,真是不想死啊,给芳妹写封信,也许……

3

回到苏州家中,龙敬文没有对父亲说借贷无门的情况,而是说有一位亲戚答应考虑考虑。父亲温和平静地说那就等等吧。父亲的沉着使龙敬文动荡不安的心平稳了些。

但怀着重大期盼的等待还是令人魂牵梦绕。早上起来,龙敬文出去散步,走着走着又走到购置的厂址旁,望着这一片河边的空地,他的心又提了起来,什么时候在这片空地上能矗立起一排机器轰鸣的厂房呢?又联想起堆放在家中院子里的进口设备,内心便如河边的空气,也阴冷潮湿起来……云芳妹什么时候能回信呢?

日子在期盼中一天天流逝,梅雨终于过去了,火红的太阳烘干了天空的水汽,灰白的天空变成了蔚蓝。

这一天吃完午饭,龙敬文拿起本书坐在院子里看。一名邮差来到院门前,“龙敬文在家吧,信!”龙敬文接过信一看,真是广州云芳表妹写来的,连声惊喜地对邮差说谢谢。

邮差笑着走了。龙敬文的心却如迷途的兔子,忐忑不安起来。信里会说些什么呢?表叔会再次资助我吗?手像受惊兔子的耳朵,微微颤抖着,龙敬文打开了信封,又打开了信。云芳娟秀的笔迹如节日室内悬挂的彩环,将他一步步引入到喜悦与激动之中。芳妹和表叔坚决支持自己,随信汇来一万块钱。芳妹说钱是表叔从客户存款中透支的,冒着很大风险。芳妹还说,最近有不少人给她提亲,可她都回绝了,她的心表哥应该是明白的。

龙敬文捧着信和汇票,迷迷登登走在卧室,一下子扒在床上抽泣起来,泪水如雨打芭蕉,扑蔌蔌打湿了洁净的条纹床单。

父亲走了进来,看到儿子的样子有些吃惊,但看了放在桌上的信和银票后他又释然了,悄悄走了出去。

东方企业家4、5 4

厂房开始修建,龙敬文天天到工地察视。随着墙体的一层层加高,他心中的热流也一浪比一浪高。

可是,当高高的烟囱竖起来时,麻烦也接踵而来。“这高烟囱压住了本地的风水。”“是的,它镇住了本地的龙脉!”“厂房要迁移!”“根本就不应该建!”迷信的乡绅们联名给县令写信,县令竟批示依乡绅意见迁移或停建。

劳累加上焦急,龙敬文病倒了,嘴里烧起了一串串水泡。

父亲心疼地守在儿子身边,“儿子,爹想来想去,我们应该给两江总督刘坤一上书,他是维新派,对实业强国是支持的。”

刘坤一,龙敬文在书报中看过他的一些事迹。他同治元年起历任广西布政使、江西巡抚、两江总督兼南洋通商大臣。在中俄伊犁交涉中,不为沙俄要挟所屈;中日甲午战争时,支持对日作战。1895年强学会成立,他致函各省督抚,表示支持,并捐五千金列名入会。1901年他与张之洞连上三疏,请求变法,提出兴学育才、整顿朝政、兼采西法等主张,称“江楚三折”,多为朝廷采纳。给龙敬文留下印象的,还有他那副题滕王阁的对联:

兴废总关情,看落霞孤鹜、秋水长天,幸此地湖山无恙;

古今才一瞬,问江上才人、阁中帝子,比当年风景如何。

对,给刘坤一大人写书报告,他一定能支持办厂。“爹,那我们马上上书。”龙敬文从床上爬起来研墨。

真让父亲说对了,刘坤一接到龙敬文的上书作了批示:建工厂破坏风水纯属无稽之谈。龙敬文致力实业行为可嘉,应予支持。

什么叫一字千钧?这就叫一字千钧!总督大人发话,再没人敢阻止,工厂竣工了。开工典礼,亲友们带着贺礼、贺联前来祝贺。反对的乡绅和县令也带着贺礼、贺联前来祝贺。龙敬文和父亲一律满面笑容热情接待。鞭炮声声似涟漪向四周扩散,彩带飘飘如朝霞把厂房映衬得朝气蓬勃。

龙敬文一声令下,技师开动了机器。轰鸣声中,洁白的面粉雪花般涌了出来。“好!”众人齐声喝彩。龙敬文心里真是高兴啊,生儿子也不过如此吧?可自己还没有结婚呢。他有些羞涩地看看父亲,老人家激动、新奇地注视着机器,并没有注意自己。敬文又想起了芳妹,她的皮肤就像这面粉,雪白、光滑、细腻。

晚上,忙碌了一天的敬文不觉劳累,坐在卧室里写日记。他有写日记的习惯,从学徒开始就没有间断。

光绪二十六年二月初八黄道吉日天气晴

历经磨难,昌茂面粉厂终于投产。坚持、韧性对人生真至关重要。设若当初吞下红头火柴,怎有今日之欢乐?面粉研磨而出,人亦需研磨。机器开动需马达帮助;人做事亦需亲友支助。没有父亲、表叔、芳妹之帮助,面粉厂何能投产?总督刘坤一大人之帮助更是雪中送炭。此等恩情,当永世铭记,终生报答。

心绪难平,毫无睡意。或许,又为一不眠之夜。但此为因喜而生,非因忧而生。

办厂要有宗旨,以指引发展方向,我的办厂宗旨是:不断发展,追求新进,团结员工,报效国家。

父亲走了进来。老人家也很兴奋,往日青黄的脸现在红扑扑的。看着儿子他笑说:“敬文,累了一天了,还不休息啊?”

龙敬文也笑着说:“爹,您老不也没休息吗?”

父亲看看桌上的日记本说:“又写日记呢?”

龙敬文点点头:“爹,昌茂面粉厂建起来了,但还要有办厂宗旨。”

父亲点头:“是啊,人生的成长要有宗旨,它就像路标,指引你成长的道路,办工厂当然也要有宗旨。”

龙敬文说:“我想了几条,不知道合适不合适,想请爹指教。”

父亲微笑着说:“你说说看。”

“第一条,不断发展。”

“嗯,这条不错,办企业一定要想着不断发展,这样才能有后劲,小富既安是办不了大事的。一些人经商办厂,有了一些规模和利润后就不想卖力干了,去吃喝玩乐,这就因为没有想到要不断发展。”

“我想的第二条是追求新进,工厂要不断追求世界上新的科学技术,新的管理方法,新的经营策略,日本近些年发展很快,已经接近欧美强国,就是因为他们非常注意追求新进。”

父亲点头,他很欣慰儿子能够注意学习,头脑新锐:“你说得很好,中国当前最需要的就是这一点。中国是五千年的古老帝国,人老了容易保守,国家也是这样。中国近些年落后了,就是因为保守,固步自封,不思改革新进啊。这才一而再,再而三地败给洋人,去年连皇上和太后都不得不离京逃难。”说到这父亲沉重地叹息一声。

龙敬文又说:“第三条是团结员工。”

父亲又点头:“这一条也好。家和万事兴,工厂也是这样啊。特别是你做老板的,要注意团结员工,要善待员工。一些老板认为自己是主人,高人一等,把员工当成奴仆,刻薄他们,这样上下很难团结一心,还可能形成对立,工厂也不会办好的。”

“第四条是报效国家。”

“好!这一条好!”父亲击掌称赞。“家国,国家,家和国是不能分开的。你看了不少西方办企业的书,最近我也看了些,企业是要靠国家支持才能发展壮大的。我们办面粉厂,不也靠刘坤一总督的扶持吗?所以办企业也要想着报效国家,国家强大了企业才能强大。没有这个眼光,没有这个大志,企业也很难有大的发展。”父亲又抚着儿子的肩膀:“儿子,你有这样的雄心壮志,爹为你高兴啊。”

龙敬文感动地说:“爹,谢谢您的鼓励,您老总是这么支持鼓励儿子。”

父亲抚着儿子的肩膀笑说:“谁让我们是父子呢?有你这样的儿子,爹的脸上也有光啊。”

5

机器不停地转动,像工厂前日夜流动的河水。工厂建在河旁,是龙敬文的选择,这样便于取水,便于运输,也便于除尘。“渭城朝雨挹轻尘”,水汽是能吸收压抑尘埃的。不停转动的机器每日生产出300包帆牌面粉,产量不低,可销路却不畅。建厂时龙敬文曾在上海找了一位有经验的销售人员,他答应工厂投产后就来厂上班,可就在工厂投产前五天他乘船翻船淹死了。龙敬文只好担起销售的担子,先在本地销售。没想到本地民众却不认这种新式机器磨出的面粉,有不少说法:“洋机器磨出的面粉看着白,但肯定不好吃。”“不是不好吃,是有毒!”“还是自家磨出的土粉好。”“没错。”很快工厂就积压了几万包面粉。

怎么办?降价。可降到成本价,还是卖出不多。销路不畅,资金周转困难,没有钱进小麦。龙敬文鼓动唇舌,四处赊购,勉强维持工厂的生产。可这是不能持久的啊。办企业可真难啊!龙敬文又失眠了。

直到清晨,龙敬文才迷糊了一阵,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他不想去工厂,看见积压的面粉心情更难受。去茶楼喝茶吧,或许能消解些心中的块垒。

茶楼里人不多。龙敬文要了一壶碧罗春和两碟云糕、一碟五香花生米,坐在靠窗的位置上慢慢吃喝着。一个推车卖菜的老汉从楼下走了过去。又一个挑担卖凉粉的中年人从楼下走了过去。乡亲们,你们是怎么做生意的?货物好销吗?你们为什么不买昌茂厂的帆牌面粉呢?很好吃的啊,真的很好吃。

一个人走上楼来,黑缎瓜皮小帽,烟色马褂,青绸长衫,一条油黑的长辫悬在脑后。啊,刘少卿,恒生杂货店的外账,专门跑货物销售,行业里的高手。自他进店后,恒生店的销售额增加了好几倍,苏州商人对他都很佩服呢。

“刘先生也来品茶?”龙敬文站起拱手。

“啊,今日得空,出来消闲。龙先生今日也好兴致。”刘少卿也拱手。

“我哪里是好兴致,我是来此消愁解忧。”龙敬文叹口气说。

“怎么?龙先生有何愁事?”其实刘少卿知道龙敬文因何而愁,可他不说出,触人痛处会引人不快的。

“我们坐下谈。”龙敬文为刘少卿要了一壶茶。

“我们面粉厂投产后销路一直不畅。您从事销售,当然知道流通不畅的困难。”龙敬文皱着眉头说。

刘少卿很同情地点头,“龙先生,销路就是财路。经商办厂非畅销不能发财。”

“是啊,是啊。”龙敬文连连点头,又拱手:“刘先生多年从事经销,经验丰富,还请指教。”

“龙先生客气了。不过若说经销,在下还是有些体会的。兵法讲究天时、地利、人和,经销也是如此。冬天销棉衣、夏日销薄衫,这是天时。人头熟,货就好卖,不看货物还看面子呢,这是人和。说到地利,就与先生的面粉厂有关了。”

龙敬文连忙拱手:“请先生赐教。”

刘少卿喝下口茶,看看龙敬文说:“南方人喜欢吃米,北方人喜欢吃面,可龙先生的面粉却只在江南销售,这就没有占地利。如到北方销售,必能打开销路,再找人头熟的人销售,定会销路大开,财源广进。”

龙敬文眉头展开,“先生一席话使小弟茅塞顿开,据小弟所知,先生就主要在北方经销。”

“是的。”刘少卿点头。

“先生现在月薪多少?”

“三块银洋。”刘少卿面显羞愧,显然对这薪酬不满意,有怀才不遇之慨。

“小弟请先生到我昌茂面粉厂做经销,月薪十二块,先生可愿意?”

高出原薪金四倍!不能不谓之高。刘少卿看看龙敬文,这年轻人年少气魄大啊。

还没等刘少卿答话,龙敬文又加码:“销面粉按惯例佣金百分之二,我给你百分之十,如何?”

刘少卿站起拱身:“龙先生邀请之忱令在下感动,在下愿意到龙先生麾下效力。”

“好,好。昌茂厂以后就多多借助先生了。走,我们不喝茶了,去喝酒。”龙敬文拉住刘少卿的手走出茶楼。

东方企业家6、7、8 6

“龙先生,刘少卿捎来信,让再往烟台发送五千包面粉。”一名职员向龙敬文报告。

“好,好。快发,快发!”龙敬文兴奋得脸都涨红了,像喝了半斤烧酒。

刘少卿来昌茂前,面粉如砌墙,一层层摞起来,塞满了仓库。他来之后,面粉墙一层层拆了下去,仅一个多月时间,积压的两万多包面粉就销售一空。

眼看着一船船面粉组成的长龙接连向北方游去,江南人也动心了。“帆牌面粉销售得这么快,兴许好吃吧?”“兴许。要不北方人怎么这么爱吃呢。”“那我们也买来尝尝?”“尝尝。”做成面条、馒头一尝,味道果然不错,比本地小磨坊磨出的面粉好吃。一传十,十传百,帆牌面粉在江南的销路也渐渐打开了。

刘少卿来昌茂厂一周年的日子,龙敬文在聚香楼宴请这位昌茂的福星。

“刘先生,您真是名不虚传,确实是经销的高手,去年把昌茂积压的两万多袋面粉销出去了,今年以来又为昌茂销粉五万包,真为昌茂立了大功了。来,我代表昌茂,敬先生一杯。”龙敬文双手捧杯,恭敬地敬酒。

“龙老板,我既来昌茂,就应为昌茂效力,多销粉是应该的,我以后当继续努力。”刘少卿也恭敬地举杯。

二人喝干了一杯茅台酒,都觉醇香满口,人逢喜事精神爽啊。

“龙老板,昌茂现在是翻了个个。过去是粉销不出去,现在是供不应求。我们要乘此良机,扩大生产啊。”刘少卿为龙敬文又倒上一杯酒。

此人胸有大志,腹有良谋,真是个人才啊!“刘先生,你我所见略同啊。我已经准备买更好的英国钢磨六部,使日产量从300包增到800包。”

“龙老板青年壮志,今后必将大展宏图啊。来,我们为了昌茂的繁荣再干一杯。”刘少卿又举起酒杯。

“刘先生,产量大增,保持畅销就更为重要。我准备委任先生为昌茂厂销粉主任,月薪再翻四倍,每月四十八块。以后昌茂的销售就全靠先生了。”龙敬文起身拱手。

刘少卿也连忙起身拱手:“龙老板这样关照我,我当肝脑涂地,鞠躬尽瘁!”

龙敬文把刘少卿的业绩讲给父亲听:“爹,下棋若是布好一颗子,可以满盘皆活;工厂若是用对了一个人,也可起死回生啊。”

爹抽着水烟袋,说:“是啊,刘玄德三顾茅庐请出诸葛亮,才有了蜀国的三分天下。人才宝贵哟。”

“以后我还要延揽更多的人才,并把注意延揽、培养人才作为一条办厂方针。”

“你要是把这一条坚持下去,工厂肯定会兴旺发达的。”

“以后工厂要是发展了,利润多了,我还想办学校,培训员工,培养人才。”

父亲开心地笑了,“你这个想法很好。爹希望你以后还能为社会办学校。中国现在需要传授新科技、新思想的学校啊。前几年康有为、梁启超提出变法主张,开办新学也是其中重要的内容。可惜变法失败,他们都流亡海外了。现在有人提出了实业兴国、教育兴国的意见,我是非常赞赏的。可惜爹老了,身体也不好,不能亲身所为,爹的希望就寄托在你的身上了。”

“爹,儿子会努力去实现爹的愿望的。”

“好,好。”父亲又开心地笑了。

晚上,龙敬文把同爹的谈话及对人才的感想写进了日记里。

7

“爹,你快看嘛,要不,给我先看吧。”龙云芳拉住父亲的胳膊撒娇地叫着。

“看把你急的,你总得让我看完吧?爹的眼神可没有你那么麻利。”父亲看着龙敬文的信笑说。

“爹,文哥在信里都说些什么?”云芳又摇着爹的胳膊问。

“嘿,这小子还真行,厂子越办越红火,磨出的面粉供不应求啊!这小子行,我没看错他。”父亲笑得满面春风。

“爹,您没看错,女儿也没看错,文哥是值得依靠一辈子的人。”云芳面带红云把头靠在父亲的肩上。

父亲疼爱地抚着女儿黑亮如漆柔软似水的长发,慈爱地说:“芳儿,你快十八岁了,该定终身大事了,爹这就给你表伯写信,把你和敬文的事定下来。”

云芳羞中带娇地把头扎进父亲的怀里,“爹,你写,你快写。”

父亲拍拍云芳的头:“好,你去研墨。”

云芳立即跳起来跑到桌前打开砚台的盖子,倒水研墨。

室内很快飘满徽墨清芬的香气。

8

“龙老板,有人找你。”龙敬文正在河边监督面粉装船,一名工人来到身边叫他。

龙敬文走过去,只见一个瘦高,穿着青布长衫的中年人在等他。

“您是龙老板吧?想不到这么年轻。”中年人谦恭地笑说。

“您是……”

“啊,我叫杜庄田,住在离苏州不远的一个小镇上。”

“您找我有事吗?”龙敬文又问。

“我也是磨面粉的。”杜庄田指指船上的面粉。

“噢,那我们是同行。”龙敬文笑说。

“哪哟,我跟您龙老板比不了。我开的是一个土面粉磨坊,用的是老式马拉的石磨。产量很低,质量也不行。所以,龙老板的面粉厂开工后,我的磨坊就开不下去了。”

“噢。”龙敬文同情地看着杜庄田,不知道说什么好。同行是冤家,现在他真的遇到了这种情况。

“龙老板,我们一家七口人原来都靠着面粉磨坊过活,现在,现在我们断了生计了。”杜庄田说着眼中竟溢出了泪珠。

“这,这,杜先生……”龙敬文有些不知所措。

“龙老板,我求求您,能不能赏我碗饭吃,让我到您的工厂做个差事,干什么都行。”杜庄田可怜巴巴地央求。

龙敬文松了一口气,这个要求还不难答复。“好吧,你就到昌茂厂来吧。”

“多谢龙老板,多谢!”杜庄田鞠躬,腰差不多弯到地上。

“杜先生会算账吗?”龙敬文又问。他看到杜庄田身体瘦弱,又已四十多岁,觉得让他当工人不太合适。当然,这样想也有些负疚在里面。

“会的,我们磨坊的账都是我算。”

“那你就在昌茂厂当账房先生吧。”

“多谢龙老板,龙老板真是天底下最好的人啊。我杜庄田一定尽心效力,报答龙老板的恩情。”杜庄田又千恩万谢。

东方企业家9、10 9

杜庄田当账房先生还很称职,账算得清楚,记得认真,字也写得很好。龙敬文很满意,帮着他把家搬到了昌茂厂附近。这一天,龙敬文出去办事,路过杜庄田家,看到他家门口柳树下有一个年轻姑娘坐着看书。这姑娘的打扮很特殊,穿着西洋式套裙,龙敬文在广州时见外国姑娘穿过。他不由注意地看了她一眼,这一看他又非常惊奇,这女子看的竟是洋文!他不由站住了脚。

姑娘发现有人注视她,抬起头看看。这一抬头又使龙敬文大为惊讶,她鼻子很高,眼窝凹陷,皮肤雪白,跟西洋女子一样,但头发却是黑黑的。

“你是,杜家的客人?”龙敬文有些结巴地问。

“我是杜庄田的侄女。”那女子站起大方地说。她个子也很高,只比杜庄田矮一点儿,而杜庄田在江南男子中算是高个了。

“侄女?”龙敬文疑惑。杜庄田的侄女怎么是洋人模样?

可能有不少人有这样的想法,所以姑娘解释说:“我的父亲是个中国古董商,后来在法国开了个古玩店,在法国娶了我的母亲,她是法国人。”

啊,她是个中法混血儿,怪不得这副模样,也难怪她读洋文书。龙敬文指着她手中的书又问:“你在读外文书?”

“是英文书。”

“这么说你懂法文也懂英文?”

姑娘点头,“我在法国读中学时学的英文,以后父亲说我应该学习祖国的语言和文化,把我送到中国上海读教会学校,在那里也学的英文。”

“你是到叔叔家探亲?”龙敬文指指杜庄田的家。

姑娘的脸色黯淡了,“我的父母今年变卖了家产想回到上海发展,可轮船在海上遇到海盗抢劫,他们都遇害了。我也失学来到叔叔家。”

“你在上海教会学校还学什么?”

“除了学英文、中文,还学数学、神学,音乐、会计。”

“还学会计?”龙敬文感兴趣地问。

姑娘又点头,“这是为毕业后就业做准备。女孩子,做会计工作比较适合的。”

“你还有多长时间毕业?

“还差一年,可现在读不下去了,叔叔家不富裕,没钱供我读书。”姑娘难过地低下头。

“我供你读完教会学校,之后你到我的工厂工作怎么样?我是昌茂厂的老板,叫龙敬文。”龙敬文听说这姑娘会两门外语就很感兴趣,昌茂厂的外国机器说明书都是英文,看不懂,因此得找外国技师安装、维修,受过不少窝囊气,花了不少冤枉钱。他很想找个懂英文的职员,自己也想学英文。又知道这姑娘还学会计,就更感兴趣,这也对工厂有用。

姑娘一听惊喜万分:“我当然愿意,龙老板,太谢谢您了!”

“那就一言为定。啊,我还没问你的芳名。”

“我叫杜丽雯。”

“你什么时候回学校?”龙敬文又问。

“学校现在正放暑假,九月一日开学时我就回去。”

“那还有二十五天,在这期间你每天教我一小时英文好吗?”

“当然可以。”杜丽雯对龙敬文感激万分,正想着以后要好好报答呢。

“那就这么说定了,我同你叔叔说一下。”

10

“MAN,男人。前面加WO两个字母,就是女人,WOMAN。”晚上,杜丽雯来到龙敬文家,教他英文。

龙敬文很认真的学着。他舌头很硬,有时候发音舌头不转弯,杜丽雯就忍不住笑。这个在法国长大的女孩子,不像中国姑娘那么害羞、腼腆,想说就说,想笑就笑,龙敬文倒觉得挺痛快。

天气很热,龙敬文由于发音紧张,头上冒出了汗珠。他伸手抹了一把。杜丽雯拿出手绢,把手伸过来。龙敬文以为她要给自己手绢擦汗,刚想伸手接,可她却把手直接伸到龙敬文脸上,为他擦汗。龙敬文又惊讶,又害羞,内地姑娘是绝不会这么大方的。不过,她温柔的擦拭使人感到很舒服,那手绢散发出的清香也使他心爽神怡。

“你讲得口渴了吧,喝些茶水吧。”他指着茶杯说。她拿起茶杯喝了两口。

“你在法国是喝咖啡吧?”他又问。

她点头:“是的。”

“咖啡好喝还是茶水好喝?”

杜丽雯笑笑,露出雪白整齐的牙齿,“我觉得还是咖啡好喝,喝习惯了。”

“那么你觉得在法国生活好,还是在中国生活好。”他又问。

她又笑笑,“怎么说呢?要说生活条件,当然是法国好。中国在吃穿住行各方面都落后了,这是因为生产落后了。法国有许多大企业,中国的企业很少,所以不富强。”她看看龙敬文又说:“所以我很佩服龙先生,你这么年轻,却勇敢地创业,并把工厂办得很好。中国要多有些你这样的企业家就好了,国家会富强起来。”她到叔叔家后听到不少龙敬文创业的故事,很是感动敬佩。叔叔因磨坊垮了对龙敬文有怨言,可杜丽雯却不以为然,企业就是要竞争嘛,优胜劣汰,适者生存。国外企业因竞争破产很常见。

“你就叫我文哥吧,你与我妹妹同岁,这样叫随便些。”

“好,我是独生女,很希望有个哥哥。”

龙敬文又说:“你刚才说得好,中国需要发展实业,实业强国啊。我也想在这方面做努力。你毕业以后就来帮我吧。”

杜丽雯笑说:“这是当然了,你是我的哥哥了么,我应该帮你嘛。”

两个人说笑着学习,都觉得很愉快。

第二天晚上两人又在一起学习,一连学了二十五天。到了后来,两人越来越熟悉,越来越融洽,竟真有些像亲兄妹一样了。

在同杜丽雯的接触中,龙敬文感到她非常聪明,性格中也有不少本地少女不具备的优点。他想植物杂交就能取得优势,混血儿的优势也不小呀。人要多与外界接触,国家也要多与外界接触,这样才能相互沟通、融合,取长补短,相辅相成。如果以后有条件,自己也要去国外看一看,抑或是学习一段时间,开阔眼界,增长见识。他在报上看到,一些中国青少年获得庚子赔款去国外留学,心里很是羡慕,自己现在要办工厂,身子离不开,否则也可能跃跃欲试的。

东方企业家11、12 11

龙敬文在厂长室里看着账目。看到面粉销量和工厂收入节节上升,他心里的兴奋如钱塘潮一浪高似一浪。

刘少卿闯了进来,一向讲究穿着打扮的他衣衫不整,满面灰尘。

“刘先生,怎么了?出什么事了?”龙敬文吃惊地问。

“老板,不好了,我们的货船在微山湖被土匪抢劫了。我上前讲理,被他们打了一顿。”

“打伤了么,要紧么?”龙敬文连忙问。

“不要紧,只是受了些皮肉伤,可一船面粉全被抢走了。”

“人没大碍就好。这事怨我,你跟我提过要拜会青红帮,请求他们保护货船。可这段工厂生产太紧张,我还没来得及去。”

“这事得抓紧办了,否则货船还可能被抢。我们生意好,土匪看着眼红呀。”

“好,我明天就去办。”

刘少卿喝了口水,说:“我打听了,现今官府腐败,世道混乱,土匪猖獗,求青红帮保护的人不少,像咱们这样刚办厂不久,没什么名气,他们不一定看上眼呢。”

“那怎么办?”龙敬文有些着急地问。

“听说苏州一带青红帮的老大徐天来眼前正宠一个叫小金花的风尘女子,对她是有求必应,走走小金花的后门,事情可能好办些。”

小金花,这名字是从当代名妓赛金花得来的了。听说要去低声下气求一个风尘女,龙敬文心里很别扭,低头沉吟。自己虽然没上过正规学堂,可从小由父亲教书,孔孟之道,礼义廉耻的书读了不少,经商也想做个正派的儒商。如今要做这种事……

“我准备份厚礼,你去办这事行么?”龙敬文看着刘少卿说。

“你去最好。你是老板,更有面子,也显得对人家更重视。还有……”刘少卿看着龙敬文笑了。

“还有什么?”

“男人喜欢漂亮女人,女人也喜欢英俊男人,听说这小金花虽然是风尘女子,但爱好读书写字,特别喜欢与俊俏的书生打交道,所以你去,会更好办事。你可是苏州城最年轻英俊儒雅的小老板。”刘少卿又笑了。他是个比较随便的人,吃喝嫖赌无所不好,说话有时也带些市井油子味。

听了这话龙敬文心里更加别扭,更不愿意去。

刘少卿看出了龙敬文的心思,劝道:“老板,你知道红顶商人胡雪岩吧?”

龙敬文点点头,这可是他崇拜的大商人。

“胡雪岩为了发展事业,可是三教九流无所不交,跟青红帮、跟官府关系都密切呀。他也很会交女人,大小老婆娶了十几个呢,情人更是不少。他可是事业、女人两不误。”

龙敬文不出声。

“要在这混乱年月混事由,不脸皮厚些不行呀,该低头时就得低头。总是想水清可就摸不到鱼了。”

龙敬文又沉吟片刻,抬起头说:“好吧,我去。”

刘少卿说:“要带份厚礼,女人么,喜欢珍贵首饰……”

龙敬文点点头。

12

回到家中,龙敬文便向父亲询问青红帮的历史。既然要同青红帮打交道,当然更多了解些为好。

父亲当过私塾教师,认识的人不少,知道的事情也多。他给儿子讲了起来——

青红帮原来是青帮和红帮,红帮建立在先。红帮本名“洪门”,始建于清初。在清兵入关、明朝覆灭之后,一些明朝遗老遗少和不甘心受满清统治压迫民间人士,结成秘密团体,从事反清复明活动。他们基于对明太祖朱元璋洪武年代的怀念,故以“洪门”命名。洪门是反抗清朝统治的组织,为了躲避清朝官兵的剿捕,早期多深据高山老林中,活跃于江河流域。盛行于西南一带的哥老会,亦属洪门支系。白莲教、红枪会、大刀会、小刀会、天地会等秘密组织,也都是从洪门衍变而来的。洪门为了生存,也做些黑道生意,绿林行径。以后加入的闲杂流民越来越多,黑道、绿林活动也越来越多,人们就称其为红帮了。

洪门讲究“忠义”二字。其组织仿效梁山泊,高一级以“山”命名,例如太行山、终南山、九龙山、少华山、武当山、楚金山等。山下又设“堂”,如忠义堂、忠信堂、仁义堂、洪顺堂等。帮内均以兄弟相称,没有辈份之分。帮中执事分“内八堂”、“外八堂”。“内八堂”的职位是:“龙头”,亦称“山主”,有正副之分。“坐堂”,是左相、“陪堂”是右相。还有“礼堂”,掌管礼仪。“执堂”,掌管总务。“刑堂”,掌管刑法。“外八堂”有十排,计:一排“心腹”,为外江总督。二排“圣贤”为军师。三排“当家”,掌管粮饷。四排“金凤”是弟兄们的家室。五排“红旗”,掌管号令、执法。六排“巡风”,管巡营查哨。七排“银凤”是未婚女子。八排“守山”,为山口守将。九排“江口”为水口守备。十排“么满”管卫戍。十排中的四、七两排为妇女散将,不入堂,故称之为“外八堂”。入帮上山时,要交纳钱粮,有三、三十六、一百零八之数几等,不能多,也不能少。“三”表示桃园三结义。“三十六”表示瓦岗三十六友。“一百零八”表示粱山泊一百单八将。

龙敬文认真听着,并用毛笔做着记录。

父亲喝了口水继续讲述:青帮又称“清帮”,或“安庆帮”,最早是运河两岸码头的水手们秘密结社而形成的帮会。运河乃隋唐以来“南粮北调”的水运大动脉,到了清代,每年经运河北运的粮食达400多万担,粮船13000余艘,从事运输的水手达二三十万人之多。这些水手主要来自破产的农民和手工业者中,平日里倍受清廷漕运官军的欺凌盘剥。一些侠肝义胆水手不甘忍受欺压,于是团结起来反抗漕运官军的欺侮,在兄弟们中间相互接济照应,秘密结成社团组织达300余个,为形成大规模的青帮帮会奠定了基础,当年有翁德惠、钱德正、潘德林三人流落在杭州运河一带传播罗教,并各自建庵供奉佛象,吃素念经,广泛宣传罗教教义。运河的水手们经常三五成帮聚到三庵听其传经布道,并在罗教思想感召下,组建成青帮。内分两大派:一称主帮,系浙东温州、台州人;一称客帮,系皖北、江北人,也称“巢湖帮”。青帮日渐势大,从运河两岸向京津、河北、河南、山东、江苏等地发展,逐渐扩展到全国。

青帮组织以帮命名,例如北方常见的“嘉白帮”、“江淮四帮”、“嘉海卫帮”等。青帮的辈分,原定二十字,即“清静道德,文成佛法,仁论智慧,本来自信,元明兴礼。”到了近年,这二十个字用完,又添了“大通悟学”四字,即二十一辈至二十四辈。

父亲喝了口水后接着说:朝廷将漕运改为海运之后,成千上万的水手失业,一部分投奔了太平军或清军,大部分则聚集在两淮一带,从事贩盐、贩毒、劫掠、包赌、包娼、贩卖人口等活动,并加入到青帮或红帮中。青帮从两淮贩盐运往湖广、安徽、浙江一带出售,须借用红帮地盘和势力;同样,红帮从内地走私货物销往沿海各码头,也要靠青帮从中保护、协助。由于两帮合作默契,久而久之便融合起来,于是,双方均出现了身兼两帮头目的人物,如号称“长江三龙”之一的陈金龙,既是红帮大首领,也是青帮通字辈大人物;青帮头子徐宝山,同时也是红帮中的头面人物。两帮部属逐级效法,双方逐渐也就“青红不分家”了,现在就统称青红帮。现今的水陆运输,特别是水运,青红帮有很大的控制能力。

“噢,我现在对青红帮更加了解了。爹知道的事情可真多啊。西方有百科全书,讲解百科知识,我看爹快成中国的百科全书了。”龙敬文笑说。

父亲连忙摆手:“哪里,哪里。我只是多吃了几年咸盐,听说的事情多些。”

龙敬文又笑说:“在儿子眼里,爹就是儿子的百科全书,儿子有事就得请教父亲,父亲总会有很好的解答。”

父亲也笑了,“你这孩子,怎么对爹也搞溜须拍马呀,你应该把这本事用到青红帮头目身上。见了他们,你就得多说好话,多说恭维话,你要求他们帮忙么。”

龙敬文点点头,“可是爹,我真是不愿意去跟这帮强徒打交道。”

父亲说:“这我知道,你一向是个正派、清爽的孩子,没接触过这些江湖人物,也鄙视流氓无赖行径。可是现实世界就是这么个混乱世道呀。你要销面粉,就得走水路,不求靠青红帮,就难保安全。这是没办法的事,该做就得做呀。只要把住根本,不随波逐流就好。”

“爹说得好,儿子会记住的。儿子一定学荷花,进出污泥而不染,保住本质的清白。”

父亲点点头:“你是看过《红楼梦》的,书里有一句林黛玉的诗我很欣赏。”

“爹是说‘质本洁来还洁去,不教污淖陷渠沟’这句吧。”

父亲点点头。

“儿子也很欣赏这句诗。”

“乱世中做生意,难免要与三教九流,甚至黑道中人打交道,关键是要把握住自己。特别是发达后,有了钱,有了名声,更要注意把握住自己。否则就可能陷入污淖泥沟呀。”

龙敬文点头:“儿子记住了。”

父亲疼爱地拍拍儿子的肩膀:“爹相信你,你虽然还年轻,可心里主意正,脚跟是站得稳的。”

龙敬文有些撒娇地抱住父亲肩膀,笑说:“这都是父亲经常教诲的结果。有其父必有其子么。”

父亲笑着拍儿子的后背:“你这小子,又给老爹灌迷魂汤。”

东方企业家13 13

苏州地区青红帮老大徐天来的老婆是个河东吼,但她过去在危难时救过徐天来的命,又多有帮助,所以徐天来对人说老婆就是他的马大脚皇后,怕他几分、让他几分。她不让徐天来娶小金花做小,也不让徐天来给小金花安外室。所以小金花仍住在青楼里,但是徐天来秘密出资,给她安排了一个肃静的大房间。

龙敬文一见到小金花,便有两点感触。一是她确实漂亮:身材苗条,上身藕色锻子对襟紧身小衫,下身黑色柔纱百褶中裙,亭亭玉立,如出水芙蓉;面若桃花,白中带粉,目如点漆,黑中透亮。二是她带有些书卷气,不像风尘女子,倒有些像读过诗书的大家闺秀。

龙敬文向小金花施了一礼,轻声说:“小生龙敬文,做面粉生意,久闻小姐大名,今日特来拜会。”

小金花一看这青年长得俊朗,又儒雅有风度,心里很是喜欢,便也屈了屈身说:“原来是龙老板,欢迎,快请坐。”又呼门外的丫环,“给龙先生送杯上好的龙井茶来。”她看着龙敬文笑说:“文人都喜欢饮龙井,我看龙老板举止儒雅,必定是位儒商,也一定喜欢饮龙井吧?”

龙敬文笑答:“是的,我喜欢饮龙井,多谢小姐款待。”

小金花笑说:“龙老板不要总叫我小姐,我乃一风尘女子,苦命之人,当不起小姐这两个字,龙老板就叫我小金花吧,或是叫吴小妹,我本姓吴。”

“怎么能直呼小姐名字。在我眼里,人皆生而平等,四海之内皆兄弟姐妹。我在厂里与职员工人都这样相处。你是年轻女子,当然应尊称小姐。”

“龙先生真是儒雅之人,敬人者人恒敬之,小女对龙先生也肃然起敬。”

茶上来了,龙敬文小啜了一口,不由赞了一声:“好茶!”

“龙先生能喝得下口,小女就心里高兴了。”

“吴小姐太客气了。”

龙敬文看到室内挂着幅对联“春来春去红楼梦,花开花落牡丹亭”,便对小金花说:“这幅对联是吴小姐所书吧。”

小金花惊喜地问:“龙先生怎么看出来的?”

“这墨笔字体清丽,很有内秀,必定是位女人所书,既然挂在小姐房里,我想会是小姐所书吧。听说小姐很爱读书写字的,是位才女。”

小金花心里欢喜,笑道:“不出龙先生法眼,这幅对联正是小女拙作,字是我写的,联也是我拟的。”

“小姐真是名不虚传呀,有才。从这对联看,小姐很喜欢《红楼梦》、《牡丹亭》这两部书了。”

“是的。这两部书连同《西厢记》、《桃花扇》是我最喜爱读的书,不知看了几遍呢。”

“小生不才,但也喜欢看这几部书,看了不止一遍。”

“那我想问先生个问题,先生是喜欢林黛玉呢还是喜欢薛宝钗?”

“我想,她们两个要是合在一起就好了。林黛玉有才但太小性子,身子骨也太弱;薛宝钗性情温和圆通,身体好,但又过于世故了。”

“英雄所见略同,我也是这么想。”小金花拍着手笑了。她接着又问:“先生也喜欢对联吧?”

龙敬文笑笑说:“喜欢读书的人大都喜欢对联。”

小金花调皮地眨眨眼说:“那我出个上联,先生对好么?”

“我试试吧。”

小金花字正腔圆地诵道:“菊梅深隐淑女屋,落红无影。”

龙敬文随口对出:“松竹挺立才子院,飘绿有痕。”

“好,对得好!先生不愧是儒商!”小金花笑着拍手。

“小姐过誉了,小生不敢当。”龙敬文看着墙上挂着的琵琶又问:“小姐琵琶弹得好吧?”

“虽然弹不出大珠小珠落玉盘,但也能悦耳。”小金花笑答。

“那小生能有耳福聆听一曲么?”

“当然可以,只要先生愿意听。”小金花摘下琵琶,弹了一曲《春江花月夜》。

听罢龙敬文拍掌:“小姐弹得真是好,小生都听得入迷了。”

“先生真会说话,我听得都入迷了。”小金花咯咯笑了。

龙敬文问:“小姐琵琶弹得好,也会评弹吧?听小姐说话,嗓音很好听,脆生生的。”

小金花高兴应答:“会,先生喜欢评弹?”

“苏州人没有不喜欢评弹的。”

“那先生会唱么?”

“母亲喜欢评弹,我从小耳濡目染,也会一点儿。”

“那我们合一曲好么?”小金花盯着龙敬文问。

“试试吧,我可唱得不好,小姐不要笑话。”

“先生别客气,一定唱得不错,我听您嗓音也很好,很圆润爽朗。我们就唱段梁祝吧。”

“好。”龙敬文点点头。

小金花唱得很投入,眉目传情,好像她就是祝英台,在她面前的就是她心爱的梁山伯哥哥。”

龙敬文用心应对着,配合得很默契。

唱完一段,小金花痴痴地望着龙敬文说:“你唱得真好,我们真是珠联璧合呀。”

龙敬文有些胹腆地说:“是小姐唱得好。”

小金花好像真的入了戏,痴痴地对龙敬文说:“若我真是祝英台,你真是梁兄就好了,我们可天天在一起伴着读书,对联,唱曲……”

龙敬文避开小金花的目光,“小姐真会说笑话。”

“我不是说笑话,我说的是真话。我真是觉得先生好,愿认你为梁兄,做你的祝妹妹。”说着她抓住他的手。

龙敬文有些不知所措,他定了定神说:“小姐,我已是定了婚的人。我,我……”他轻轻抽出手。

“我不影响你的婚姻,只是与你做个有情人。你隔一段看看我就行。”小金花又抓住龙敬文的手。

“谢谢小姐看得起小生,可我,我不能……我是个拘谨的人。我的未婚妻是我表妹,我们感情很好。我不能……”他又轻轻抽出手。

小金花叹了口气,“看来先生真是拘谨之人,孔孟之书也读了不少吧。”

龙敬文怕小金花生气,那样事情就难办了。他柔声说:“小姐的厚爱令小生感动。可小生从小父亲管得严,拘谨也胆小。小姐看得起我,我们就做个兄妹吧,我会像对亲妹妹一样对待小姐。”

“也好,能做你的妹妹,我心里也很甜了。”

“小姐,我这次来是有事要求小姐的。”龙敬文觉得该赶快进入正题了。

“既然认我做妹妹了,就叫我小妹吧。”

“好,就叫小妹。”

“哥哥有什么事呢?”

龙敬文便把想求青红帮保护货船的事说了。

小金花听罢说:“现在世道很乱,求青红帮保护的事不少。可哥哥的事小妹一定要办,我跟徐天来说,他会答应的。”

“那就多谢小妹了。”龙敬文掏出一枚红宝石戒指,一付上好翡翠手镯,“这是我的一点儿心意,请小妹笑纳。”

“我们既然认了兄妹,给哥哥办事就是应该的,礼物不能收。”小金花推挡。

“这就算哥哥认妹妹的见面礼吧,小妹一定收下。要不就是嫌礼物轻,看不起哥哥。”

“哥哥这样说,小妹只好收下了。以后有什么事,哥哥尽管吩咐,小妹肝脑涂地也办。”

“多谢小妹。”龙敬文感到小金花虽为风尘女子,但又有书卷气又有些江湖气,真的很不一般。

两天后龙敬文去拜会徐天来,徐天来果然爽快地答应了。他笑着对龙敬文说:“以后你们昌茂的货就纳入我们的保护范围内了,不用怕被人抢了,就是抢了我也会给你要回来。”

龙敬文再三感谢,一颗心放了下来。

东方企业家14、15 14

上海发展越来越快,已有冒险家的乐园之称。表叔也在上海开了钱庄,并把家迁到上海来了。龙敬文接到这个信,欣喜无比,立即起程去上海探望。

人在船中坐,船在江中行。两年多里,龙敬文始终如转动机器的马达,忙得团团转,没有空闲的时候。现在他总算松了口气,可以悠然自得地观赏沿途的风景了。两岸绿油油的禾苗为大地铺上毛茸茸的地毯,戴着草帽的农夫在地毯上蠕动着,梳理着它的绒毛。他们的脚步移动得很慢,像是在打太极拳。一条黑水牛缓慢拉动着身后的木犁,指挥它的老农眯着眼彳亍,昏昏欲睡。这迟缓松懈的节奏与工厂快速紧张的节奏形成了鲜明对比。几千年了,一样的劳动工具,一样的劳动方法,一样的生活节奏,中国就像台风眼,外面的世界急剧地旋转变化,它却无动于衷,我行我素。不过,现在,台风漩涡终于漩进了古老的中国,昌茂面粉厂不就是一个证明吗?台风眼里的天地会越转越快的,逐渐追赶上外面的世界。

木船靠近一个城镇,要补充给养,龙敬文也随着船老板上了岸。他们走进一家粮油店,船老板采购,龙敬文便打听帆牌面粉的行情。

“老板,这帆牌面粉好卖吗?”

“很好卖。要经常进货呢。”

“顾客有何看法?”

“都说不错,味道好,价格便宜,是当前最受欢迎的面粉了。”

每到一个城镇,龙敬文都要去打听,反映的情况大致相同,帆牌面粉看来是站住脚了。

晚上,龙敬文躺在船上,耳边的流水声清晰可闻。前进,前进,快些到达上海吧,让我快些见到朝思夜想的芳妹吧。人只有在分离时才能深深体味到情感的牵挂。每当遇到难关时,这种思念更如缰绳一般紧紧拴系在郁闷、痛苦的心灵上。在这时自己幻想着云芳就守在身边,她热乎乎、香喷喷地气息围绕着自己,温暖抚慰着自己的身心。自己轻轻搂住这令人呯然心动的绵软躯体,亲吻着抚摸着,接着又情不自禁地紧紧拥抱她。心中的冰冻渐渐消解了。渴望,热切地渴望生自情感,也生自青春的肉体。

一个莹火虫钻进了船舱,飞动着,划出微弱的光亮曲线。小莹火虫你虽然小,却给黑夜带来了光亮,带来了生机。龙敬文盯着莹火虫,觉得它就是芳妹的化身,提前来途中迎接自己,在黑暗中陪伴自己。它又想着昌茂面粉厂就像这小莹火虫,在陈旧的中国闪着微弱的光亮,不过这样的小莹火虫多了,中国就会越来越光明的。

15

上海到了,龙敬文乘了马车前往舅舅家。车轮在圆圆石块砌成的马路上滚动着,发出哗啦哗啦如流水般的声响。龙敬文感觉到自己的心随着车轮的滚动越跳越快,表叔家越来越近了,就要见到日日想念的表叔和芳妹了。两年多风刀霜剑的逼迫,已使他感到心如暴晒下的馒头,一天-天干硬起来;可是现在,他又觉得心仍如花苞是柔软的,里面包含着情感的水分和花蜜。

在初看到芳妹那一刻,他呆住了,两年多不见,她竟出落得如此清丽,似湖中亭亭玉立的出水芙蓉,如天边刚刚升起的皎洁明月。“文哥!”她激动地欢叫着扑了过来,要搂抱他,可是到跟前又收住了脚,张开的双臂便如蝴蝶翻飞的翅膀。龙敬文这时才清醒过来:“芳妹,你好吗?”

“好,我不正好好地站在你面前吗?”

“表叔、表婶好吗?”

“好,他们正在厅堂里等你,快进屋吧。”

走进厅堂,表叔表婶围着他看个不停。“看看,长高了,长壮了,出息成英俊的青年了。不,是年轻有为的老板。”表叔笑拍着他的肩膀。“看看,这身打扮多精神,就像个刚结婚的新姑爷,不,像昨天看的那出戏里的漂亮小生。”表婶也笑拉住他的手不停地夸奖。

“你们别拉扯文哥了,他可是乘了几天的船,快让他坐下歇歇吧。”芳妹心疼地说。

“好,好,我们坐下聊。”表叔说。

“你的经营情况我们在信里都看到了。敬文,你是好样的,给爹娘争气,给表叔表婶争气!我当初没看错你。”表叔高兴地说。

龙敬文从衣袋中取出一张银票:“表叔,这是您投资的红利。”

表叔摆手:“你拿着,用来扩大生产,经商要抓住时机,你现在正是好时候,要加快发展啊。”

“那就谢谢表叔了。”龙敬文收起银票又取出礼物。给表叔的是一只法国金壳怀表。给表婶的是一对金耳环。给芳妹的是一串珍珠项链。给表哥龙新亭的是两盒贵重的哈瓦那雪茄,他与表嫂在外面买了房子居住。

表叔一家都高兴地看着礼物。表婶啧啧称赞:“敬文真是出息了,看这礼物多么大方,多么体面。”

龙敬文自己也感到脸上有光。这就是成功的好处,这就是有钱的好处。如果不成功,没有钱,哪里有今日的体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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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企业家16、17 16

龙云芳戴上珍珠项链陪着龙敬文在上海游览。表叔已经把云芳许配给敬文,两人一起逛街就更是顺理成章。几天下来,玩得舒心痛快,也累得腰酸腿疼。

这天是礼拜天。表婶让云芳陪她去做衣服。龙敬文便利用这个时间去看杜丽雯。他来到杜丽雯所在的教会学校。学校环境很好,绿树成荫,校舍高大整齐。学校的教师却说今天学校放假,杜丽雯出去打工了。原来她前些日子患了急性阑尾炎,住院动了手术,欠下一笔医疗费,她要打工还钱。

龙敬文找到杜玉雯打工的“夜巴黎西餐馆”,只见她扎着白围裙,正在陀螺般转着端送食品盘子。

见到龙敬文她一阵惊喜,连忙找个座让他坐下,又给他端了杯咖啡。

龙敬文却拉下了脸,问:“你患了病,欠下医疗费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供我读书已经花费不少,我怎么好意思再给你添麻烦。”杜丽雯眨着睫毛很长的大眼睛说。

“可你很快就要毕业了,出去打工会影响学业的,还可能累坏了刚痊愈的身体。”龙敬文仍板着脸说。

“我没有那么娇贵。学业也不会耽误的。”她笑说。

“可你是我的妹妹和未来的职员,我不能让你这样。”龙敬文从衣袋中拿出张银票,“这些银子足够你还上医疗费了,剩下的你买些好吃的,补补身体。”

杜丽雯接过银票眼睛潮湿了,“文哥,你的心就像基督耶酥一样慈善。你对我这样好,让我怎么报答你呢?”

“雯妹,你这样说就见外了,我不是你的文哥吗?你好好学习,毕业后到昌茂好好效力,就是对文哥最好的报答。”

“文哥,我毕业后一定为昌茂尽力,报答文哥的恩情。”

“好了,你文哥饿了,也想尝尝西餐,你给我端些饭菜来吧。”

杜丽雯笑着为龙敬文端来炸牛排、蔬菜沙拉、奶油面包和热牛奶等。龙敬文吃着觉得味道很怪,但还能接受,他对新东西总是有兴趣。不过西餐的刀叉他使着费劲,杜丽雯笑着一招一式地教他。

吃完西餐,龙敬文坚持要送杜丽雯回学校。两人走进一处僻静的小巷,杜丽雯站住脚,盯着龙敬文的脸说:“文哥,你知道吗?我来上海后总在想你,晚上想得更厉害。”

龙敬文看着她深蓝色的眼珠,不知说什么好。

杜丽雯突然抱住龙敬文,“文哥,我要把自己献给你,完全奉献给你。”

龙敬文张口结舌:“不,不要这样。”

杜丽雯抬起头问:“怎么?你不喜欢我?我不够漂亮,不够好?”

龙敬文解释:“雯妹,我有个远房表妹叫云芳,我们从小就感情很好,表叔已经把她许配给我。”

“可中国不是可以纳妾吗?我可以做你的妾,也可以像法国人那样,做你的情妇。”杜丽雯仍抱着龙敬文不放。

“不,雯妹,你不要想这么多,现在好好学习,争取好的毕业成绩。”龙敬文劝道。

“文哥,反正我是你的了,我要把一生都献给你。”杜丽雯说着在龙敬文脸上亲了一下。

龙敬文面红耳赤,唯恐别人看见,他挣开身体说:“走吧,我们快回学校吧。”说完径自向前走去。

杜丽雯只好无奈地跟在他身后。

17

半个月过去了,龙敬文就要离开上海。吃完晚饭,他靠在自己卧室的床上休息。脑子一静下来,印象便如万花筒中五光十色的图案从头脑中变幻出来——

外滩,一座座高大、样式特别的西洋建筑。从这些高楼大厦中走出的西洋男人穿着硬橛橛的燕尾服,戴着高高烟筒状的礼帽,手中拿着打狗棒样的文明棍。而西洋女人则上身袒胸露背,下身是张开如伞的宽大裙子。他们真是胆子大,不但男女挽着胳膊在马路上行走,还当众搂在一起亲嘴,看得自己和云芳脸红耳热。听人说,那些男人有的当初来上海时还是穷小子,如自己两年前一样,可现在成了大亨。从BOY到BOSS用了多少时间?也就是一、二十年。自己用这么长时间能超过他们吗?会的。他们是从外国来到中国,而自己是土生土长,有地利人和之便。那时候,自己也要在上海滩盖起一幢大厦,比外滩那些西洋楼还要高大,还要华贵。

城隍庙可就是彻头彻尾的中国风味了。杂耍好看,评弹悦耳,酸辣米粉爽口。在那附近的一间大屋里看了电影,平生头一次,真新鲜刺激啊。火车飞速开着要往你身上撞,吓得云芳直往自己怀里扑。那是外国的新机器放出来的,叫放映机。外国人能琢磨,总是造出新机器,自己面粉厂的机器也是外国造的。只有不断造出新机器的国家才有活力,才能发达。中国什么时候也能造出领先世界的新机器呢?如果真有那一天,自己一定率先使用,那该多么扬眉吐气!昌茂面粉厂在装法国机器时挨了法国技师不少唬,受了他不少气,别办法,谁让你使用人家的机器呢?

粮油店去了十几家,令自己意外并欣慰的是,帆牌面粉在上海已小有名气。店主一听自己是昌茂厂的老板,非常热情,招待之外还恳求保证供货,说帆牌面粉质量好,价钱比洋粉低,很受欢迎。云芳这时就很骄傲幸福地望着自己。她一定想,没料到文哥在上海滩也这样有面子,嫁给这样的郎君还有什么可说的!自己决定下一步要在上海建个面粉厂,把家也安在上海。云芳听了更是高兴,走到僻静处,她挽起自己的胳膊。自己心里高兴可面上不好意思。她说,“怕什么,你没看见人家洋人那份亲热?”“洋人是洋人,我们是我们。”自己说,可并没抽出胳膊,胳膊放在她的臂弯里好舒服呀,麻酥酥的,一直麻到心尖上。

一些上海人穿着的布料很好,细致,光鲜,图案也好看。云芳说这是新出的洋布,质量比土布好得多,价格也不贵。以后我资金多了,应该再办纺织厂,肯定效益好。俗语说:“人生在世,吃穿二字。”做吃和穿的生意,都会有市场。那时中国人吃我的厂制出的面粉,穿我的厂织出的布,我也不妄做个中国人了。

这时云芳走了进来,送进一杯他喜欢喝的碧罗春,看着他甜甜地问:“文哥,想什么呢?”

“我在想,以后要在上海建起纺织厂。”敬文说。

“你真敢想,刚刚办起面粉厂,就想着办纺织厂。听说办纺织厂比办面粉厂要费钱得多。”

“我能办起面粉厂,就能办起纺织厂,没准还办起不止一个呢。”

“文哥,我相信你,你想做的事都能做好。”

“我办纺织厂,要织出人们穿着的布,此外还有一个想法。”

“什么想法?”

“还要织出面袋布。这样我的面粉厂就不用买外边的面袋了,肥水不流外人田。”

“你可真会动脑筋。”云芳笑说。

“经商办实业,就是要开动脑筋啊。”

“文哥,受你这个想法的启发,我也有个想法。”

“什么想法?”

“你还可以开个食品厂,使用你面粉厂的面。”

“嗯,好,你这个想法好。你真是我的贤内助。”敬文疼爱地望着云芳。

“夫唱妇随嘛。”云芳笑说。

敬文又笑说:“如果办起纺织厂,每织出一批供穿着的新布,我都要先给你做一套衣服。”

云芳甜蜜地笑说:“那我要有很多新衣服了。”

“在山吃山嘛,你有一个办纺织厂的丈夫,新衣服当然少不了。”敬文笑说。

“可不一定每种样式的布都适合我啊。”云芳调皮地笑说。

敬文端详着云芳,“你面容俊俏,身段苗条,穿什么样式的布做的衣服都会好看。”

“真的?”云芳笑眯着眼。

“真的。”

“你不但会办厂,还会哄人,把我哄得心里直痒痒。”云芳说着撒娇地贴在敬文身上。

敬文伸手搂住云芳,在她唇上亲吻了一下。

云芳闭上眼睛,等待文哥的继续亲热。可敬文却轻推了她一下说,“你坐到椅子上去吧。”

云芳睁开眼睛:“怎么?你不愿意搂我?”

“我们还没有结婚,又在你的家里……”敬文脸微红着说。

“你就不能大胆些?”云芳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他。

敬文避开云芳的眼光说:“你再给我倒些茶来吧。”

云芳笑笑拿起茶杯走了出去。

晚上,龙敬文写下日记:

……上海乃冒险家乐园,亦为企业家乐园。此地新事物多,新消息亦多,使人开眼界,敞胸怀。以此地为中心发展实业,定会大展宏图……

写到这里敬文停下笔,上海是冒险家、企业家的乐园,可也是花花公子的乐园。在一家药房当坐堂医生的表哥龙新亭单独领着他去了家游乐场。大幕拉开,他便有些抬不起头。舞台上是一排近乎赤身裸体的洋妞,音乐一响就踢大腿,撅屁股。那光光长长的大腿一踢踢到脑门前,肥白的屁股一撅几乎要把窄窄的三角裤撑破。表哥笑说,你抬起头,别不敢看,看一会儿就好了,以后不让你看你还想来呢。看完艳舞表哥又领着他来到楼上,说这里面可以品尝洋妞的滋味,开洋荤。他坚决不进去,表哥笑说别看你办工厂挺威风,可干这事你还是个雏。又说在上海有钱人可是常出入这种地方,这也是见世面。他看着表哥想问表嫂让你这么做么?可张不开口。不过他想我绝不这么做,我永远不会对不起芳妹。

芳妹端着一碗汤圆走了进来,“文哥,吃点儿宵夜吧。”

敬文尝了一口,又香又甜。他望着芳妹一笑,是的,我永远不做对不起你的事。

芳妹笑问:“你笑什么?”

敬文说:“这汤圆真好吃。”低下头吃起来。

东方企业家18、19、20 18

龙新亭见表弟发财产当了老板很是羡慕,也缠着父亲龙德义说要开买卖当老板。

“你当个中医先生也不错,一辈了不会愁吃穿的,非要当老板做什么?老板也不是好当的,别看你表弟现在当老板很威风,很光鲜,可他也是受了不少苦的。”龙德义说。

“敬文能干我也能干,当老板才能发大财,成大气候,要不我一辈了也就是个看病郎中,不会有大出息的。”

“孩子想做大事也是好事,你就支持一下么。敬文你都支持了,自己儿子还不支持?”母亲在一旁说话了。她觉得自己儿子很聪明,学中医很快出徒了,对外交往也很灵活,相貌堂堂,当个老板很够格。敬文当老板挺好,自己儿子也应该更上一层楼。

“你想开什么买卖?”父亲问。

“先开个药房,不只卖中药,也卖西药。”

“嗯,这倒不离你的本行,你也懂一些。”父亲点点头。

“爹,当初敬文办厂您投资了,现在也帮帮儿子吧。”

“这……我的闲钱都投给敬文了……”父亲有些为难地说。

“那你也得帮新亭想想办法。你帮了敬文两次呢,自己儿子反倒一次帮不上?”妻子说。

听着妻子的话,看着儿子有些阴沉的脸色,龙德义只好说:“那我想办法挤挤吧,不行再借点。不过,我最多只能出一万块,给敬文最初拿的也是一万。”

“一万就万吧,谢谢爹。”

19

回到家里,龙新亭把去父亲家的情况跟妻子于淑敏说了。

于淑敏递给丈夫一个手巾把,让它擦擦脸,又问:“那其余资金怎么办呢?”

龙新亭是要办个大型药房的,要做就做大的,不能落在表弟后面,那样没面子。但要开个大型药房得几万元本钱,还差很多,怎么办呢?

这时上小学的儿子放学回来了。他进家门就嚷着要喝酸梅汤,天气太热了。

喝完杨梅汤,儿子对父母说:“我们来了一个新同学,男的,红头发、蓝眼睛。”

“那一定是个洋人了。”于淑敏说。

“是。听说是个犹太人,他父母是富商,来上海经商。可他爸不幸得急症死了,现在他和他妈一起生活。”

“他们家很有钱?”龙新亭问。

“有钱。他来学校由自家的马车接送,那马车可豪华了。三匹马都是大洋马,可高大了。车夫是个印度人,一脸大胡子。头上包着布。”

“这孩子叫什么名?”龙新亭问。

“叫哈维。他说他家住着一座三层洋楼,有几十个房间。还有很大的花园,花园里有游泳池,有喷泉。家里有管家、厨师、车夫,保镖、花匠、保姆,加一块仆人有十来个呢。”

“噢,那是挺有钱。”龙新亭又问:“他们家在哪住?”

“说是离外滩不远,哪天我去他家看看。”儿子把一碗酸梅汤喝完了。

“好呀,这样的同学要好好交往。哪天你也可把他邀到咱家玩。”龙新亭说。

“行。妈,哪天你做点好吃的点心和好喝的冷饮,我请他来玩。”

“好的。”于淑敏爽快地答应。

龙新亭想,这个犹太女人很有钱,能不能通过她筹得些资金呢?

20

犹太富商哈维夫妇原来共同经营在上海的哈维商贸公司,哈维因病去世后,公司就由他妻子丽丝独自经营了。每天早晨,丽丝家的马车送丽丝去公司上班,送小哈维去学校上学。

这天早上,丽丝和儿子小哈维又乘马车出了家门。丽丝穿着蓝色轻纱连衣裙,戴着白色宽边软帽。她刚过三十岁,很有风韵,白白的皮肤,大大的蓝眼睛,颀长的身材,纤细的腰肢。小哈维穿着一身黑色西服,戴着条蓝色领带

印度车夫威风凛凛地驾驭着高头大马,马车快速而平衡地前行。这种马车是专门从英国进口的,减震性能非常好。坐着非常舒适。由于是夏天,车篷拆除了。风吹起了丽丝软帽上的紫色绸飘带,像面小旗帜在飞舞。

车子刚在路口右转弯,迎面一辆出租马车驶来向左转,弯拐得很急,两辆马车的轮子碰到了一起。

丽丝身子向前一冲,撞在车夫的座位上。小哈维则一下摔到了车外。两辆马车的车夫都紧急刹车。

对面车上的男乘客跑了过来,抱起小哈维,又问丽丝:“夫人,您怎么样?”

“孩子怎么样?”丽丝连忙问孩子情况。

“妈妈,我只是胳膊摔破了皮,没事的。”小哈维回答。“妈,你怎么样?”他又问。

“我有些头晕,啊,胳膊也碰破了,流血了。”

那男乘客连忙掏出雪白的手帕,一撕两半,给母子俩包扎止血。

“你的头也碰破了,在流血。”丽丝关心地男乘客说。

“我不要紧。送你们去医院检查,上药吧。”男乘客拦住两辆黄包车,送母子俩去医院检查、上药。

这男乘客就是龙新亭,这一切都是他精心策划,目的是接近丽丝,并取得她的好感。

医生检查后,说无大碍,只是受了些皮外伤,给母子俩和龙新亭上了药,做了包扎。

龙新亭付了医药费,又护送母子俩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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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企业家21、22 21

第二天,龙新亭拿着水果和鲜花来看丽丝母子。

“昨天真是对不起,我问了,那出租马车的车夫是个新手,所以毛手毛脚的。”

“您也是受害者,昨天受了伤还照顾我们母子,今天又来看望我们,真是太谢谢您了,您是个绅士呀。”

“我乘的车撞了你们的车,让你们受了伤,我感到很抱歉。这是给你们的今后的医药费和修理马车的钱。”龙新亭拿出些钱递给丽丝。

“不、不,这钱我不能收。您也是受害者,昨天给我们付了医药费,今天又带东西看望我们,已经很破费了,让我很过意不去了,怎么还能收您的钱。”丽丝摆手拒绝,眼神里透着对龙新亭的好感与感动。

“还是收下吧,我的一点儿心意。”龙新亭把钱放在大理石茶几上。

丽丝把钱塞回到龙新亭手里,“这钱一定不能收。您的心意我和孩子心领了。”她看看龙新亭又说:“你也看到了,我的家还算富裕,不是等着钱用的人家。所以,您的心意我们接受,钱就不必了。”

龙新亭看看四周,说:“是呀,夫人家是很富裕呀。夫人是经商么?”

“是的。我们夫妇来华经商已经有五年了。中国市场很大,机会很多,所以我们公司发展得不错。”

“噢,你们来中国五年了,怪不得夫汉语说得很好。”

“我丈夫的母亲是中国人,父亲是奥地利人,所以他来中国前就会说汉语,我也懂一些。”

“噢。那我们没看到您先生?”

“他去年因病去世了。现在只我在经营公司。”

“噢,真是不幸。对不起,我不知道,所以问起……”

“没关系。不必介意。”

“我昨天回家才知道,我儿子龙小亭和你儿子哈维是同学。”

“是么,这太好了。您这么有绅士风度,儿子的教养也一定很好,我希望我儿子和你儿子成为好朋友,经常交往。我们虽然在中国多年了,但毕竟是外国人,朋友比较少。”

“好的,我也很喜欢哈维,他很勇敢,也很懂事。我希望我儿子有这样的好朋友。”

“龙先生也可常来我们家,我和儿子都欢迎你这样的朋友。”

“谢谢夫人。”

“龙先生在何处高就?”丽丝眨动着好看的蓝眼睛问。

“我在一家药房当坐堂医生,是中医,不过西医我也学了些,初通皮毛。”

“怪不得您昨天在医院很懂医疗情况。原来是医生。我父亲就是医生,在奥地利很受尊重的。”

“噢,那如果我能见到令尊,可以向他请教西医技术呀。”

“他在奥地利,以后如果有机会你们见面,会谈到一起的,同行么。”丽丝笑说。

“一定会的,您给令尊写信时请代我转达一个中国晚辈同行的问候。”

“好的,谢谢您。”

“龙先生很聪明,办事精干,又喜好学习,一定医术很高明吧。用中国的一句成语说,是妙手回春吧。”

“谢谢夫人的夸奖。高明不敢当,但看病还算精心。也喜欢学习。”

“先生还很谦虚,绅士风度外又是谦谦君子呀。”丽丝笑说。

“夫人肯定也很爱学习,您的中国成语用得很熟练呀。”

“我是很喜欢学习语言。先生以后常来,帮我学习汉语么。”

“夫人说喜欢学习语言,那拉丁语也懂吧。”

“这是大语系,我懂一些,能进行交流。”

“那太好了,学西医要懂些拉丁文,我要来向夫人学习呀。”

“我高兴您常来呀。以后我和儿子身体不舒服,也可请先生治疗呢。”

由于交谈得很融洽,丽丝定要留龙新亭在家吃晚饭。临走时又拿出洋酒说送给龙新亭喝,还有巧克力送给龙小亭。

回家的路上,龙新亭觉得不虚此行,计划进行得很顺利。在丽丝家里,他看到了钢琴。他想,丽丝一定喜欢音乐,奥地利人大都喜欢音乐。回去后要好好练几首西洋歌曲,再到丽丝家唱给她听,一定会增加她对我的好感。

22

龙新亭接连去了丽丝家几次,二人相谈甚欢。龙新亭感觉到,这个年轻的寡妇内心很寂寞,很渴望与人交往,特别是与男人交往,并且,她对自己有了微妙的感情。

又一个星期天,龙新亭又带着一束鲜花一篮水果来到丽丝家。看到他,丽丝脸上现出喜悦的光芒,似乎很盼望他的到来。接过他送的鲜花,她放到鼻子上嗅了嗅,很陶醉的样子。

“你头晕好些了么?”二人已经很熟悉,不再用您、夫人、先生等客套的称呼,而相互直称你了。

“吃了你送给我的药,好多了,你真是妙手回春呀。”丽丝笑着说。

丽丝有时头晕,龙新亭给她配制了一种药水服用。药水不过用了些清脑,提神的中药,又加了点咖啡-因。

“你服用感觉很好?”

“相当好,服用后神清目明,看账目,看书头脑可清晰了,效果非常好。”

“是么,那我真高兴。”

“你医术不错,真的不错!”丽丝笑着夸奖,眼神带着些钦慕的光芒。

“中国有句俗语。”

“什么俗语?”丽丝很有兴趣地盯着龙新亭。

“可能有些唐突,我说了你可不要介意。”

“你说,我不会介意。”

“情人眼里出西施。”

“噢,是这句,我听说过。”丽丝脸上现出些羞涩。

这时哈维跑了进来,高兴地叫道:“龙叔叔来了。”

“来,哈维,叔叔给你买了水果,有你爱吃的香蕉。”龙新亭拿起一支香蕉递给哈维。

哈维接过香蕉,“谢谢叔叔。”他又对龙新亭说:“叔叔,你再唱歌吧,我喜欢听你唱歌。”

“对,你唱歌吧,我也喜欢听。”丽丝接道。

“既然男士和女士都喜欢听,那在下就不客气了。”龙新亭笑着站了起来,摆好唱歌的姿势。

丽丝打开钢琴,给他伴奏。

龙新亭唱了舒伯特的《小夜曲》,勃拉姆斯的《摇篮曲》。他继承了龙家的遗传因子,好相貌,好嗓子。

唱完一曲丽丝和哈维就鼓掌称赞。龙新亭像舞台上的演员一样鞠躬致谢。

又唱了两曲,丽丝问哈维,“你的功课做完了么?”

“没有,我听说龙叔叔来了,就跑来了。”

“那现在已经听了龙叔叔唱歌,你去把功课做完吧。”

“对,功课要做完,明天老师要检查的呀。”龙新亭附和着丽丝。

哈维有些不舍地走了出去。

丽丝吩咐女仆给龙新亭送来茶水,“你唱歌累了吧,喝茶润润嗓子。”

“谢谢。”龙新亭喝着茶。这是上等的碧萝春茶,清香满口。他觉得时机似乎成熟了,于是对丽丝说:“你刚才谈到我的医术。”

“是呀,你医术不错,配的药效果很好。”

“我有个想法,自己开家药房,这样我的医术就能更好发挥了。”

“这很好啊,你配的药会很有销路的。”

“可我开药房资金不足。”

“需要多少资金?”

“我想开个大些的药房,这样才有竞争力。大约需要四、五万元吧,可我只有一万元。”

“我可以借给你钱,你就筹备开药房吧。”

“这太好了,真要谢谢你,丽丝姐。”

“你开药房,首先就销售你给我配的这种清脑液,我觉得会很畅销的。自己配制,成本也不会太高,有利于赢利。”

“好。我一定努力经销,争取尽快把你的借款和利息还上。”

“不着急,我不缺钱。也不要说利息,我们是好朋友,不要你利息。”

“那怎么行?你借钱给我已经很慷慨了,怎么能不付利息?我按银行利息付给你。”

“我说不要就不要。”

“不行,一定要给的,否则我真过意不去。”

“你这样说就外道了,拿我当外人,不当好朋友。”

“那,我就按你的意思做了。真谢谢你,丽丝姐。”

“你有了药房,我和哈维以后看病、用药就更方便了。”丽丝笑说。

“我就是你们母子的私人医生,随叫随到。”龙新亭看着丽丝又说:“我最近还学习了按摩,这也是中医的一种技术。”

“噢,是么?”

“我可以给你按摩一下头部,你会感到很舒服的。”

“是么?那,试试吧。”

龙新亭轻柔地给丽丝按摩。丽丝闭上眼睛感受着。片刻后她说:“舒服,真的很舒服,你让我很佩服。”

龙新亭高兴地想,我学按摩,就是为了要听你这句话呢。

东方企业家23、24 23

资金足够了,龙新亭在上海南京路购买了一所大房子装修成药房。这南京路起源于1851年,从外滩通往河南路花园弄。1854年延筑至浙江路、俗称大马路。1862年再延伸至西藏路。1865年上海公共租界工部局正式定名为南京路。20世纪初,沿路陆续开有英资福利公司、惠罗公司、泰兴公司、汇司公司,合称为前四大公司或老四大公司;而侨资开设的先施公司、永安公司、新新公司和大新公司则合称后四大公司。此外还有协大祥、老介福、亨达利、恒源祥、张小泉等专业特色店铺。1905年犹太富商哈同在南京路铺硬木路面,道路两侧地产一半属于他。1908年初通行有轨电车。这条路成为上海最繁华的街路

龙新亭给药房定名“新亭大药房”,第一样主销产品就是自己配制的清脑液。他为这种主要用中药配制的药水起了个洋名字“贝恩清脑液”。现在人们都崇洋媚外,起个洋名字更好销。他又设计了造型别致的药水瓶,更能引起人们的注意。在药瓶正面标签上注明:这是美国著名药学博士贝恩新研制的特效药,疗效显著,百试百灵;下面又印上条诱人的口号:建业先健体,健体先健脑。药瓶的背面,专门设计了英文说明书和贝恩博士的英文签名。贝恩博士当然是子虚乌有,还是利用崇洋媚外心理,为了促销。

他看了一些国外的医药杂志,国外是很会给药品做广告的,他也要学习。做个什么样的广告好呢?一定要奇特,有吸引力,一下抓住人们的眼球,打开市场。

几天后,上海各大报头版都登出一幅大型广告,广告上只画出一个楕圆形,下面一行字:欲知详情请看明日本版广告。

看报人纷纷议论:

“这广告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不是写着让看明天的广告么。”

“那明天得看看怎么回事。”

“嗯,得看看。”

第二天,上海各大报头版又登出幅广告,还是那个楕圆形,只不过多了眉毛眼睛。下面还是那行字:欲知详情请看明日本版广告。

看报人又议论:“今天多了眉毛眼睛。”

“是呀。“

“看来这是个人脑袋。”

“好像是。”

“是什么人呢?”

“不知道,不是让看明天广告么。”

“明天还得接着看。”

“嗯,接着看。”

一传十,十传百,全上海很多人都在议论这个广告,看报的人议论,没看报听说的人也议论。这广告成了轰动上海的一件事。

第三天,各大报那幅广告眼睛下边又多出个鼻子。下面还是那行字:欲知详情请看明日本版广告。

人们议论:“这又多出个鼻子。”

“是呀。”

“看出是谁了么?”

“看不出。”

“是哪个大人物吧?”

“看不出。”

“那明天还得看。”

“还得看,得看到这个谜底。”

上海议论这件稀奇事的人更多了,差不多达到了家喻户晓。

第四天,各大报这幅广告鼻子下面又多出了张嘴,是一个完整的人脑袋了。下面是这样几行字:新亭大药房十月底在南京路隆重开业,并专门推出美国药学博士贝恩研制的特效药“贝恩清脑液”,服用后可清脑、醒脑、健脑,头晕、头昏、心烦意乱一扫而光,百试百灵。建业先健体,健体先健脑。

“噢,是推销健脑药的广告呀。”“说得这么好,应该试试。”“肯花这么大工本做广告,一定出手不凡,我去给老妈买一瓶。”“我也给老爹买一瓶。要是好,再继续买。”

“新亭大药房”刚开业就红火了,来购买“贝恩清脑液”的人络绎不绝。药水每瓶成本五角,卖三元一瓶,利润六倍!药房卖此药最火时每日获利三、四千元。

数日后,龙新亭又给在上海的几位著名知识人士送去数瓶贝恩清脑液,并说如果服用感觉好请给写篇文章见报,润笔费每字一块银元。还真有两位名士写了文章在报纸刊登。其中一位是清末谴责小说的代表人物。如此一来“贝恩清脑液”更是名声大振,很快卖到全国数个大城市,乃至卖到港澳、东南亚各国。龙新亭看着滚滚而进的银元,乐得闭不上嘴。

24

一个多月后的一个星期天,龙新亭又来看望丽丝。一进大门,仆人便告诉他夫人生病了,正躺在床上休息。龙新亭连忙走进卧室探视。

“丽丝姐,你怎么了?哪不舒服?”龙新亭关切地问。

丽丝躺在宽大的铜柱钢丝床上,脸色腊黄,病恹恹地说:“我前天请客户在天成酒楼吃了海鲜,晚上回来后就腹泄。三天了,还没好。唉,泄得我一点儿力气也没有。”

“服药了么?”

“服了,可效果不明显。”

“我开个方子,你让仆人马上去我药房抓药。”

仆人出发后,龙新亭欠疚地对丽丝说:“近来工作太忙碌了,今日才来看你,真是对不起。”

“药房刚开业,销售又好,肯定忙。你能今日来看我,我就很高兴了。”

龙敬亭掏出张银票,“贝恩清脑液销售非常好,你借我的钱可以还上了。”说着他把银票递给丽丝。

“这么快就还上了,你真是能干。我没看错你,你治病有能力,经商也有能力,是个能人啊。”丽丝用钦慕的目光看着龙新亭。

“可是这次看到你,你瘦多了,我真是心疼啊。”

“是得病的原因,还有……”丽丝又不往下说了。

“还有什么?”

“还有是有些想你……”丽丝脸上泛上些红晕。

“我来给你按摩一下吧,你会舒服些。”龙新亭说着轻柔地给丽丝按摩头部。

丽丝舒服地闭上眼睛。丈夫去世后她经常感到孤独,特别是在生病时。这次病得很重,她更觉得孤独,很盼望龙新亭来看她。今天龙新亭来了,对她又很关心,她感动,也有种信赖感。

龙新亭按摩了一会儿,问:“怎么样,舒服一些了么?”

“是的。可我胃和肚子还难受,你也给按摩一下吧。”

这可是对亲密男人的要求。龙新亭心脏一阵急跳。他轻轻把手伸进丽丝的被子,轻柔地按摩起来。丽丝的肚子温暖而柔软……龙新亭按摩着,身上阵阵发热,都有些出汗了。

按摩了一阵,龙新亭问:“怎么样?舒服些么?”

“好多了,你真会按摩,你的手真好使。揉到我的肚子,就不痛了。”说着她抓住龙新亭手,握了一会儿,又放到嘴上亲吻起来。

龙新亭知道丽丝动情了,面对着这个美丽而孤独的女人,他也动情了,俯下身,在她脸上亲吻起来。丽丝搂住他的脖子,回吻他……

东方企业家25、26 25

杜庄田气哼哼地望着侄女杜丽雯。她已经毕业并在昌茂厂做了高级职员,负责翻译、统计和接待工作。她干得很努力,龙敬文对她的工作很满意。可杜庄田却对杜丽雯不满意。他给她介绍了一个大户人家的长子,这大少爷长相身材都不错。他们家还答应给很厚重的彩礼,接过去就让杜丽雯当家。可她就是不答应。

“你过门就当少奶奶,吃香的,喝辣的,手下长工丫环一大堆,什么也不用你干,也不用出外做工了,多享福呀。你怎么就不答应呢?”杜庄田质问侄女。

杜丽雯闪着大眼睛说:“我不愿到别人家当少奶奶,我愿意做工自食其力。”

“真想不到天底下还有你这样想的人,不愿意当阔太太愿意做工。你,你是想着你的文哥哥吧,可他就要与他的远房表妹结婚了啊。”

杜丽雯心想,无论怎样,我要在昌茂厂工作,这样就能天天守在文哥身边,帮他做事,如此自己就满足了。

“你倒是说话啊?”杜庄田又催促。

“我已经说过了,我要在昌茂厂工作,我不想嫁人。”杜丽雯倔强地说。

杜庄田气得要命,他已经答应了那家大户,并接受了订金,彩礼也是一大笔钱呀!他还跟儿子杜贵说了,得了这笔彩礼就送他去上海的教会学校学习,自己这辈子没出息,要让儿子念大书,以后进大城市,做大事业。想到这他板着脸对杜丽雯说:“你父母死后,我就是你的长辈,在中国婚姻大事都是由家长决定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嘛。”

“我是从法国回来的,我不想遵守中国这不合理的老规矩,我要自己决定自己的命运。”杜丽雯坚定的说。

“我这样做是为你好。你还是个孩子,不懂事。我当叔父的就得替你做主了。错过了这次机会,你就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这样的好人家了。”杜庄田耐住性子又劝说。

“不,我不嫁人。”杜丽雯毫不动摇。

“这事由不得你了,我当叔父的做主了!”杜庄田想拿出长辈的威风硬压她。

“你要强迫我,我就去找文哥做主。”杜丽雯的态度比他更硬。

杜庄田不做声了,你个贱丫头心里就有龙敬文!他不但生杜丽雯的气,对对龙敬文也非常不满,甚至怨恨:你龙敬文挤垮了我的面粉磨坊,现在又抢去了我的侄女,毁了我厚重的彩礼,真是我的丧门星啊。有朝一日,这笔账是要算的。

由于没得到彩礼送儿子去上海读书,几个月后杜庄田托关系把儿子杜贵送进日本富士商贸株式会社上海分社做学徒。临行前父子背地里把杜丽雯骂了一通,骂她是养不熟的白眼狼,是吃里扒外,只想着给老板做情人的贱货。接着又把龙敬文骂了一通,骂他破了杜家又抢杜家的人,父子俩发誓以后要向龙敬文报复。

26

哈维感冒了,咳嗽很厉害。龙新亭给他配了种止咳药水,让他白天早、午、晚各服一次。喝了两天,哈维感觉好些了,但觉得白天带到学校喝很不方便,容易洒出来,搞不好把书包弄脏了。他对龙新亭说:“龙叔,你要是把这种止咳药水变成止咳糖就好了,携带方便,孩子也愿意吃。”

龙新亭听了眼睛一亮,这孩子说得还真对,咳嗽是常见病,如果做出止咳糖,大人肯定喜欢给孩子买,携带方便,也易保存。“你说得对,龙叔回去就试验做止咳糖。”他又赞赏地拍拍哈给的头:“你真聪明,有做生意的头脑,以后长大了也会像你的父母,成为大商人。”

受到夸奖,哈维很高兴,咧开小嘴笑。

丽丝也在一旁笑了,对龙新亭说:“要说经商头脑,你是最发达的了。昨天我到达兴旅馆看望客商,看到旅馆的电话也有你做的广告,用句中国的俗语,你是无孔不入呀。”

龙新亭也笑了,这是他的又一得意之作。不少人来新亭大药房买药,为了方便顾客,药房设了送药业务。但家近的买药送药还都方便,可家远的就比较难了。龙新亭就想到了用电话同顾客联系。这就要想个易记又有彩头的电话号码。龙新亭决定用666666这个号码,六个六,取六六大顺的意思,也非常好记。可好彩头的号码别人也愿意用,龙新亭又是送礼,又是请吃饭,又是加费用,好不容易把这个号码弄到了手。接着就是要让大家知道这个号码。他在报纸做了广告,又在电话号码簿上做了广告:666666——新亭大药房电话号码,在此买药大吉大顺!他还在公共场所的电话听筒上挂着了特制的小铜牌,牌上是:666666——新亭药房。这样人们在公共场所打电话就都知道了新亭药房的电话号码。

这个方法真的很奏效,来电话买药的顾客越来越多。

哈维这里对龙新亭说:“叔叔,你再唱歌吧。”

丽丝笑说:“这孩子,你一来就缠着你唱歌。”

“我喜欢听叔叔唱么,妈妈也喜欢呀听呀。”

“好,你们喜欢听我就唱,我是你们最忠实的歌手。”说着他向他们鞠了一躬。

“好……”哈维和丽丝都笑着鼓掌。

“你们想听什么歌呢”龙新亭看看哈维,又看看丽丝。

“叔叔,你随便唱,你唱什么我们都喜欢。”

“好,那我就唱中国民歌《茉莉花》吧。”

“好……”哈维和丽丝鼓掌。

龙新亭清了清嗓子,唱了起来:

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

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

芬芳美丽满枝桠

又香又白人人夸

让我来把你摘下

送给别人家

茉莉花呀茉莉花

龙新亭唱罢,丽丝和哈维热烈鼓掌。

“叔叔你唱得真好!这首歌也好听。”

“谢谢小哈维的夸奖。”龙新亭抱起哈维亲着他的小脸。

“叔叔,你要把花摘下来送给谁呀?”哈维调皮地问。

“送给喜欢的人。”

“叔叔喜欢谁呀?”

龙新亭一时语塞,他斜了丽丝一眼。

丽丝说:“好了,哈维,你嗓子痛还没完全好,不要多说话,休息吧。我和龙叔叔还要谈点儿事。”说着她引着龙新

亭走出哈维的卧室,走进自己的卧室。

丽丝和龙新亭并排坐在双人沙发上。

龙新亭笑说:“小哈维真有意思,问我把花送给谁,又问我喜欢喜欢谁。”

丽丝蓝宝石般的眼珠盯着龙新亭问:“你喜欢谁呢?”

“当然是喜欢你了。”龙新亭搂住丽丝苗条的身体亲吻起来。

丽丝也抱住龙新亭回吻他。

二人热烈地亲吻一阵后,龙新亭从皮包中取出一个精致的首饰盒递给丽丝。

“这是什么?”丽丝问。

“你打开看看。”

丽丝打开首饰盒,只见里面装着闪闪发光的金制茉莉花胸针,她不禁由衷赞美:“啊,好漂亮!”

“我摘下美丽的茉莉花送给我喜爱的人。”龙新亭说着拿起金茉莉花给丽丝戴在胸前。

这个中国男人真的很温柔,很有风趣,很惹人爱。丽丝捧起龙新亭的脸又亲吻起来。

龙新亭抱起丽丝,走向宽大的钢丝床……

东方企业家27 27

龙新亭的止咳糖试制成功了,里面有桉叶油、薄荷等药物。糖果制成三角形,以区别于其它糖果,显得新奇。名字叫ABC润喉止咳糖,又是个洋名字,以适应当时人崇洋心理。ABC又有最基本、最常用的意思,这三个字母就是最基本最常用的字母么。

推销贝恩清脑液,广告产生了奇效,这次推销ABC止咳糖,也一定要想一个奇妙、非常吸引人的广告。龙新亭绞尽脑汁想了数日。

“妈妈,我们一起猜谜呀。”哈维拿着报纸给母亲看。

丽丝看着报纸,这原来是龙新亭设计的ABC润喉止咳糖的广告。他将ABC润喉止咳糖八个字设计成八只猫,分别为赤、橙、黄、绿、青、蓝、紫和白猫,又设计了八只老鼠,代号分别为重咳、轻咳、日咳、夜咳、喉痒、喉痛、喉噪、喉哑。然后让读者猜哪只猫抓哪只老鼠,都猜对了即可领头奖,猜对七个可领二奖,猜对六个可领三奖。领奖时必须带两只ABC润喉止咳糖的空包装盒。

丽丝想,这龙新亭真能想招法,竟然想出了这么个新奇、有趣的广告。而领奖时又必须带两只空包装盒,这不又促进销售了么。都说犹太人会经商,但我看中国人也很会经商,只不过他们的经商头脑过去一直受重农轻商传统思想的束缚。以后中国如果开放了,一定会出现不少优秀企业和企业家。

“妈妈,我们猜呀!”哈维催促。

“好,我们猜,我们猜。”

母子两个兴奋地猜起谜来。

龙敬文下班回到家,云芳便笑对他说:“儿子等你猜谜呢。”

这时小儿子仁和跑过来,“爹,我们猜谜,猜对了有奖呢。”他将一张报纸递给父亲。

龙敬文接过报纸一看,笑了:“这不是龙新亭搞的商品广告么,表哥可真能想办法,这个广告做得有意思,肯定效果好。”

“爹,我们猜呀,看谁猜得对。爹、娘、爷、奶,还有我,我们一人猜一次,看谁猜得对。”仁和兴奋地笑着说。

“好,我们猜。”全家人一起上阵猜起来。

龙敬文想,这一时期上海,乃至全国不知有多少家,多少人在猜这个谜呢,又不知有多少买了或将要买ABC止咳糖。我也要向表哥学习,在做商品广告方面多动脑筋,多下功夫。这是不用推销员的极佳推销方法呀。

龙敬文真想对了,此广告在报纸登出后,来新亭大药房兑奖、买药的人络绎不绝,家远或外地的就邮信兑奖或买药。起初一天有几十封信送到新亭大药房,后来一天有几麻袋甚至十几麻袋了!邮递员送不动,就让药房雇车去邮局取。ABC止咳糖又为新亭大药房大大赚了一笔钱,并使其名声更加远扬。

龙敬文这天傍晚正在家门口乘凉,一位捏面人的手艺人哟喝着叫卖来到门前。儿子仁和跑过来观看,并吵着要看捏面人。龙敬文笑着对捏面人师傅说:“师傅,你就给孩子捏一个吧。”

师傅从箱中拿出一块揉好的面,眼看着仁和,很快捏好了。龙敬文看着还真像仁和。仁和高兴地拍手叫:“快看呀, 看呀,捏出了一个我!”云芳、爷、奶都应声出来看,齐声夸奖捏得真好。

龙新亭做广告的手法给龙敬文留下深刻印象,他也向这方面动脑筋了。他对师傅说:“师傅手艺真好,敢问师傅名讳?”

师傅说:“谢谢先生夸奖。小姓刘,单名一个双字。”

龙敬文对云芳说:“给刘师傅上茶。”又对刘师傅说:“刘师傅,我是昌茂公司的经理龙敬文。”

刘师傅连忙拱手:“原来是龙老板,久闻大名。我这捏面人用的面粉就是贵公司的呢。贵公司的帆牌面粉筋道、有劲,又柔韧,捏面人容易成型,又不易变形、开裂,真是好面!”

龙敬文笑着说:“那我们更有缘分了。师傅可否愿意到敞公司食品厂工作?待遇从优。”

刘师傅此后便到昌茂公司食品厂的销售店工作。顾客有买四斤以上点心的,刘师傅便捏个顾客的面人赠送。专门买他的面人也行。他还担些历史名人的塑像烧烤成点心销售。他的到来使昌茂食品厂的销售额增加了一块,不少人来到食品店参观刘师傅捏面人,买他的产品,买店里的点心。昌茂食品厂的点心和面人皆声名远扬。

由于昌茂食品店的糕点质量、样式皆为上乘,不少顾客买来送礼,一时形成风气。但有些送礼顾客反映买大号祝寿蛋糕或买较多奶油糕点携带不太方便。年节或生日受礼者又反映一下集中收到不少糕点吃不了又不好保存。龙敬文琢磨着又想出招法。他设计了五元、十元、十五元、二十元至五十元多种赠送券,每档相差五元。顾客可以买赠送券送礼,这样就免去了拎实物的麻烦。受礼者可以拿赠送券到食品店按需要随意挑选喜欢的糕点。既可吃到新鲜、喜爱的糕点,又避免了受礼时糕点太多变质浪费。这一招法果然大受顾客欢迎,来昌茂食品店的顾客更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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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企业家28 28

新亭大药房开业两年多了,生意一直很红火,正如店里挂着的一位顾客的对联所题:“生意兴隆通四海,财源茂盛达三江。”

新亭大药房的销路通了四海,不但在南洋各国畅销,欧美一些国家也有销售。名声远扬是好事,但如老子所说:“福兮祸所伏,”也可能引来坏事。这一天,坏事真的来了。

龙新亭正在药房经理室看着账目,一位懂英语的职员领着一名洋人走了进来,说是这位洋人找经理有事。

这位洋人二十岁左右,红头发,绿眼睛,瘦高个子,穿着一身花格薄哔叽西装,尖头棕色皮鞋。

“你找我有什么事?”龙新亭看着这位洋人问。懂英文的职员进行翻译。

“我是美国贝恩博士的儿子,我父亲派我来找龙叔叔,取我父亲和您合作应得的红利,顺便到中国来玩玩。”

嘿,来了一个外国骗子,拆白党,要跟我玩仙人跳!我是随便编了个洋人名字,竟然有人来冒名分红利!龙新亭想臭骂这外国骗子一顿,可又一想,如果他闹起来,我的骗局也揭穿了,新亭大药房的名誉也丢失了。可能这骗子就利用这一点来明目张胆的讹诈。

龙新亭又一想,何不将计就计,利用一下他,也玩个仙人跳。于是他看着洋人笑说:“原来是贝恩博士的公子,你不远万里来到上海,辛苦了,欢迎,欢迎!”他伸出手与洋人握手。

洋人也同龙新亭握手:“谢谢龙叔叔,见到龙叔叔我很高兴,您经营手法高超,父亲很赞赏,说能跟您合作很荣幸。”

“你父亲太客气了,如果不是他研制成清脑液的配方,我也不能销售得这么好。他的功劳是第一位的。”

“那我父亲应得的红利……”

“按合同办,一分不少。”龙新亭看到两人煞有其事地演戏,心里觉得好笑。

“那谢谢龙叔叔了。”

“你是贝恩博士的公子,我就叫你小贝恩吧。”

“好的。”

“你这么远来上海不容易,叔叔陪你好好玩玩。”龙新亭对担当翻译的职员说:“你先领小贝恩到附近的一家好旅馆住下。”又对小贝恩说:“你先到旅馆休息一下,洗个澡,晚上我在饭店给你接风。”

“好的,谢谢龙叔叔。”小贝恩高兴地应答。

小贝恩离开后,龙新亭马上打电话通知各报记者:美国贝恩博士的儿子代表他父亲来上海考查与新亭药房合作情况,请各家报纸跟踪报导,并有宴席款待记者。

龙新亭又给几家有名的饭店打电话:我想在贵饭店招待美国尊贵客人,报社记者要跟踪采访报导,这也是宣传贵饭店的大好时机,我将向美国客人详细介绍饭店的名菜,报纸也会报导。

饭店听了很高兴,这是饭店扬名的好机会呀,表示热烈欢迎,并给予优惠。有的饭店允诺七成收费,有的甚至答应半价。

龙新亭听了也很高兴,这正是他要达到的效果。

第二天中午,龙新亭在溢香斋酒楼设宴为小贝恩接风。这家酒楼共有两层,店面宽敞。一楼是大厅,摆了二十张乌黑油亮的八仙桌。二楼是贵宾包房雅座。精致的雕花门窗,红木圆桌是大理石桌面,红木雕花椅子上铺着彩色软缎坐垫。墙上挂着名人墨宝和绘画。头顶悬挂着精巧的仿制彩绘宫灯。整个布置古香古色,典雅高贵。

龙新亭、药房副经理齐永合、小贝恩、担当翻译的职员杨兴加上各报派来的记者,将一张大圆桌坐得满满的。

龙新亭先致词:“诸位知道,新亭大药房的名药贝恩清脑液是美国著名药学博士贝恩研制的,本人也参加了研制,药中的中药成分就是我的配方。药品上市后大受欢迎,销售到全中国,乃至南洋、欧美。现在,贝恩博士委派公子小贝恩来上海看望敝人,共庆合作成功,并商讨进一步合作事项。敝人非常高兴,准备好好款待小贝恩公子,引领他在上海好好吃吃,好好玩玩。这也是中美友好合作的一项幸事,所以请各报记者予以连续报导,敝人十分感谢。本人要向小贝恩介绍上海的名吃、名迹,这是宣扬我们家乡上海滩的好机会,也请各位记者详细报导。”说罢他举起手中细瓷描花金边酒杯,笑对小贝恩说:“小贝恩公子,今晚特为你接风洗尘,热烈欢迎你来到上海。”

大家也都站起举杯表示欢迎。

小贝恩咧开大嘴笑着,连声说谢谢。

喝下一口酒后,龙新亭笑问小贝恩:“公子知道这是什么酒么?”

小贝恩摇头:“不知道。味道很特殊。”

龙新亭说:“这叫黄酒。这家酒楼自己酿制的。原料选用丹阳的上等糯米和优质的鉴湖水。用十八斗米加六桶水,再加三斗半曲麦,经发酵、去渣制成。储藏一、二十年后再使出食用。所以酒香气浓、味道醇厚,入口留香。曾经得过南洋劝业会的金奖呢。”

“噢。好,好!”小贝恩听了翻译不断点头。

一名记者说:“龙老板介绍的真仔细,我才知道这酒的底细,真是长见识了。”

龙新亭笑着,心里很受用。自发达以后,他就更讲享乐。是酒店、游乐场所的常客,吃遍玩遍上海滩。是美食家也是大玩家。

龙新亭指着桌上的红烧蹄膀问小贝恩:“这个味道如何?”

小贝恩连忙点头:“好吃,好吃!”

龙新亭又介绍:“这蹄膀是选用一百二十斤左右的黑皮纯种枫泾猪的后腿,骨细皮薄,肥瘦适中,大小均匀,一般都在一斤三两上下。所用佐料也非常讲究,专选嘉善姚福顺的三套特晒酱油,本店的陈年老窑黄酒,苏州的桂圆斋冰糖,加上优质丁香、桂皮、生姜等。特别要指出的是,煮蹄膀的汤是本店的陈年老汤,已经用了一百多年。从百年前的第一锅起,煮了添、添了煮,从末间断,你说这汤老不老,味浓不浓?”

听得小贝恩直瞪眼点头。

龙新亭接道:“别看这汤年头老,但汤质清纯,因为用过了的隔锅原汤,必须筛去油膈和肉屑,避免锅底结垢。煮这蹄膀的火候也非常讲究,要三文三旺,以文为主。经过这些讲究烹调出来的蹄膀,真正达到了红彤彤、油光光、完整无缺,热吃酥而不烂,冷切喷香可口,色香味俱佳。”

听得大家都鼓掌:“龙老板真是美食家,不但吃其然,而且吃其所以然。”“龙老板不但经商是高手,品尝美食也是高手!”

溢香斋酒楼的吴老板也来敬酒:“今日中外贵客光临小店,小店篷壁生辉,不胜荣幸呀!在下敬各位一杯,欢迎各位贵客的光临,希望大家吃好喝好,多多指教。”喝下一杯后他又对龙新亭说:“龙老板对小店菜肴的介绍可谓细致入微,就是在下也说不了这么好。在下十分佩服,也十分感谢。来,我敬龙老板一杯。”接着吴老板又敬各位记者:“各位记者都是大手笔,大才子,今日能齐聚小店,也是一大幸事呀!在下敬各位大才子一杯,还请诸位才子在报上为小店多美言几句,使小店名声再扩大一圈。”

大家吃得兴高采烈,直到夕阳渐沉方才收席。龙敬文宣布:“明日中午我在鸿宾楼招待小贝恩公子,在座各位都要光临,我们还要尽情欢聚呀。”

“我们一定来,还要听龙老板介绍美食呀。”记者们笑说

东方企业家29 29

第二天中午,龙新亭在鸿宾楼招待小贝恩,各报记者也都悉数参加。

开席后,龙新亭又边吃边向大家介绍该店的美味佳肴。

“这红烧排骨选用江阴产的沙猪,皮薄、肉质结实、缩头小、嫩老实中。排骨一斤切五、六块,不厚不薄,用刀背将肉拍松,用适量盐、味精、鸡蛋、淀粉拌匀。然后放到油锅中煸,至两面发白时捞出。再在锅中留些许底油,放葱、姜煸出香味,排骨放入炒匀,喷料酒,加上等酱油,加水漫过,文火煮熟。燃料要用青岗栗柴。再放入绵白糖用大火收汁。待汁浓稠后出锅。你们看,就是现在这种样子:浓油赤酱,色香味俱佳。”

众人品尝,夸奖之声不绝。

龙新亭又兴致勃勃介绍:“这三黄油鸡选用崇明产的母鸡,脚黄、皮黄、嘴黄,故曰三黄。每只三斤半左右,既肥壮又鲜嫩。鸡宰杀洗净后,先入沸水锅烫一下,提起,再连续烫,反复几次后,再入汤锅内煮20分钟左右,将鸡翻身,再煮10分钟,至鸡浮起水面时捞起,入冷开水中浸凉,捞出沥干,在鸡身上搽上一层麻油,以使鸡皮色泽金黄光亮。与此同时,用酱油、味精、白糖、精盐调和煮沸,放姜末、葱花制成调料。食用时,将鸡改刀装盘,蘸调料食用即成。皮脆肉嫩,滋味异常鲜美,爽口不腻。”

众人边品尝边夸奖:“好,佳肴味道真是好,龙老板的介绍真是好!”

店老板也过来敬酒,欢迎各位光临,感谢龙老板精彩的介绍。

餐罢,龙新亭又引领众人游览豫园。

走进园门,龙新亭向众人做介绍。他先讲述花园的历史:

“建立豫园的潘允端是明朝刑部尚书潘恩之子。明嘉靖三十八年,也就是阳历1559年,潘允端以举人应礼部会考落第,萌动建园之念,在上海城隍庙西北的大片菜畦上“稍稍聚石凿池,构亭艺竹”,动工造园。嘉靖四十一年,潘允端出仕外地,无暇顾及建园,其《豫园记》中说:‘垂二十年,屡作屡止,未有成绩。’

万历五年,也就是阳历1577年,潘允端由四川布政司之位解职回乡,便集中精力再度经营扩修此园,请园艺名家张南阳担任设计和叠山。此后,园越辟越大,池也越凿越广。万历末年竣工,总面积70余亩。全园布满亭台楼阁,曲径游廊相绕,奇峰异石兀立,池沼溪流与花树古木相掩映,规模恢宏,景色旖旎。

明代中、后叶正值江南文人造园兴盛时期,上海附近私家园林不下数千,而豫园‘陆具岭涧洞壑之胜,水极岛滩梁渡之趣’,其景色、布局、规模足与苏州拙政园、太仓弇山园媲美,公认为‘东南名园之冠’。

潘允端在《豫园记》中注明‘豫园’,取愉悦老亲意也。‘豫’,有‘安泰’、‘平安’之意。足见潘允端建园目的是让父母在园中安度晚年。但因时日久拖,潘恩在园刚建成时便亡故,豫园实际成为潘允端自己退隐享乐之所。潘允端常在园中设宴演戏、请仙扶乩、相面算命、祝寿祭祖、写曲本、玩蟋蟀、放风筝、买卖古玩字画。由于长期挥霍无度,加上造园耗资,以致家业衰落。潘允端在世时,已靠卖田地、古董维持。潘允端死后,园林日益荒芜。明末,潘氏豫园一度归通政司参议张肇林。清初,豫园几度易主,园址也被外姓分割。康熙初年,上海一些士绅将豫园几个厅堂改建为清和书院,堂中供奉松江知府张升衢长生禄位。书院尚未修竣,张升衢遭贬黜,随即停工。园中亭台倾圮参半,草满池塘,一些地方成了菜畦。

清康熙四十八年,阳历1709年,上海士绅为公共活动之需,购得城隍庙东部土地两亩余建造庙园,即灵苑,又称东园。乾隆二十五年,一些豪绅富商集资购买庙堂北及西北大片豫园旧地,恢复当年园林风貌。修复后的花园实际上已非私家花园,成了供城邑士人乡绅们集会雅玩的园林,但规模布局还依照潘氏豫园,保留了文人宅园明秀雅洁的风貌。原临荷花池的乐寿堂已颓圮,复建在原址上建起形制高大、华丽宽敞的三穗堂。

道光二十二年,阳历1842年,英军从北门长驱直入,驻扎豫园和城隍庙,司令部设在湖心亭。豫园‘风光如洗,泉石无色”。咸丰五年,阳历1855年小刀会起义失败,清军驻扎豫园,香雪堂、点春堂、桂花厅、得月楼、花神阁、莲厅皆遭损毁。咸丰十年,太平军东征,清政-府请洋枪队入城防守,豫园又作兵营,“西园石山,尽拆填池”,建造西式营房。

清嘉庆、道光年间,上海商业发展较快,一些商业行会在豫园设同业公所,作为同业间祀神、议事、宴会、游赏之处。同治七年西园划分给各同业公所,各自筹款修复。此后园内茶楼酒馆相继兴起,商贩丛集,荷花池西南一片空地上,一些江湖艺人,诸如相面测字、卖梨膏糖、拉洋片等在此设摊,逐渐成为固定庙市,后演变为商场。光绪元年,阳历1875年,豫园内有豆米业、糖业、布业等21个工商行业设立公所,一些公所还设立学校,旧有古迹日趋湮没。”

听罢这段介绍,记者们唏嘘感慨,外国侵略,内乱动荡,使名园命运坎坷,饱经苍桑呀!

众人走进位于豫园正门附近的三穗堂。龙新亭介绍:“此堂其意‘禾生三穗,乃丰收之朕兆’。有5间大厅,屋宇宏敞。大厅中间有“城市山林”和“灵台经始”匾额。匾额下是书法家潘伯鹰书写,豫园主人潘允端撰文的《豫园记》。三穗堂南临大湖,堂前桧柏分植,景观颇广远,“湖心有亭,渺然浮水上,东西筑石梁,九曲以达于岸。”三穗堂在清代中叶曾为豆米业公所议事、定标准斛之所,又称“较斛厅”;还曾是官府召集乡士绅商宣讲皇帝谕旨之处,是当时沪上绅士富商的政治、经济活动场所。三穗堂南荷花池、凫佚亭、绿波廊、濠乐舫、鹤闲亭、清芬堂、凝晖阁等成为豫园外景点。”

游完三穗堂,一行人来到仰山堂、卷雨楼。龙新亭讲解:“这底层称建筑称仰山堂,上层为卷雨楼。仰山堂共5楹,后有回廊,曲槛临池,可小憩。望大假山景,池中倒影可鉴。卷雨楼为曲折楼台,取唐诗“珠帘暮卷西山雨”之意,雨中登楼,烟雾迷蒙,山光隐约,犹如身入雨山水谷之中,为豫园绝景。”

接着再游大假山、挹秀亭、望江亭。龙新亭向众人说道:“大假山由明代江南叠石名家张南阳设计建造,高约4丈,用数千吨武康黄石堆砌。假山峰峦起伏,磴道纡曲,涧壑深邃,清泉若注。山上花木葱茏,山下环抱一泓池水。游人登临,颇有置身山岭之趣。清末名人王韬曾描绘:‘奇峰攒峙,重峦错叠,为西园胜观。’ 400多年中,豫园景物时废时兴,而大假山仍保持旧观。大假山上有二亭,一在山麓,名‘挹秀亭’,意为登此可挹园内秀丽景色;一在山巅,称‘望江亭’,意为立此亭中‘视黄浦吴淞皆在足下。而风帆云树,则远及于数十里之外’。重阳节时,游人来此登高望远,浦江帆樯,历历在目。”

众人又游“渐入佳景”。绕墙而入即游廊,跨于池上。廊间设方亭,有匾曰“渐入佳景”。匾下有一太湖石,状似美女柔腰顾盼,名“美人腰”。池水山景,近在咫尺,勾起游人闲庭信步之意。

亭中有一白发长须老者设摊卦。他剑眉朗目,额头突起,颇有神采。这时一位记者对龙新亭说:“龙老板,都说这位算卦老者非常神奇,所算极准,龙老板何不在此算一卦。”龙新亭也被老者风采吸引,想让他算一算命运。他俯身对坐在小桌前的老者说:“老先生,想请您为小生算一卦。”

老者审视龙新亭片刻,在一方白纸上书写下卦语,他对众人说:“天机不可泄露,我写卦语你们不能看。”众人诺诺退后。

老者写后递给龙新亭,龙新亭接过一看,四行蝇头小楷写着:

紫气东来宏运升,

金银如水浪涛汹。

酒绿灯红迷幻影,

待看清时已成空。

他觉得这卦语似乎不太好,便连忙揣进怀中。一位记者笑问:“上面写着什么?是说龙老板还要龙腾虎跃吧?”

龙新亭笑说:“天机不可泄露。”他又对老者说:“老先生也给这位洋先生算一卦吧。”

老者审视小贝恩片刻,又写下卦语:

涉洋东渡上海滩,

水深水浅识别难。

黄粱一梦香方觉,

即品黄连苦难言。

记者们又问写的什么,龙新亭将卦语揣进怀中,笑说:“天机不可泄露。”向老者付了卦银,引领众人继续浏览。

众人来到鱼乐榭,此榭跨于溪流之上,傍山临水,凭栏可观赏水中游鱼。溪上筑一垛隔水花墙,墙上有漏窗,墙下处有半洞门,水从洞门流去。这里运用了园林中延伸空间的巧妙手法,游人至此,有不知何处是尽头之意。

又来到点春堂。此堂共五间。厅堂画栋雕梁,宏丽精致,门窗上雕刻戏曲人物,栩栩如生。堂名取宋代诗人苏东坡词“翠点春妍”之意。厅堂面对一座小戏台,镂金错彩,式样精巧,名“凤舞鸾吟”。台东南有小假山,水从假山下石窦中流出,汇成小池,戏台一半架在池中,非常幽雅。点春堂后有临水槛,可凭槛观鱼,有匾额“飞飞跃跃”,字体飘逸洒脱。

接着到了和煦堂,此堂面山背水,四面敞开,夏凉冬温,故取名“和煦”。后面水池畔有假山,山下有洞,流水潺潺;山上有方形小轩,名“学圃”。八角亭与学圃隔池相峙,亭中有古井一口,井栏为明代之物,称“古井亭”。和煦堂与点春堂东部假山上有座抱云岩,水石缭绕,洞壑深邃。抱云岩上有小楼,上下二层,上层名“快楼”,下层称“延爽阁”。登快楼可眺西面大假山和豫园全景。延爽阁画栋垂檐,精致错落。点春堂北有藏宝楼,上下各五间。东有静宜轩、听鹂亭。

一直游玩到天色渐暗,夕阳西沉,众人都腿酸了。龙新亭说:“今日就到此吧,大家回去歇息,明日中午到松风楼聚宴,一个不能少。”

众人说今日吃得好,游得也好,齐向龙新亭致谢。龙新亭笑说你们不要谢我,把采访写好见报是真的。记者们笑说那是当然,敢不尽力?

报纸连续报导了记者们对龙新亭接待小贝恩的跟踪采访,读者连天观看,新亭大药房和龙新亭老板声名再升。

东方企业家30、31 30

龙新亭领着小贝恩在上海滩吃喝玩乐了半月,记者们也跟踪报导了半月,上海人及各报读者差不多都知道了这件事。龙新亭利用小贝恩的行骗达到了自己的目的:一证明了贝恩清脑液确实是与美国医学博士合作制造;二宣传了此药、也宣传了新亭药房,自己的名气也更大了。

既然目的已经达到,这场戏就该收场了。

晚上,龙新亭带着懂英文的职员来到小贝恩居住的高档旅馆。

“小贝恩,这半个月玩乐得还好吧?”龙新亭看着小贝恩笑问。

“好,很好!吃了很多美味,玩了很多地方,OK!”小贝恩笑着打了一个响指。他穿着背带西裤,雪白的衬衫,满面红光,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

“既然如此,我就不再陪你了。这是两万元的银票,你此行的目的也算完满了,可以回国了。”龙新亭掏出银票递给小贝恩。

小贝恩接过银票看了看,摇头:“NO,少了,给这些少了。”

这个骗子,真是无耻又贪婪!白吃喝玩乐了半月,又白得两万元,还嫌少。龙新亭又想,送佛就送到底,把他哄走就完了。“那我再给你加五千元。你我心里都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得这些不算少了。”龙新亭话里已经带了刺。

小贝恩还是摇头,“NO,不多。龙叔叔,你还应该加一些。”

“那你想要多少?”龙新亭盯着小贝恩。

“十万。龙叔叔,你是大富翁,这点钱不算什么。”

这个混蛋,真敢狮子大开口!看来对他不能再客气了,否则他会得寸进尺,纠缠不休的。小贝恩你太无耻,就别怪我龙新亭翻脸使手段了。“你要这么多,我得想一想,店里现在怕一时拿不出这么多现金。我回去考虑一下办法。”龙新亭说着起身告辞。

“龙叔叔是大富翁,又非常聪明,会有办法的。”小贝恩笑说。

龙新亭暗暗咬牙,我是会有办法的,你等着吧!

龙新亭走后,小贝恩洗了个澡,然后躺在宽大的钢丝床上。他躺得舒舒服服,脑子里也在做着美梦:十万元一到手,我也从一个穷小子变成富翁了。其实由穷变富也不难,我这一动脑筋,不就白来上海玩乐一趟,还白得十万元钱。过两年我再来,龙新亭还得招待我,还得给我钱,靠着这棵大树,我一辈子吃喝玩乐不愁呀!哈哈,高兴,真是高兴!

半夜里,小贝恩正做着美梦,从窗户爬进一个黑衣蒙面人,用麻药捂在小贝恩嘴上,将他麻醉昏迷。接着割下他的舌头,划花了他的脸。又搜走了两万元的银票,留下一张英文纸条,翻窗而去。

小贝恩醒来时只觉得口中脸上剧痛,想喊却发觉舌头没了。他看到床头柜上有张低条,连忙拿起看,上面用英文写着:“给你留下一千元钱,你治好伤赶快滚回美国,否则眼睛也可能没有,命也可能保不住!”小贝恩看着纸条手不由颤抖了。他没等伤完全好,赶紧买张船票回了美国。

31

龙敬文坐在写字间里心事重重地记日记:

光绪三十三年(阳历1907年)十月初五天气阴

月满则亏,水满则溢,世事是如此么?与云芳结婚后迁至上海,几年来生活像开着顺风船,乘风破浪。生一胖儿子,隔两年又生一个,仍那么胖,那么活泼。在上海办起第二面粉厂,比之苏州一厂要大得多。面粉如长江水滚滚流出,银元则像钱塘潮波波涌进。闲余资金增加,便有人劝说自己投资股票。想尽快赚钱办起纺织厂,自己点头同意。真乃福星高照,经纪人炒几次皆都赚钱。用心算计,如此不出五年,既可以办起纺织厂。幸福生活好似汤圆一般圆满。可世上真有十分圆满之生活吗?

祸事说来便来。

今年春季,灾荒如渐渐升高之气温,无声无息但又实实在在逼近江南大地。先是旱灾,接着是蝗灾。至夏季,灾情更为严重,小麦严重歉收,有些地区甚至颗粒无收。面粉生产与小麦生产息息相关,小麦似母奶,面粉厂似婴儿,小麦歉收,面粉厂既如饿儿嗷嗷待哺!

正写到这里,刘少卿走了进来。他眉头紧蹙,心焦地说:

“龙老板,麦子又涨价了,可面粉又降价了。”他焦急的脸色像高温烤熟的龙虾。他喘着气又说:“麦子严重歉收,价格飞长。而外国面粉却乘机大举进入,使面粉价格一降再降。特别是日本富士商贸株式会社,拼命跟我们较劲。他们在我们的销售点附近开设他们的销售点,跟我们对着干。我们每袋面降价五分,他们就降价一角。我们每袋面赠送一双袜子,他们就赠送两双。他们还到我们购麦地区低价抢购,断我们的原料来源的……他们是想落井下石挤垮我们中国的企业呀!”

“这情况我知道,商场如战场,竞争如同水火,强者胜弱者亡。”龙敬文顿了顿又说:“可我们的面粉不能再降价了,否则亏得太厉害了。由于严重亏损,资金缺乏,昌茂公司为进小麦不得不借款,已欠下不少债了。”龙敬文忧虑地说。

“可面粉不卖就会积压,时间长了会变质。再说还可能再降价,那时亏损就更严重了。”刘少卿叹口气,“唉,外国面粉厂拉足架子要挤垮我们啊。”

龙敬文沉默片刻说:“你随机应变吧,尽量减少损失。”

刘少卿点点头。他又说:“龙老板,一些麦商找我,说有被水浸泡过捂了的麦子和尚未成熟的麦子出售,价钱要低得多,这样可以降低面粉厂的成本……”

龙敬文坚决地打断他:“这样的麦子绝不能进,会砸工厂的牌子的,一旦名誉坏了,就是好面粉也卖不出去了。”

“是。我并没说买,我只是说他们有这么个主意。”刘少卿有些尴尬地说。

32

面粉继续降价,昌茂公司亏损不断扩大。龙敬文坐在写字间里愁肠百结。这时一位股市经纪人匆忙走了进来:“龙老板,南风橡胶公司突然倒闭了。”

龙敬文刷地站了起来:“倒闭了?那我买的股票呢?”

“您买的该公司股票都,都一文不值了!”

龙敬文只觉得脑袋里像灌进了黑油漆,一片黑暗,腿一软坐在转椅上。十万块钱不翼而飞,不翼而飞了!屋漏偏逢连阴雨呀!

经纪人见龙敬文倒在椅子上闭着眼不说话,忙倒了杯水给他:“龙老板,您怎么样?没事吧?龙老板……”

龙敬文慢慢睁开眼睛,摇摇头。

在以后的两天里,龙敬文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调动所有的脑汁拼命地想。人们在最困难的时候往往期待奇迹的出现或企望一线生机,就像溺水之人想拼命抓住一根稻草。现在龙敬文就想抓住一根稻草,他思来想去,决定用股市低位补仓回捞的技法补天。以面粉厂做抵押,他向银行贷了二十万块钱,从国外低价采购一批小麦。用这批低价小麦制出面粉肯定有竞争力,可以使昌茂公司起死回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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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也昐,晚也昐,望眼欲穿,只昐着运输这批小麦的轮船早日到岸。以往龙敬文经常给儿子仁和叠纸鹤玩,而现在他给仁和叠纸船。仁和把纸船放在水盆里飘,不一会儿,纸船湿了,破了,他又让父亲再叠。谁知龙敬文看到损毁的纸船不由发怒,“你为什么把它弄破了!真混!”一向温和慈爱的父亲突然发脾气,仁和吓得大哭。云芳也划魂:不就是一条纸船吗?再叠一个不就行了?干嘛发这么大火?可又一想,她明白了,拉过儿子:“来,儿子,娘再给你叠一只,不过不要放在水里,不要弄破了,要不你爹又要发火了。”

漆黑的夜里。一艘巨大的装满小麦的轮船在漫无边际的海洋上游动。起风了,风吹得船上的彩旗呼啦啦地响。风越来越大,浪也越来越大。轮船在风浪中如醉汉般摇摆着。喀嚓一声,旗杆被刮断了。巨浪排山倒海般打过船舷,涌进船舱,小麦浸湿了!轮船像一只火柴盒被滔天巨浪一次次抛向天空,又一次次狠狠砸下来。船甲板在重击下发出令人心颤的吱吱声。又一排更恐怖的巨浪恶魔般扑过来,抓住轮船轻蔑地一撕,轮船悲惨地哀鸣一声,粉身碎骨了!

龙敬文惊呼着“船!”“船!”云芳在睡梦中被惊醒,知道丈夫又在做噩梦了。她拿起毛巾给丈夫擦着满头冷汗,叹着气在心里默念:船啊船啊你快到吧,你到了敬文才能安静,家里才能安宁。

34

龙敬文不知道,昌茂公司还有一个人对这艘轮船有着特殊的兴趣,他是账房先生杜庄田。

杜庄田父子暗中实行着报复龙敬文的计划。杜庄田不断把昌茂公司的内部情况透露给儿子杜贵,杜贵转手透露给日本富士株式会社社长龟田。龟田就利用这些情报打压昌茂公司。

这一天,龟田又把杜贵叫进社长室。

杜贵现在已经是正式职员,并学会了日语。他一进屋便向龟田深深躹躬,并用日语问好。

龟田让他坐下后说:“根据你父亲提供的情况,昌茂公司已经陷入深度危机了。”

“是的,社长,他们现在像条破船,风雨飘摇,就快沉没了。”

“昌茂公司多年来一直是我们销售日产面粉的主要对手,我们要乘此机会将昌茂彻底打倒,除掉这个竞争对手。”

“社长说得对,中国有句俗语叫斩草除根,我们现在要对昌茂斩草除根。”

“昌茂公司用工厂做抵押,贷款到国外购买低价小麦,这是他们的最后挣扎了,我们要在此给它致命一击。”

“社长,需要我做什么呢?”

“我认识一些日本强徒,他们在海上做打劫生意。你让你父亲把昌茂国外购麦船回途的详细路线及行程提供给我们,然后我告诉日本强徒对货船下手。”

“好,这个办法好,可以一下致昌茂于死地。”杜贵谄媚地笑看着龟田。

“事成后我给你们五百银元情报费。你父亲以后就到富士会社来做事吧。”

“社长对我们父子真是关心,多谢社长!”杜贵站起向龟田深深躹躬。

35

轮船终于返回了,不过它到达上海后已是一条空船,船上装载的小麦被海盗抢劫一空。债主们听到这个消息逼账更加紧迫,而账房先生杜庄田又在这时辞职而走。

龙敬文也像水盆中的纸船,变了模样,脸色纸一般惨白,纸一般麻木。也许上天对我的成功和幸福太嫉妒了,要连续惩罚我。你要把我怎样呢?是要让我日暮途穷,还是要致我于死地?答案应该是后一个,连杜庄田都看出昌茂公司不可救药,辞职而走。人究竟是怎样一种动物?杜庄田,你原来是一个土面粉作坊的小业主。后来你找到我,说昌茂厂的面粉把你的小作坊挤垮了,你一家断了生路,求我收留你。我答应了你,又考虑你毕竟过去是个小老板,没有让你当工人,让你做了账房先生,工资也很高。对你的侄女,我也是全力照顾。可在这危难时刻,你却弃我而走!人啊,你还不如一条狗,狗还不嫌家贫呢。想到人世的苍凉悲酸,龙敬文的心也冰一样冷彻。他的目光落到桌上的红头火柴上。拿起火柴仔细看着,突然觉得它像自己,大大的头——一个冤大头!瘦瘦的身子——自己近来吃不下睡不着已瘦了十几斤。手指轻轻一动,火柴杆折了。生命会如此脆弱,如此不堪一击吗?

云芳端着一碗鸡蛋面条走了进来,“文哥,吃些东西吧。”

“不,我不想吃。”龙敬文摇摇头。

“总不吃东西怎么行?身体受不了。”云芳焦急地说。

“受不了就受不了吧,听天由命。你不听也不行。老人说,人再强强不过命,我现在相信这话了。”龙敬文脸色灰暗地说。

云芳把面条放在桌上,“文哥,你不能这么想。自创业以来,这些年你经过多少磨难啊,不都挺过来了吗?在我的心目中,你就像一根钢筋,百折不挠。”

我像钢筋?不像火柴?我不像火柴,像钢筋?龙敬文的脑海中激荡着浪涛。我要挺住,为了家,也为了厂,中国的企业不能被外国企业挤垮,要挺起腰杆同它们比争。

“为了儿子,你也要挺住呀!不是两个儿子,是三个。”云芳说着指指自己的肚子。

龙敬文看看云芳的肚子,她的肚子已经大了,里面装着第三个儿子。他拿起筷子,挑起面条,大口吃着,嘴中嘀咕:“吃什么补什么,这面条就是钢筋,我在吃钢筋。”

云芳笑了。外屋仁和喊娘,云芳笑着走了出去。

龙敬文胳膊一动,碰到了桌上的红头火柴,他的手一抖,猛地抓起红头火柴扔在地上。“你给我滚,滚得远远的!”

云芳应声走了进来:“你又怎么了?面条不好吃?”

“没怎么。”

“那你喊什么?”

“嗯……一只苍蝇烦我。”

云芳看看碗:“还吃么?锅里还有。”

“吃,再来一碗。”

仁和走了进来。父亲近日总沉着脸,他都不敢找他玩了。看到现在爹脸色好了些,他忙缠了过来。“爹,给我叠一只纸鹤玩吧。”他很懂事,不玩纸船了,玩纸鹤。

“好,我们叠纸鹤。”一只纸鹤很快叠好了。

仁和拿着纸鹤问:“爹,姥爷说鹤代表着长寿,是吗?”

“是。姥爷家厅堂里挂着幅松鹤图,那上面就题着松鹤万年几个字。”

“鹤能活一万年?”仁和眨着亮晶晶的眼睛问。

“爹也说不好。不过鹤肯定很长寿,所以人们总画松、鹤来祝寿。”

“那我把这只鹤献给爹,祝爹像仙鹤一样长寿。”

龙敬文高兴地抱起儿子亲着:“有你这样的儿子,爹会长寿的。”

儿子笑着躲避:“爹,胡子扎。”

“爹刮刮胡子。”由于心里烦,龙敬文已经几天没刮胡子了。

“我给你打盆温水。”一旁笑看着他们父子的云芳说。

“你身子沉,我去吧。”

刮完胡子,龙敬文觉得精神了许多,他走出家门,去为挽救昌茂公司奔波。

东方企业家36、37 36

龙敬文四处奔走借贷,以挽救昌茂公司出危局。但在这大灾年各处资金都很紧张。银行、钱庄看到昌茂危机如此,又没有可担保的物产了,都不肯贷款。

奔走数日,毫无结果,龙敬文身心都极疲惫,有些虚脱的感觉。傍晚,他拖着沉重的双腿走进办公室。

杜丽雯紧跟着走了进来,焦急地说:“文哥,今天债主逼索更紧了,有的要拆工厂的机器,有的还到家里去闹,要拿家里值钱的东西。我和嫂子好不容易把债主们对付走了。但再不想出办法,可能不好对付了,会出事的。”

“我又跑了一天,但毫无结果。”龙敬文长叹一声,闭目靠在沙发上。

杜丽雯看他脸色蜡黄,嘴上布满燎泡,心疼地倒上一杯凉茶。“文哥,你喝杯凉茶润润嗓子。

龙敬文没有睁开眼睛,声音沙哑地说:“昌茂,真的要在劫难逃了么?”

“真的没有办法了么?”杜丽雯语调沉重。

“我又想到一个办法,可难以实现呀。”

“什么办法,文哥你说。”

“我们以攻为守,购买几台最新的美国粉磨,债主们看到昌茂还有力量,就会增强信心,让我们缓一口气。明年收成会好,我们又有新设备,生产更好的产品,能赢利还债,转危为安的。”

“这个办法很好呀。”

“可购买新设备我们没有资金,贷款也没人肯贷,也没人敢给我们担保。我几天来就是跑这件事,可是……”龙敬文把两手一摊,无奈中透着绝望。

“天无绝人之路,再想想办法。我明天也出去跑跑。”

“你有办法搞到资金?”龙敬文眼中闪出些光亮。

“试试看吧。”

“你要真能借到资金,就是昌茂的恩人,也是我龙敬文一家的恩人。”

“文哥,不要这样说。这些年你帮助我多少啊,你才是我的恩人,是我一辈子要报答的恩人。何况事情还没办呢。”

“你有这份心,事办不办成我都感动。疾风知劲草,危难见人心呀。”

“文哥,回家休息吧,好好吃顿饭。你这几天可是瘦多了。”杜丽雯心疼地说。

37

几个衣冠楚楚,老板模样的人由龙敬文陪着走进上海昌茂第二面粉厂,他们是昌茂公司的债主,由龙敬文邀请来的。

“各位先生请看,这就是我们厂新购进的美国电磨,这可是当前世界最新的磨面设备,不但产量高,产品质量也是世界最好的。”龙敬文把新设备指点给债主们看。

戴着金丝眼镜,身穿藏青缎子长衫的上海银行刘经理弯下腰,仔细看着机器上的标牌,“嗯,不错,这是美国摩根公司的产品,看出厂日期也是新出的。”

身穿银灰长袍、墨绿马褂,戴着黑缎瓜皮帽的富盛钱庄李老板看着工艺精良、闪着幽幽蓝光的设备点头:“这些设备看样子是不错,是地道的洋货。”

龙敬文又命令开动机器,随着机器的转动,雪白细腻的面粉雪花般飞了出来。

龙敬文指引债主们看磨出的面粉。

“这面粉真是不错,又白又细。”李老板用手指拈着面粉说。

“是很好,我还没有见过这么好的国产面粉。”刘经理说。

“各位老板,光看还不行,食品非得亲口尝尝才行。我们用这新设备磨出的面粉烤制了一些点心,请诸位品尝。”他又把债主们请进写字间。

两个女职员端着几盘烤得热乎乎的点心走进来,请各位老板品尝。

刘经理吃下一块后连声称赞:“好吃,又细腻又香甜。”

李老板也啧啧称好:“嗯,口感好,味感也好,是上乘的好面粉。”

龙敬文在一旁笑说:“既然各位老板感兴趣,我就送给每位老板十袋面粉,过后派人送到各位家里去。”

众人听了满面笑容,连声称谢。

龙敬文不失时机的插上说:“我们昌茂公司最近把资金都用来买新设备了,所以资金暂时周转不开,希望各位老板谅解,并再将借款、欠账宽限一些时日。待这些新设备全部投产,高产优质的面粉就会源源不断进入市场,畅销全国。那时昌茂公司很快就会将借款、欠款还给各位,而且延期间的利息还再加二分。恳请各位老板鼎力相帮。”说完他站起向各位拱手。

刘经理看看其他人说:“我觉得昌茂厂这新设备肯定能带来滚滚财源,还款不成问题,利息又优厚了,我就先举手,表示同意。”说完他笑着举手。

李老板也发言:“我赞同刘经理的意见。龙老板的信誉一向很好,我还是信得过他的。”

刘经理又说:“帆牌面粉这些年一直口碑不错,可称叫得响的牌子。这次上了新设备,品质会有进一步提高,就更能畅销了。”

其他几位也先后同意了龙敬文的意见。

龙敬文再次拱手致谢,并设宴款待各位,刘少卿也出席作陪。

宴席散后龙敬文和刘少卿回到龙敬文家中。刘少卿笑对龙敬文说:“龙老板,您真有办法,这次购新设备真是一箭双雕啊。既为明年扩大生产做好准备,又为抵挡各债主讨债做好了挡箭牌。”

龙敬文笑说:“我这么做有点儿唱空城计的意味了。”

“我这个人胆就够大的了,都说我是刘大胆。可听说您又要借贷购买新设备,我也吓了一跳。昌茂已经负债累累了啊。”刘少卿感慨地说。

“我这是以攻为守。办实业有时就得冒险,如果当初不敢冒险,昌茂也就办不起来了。上海是冒险家的乐园,在这里,我们的胆子应该大起来。我坚信,昌茂会站住脚,并壮大起来的。”龙敬文眼中发出坚定的光芒。

刘少卿看着龙敬文,心中暗暗钦佩他的胆识,他又说:“可您也真有能力,在这时候还能贷来一大笔钱购买新设备。”

龙敬文笑说:“这是杜丽雯的功劳,她找福通商行担保,才贷来的款。福通商行老板的儿子是杜丽雯的同学。”

“噢,丽雯真是能干,遇事能想办法。”刘少卿连声称赞。

龙敬文又说:“昌茂是尽了全力了,还要看明年的小麦收成如何。”说着他抬头看了看天空。

“苍天会长眼的,明年一定风调雨顺。”刘少卿也望着天空说。

“如果明年小麦丰收,面粉成本就会大大降低,加之我们进了新设备,面粉质量提高,就不怕外国面粉的竞争了。我们会站住脚并战胜他们的。”龙敬文说。

这时云芳走进来送水果。

龙敬文指着云芳对刘少卿说:“云芳听说我要借贷买新设备,把所有首饰都拿出来要变卖支持我。虽然后来我没有用,但她的这片心还是给我很大力量啊。”

“夫人真是贤内助,难怪众人都说夫人有旺夫相。有这样的贤妻,龙老板不愁不发达啊。”刘少卿笑说。

“看你们说的,我一个女人家,能有多大力量,还是得靠你们男子汉大丈夫在外面支撑,我只不过在家里打打边鼓。”云芳有些不好意思地笑说。

刘少卿又笑说:“你这鼓可打得响,就好像梁红玉击鼓退金兵啊。”

大家都笑了。

云芳说:“文哥说得对,还要看明年老天是不是赏脸。我们烧炷香,祭祭天,祈祷苍天明年给我们一个好收成吧。”

龙敬文、刘少卿齐声说好。

院里的供桌上摆了供品和香炉。龙敬文、刘少卿、龙云芳、还有儿子龙仁和、龙仁平齐跪在供桌前。龙敬文手拿一炷香向上拜了几拜,朗声祈祷:“祈祷苍天保佑,明年风调雨顺、小麦丰收,昌茂公司产销两旺。”众人也跟着祈祷。又一齐向苍天叩头。

香炉中的香烟袅袅升起,飘向天空,似在传递他们的虔诚祈祷。

东方企业家38、39 38

龙敬文刚觉着缓了一口气,又一个打击向他袭来:杜丽雯患病住院,而且得的是性病!经医生检查,她还怀了孕,于是又堕了胎。

龙敬文气愤地来到医院病房。他冷冷看着杜丽雯不说话。杜丽雯避开他的目光转过头去。

“你,你怎么能出这种事!”龙敬文强抑着怒气压低声音说。

杜丽雯不说话,也不回头。

龙敬文又走到床的另一边,对她说:“给你说了几次媒你都不同意,可你为什么,为什么出这种事?”

杜丽雯不说话,又转过头去。

龙敬文再走到床的另一边,说:“是不是有人欺负了你?你说,我给你报仇。如果不是,而是你堕落,你出院后就不要来昌茂上班了。昌茂是要脸面的,我也要脸面。我不能再做你的文哥。”

杜丽雯哭了,越哭越厉害,把头埋在枕头里,肩膀抽搐着。

“你说,是怎么回事?是不是有人欺负了你?你要不说清楚,我就再也不见你了。”见她还不说话,他说:“我走了。”转身向门口走去。

“文哥,你别走,我说!”当龙敬文走到门口时,杜丽雯叫住了他。

龙敬文走了回来,看着杜丽雯,等待她说出真相。看着她憔悴的面容,纷乱的头发,他心里又有些心疼。

杜丽雯抽泣着说:“为了借贷的担保,我去求福通商行老板的儿子刘成,他是我在教会学校的同学,他,他……”说到这她剧烈地咳嗽起来。

龙敬文的心不由一悸,像挨了一拳,他给她捶背,问:“他怎么了?胁迫你……”

杜丽雯平息气喘后说:“他说他早就看上了我,说只要我答应做他半年的情妇,就让他爸出担保书。”

龙敬文痛心地用拳头捶着床栏,嘴里叨咕着:“丽雯啊,你不该啊,不该!我宁愿昌茂垮了,也不愿你受这种痛苦!”

“文哥,我不愿昌茂垮。为了你和你的事业,我愿意奉献一切。”

龙敬文一把搂住杜丽雯,泪如泉涌:“丽雯,我的好妹妹。”

丽雯把头伏在龙敬文怀里,反而安慰他:“文哥,你不要难过,我很快就会好的。”

龙敬文喃喃着:“我要找最好的医生,用最好的药尽快治好你的病。”

丽雯掏出雪白的手绢给龙敬文擦泪,“龙哥,看你,都哭成泪人了。男儿可是有泪不轻弹呀。”

龙敬文抽泣着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得看遇到什么事。你,你遭受这样大的磨难,我,我心痛欲裂呀!”

“龙哥,你这样心疼我,我有再大的痛苦也烟消云散了。我说过,为了你我愿付出一切,付出我的一生。”说着丽雯又抱住龙敬文的胳膊。

龙敬文看着丽雯说:“你刚才说那个纨绔子弟要你跟他半年?”

丽雯皱着眉点点头。

龙敬文焦急地说:“那他还得找你!”

丽雯又点点头,“那是个色鬼。我出院后他还会缠我。”

“我不能让他再折磨你,我要想个办法!”龙敬文坚决地说。

丽雯眼睛冒出火花:“这个混蛋把我害苦了,我不会让他再碰我!我已经想好了对付他的办法,不用你管了。”

“你一个姑娘家,能行么?”

“我不是一般的女孩子,我可是敢作敢为!你应该了解我。再说,你是要经常在商界周旋的,这种事你出面也不好。弄不好会影响昌茂生意的。”丽雯盯着龙敬文说。

龙敬文觉得丽雯的话有道理,可又不放心:“你自己真能处理好?”

“你放心吧。我做事的风格你了解呀,快刀斩乱麻,还不会留下麻烦。”

龙敬文看着丽雯点点头。这个混血女孩性格火辣,胆大又心细,办事确实利索。

“那你一定要小心。有麻烦一定要跟文哥说,不要再自己顶着。”

“放心吧,文哥。”丽雯又抱住龙敬文的胳膊,把头贴在他肩膀上。

39

杜丽雯痊愈了,刘成来电话,要接她出院,并付住院费。

杜丽雯一听刘成的声音就恶心,但她想刘成应该付医疗费,也想跟他有个了断,就答应了。

放下电话,杜丽雯还是感到恶心,她靠在床上,望着窗外阴暗的天空,那不堪回首的一幕又如噩梦晃动在眼前……

那天到了刘成家里,他就把她领进卧室,说是在这里谈话更方便。那屋子里一股香水、胭脂味。

“你太太呢?”她问。

“她出去打牌了,晚上才能回来。”刘成矮胖的身子罩着件深蓝府绸大褂。小眼睛眨巴眨巴显露出狡黠。

“老同学,我今天来找你是有一件急事求你帮忙。”

“什么事?你说。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对你的感情你知道,我可是总想着你,可你不让我接近呀。”刘成盯着杜丽雯笑说。

“我们昌茂面粉厂需要一笔贷款,想求你们福通商行做个担保。”杜丽雯说。

“我听说昌茂公司最近情况不太好,我们做担保可是有大风险呀。”刘成卖关子。

“正因为工厂有些困难,才需要贷款,也才想请你帮忙担保。请你看在老同学的面上,帮帮忙。”

“我们不只是老同学,你在我心中的地位要比同学高得多,你是我心中的女神呀!”刘成盯着杜丽雯雪白的脸,眼睛放出光。

“你别给我戴高帽了,同意帮忙么?”杜丽雯避开刘成寻捕猎物般的目光。

“可以帮忙,但也请你帮我个忙。”刘成小眼睛放出贼亮的光,盯住杜丽雯。

“要我帮什么忙?”杜丽雯有些阴冷的感觉,好像一条咝咝叶着蛇信的毒蛇在向自己靠近。

“丽雯,当初在学校时我就追求你,可你不答应。毕业后我可是没忘情,总在想你。你,你能答应帮我解这个饥渴么?”说着他拉住杜丽雯柔软的手。

杜丽雯推开他的手:“老同学,你这个要求可过分了。你不应有这样想法!”

“可我就是忘不了你,朝思暮想,怎么办?丽雯,你答应我吧。”刘成又抓住杜丽雯的手。

杜丽雯再次推开他的手:“不,我不能答应。我已经有心上人了,我的一切都是他的。”

“我并不想完全占有你,只要你做我半年情妇,半年内每半月秘密相会一次,对双方都没有影响,行么?”

“不,我的身体属于我的心上人。”

“你不答应我?”

“我不能答应。你可以提别的要求,看我能不能办到。”

“我就这一个要求。别的我不需要,钱我有的是。”

“可这个要求我不能答应。”

“你要真不答应,那对不起,我也难答应你的要求。”

“你不答应就算了,我再想办法。”杜丽雯站起往外走。

“担保一大笔贷款可是不容易的事呀。除了我这,别的地方很难做到。据我所知,昌茂公司现在可是到了危急关头了,是要靠这笔贷款救命的。你就不怕昌茂公司破产么?”

听到这话杜丽雯站住了。刘成说的话没错。我是为了昌茂公司不破产来这里的。时间紧迫,别的地方是很难担保了。那么,为了昌茂,为了心爱的文哥,我就得做出牺牲。

杜丽雯转过身,“好吧,我答应你。”

刘成淫邪地笑了:“这就对了,我们互相帮助,互解饥渴么。”说着他就走上前解杜丽雯的衣扣。

杜丽雯推开他的手:“急什么?我得先得到担保凭证。”

刘成笑说:“真不愧是教会学校的高材生,昌茂公司的骨干职员,办事真严密呀。好,我马上就办,办完就找你。”

在拿到担保凭证那天,自己失去了宝贵的贞操,刘成像只饿狼扑到自己身上……自己当时像木头一样躺在床上,全身麻木,冰冷,失去了知觉。头脑里只有一个悔恨的念头:文哥,我的身体,我的女贞本都是你的,可你却不接受。我要给你留着,可我留不住了……

事过之后,自己拼命清洗身体,要洗去肮脏与耻辱。把白嫩的皮都搓破了。只有念叨一句话才能减轻自己的痛苦:文哥,我是为了你,为了你才失去的……就算是你拿去了吧……

刘成用自家的豪华马车接杜丽雯出院。径直把她拉到刘家小楼。进了卧室,刘成把门关上,色迷迷的看着杜丽雯说:“一个多月没碰你了,可把我想坏了!”说着就扑过来搂抱杜丽雯。

杜丽雯一把推开刘成,喝道:“你别再碰我!”

刘成愣了一下站住了:“你我可是有言在先,你得做我半年情妇,还有一个多月到期呢,你又住了一个多月医院。你得守信用呀。”

杜丽雯厉声说:“你还好意思说信用。你说要保证我的健康和安全,可你让我得了性病还堕了胎。我的身体和名誉都受到严重损害!”

刘成软了些:“我是有责任,有些对不住你。我赔偿你,再给你两千块钱,我们还是按原来合同办。”

“不,你不能再碰我,我们到此为止。”

“来吧,我给你钱,给你钱还不行么?”刘成说着上前一把搂住杜丽雯就亲嘴。

杜丽雯用力推开他,从小提包中掏出个小瓶:“你要想动粗,我也不客气了,你知道这瓶里装的是什么?”

刘成看看小瓶,眨着眼说:“这,这瓶里装的是什么?”

“硫酸!你要跟我动粗,我就让你毁容!”杜丽雯把手里的瓶子扬了一下。

刘成下意识地躲开身子,“别,我不动你了还不行么?我们是老同学,我怎么能对你动粗呢?”

“那好,我们就到此为止。你不要再缠我。我走了。”说罢杜丽雯转身开门走了出去。

刘成愣愣地望着她的背影。

东方企业家40、41 40

清凉的秋风调皮地钻进窗户,使龙敬文感受到通身舒畅。他站在窗前眺望着辽阔的天空。一只苍鹰在蓝天上翱翔,忽而上、忽而下,忽而俯冲,忽而滑翔,辽阔的天空就是它施展雄姿的大舞台。

一只纤巧的手轻放在龙敬文的肩上。

“文哥,天气真好啊。”云芳轻柔地说。

“云芳,你怎么到厂里来了?”敬文惊喜地说。

“你好几天没回家了,我来看看,给你带来了换洗衣服和爱吃的食物。”

敬文握住妻子的手,妻子对自己总是这样无微不至的关心,真是个旺夫的贤内助啊!

云芳拍拍丈夫的手说:“这些日子累坏了吧。”

敬文笑说:“累是累了些,可心里高兴啊。面粉非常畅销,工厂开足马力,加班加点,可产品还是供不应求。”

云芳望着苍天又说:“苍天真是有眼,今年风调雨顺,小麦大丰收。”

“是啊,今年是小麦进价最低的一年,面粉价格低,质量又提高,能不畅销吗?不怕外国面粉的竞争了!”敬文兴奋地说。

“你去年借贷购进新设备的决策是对的,要不也不能有今年生产的好形势。”云芳用钦佩的目光看着丈夫。

“这也要感谢苍天的垂顾。”龙敬文看着蔚蓝的天空说。

“是呀。”云芳也望天空。

龙敬文又看着云芳说:“还要感谢你在危难时给我支持,给我力量。最近工人们加班生产,你夜里组织家属包馄饨给工人们送去,工人们很感动呀,干劲当然也大了。”

“我是你妻子,一家人,跟我你还客气什么。”

龙敬文又庄重地说:“还要感谢丽雯为昌茂公司做出的牺牲。”

“我们向苍天行个礼,表示对苍天和丽雯的感谢吧。”云芳动情地说。

“好。”

敬文、云芳并排站直身子,一齐恭敬地向苍天深深地三鞠躬。

“借贷还了多少了?”行过礼后云芳又问。

“还了四成了,这样生产下去,再有数月就能还清了。”

“太好了,无债一身轻。没有外债我就放心了,否则总提心吊胆过日子。”

敬文看看云芳说:“可我还想再借贷。”

“还借贷?为什么?”云芳不解地问。

“我想再建第三面粉厂。贷款建厂可以加快建厂速度,这叫借鸡下蛋。”

“你呀,总是有大胆的新念头。”云芳又敬又爱的望着丈夫,又憧憬着笑说:“我希望明年能建起第三面粉厂,让它和我们的第四个儿子一起诞生。”

“那就这样定了,明年让四子和三厂一起诞生。哈,我们真是生育的好手,不但能生儿子,还能生工厂。”龙敬文调皮地笑望着妻子。

妻子有些害羞地笑说:“你才能生工厂,我只能生儿子。”

龙敬文动情地说:“没有你,我生不出儿子,也生不出工厂。我办厂离了你这个贤内助不行啊。”

41

日本富士商贸株式会社上海分社社长龟田在社长室里踱着步子。他穿着和服,个子不高,但很结实,留着一撮仁丹胡。社长室的墙上挂着一幅横幅“武运长久”。还挂着一把日本军刀。龟田参加过日俄战争,退役后经商。

门铃响了,龟田说:“进来。”

杜庄田走了进来,弯腰鞠躬:“社长,您找我。”

“嗯。你坐吧。”龟田也坐在写字台后的转椅上。

“昌茂公司很顽强啊,去年那样严重的危机竟然挺过来了。”龟田对杜庄田说。

“是啊,这个龙敬文,年纪不大,可办法不少,骨头也挺硬。”

“可我们大日本国就喜欢啃硬骨头。清国北洋水师号称亚洲最强大海军,让我们啃下来了。俄国也号称世界强国,称霸中国东北多年。可也让我们啃下来了。”

“是,大日本国是后起之秀,现在亚洲无敌,不,全球无敌呀!”杜庄田连忙吹捧。

“所以我们富士株式会社还要向昌茂进攻,要啃这块硬骨头,不打垮这个对手绝不罢休!”说着他做了个辟刀砍人的姿势。

“是,我们不能放过昌茂,一定要打垮它,打垮龙敬文。”杜庄田连忙顺应。这也是他的心愿。他的复仇之火一直在燃烧。

“我找你来,就是想要同你再商议打击昌茂公司的办法。只有摧毁这个拦路堡垒,我们富士才能在中国大发展呀。你熟悉昌茂公司情况,想想还有什么打击的办法。”

“社长,你给我两天时间,我一定想个好办法。”

“好。你好好尽力,立功后我会奖励、提拔你的。”

“是,社长。我杜庄田一定尽力,全心全意为大日本国效劳,不辜负社长的期望。”

“杜,我的相信你。”龟田走过来拍拍杜庄田的肩膀。

杜庄田连忙站起深鞠躬,“谢谢社长信任。”

两天后杜庄田向龟田报告,他想出一个一箭双雕的主意,既可以去挖走昌茂公司的人才,也可以挖走昌茂公司的财力,肯定会给昌茂公司沉重打击。

龟田听了这个主意连声说好,马上给杜庄田两百元,“这是给你的行动费和奖励费,你马上行动。”

“谢谢社长,谢谢社长。”杜庄田点头哈腰接过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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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企业家42、43 42

杜庄田走进位于一条小弄堂中的“吉祥茶馆”。这茶馆实际是一家烟馆,对外挂着“吉祥茶馆”的牌子,以掩人耳目。自1840年鸦片战争以来,满清

政-府就一直喊着要禁烟,但又屡禁不绝,烟馆就如妓院,提起来人们都嗤之以鼻,可瞅个空子还是要往里钻。

“吉祥茶馆”有两间小单间,是专门招待贵客的,装饰豪华,很隐蔽。杜庄田同茶馆老板说了两句话,便进入一间密室里。在密室的卧榻上躺着一个男人抽着大烟,一个小丫环卧在他身边侍候着他。

“少卿,你可真会享福呀。”杜庄田对躺在卧榻上的男人说。

刘少卿抬起头,立刻坐起身子:“老杜,是你,真想不到!”

小丫环知趣地倒了茶,走了出去。

杜庄田笑说:“我来看看老同事,老朋友,怎么样,少卿,这两年你还好吧?”

“啊,还好。你呢?看来你现在也不错呀!”刘少卿看到杜庄田穿着簇新的灰绸长衫,里面是雪白的绸子衬衫。油光的辫子梳得一丝不乱。

“嗯,还行。我在日本富士株式会社上海分社做买办,收入还不错。”杜庄田很自得地说。

“噢,靠上东洋老板了?真有你的啊。”刘少卿笑说。

“别看日本人长得矮小,可是越来越厉害,甲午海战打败了大清朝,前两年在旅顺口又打败了俄国人,以后势力更得强大。不过我毕竟是给人家当打工崽,要自己当老板那才神气。”杜庄田晃着头说。

“嘿,雄心不小啊,要自己办企业当老板。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刘少卿笑盯着杜庄田。

“少卿,你我都是有能力的人,也在商场混了多年,为什么只看着别人办企业,当老板?我们自己也可以干嘛。昌茂没有你,根本发展不起来。你要自己办面粉厂,也不见得比龙敬文差,或许超过他呢。”

“嗯,可也是。其实,我也不是没动过这个念头,不过,办厂需要大资金啊。”刘少卿思索着说。

“你我可以合办一家面粉厂。这两年我攒了些钱,还可以向日本老板借一些。”

“可我这个人不善于攒钱,有钱就享受。”刘少卿笑着扬了下手中的烟枪。

“你也可以找龙敬文借嘛,你为他忠心耿耿、兢兢业业干了这么些年,他帮你一把也是应该的。”

“嗯。”刘少卿点点头。“大约需要多少万?”他看着杜庄田又问。

“我们要办就办家像样的,规模不能太小,这样才有竞争力。我算了一下,厂房、设备、原料,加上启动资金,大约得十万元。你出四万元,我出六万。”

“好,我试试看吧。能自己当老板,想着挺不错的。”

“那你就抓紧办,很快人们就得叫你刘老板了。”

两个人都舒心地笑了起来。

43

昌茂公司经理室宽敞明亮。靠着宽大的窗户是一张宽大的写字台,后面是一张宽大的皮转椅。贴右面的墙摆着一排黑色的皮沙发。墙角有一只根雕花架,上面摆着一盆茂盛的水仙花。

龙敬文伏在经理室的写字台上仔细看着公司的经营情况报表。

这时刘少卿敲门后走了进来。他一身簇新的烟色缎子长袍马褂,意大利棕色尖头皮鞋,俨然一副上等人的派头。这些年他一直为昌茂尽心效力,为昌茂的发展立下汗马功劳。昌茂也没有亏待他,一直给他高薪水、高提成,他的生活不低于中产阶级。

“龙经理,我有件事想求您帮忙。”刘少卿微笑着说。

“噢?先坐下,坐下谈。”龙敬文客气地让座,对这位功臣和干将,他一向以礼待之,从未当雇员对待。

刘少卿坐在皮沙发上。“龙经理,我想向公司借一笔钱。”

“想借多少?”龙敬文感到这笔借款不会太小,刘少卿也算个有钱人了,一般数额的款子完全拿得出手。

刘少卿看着龙敬文郑重地说:“我想借四万元。”

尽管龙敬文已有思想准备,但还是对这个数目吃了一惊。这么多钱足可以开个小型工厂了。

“刘先生,这可是个很大数目。你借这么多钱干什么?可以告诉我吗?”

刘少卿稍犹豫,然后坚定地说:“我想自己办一家面粉厂。”

龙敬文又吃了一惊。他想背弃昌茂,还想同昌茂争口,竟然还想借用昌茂的钱做这种事,亏他说得出口!但龙敬文没有动声色,他喝了一口茶,平静地说:“这是件大事,你容我想一下好吗?过两天我给你答复。”

刘少卿说:“那就麻烦龙经理了。”起身告辞。

晚上,龙敬文回到家中,云芳看出他心情不好,问:“文哥,有什么不顺心的事么?”

龙敬文略点了点头,更衣后坐到藤椅上。

“是什么事?”云芳给敬文递上擦脸手巾又追问。

龙敬文擦完手脸后说:“刘少卿要走,离开昌茂。”

刘少卿在昌茂公司的地位,在丈夫心中的地位云芳是知道的,这真是件大事。她又急问:“他要去哪?还有比昌茂对他更好的公司吗?”

“哼,他想另起炉灶,同昌茂分庭抗礼。”

云芳一惊,这事就更严重了。“他,他也想办面粉厂?”

敬文微微点头,“更可气的是,他竟然要借昌茂的钱办面粉厂,既要同你唱对台戏,又要借你的名角和行头。”

“你同他吵翻了吗?”云芳有些担心地问。

敬文摇头:“少卿是一起创业的兄弟,功臣,他再有毛病,我也不能同他伤了感情啊。”

“这就好。这样有回旋的余地。”丈夫遇事不盲目冲动,每临大事有静气,这是云芳很佩服的,干大事的人就要有这个城府啊。“那你想怎么办呢?”她又问。

“我觉得要从大处着眼处理这件事,一,不能伤了感情,伤了感情会使昌茂的其它骨干伤心,也会损害昌茂的声誉。二,尽量留住少卿,人才难得,也可避免兄弟阋墙。”

云芳点点头,对丈夫的想法表示赞同。她又说:“人往高处走,少卿是有能力的人,想自己当老板也不足为怪。”

敬文点点头,“他能当面对我说,并向我借钱,也还是信任我,没把我当外人。”他又摆摆手:“让我静静想一想,这件事该怎么办。”

云芳走了出去,把门关严。并让儿子出去玩,不要打扰父亲。

东方企业家44、45、46 44

两天后,龙敬文在公司经理室召见刘少卿。

“少卿,”这次他用了更亲切的兄弟般的称呼。“我想了一下,你可以自己办厂,我也可以给你提供办厂经费。”

刘少卿白净的面皮挂满了笑容:“龙老板,那就太谢谢您了。”

龙敬文用手摆弄着桌上的泰山石镇纸又说:“我出一半建厂经费,算是入股,另一半我借给你,算你的出资,三年内还清,要付利息。我也希望这个厂仍留在昌茂公司里,当然,经营完全由你负责,你是总管。这样这个厂就可以用帆牌商标,并使用昌茂的销售网。”

刘少卿转动着黑亮的眸子思索片刻,觉得这个办法也不错,如果真的分庭抗礼,轻则双方受损,重则两败俱伤,而自己会伤得更重,甚至难以立足。还有,杜庄田这个人也不很可靠,当年他背叛了龙敬文,说不定以后也会耍弄自己的。同意龙敬文的意见,资金有了保证,销售也有了保证,帆牌可是响当当的名牌啊。于是他说:“我赞同您的意见,就按这个方针办吧。”

龙敬文把镇纸轻轻放在一本书上,又诚恳地说:“以后昌茂公司的经营、销售,还要继续请你多出主意,多想办法。”

“这个当然,我还是昌茂的人嘛。”刘少卿露出白亮整齐的牙笑说。

“你负责的这个厂就叫昌茂第四面粉厂吧。”说到这龙敬文探询地看看刘少卿。

刘少卿点头:“好,就是这个厂名。”

龙敬文接道:“以后这个厂经营好了,你在昌茂的威望就更高了,那时我请你担任昌茂公司的副经理。”

刘少卿感激地站起躬身说:“龙老板对我一向看重关照,以后还请您多提携。”

龙敬文也站起握住刘少卿的手诚挚地说。“我们兄弟共同携手,再创昌茂新的业绩。昌茂昌盛,你我兄弟就昌盛。”

“是啊。我要和龙老板共同为昌茂的昌盛努力。”刘少卿望着龙敬文恳切地说。

这时电话铃响了,龙敬文接过电话后笑对刘少卿说:“昌茂在上海银行入了股,这样以后贷款就会优惠,投一万元就可以贷十万元。昌茂要扩展,要到北方去办厂,需要大量资金,有了银行的贷款保证就好办了。”

“经理真是高瞻远瞩啊。”刘少卿说的是心里话,他觉得留在昌茂是对的,跟龙敬文这样的老板共事,前程会像泰山的石阶一样,步步向上的。

45

“少卿,那件事你办得怎么样了?”

杜庄田到“吉祥茶馆”的密室找刘少卿问询。

“我向龙敬文借钱,他听说我要办厂,就提出与我合办一家面粉厂,由我当总管。”

“这个厂也在昌茂公司里?”杜庄田盯着刘少卿说。

“是的。”刘少卿点点头。

杜庄田哼了一声,“这龙敬文可真有手段,这样做留住了你,扩大了昌茂公司,也减少了个竞争对手。”

“我想了,老杜,昌茂的帆牌面粉已经是叫得响的牌子。昌茂公司的力量也很雄厚,我们办厂未必会竞争过它啊。”

“哼,还不是龙敬文给了你甜头,你就替他说话了。即使我们竞争不过他,外国公司未必竞争不过他。”杜庄田气哼哼地说。

“老杜,买卖不成仁义在嘛,你何必这么大火气呢?”他想反唇相讥,揭揭杜庄田的老底,可一想他现在是日本人手下的红人,就忍住了。经商跑买卖,少个冤家少堵墙啊。

“行了,你就在昌茂混下去吧,怎么干也是在人家手底下,伸不直腰。”杜庄田站起头也不回地走了。

刘少卿看着他的背影,拿起烟枪狠狠地抽了几口。

46&

挖走昌茂公司的人才以拆昌茂公司的墙的阴谋没有得逞。杜庄田父子觉得在日本主子面前很丢脸面,他们又想新的阴谋。父子俩又想出个新的破坏昌茂公司的主意,向龟田社长做报告。龟田听了这个阴谋认为很好,便让杜庄田父子负责实施,并叮咛他们:一定要注意保密,否则会惹来麻烦的。

不久,昌茂公司山东的销售网点报告:在山东出现了假冒的帆牌面粉,而且销量很大,质量又不太好,严重影响了正品的销售和声誉。

接到报告后,龙敬文觉得问题很严重,决定派人去调查处理。他的大儿子仁和就要大学毕业,听到这个消息,便向父亲提出派自己去调查。

“爸,让我去山东调查吧。我们学校让学生毕业前到社会做调查,写出调查报告。这正是个调查的机会。”

仁和是学经济的,多了解些经济方面的情况,多到社会去实践是很需要的。龙敬文答应了儿子的要求,并叮嘱他:“能够制造大量假货,对方力量也不小,调查千万要小心、谨慎从事。否则会有危险的。”

仁和点头答应。

龙敬文又选出几个得力的年轻人跟随仁和前往。

云芳听说了这件事却不放心,对龙敬文说:“仁和还只是个学生,没到社会上闯荡过,没有社会经验,办这种有危险的事行么?一旦有个差错怎么办?”

“孩子就得出去闯荡翅膀都能硬起来呀。我离家到广州当学徒时才十四岁,办企业时也还没有二十岁,比仁和要小四五岁呢,不也闯荡出来了。”

“你从小就磨练,才能很快独立,才能扛起困难闯荡。仁和从小可是没吃过什么苦,一下子就放出闯荡能行么?出了事怎么办呀?”

“不经风雨就总是个雏,骨头永远硬不起来,不能展翅高飞。仁和已经二十四岁了,大学也即将毕业,就让当出去闯荡一下吧。何况这次学校还有到社会调查的任务。”

“到社会调查,可以到你的厂里调查呀,也可以找个安全的事调查呀。去山东很远,又是查别人造假的事,危险很大呀。我担心……”

“妈,你不用担心,我不是小孩子了,是个长胡子的大小伙子了,堂堂男子汉了。爸像我这个年龄都办起两个面粉厂了。我连搞次调查这种事都不能做么?我一定要去。要抓紧锻炼才能尽快担当起帮助爸办事业的担子呀。”

云芳见爷俩都这个态度,不太好说话了。

仁和又说:“何况爸还让几个精明强干的小伙跟我去,他们都会些武术的,能保护我。”

云芳叹口气说:“你爸让你去,你又非要去,我也拦不住了。也许,你爸说得对,孩子还是得出去闯荡、锻炼。可做母亲的就是心软,儿行千里母担忧呀。”

仁和抓住母亲的手说:“妈,让我尽快翅膀硬起来,能担当重任才是对儿的最大爱护呀。妈,你放心,我出去会注意保护自己的。你儿子还是很精明的。”

云芳疼爱的抚摸儿子的头发:“好,好,我儿子聪明,能干。那你就去吧,但凡事一定要多动脑筋,如果事情不好办,就回来,不要硬顶,硬上。另外要经常给家打电话,保持联系。有事同你爸商量。”

“好,妈,我记住了。放心,儿子不会让你和爸失望的。”

云芳仔细给儿子准备了行装,又对跟随他前去的年轻人再三嘱咐。龙仁和带着几个同伴乘火车奔赴山东了。

东方企业家47 47

中午,龙仁和与舒丽、夏时雨守候在一家小食品商店附近。

一个售货小姐走了出来,龙仁和、舒丽和夏时雨跟了上去。在一条静僻的小胡同舒丽拦住了那售货小姐。

舒丽说:“小妹,我跟你打听个事儿。”

售货小姐站住,看着舒丽问:“什么事?”

舒丽说:“你们商店卖的帆牌面粉是从哪进的货?”

售货小姐打量一下舒丽,摇摇头:“不知道。我只管卖货。”

舒丽拿出张十元票子递给售货小姐:“你告诉我,这是给你的报酬。”

售货小姐看看钱动心了。她一个月的工资还没有十元钱。“我告诉你,你可要给我保密。”

舒丽微笑着说:“放心吧,要不注意保密,我们能在这问你吗?”

售货小姐小声说:“在我们市西郊,有个日本人和我们本地人合办的面粉加工厂,我们商店就是从那进的货。”

舒丽又问:“你们知道这是假货吗?”

售货小姐点头:“知道,这是假冒名牌货。但这种牌子的面粉很好销,假货又比正牌货便宜很多,所以我们老板就进这种假货。”

舒丽说:“要是被工商管理部门抓住呢?”

售货小姐晃一下头:“没什么关系。工商管理人员来检查,请他们吃顿饭,再送他们点儿商品,他们象征性的罚点儿款事儿也就过去了。现在什么事儿都好对付。假货还不是哪都有?谁家没买过假货?”她抬起脚:“你看我新买的这双鞋,假货!才穿一周就开线了。我这正要去商场找他们去呢。”

舒丽指指售货小姐手中的十块钱:“但愿你别拿这十块钱又买着假货。”

售货小姐笑说:“谢谢大姐提醒。”

星云面粉加工厂大门外,舒丽和龙仁和、夏时雨向工厂观察着。

夏时雨说:“看来这个工厂防卫得还挺严,大门紧关着,工人都不准随便出入,外人就更不让进了。”

龙仁和说:“可咱们要得到他们造假货的有力证据,就得进到工厂里面去,要拍下照片,拿到证据。”他看着另两人又说:“咱们买通厂内的人员,然后打入吧。”

夏时雨点点头。

舒丽笑说:“咱们都快成间谍了。”

夏时雨笑说:“够剌激吧?”

舒丽笑说:“咱们厂的发展史可以拍一部很好的电影了。”

龙仁和笑说:“那咱们以后就拍一部咱们厂的电影,舒丽,你当导演。”

夏时雨笑说“舒导,到时候分配我个角色。”

舒丽笑说:“把我溜须好了,可以考虑。”

夏时雨带着坏笑说:“你最好也参加演出,咱俩在里面演一对夫妻。”

舒丽笑着推了夏时雨一把:“你想得倒美!”

龙仁和说:“说笑归说笑,正事还得办,咱们开始行动吧。”

一座饭店的包间里。龙仁和、舒丽、夏时雨请星云面粉厂的人事部吕主任吃饭。龙仁和、舒丽穿着华丽,像个老板带着贵夫人。夏时雨则打扮成农民模样。

舒丽笑着说:“吕主任,我这次回山东老家探亲,看到我这个小表弟在农村过得很苦。我想帮他找份工作,听说你们厂效益很好,想请吕主任帮忙安排一下啦。”说罢夹起一只油炸崐大虾送到吕主任碗里。

吕主任看看夏时雨:“他一个农民,只能当力工。可我们厂的力工现在不缺呀。”

舒丽笑说:“吕主任,你是厂里的人事部主任,安排个把工人还有什么问题?帮着使使劲么,临时工也行。”

吕主任说:“我们这是合资厂子,老板管得很严的,不好办呀。”

舒丽说:“我一看吕主任就是个堂堂男子汉,这点小事难不倒你的。”她从手提包中取出二百元钱递过去。“帮帮忙嘛。”

吕主任看着桌上的钱眼放光了:“这,这怎么好意思。”

舒丽用雪白的手拍拍吕主任的手:“一点小意思,收下么。你帮我们的忙,我们应该报答你。”

吕主任又拍拍舒丽的手:“那我就想想办法。先办个力工吧,干好了咱们再想办法换个好工作。”

夏时雨说:“吕主任,我不怕累,你就让我干搬运工吧。”

吕主任说:“嗯,好,这样还好安排些。”

龙仁和举杯笑说:“那就谢谢吕主任了。来,我们敬主任一杯。”

吕主任和舒丽、夏时雨也举起杯。

在饭店外龙仁和、舒丽、夏时雨和吕主任分手。

舒丽媚声笑说:“吕主任,拜托了,再见。”

吕主任同舒丽握手:“再见,明后天听信吧。”

舒丽等吕主任走远后对夏时雨说:“你傻呀?”

夏时雨摸着脑袋说:“我,我怎么了?”

舒丽说:“你怎么主动要求当搬运工?多累呀!”

夏时雨哼了一声:“你懂什么?当搬运工才能在厂里各处走动,才好收集证据。”

舒丽笑了:“嘿,看不出,你还真肯为咱们厂作出牺牲呀。”

夏时雨笑说:“我更能为你作出牺牲。”

舒丽笑说:“你别公私不分啊。”

龙仁和笑说:“走吧,咱们回旅馆再商量一下具体行动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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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企业家48、49 48

星云面粉工厂厂区内。

夏时雨背着沉重的原料吃力地向库房走去。他穿着肮脏的工作服,满脸汗泥。

他累得走不动了,背着货物靠在墙上休息。片刻后他咬牙把货物背进库房。

日本老板在写字楼上望着夏时雨。他的身边站着吕主任。

老板对吕主任说:“这个新来的搬运工很能干。”

吕主任点头:“是,是的。”

夏时雨背着货物走进库房。卸下货后他边休息边扫视库房内,见无人注意,他悄悄走到一堆包装箱上印有“帆牌”字样的假货旁,从裤袋中掏出袖珍照相机拍照。然后收起照相机迅速走出库房。

午休时间。工人都休息了,但夏时雨仍在车间里搬运货物。乘无人注意,他把车间内的一些造假证据用微型照相机拍摄下来。

写字楼上的老板看到夏时雨推着一大车货物从车间内走出来,大为称赞。他指着夏时雨对吕主任说:“这个新来的搬运工真是很能干。这个月要给他加薪。”

吕主任点头:“是。”

老板又说:以后用工人就要用这样的。”

吕主任点头:“是。”

午休时间。夏时雨推着一车原料走进车间。他走到一处可取证处,看看四周无人,从裤袋中掏出微型照相机拍照。

在车间角落里睡午觉的一个工头坐了起来,看到了夏时雨在拍照。他悄悄地向车间外走去,可出门时却把门碰出了一点儿响动。

工头走进日本老板的办公室。对老板说:“老板,你发没发现新来的那个搬运工特别能干,连休息时间也干活?”

老板说:“我的,早发现了。你们要都像他那样能干,我可就发大财了。”

工头说:“老板,可他这么使劲干是别有用心的。”

老板吃惊地瞪起眼睛:“怎么?”

工头说:“他在休息时间干活,是为了躲开别人偷着拍照,他在收集咱们厂造假的证据。”

老板震惊:“噢?”顿了顿他又说:“你怎么知道的?”

工头说:“我是偶然发现的,亲眼所见。”

老板问:“那他知道你发现他的行为了吗?”

工头说:“这我说不准。他可能知道有人发现了他拍照,也可能不知道……”

49

夏时雨坐在一只包装箱上休息。

工头走了过来:“喂,日本老板找你去,快去吧。”

夏时雨站起来向写字楼走去。

日本老板坐在大班台后的皮转椅上。室内站着工头和几个彪形大汉。

夏时雨进屋后鞠了一躬说:“老板,您找我有事?”

老板盯着他问:“你来我这干了有

十天了吧?”

夏时雨点头:“嗯,差不多。”

老板又问:“你都干了些什么?”

夏时雨小心地说:“老板,我干活是很卖力气的。”

老板冷笑:“哼,很卖力气。拍照也是你干的活么?”

夏时雨一脸茫然:“拍照?什么拍照?我不明白。”

老板:“你的,不要对我装傻了!”转头对工头和保镖说:“你们给我搜!”

工头和保镖对夏时雨搜身,但什么也没搜出来。

夏时雨叫道:“我根本就没拍什么照!有人污陷我!”

工头也叫道:“老板,我是亲眼所见!我不会污陷他的。我污陷一个新来的搬运工干什么?在这以前,我都没跟他说过几句话。”

老板点点头:“我相信你。你跟我几年了,不会骗我。更不会在这件事上骗我。”转过脸对夏时雨叫道:“你还是老老实实把照相机和胶卷交出来,免得皮肉吃苦!”

夏时雨坚持:“我没拍照,也没有什么照相机。”

老板对工头和保镖说:“你们把他给我关起来,揍他!一定要叫他交出来。”

工头和保镖押着夏时雨往外走。老板又把工头叫了回来:“你们既要让他说话,又不要把他打死,否则也是麻烦。”

工头回答:“是,我们一定注意。”

一间空着的库房里。夏时雨被绑在一张条凳上。两个老板的保镖在用皮带抽他。夏时雨被打得连叫带骂。

保镖连打带问:“说,照相机和胶卷藏哪了?”

夏时雨边叫边骂:“哎哟!我操你们祖宗的。等我出去的,绝饶不了你们!”

工头将一保镖拉到一旁说:“别打了,打坏了不好办。他要是出去了找人报复,咱们也得倒霉。”

保镖点头:“我们听你的。”

日本老板办公室。工头向老板汇报:“老板,我们打他他也不说。我们怕打坏了不好交待,就停下了。”

老板说:“他要不说就关着他。另外,你们组织人搜一搜,最好能搜出来。”

工头说:“这么大个工厂不好搜呀。”

老板说:“你们尽力搜吧,搜出来我有重奖。”

夏时雨被关在库房里。他遍体鳞伤,内心又焦急,眉头紧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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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企业家50、51 50

舒丽把吕主任找出工厂,急切地询问情况。吕主任:“我表弟怎么了?我去工厂看他,厂门卫不让我见他。我请他们捎信让他出来见我。可又不见他出来。我只好找你问问。”

吕主任吞吞吐吐:“这个,这个……”

舒丽掏出二百元钱递过去:“吕主任,你一定要告诉我实情。”

吕主任小声说:“我告诉你你可千万别说是我说的。”

舒丽说:“这你放心。我绝不会说的。”

吕主任说:“我们老板说你表弟偷着拍照,让他把照相机交出来。可你表弟就是不交。老板就把他关起来了。”

舒丽焦急地说:“吕主任,你一定要帮忙把我表弟救出来,我亏不了你。”说罢又递过去二百元,“等救出后还有重谢。”

吕主任把这笔钱又推回去:“这我可不敢,会丢饭碗的。也太危险。”

舒丽央求:“吕主任,求你了,帮帮忙。”

吕主任说:“能帮的我一定帮。可这个忙我不敢帮。”

舒丽急切地说:“你怕你们老板就不怕我?”

吕主任震惊:“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舒丽坚决地说:“你要不帮我,我就找你们老板,说我表弟是你荐进去的,他偷着拍照也是你指使的。”

吕主任又气又急又怕:“你,你怎么能这样?”

舒丽说:“我是被逼无奈。我表

弟是我帮着联系进你们厂的,现在被关起来了,我怎么向我舅舅、舅母交待?我能不急吗?说句不好听的话,狗急了还跳墙呢。”

吕主任不知所措:“可是……这个……”

舒丽说:“走,咱们找个地方商量一下解救办法。”

夏时雨坐在牢房的草堆上打盹。听到牢门有轻微响动。他睁开眼睛, 只见从门缝塞进一张纸条来。他连忙走过去捡起纸条,打开。纸条上写着:

今天半夜十二点牢门打开。你出牢后悄悄走到大门口,顺着木梯爬过铁门。 门外有一辆黑色轿车等你。

夏时雨兴奋地把纸条吞进肚里,看看表,是晚上八点钟。

51

半夜十一点半,工厂更夫打着手电筒出来巡查,他发现厂门前竖立着一架木梯。 于是走上前搬开。边搬梯子边嘀咕:“谁把梯子搬这来了,真是捣乱!

半夜十二点。一直没有睡觉守候着的夏时雨看看表、爬起来。他蹑手蹑脚走到牢门口,轻轻推门,门开了。他悄悄向厂大门走去。

走到大门处,他却没有看到梯子,只好悄悄到库房前搬来一只空包装箱。

他踩着包装箱,用手抓住铁门上的铁条往上爬。但脚一滑,把铁门碰出了声响。

更夫听到声响从门卫室冲了出来,边向大门处跑边喊:“不好啦,关着的人逃跑啦!”

夏时雨听到喊叫拼命往上爬,但更夫赶来拽住了他的一条腿。

夏时雨拼命挣扎,更夫拼命拽。两人相持不下。

这时从楼里跑出两名保镖,向大门处奔来。边跑边喊:“抓住他!”

夏时雨急切之中用力一蹬,将更夫蹬倒,又奋力爬过大门。

夏时雨奔进路边等待他的轿车,龙仁和等在车里。夏时雨刚一坐下,龙仁和便开动轿车。

厂里的保镖呼喊:“他坐车跑了!快开车追!”

龙仁和的车在前面奔驰,保镖开着车在后面紧追。

这是一段盘山路,由于路况不熟,龙仁和的车渐渐被保镖的车赶上了。

当龙仁和的车拐过一个山角,将追赶的车的视线挡上后,夏时雨让龙仁和停车。

龙仁和急停车后焦急地问:“你要干什么?!”

夏时雨说:“我们会被赶上的。你下去,我开车把他们引开。记住, 胶卷在工厂二楼男厕所的透气孔里面。”说罢他把龙仁和推下车,又开车往前奔。

龙仁和藏到路边一块山石后。追赶的车驰过来,又向前驰去。

眼看着后面的车越追越近,夏时雨不由加大了油门。前面是急转弯, 夏时雨由于路况不熟,没有减速。车转过半个弯,失控冲下坡去……

保镖的车开到此处停下了。一个保镖说:“我说这小子路不熟非得冲下坡去么。”

另一个保镖说:“得,咱们这就算完成任务了,回去吧。”

他们开车往回返。

龙仁和看到追赶的车又返回来了,知道不好。待保镖的车走远后, 他连忙截车抢救夏时雨。

51

龙敬文正在面粉厂里视察,这时一位职员匆匆走进来。他伏到龙敬文耳边说:“厂长,龙仁和来电话,说夏时雨出事了,请你去接电话。”

龙敬文急忙同职员一起走了。他接完电话对职员说:“夏时雨在山东调查假货出事了,伤势很重,我要马上乘飞机去看他。你马上去买今天去山东济南的飞机票。”

过了一会儿,职员匆匆走进厂长办公室。他对龙敬文说:“厂长,今天下午去山东济南的班机已经没票了。”

龙敬文坚决地说:“走,咱们去机场想办法。”

轿车向机场奔驰。跟随的职员王昌问龙敬文:“厂长,到机场有什么办法?”

龙敬文说:“动员有票的把票让给我们。”

王昌说:“会有人让吗?”

龙敬文说:“只要全力以赴,奇迹就有可能出现。”

龙敬文和王昌走进候机室。

王昌焦急地面向候机的旅客说:“各位旅客,我的母亲出了车祸, 生命危在旦夕,我们必须乘这趟去济南的班机去看她,可是没有机票了。哪位旅客可怜可怜我们,把票让给我和我爹?我求求你们了!”说罢他深深鞠躬。

旅客们看着王昌和龙敬文,没人吭声。

王昌再深深鞠躬:“求求各位,求求各位了。”眼中流出泪水。

旅客们还是无人吭声。

王昌的泪水流得更凶了。

龙敬文对旅客说:“求求各位,可怜可怜我妻子吧。可怜可怜我们父子吧。”

仍无人吭声。

龙敬文走到一对母女身旁,央求说:“大嫂,您行行好,把票匀给我们吧。”

那位母亲说:“可我们也有急事呀。”

龙敬文伏在她耳边小声说:“我可以给你加二百块钱。”

那位母亲有些心动,看看女儿。女儿摇摇头。

龙敬文又说:“再加一百。”

母亲又看看女儿。女儿点点头。母亲也点点头。

飞机向空中飞去。

龙敬文和王昌并排坐在飞机座位上。王昌对龙敬文说:“厂长,时雨他不会出大问题吧?

龙敬文说:”时雨是个福将,几次遇险都大难不死,这次也会逢凶化吉的。“

王昌点点头。

东方企业家52、53 52

济南市的一家大医院里。

夏时雨躺在急救室的病床上,打着吊瓶在输血。龙仁和与舒丽伏在他身边。

一大夫走过来说:“病人需要马上动手术。家属要在手术单上签字。”

舒丽说:“他是孤儿,没有亲属。”

大夫问:“你是他的什么人?”

舒丽回答:“我是他的朋友。”

大夫说:“未婚妻也行。你就签字吧。”

舒丽说:“好,我签。”签字后又问:“大夫,他手术后会脱离危险吗?”

大夫回答:“如果他能挺过手术,也许还有希望。他,伤得太重了。”说罢离开。

龙仁和伏在时雨耳边:“时雨,马上就要给你动手术。你一定要坚持住。 挺过这一关你就会好的。

夏时雨双目紧闭,毫无动静,似乎已经无知觉。

舒丽悲切地嘀咕:”时雨,只要你挺过这一关,我就嫁给你,跟你结婚。 你要挺住,要挺住哇!“

时雨似乎微微点点头。

护士把夏时雨送进手术室。龙仁和与舒丽含泪跟到手术室门口。

龙仁和与舒丽守候在手术室外的

长椅上,时间已经过去了几个小时。

龙敬文和王昌奔了过来。

龙敬文急切地问龙仁和与舒丽:“时雨怎么样?”

舒丽说:“伤势很重,正在动手术。”看看表:“已经进手术室四个小时了。”

龙敬文、王昌焦急地望着手术室的门口。

舒丽问:“厂长,你们刚下飞机?”

龙敬文点点头:“我恨不得一下子就飞过来。”

王昌接道:“我们在空中一直为时雨祈祷。祝愿他逢凶化吉。”

舒丽含着泪说:“我在时雨临进手术室时向他保证了,只要他闯过这一

关,我就嫁给他。”

龙敬文感动地说:“谢谢你,舒丽,谢谢你对他的鼓励和支持。”

手术室的门终于打开了。大夫走了出来。

龙敬文等马上围过去。龙敬文急切地问:“大夫,怎么样?”

大夫遗憾地摇摇头:“我们尽了最大努力,可是没有成功,他伤得太重了。”

龙敬文紧抓住大夫的胳膊:“大夫,你一定要救他,一定!我们不惜一切代价。”

大夫遗憾地摇头:“无能为力了,他已经……”

龙敬文大叫一声:“时雨!”冲进手术室。

其他人也跟着冲进手术室。

停止呼吸的夏时雨静静躺在手术台上,面色苍白。

龙敬文抱住时雨哭喊着:“时雨,你看看我,看看我呀!我来晚了,没有跟你说上最后一句话。我来晚了!”

龙仁和抱住夏时雨哭泣:“时雨,我的好兄弟,你看看我,我是仁和呀。”舒丽也伏在时雨身上哭泣:“时雨,你为什么不等着我?为什么呀?”

王昌则抓住时雨一只手无声哭泣着。

龙敬文召开工厂中层以上领导干部会议。

龙敬文看着大家说:“经过咱们厂和社会各界的共同努力,假冒我们厂产品的产、销渠道已经基本上堵住了。假货的渠道被堵住了,我们飘摇的正品销售渠道就畅通多了。目前我们厂的销售额在回升,我们再一次度过了一个困难的时期。”

与会人员热烈鼓掌

龙敬文接着说:“打击假货取得这样大的成绩,要感谢全厂员工的努力和社会各界的支持。特别要感谢夏时雨。他为此付出了年轻的生命。”顿了顿。他又说:“夏时雨是工厂骨干,他主动要求参加打击假货这种又吃力又危险的任务。为了工厂的利益,为了中国民族工业的发展,他不但干了, 而且不惜牺牲生命。这种精神,就是工厂的精神。有了这种精神, 我们工厂就能不断发展、壮大!”

全体又热烈鼓掌。

龙敬文站起说:“我提议,为夏时雨默哀一分钟,把他的音容,把他的精神牢记在我们心中。”

全体起立,默哀。

53

龙敬文挽着云芳的胳膊走进日资东亚纺织厂。他身穿一套雪白的薄料西服,脚上是一双白色尖头皮鞋。头上是白色凉帽,眼前是黑色墨镜,脖系紫红缎子领结。云芳身穿团花藕色旗袍,脚上是一双藕色船形高跟鞋,打着一把粉色凉伞。

进入民国后,人们思想逐渐解放,穿着越来越多样,进口的衣料也越来越多。龙敬文早就有建纺织厂的想法。俗语说:“人生在世,吃穿二字”,人生活是离不开吃穿的。所以建面粉厂,建纺织厂都会有销路。现在公司已经有四家面粉厂,资本有了积累,可以建纺织厂了。面粉厂的面袋用量越来越大,建纺织厂可以解决面袋用布,不用再买别家的白布了,肥水不流外人田。可自己对面粉生产比较熟悉,对纺织生产却不甚了了。日资纺织厂是很先进的,设备、技术、管理都是世界一流,龙敬文很想参观学习。可日本企业是想在中国称霸的,要挤垮中国企业,怎么会让中国企业家学习呢?

龙敬文反复琢磨,想出个招法,假扮南洋富商王万富,要到日资纺织厂采购,顺便参观一下工厂。

日资纺织厂厂方听说有南洋商人要采购大批货物,满心欢喜,专门派副厂长小林光夫引领龙敬文夫妇参观工厂,要展示他们的能力,使富商欣然大批采购。

一走进东亚纺织厂厂区,龙敬文眼睛就一亮。厂区里干净、整齐,道路两旁种着丁香树,植着花草,很像一座花园。“厂区里很漂亮呀!”龙敬文随口说道。

“谢谢王老板的夸奖。”小林光夫高兴地说。

“有些花园的样子呀。”云芳又应道。

“我们日本企业是很重视环境的。环境清洁美丽,有利于员工保持良好精神状态,也有利于提高产品质量。机械和纺织物是要避免灰尘的。”陪同参观的副厂长小林光夫很自豪的介绍。

走进生产车间,龙敬文看到一排排纺织机闪闪发光。

“这是我们日本最新研制的世界最先进纺织机,参考结合了欧美最好纺织机的优点。保证了产品的优质高产。”小林光夫介绍。

龙敬文仔细看看机器铭牌上的型号、技术指标。又仔细观看机器的各部分。

中国工人穿着清洁的工装,很认真地工作着。龙敬文又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们的操作。

“这些工人都经过考试进来的,又经过半年技术培训才上岗位。还有一年试用期,期间不合格也得淘汰。所以我们的工人技术是优秀的,产品是确保质量的。”小林光夫介绍。

龙敬文点头称赞。

车间雪白的墙上贴着一些图表。龙敬文走过去仔细观看。

小林光夫指着图表说:“这是本车间的生产进度、产品质量、工人出勤、工人生产状况等的图表。车间和工人生产的情况可以从这些图表清楚地反映出来,便于管理也能促进管理。”

龙敬文赞赏地点头。

参观完一个车间,又走向另一个车间。龙敬文心里想,唐代时中国先进,日本派人到中国学习。他们是善于学习的国家,所以近年来迈入世界强国行列。而我国明清以后,闭关自守,固步自封,逐渐落后,现在我们也要很好学习外国的先进生产、管理技术呀。

“这不是龙老板么?”一个男人的声音打断了龙敬文的思索。

龙敬文看看那人,一身蓝布工装,背着钳子、电工刀、螺丝刀等工具,应该是个电工。但他怎么认识我?龙敬文觉得情况不妙,有露底的危险。

“龙老板不认识我了?我到你们家修过电灯呢,在一个星期天,晚上。”那工人又说。

工人这样一说,龙敬文想起他了,觉得坏了,他再说下去非露底不可,便大声咳嗽,打断他的话。

“怎么,你的,认识他?”小林光夫起了疑心,盯着电工问。

“是呀。”

“他的,姓龙?”

“他是昌茂公司的……”

龙敬文“哎哟”叫了一声,弯腰捂住肚子。

云芳连忙哈下腰问:“你怎么了?”

“我肚子痛,好痛!”

“糟糕,是不是中午吃海鲜中毒了?”云芳连忙对电工说,:“师傅,麻烦你到厂门口叫辆车送我家先生去医院。”

电工看看副厂长小林光夫。小林光夫狐疑着还想问话。龙敬文叫得更厉害,“哎哟,好痛!”

“师傅,你快去啊,求你了!”云芳催促。

电工只好去厂门口叫车。

云芳对小林光夫说:“对不起,今天不能再参观了,我要送丈夫去医院。”说着扶住龙敬文向大门走去。

小林光夫沉着脸望着他们的背影。

坐车回到家,云芳擦着汗说:“今天好玄呀,差点露馅了!”

“已经露出一半了,小林光夫都怀疑了。”龙敬文也擦汗。

“亏你来得快,捂着肚子就喊痛,打断了电工师傅的话。”

“你来得也挺快,马上说我是吃海鲜中毒,让工人去叫车。”

“咱们夫妻俩今天唱了一出探营的戏呀。”云芳笑说。

“营是探了,可侦查任务没完成啊,只看了一个车间。”

“没被抓住就不错了,要是被拆穿了,不得挨顿骂呀。”云芳心有余悸地说。

“骂是轻的,没准得当骗子送咱们去警察局呢。”

“哎,没想到想学点技术这么难。”云芳叹口气。

“万事开头难,当年开面粉厂时也是难呀。”龙敬文喝了一口水,又说:“难也得做,纺织厂一定要办。”

“东亚纺织厂是不能再去了,怎么办呢?”云芳说。

“再想别的办法,好纺织厂不只东亚一家么。”

“还要化妆成什么人物?”云芳又笑了。

“让我好好想想。”

东方企业家54 54

面孔肮脏,戴着一只黑色眼罩,穿着后背印有38号工装的龙敬文在日资大和纺织厂内打扫卫生。他买通了该厂的一个清洁工,顶替他进了工厂。

他先把厂内垃圾箱内的垃圾用手推车推到厂外。他想尽快完成这桩活,好进车间观察,就把垃圾车装得满满的,这样推起来很吃力。天气热得像下火,水泥马路晒得滚烫,龙敬文穿着破布鞋,都有些烫脚底。又累又热,不常干体力活的他满头大汗,衣服也湿透了。垃圾在高温下味道格外难闻,熏得他直想吐。他忍耐着,一车一车把垃圾运出去。运了一个多小时,总算运完了,他拿着扫把和簸箕走进车间清扫。一边清扫,一边仔细观看。

第一天他清扫观察了清棉车间、纺纱车间。仔细观察了车间的设备、流程、工人的操作、枝术人员的指导管理,一一记在脑子里。就要下班了,他累得浑身酸痛,坐在车间外一棵树下休息。他回想着今天观察的各个要点,仔细思索、记忆着。

这时一个日本工头走到他身后说:“你的,去打扫纺纱车间厕所,很脏。”

由于疲劳,加上在思考,龙敬文没有听到这工头的话,没有反应。

日本工头抬腿就狠踢了他龙敬文一脚,正踢在腰眼上。龙敬文一下翻倒在地上,疼得直抽冷气。他瞪着那日本人说:“你怎么打人?”

“你的,臭工人,敢顶嘴!”那工头上来又给他一嘴巴。

龙敬文这时意识到自己现在是工厂的清扫工,捂着腮帮子说:“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又连忙站起鞠躬。

“你的,去扫厕所。很脏。”

“是,我马上去。”

走在路上,龙敬文感觉嘴角湿乎乎的,用手一摸,流血了。他用衣袖擦血,心想:在日本人的工厂当个工人真不容易呀,又挨累,又受气。他又想,厕所刚打扫完,怎么又很脏?

进了厕所,看到里边又是呕吐物,又是稀屎。看来是有人闹肚子才搞得这么脏。他一阵恶心弯腰吐起来。肚里吐空了,他忍耐着又直起腰把厕所打扫干净。

晚上回到家,云芳迎上来说:“你看你,这浑身上下脏的。快洗澡换衣服。”

小儿子在一旁捂着鼻子说:“爸爸身上好臭!”

龙敬文洗了澡,换了衣服,云芳看着他说:“你的嘴角怎么有些肿?”

“被日本工头打的。”

“你又被发现了?”

“没有。”龙敬文讲了被打的情况。

“我看看你被踢的地方。”听了讲述云芳心疼地说。

“不要紧,现在不疼了。”

“我看看。”

“别看了,没事的。”

“我看看么。”云芳说着来掀丈夫的衣服。“哎呀,青了一大块!”

“没事,皮肉伤。”

“明天不要去了,又挨累,又挨打,还挨熏,你哪受过这种罪!”

“没事,我受得了。”

“你受得了,我受不了。”云芳抓住丈夫的手流下了泪。

“你看看,我也没怎么样,你怎么流泪了。”

“我心疼,你还是别去了。”

“我得各个车间看完,这样建纺织厂才能完全心里有数。”

云芳不出声了,只是抹着眼泪。

龙敬文拍拍云芳的手:“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要干事业,不能吃苦是不行的。”

“那你千万要小心,不要再挨打。”

“我会小心的。”龙敬文又说:“挨了这次打,我更有了体会,我们办厂要尊重工人,他们也是人,对他们不能骂,更不能打,有事好好说。”

“是,应该这样。人相处都是相互的。你尊敬他,他也尊敬你。小日本鬼子欺负中国人,他们以后会遭受报应的。”云芳接道。

“没错。”

龙敬文又接连去大和纺织厂两天,仔细观察各个车间。大功就要告成时,他还是被发现了。

在印染车间,龙敬文边打扫边仔细观看,这时一个中国工头盯着他说:“你也不是38号呀,38号是刘发,你怎么穿着他的衣服?你是什么人?”

“啊,刘发有病了,我顶替他做几天。”

“有病了?可他没请假呀。”

“我是顶替他来试试,看我能不能做得了这活,如果行,我也想进厂当清扫工。”

“可我看你不像做苦力的。别看你脸挺脏,可细看好像有身分的人。”

“哪里,您高看我了。我是穷苦人,家里人等着我找到活养活呢?”

“我看看你的手。”工头抓起龙敬文的手观看。“你的手细皮嫩肉的,绝对不是穷苦人的手。你是不是偷着来学技术的?前些日子东亚纺织厂就出了这种事。”

龙敬文连忙说:“大爷,您小点儿声,咱们这边说话。”

龙敬文将工头拉到僻静处,小声说:“大爷,我给您五十元,不要追问了。咱们都是中国人,何必为日本人赶网。”

“行,我也恨日本人,他妈的不但对中国工人凶,对中国工头也凶。”

“那谢谢了。”龙敬文鞠躬致谢。

“不过,你再加五十元,我帮你隐瞒也是要冒风险的。”

“好吧。”龙敬文想,只要能脱身就行了,要是让日本人知道了,没准又得挨打。

昌茂公司的第一家纺织厂创办起来了。龙敬文刻苦学习,很快成为纺织业的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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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企业家55 55

龙敬文坐在昌茂公司董事长兼总经理办公室里办公。他的事业不断发展壮大,已经建立了四个面粉厂和一个纺织厂,成立了昌茂工贸有限公司。他成为公司的董事长和总经理。

刘少卿走了进来,他现在是公司的经销部主任。他向龙敬文说:“董事长,我向你报告一件事。”

龙敬文笑问:“是好事还是坏事?”

刘少卿迟疑一下说:“应该说是坏事。”

龙敬文收起了笑容:“是什么事?”

刘少卿说:“我们公司的产品越来越多,经销、采购规模不断扩大。进出货物的运输量也不断增大,可咱们雇佣的英国运输船却要乘机卡我们脖子,不断涨价。”

龙敬文皱起了眉头:“怎么?他们又要涨价?”

刘少卿点头:“他们提出租船价格要再涨一成。”

龙敬文生气地说:“这样涨价,咱们辛辛苦苦生产的面粉和布匹利润大部分要花要租船上了,这怎么行?!”

“可不答应他们,他们就不租我们船了,货物运输不了了。”

龙敬文思索着说:“我们不能总让他们这样卡着脖子,我们得想办法。最近我想过,我们是不是建立一个轮船公司,用自己的船运输货物。”

刘少卿听了高兴地说:“这当然最好了,可我们刚建纺织厂不久,现在还有钱买船成立轮船公司么?”

“是呀,我们现在是缺少资金。但我们一定要想办法,不能让外国轮船公司总卡我们脖子。”

刘少卿点点头。

龙敬文又开始四处奔跑筹划建轮船公司的款项。

这天,他走在路上,突然看到路旁一家油漆商店贴出的告示。他仔细看了一下,原来是这家商店大降价促销的告示。这时商店老板走出来向他打招呼:“龙会长,您这是要去哪呀?怎么有功夫看小店的告示?”

龙敬文因为经营有方,经营的工厂和项目不断扩大,又因为他懂外语,能很好地同外商沟通、交流。所以本地的厂家、商家推选他为本地工商协会的会长。

龙敬文对油漆商店老板拱了拱手,说:“我出去办事路过这里,看到你们有告示贴出,就停下看了看。”他指着告示又问:“李老板,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大降价呀,而且竟然降了一半。”

李老板叹了口气说:“哎,最近倒运呀。我货款从英国进口一大批货,可船到了本地码头,却漏水了,把货物给泡了。油漆桶上的商标都泡坏了,油漆桶经海水一泡也生了锈,货物不好卖了。银行又催着让我们还贷款。没办法,不得不大降价促销了。”

龙敬文说:“我可以看看货物么?”

李老板说:“当然可以,我请还怕请不到呢。”

龙敬文看到货物,只见包装确实破损很厉害,有的桶也是锈迹斑斑。他又要求打开桶看看里面,只见桶里面的油漆还是好好的,没受什么影响。他问:“要是包圆还能降价么?”

李老板一听大喜过望:“龙会长真是大手笔!您要是包圆,让我能马上还上贷款和运费,我还可降价一成。”看龙敬文没有马上回答,他又改口:“不,两成,降价两成成不成?”

龙敬文说:“我再回厂跟有关人员商量一下,你等我的电话吧。”

“好,好!”李老板点头哈腰地说。

走在回厂的路上,龙敬文仔细想了想,他认识一家外国人办的高档印刷厂,可以印出精美的包装商标。这样可以把油漆的商标通通换新的。锈蚀了的桶皮也可换新的。油漆就可按原价卖了。他还认识一些本地和上海的建筑公司老板,可以向他们推销。他们会给面子的,这样货物很快就能卖出去,可以赚一大笔钱,筹建轮船公司的资金就有部分着落了。

回厂后他马上给李老板去了电话,说货物全买下了。李老板兴奋地连声感谢。他又安排更换包装,又与建筑商们联系。经过一番辛苦努力,十万桶油漆很快全部销出,建立轮船公司的一部分资金筹到了。

其余的资金怎么办?龙敬文研究了一些外国先进公司的筹款方法,最后决定采用招股筹集资金的办法,十元一股,买股可以分红,买一百股以上的人可以成为公司股东,有参与经营权,参股越多,权力越大。

由于龙敬文经商信誉很好。不少人相信他的经营能力,投资买股。筹建轮船公司的资金终于满足了。

昌茂轮船公司先买了五条新式运输船,运货的同时也运客,票价比别的轮船公司便宜三分之一,因而乘客踊跃。公司赢利后又不断购进新船,几个年头后,就发展到三十几条船了。由于管理得好,轮船公司的赢利不断增加,给昌茂公司带来滚滚财源。现在昌茂公司的全部货物运输都由自己的轮船公司经办,再也不怕外国轮船公司卡脖子了。人们都称赞龙敬文有经营头脑,搞什么经营都是蒸蒸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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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企业家56 56

“爹,有个事想请您帮助提提看法。”龙敬文对父亲说。

“什么事?”爹抽着哈德门香烟问。进上海后龙敬文就给父亲买盒装香烟,让他停了水烟袋,说这样才是跟上时代步伐。

“公司现在销售市场不断扩大,刘少卿现在当了一厂之长,虽然还兼管着公司的销售部,可有些忙不过来了,我想选个销售部的付主管。”

“这应该的。你想选谁呢?”

“我想搞一次竞选。让现在驻各省的销售分部主管竞争。这样公平合理,从实战中优秀人才会脱颖而出。通过这次竞选,大家会更加开动脑筋,更加努力,使公司的销售更上一层楼。”

“嗯,这个办法好。战国时秦国就是论功绩选拔军官,并给以重奖,所以秦国士兵特别勇敢,常常赤着上身出战。秦最后平定六国,这是个重要原因呀。”

“跟爹谈话总能学到知识,爹就是百科全书。”龙敬文笑说。

“你又给爹拍马。”父亲也笑了,不过心里很舒服。

“你想怎么搞这次竞选呢?”爹抽着香烟问。

“我想分两步走。第一步先进行一次笔试,看看诸位的答题情况。第二步是考实际能力,要看今年全年销售业绩。”

“嗯,既要看思路,又不能只是纸上谈兵,要看实际作战能力,这样好。赵盾和马谡都是纸上谈兵的能手,可实际作战不行,贻误大局。”

“这是我草拟的笔试试卷,爹看看。”龙敬文把试卷递给父亲。

父亲接过试卷,戴上老花镜,仔细看着。

“这第一道题出得就挺好。”父亲指着试卷读出题目:“‘请你大致谈谈对当前中国、世界形势的看法’。”

父亲看看儿子接着说:“你们公司现在产品销到全国十几个省,又开拓海外市场。销售员不了解天下形势不行呀。作战要了解天下大势,经商也一样。”

“是呀,我也这样看。”龙敬文看着父亲说。

“你对天下形势一直很关心的。初办厂时是这样,以后也是这样。前些年日、俄在中国东北开战,你了解到不少俄资在东北的面粉厂在战争中垮台,就赶紧让刘少卿去东北开拓市场,帆牌面粉从此在东北畅销。现在欧洲暴发了大战,不少国家卷了进去,面粉厂倒闭了不少,你又准备让杜丽雯去欧洲开拓市场。这都做得好呀,做大事就得抓住时机呀。”

“目前欧洲这场战争打得很大,估计得打个几年,是我们把面粉销往海外的好机会。我们昌茂抓住这个机会,是会有一个大发展的。”

“是的。所以说你考对天下大势的了解考得好。”父亲又接着往下看。

“你这一条也考得好,‘当前面粉销售的重点目标是什么’”。

龙敬文看着父亲,等着他往下说。

父亲看着儿子笑说:“我先考考你,你说说这条。”

龙敬文笑说:“题是我出的,答案我当然考虑了。现在昌茂公司面粉的销售重点应该是军队、学校、医院、餐馆。这些地方是人群集中的地方,又是集体用餐的地方,面粉用量大,也能批量购买,抓住这些重点,销售量肯定大幅提高。”

父亲点头:“嗯,想得对。胡雪岩经商就是抓住了供应军队粮食这条路,大笔销售,大笔进银子。”

“是呀,他后来成为左宗棠大军的专门供应商,几十万军人用他的食品和衣物,这是多大的生意呀!”

父亲看着试卷又说:“‘从李东身上应该吸取什么教训’这道题也出得好。应该吸取教训呀。前车之鉴,后者之师么。”

“这个李东的教训够沉重的,我要让员工,特别是销售人员牢牢记住。”

李东是河南省的销售分部主任。起初业绩不错,可后来变得滑头起来。他低价进了一批小麦,质量虽然还算过得去,但不是优等。而龙敬文要求进的原料一定是优等,这样产品才能最优。收到这批小麦后,龙敬文没有加工,又以更低价卖出去了,宁可亏损也要保质量,保信誉。李东又将一批一等面粉按特等面粉卖到新开辟、不太了解行情的山区,还得意于多赚了钱。龙敬文知道后让把多得的钱都退给用户,并亲自去这一地区向用户赔礼道歉。李东也免了职。

“爹从小教我读《论语》,孔子把诚作为立身、立业之本,儿子这些年做事也牢记这一条。”

“昌茂这些年的发展,跟你记住这一条有很大关系,你要记一辈了呀。”

“是,儿子一定牢记。”

父子俩对着试卷研讨了一个时辰。龙敬文看到年迈的父亲有些疲惫了,笑着说:“爹,您再帮我复习段京剧吧。”

“怎么?黄金荣又要找你赴堂会?”

龙敬文点点头:“是呀,他的三姨太要过生日,请我去赴寿宴。”

这黄金荣是当时上海赫赫有名的人物。他自幼不爱读书,当过裱画匠,后又在上海县衙门里做过一阵子捕快,与地痞流氓交往密切。法国租界要招募120名华人巡捕,黄金荣听说当巡捕能吃香喝辣、前途无量,便决定去碰碰运气。他来到法租界总巡捕房报名应试,由于身体强壮又当过捕快,被录用了。这一年,他22岁。进巡捕房后,黄金荣就跟在法国巡捕的屁股后面,挨家挨户去征收“地皮捐”、“房屋捐”,还参与镇压那些不愿意动迁的农户和抗议加捐的小业主,表现得格外卖力。由此,他就被警务总监看中,由华捕提升包打听。提拔后的黄金荣被派差到十六铺一带活动。这时候的他,一身便装,成天地泡在茶馆店里,喝喝茶、吹吹牛,从中收集情报,联络眼线,也算是一项工作。莫看黄金荣人长得五大三粗,但脑子蛮活络。他用“黑吃黑”手法网罗了一批惯偷、惯盗、惯骗给他提供各类情报,破了一些案子。另外,他还制造假象,用贼喊捉贼的办法提高自己的威信。有一天,法国巡捕房对面有一家咸货行的一块金字招牌突然不翼而飞。老板急得六神无主。这时,有人对那个老板说黄金荣破案子“交关灵光”。老板进了巡捕房就直接点名找黄金荣破案。时间不长,黄金荣就破了案,由此名声大噪。其实,这是黄金荣在幕后一手策划、导演的一出丑剧。

不久黄金荣又被提升兼任刑事外勤股和捕盗班二个部门的领班。不过,黄金荣在任期间还真的破过几件大案子。有一次,法国总领事的书记官凡尔蒂偕同夫人去太湖游览。没想到竟遭到了那里土匪的绑架。法租界闻讯后,就派黄金荣前往营救。黄金荣令手下的小喽啰找到了太湖土匪头领“太保阿四”、“猪猡阿美”,便轻而易举地将这一对“法国肉票”保释了出来。还有一次,福建省督理周荫人的参谋长杨知候带了六箱古玩、字画到上海来。不料,一出码头就被人盗走。为此,松沪护军使何丰林特请黄金荣协助追查。结果,不到半天黄金荣就将原物如数追回。在当包打听的生涯里,最令黄金荣得意的还是侦破法国天主教神父被绑架案。为此,法国授予黄金荣一枚头等金质宝星奖章。法国巡捕房提升他为唯一的华人侦探督察长,另派八名安南巡捕给他当保镖。从此以后,黄金荣更是飞扬跋扈、胆大妄为,成为地方一霸。他凭借着势大力大当上上海滩“天字辈”青帮老大,又利用手里的权势贩卖鸦-片、开设赌场、跑狗场等,不多几年就成为上海滩里的头等大亨。

龙敬文要在上海滩做大生意,就不能不与这个上海滩青帮老大周旋。黄金荣也对龙敬文的经商能力很欣赏,把他当作一个头面人物交往,有聚会就邀请他参加。黄金荣最喜欢听京戏,经常请京戏名角到府上唱堂会,名角唱罢又和朋友、票友互相唱和,自得其乐。龙敬文自幼听喜欢京戏的父亲唱,也会唱几段,所以去参加黄金荣的堂会也跟着唱几口,应酬助兴。

父子俩先练习唱了几段“空城计”中的段子,又唱了“四进士”和“甘露寺”中的段子。父亲偶尔给儿子纠正个字眼或韵味。“这唱京戏最讲究韵味。唱出味来就特别耐听,像喝好茶让人余味无穷,提精神。唱不出味来唱得再熟也像白开水一样,让人感到没味道,提不起精神。”父亲对儿子说。一唱京戏老人家就很高兴。龙敬文找父亲练习京戏,也是为了让他放松,开心。平日里总是忙,很少陪伴老人,总觉着有些遗憾。父子俩直唱到睡觉时分,才分别回自己卧室。

回到卧室,龙敬文又同云芳谈到杜丽雯去欧洲开拓市场的事。

“丽雯自回中国后就再没回法国。这次回去一定要看些法国亲属,我帮她准备些绸缎等中国特产带着吧。”云芳对丈夫说。

“好,你想得好。要买最好的。”

“当然了。”“她一个年轻女子,到那么个战火纷飞的地方去开拓市场,真让人担心安全呀。”云芳有些担心地说。

“她懂法语和英语,又熟悉欧洲情况,只有她去最合适。我让两个会武术的精干小伙跟着保护她。”

“嗯,这样好。”云芳点点头。

东方企业家57 57

黄金荣这次堂会是为三姨太三十五岁生日设立的。上海有头有脸的人物大都参加了。

身材魁梧的黄金荣今天一身棕色暗团花薄绸大褂,黑色皮鞋。身段苗条的三姨太则是紧身水粉色碎花细缎旗袍。白色高跟鞋。二人喜笑颜开的在庭院里迎接客人。

客人们纷纷说着祝贺的话语,送上贺礼。各色各样的贺礼在院子一边堆成了小山,显示着主人的赫赫威势。

龙敬文乘着家用马车来到黄府。他笑着对黄金荣和三姨太说:“小弟恭贺三嫂寿诞,祝大哥和三嫂身康体健,福如东海。”接着又让伙计送上贺礼:一座三尺高的大型奶油蛋糕,三身花样不同的旗袍,还有一张五千元的银票。龙敬文指着大蛋糕说:“这是自家昌茂食品厂特为三嫂精制的。”又指着旗袍说:“这是用自家纺织厂最新研制的三种高级衣料制作的,三嫂身段姣好,穿上效果一定不错。”

黄金荣和三姨太笑容满面,黄金荣笑说:“龙老弟,让你破费了,谢谢了。”他又低身俯耳对龙敬文说:“最近街面上没人找你麻烦吧?”

龙敬文说:“托大哥的福,最近还平静。”

黄金荣握住龙敬文的手说:“如果有人找你老弟的麻烦,你跟大哥说,大哥给你摆平。”

龙敬文拱手:“多谢大哥关照。这一向有大哥的声望和关心罩着,小弟的昌茂公司经营还很安定,以后还得靠大哥多多爱护。在上海滩做生意,没有大哥的关心是行不通的呀。”

黄金荣笑说:“老弟高抬大哥了。不过,我黄金荣对朋友,对兄弟还是讲义气的,有困难一定会出手相助。哈哈,在上海滩还小有面子,一般人不会驳我的面子。”

龙敬文又拱手:“那是。大哥的威望在上海滩是无人不知。”

这时三姨太插上说:“龙老板,你这衣料真是好看,也新鲜,我衣服不算少了,可这样的料子还真没见过。”

龙敬文笑说:“这是我们纺织厂新研制出的三种高档衣料,这是泰西缎,这是印花麻纱,这是鸳鸯府绸,夏季做旗袍、衬衣、裙子都很好的,透气好,不粘身,凉快,不掉色,也不易起摺。”

四周围过来的太太、小姐们啧啧称赞,并催着三姨太快快试穿,让她们开开眼界。

三姨太进屋逐件穿上出来给大家展示:泰西缎旗袍显得华丽、高贵;印花麻纱旗袍则显得飘逸、轻盈;鸳鸯府绸旗袍鲜亮,精致,穿上有小家碧玉的感觉。

大家看着齐声称赞好看,新颖。又都说也要去买来穿。

龙敬文笑说:“在下今日带了些这三种布料来,就送给各位夫人、小姐,算是昌茂公司不成敬意的一点小意思吧。”说罢让伙计从马车上取衣料送给各位夫人、小姐。夫人、小姐们欢喜地接过抚摸、瞧看,连声说谢谢。

黄金荣这时对大家说:“大家看到了吧,我这龙老弟,龙老板可是豪爽义气的人,大家今后要多为昌茂公司宣传呀,能出力的出力,能捧场的捧场。我黄金荣在这里代龙老板先谢谢大家了。”说着他向大家拱手。

来宾们纷纷说:“那是一定。”“龙老板给大家面子,我们一定也给龙老板面子。”“黄兄发话了,我们一定照办。”

龙敬文拱手致谢:“谢谢各位,小弟年轻,来上海滩时间不长,今后还请各位多多关照。”

这时三姨太看着龙敬文笑说:“龙老板,你怎么知道我的穿衣尺寸?这旗袍做得这么合身。”

龙敬文笑说:“我让我们家女佣人向你家女佣人打听的。”

三姨太感动地说:“龙老板,真是让你费心了,我虽是个女流,可以后龙老板如果有事需要帮忙,我一定尽心尽力。”

龙敬文拱手:“多谢三嫂,小弟今后还要多多倚仗。”

黄金荣说:“龙老弟对我黄某这样热心,这样给面子,今后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也是我们大家的事。”他又向大家扬扬手。

“是。”“没错!”大家齐声应和。

这时管家过来对黄金荣低声说:“老爷,酒席已经准备齐整了。”

黄金荣笑对大家说:“咱们开席,一边吃喝,一边看戏。”

酒席就开在庭院里。请来的京戏班子在庭院一块铺起地板的台子上唱戏。唱的都是喜庆的剧目:先是《麻姑献寿》,接着是《龙凤呈祥》,再接着是《大登殿》……

大家吃着山珍海味,听着抑扬顿挫的京戏,个个兴高采烈。

吃喝得差不多了,黄金荣笑对大家说:“各位名角已经唱得不少了,下面该我们票友亮亮嗓子了。”他又对三姨太说:“今天大家特意赶来给你祝寿,你先唱一段给大家表表谢意。”

三姨太站起笑说:“好,我就给大家唱一段《麻姑献寿》中的西皮二六吧。”她款步走上戏台,清了清嗓子唱起来:

瑶池领了圣母训,回身取过酒一樽。近前忙把仙姑敬,金壶玉液仔细斟。饮一杯能增福命,饮一杯能延寿龄。愿祝仙师万年庆,愿祝仙师寿比那南极天星。霎时琼浆都倾尽,愿年年如此日不老长生……

众人听了齐声喝采:“好!不亚于名角!”

三姨太笑着鞠躬致谢。

黄金荣站起笑说:“接着该我这个东家唱了。”他走上台一拱手说:“我来一段《御碑亭》中的西皮原板吧。”

“好!”众人捧场。

黄金荣张开嘴兴致勃勃唱了起来:

贤德妻论恩爱我自当饮,断不可辜负你敬爱之心。谢贤妹敬爱我手足情分,猛想起父母的恩实也伤心。但愿得金榜上有我的名姓,也不愧王有道苦读书文。施一礼别贤妹再别闺阃,入科场好一似鱼跳龙门。三场毕只觉得文章高兴,喜孜孜放彩牌出了龙门。归家去与闺阃细说欢庆,转过了几条街便是家门……

唱罢黄金荣向大家一躬身,“不才黄某献丑了。”

“唱得好!”众人又齐声捧场。

黄金荣看着龙敬文笑说:“下面该你龙老板的了。这里除了名角,你是唱得最好的了。”

龙敬文笑着走上戏台,拱拱手说:“小弟也献丑了,唱一段《甘露寺》,为三嫂祝寿,为大家祝兴。”

众人又齐声喊好。

胡琴拉了过场,龙敬文跟着唱了起来:

他有个二弟汉寿亭侯,青龙偃月神鬼皆愁;白马坡前诛文丑,在古城曾斩过老蔡阳的头。他三弟翼德威风有,丈八蛇矛惯取人咽喉;鞭打督邮他气冲牛斗,虎牢关前战温侯;当阳桥前一声吼,喝断了桥梁水倒流。他四弟子龙常山将,

盖世英雄冠九州;长坂坡救阿斗,杀得曹兵个个愁。这一班武将哪个有?还有诸葛用计谋……

一段唱罢真个也是气冲牛斗。众人热烈喝采,掌声雷动。

宴席过后贵宾们归家。夫人、小姐们忙着就找裁缝用龙敬文送的衣料做新衣。做出来又忙着穿着四处招摇、展示。这些夫人、小姐都是上海名流,交际场上的风云人物,衣着代表上海滩的潮流。她们这一穿着展示,就把昌茂公司纺织厂的新产品宣传出去了,购买者十分踊跃。工厂利润直线上升。

东方企业家58、59 58

龙新亭带着几块新衣料来到新结识的相好青楼女子春红的房间。

春红一见衣料杏核眼波光盈动,鲜红的嘴唇笑成一个英文字母O。“这是昌茂公司纺织厂出的新产品呀,太好了!”她抚摸、瞧看着衣料爱不释手。

“你眼力不错呀,一下就看出来了。”龙新亭笑着夸奖。

“这几种衣料可是上海滩近期最流行的衣料,讲时髦的太太、小姐都买这些衣料穿呢。”

“所以我就给你带来了,你也跟上时髦了。”

“我心里想了,你要是不送给我这种衣料,就说明你没眼光,再不就是不喜欢我。没眼光的男人我不会喜欢,不喜欢我的男人我也不会理他。”

“那现在呢?”

“现在表明你是个有眼光的男人,也是喜欢我的。”

“那你怎么办?”龙新亭笑盯着春红。

春红媚媚地笑了,开启朱唇:“我怎么办?我亲你!”说着她扑上来抱住龙新亭亲吻。龙新亭也抱紧她亲吻。亲吻得热烈了,他又抱起上床,解她的衣服……

二人在床上搂着翻滚,极尽鱼水之欢……

云雨过后,春红搂着龙新亭说:“你是个好男人,很会床戏,让女人蛮舒服,蛮过瘾。”

龙新亭亲了春红一下笑说:“你也不错,会让男人高兴,兴奋。我要是年龄大了,准得让你累死。”

春红拍拍龙新亭的脸说:“看你说的,我疼你还疼不过来呢。”她看着龙新亭又说:“你刚说年龄大了,可我们能在一起多久呀?”

“只要喜欢,就能在一起。”

“可你能喜欢我多久呢?”

“……”龙新亭一时语塞,他还真说不好这事。

“算了,我也不逼你说了。像你这样风流、漂亮又有钱的男人,肯定要经常换女人的。不是有句这样的俗话么:‘好男人不挣有数的钱,也不找有数的女人。’你只要能对我好一阵,我也就满足了。”

这个女人确实是很知趣,所以让人喜欢。自己肯定还得结识新的漂亮女人。原来自己就喜欢女人,是个风流小生,有钱后就更是如此了,个把月就得换一个。“人生在世,吃穿二字”,不吃喝玩乐,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挣钱不就是为了享乐么?挣了钱不享乐,那不是傻子么?那还挣钱做什么?

这时春红又说话了:“人哪,都讲究享乐。不但是你,我和姐妹们也是这样。我们要找有钱男人,挣了钱就想穿时髦衣服,吃香喝辣,到游乐场玩。所以我不逼你应承我什么。只要你对我好一阵就行了。‘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我心里明白。”

“你呀,真是个善解人意的小宝贝。你越这样说,我还就越喜欢你。”龙新亭搂着春红又亲吻抚摸,春红也极力奉承,曲意相迎。片刻后二人又来了兴头,再次耕云播雨……

第二番云雨后,两人都累了,躺在床上不出声了。过了一会儿,春红竟贴着龙新亭的身子睡着了。龙新亭也有些迷糊了,在迷糊中他突然想到什么:“都说人挣钱为了享乐,可龙敬文钱比我挣的多得多,但他怎么不享乐呢,有了钱就是再办企业,再扩大生产,他挣钱为了什么呢?难道他就是个工厂中的机器,只知道生产创利润,不知道享乐?搞不明白,真的搞不明白。算了,想他做什么,还是自己好好享乐吧,‘暂伴月将影,行乐须及春’。”他搂住春红苗条的腰肢,脑袋拱到她丰满的胸前,也做起春梦了……

59

龙敬文回到苏州视察第一面粉厂的生产情况,顺便看望小金花和徐天来。由于有了青红帮的维护,昌茂公司的货物运输有了安全保证,所以每次回苏州,龙敬文都要看望小金花和徐天来,送上些礼物。

见到龙敬文,小金花非常高兴。“文哥,你在上海,我在苏州,可我是一直关心着你的情况呢,有去上海的人,我就打听你的情况。”

“谢谢妹妹的关心。”

“我不关心你也不行,我心里就是想着你,惦念你,总在想,我的文哥哥现在在做什么呢?他的身体可好么?你的身影总在我眼前晃动。”小金花用媚媚的眼光盯着龙敬文说。

龙敬文有些不好意思,避开小金花火热的目光,拿出礼物:“小妹,我给你带来我们公司新研制衣料做成的时装,还有两件首饰。”

“我说么,我的文哥哥也会惦记妹妹的。呀,这些衣料真好看!衣服做工也好。首饰也好看,我穿戴上给哥哥看看。”

小金花穿上新衣,戴上新首饰,展示给龙敬文看。“文哥,好看么?”

“好看,小妹身材好,穿衣服好看,是很好的衣服架子。”

“是么,那你喜欢妹妹么?”小金花盯住龙敬文。

“你我是兄妹,哥哥当然喜欢妹妹。”

“那你抱抱我。”小金花贴了上来。

“小妹,我们是兄妹关系 ……”龙敬文向后躲闪。

“可以是情哥哥和情妹妹么,我可是天天想你,好不容易见到你了,你亲亲妹妹么。”小金花又贴了上来。

“我和徐天来也是朋友。”龙敬文又向后退。

“他也不是我的丈夫,他也总找新女人。”

“可我,我是很拘谨的人,我不能……”龙敬文说着坐到椅子上,端起茶杯。

“你呀,什么都好,就是太拘谨了……”小金花有些怨艾地说。

“我的心思都放在公司和工厂里了,几个厂子,加上轮船公司,有上万号人,一天忙得团团转,我常常觉得精力不够呢。”

“你呀,是做大事的人。是有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大志的。”

“治国平天下可不敢当。不过我是中国人,近几十年来中国总受外国列强欺负,我们中国人也受外国人欺侮。在上海滩洋人管理的公园门口,挂着‘华人与狗不得进入’的牌子,我一看到,就又气又悲,气洋人欺人太甚,悲我华人贫弱受欺。所以我希望中国富强起来,这样就不会受洋人欺侮了。”

“这对,每个中国人都希望国家强盛起来,不受洋人欺负。别看小妹我是个风尘女子,我也这样想。”

“要想中国富强起来,就得办好实业。西方列强就是靠大力兴办实业富强起来的。他们不但有大工厂,大公司,还有联合公司、跨国公司,有几十家甚至上百家企业,在全球经营。我也想办更多企业,办联合公司,外国叫拖拉斯,也想打到国外去。中国要有数个、数十个大拖拉斯,就能富强。”

“哥哥志向高远,让我这小女子非常敬服。可做大事的男人也有风流的,曹操、乾隆都是做大事的人吧,可他们也很风流呢。妹妹这么想念哥哥,哥哥就放开点拘谨么。”小金花又用媚媚的目光盯住龙敬文。

“人的精力有限,一放开吃喝玩乐的闸门,放在事业上的心思就少了,会影响事业发展的。我是个凡人,跟曹操、乾隆这些大人物比不了,一天忙到晚,还觉公司、工厂的不少事没做好呢。”

“你就是台机器,把自己卖给工厂了。”小金花以双怨艾地说。

“我和你嫂子感情也很好,我也不想惹她生气。”

“我们一年见不了几次,又离得这么远,嫂子不会知道的。”

“可我心里会过意不去的……”

“好了,我不逼你了,你就好好维持你好男人,好丈夫的模样吧。”

龙敬文向小金花拱拱手:“谢谢妹妹。”

“我听说你们公司有个混血的女强人,叫杜,杜丽……”

“杜丽雯。”

“对杜丽雯。听说她追了你十来年了,为了你一直不找别的男人,要把一生献给你。”

“她,她是这样。我劝过她多次,她就是不听,比我还倔强呀。”

“看,你的魅力有多大,多少美女为你要献出一切呢。”小金花笑说。

“小妹拿我打趣。”龙敬文脸有些红了。

“我说的是真心话。你具备了一切让女人爱的条件:模样好,聪明潇洒,有大志,能做大事,还成功有钱……”

“我哪有那样好,我就是个凡人,凡夫俗子了。”

“你越谦虚,越说明你是我说的那样,越让我敬重。”

“好了,小妹,不说这了,你都把哥哥说晕了。”

“那还说杜丽雯,哥,我觉得你应该接纳杜丽雯,哪怕是不给名分,给些感情就好。女人的青春是有限的,也就那么十来年。她那么爱你,你让她青春的花朵就那样干着,就那样憔悴枯萎太让人心疼了,妹妹我都心疼得很呢。”

“哎,这是我一块心病。可我,怎么办呢?”

“你就给她些情感么,女人花是需要情感雨露滋润的。”

“不说这了。我们兄妹很长时间见一次面,还是说些高兴的事吧。小妹,你给哥哥唱段评弹吧,让哥哥轻松一下。”

“遵命,哥哥吩咐妹妹什么事,妹妹都会死心塌地去做。”小金花笑说。

“你又调皮。”龙敬文也笑。

小金花拿起琵琶:“哥哥想听什么曲?”

“就来段轻松快乐些的吧。”

“好,小妹这就唱。”小金花弹起琵琶唱起来……

东方企业家60 60

云芳站在高大明亮的穿衣镜前来回照着。

敬文也出现在镜子里,笑望着她。

“你穿上这件花布衬衫真水灵,像出水的荷花”敬文笑说。

“有那么好看?”云芳有些撒娇地说。

“确实好看,显得水灵灵的年轻,像个没结婚的小姑娘。”

“去你的,我都三十多岁了,四个孩子的娘,哪能像没结婚的小姑娘?你夸人夸过头了。”云芳撒娇地把头靠在丈夫肩上。

敬文捧住云芳的脸亲吻着,“你看着就是年轻。看,脸还是结婚前那么光滑,一点皱纹都没有。腰身也还是这么窈窕,就像没生过孩子。”

“你呀,是不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云芳媚媚地看着丈夫。

“不是。是你的模样在这摆着。你看。”敬文手指着镜子。

云芳又打量镜子里的自己。

敬文笑说:“不过,红花也得绿叶扶。我们纺织厂织的这花布也不错。”

云芳摸着身上的花布衬衫说:“是不错,又细緻,又鲜亮,不次于洋布。”

“以后还要超过洋布。”敬文有力地挥着手说。

“会超过的,你做什么事都会成功。十几年前说要建纺织厂,这不,现在建起来了。”

“世界大战暴发,西方列强现在忙于相互厮杀,无暇顾及中国市场,少了这些猛虎的竞争和扼杀,我们民族工业就像挣脱了羁绊的鸟,轻快地起飞。”敬文看着墙上的世界地图说。

“嗯,现在是我们昌茂发展的好时机。”

“现在一些外资企业受世界大战影响,低价出卖在中国的企业,我们可以挑好的收购。”

“你刚建了纺织厂,公司现在还有这么多资金吗?”云芳问。

“我们可以从银行贷款嘛。我研究过国外大公司发展的历史,借鸡下蛋是他们快速发展的诀窍。如果我们抓住目前这个大好时机,几年内昌茂还会有大进展。”

“这么说,我很快就会穿上你第二纺织厂织出的花布?”云芳笑说。

“不是第二,而是第三,第四,你就等着瞧吧。”敬文拍拍妻子的胳膊。

云芳激动地把身子完全贴在丈夫身上。

这时有人敲卧室的门。敬文走过去打开门,儿子仁和站在门口。

“爹,娘,我的东西已经收拾好了。”

“全都收拾好了?”敬文看着已长得像自己一样高大的儿子问。

“大部分东西是娘这几天同我一起收拾的,余下的学习用品我今天也都收拾好了。”仁和回答。

“来,儿子,坐下。”云芳拉着儿子坐下。

“仁和,这次去美国留学,天高地远,你要自己照顾好自己啊。”云芳拉着儿子的手说。

“放心吧,娘,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你上高中就住校,自理能力还是比较强的,这点我能放心。到了国外,要好好学习工业技术和管理,回来接爹的班。爹这些年办企业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上过高中、大学,没有受过正规教育。”龙敬文看着儿子说。

“爹,放心吧,我会好好学习的。”仁和又看着桌上的一摞书对父亲说:“爹,您虽然没上过大学,但书读得并不少。古今中外,文的理的,特别是办企业方面的书您都没少看。我觉得我们大学毕业的老师都没您读的书多。”

“可不能这么说,我可比不了你们老师的学问。你别像你娘,把你爹看得太高了。你爹十五岁就当学徒,没上过多少学呀。”

“可您能琢磨,能钻研,在实际中学,所以您才能把昌茂公司办得这么好,发展这么快。”

“行了,别夸你爹了,我的耳根子都热了。办企业西方走在了前面,我们得向他们学,奋起直追啊。上海的徐家汇知道吧?”说到这龙敬文看着儿子问。

“当然知道,我可是在上海长大的啊。”仁和有些奇怪,上海人誰不知道徐家汇啊,可爹为什么问这个问题?

“可因为什么叫做徐家汇呢?”龙敬文又问。

“不知道。”仁和摇着头说。

“因为这里安葬着徐光启。”

仁和与云芳都睁大眼睛,等着龙敬文说下去。

龙敬文继续说道:“徐光启是明代万历朝的进士,以后官至礼部尚书。他虽是中国的高官,但对西方先进的科学技术却很崇敬,虚心学习。”

“他也去过西方吗?”仁和问。

“他没去过西方,他是向西方来中国的懂科学的传教士学习。他与传教士利玛窦是好朋友,与他一起译出了一大套《几何原本》,并出版发行。他还研究、学习了西方的天文、历法、兵器、经济、水利等知识,可以说是当时中国西学知识最丰富的一个人。只可惜明清中国当权者对他学习西学的精神和作法并不重视,否则中国也不会落后挨打了。现在已经看得很明白,中国要强大,必须学习西方的先进科学技术,像西方那样办起先进企业。”说到这敬文看着儿子说:“你到美国要像徐光启那样认真学习西方先进的科学技术,以后为国家所用。爹寄希望在你的身上啊。”

“爹,我一定努力。”仁和尚含着稚气的脸显现出郑重。

三天后,敬文、云芳和仁和的两个弟弟到上海码头为仁和送行。

在仁和就要上船时,敬文抓住他的手,用另一只手从衣袋中掏出一只纸鹤和一只纸船放在仁和手里。仁和看着它们想:爹送我纸鹤是希望我像仙鹤一样身体健康,操守高洁;送我纸船是希望我能像船一样乘风破浪,勇往直前。他小心地把纸鹤、纸船放进衣袋,抱住父亲流出眼泪。敬文拍拍儿子的宽厚的脊背,轻声说:“上船吧,船快开了。”

汽笛一声长鸣,轮船开动了。云芳泪流满面地向儿子挥着手。敬文凝望着儿子,儿子是自己的希望,公司的希望,中国的希望。儿子啊,你好好学吧,学成后早日归来。========================

东方企业家61、62 61

杜丽雯从欧洲返回来了,她向龙敬文汇报去欧洲推销的情况。

“欧洲大战已经打了两年多,德国、奥匈帝国、意大利为一方,叫同盟国,以英国、法国、俄国为一方,叫协约国,双方打得不可开交,互有胜负。1916年2月,也就是今年2月,东面战线的压力稍为降低,德军主力再次移师西线,与法军爆发凡尔登会战。激战7个多月后,德军仍不能攻取凡尔登。而英法联军为了制衡德军,在该年7月初向索姆河一线与德军爆发索姆河战役,战况更为惨烈。英军虽然在这场战争里首次使用坦克,但双方在伤亡共约 120万人后,战事仍未有重大突破,,西线再次变为胶着对峙状态……”

“看来这场战争还得打下去呀……”龙敬文说。

“是呀,看来还得打几年。”杜丽雯又把话题转到经销上来:“欧洲由于大战,许多企业倒闭,物资缺乏,特别需要面粉和布匹,所以我们的面粉和布匹非常受欢迎,已经销出了五万包面粉,八万匹布,我还带回了一大批面粉和布匹的合同,那边急着要货呢。”

“是呀,我们这边开足马力,日夜不停地生产,还是供不应求呀。”

“还得想办法挖掘潜力,尽量供应,要抓住这个时机,加紧扩大发展呀。”

“是呀。连云芳都参加进来了。领着家属天天半夜给工人做夜宵,给他们加劲。”

“嫂子真是个贤内助。”

“是呀,她为了昌茂,也是尽心尽力呀。”龙敬文看着杜丽雯又说:“还有你,也是为昌茂公司尽心尽力。欧洲打得战火纷飞,可你却不顾危险四处跑,联络推销公司的产品。为公司拉来这么多订单。你是公司的大功臣呀!”

“文哥,你别这么说。公司培养了我,你培养了我,我就是公司的人,就是你的人。我能不为公司,为你尽力么。人在离别时最想亲人,我在战乱的欧洲,真是想我们公司,想文哥你呀。”杜丽雯眼光痴痴地看着龙敬文。

龙敬文避开她的目光,转移话题:“你这次回法国,看望了在法国的亲属吧,他们都好吧?”

“在战火中,都活得很艰难,看到我都很高兴。他们知道我还没结婚,都很着急,还给我介绍男朋友呢。”

“是么?有合适的么?”

“有合适的我也不会答应。我是属于昌茂公司的,属于文哥你的。”

“丽雯,你都三十多了,还是把自己的事解决了吧。以你的外貌、能力和在公司的地位,想找什么样的男人都可以。不要这么靠了,你都要把哥哥急死了。”

“文哥,你是知道我的性格的,我的决心是不会改变的,我一辈子只属于你,不管你接受还是不接受。”

“丽雯……”

“不要说这件事了,还是谈怎么提高生产,满足那些订单吧。”

“那好吧。现在有些在中国的外资企业也受欧战影响,想低价出售,我想乘机收购,进一步扩大公司规模。”

“这个想法好,这是公司快速发展的机遇呀。可公司流动资金现在比较紧张呀。“

“我想货款收购,借鸡下蛋。”

“好。”

两人继续商谈公司业务上的事……

62

龙敬文打听到直系军阀两个军的军需部长结伴来上海采购,急忙叫上龙新亭去联络。民国以后,各派军阀混战不

断,军队是粮食、布匹、药品的消耗大户,也是商人趋之若鹜的对象。两个人分头与两位部长联络。

在旅馆里,龙新亭见到了军需部长郭鸿宾。他不像多数军官那样杀气腾腾,反而是慈眉善目,身材胖胖的,剃着光头。没有穿军装,穿一身素色竹布大褂。龙新亭想,他不像军官,倒像位法师。

听龙新亭说明了来意,郭鸿宾笑说:“我这次来沪,也要采购一批药品。部队现在经常打仗,伤病员不少,需要药品呀。龙老板的新亭大药房在在沪也有些名气,我倒想看看。”

龙新亭忙说:“好呀,小店热烈欢迎郭部长。”他掏出金壳进口怀表看看,“快到中午了,小店先请郭部长进餐,给郭部长接风洗尘。”

郭鸿宾笑说:“吃饭可以,但我只吃素,不吃荤。”

龙新亭有些疑惑地望郭鸿宾。

郭鸿宾解释:“我十七岁从军,现在四十七岁了,当了二十年兵。从一个小卒,一步步升到副师长。四十二岁时军长要提我当师长,我提出搞后勤,当军需部长,你知道为什么么?”

龙新亭摇摇头,又说:“按我们老百姓的看法,应该是当师长更威风。”

“我那时已经打了十五年仗,有不少是糊涂仗,也不知道为什么打,上司让打就往前冲,杀了不少人呀,肯定有不少冤魂。我不想后半生再这么血腥了,不想再上前线舞刀弄枪,所以想搞后勤。”

“我明白,部长是想立地成佛呀。”

“你还真说对了,我从当上军需部长起,就信佛了,所以吃素,我想洗去前半生的血腥,给后半生和后人留个功德。”

“好。部长是个有参悟之人呀,让人敬佩。那我们中午就吃素餐,我知道一家素餐馆,叫《松月轩》,很不错的。”

“好吧。待我收拾一下咱们就走。”郭鸿宾说着归拢桌上摆放着的纸墨笔砚还有字帖。

“郭部长还有喜爱书法的雅兴。”龙新亭看着桌上的纸墨说。

“前半生杀气太重,后半生想增加点儿文气,陶冶一下性情。练练书法。”郭鸿宾笑说。

龙新亭看了一下桌上郭鸿宾写的字说:“郭部长的字写得很好呀,有欧体的风格。”

郭鸿宾笑说:“见笑、见笑,随便写写而已。”他看着龙新亭又笑说:“看来龙老板对书法也很内行呀。”

龙新亭说:“家父也很喜爱书法,还让我们后辈也跟着他练字,从小耳濡目染,也就对书法有了些了解。”他又指着桌上的字说:“郭部长的字确实很有功力。我国四大书法家各有特点,‘欧劲颜筋柳骨赵肉’。欧阳询字的特点是‘劲’,如古人说:‘若草里蛇惊,云间电发;又若金刚瞋目,力士挥拳。’其实,欧阳询的字不但有‘劲’,还很‘媚’,有一股媚力。我看郭部长的字就兼顾了‘劲’和‘媚’两方面,使人看了忍不住叫好。”

“龙老板,你还真是懂书法。”郭鸿宾用赞赏的目光看着龙新亭。

龙新亭笑说:“去西北采购药材,我专门去西安的碑林仔细观赏过。欧阳询和他的儿子欧阳通在碑林里都留有字。我认真揣摩过,欧阳通的字只是一味使劲用力,不‘媚’而‘拗’,所以没有他父亲的字好。在碑林里我还看到张旭的《肚痛帖》和怀素的《草书千字文》,真可以说是惊风雨而泣鬼神,妙不可言。”

郭鸿宾接道:“书法界称此二人为‘颠张醉素’,是草书的大师,我也非常喜欢他们的草书。”说罢他又指着桌上的砚台说,“由练习书法我也喜爱上了文房四宝,到哪里都想搜集上品,这次来上海也想乘机搜寻一下呀。”

龙新亭称赞:“这是大雅兴呀,古今书法家都有这个爱好。比如苏轼苏东坡就是。”

郭鸿宾笑道:“跟书法家我可不敢比,我只是业余的小爱好。”

龙新亭说:“我是上海人,熟悉本地的文物店,我也帮郭部长跑跑,看能否满足郭部长的雅好。”

“这太好了,我郭某这里先谢谢了。”郭鸿宾说着向龙新亭拱手。

“郭部长不要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应尽的地主之谊。”龙新亭又看看金壳怀表,对郭鸿宾说:“时间不早了,我们出发去饭店吧。

龙新亭给《松月轩》打了电话,当龙新亭领着郭鸿宾来到松月轩,饭店经理已经在门口恭候,他满面笑容:“欢迎二位贵客光临小店。龙老板是这里的常客,郭部长可是头次赏光,真让小店蓬筚生辉呀!”

龙新亭介绍:“这是本店王经理。”

郭鸿宾笑一拱手:“王经理太客气了,今天叨扰了。”

王经理哈腰说:“哪里,郭部长这样的贵客,小店请还请不来呢,还是龙老板有面子呀。”他恭维郭部长,捎带把龙新亭也捧了一下。“请进。”他又拱身相请。

一进室内,只见正面墙上是一幅巨大的壁画,画的是大腹便便、笑口常开的弥勒佛。郭鸿宾忙走上前双手合十向弥勒佛施礼。龙新亭和王经理也跟着施礼。

施完礼郭鸿宾又看大厅墙上挂着的知名居士题字,只见一幅写着:“天天吃素,日日静心。”又一幅写着:“吃宜素,着宜布,吃素着布心少苦痛。”郭鸿宾看着说:“写得好,写得好!不但字写得好,词也题得好。”

龙新亭说:“部长还是位雅士呀。”

郭鸿宾说:“雅士不敢当,粗通点文墨而已。过去跟我的一个文书是高中生,文笔不错,我跟他学习了些。”

“部长如此好学,晚生敬佩,也应该学习呀。”龙新亭又恭维。

“不敢当,不敢当,你是医生又是老板,可是有大学问的人呀。”

“部长愧煞晚生了,晚生怎么敢当!”

室内十分清净、安静,雪白的墙,光亮的紫檀木家具,与素餐的气氛十分协调。郭鸿宾点头:“这里的环境真是不错,名实相符呀。”

王经理笑说:“谢谢郭部长夸奖,二们贵宾楼上请,楼上雅座环境更好些。”

在楼上包房坐定后,龙新亭对王经理笑说:“王老板,你上你们的当家名菜,一定要让郭部长吃好呀。”

王经理笑说:“那是当然,我想让郭部长吃了一次想二次呢,也像你龙老板一样成为常客。”

菜上来了,龙新亭向郭部长介绍:“这道红烧素鸡用料是豆腐衣,这可不是普通的豆腐衣,是专门到杭州附近的东坞山采购来的。那里三面环山,风景秀丽,水质特别好,所以生产的豆腐衣非同一般,薄如蝉翼,久烧不糊。《松月轩》派人去东山坞采购豆腐衣,先乘火车到杭州,再乘汽车到富阳,还得步行十余里才能到达。单从这材料的采购,就可看出本店烹调用功之深啊。”

郭鸿宾感叹:“不容易,真是不容易!”又夹起一块红烧素鸡品尝:“嗯,味道真是不错,香酥鲜嫩,回味无穷呀。”

“您再尝尝这炒鳝糊。”龙新亭又介绍:“这是用冬菇做原料,加工成鳝鱼条形,上浆油爆,再回锅加各种优质佐料烹调,做出来色、香、味、形俱佳,外形与荤菜相仿,味道清香滑润。”

郭鸿宾夹起一块品尝:“好,味道真是好!”

龙新亭接着又介绍“鸳鸯鱼丝”、“灯笼鸡品”、“明月鸽松”……

郭鸿宾一边品尝一边赞不绝口中,又笑着对龙新亭说:“龙老板不愧是这里的常客,真是如数家珍呀。精通的很。”

龙新亭笑说:“我这人就是嘴馋,好吃,不但自己好吃,还愿意向朋友介绍,共享美味。”

郭鸿宾笑道:“好、好,这吃要是精道了,也是雅趣。”

东方企业家63、64 63

吃完午饭,郭鸿宾又提出要去玉佛寺礼佛,龙新亭与他乘着私家马车前往。

玉佛寺是上海名刹,建于光绪八年。当年浙江普陀山有位名叫慧根的高僧去印度礼佛,一八八二年自缅甸返回,带回白玉雕刻释迦牟尼佛像,路过上海时留下卧像、坐像各一尊,上海僧人建寺供奉,名为玉佛寺。

走进庄重的佛寺,木鱼声声,梵音阵阵,令人肃然起敬。

郭鸿宾与龙新亭走近大雄宝殿。此殿建在一米多高的台基上,四周有石雕栏杆围绕,每个栏柱上雕着小狮子像,小巧玲珑,神态各异。大殿是二层的仿宋宫殿式建筑。飞檐下挂着铃铛,微风吹来,风铃合鸣。大殿宽七间,进深五间。殿中央供奉着三尊大佛,中间是释迦牟尼佛,两边分别是东方药师佛和西方阿弥陀佛。佛像通高四米,坐在六角形莲台上,面部神情安祥,双目俯视,两耳下垂。佛像全身装金,更显得金碧辉煌,肃穆庄-严。

郭鸿宾先像佛像上香敬礼,龙新亭也跟着做。郭鸿宾又跪下叩头参拜,三叩头后双手合十闭目祈祷。龙新亭也跟着做。他想,这郭部长是祈求佛祖宽恕他前生胡乱杀生的罪过吧。我有没有要佛祖宽恕的罪过呢。按照佛家规矩,我也是有过的,我贪图享受,淫乐,吃、喝、嫖、抽无所不为。佛祖啊,你宽恕我这个俗人吧,我离不开女人,离不开享乐。我挣钱就为了享乐,否则钱堆在那里有什么用呢?我就是这么个活法,不想受清规戒律的束缚。可我也作善事的,我治病救人就是做善事呀。救济灾民我也捐了不少款,佛祖您老人家能原谅我,保佑我吧?请您老人家保佑我合家平安,保佑我健康长寿,保佑我继续发财。他又向佛祖叩了三个头,然后向功德箱里捐了一百块钱。

参拜完佛祖,郭鸿宾又仔细观览整个佛寺,直到夕阳西下方才离开佛寺。龙新亭请郭部长吃完晚饭,送其回旅馆。定好明日到新亭大药房和药房新建的制药厂参观。

走出旅馆,龙新亭急忙又奔走文物、文具店,想为郭鸿宾买一方名贵砚台,讨他欢心。

64

坐马车跑了几家文物、文具店,都没有找到名贵的砚台。龙新亭心里不由暗暗着急。

又来到一家叫作“文宝斋”的文物店。见龙新亭是乘坐高档马车而来,穿戴又很华贵,店老板连忙亲自出来接待,他大约五十多岁,穿着青灰暗团花缎子长袍,烟色万字纹杭绸马褂,头戴青色缎子瓜皮小帽,帽子中间镶着块晶莹碧玉。

“欢迎贵客光临小店,贵客想购买什么?”店老板翘着灰白山羊胡子笑对龙新亭说。

“我想买一方好的砚台,不知贵店有没有货?”龙新亭笑着回答。

“噢。小店还真有一方名贵砚台。”说着店老板从柜台中取出一方砚台,“请贵客过目。”

看到这方砚台龙新亭眼睛不由一亮,此砚呈青紫色,石质细腻圆润,有着美丽的冰纹线和活眼,雕成很精致的鱼形。“这是出自老坑的端砚。”他看着砚台说。

“然也。贵客法眼不凡呀!”店老板赞道。

“老板过奖了,我只是略知一二而已。”龙新亭笑着谦虚。他又翻过砚台观赏,只见背面有数行题刻。他唸出了一行题刻:“米芾珍藏。”又抬头看着店老板惊讶地说:“这方砚曾被米芾珍藏过。”

店老板点头:“是呀。关于这方砚还有一个故事。北宋徽宗皇帝就对艺术是如痴如醉的,一次他请米芾来给他写幅字,米芾写了字以后,看到砚台特别喜欢,他就笑对徽宗说:这方砚台我这凡人已经用过了,皇上再用好象不合规矩。再三向徽宗皇帝请求希望能够把这方砚台送给他,徽宗皇帝看他那么喜欢,也就把着砚台真赐他了。”

“噢。”听了这个故事龙新亭对这方砚台更感兴趣,继续仔细观看,又抬头对店老板说:“这砚台还被元代赵孟頫收藏过。”

店老板点头:“是呀。”

龙新亭又说:“看赵孟頫题的年号应该是真的。正确题年号都是天干、地支两相配合,而赵孟頫题年号却常常只取天干两个字,或只取地支两个字。因为他是赵宋皇族后裔,对元朝强迫他当官不满,用这种题写年号的方法暗中发泄。”

店老板又赞赏道:“然也!贵客真是行家。老朽十分敬佩。”说罢向龙新亭拱手。

龙新亭看着老板笑说:“这方砚从质和名两方面都是不同凡响,确实很名贵。不知什么数老板可以出手。”

店老板笑说:“既然贵客看出这方砚不同凡响,那也应该知道它的价格应该不菲了。我珍货卖识家,就打个八折,一万六让与贵客。”

“这太贵了,晚生承受不起呀。老板能不能再让一让。”

“贵客要实在喜欢,我就再降一千元,一万五,怎么样?”

龙新亭摇头:“还是太贵了。”

“那老朽就实在没办法了,不能再低了。”

龙新亭带着遗憾离开了“文宝斋”。东西是真好,但价格太贵了,送给郭鸿宾做敲门砖成本太高了。

龙新亭乘着马车来路过一处露天市场,这里都是摆地摊的,也有出售文物古董的。这里不会有好货吧?但他的眼睛还是扫向地上摆着的文物、古董。天色已暗了下来,不少地摊商人已经收拾货物准备回家。突然,龙新亭看到一个衣着破烂的中年男人拿起一方砚台准备放进木箱中。他连忙让车夫停车,向中年人走去。

“大哥,我可以看看你这方砚台么?”龙新亭向中年人问。

“可以,可以。”中年人很高兴地把砚台交给龙新亭。

龙新亭接过砚台仔细观看。这砚台青紫色,石质细腻光润。最难得的是砚中有两只“龙眼”,如行家所说“黑眼朗朗,碧晕重重,如珠剖蚌,如月丽空。”这正是书法家求之不得,奉为至宝的有眼青花紫石端砚!只是卖主不太懂行,连砚台上的泥垢也没擦除,使砚台污秽蒙面,乍看上去很不惹眼。

龙新亭知道卖家是外行,心里有了底,他问:“老哥,你这旧砚台卖多少钱?”

“八百元。”中年人用手比划了个八字。

“老哥真能开玩笑,一块破旧石头能值八百元?”

“这砚台再旧,也是端砚呀,你仔细看看。”

“现在兵荒马乱的,谁还认什么端砚不端砚。我是想买着给小孩练字用的,你便宜些。”

“那,六百吧。”中年人又用手比划了个六字。

“还是太贵,给小孩子用,这个价钱太高了。”龙新亭摇头。

“那你说多少钱合适?”中年人反问。

“二百吧。”

“太低了,你再加点。”

“再加三十元吧。”

“凑个整,加五十元吧。”

“好吧,天也要黑了,我就不跟你磨了。”龙新亭说着掏出二百五十元递给中年人。

中年人很高兴地接过钱,临收场了,还做成一笔大买卖,回家要好好喝一壶了。

龙新亭拿着砚台坐上车,心里也非常高兴。这方砚台要是在行家眼里,最少也得值五千元以上,可自己这么低的价钱就买下来了。他又想,做生意得懂行呀,不懂行就难免要吃亏的。

回到家中,龙新亭将买来的砚台洗刷干净,砚台如被洗去满面灰垢的美女,露出了天姿国色,十分光润可人。龙新亭是越看越爱,真想自己保留下来。可已经答应帮助郭鸿宾寻找名贵砚台,为了做成大生意,就不能不忍痛割爱了。

东方企业家65 65

第二天早上来到旅馆,龙新亭将新购置的砚台拿出给郭鸿宾看。郭鸿宾一看便爱不释手。“这是双眼青花紫石端砚呀!眼明亮,花清鲜,色滋润,真是块不可多得的好砚!”他不住口的夸奖。

“我昨天吃完晚饭,便乘着马车满上海的跑,跑了十几家文物店,才在一家大文物店看到这方砚台。我一看就喜爱上了,毫不犹豫买了下来。”龙新亭说。

“这方砚台要很大价钱吧?”郭鸿宾看着龙新亭问。

“只要郭部长喜欢就好,不谈价钱,不谈价钱。”龙新亭笑说。

“你不说我能估摸到,这块砚台至少也得值几千元。”

“郭部长是行家,好东西瞒不过你的法眼呀。”龙新亭笑说。

“这么珍贵的砚台送给我,真要好好谢谢龙老板了。”

“郭部长不要客气,小弟孝敬大哥是应该的。”

“好,老弟的心意我领了。咱们就去贵药方和药厂看看吧。”

“好,我们走吧,马车就在外面。”

龙新亭引领郭鸿宾到新亭大药房观看。新亭大药房原来店后有药材加工作坊,现在已经建成二层楼的制药厂。龙新亭指着药厂里悬挂着的一块匾说:“‘采办务真务优,修制务细务精’是我们药房的宗旨。中药成药大都由多种药材配制合成,一种掺假或质差,药效就会降低。所以我店都从最佳药材产地采购最佳药材。比如当归、党参、黄芪必须采自陕西、甘肃;怀山药、生地、牛膝、金银花必须采自淮河流域;麝香、贝母、川莲必须采自四川、贵州;贝母、银耳必须采自江西樟树;人参、虎骨、鹿茸必须采自东北三省;龟板必须采自湖北汉阳;驴皮必须采自河北新集、山东濮县;豆蔻、西洋参、犀角、木香必须从国外进口。即使冰糖、陈皮之类的辅料,也绝不含糊,必须采自广东、福建。陈皮在本地也有,但药性不足,所以我们宁可千里迢迢从广东采购,还必须采购陈三年的陈皮。”

郭鸿宾边听边赞赏地点头。

龙新亭又指着一盒刚制好的中药说:“这是本店独家生产的‘龙氏避瘟丹’,这种药共需要74种药材,我要求每一种都需用顶真的原料。其中有一味‘石龙子’,本是一种随处可见的小爬虫,但我要求必须用杭州灵隐、天竺一带采集,因为此地的‘石龙子’药性好。此地的‘石龙子’背上横一条黄线,我叫它‘铜石龙子’。铜石龙子生性警觉,行动快捷,不易捉到,每年夏天我都要派人去当地组织人力捕捉。杭州灵隐寺的僧人也帮我们捕捉,说治病救人是善举。”

郭鸿宾赞许地说:“看来贵店的药品真是货真质高呀。”

龙新亭又指着正在加工药材的工人说:“本店采用大黄总是仔细地剥去表皮。苦杏仁尖有毒,本店除尖后才入药。麦冬心性寒,本店要去心才用。麻黄要去节,莲子要去芯,肉桂剥去皮,五倍子、麝香也要除去细毛,虽然这样做加大了药材的损耗,但去除了杂质确保了药效。其它药房为了节省成本大都不肯这样做。”

“好,龙老板今天是让我开了眼界了,贵店果然是出手不凡,郭某很是佩服。”

参观完药厂和药房,龙新亭将郭鸿宾请进经理室。

上茶后龙新亭对郭鸿宾说:“郭部长参观了小店,有什么想法还请指教。”

郭鸿宾笑说:“我是亲眼所见,贵店的药品确实货真价实,质优效高。我军决定在贵店采购一大批药品。常用的药品要常购,军队特用的药品也要采购。回头我拉一个单子,咱们再详谈。”

“多谢郭部长惠顾小店,小店一定按郭部长要求,按期优质配制好药品,保证贵军的使用。”龙新亭看着郭部长又说:“本店对大批采购有回扣,对郭部长更会从优。”

郭鸿宾把身子靠近龙新亭,小声说:“我还有个要求,希望龙老板考虑。”

“郭部长请说,小店一定尽力满足郭部长的要求。”

“贵店对药品一向精制。”

“是,这是本店的规矩。对郭部长所购药品,本店更要精益求精,保您满意。”

郭鸿宾含笑微微摇头:“我想要求你们不是精制,而是粗制,当然不是太粗,略粗些即可。”

顾客买药都会要求质量越高越好,要去粗取精,还没听说要去精取粗的呢,这又是为何呢?龙新亭脑瓜灵活,略一转,明白了郭鸿宾的意思,但他不好明说,低声回说:“郭部长的意思是……”

“你这样可以节省成本,节省下来的钱交给我,但要替我保密。”

龙新亭想:都说现在军官喝兵血,克扣军饷,没想到在士兵用药上也要克扣,中饱私囊。他沉吟片刻后说:“郭部长刚才也看到了,本店的经营宗旨是‘采办务真务优,修制务细务精。’”

“这我知道,可我有特殊要求么。”

“这……”龙新亭面露难色。

“我们可是大批采购呀,几十万元的交易,贵店一下可获得很大利润呀。”

“本店一向严格遵守办店宗旨,所以信誉一向良好,郭部长的要求让小店为难呀。”

“这可是一大笔生意呀,难道你们……”郭鸿宾盯住龙新亭。

龙新亭真想做成这笔生意,他又沉吟片刻,说:“这样吧,郭部长,我们再给郭部长让一些利,只求微利就行。药品还是按原样加工制作。”

“可我要是让利也要,粗制节省出来的部分也要,可以么?”

这个人真是贪得无厌呀!看他在佛寺中拜佛挺虔诚的,可做起事来却是如此贪婪、奸诈,人心叵测呀。“这,郭部长真是为难小店了,小店实在是……恐怕做不到。”

“现在只有我们两人,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么,龙老板不要太胆小么。”

“可是店规一旦破除,以后恐怕难保质量,声誉也难保证,最后会站不住脚的。希望郭部长谅解呀。”

“如果龙老板不能达到我的要求,我郭某可就要走人了。”郭鸿宾说着站了起来。

“郭部长真要走,晚生也只好说那句商界的老话了。”

“哪句老话?”

“买卖不成仁义在。”

郭鸿宾面无表情地向门口走去。走到门口他又突然站住,回头望着龙新亭哈哈大笑。

龙新亭迷惑:“怎么,郭部长?”

“我刚才是测试一下贵店的真实情况,这么大笔采购,我要慎重呀,龙老弟,你测试合格了,我在贵店采购放心了。”

“郭部长您真是……”龙新亭脑海中冒出“老奸巨滑”四个字,但他不能吐出口,吐出的是“老成持重”四个字。

这次交易成功了,新亭大药房一下获得十二万元的利润。以后郭部长成了新亭大药房的老主顾,经过他的宣传介绍,新亭大药房的信誉又提高一步。

东方企业家66 66

龙敬文见到了另一军的军需部长齐大年。他穿着一身绿哔叽将校服,佩戴上校领章,腰挎手枪。四十多岁年纪,脸上有道长长的伤疤,显得很凶恶。腿肯定也受过伤,走起路来一瘸一拐。

“齐部长,在下是昌茂公司经理龙龙敬文。”

“噢,久仰、久仰。你也是来承揽买卖的吧。”

“是。我们想请齐部长采购本公司的面粉和布匹。我们的产品质量优良,价钱也公道。”

“哈哈,来找我的商家都这么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呀。”

“那就请齐部长到敝公司视察。天气已经热了,齐部长穿着这身军装有些热了,到敝公司衣布庄做几身薄料衣服吧。”

“嗯,还真是有些热了,那就去看看。”齐大年又指指自己的瘸腿说:“我这腿是机枪子弹打的,脸上被马刀砍过,肺子里还有颗子弹。”

“齐部长真是久经沙场呀。”

“枪林弹雨过来的,娘的,九死一生呀。因为受了重伤,不能上前线了,军长让我搞了后勤。”

“以后还请齐部长多关照呀。”

“好说,只要处得好,什么都好说。”

龙敬文先请齐部长吃了丰盛的午餐,然后引领他到了公司的衣布庄。这衣布庄专卖本公司纺织厂生产的布匹,并能裁剪缝制衣服。

进了衣布庄,龙敬文为齐大年挑选了几块薄细布料,让庄内的裁缝赵小梅给齐大年量体裁衣。

赵小梅见是公司的贵客,不敢怠慢,转前转后,仔细地为齐部长测量着各部位的尺寸。

齐大年两眼不断地打量着赵小梅。

龙敬文以为齐大年不放心,解释说:“别看小梅是女子,年纪又轻,手艺可是相当好。我们这还有位老师傅,病了半年了,这一段都由小梅顶着,她的手艺也赶上老师傅了。做时髦衣服,她的眼光比老师傅还要灵光些呢。”

“噢,那不简单,不简单。”齐大年两只眼睛还是不断打量小梅,盯得小梅有些紧张,又有些不好意思。

量完身材,龙敬文引领齐大年参观工厂,先来到面粉厂。

“本厂的机器设备都是最新进口的美国机器,面粉都采用优质小麦,所以出的面粉质量上乘,可以说在中国是最好的。”

齐大年抓起一小撮用手捻着,又仔细看,点点头:“嗯,这面是不错。”

“我们有精制面粉,也有适合普通大众的普通面粉,但质量都有保证。本厂就是在最困难的时候质量也没有下降过,始终如一。”

“噢,都说奸商、奸商,无奸不商,我看龙老板倒是挺厚道的。”

“奸商只能奸一时,厚道才能保长久呀,所以我们遵循以诚为本,质量第一的原则。”

“好,龙老板的想法不错。不过在这个乱世,太老实了有时也吃不开呀。”

接着又参观纺织厂。

“我们这个厂是收购英资的厂子,设备是目前世界最先进的。”

“龙老板,你行啊,能吃掉洋人的厂子,给中国人争气呀。”

“由于欧洲大战,英、法等国都陷入战争,他们的工厂也经营困难,所以出卖了。”

“看来哪国要是发生战乱,经济上也得混乱呀。”

“是呀,和平、安定是经济发展的保障呀。”

“我们厂可以根据客户的要求生产各种布匹,也可以生产军用布,如果齐部长有什么要求,我们一定尽力办。”

“好,好。”齐大年听着点头,又赞赏说:“我参观了两个厂子,都是干净整齐,管理得条条是道,龙老板是个有本事的大老板呀。”

“谢谢齐部长的夸奖,我只是比较精心,比较认真。我们还有缺点,还得继续努力呀。”

“龙老板真谦虚,让我这老哥佩服。”

参观完毕,二人走进昌茂公司经理室。

“你们的工厂不错,你们的产品也不错!”

“谢谢齐部长的鼓励。”

“我想要在你们公司采购一大批面粉、布匹。”

“太好了,谢谢齐部长对敝公司的看重和惠顾。”

“跟我交易,都是大买卖呀,钱有的赚的。”

“是,敝公司是希望背靠齐部长这棵大树好乘凉呀。”

“哈哈……”齐大年高兴的放声大笑。

“当然,我们也要尽心回报齐部长,回扣一定从优。”

“嗯,龙老板是上海滩的大老板,相信也不会小气的。我有一个小要求,希望龙老板能给个面子。”

“齐部长请说。”

“我新近丧妻,想再找个老婆,我看你们那个女裁缝赵小梅不错,想让她娶弦。希望龙老板做个大媒呀。”

龙敬文没想到齐大年提出这个要求。若是别的要求,会尽量满足的,可这个要求,却不好答应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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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小梅虽然是昌茂公司的普通工人,却与龙敬文有层特殊关系。

话还得从头说起。赵小梅的父亲赵栓是龙敬文在苏州第一个面粉厂的老工人,他心灵手巧,会维修机器。龙敬文到上海办厂,又把他带到上海,并提拔为维修班的班长,算是高级技工。给他的工资也比较高,是普通工人的四倍。他原有一妻一女,可到上海不久,妻子就患病身亡。没有人管了,上海又是个花花世界,赵栓染上了赌瘾。赌瘾越来越大,渐渐入不敷出,还欠下赌债。债主逼得紧,赵栓逼急了就偷厂里的物资还赌债。被抓住了龙敬文找他谈话:如果是别的工人就开除了,因为你是昌茂公司的元老,技术好,做出过较大贡献,就原谅你一回。你要戒除赌瘾,不能再犯,否则不能再留。赵栓留着眼泪感谢老板照顾,并保证绝不再犯。

过了一段时间赵栓又经不住赌友诱惑,再入赌场,渐渐又欠下赌债,多了债主又逼索,他没办法就又偷厂里物资还债。抓住后龙敬文不再原谅,将他开除。但还是给了他二百元安置费。你到别的厂找活干吧,这二百元做为你找到工作前的生活费。别忘了,你还有个女儿,你要悔过自新,总得把女儿好好养大呀。赵栓痛哭流涕地表示后悔,十分感谢老板还特别给他安置费。

赵栓到其它厂找工作,可其它厂听说他是被昌茂厂开除的,都不要。因为昌茂厂工人福利待遇比其它工厂都要好,如果被他们开除了,那问题一定严重。多半年找不到工作,赵栓很苦闷。赌友劝说他不如用剩下的安置费赌一把,赌赢了还可保证今后有钱花。赵栓又心动进了赌场。先是小羸了几把,赵栓高兴加大了赌注,结果就开始输,不但手中的钱全输了,还欠下一百元赌债。他还要借钱赌,赌场老板说你得有抵押了。赵栓却拿不出东西抵押。赌场老板说我给你出个主意,你就把你女儿押给我。我借你五百元。一听这赵栓不吭声了。女儿是他唯一亲人了,虽然才十四岁,但出落得像大姑娘,且长得很俊俏,邻居们都叫她小美人。见他犹豫,赌友又劝说,你就赌么,没准能大赚一笔,不但不赔女儿,还能给她赚笔嫁妆呢。赵栓又心动了,在抵押文书上按了手印。可赌了一气,又输个底朝天,女儿也赔进去了。

走出赌场,冷风一吹,赵栓有些清醒了,想到把女儿输给赌场老板了,心如刀割。那是个混混呀,什么抽大烟、逛窑子,买卖人口中,什么脏事都干,长得又像个野猪,又矮又胖,满脸横肉。如花似玉的女儿到他的手还有好么?我没脸见女儿呀,没脸见死去的孩子她娘呀!痛苦中赵栓走向黄浦江,投江自尽了。

赌场老板拿着抵押文书把赵小梅掠回了家,日日蹂躏,小梅多次想自尽,但由于老板派人看得紧,没有实行成。半年后,老板将她玩腻了,又卖入娼家。

一次龙敬文到厂里视察,听到一个工人讲了赵小梅的悲惨遭遇,他心里很难过。想到赵栓过去对厂里的贡献,就想把赵小梅赎出来。

刘少卿对他说,这要花一大笔钱呀。赵栓这是自作自受,你不必有什么心里负担。

可他必竟是厂里的老人,又做过较大贡献。她的女儿现在遭这么罪,我不理不问,心里真是过意不去呀。

刘少卿不再说什么。

龙敬文花一万元将赵小梅赎了出来,并让她到衣布庄学手艺。你好好学手艺,以后可以自己谋生。

赵小梅跪在地上用力叩头,龙叔叔是我的救命恩人,再生父母,我一定好好学手艺,将来报答龙叔叔的救命之恩。

赵小梅认真刻苦学艺,本领提高很快,只两年便出徒了。两年后,她又成为很受顾客欢迎的裁缝。

这期间龙敬文一直关心着小梅,把她当自己的侄女看待。现在齐大年这个有严重残疾的老头想让小梅续弦,怎么好答应呢,不能答应啊!这太委屈小梅了。为了签订一笔生意而把小梅许出去,这不跟用她换钱差不多么?不能,绝不能。龙敬文委婉拒绝了齐大年:“赵小梅已经是成人了,这件事我不好替她做主呀,得看她自己的意愿。”

“我已经了解了赵小梅的情况。她是你救出来的,又一手培养长大,成为有名的裁缝。你完全可以做她的主。你发话,她会答应的。”齐大年看着龙敬文说。

“这婚姻大事,是一辈子的大事呀,我不好替她做主,还看她自己的意愿吧。”

“龙老板,你是有些看不起我齐大年吧,觉得我不配娶赵小梅。”齐大年瞪起了眼睛。

“不、不、不!小弟一个小商人,怎敢看不起齐部长。我只是无能为力,实在对不起,请齐部长多多原谅。”龙敬文说着向齐大年深深鞠躬。

“你不肯帮助我,是不想跟我做交易了?”齐大年又瞪大眼。

“小弟当然是想跟齐部长交易,可齐部长的这个请求,小弟实在是爱莫能助呀。”

“别人跟我做这么大生意,想巴结我还来不及呢。可你却为这么个小裁缝死不吐口。你不像个生意人呀。还亏你管这么大个公司,管这么多工厂。”

“实在对不起,如有得罪齐部长之处,还请齐部长多多原谅。如果是生意上的事,我可以尽是满足齐部长,但这件事小弟实在是不好越俎代庖,还请齐部长海涵呀。”

“好吧,你不给你面子,我也不给你面子,这笔大生意我交给别人吧。”

“真是得罪齐部长了。不过买卖不成交情在,今晚我在上海饭店设宴,给齐部长赔罪吧。”

“这就不用了。现在有的是大商人找我吃饭呢!哼”齐大年甩袖离去了。 ==========================================================================

东方企业家68 68

龙敬文没有想到,赵小梅竟然答应了齐大年的请求,同意嫁给他,前提是:与龙敬文做成这笔交易,并且以后也要尽量把军中生意交给龙敬文。

龙敬文连忙派人把赵小梅找来。

赵小梅走进总经理室,便向龙敬文深深鞠躬,“小梅问总经理好。”

龙敬文让她坐下,她小心翼翼地坐下了。

龙敬文看着她说:“小梅,听说你答应嫁给齐大年了?”

“是。”小梅低首回答。

“我还听说你同意出嫁的前提是他必须跟昌茂公司作生意。”

“是。”

“小梅,我谢谢你对昌茂公司的关心。你这样做是为了报答昌茂公司的培养,报答我的培养。”

赵小梅接道:“是。总经理救我出火坑,又培养我这么多年,我一直想着报答恩人海样的大恩。现在终于有了这个机会要……”

“小梅,你的想法很让我感动,也谢谢你。可是,我救你,培养你不是为了让你报恩,是希望你好好度过自己的人生。嫁人可是你一生最重大的事情,俗话说‘男怕做错行,女怕嫁错郎。”如果你只是为了报恩而出嫁,我不高兴,不想你为了报恩而耽误自己一生。”

小梅刚想说什么,龙敬文拦住了她:“公司虽然很想做成这笔生意,但不希望以你牺牲自己来实现。公司做成这笔生意当然会有较大收获,但以公司现在的实力,没有这笔生意也不会怎样。所以,小梅,你还是应以你一生的幸福来考虑,不要仓促做出决定。”

“总经理,我是做了仔细考虑的。您知道,我是从妓院里被您救出的,这个身分,要想嫁个好人家也困难,就是嫁了我心里也有负担。齐大年年龄大了,又有残疾,才不会太嫌弃我。何况他还是个高级军官,有权有钱,我嫁过去不会愁生活的。他还答应我,嫁过去就让我当家,家里事都由我做主。所以,我答应他了。”

“噢,你这样想……。”小梅这样一说,龙敬文觉得又不太好阻拦她了。

“是的,我是经过仔细思量的。”

“既然这样,我也不太好多说什么了。不过,我还是要感谢你对公司的支持。”

小梅起立给龙敬文跪下了,含泪说:“小梅应该感谢总经理这么多年的爱护、培养。按家乡规矩,女孩嫁人前要给长辈磕头答谢养育之恩,您现在就是小梅的娘家长辈,我给您磕头。”说着她给龙敬文磕了三个头。

龙敬文感动地上前扶小梅,“好孩子,快起来吧。”

小梅又说:“小梅祝愿公司生意越来越好,祝愿总经理更加发达。”

“好、好。快起来吧。”

小梅这才站起。

龙敬文说:“你已经没了娘家亲人,你出嫁时我和我妻子就作为你娘家人参加吧,我们也要作为娘家长辈给你准备一份嫁妆。”

“总经理和夫人如能参加我的婚礼,是给小梅天在的面子,小梅太高兴了。但嫁妆就免了吧。总经理这些年为培养小梅已经花费很多了。”

“你不要客气。这些年你就像我的侄女一样,你出嫁,怎么能不为你准备嫁妆呢。何况你又帮公司做成这么大一笔生意。”

“帮助公司和总经理是应该的。小梅只要有能力,就会全心全意去做。”

“一样啊,你帮助了公司,公司也理应回报你。这份嫁妆是一定要准备的,要不我心里过意不去,参加你的婚礼也没面子。”

“那小梅再谢谢总经理了。”小梅又要给下跪致谢。被龙敬文拉起了。“小梅,叔叔再跟你说句话。”

“总经理请吩咐。”

“你出嫁后如有什么不顺心的事,还可跟我说,我做为你娘家人的代表,还会帮你的。”

小梅深深鞠躬:“谢谢总经理。总经理的恩情,小梅一辈子也报答不完。”

龙敬文说:“你不要总说报恩的事了。我作为公司主管,关心员工,关心员工了弟也是应该的。何况你这么年认真钻研技术,努力工作,也为公司做了贡献么。

小梅告别后,龙敬文回家便和云芳商量为小梅办嫁妆的事。两个人像自己嫁闺女一样认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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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企业家69、70 69

黑色福特牌轿车奔驰在公路上。

龙敬文坐在后座上。父亲病重,他赶回苏州探望。云芳和次子仁平坐在龙敬文的身旁。

龙敬文闭眼把头靠在椅背上。新的机器就是好,这小汽车比马车和木船速度快得多,也舒服得多,坐着它出去办事真方便。西方的工业发展真快,已能造出汽车、火车、飞机,中国被远远地落在后面了。可中国是曾有着四大发明的文明古国啊。要努力奋斗,努力赶上啊,否则,会越落越远。……脑海中又浮现出父亲的身影。自己能识字读书上是父亲教的。没有父亲的支持,自己最初的创业也难以起步。父亲回苏州老家探亲,不幸染上疾病,而且越来越重,自己这次就是要接父亲回上海治病。真希望车子尽快奔到苏州,见到病重的父亲。路上千万不要出什么事啊!

龙敬文又想到杜丽雯在出发前的担心。车子出发前,杜丽雯担心路上的安全。说现在军阀混战,土匪横行,劝自己乘船多带些人回去,她也可以随船持枪保护。这女子真是不一般,为了在乱世中防身,一直练习射击,而且左右开弓,出门时带两把手枪在身上。她枪法很准,百步穿杨。这个样子,使人想到武侠小说中的女侠。自己着急探望父亲,还是坐轿车走了。已经走了三分之二里程,还是很安全的嘛。

龙敬文迷糊中感到车子明显减速,他睁开眼,看到有一辆载满人的马车从叉路口转上了公路。司机按响喇叭,让那马车让路。可马车非但不让路,还横着停在公路上,车上的十几个壮汉走下车来。龙敬文感到形势不妙!

壮汉们掏出手枪,围住轿车。糟了,真的遇到土匪了!

“下来!快下车!”一个黑脸大汉挥着手枪对着车窗喊道。

龙敬文把头伸出车窗说:“我父亲病重,我要赶快回家,请你们放我走。要多少钱?请说个数。”

黑脸大汉又喊:“下车,快下车!”说着用枪柄打碎了一块汽车玻璃。

龙敬文和云芳、仁平只好下车。

黑脸大汉看着云芳淫邪地笑道:“嘿,这娘们真漂亮,真白嫩,真苗条!”说着就拧了一下云芳的脸蛋。

云芳一把打开他的手,叫道:“你干什么!”

黑脸大汉淫笑着,“嘿,这娘们还挺厉害,有味道。”说着又上来搂抱云芳。

云芳推挡着,龙敬文要上前阻挡黑脸大汉。另两个壮汉拉住了他。他大叫:“你放开她!要多少钱说话!”

黑脸大汉已经把云芳杭绸旗袍的领口撕破了,露出了雪白的脖颈。

人群里有个人喊道:“王七,你放开她。”王七回头看那人,把手放开了。那人走上前来,龙敬文吃了一惊,是杜庄田!

“龙老板,你好啊,好长时间没见面了。”杜庄田笑说。他也是一身短打扮,只是比那些土匪瘦弱。

“杜庄田,想不到在这地方见到你,你们想干什么?说吧。”龙敬文说。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找个地方说话。”

“那你们把我的家眷放了,我跟你们走。”龙敬文说。

杜庄田向那群人挥挥手,“你们把他们放了,我们带龙老板走。”

黑脸大汉涎着脸说:“把这娘们也带上吧。”

“放开她,我们快走,不要纠缠!”杜庄田喝道。

众人只好放开云芳、仁平和司机。

杜庄田对司机说:“你把夫人和少爷送走吧。”云芳上前抓住龙敬文的衣袖:“不,我们要在一起。活在一起,死在一起。”仁平也跑过来抱住父亲。

龙敬文拍拍云芳的肩膀,又摸摸仁平的头,对云芳说:“你领着孩子快去看我父亲吧,老人家焦急地等着呢。我不会有事的。”说完他对杜庄田说:“我们走吧。”转身向马车走去。

一群人拥着龙敬文坐上马车,又驾着马车驶下叉路口。云芳、仁平含着泪看着马车驶远了……

70

土匪的马车驶进灵岩山的一个山坳里。

土匪们摘下蒙在龙敬文眼上的黑布,他看到山坳里还有不少匪徒,起码有百多人。土匪们把他带进一个山洞里。

杜庄田给龙敬文送来一碗水,龙敬文一口气喝干,放下碗他问:“你们到底要多少钱?”

杜庄田说:“龙老板,我给你交个底吧,这次行动不是为了钱。”

“那你们为了什么?”

“龙老板,日本富士株式会社想参股昌茂公司,当然,他们要控股权,也就是51%以上的股份。”

原来如此。富士也经营面粉和棉布,是昌茂的主要竞争对手。眼看明着竞争吃力,现在暗下毒手了!“不行,我不能把辛苦创立的企业交给日本人!”龙敬文坚决地说。

“在价钱上日本人可以优惠的。”杜庄田说。

“出多少钱我也不卖!我办企业不只是为了钱。”

“这你就说错了。谁人经商办厂不为了赚钱?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啊。”

“现在不是有实业强国的主张吗?我也是这个主张的拥护者。”

“你不卖厂卖品牌也行。日本人可以把帆牌商标买下来。”

“不行,我们这个牌子已经创出来了,不能出卖,更不能出卖给日本人。”

“龙老板,你这样就不好办了,这样不合作怎么能出去呢?”杜庄田说着扫了一眼山洞。

“不论怎样,我也不会答应日本人的要求的。”

“可这山洞里又潮又冷,山里吃食也供不上,绿林汉子脾气也不好……”杜庄田说着斜眼看龙敬文。

“你不要说了,无论怎样,我都不会答应的。”

“你这样死心眼,就只好遭罪了,我杜庄田也无能为力了。”

“我倒要劝你一句,杜庄田,你不要忘记自己是中国人。”

“我不像你有那么多想法。我活着就是要过好日子,所以怎么能挣钱我就怎么干。人一辈子也就几十年。我们都已是四五十岁的人了,不抓紧享福,可就来不及喽。”

“你我之间没什么可说的了。”龙敬文说罢闭上了眼睛。

杜庄田讪讪地走了出去。

***

已担任昌茂公司经理助理的杜丽雯接到龙云芳从苏州打来的电话,云芳哽噎着诉说了龙敬文被劫的情况,请求杜丽雯想办法救他。杜丽雯说她马上想办法。放下电话,她立即行动。

杜丽雯先与警方联系。警方说灵岩山的土匪有数百人,盘踞在深山里已有数年,以警察的力量是无能为力的。只能找军队解决问题。杜丽雯想到了与昌茂公司做过生意的军需部长齐大年。

杜丽雯赶到齐大年家。

赵小梅见到杜丽雯一阵惊喜:“杜大姐,你怎么来了?我太高兴了,像见到娘家人。”她给杜丽雯做过多次衣服,所以很熟悉。杜丽雯还陪着龙敬文夫妇参加了她的婚礼。

杜丽雯握住赵小梅的手说:“昌茂公司就是你的娘家么,我代表娘家人来看看你。”

“见到娘家人太亲切了。我离开昌茂公司后,总在想着在公司做事的情景,总在想着总经理、杜姐还有我的那些伙伴。”

“总经理和我也想着你呀。我们时常就谈到你呢,听说你结婚后生活还不错,我们都高兴。”

“是呀。结婚后老杜对我还挺好,生活也挺富裕。家里还有佣人,不用我干活。我一天闲得难受呢。”

杜丽雯看看赵小梅,她穿着一身紫花缎子旗袍,黑高跟皮鞋,烫着卷发,很有些贵女人的样子了。她又打量一下房间,这招待客人的厅堂很宽敞,中间靠墙是一张紫檀木八仙桌,四周靠墙是也圈紫檀木坐椅,都擦拭得闪闪发光。只是墙上挂的不是字画,而是一些军刀和佩剑。

看杜丽雯有些好奇的打量那些军刀和佩剑,赵小梅笑着介绍说:“那是老齐当年出生入死打仗的战利品。他喜欢这些玩艺,就挂在墙上了。”

“嗯,这样一看就是军人家庭了。”杜丽雯笑说。她又说:“你们这房子挺宽敞呀。”

小梅说:“嗯。楼下三间屋还有厨房、仓库和厕所。楼上是四间屋。挺宽敞的。”

这时佣人送来了香茶。小梅又吩咐佣人:“晚上准备一桌酒席,我要好好招待杜大姐。”

杜丽雯连忙说:“不要太麻烦了,都是自家人,不要太客气。”

“杜大姐是贵客,哪能不好好招待呢。”小梅又对佣人说:“一定好好准备。”佣人答应着下去了。

杜丽雯打开随身带的包袱。“这是公司最新出品的高级衣料,我给你带来几块。你做几身衣服吧。”

小梅拿过衣料仔细看着,摸着:“呀,这些衣料质地真好,真是高级。谢谢杜大姐,让大姐破费了。”

正在这时,齐大年回来了,见到杜丽雯他也很高兴:“呀,是杜副总来了。杜副总能光临寒舍,我齐某真是高兴啊。”

“齐部长,您别叫我杜副总,我只是总经理助理。”

“差不多,差不多嘛。杜副总在昌茂公司可是举足轻重的人物。龙总经理倚重,上上下下都佩服。”

“杜部长过奖了。”

“杜副总可是大忙人,今日怎么有空儿到我这串门?”

“既然杜部长问了,我也就直说了。我这次来,还真有一件事想求小梅和齐部长帮忙。”

“什么事?”

“龙总经理让灵岩山的土匪绑架了。我去找警方,他们说这股土匪力量很大,他们无能为力,让我找军队帮忙。我就来求杜部长帮忙想办法了。”

“龙总经理的事你一定要帮忙,他就跟我的父亲一样。”赵小梅一听焦急地对齐大年说。

“嗯。”齐大年点点头。“可是,灵岩山的那帮土匪势力不小,又依据深山老林,人去少了不行。要多动兵力,就得请军座批准呀。”

“那就麻烦杜部长跟军座说说。这是一万元,杜部长先用做活动费吧,军座那里的费用,我也会准备的。”杜丽雯掏出一张一万的支票,放在桌上。

赵小梅连忙说:“给老杜的钱就不用了。救龙总经理,是我们应该做的。”

“可杜部长活动也要用钱的。”杜丽雯说。

“你就准备给军座的钱就行了。我们这不用了,大姐收起来吧。”小梅说着把支票硬塞还给杜丽雯。

杜丽雯只好说:“那就容事后再重谢吧。”

齐大年说:“我明天就去向军座说。”

赵小梅说:“你今晚吃完晚饭就去找军座吧,越快越好。龙总经理可是在土匪手里呢,说不定在受什么样的罪呢。”

“好吧。我今晚就去。”齐大年点头。

“谢谢杜部长,谢谢小梅。把龙总经理救出来,你们就是昌茂公司的大恩人,昌茂公司永远不会忘记你们的恩情。”杜丽雯感激地说。

“杜大姐不要这样说。昌茂公司是我的娘家,帮昌茂公司是我们应该做的。”

东方企业家71、72 71

第二天,齐大年对杜丽雯说他已经同军长谈了,军长还要跟她单独谈谈。他送杜丽雯来到军部军长的办公室,然后就离开了。

杜丽雯看到军长傅连宗比较瘦,面皮比较白,有些不太像军人。但他穿着笔挺的绿呢将军服,带着金光闪闪的中将领章,又表明他是一个实实在在的军人,而且是将军。

“昨晚齐大年对我说了你们龙总经理被绑架的事。”傅连宗看着杜丽雯说。

“土匪光天化日之下就绑架我们总经理,太猖狂了。希望军座能帮助我们派兵救出总经理。”

“这个嘛,你也知道,现在各派军事力量总是打来打去,军务繁忙啊。”

“正规军打土匪,还是不会太困难的。求军座一定帮忙。”杜丽雯说着掏出一张支票,“这是五万元,请军座用做行动的军费。事成之后我们公司还会重谢军座的。”

傅连宗点上一支雪茄,抽了两口后说:“昨晚大年也向我求情,他是我的老部下,多年来跟我鞍前马后。他的面子我是考虑考虑的。”

“那就谢谢军座了,我们公司和总经理一家对军座感恩不尽。”

“不过嘛,我有个想法,不知你能不能答应。”傅连宗盯着杜丽雯说。

“只要能救出我们总经理,什么条件我都能答应。”杜丽雯果断地说。

“噢,这就好办了。灵岩山的土匪有几百人,而且是惯匪,作战能力很强。要镇住他们,我得派出一个团的兵力。”

“军座,我听说贵军的骑兵团是精锐,行动速度又快,就请军座派骑兵团去吧。”

“嗯,这也不是不行。不过,军队要行动得准备两天,你能不能在军队出发前犒劳一下。”傅连宗说着吐出一口烟雾。

“可以,需要怎么犒劳,军座请说。”

“这个嘛,”傅连宗盯着杜丽雯笑说:“也简单,你把本军座侍侯好了就行了,陪我玩两天。”傅连宗是个色鬼,军中有个绰号“双枪将”,多年来不知玩过多少女人。在参加齐大年的婚礼时,他就把杜丽雯装在心里了。这个女人有成熟女人的丰韵,漂亮、眉宇间又有一股英气,还是混血,半个法国人,一定有味道。当时他就想能把这个女人弄来玩玩就好了。没想到,这个女人今天却送到面前来了,到手的鸭子,岂能让她飞了。

杜丽雯没想到这位将军在别人危难时刻竟提出这样无耻的要求。可现在是为了救龙敬文,必须得求他。怎么办?她无语,内心很痛苦。

“怎么,你不愿意?”傅连宗盯着杜丽雯。“我是军长,将军,跟我玩玩也不算亏了你。何况我还要为你出兵。”

杜丽雯仍无语。难道我纯洁的身体又要被蹂躏,被玷污?我长得美就要一次次受到这种折磨么?老天对我是公还是不公?说不公,给了我美丽的躯壳和聪明的头脑;说公,为什么又一次次让我经受这样的屈辱与折磨?

“这样吧,你这五万元我只收三万元,这样行了吧。”傅连宗又说。

杜丽雯仍无语。她觉得自己现在麻木了,像一根木头,嘴张不开,身子也不能动。

“这样还不行?那你还想让我出兵么?”傅连宗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了。

杜丽雯的头开始晃动,向下点头,嘴里机械地发出麻木的声音,“我,我答应了。”

“好,这就好。那我们现在就到卧室吧,我们只有两天时间,要抓紧时间好好玩玩呀。”

杜丽雯跟着傅连宗,机械地向卧室走。她脑里不断叨咕:“文哥,这都是为了你,都是为了你!”只有这样想着,她才能控制住自己,要不她真想掏出傅连宗身上挎着的手枪了,打他几个窟窿。

72

见龙敬文很倔强,不肯低头服软。土匪大头领对杜庄田说:“妈的,想不到这小子还挺能逞强,我让两个弟兄收拾他一下吧,一顿狠揍,不怕他不松口。”

杜庄田摇摇头:“他现在可是全国都有影响的大企业家,把他打坏了会有麻烦的,也会留下把柄。还是想想别的办法。”

“那就使软招子。把他脱光了绑在木桩上。白天让太阳晒他,不给他水喝;晚上让蚊虫咬他,让他睡不了觉。看他能挺多久。”大头领又说

“嗯,这样行。”杜庄田点点头。

龙敬文就这样被脱光了绑在露天的木桩上。白天火辣辣的太阳炙烤着他。把他细嫩的皮肤炙烤得如同烧熟了一般,红红的,有些地方还脱了皮。越晒越渴,可是却得不到水喝。他感到嗓子里在冒烟,浑身的水已经被蒸发,就要被晒成肉干了。一个土匪走过来问他:“怎么样?好受吧?”他一边说着一边喝着清凉的泉水。龙敬文真想把那碗里的泉水一口吞下,可是他够不着。他想咽口吐沫,可是口水已经干了。喉咙只是干咽了一下,咽得生疼。

“不要硬挺着了,松松口吧。你要同意了就点下头,马上可以喝到水。”说着他把水碗递到龙敬文面前。

龙敬文嗓了干得已经说不出话来。他艰难地摇摇头。

“嘿,你还硬挺,你挺吧,看你还能挺多久!”土匪说着仰脖喝干了碗里的水,转身回到树阴下躺下了。

夜半,龙敬文仍光着身子绑在木桩上。晒破了的皮肤火辣辣的疼。山林里成群结队的蚊虫又来噬咬赤着的身体,它们兴奋地饕餮这难得一遇的大餐。龙敬文旧痛之上又添新痛,被蚊虫叮咬得全身不停地哆嗦,扭动。可疲乏了一白天的身体很想休息,睡眠,他睏得抬不起头,可又被叮咬得不停挣扎。这滋味真是难受呀,似乎比被痛打一顿还要难受。从小到大哪里受过这样的罪!我怎么了?为什么要遭受这样的罪?我只不过是要办企业,你想竞争可以,但要光明正大的来,为什么要使用各种卑鄙的手段欺负人,折磨人?同样是办企业,做生意,我却要被日商这样的欺负,折磨,为什么?就因为国家衰弱呀,国家弱则民被欺。如果国家强大,日本鬼子敢这样欺负中国人么?所以,一定要使国家强大,那样中国人就不会被外国人欺负了。要使国家强大,就要发展企业,实业强国。故我一定要把企业办下去,还要不断扩大。我一定不能把辛辛苦苦办起来的企业出卖给日本鬼子!就是死了也不能!我死了,还有儿子继承我的事业。中国一定要富裕起来,强大起来,不再受世界列强欺负!有了宁死不屈的念头,龙敬文皮肤似乎不那么疼痛了,嗓子也不那么干渴了。来吧,蚊虫你们来吧,我会挺下去……

一个土匪走过来,看着龙敬文的身体不停哆嗦,扭动,笑着说:“怎么样?不好受吧?”

龙敬文不吭声。

“松口吧,要不这罪还得继续遭下去。”

龙敬文想睁眼瞪那土匪,可是他的眼皮已经被蚊虫叮咬得肿得像桃,睁不开了。他咬着牙用力摇了摇头。

“嘿,想不到你这大老板,大富翁还这么能吃苦,骨头挺硬。好,你硬下去吧,看你能硬几天!”

土匪离开了,龙敬文的身体继续哆嗦,扭动,像在打摆子……

这样被折磨了两天,年过40的龙敬文身体撑不住了,昏厥过去。杜庄田有些害怕了,对大头领说:“这样下去不行,不要把他搞死了呀,那样可不好交待了。还是放下来,喂些水,放到山洞里让他躺一躺吧。”

“就听你的吧,反正我们是为你办事。”

龙敬文这才被放了下来,又被灌了些水,躺在山洞里慢慢苏醒了过来。

东方企业家73、74 73

杜丽雯带着骑兵团马不停蹄赶到灵岩山。她派人给土匪报信,说她要与土匪谈判。土匪回信让她只身到山洞谈判。

杜丽雯穿着紧身黑布衣裤走进山洞。土匪们都用贪婪地目光望着她。黑脸大汉对身边的刀疤脸说:“嘿,这娘们像洋妞,真他妈的有味!”刀疤脸说:“杜庄田不是说她是中法混血吗?”黑脸大汉淫邪地笑说:“娘的,要是能玩上这样的漂亮妞,丢命都行。”刀疤脸笑说:“你是癞蛤蟆想吃天鹅屁。”黑脸大汉咽了口吐沫不再说话。

杜庄田笑着迎了上来:“丽雯,你可真是胆大,只身敢到这里来。”

杜丽雯冷冷地说:“我也没想到你竟和这些人掺和在一起。有你这样的叔叔,我真是无地自容。”

杜庄田说:“好男不跟女斗,我不跟你斗嘴。你说吧,要谈什么?”

“我想先见见龙先生。”

“不行,事情谈成前你不能见他。”

杜丽雯严厉地说:“我告诉你们,你们已经被我带来的直系第三军精锐骑兵团包围,赶快把龙先生交出来吧,否则你们都得被消灭。”

杜庄田脸也绷了起来:“你把军队带来了?”

杜丽雯冷笑:“我不带军队来,你们能放人吗?我带来的可是正规军的精锐骑兵团,装备是全国最好的。”

杜庄田看看土匪们,有些胆虚。

大头领叫道:“这娘们吓唬咱们呢,她能把直系第三军的骑兵团带来?那些军阀可是称霸一方,能听这小娘们指使?”

刀疤脸也插嘴:“骑兵团是直系第三军的精锐,上前线都轻易不用,能让这小娘们带来?”

杜丽雯冷笑着说:“你们不信,可以跟我出来看看。”说着她向洞口走去。

杜庄田和众土匪也跟着向洞口走去。

杜丽雯走出洞口,走到山顶上。她对大头领说:“你向天上鸣三枪。”

大头领掏出驳壳枪向天上打了三枪。

在树林中休息的骑兵团听到信号,从树林中走出来骑上马。

看到山下黑压压一大片骑兵,杜庄田脸色变成青白色,其他土匪脸上也现出惶恐。

刀疤脸说:“看样子真是精锐骑兵团。”

大头领点点头。

杜丽雯回过头说:“我没有骗你们吧?我虽是个女子,可女子也懂得忠义,知道救主。而有些男人,却背信弃义,卖主求荣!”她轻蔑地扫了杜庄田一眼。杜庄田赶紧避开她的目光。

杜丽雯又说:“你们放人吧。你们知道,骑兵团是精锐之师,他们要开起火来,恐怕……”她扫了土匪们一眼。

杜庄田看看大头领,大头领说:“我们是不能跟精锐骑兵团硬拼的,火力、人数都差很多,硬拼可能会全军覆灭。”

杜庄田说:“那只好放人了。”

大头领点点头。

74

龙敬文和杜丽雯坐在去往苏州的汽车里。被释放后,龙敬文就急着去看病重的父亲。

杜丽雯看着龙敬文心疼地说:“总经理,你瘦多了,都有些脱相了,真是受苦了。”

龙敬文说:“他们把我绑木桩上,白天让太阳晒,又不给水喝。极度干渴饭也吃不下。晚上又有蚊虫叮咬,痛痒得浑身哆嗦,折腾一宿。几天几夜这样,能不瘦么?”

杜丽雯恨恨地说:“这些人真卑鄙!”她从心眼里敬佩龙敬文的坚强、正直,这样的男人才是真正的男人,也是自己倾心的男人。可他这辈子也不能娶自己……。但自己能在他身边工作,能为他服务,也值得庆幸了。

龙敬文说:“不过有两件事我还是要谢谢杜庄田的,他让土匪们把云芳放了,没有为难她,土匪们要打我,他也阻止了。”

“他带领土匪绑架勒索你,你还替他说好话。”杜丽雯不平地说。

“他也是受日本老板指使,要不他没有这个胆。”

“我最恨这种卖国求荣,卖主求荣的人了。我们杜家出了这种人我真是感到耻辱!”

“可是杜家也有你这样的人。丽雯,这次多亏你的营救。你真是昌茂的救星,女中豪杰。”龙敬文感激地说。

“文哥,为了您什么事我都能做。”这话杜丽雯发自肺腑,为了心爱的男人,她是可以付出一切的。

龙敬文又说:“日本人想占领中国,他们还会想法排挤中国企业的。以后还会有麻烦。”

“我们要跟他们斗,保卫我们辛苦创建的企业”杜丽雯坚定地说。

“是的,我们要保卫我们的企业。我们得把企业办得更好,才能更有力量。实业可以强国,国家强盛了企业发展才能得到保障,这是相辅相成的。”龙敬文说。

“我真希望中国也能像法国那样强大起来,不受别国欺负。”杜丽雯说。

“会有这一天的,我们共同努力。”

“文哥,我永远跟着你。”

汽车快速向前奔驰……

龙敬文很疲倦,靠在椅背上不觉睡着了。车子一晃,他的身体靠在杜丽雯柔软的身体上。杜丽雯动了动身体,让龙敬文更舒服地靠在自己身上。与文哥能够这样亲密接触,是她衷心盼望的,她也知道,在这一生中,文哥能够这样躺在她的怀里恐怕仅此一次。所以她心里很激动,也很甜蜜。亲爱的文哥啊,你好好在我怀里睡吧,睡得长久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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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企业家75、76 75

龙敬文回到苏州家中。

云芳看到丈夫被折磨得脱了相,不由抱住他痛哭,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孩子也跑过来抱住父亲的腿哭。

龙敬文看到妻儿百感交集,如果自己再被绑上几天,能不能回来就很难说了。现在能活着回来见到家人,真是感到很幸运,很幸福呀。

片刻后,龙敬文拍拍云芳的背说:“好了,不要哭了,我没大事的。父亲怎么样了?”

云芳擦着眼泪说:“父亲就等着你回来呢,母亲因为父亲病重,又因为你被绑架,也急病了,在床上躺着呢。”

龙敬文一听,焦急地说:“那我快进屋看看。”

云芳这时握住杜丽雯的手说:“雯妹,这次多亏了你,虎口中救出文哥。太谢谢你了。”

“嫂子,这是我应该做的。不要客气。”丽雯也握住云芳的手说。

龙敬文先去看母亲。母亲躺在床上高兴地握住他的手,颤声说:“回来了,你可回来了。”

“是的,娘,儿回来了。”龙敬文伏下身说。

“没有受伤吧?”

“没有,娘放心吧。”

“那就好,那就好。”

“娘你怎么样?”

“我没什么大事。只是为你和你爹着急,上火,头昏,胸闷,腿软,不能不躺倒了。”

“爹怎么样了?”龙敬文着急地问。

“就等着你回来了,要不可能都挺不到今天了。你快去看看吧。”

龙敬文连忙来到父亲躺着的房间。只见父亲已经骨瘦如柴,闭着双眼,处于昏迷状态。

“爹,爹,儿子回来了,儿子来看你了。”龙敬文跪在父亲床前呼唤。

父亲好像没有听见,没有反映。

龙敬文拉住父亲的手,又连连呼唤,一声比一声大。

父亲好像听到了他的声音,缓缓睁开眼睛,但是已经不能全睁开,只睁到一半,但看到他,浑浊的眼睛又放出些光芒。他想说什么,但发不出声,只是嘴唇颤抖着。

龙敬文握住父亲的手,他感到父亲也想握他的手。

突然,父亲用力睁开眼睛,用尽全力说出四个字:“办好企业!”

龙敬文连忙说:“是,儿子知道了,儿子一定按父亲嘱咐,办好企业。”

父亲又看了儿子一眼,就手一松,眼睛也闭上了。

“爹、爹!”龙敬文连声呼唤。可以父亲已经听不着了,老人家驾鹤西归了。

想到多年来父亲对自己的帮助、支持、爱护,龙敬文悲痛万分,不由伏在父亲身痛哭……

76

齐大年又来上海采购物资,龙敬文设宴招待他。

“齐部长,前些日子我被绑架,多亏您出面求情,傅军长派出骑兵团救了我。我想着过几天倒出时间,专门去军营拜谢您和傅军长呢。今日齐部长来上海,我就先谢谢齐部长,过几日再去谢傅军长。”说着龙敬文举起酒杯,“这杯酒是为齐部长接风,也是向齐部长致谢。”

“龙总经理,为救你我是向军长求了情,但最关键的人物不是我,是杜丽雯。”

“杜丽雯?”龙敬文疑惑,难道杜丽雯的作用比齐大年还大?她只是一个弱女子呀,对军队有这么大影响力么,能调出一个骑兵团。

“我被救出后问过杜丽雯,他说是您向军长求情,军长发的兵,她没提起她自己呀。”

“那是她没说出事情的真相。”

“真相,什么真相?”龙敬文看着齐大年。

“我们军长有个外号你知道么?”

龙敬文摇摇头,“不知道。”

“他的外号叫‘双枪将’。”

“他会使双枪?”龙敬文又问。

“是会使双枪,不过不是两把手枪。”

“那是什么,是手枪和烟枪?”

齐大年摆摆手,“不是。”

“那是什么?”

“是手枪和肉枪。”齐大年说着向胯下指指。

“噢。”龙敬文似乎明白了什么,心里不由一沉。

“傅军长喜欢女人,他让杜丽雯陪他玩两天,杜丽雯答应了,傅军长才派了兵。”

龙敬文听了这话,心如刀绞,丽雯她为了救我,又一次牺牲了自己的身体。

“龙总经理,你值得自豪呀,你的部下真肯为你卖命呀。杜丽雯是这样,赵小梅也是这样。我一提到要采购,赵小梅就盯住我,让我一定向你采购,不能找别人。我不能不答应她,要不我觉都睡不好呀。”齐大年看看龙敬文又说:“龙总经理,我佩服你,你会带兵呀,你的兵真肯为你出力、卖命。”

龙敬文强忍着心中的悲痛,陪齐大年喝完了这顿酒。

回到家中,龙敬文便向云芳说了杜丽雯牺牲自己救他的事。云芳听了也非常感动。她流着泪说:“丽雯为文哥,为龙家,为昌茂公司可是做了大牺牲、大贡献。是我们的大恩人。”她又对龙敬文说:“丽雯这么些年为了你,也没结婚,现在都过三十五岁了,青春将逝。要不你就收了她做二房吧,我没有意见,我们姐俩会相处得很好的。”

龙敬文摇摇头:“我是拥护现代民主制度的,按现代民主制度,是要实行一夫一妻制的。”

“那丽雯怎么办,总不能让她这么孤独一辈子,一朵鲜花独自凋零。”

龙敬文不知说什么好,也不知怎么办好?多年来,他一直为这个问题困惑,又一直解决不了。他多次劝丽雯找个心上人嫁了。可丽雯就是不听。现在她已年过三十五,再找个没结过婚的男人是很难了,要找二婚男人,她更不会同意。

“要不这样吧,过几天就是丽雯三十六岁生日,你好好陪她几天,给她人生一个安慰。”云芳看着龙敬文说。

龙敬文明白云芳说这话暗含的内容。也许,自己真的应该安慰她的人生,否则真有些对不住她的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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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企业家78 78

夏季的一天,龙新亭上班后坐在总经理室宽大的皮转椅上,喝着女秘书给泡的顶级“大红袍”香茗。

四十出头的他己经有些发福,近一米八的身高,体重一百八十斤。不过这块头给他增添了男子汉的威猛和总经理的气势,加之五官也端正,外形就比较讨女人喜欢。他又有钱、有权、会交际,搞起女人来是如鱼得水。这一段时间他搞上了警察署刘署长的小老婆,两人私下里打得火热。搞警察署长的小老婆,他觉得很刺激,警察署长是抓人的,威风得很,可他的小老婆却让自己抓了来,塞到身子底下,这不够刺激么?他也知道,这事要特别注意保密。要是让刘署长知道了,那可不是闹着玩的,进监狱都是轻的,挨黑枪都可能。可他的小老婆太馋人,也太粘人,自己还真是离不开了。有时自己想起那句俗语:“宁可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自己就是这样玩命冒险,寻求刺激的人吧?

这时女秘书又进来送给他一封信。他拿起信封看看,这不是公用信封,是邮局卖的普通信封,只写了抬头,没有落款,不知是何人邮来的。龙新亭有些好奇地打开信封。拿出里面的信,他更加好奇,这信不是手写的,而是用报纸上剪裁下来的字粘贴的。信中写道:

龙大经理,我们掌握了你偷搞警察署刘署长小老婆,以及严重偷税漏税的证据,给我们两万元,我们就封口,否则我们向刘厅长和税务部门举报,让你吃不了兜着走。不想被刘署长收拾,并被税务局巨额罚款,你就在6月9日晚8点,把装钱的袋子放在儿童公园游乐场长颈鹿塑像的脚下,然后马上离开。不要想耍花样,否则我们把证据送到刘署长和税务局手里,你的下场会很惨的。

看了信的内容,龙敬亭的脸上变了颜色,像变色龙由红叶跳到黄草上,由红转黄。这是一封敲诈勒索信啊!让我交出两万元,否则就举报我。该怎么对待?不能让举报,这会带来大-麻烦的,自己偷税漏税的数目可是不小,要补税加罚款拿出的数目可小不了。搞不好真的会吃官司身败名裂的。让刘署长知道我给他戴了绿帽子,那也是了不得的事。刘署长可是个心黑手辣的人物。不让举报,只有两个办法,一是顺从写信人,乖乖交上两万元。二是让写信人消失,不能再开口。可后者在三天内很难做到,就是查找写信人也须花费些时日呀。那就只好先顺从了,把事情先安抚下来再说。

龙新亭啜了一口茶,又想:是什么人写的信呢?他说掌握了证据,那么是内部人么?又是谁呢?可想了半天,他也没有想出写信人会是谁。自己一向是摆布别人,耍弄别人,现在却被别人耍弄了,而且耍弄得不轻,交出两万元,这不是个小数目。而且是被强按着头交出的,连钱交给了谁都不知道。真是憋气带窝火呀。可现在没別的办法,只有先忍着。他拿起桌上的茶杯将杯中茶水一口气喝干,连茶叶都倒进了嘴里。他用力咀嚼着茶叶,像是在咀嚼写匿名信的人。

女秘书兼情人进来给他的茶杯续水,看到杯中不但茶水没了,连茶叶也没了,不知是怎么回事,有些惊讶地看着龙新亭。

龙新亭没好气地叫道:“看什么看,出去!”

女秘书兼情人很委屈,想回句嘴,可看着龙新亭难看的脸色,她觉得还是不触霉头好,于是撅着小嘴,扭着小蛮-腰走了出去。

6月9日晚8点,龙新亭把装着两万块钱的手提包送到指定地点,然后离开了。他没有四处看,他知道那要取钱的人一定在附近监视他,他不走远那人是不会取钱的。

十天后龙新亭再次接到匿名信,又让他按指定时间把两万块钱送到指定地点。看了信他面部肌肉气愤得扭曲了,凶相毕露。

“妈的,得了便宜卖乖,真拿老虎当病猫了。我不能再容忍,必须反击!”

龙新亭把在保镖学校任武功教练的表弟陆平原找了来,对他说了自己被讹诈的情况。

陆平原一听就火了,“妈的,只有咱们哥们欺负别人的份,哪有咱们受别人欺负的份!哥,咱们得找出这个混蛋,狠狠收拾他,让他知道马王爷有三只眼!”他平日里很受表哥照顾,他结婚、买房子都是表哥支持下操办的。他为报答哥哥,是肯两肋插刀的。

“我起初认为他要是要一次钱就收手也就罢了,咱们花钱买个消停。可没成想这混蛋贪得无厌!”龙新亭气愤地说。

“所以必须收拾他,要不他会没完没了。”陆平原把硕大的拳头一挥,又砸在大理石茶几上,砸得茶几嗡嗡响。这一拳要是砸在人身上,非得骨折不可。

哥俩开始研究报复的方案。决定欲擒故纵,再给对方一次钱,然后查找到他,把他收拾了,给的钱也都收回来。

按照匿名信的要求,6月25日晚八点,龙新亭再次把装着两万块钱的袋子送到儿童公园游乐场长颈鹿塑像脚下。

待他离开后走远后,一个戴着黑色大口罩,把黑色鸭舌帽沿压得很低的男人又迅速取走旅行箱,然后发动摩托车离开。

在往回赶的路上,那男人又从后视镜观察后面,这回他发现有一俩黑色轿车似乎在跟踪。他把摩托车拐进一个胡同,左拐右拐。摩托车在狭窄的胡同里乱拐较容易,轿车就不行了。很快那男人就把跟踪者甩开了。

陆平原跟丢了对像,有些丧气地回到表哥家,对表哥说:“妈的,这小子挺狡猾,骑摩托车钻进胡同里乱拐,把我甩开了。”

龙新亭说“能干这事的人肯定有些头脑。不过我们也不是没头脑,我们再想办法查找。”

陆平原点点头:“孙猴子再能蹦达,也逃不出如来佛手心。我一定要查找到这个王八蛋,把他收拾了。”

东方企业家79、80 79

陆平原按照匿名信的邮戳在体育场路邮局附近查找。他查访了两个邮筒附近的情况,没有得到什么线索。当他到了第三个邮筒,看到邮筒旁边坐着一位修鞋的老大爷。他走上前打招呼:“大爷,忙着呢?”

老大爷抬起头看看他,问:“想修鞋么?”

陆平原说:“你老给我皮鞋打打油吧。”说完在老大爷身旁的一个小板凳上坐下来了。

老大爷给陆平原的皮鞋打油、擦拭。陆平原说:“大爷,我想跟你老打听个事。”

“什么事?”老大爷抬头问,他的脸上刻着深深的皱纹,一看就是个经常风吹日晒的体力劳动者。

“最近有个中等身高,不胖不瘦的年轻人到这邮筒邮过信么?”说着陆平原又掏出盒三五牌香烟递给老大爷一支,又给他点上火。

老大爷抽了口香烟,很惬意地吐出口烟雾,然后说:“还真有这么个人,最近两次到这邮筒邮信。因为现在到邮筒邮信的人很少,所以我印象挺深的。”

“那这个人长什么模样呢?”陆平原又问。

老大爷又抽了口香烟,然后说:“圆脸,梳个分头,细长眼,鼻头挺大,嘴唇挺厚,唇上边还有颗挺大的黑痣。大热天,他邮信时还戴着手套。挺奇怪的。”

“他是骑着蓝色摩托车来的么?”

“头一次是步行来的。第二次是骑着摩托车来的,是蓝色的。”

老大爷擦好了皮鞋。陆平原付了款后,又把一盒香烟送给老大爷。老大爷说我只收干活的钱。陆平原说你老就收下吧。把烟放在小板凳上就走了。

到了表哥的公司办公室,陆平原把打听到的情况向表哥做了汇报。

龙新亭说:“看来邮匿名信的就是这个人。他大热天戴着手套邮信,是怕在信封上留下指纹。”他又说:“你说的这个人的相貌我好像有印象。”

“你见过他?”陆平原有些兴奋地盯着表哥问。

“嗯,让我想想。”龙新亭想了想,说:“开春的时候我们公司组织过一次春游,公司职工的家属也参加了。这个人好像是公司职工的家属。”说着他打开抽屉,拿出一个文件袋,袋里装着一叠照片。“这是那次春游照的一些照片。”他拿出照片翻看,又指着一个年轻男子说:“这个人跟你说的邮信的人相貌很像。你看,他圆脸,细长眼,鼻头挺大,嘴唇上也有颗挺大的黑痣。”

陆平原看照片,点头:“是挺像的。”

龙新亭又回忆着说:“他是财务部职员陈云香的丈夫,好像是姓郑。我猜测写匿名信的人可能是公司内部的人,还没猜错。”

陆平原说:“我再拿他的照片给那位修鞋的老大爷看一看,就能证实了。”

陆平原拿着郑南峰的照片给修鞋的老大爷看。老大爷说:“没错,就是他。”陆平原又送给老大爷一盒香烟。

龙新亭和陆平原开始谋划报复陈云香夫妇的方法。

80

陆平原开始悄悄跟踪陈云香,戴着帽子、口罩猫一样跟在她的身后。

他发现她经常买一家兴发小吃店的馅饼。再一次看到她来到兴发小吃店,他靠上前,听到她与老板娘笑说:“你家馅饼好吃,我老公可愿意吃了。他经常熬夜,我买了给他做宵夜。”

老板娘笑说:“你这么关心他,真是个好媳妇。”她又笑着说:“你也愿意吃这馅饼吧?”

陈云香笑说:“是呀,老公吃的时候我也跟着吃点儿。”

她们俩都开心地笑了起来。

陆平原想,如果我在陈云香买的馅饼里悄悄下了毒,那他们俩就会在半夜里吃了馅饼死去。

这天傍晚,陆平原看到陈云香又在兴发小吃店买了馅饼,放在纸袋里,然后向公交车站走去。他马上也去买了同样多的馅饼,装在纸袋里跟了上去。在等车时,陆平原悄悄给提包中的馅饼做了手脚。

公交车来了,陈云香上了公交车,陆平原也跟了上去,坐在她后面。陆平原仍戴着帽子,大口罩,车开出一段路后,陆平原看到陈云香打瞌睡,悄悄用自己包里的馅饼换下她放在身边的馅饼。他戴着手套,不会在纸袋上留下指纹。

陈云香回到家中,对丈夫郑南峰说:“我又买了馅饼,晚饭就吃馅饼吧,也省得我做了。”

郑南峰高兴地说:“好呀,我吃这馅饼是百吃不腻呀。”

陈云香说:“我先洗个澡,然后咱们就吃馅饼。”

在陈云香洗澡时,已经饿了的郑南峰拿起个馅饼吃了起来。吃了几口,他感到这张馅饼的味道不太对头,于是,他把吃到口中的馅饼吐了,又去漱口。可是过了一会儿,还是觉得胃肠难受,接着就上吐下泻、口吐白沫。他大声喊叫:“哎呀,肚子疼,疼死了!”

陈云香听到喊叫连忙跑出了卫生间,看到倒在地上的郑南峰急问:“你怎么了?!”

郑南峰捂着肚子叫道:“吃了这馅饼我肚子疼,疼死了!”

陈云香连忙说得去医院。他们带了那张没吃完的馅饼乘出租车去了医院。

医院检查说郑南峰胃液里有鼠药成分,马上给他洗胃灌肠,他的情况有了好转。

医院又检查了陈云香带去的馅饼,说里面有鼠药成份。”

陈云香听了这话脸都吓白了,“这是怎么回事?我多次买过那家小吃店的馅饼,没出过问题呀!”

她的心呯呯地乱跳。如果郑南峰把那张馅饼都吃了……如果他去医院晚了……那可能就没救了,真是可怕呀。她说:“我得去兴发小吃店问问。”

郑南峰说:“今天晚了,明天再去吧。”

陈云香说:“不行,得现在去问,这种事越早追究越好。你现在没事了,就躺着休息,我一会儿来接你。”

兴发小吃店老板娘一见到陈云香就满面笑容,“姑娘,又来买馅饼了。”

陈云香说:“大婶,我有点事想问问你。”

老板娘奇怪地看看她,“想问我什么事呀?”

陈云香指指店内一个角落,“我们到僻静处谈吧。”

到了角落坐下,陈云香对老板娘说:“刚才我老公吃了你们店的馅饼,口冒白沫,肚子绞痛,立刻去了医院。医院检查说胃液里有鼠药成分,立刻给他洗胃灌肠,这才缓了过来。医院又检查我带去的馅饼,发现里面有鼠药。”

老板娘听到这,脸也吓白了。“姑娘,我们的馅饼里可没有鼠药呀,昨天很多顾客都买了我们的馅饼,只你这出了这个情况。”

“你们店最近买鼠药灭老鼠了么?”陈云香问。

“没有呀。我们都是用鼠夹打老鼠。因为是食品店,不敢用鼠药呀。从来没用过鼠药。”老板娘肯定地说。

“那这馅饼里的毒药是哪来的呢?”陈云香思索着说。

“这我可就说不清了,反正不是我们店的事。我跟你们无怨无仇,怎么能害你们!再说我们的店就摆在这,跑不了,下了毒不就等着被抓么?谁能干这蠢事!”老板娘说。

陈云香说:“我总在你们这吃馅饼、买馅饼,我是信得过你们的。可老公出了这事,我们也得找找原因。”

老板娘说:“我这没事。原因肯定不在我这。”

陈云香回到医院,对郑南峰说了去小吃店查问的事。又自言自语地说:“如果不是兴发小吃店的事,那是哪的事呢?”

郑南峰想了想说:“不会是你带着馅饼出来,在哪沾染上了鼠药吧?”

陈去香仔细回想着,轻声说:“我买了馅饼,就上了公交车,也没去别的地方呀。下车就回了家。”

“会不会是在公交车上,哪个小孩恶作剧,把掺有鼠药的馅饼放进了你的馅饼里。”

“我是在车上迷糊了一阵,装馅饼的纸袋就放在身旁了。可哪个小孩会干这种缺德事呢?他怎么就知道我会带馅饼上公交车呢?”

“也许事出偶然,这世上偶然的突发的事件不少呀。”郑南峰说。

陈云香思索着说道:“会不会有人故意给下药或是掉包,想加害我们?”

“这样问题就严重了。”郑南峰板起脸来。他又小声说:“会不会你们老板发现了我们写匿名信的事,对我们进行报复?”

陈云香想了想说:“如果龙新亭发现了我们的行为,依他的性格,他会直接找我算账的。不会玩这偷偷下毒的把戏吧?”

郑南峰说:“他可能怕明着算账会担责任,也会暴露他的罪证,所以暗暗下手吧。”

“我们再观察一下吧,不过,以后一定要小心。要吸取教训呀。”陈云香说。

郑南峰点点头。他心想,做了亏心事,就是怕鬼叫门呀。

东方企业家81、82 81

陆平原没想到郑南峰放吃了下毒的馅饼,竟然度过了难关,并无大碍。他真是命大呀!

怎么办?为了达到目的,还得继续实施报复计划呀。

这一天,龙新亭对表弟说:“我发现陈云香喜欢吃人参软糖,经常在提包里放几块人参软糖,你可以在人参软糖里下毒呀。”说完龙新亭把一张糖纸递给弟弟,“就是这种人参软糖。”

陆平原拿着表哥给的糖纸,到商店买来了同样的人参软糖。又在软糖里注射了氰-化钾,这可是剧毒,吃了软糖就得毙命。

中午休息时间,陈云香和同事走出办公室,去吃午饭。陆平原乘机用万能-钥匙打开办公室的房门,戴上手套,找到陈云香的提包,然后用自己带去的三块人参软糖,换下包中的三块软糖。然后迅速离开。

傍晚,快下班了,这时办公室里只有陈云香和她的对面桌女职员余琴。陈云香从背包中掏出两块人参软糖,一块递给余琴,一块自己吃了。陈云香正有滋有味地嚼着软糖,余琴突然叫了声就身子一歪倒在地上。陈云香连忙走了过去问:“你怎么了?”可余琴已经口冒白沫不省人事。陈云香手哆嗦着拿起电话打了急救电话。

十几分钟后急救车赶到了。急救医生检查一下余琴说:“她这是中了剧毒,恐怕不好。”但急救人员还是七手八脚把余琴抬上车,拉回医院急救。可到了医院,余琴已经没救了。公司的人员只好报警。

接到报警后,警察署的警探立即来到医院。

医生说从余琴的胃液中检测出氰-化钾的成份,是剧毒,服下去很快就会死亡。医生又指了指在角落里哭泣的陈云香说:“据说死者在来医院前吃了她给的软糖。”

警探在医院的接待室里与陈云香进行了谈话。

“余琴是在公司办公室里吃了你给的软糖就出现了中毒症状么?”警探看着陈云香问。

“我经常吃人参软糖,有时也给对面桌的余琴吃。可一直没事呀。谁知今天下午给他吃了一颗,她,她就出事了!”陈云香说着又哭起来。

“你给她软糖时你也吃了么?”

“我也吃了,没事呀!”

“你的提包里还有这种软糖么?”

“有,还有十几块。”

“你把它交给我们,我们拿回去检测一下。”

陈云香把提包中的软糖拿出来交给警探。她说:“我与余琴是好朋友,虽然她是吃了我给的软糖出事的。可我是绝不会给她下毒的。如果我给她下了毒,也不会愚蠢到就有我们两人时给她吃有毒的软糖,这不一下就把我装进去了么?”

她说话的样子很是诚恳,锐利目光能穿透人心的警探感觉她说的是真话。

警探又说:“根据情况看很可能是有人想毒杀你,用有毒的人参软糖换下了你包中原有的软糖。这个人了解你有经常吃人参软糖的习惯,包里经常带着人参软糖。而且这个人与你有仇,能够接近你的提包。你想想,有这样一个人么?他是谁?”

其实陈云香已经想到下毒的人是龙新亭,或是他指使人干的。但她不能说,说了她和老公写匿名信讹诈龙新亭的阴谋就暴露了。她装作想了一会儿,然后轻轻摇头说:“我想不出来,我没跟什么人有仇呀。”

警探感觉到了陈云香说这话时内心略有犹豫。他想,也许她知道些什么,但她不想说,或是不敢说。他对她说:“我们还会找你调查了解情况,近一段时间你不能离开本市。”

陈云香点点头:“我知道了。”

82

没想到陈云香吃了软糖没有死,而余琴成了她的替死鬼。陈云香真是命大呀,两次大劫大难都逃过去了。不过,我还得继续行动,拉弓就没有回头箭。龙新亭喝着龙井茶想。

龙新亭最近一直在阅读、研究各种谋杀案例。他想到了一个看到过的案例:《吉塔·克丽捷斯库谋杀案》。

在罗马尼亚首都布加勒斯特,美丽的女演员吉塔·克丽捷斯库不幸死亡。根据解剖结果,警方断定为自杀。其父提出,女儿无理由自杀,必是他杀无疑。但由于拿不出证据,警方拒绝受理。没有线索说明有人具有杀害吉塔的动机。

然而其父仍不死心,他指控工厂技师利比由·契乌列为杀人凶手。据调查,利比由确有杀害吉塔的动机。吉塔五年以来一直是他的情妇,可是不久前与他断绝了关系。而且,她要近期内嫁给外交官霍特·库扎。因此利比由很可能出于妒忌而杀害吉塔。

但是,警方对利比由的行迹进行侦查,发现他于吉塔死亡一周前便已外出旅行,而吉塔死亡时他不在布加勒斯特。既然他分明不在现场,就不能将他逮捕。对他的住宅进行了搜查,结果一无所获。于是仍以自杀论定。可是有一名热心的警察听说利比由之弟亚历山大·契乌列是个医生,便前往拜访。他在他家发现了一支藏在书中间的注射器,便警觉起来,单刀直入地询问亚历山大为什么把注射器放在那里。亚历山大吓慌了,马上坦白说:“一个月前,哥哥借走了这支注射器。后来我知道哥哥为情妇吉塔·吉丽捷斯库之死受到嫌疑,很是担心,便上哥哥家里取回了注射器。”

警察立刻将那支注射器交送检验,但并未验出致吉塔于死地的氰-化物。可是利比由借用注射器确系事实,而时间又是在一个月前。于是,警方对被害者吉塔的住所作了更为细致的搜查,找到了一支牙膏管。他们从管子里挤出一点牙膏加以化验,发现牙膏里混有大量氰-化物。再挤出点化验,却是纯净的货色。这就说明,凶手利比由曾拧开牙膏管盖,将注射针插进管内,注入毒药,然后外出旅行,造成与罪案无涉的假像。而吉塔却在利比由外出后使用牙膏中毒死亡。

龙新亭反复推敲这个吉塔·克丽捷斯库谋杀案。觉得这个谋杀方法不错。他把这个方法告诉了表弟陆平原。

陆平原乘陈云香夫妇上班时,戴上手套用万能-钥匙打开了他们家的房门,然后穿上鞋套进入室内。他进入到卫生间,将放在洗漱架上的牙膏拿下来。从背包中取出装有氧化钾溶液的注射器,将针头扎入牙膏,注射进毒药。然后原样放回。又悄悄溜出房屋,把门锁好。

7月17日早晨,郑南峰夫妇起床后相继到卫生间里刷牙。又相继中毒倒在了地上死亡。

警探开始展开调查。但这时期龙新亭正好在外地出差,于是他被排除在嫌疑人之外了。

东方企业家83、84 83

龙新亭又与警察署刘署长的小老婆范莉莉幽会。

范莉莉只穿着内衣,半祼着身体躺在龙新亭怀里,轻声说:“除掉了心腹大患,我们可以松一口气了。”

龙新亭拍拍范莉莉滚圆的屁股说:“是呀,除掉了郑南峰这混蛋两口子,我最近觉也睡得踏实了,饭也吃得香了。不过,我们也要吸取教训,以后来往更要小心谨慎呀。”

范莉莉点头:“是呀。”

龙新亭又说:“我想了一个主意,你看这样行不行?”

范莉莉说:“你说。”

龙新亭小声说了他的想法。

范莉莉听了点头,“我看这样行。”她又媚笑着亲了龙新亭一下,撒娇地说;“你呀,就是鬼点子多。”

龙新亭笑着说:“男人不坏,女人不爱么。”

两个人笑着搂到在一起,在床上滚动。

龙新亭导演了一出“英雄救美”的好戏。找了两个人装作流氓要劫持范莉莉。结果龙新亭冲了上去,经过一番搏斗救出了范莉莉。

刘署长为了感谢龙新亭,请他吃饭致谢。两人在酒桌上相谈甚欢。以后两人就成了朋友,经常来往。龙新亭又经常送给刘署长一些高级补药和补酒,两不关系更加亲密,称兄道弟起来。这样刘署长对龙新亭就完全没有了戒心。龙新亭和范莉莉的交往也就类似于小叔子和小嫂子的交往,显得很正常了。有时候刘署长出差在外,还有意让龙新亭陪陪小嫂子,陪她打牌、看戏、购物什么的。每当这时,龙新亭就在心里嘲笑刘署长,这个呆子,被人偷了钱,还帮人数钱呢!

84

不久后,龙新亭还制造了一个非常轰动的事件:选花国总统。为什么他会选花国总统呢?因为当时西方有一个泊来品叫青春再造丸,和当时的大力丸差不多,其实就是一种壮阳药。龙新亭的公司当时进了一大批青春再造丸,但销量很差,这时龙新亭又想出一个鬼点子:搞一场花国选举,来推销青春再造丸。什么叫花国?就是花柳巷,红灯区,花国选举,就是在花柳巷选美。一张选票售价10个大洋,龙新亭把它作为一个促销手段,买了选票之后可以到商店去换价值20个大洋的青春再造丸,这等于五折销售。保健-品一般卖两折、三折都有钱赚,五折肯定不赔钱。而低价换购也让消费者觉得占了便宜。如果不愿意买青春再造丸,还可以换购等价的德国牛奶糖,这样一来,不但把青春再造丸成功地销售出去,而且还销售掉了5万多元的德国牛奶糖。赚了一大笔钱。

经过热热闹闹的“花国选举”,选出了各路美女,其中一位绝色佳人排名第一,获选“花国总统”,她的名字叫王莲玉。但是不久之后,她却死于非命。原因是什么呢?

原来是龙新亭动了色心,把“花国总统”搞到了手,两人私下里打得火热。

这一天,二人又在一家宾馆幽会。

缠绵了一阵后,王莲玉对龙新亭说:“龙老板,我们也相处一段时间了,你确实喜欢我么?”

龙新亭抚摸着王莲玉丰满的胸脯说:“当然喜欢了,要不怎么能经常出来同你幽会呢?”

“那我有一个请求,你能答应么?”王莲玉媚声说道。

“什么请求,你说。是想要首饰么?”

王莲玉摇头。

“那是想要钱?”

王莲玉又摇头。

“那是想要什么?你就直说了吧。别让我费劲猜了。”

“我想让你给我赎身,并把我娶回家。”

听了这话龙新亭心里一惊,他想了想说:“给你赎身可以,但要娶你回家我做不到。我的正妻是坚决不能答应的。我在外面搞女人她管不了,可要娶人回家她是坚决不会同意的。你知道,她是大户人家出身,娘家很有权势,我是不能得罪的。”

“那你在外边给我安排一个住处,我就做你的外室,这样就能永久的与你在一起了。”说完她紧紧抱住龙新亭。

龙新亭说:“不行啊,我的正妻不会答应的。”

“我们偷偷做,不让她知道么。”

“没有不透风的墙,她鬼得很,瞒不过她的。”龙新亭心里想,不但瞒不过正妻,就是范莉莉也瞒不过去,她也会坚决反对的。

王莲玉有些生气了:“你这么怕老婆,就不管我么?那我怎么办?”

“我们就这样悄悄来往么。”

“不行。这样长不了。时间一长,你就会把我甩了。你还是要娶我,这样才能长久。我以后才能有个正式着落。”

“我说过我老婆不会答应的,你怎么纠缠不清啊!”龙新亭脸色有些难看了。

王莲玉也板起了脸:“你就怕你老婆,就不怕我么?”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也有让你怕的地方!”王莲玉咬着牙说。

“你,你要怎么样?”龙新亭在心里琢磨王莲玉有什么杀手剑。

“你不听我的话,我可以去找警察署刘署长,他会让你听话的。”

“你,你认识刘署长?”

“我不认识他,可我知道你和他小老婆范莉莉的事。”

这事让她知道了,这可要认真对待了,否则会惹大-麻烦。龙新亭一时语塞了。

王莲玉有些得意地笑了:“怎么样?怕我了吧?我也不是好惹的。怕我就听我的话,娶了我,就什么事也没有了。”

龙新亭心想,这样我就更不能娶你了,否则你会拿这件事不断要挟我,把我拿捏在手里。可不答应又怎么办呢?

“你答不答应我呀?”王莲玉看龙新亭迟疑了,继续紧逼。

龙新亭想,先使个缓兵计吧,然后再想解决办法。他说:“莲玉,你让我想一想,想个十全十美的办法。”

“你要想多长时间?”

“给我一周时间,好么?”

“好吧。你一定要想个好办法,把我安置好。”

龙新亭点了点头。=========================================================================================================

东方企业家85 85

一周后,王莲玉给龙新亭打来了电话:“龙老板,我的事你想好了么?”

“这,我还没想好,你再给我一段时间好么?”

龙新亭想拖一拖,??两人的热度降低后再说。那时,王莲玉可能对自己兴趣不那么大了,就不会死缠住自己了。

“你是不是想拖我呀?告诉你,我可不是好糊弄的。我再给你三天时间,三天后如果你还不答应我,我就去见刘署长了。”说完王莲玉就把电话撂了。

龙新亭在心里骂了一句,娘的,婊-子就是难缠!他想,看来我也得拿出最后的杀手剑了!

********

三天后,龙新亭给王莲玉打来电话,说他想好了办法,让她出来找个地方谈。

王莲玉戴着墨镜,围着纱巾,穿着紧身旗袍,高跟鞋来到碰头地点,见到龙新亭是开着轿车来的。他向她摆摆手,让她上车。

王莲玉坐到了龙新亭身边问:“咱们去哪?”

龙新亭说:“我这几天想事情想的头疼,咱们找个幽静的风景地去散散心吧,边游玩边谈。”

那时候轿车还很少,王莲玉对乘着轿车出去游玩很感兴趣,便答应了。

龙新亭说:“急流湾那里景色很美,还能看到养殖珍珠。”

王莲玉微微一笑,说:“好啊,去吧。美景、养殖珍珠我都感兴趣。”

出了市区路上车不多,车子开得快而平稳。王莲玉笑着说:“龙老板你车技不错呀,坐你的车很舒服。”

龙新亭笑说:“你就好好享受吧,坐我的车包你满意。”他又从身旁拿起瓶饮料递给王莲玉:“你喝瓶饮料解解渴吧。这果汁饮料是很好喝的。

王莲玉拿起饮料瓶喝了几口,笑着说:“这饮料是挺好喝的。”

龙新亭笑说:“今天一定要让你吃好,玩好,过得痛快。

王莲玉笑说:“那就让龙老板破费了。”

龙新亭笑说:“咱们俩谁跟谁呀,还客气什么?”说着他拍了拍她从旗袍中露出的大腿。

到达了急流湾。下车后两人先去土特产商店看了看。这里也有一群年轻人在吵吵闹闹地买东西,但没有见到带着家小的游客,大概对于家庭游客来说,这里太远了。店里摆着不少土特产。王莲玉看着买了两件,一件是珍珠项链,一件是蚌壳雕刻的艺术品。龙新亭付了钱。

已经是午间了,一些年轻人在近旁餐馆吃汤面。不知他们是不是走到哪儿都吃面条?在这里面条显然是最便宜的。

龙新亭说怕吵,让店老板在里间摆了张桌,他多付钱。实际上怕吵是个原因,怕别人看见才是主要原因。

瘦小的店老板在里间摆了张桌,又笑说:“我这里的海鲜都是刚从海里打捞出来的,最新鲜了。”

龙新亭说:“你把最好的菜给我来四样,再来几瓶啤酒。”

海鲜确实新鲜,厨师手艺也不错,王莲玉吃得很高兴。

吃完饭两人从土特产商店后面走下陡急的坡道,急流湾的景色尽收眼底。

这里确如饭店老板所述,“自然景色美妙至极”。

深而宽阔的海湾水色斑斓,海水因其深浅不一呈现出不同颜色。海湾里布着绿荫覆盖的可爱岛屿,这些岛也是珊瑚礁。

两人走下白光晃眼的沙滩,珊瑚碎片形成的海滩在阳光的反射下闪闪发光。

“游泳吗?”龙新亭看着王莲玉问,“你要是游的话,我去车里取游泳衣。我给你也带了。”龙新亭水性极好,他想如果下水游泳,可以在僻静处对王莲玉下手,把她扯到水下淹死,人们还以为她不小心溺亡了。

可王莲玉摇了一下头。“我刚才喝了些啤酒,有点儿头晕,你一个人去游吧!我在这儿等着你。”

“你要不游的话,我也不游了。”龙新亭说。

“那么,你给我照张相吧!”王莲玉说。

“好的!”龙新亭带着相机的,马上拿起给王莲玉照相。

王莲玉笑着摆了几个姿势照相。在镜头中龙新亭感到她确实长得很美,又很会展示,心里嘀咕一句:这样漂亮、风骚的女人就要消失了,真有些可惜呀。

照完相他们又开车向另一处风景地驶去。

车跑了二十分钟,便遇见了一片树林。龙新亭把车停在路边,说,“咱们观赏一下这片茂密的原始树林吧。”

林中树木长得密密丛丛,让人觉得如果走进这片茂密的树林,就再也走不出来了。

龙新亭想,如果王莲玉走进密林,那就在密林里下手。

可王莲玉看着嘟囔了一句:“这里有些阴森恐怖呀!咱们还是走吧。”说着就急忙回到车里。

车子沿着海边的路飞奔着。

右侧是绵延不绝的美丽海岸。海浪撞击礁石打开一朵朵白色的浪花。礁石远处的海水风平浪静,就像一面镜子。

美丽海滨竟连个人影都没有。

左侧的陆地上是大片繁茂的树林。

“停下……!”王莲玉突然叫了一声。

前方十多米的地方盛开着一大片杜鹃花,在这个岛上到处都有开放着的杜鹃花,但是,像这种成片开放的还没见过。在路的一边就像立起了一道红色的杜鹃花墙一样。

“我想摘那些杜鹃花。”说完他就迅速地下了车,摘开了杜鹃花。

龙新亭也从驾驶座上走下来,帮着一块摘杜鹃花。

两个人一会儿功夫就摘了一堆杜鹃花。

“你不觉得坐着弥漫着杜鹃花香的车非常舒适吗?”王莲玉笑说。

“嗯,这样是很不错。”

车的后座上放满了杜鹃花。车内香气冲鼻。

车向前行驶着,王莲玉又笑问:“置身花丛中的感觉如何?”

“心情不错呀。”龙新亭笑答。他心里不由微微冷笑,心想,一会儿你就要命归西天了,还有心赏花呢。

“再往前开一点,有处很有趣的地方。”龙新亭注视着前方说道。

“有趣的地方?”王莲玉问。“那是哪呀?”

“到了你就知道了,很美的地方。”

车继续前行,王莲玉逐渐感到了一阵莫名其妙的不安。

龙新亭把汽车拐上了土路,颠簸着向前开去。

王莲玉的不安越来越严重了,她觉得有些不对头。情不自禁地叫了起来:“停车!”

就在这时,龙新亭突然把方向盘向右打去。这是一块伸进海中的小岬角,车正好冲到尽头停了下来。

岬角上长满了一人多深的杂草。

“到了!”龙新亭熄了火,把车钥匙装进了自己的口袋里。背起随身的背包下了车。

“这就是你说的很美的地方?”王莲玉问道。

这地方除去一人多深的杂草外什么都没有,而且也没有路。

“这里藏着有趣的东西。”龙新亭说。

“藏着什么东西?”王莲玉瞪大眼睛问。

龙新亭从背包中掏出一把手枪,“就是这东西。”

王莲玉的脸变得煞白。“你,你要干什么?”

“干什么?你逼人太甚,我要送你去西天!”

“我,我不知好歹,一时糊涂,做了错事,你饶了我吧。”王莲玉面对着龙新亭跪下了。

“你这个人确实不知好歹,我现在饶了你,你还会找我麻烦的。”

“我不会,绝对不会了!”王莲玉哭着磕头。

“我不会相信你。也不想留下你这个祸根。”龙新亭举起了手枪。

“求求你,饶了我。”王莲玉使劲磕头。

“你一而再地逼我,怎么没想到会有今天。不多说了,明年今天就是你的祭日!”说罢龙新亭就开枪了。

王莲玉倒在草丛之中。她的头部出了两个窟窿,鲜红的血流了出来。

龙新亭抱起王莲玉的尸体走向悬崖边,他的左脚腕处被荆棘划了个口子,流出了鲜血。他把尸体从悬崖扔下了大海。

这一带有在海底打捞珍珠蚌的养珠人。他们在潜水时发现了王莲玉的尸体,看到尸体的头上有枪洞,他们马上报了警。

警察署的侦探们经过一番侦察,发现了王莲玉被杀害和被抛尸的地点。发现了附近的汽车轮子印迹。

经过调查,又发现了王莲玉最近同龙新亭来往密切,而龙新亭又有轿车,并会开车。警探们仔细检察了龙新亭的轿车,虽然这车最近清洗了,但警探还是在车下的一个缝隙里发现了一片小草叶。只有抛尸地点才有这种草。

警探们又来到急流湾寻找证人。急流湾饭店的老板证实龙新亭最近确实开车去了急流湾,并在他的饭店跟一个漂亮女人吃了饭。警探拿出王莲玉的照片,饭店老板说就是这个女人。在各种证据面前,龙新亭不得不承认了杀害王莲香的罪行。他最后被判了死刑。

东方企业家86、87 86

昌茂公司办公楼的会议室里坐满了穿着长袍马褂西装革履的人们。他们是公司的股东和高层管理人员,来这里参加公司的高层决策会。

公司总经理龙敬文穿着蓝绸长衫,坐在前面主持会议。他用浑厚的男中音说:

“公元1914年,世界大战爆发,西方列强无暇顾及中国市场,反而向中国大量定购面粉。昌茂公司乘此良机,迅速扩充,在四年时间里又建起三个面粉厂,还收购了三家外资无力经营的纺织厂。大家知道,公司快速发展需要解决两个大问题,一是资金,二是人才。资金从银行贷款解决了,可人才却很匮乏,厂子增加太快,管理人员跟不上啊。最新收购的昌茂第四纺织厂就还没有总管,公司也需要提拔一名副总经理,请大家出出主意。先提一下副总经理人选吧。”

大家纷纷发言,提出看法。其中一些人提出杜丽雯,而一些人表示反对。反对的主要理由是她是个女人,一个女人担任这么大公司的副总经理不合适。

龙敬文最后发言:“我认为杜丽雯担任副总经理是合适的。我们现在是民国了,在法律和道德上都提倡男女平等。杜丽雯有学历,懂经营管理,又在公司服务了十几年,担任过公司财务主管和总经理助理,经验丰富。更可贵的是她对公司忠心耿耿,在几次危难时刻挺身而出,保卫了公司利益。我们昌茂,不能忘了她对公司的重大贡献,也要由这样尽心竭力的人来领导。”

大家听了总经理的发言,不再有异议,一致通过杜丽雯担任公司副总经理。

接着又讨论第四纺织厂总管人选。

与会人员先后提出几个人选,可大家都不太满意。这时龙敬文提出自己考虑的人选。早在两年前,龙敬文就注意到了这个人。那是在一次苏州实业发展讨论会上,一个健壮留着长胡须的人侃侃而谈,对实业改良有独到的见解。龙敬文问身边的一个熟人那人是谁,熟人说他叫徐昭,曾经留洋学习,现在是苏州职业学校的校长,多才多艺,也很热衷公益事业。龙敬文又问那人多大年龄。熟人说他只有二十二岁。龙敬文惊讶地说,看他那一把大胡子,还以为他四五十岁了呢。熟人说他就是为了显得老成才留下这把大胡子的。几个月后龙敬文又遇到了徐昭,这次可是直接打交道。徐昭筹建公共体育场,遭到周边士绅的反对。反对最激烈的是龙敬文的妹夫。他求龙敬文出面说服徐昭,因为他家大业大面子大。不过徐昭并没有因为龙敬文家大业大而给他面子。他坚持自己的意见,并用雄辩的口才和入情入理的说明说服了龙敬文,这使龙敬文想到了创业时的自己。现在,龙敬文就把这个心仪已久的人才提了出来。

“这个人才二十四岁,太年轻了,怎么能担当起这么大纺织厂的管理责任?”

“是啊,我们这些跟随你多年的老部下可都是一步步凭业绩升上来的,徐昭怎么能一下子就当昌茂公司最大最先进纺织厂的总管?”

“这个人很狂放,思想不稳定,不适合当大厂的总管。”

会议室里响起一片反对声。

龙敬文看着在座的各位,他们大部分是跟随自己多年的老部下,当初与自己创业时都是年轻人,可是现在,他们却这样不信任年轻人,看不起年轻人。人啊,地位变了,资历变了,想法也会变的。不过他没有多说什么,只说此事先放一放,待以后再议。

会后,龙敬文逐个到与会人的家里去拜访,一个个耐心地单独说服,凭着他的地位和威望,使大多数股东和高层管理人员接纳了徐昭。

没想到,徐昭上任不久,就给了龙敬文个钉子碰。

87

“大舅,徐昭把我开除了。他也太猖狂了,根本不把你这个总经理放在眼里。”外甥刘有福来到龙敬文家中告状。

“因为什么?你犯了什么大错了吧?”龙敬文看着刘有福。这个外甥是从农村来的,当时很老实,龙敬文安排他在厂里做了工人。以后厂长看他很肯干,又提拔他当了工头。龙敬文为外甥争气很高兴。可现在徐昭竟要开除他。

“我,我只是喜欢个女工,在生日那天喝了点儿酒,同她开玩笑就摸了摸她。”刘有福解释。

“还有什么?”龙敬文又问。

“没,没了。”

“你二十好几了,喜欢个女人可以,但要自重,不能跟女工拉拉扯扯的。”龙敬文盯着外甥说。

“大舅,我以后一定注意,再不做这种事。”外甥惶恐地低下头。

“徐昭已经宣布开除你了?”龙敬文又问。

“他对我说了,还没在厂里宣布呢。大舅赶快替我说说吧。”刘有福抬起头恳求。

“要不你到别的厂去吧,我给你安排。”

“不,大舅,我到别的厂子太没面子了,你这总经理也没面子啊。”

云芳也在一旁发话了:“是啊,为这点小事就要开除你外甥,是太不给你总经理面子了。”

“大舅,徐昭就是要打你的脸,好长他的威风。”刘有福梗着脖子说。

“不要胡说。这事我问问再说吧。”龙敬文喝住外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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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敬文乘车来到第四纺织厂。他让车子在厂外停了下来,自己悄悄走进厂。院子里很干净,物品堆放得整整齐齐。他又走进厂房,地上没有灰尘碎屑,机器擦得亮晶晶,连窗户都擦得很透明。纺织厂能搞得这样干净真是不容易。龙敬文讲究清洁,衣服鞋帽总是清清爽爽,他管厂子也要求清爽,连卫生都搞不好,管理肯定上不去。说心里话,来时他心里有些疙瘩,可到这清洁的环境里心中的别扭小了些。

他走进厂长室,这里更干净,一尘不染。徐昭正打着算盘统计数字,没有抬头。龙敬文看看墙上挂的生产进度表、效益统计表等报表,标记得清清楚楚,一目了然。他满意地点了点头,心中的疙瘩又小了些。

这时徐昭抬头看见龙敬文,连忙站起:“啊,总经理来了,失敬了。”

坐下后龙敬文问:“最近工厂的情况还好吧?”

“还好,步步走入正轨。”徐昭看看龙敬文又说:“总经理,有件事我想向您报告,是处理刘有福的事。”

“林老弟,这是你职权内的事,我不应该干涉。可我这个外甥从小死了爹,我妹妹拉扯他长大不容易,他能干到今天这份上也不容易……”龙敬文的话语里已带了些恳求的语气。

“我规定职工在上班期间不准喝酒,可他午饭时喝了酒,之后还耍酒疯,摸女工的胸。所以我……”徐昭却似乎要坚持自己的意见。

“他平日做事还好吧?”见正路不通,龙敬文又迂回。

“平日还是很肯干的,也还老实。”徐昭还是实事求是的。

“他那天过生日,就喝了口酒,又没大酒量,所以就冲动。你就看在我的脸面上,饶他这一次吧。我代他向你赔罪。”龙敬文点出主题。

“总经理,若是别人的外甥,我或许可以通融,可对他,我坚持我的决定。”徐昭毫不含糊地说。

龙敬文心里的疙瘩刷地增大了,在昌茂,还没人敢这么对他说话,这么伤他的脸面。但他不动声色,只轻轻地问:“为什么?”

“因为他是您总经理的外甥。现在厂里一些工头,老职员对我不太服气,有时给我出些难题,可我解了这道难题,别的难题就好解了。”

“你是想像曹操那样,借粮官的脑袋镇住军心。”龙敬文看着徐昭,心想这个年轻人没用错。

“谢谢总经理的理解。”徐昭恭敬地说。

“那你就这样做吧,而且要贴出告示在全厂宣布。”龙敬文用鼓励的目光望着年轻的部下说。

“是。”徐昭用感激的目光看着龙敬文。

过后龙敬文给外甥一笔钱让他做小买卖,又帮他说了个媳妇。

89

夜晚,云芳在床上同敬文开玩笑:“文哥,我觉得你的眼睛有特殊功能。”

“什么特殊功能?”敬文笑说。

“你很会看人,创业时选刘少卿没看错。以后选的几个管理人才也没选错。”云芳搬着手指一个个点出。又接着说:“你力排众议选徐昭做第四纺织厂的总管又选对了。两年来他把厂子管理得井井有条,效益也突出,比其它几个厂子都好,众人都夸奖他呢,也夸奖你慧眼识英雄。你的眼睛是怎么长的呢?”

“我还选对一个优秀人才你没有说出来。”龙敬文笑说。

“是谁?”她思索着说:“我没有漏下呀?”

“是你,我的老婆。你是天下最好的老婆。”敬文笑看着妻子。从结婚到现在,十八年过去了,可她还是这么漂亮,这么苗条,这么活泼,使你一回到家就烦恼全无。她还是最好的贤内助。在艰难时同你相濡以沫,在事业发展时帮你出些好主意。持家教子也是百里挑一。

“是吗?我在你眼里有这么好?”云芳甜笑望着丈夫。

“永远这么好。”敬文搂过娇妻亲吻起来。云芳热烈地回应着,柔软温暖的肢体在敬文怀里扭动着。敬文把她搂得更紧了。也许,今晚我们还会孕育一个儿子。云芳生儿子也是好手,已经生了四个,个个聪明可爱。

夫妻二人鱼水之欢过后,云芳很快睡着了。龙敬文则又在思考着公司里的事。徐昭有能力,做事认真勤恳,但也确实像某些人所说,有些狂放。他好管闲事,好提意见。最近他就向自己提了两条意见,一是公司里有腐败现象,二是公司的管理虽在国内是好的,但也有陈旧不当之处,比如工头制。这两种情况自己不是不知道,但并没认为太严重。可徐昭说这两个问题不解决,将严重阻碍公司的发展,甚至可以使公司崩溃。杜丽雯也倾向徐昭的意见。自己见他们二人都持这种看法,便让杜丽雯先调查一下第一个问题。昨天杜丽雯说调查告一段落,要汇报,自己让她明天上午来家里汇报。杜丽雯调查得怎么样呢?问题确实严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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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企业家90、91 90

杜丽雯在环境幽雅的霞飞路上走着。她穿着一身做工考究的西服套裙,头发盘在脑后,虽然已经年过四十,但由于注意保养和锻炼,体形仍很好,只略微胖了些。她走进龙敬文新购置的花园洋房。这座楼房是英国一位商界大亨的住宅,因回国出卖了。龙敬文对国外的机械很欣赏,爱屋及乌,对外国建筑师设计的花园洋房也很喜欢。自己修建怕建不出这样的风格,也选不到这样的好位置,于是就出资购置了这座花园洋房。

杜丽雯看着花园里的景色。园里高大的法国梧桐枝繁叶茂,像英国的绅士。雪松枝叶低垂,如穿着宽大下摆裙子的法国淑女。而花坛里鲜艳的郁金香,则像穿着节日盛装的小女孩。

她按响门铃,女佣开门把她让了进去。洋房一楼有一座近百平米的大客厅,可以举行舞会,也可以举行几十人参加的宴会。还有小客厅、书房、起居室,餐厅、客房等数个房间。楼上有间近五十平米的主卧房,还有数间小一些的卧房。厚重的进口柚木地板上铺着英国纯毛地毯,走在上面绵软无声。二楼还有一间密室,没有窗户,墙壁隔音,门也是厚厚的铁门。龙敬文就在密室里等待杜丽雯。

杜丽雯走进密室,龙敬文让她坐在沙发上。女佣送上茶和水果后就走了出去,把门关严。

“丽雯,怎么个情况?说说吧。”龙敬文看着杜丽雯说。

“总经理,我秘密做了调查,有的人腐败确实很严重。”

“是谁?”

“公司的副总经理刘少卿。”杜丽雯说完看看龙敬文,她知道,刘少卿是龙敬文的得力干将,公司的大功臣。

“你接着说。”龙敬文喝了口碧罗春,不动声色地说。

“他娶了几房小老婆,还经常到外边嫖女人。”

龙敬文觉得这不算什么,现在的有钱人很多如此。自己只守着云芳,在富商聚会时,已经被一些人当作笑谈了。他平静地看着杜丽雯,示意他说下去。

“刘少卿还抽大烟,而且抽得很凶。”

“你调查得确实吗?”龙敬文立起了眼睛。他是坚决反对抽大烟的。并且是苏州的禁烟会会长。昌茂的办厂宗旨是富国强民,而鸦片却是祸国殃民的啊。

“确实,他不但在家里抽,有时还晚上到‘吉祥茶馆’抽,买的都是最上等的烟膏。”

“还有什么?”

“他还大肆贪污,中饱私囊。他管公司的仓库,经常在进货时短斤少两,而入账时又多添多入,一来一往,每年就贪占几万块钱。他还让每个包工头每年给他进贡三千元,他手下有二十几个包工头,一年得少钱?而包工头的钱都是从工人身上搜刮的。”说到这杜丽雯盯住龙敬文:“我说的这些情况都有确凿的证据。”并从皮包中拿出证人的证词和一些证据给龙敬文看。

龙敬文看完材料,又听杜丽雯谈了另几个人的情况。之后他说:“你的调查提醒了我,应该警惕啊,也该敲敲警钟了。”

杜丽雯却说:“总经理,不能只敲警钟,腐肉得割掉,像刘少卿,腐败最严重,依我之见应清除出昌茂公司,他位高权重,可杀一儆百。”

龙敬文心想,这女人的刚烈、耿直真是不让须眉。不过像她这样的人正应用做公司的栋梁。他喝了口茶说:“丽雯,看来你对商界了解还不够深。常在河边站,没有不湿鞋的;家里养的猫,也没有不偷腥的。‘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啊。’”

“这么说总经理是不想处置刘少卿了?”杜丽雯口气中流露出失望。

“处置还是要处置的,但要用温火,不能用闷棍。他有毛病,但过去给昌茂立过大功,现在他管的三个厂子效益也是好的,每年要给公司提供一百多万利润呢,比起这来,他贪占的还是小头。”

“总经理……”杜丽雯还想坚持已见。

龙敬文打断她:“我过几天找少卿谈谈,他是个明白人,会收敛的。”他看看杜丽雯又说:“你以后有什么情况尽可对我说。不过,出去后要保密,这样对公司对你自己都有利。”

杜丽雯点头:“总经理,我知道了。”

送走杜丽雯,龙敬文独自在花园里散步。他抬头望去,看到前方一座灰色中式楼房。据说,这是清朝一位大官修建的,已有百年历史。楼房当年肯定很威风,可现在已经陈旧、破败了。看那雕漆窗牖,斑驳歪斜;琉璃瓦片,残破零乱。一件事物年代久了就会腐败吗?清朝是这样,那楼房是这样,昌茂公司也会这样吗?可从办第一个面粉厂算起,只有二十几年啊,昌茂就老了么?

91

刘少卿躺在单间的卧榻上,握着只长长的镶银烟枪婴儿吮奶般吸吮着。他身旁有一个俊俏的小丫环小心侍候着。

杜庄田悄悄走了进来。

小丫环倒了茶后走出去。杜庄田开口了:“少卿,我有个秘密情况要告诉你。”

“什么情况?”刘少卿用锐利的眼睛盯着杜庄田,这个人挺坏,可鬼心眼不少,又有日本人做后台,不能小觑。

“杜丽雯正在秘密调查你的腐败问题。她是受龙敬文指使。他们要整垮你啊。”杜庄田说完也盯着刘少卿看。

“你怎么知道这情况?”刘少卿仍很沉着地问。

“我是昌茂的老人,总有几个朋友吧?”杜庄田诡谲地笑。

“你已经离开昌茂多年了,可还是对昌茂的事非常关注。”

“我虽是昌茂的老人,可还没必要这么关心。是日本人关注,昌茂是富士的老对头啊。”

刘少卿心里一阵厌恶,这个人真是日本的走狗,可他不动声色地说:“你告诉我这个情况我得谢谢你。”

“谢我没有用,你得保护你自己。咱们也算老同事,老朋友了,我为你的命运担心啊。”杜庄田显得很诚挚。

“你既然告诉了我这个情况,也帮我出出主意嘛。”

“你是个聪明人,还用我出主意吗?他们要整你,你得反击啊,狗惹急了还咬人呢。啊,对不起,我说走嘴了。”杜庄田连忙纠正。他又说:“不过,你有什么需要,可以跟我说,黑白两道我都有些朋友。另外,还有日本人嘛,惹出麻烦,他们会出面兜着的。”

刘少卿想,可能又是日本人指使你来的。我就是反击,也不会找你,再怎么样我也是中国人,不能像你当日本人的走狗。

送走了杜庄田,刘少卿又抽着烟思索。怎么办呢?反击?如何反击?总不能像杜庄田那样黑,毕竟与龙敬文共事多年,他对自己不薄。自己也确实有毛病。可谁又能只卖力气不想享受呢?自己对昌茂有不小的功劳,就是捞些钱也是应该的。可要是龙敬文对自己紧追不放呢?要真是搞到身败名裂……也许不会吧,龙老板还是挺念旧的,对人也还宽厚。还是先主动找龙敬文谈谈,做些检讨,看他什么态度,然后再说。

东方企业家92、93 92

刘少卿正想找机会与龙敬文交谈,龙敬文却先来找他了。

龙敬文走进“吉祥茶馆”的秘密单间。刘少卿看到他不由吃了一惊,猛地挺起身子坐了起来:“龙老板,您怎么来了?”龙敬文看看刘少卿身旁的小丫环,刘少卿忙让小丫环出去,自己又给龙敬文倒上一杯茶。

“少卿,你怎么抽上这个了?”龙敬文指指刘少卿手中的烟枪。

“我,我没事抽着玩。”刘少卿不好意思地说、

“公司是禁止职工吸鸦片的,我也最反对吸鸦片,这你是知道的啊。”

“总经理,我,起初朋友让我吸一口尝尝,谁知吸上就有瘾了。这东西,吸上就浑身舒坦,像腾云驾雾。”

“少卿,你我当初创业,风里雨里的闯荡,为了什么?为了要过好日子,挣个好前程啊。如今我们钱有了,事业也有模样了,可要是抽这玩意,会把身子和家庭都抽垮的,前程也就毁了,那我们当初的奋斗不就是一场空吗?”

“总经理,您说得对,我戒了,我马上就戒了。”

“我相信你,你过去做事有一股横劲,所以好多难关都闯过来了,这鸦片我相信你会戒掉的。公司还指望你,你的家庭也指望你。”

刘少卿听到“公司还指望你”这句话,心里不由一热,看来龙老板还不想把自己清除。他忙说:“总经理,您放心,我说到做到,一定戒。”

“那好,我们再谈另一件事。”龙敬文喝了一口茶,看看刘少卿。

刘少卿心里又一惊,龙老板怕是要说那件事了。

“最近有人报告,说公司仓库进货短斤少两,可入账却多添多写,有人从中窃取,中饱私囊。”龙敬文说完看着刘少卿的脸色。

刘少卿低下头想了想说:“这可能是底下人干的,我查一查。”

龙敬文又喝了一口茶,说:“此事我想压下去,以免引起混乱,影响生产,这样你的面上也好看。”

刘少卿心里又一热,真像自己想的那样,龙老板是宽厚的。他感激地说:“那在下谢谢总经理了,总经理对我总是这么关照,我刘少卿铭记在心,敢不感恩图报。”

“不过,为了避嫌,也为了平息议论,你还是不要再管仓库了,就全力管好你手下的几个厂子吧。”龙敬文又说。

刘少卿恭敬地说:“是,我听总经理的。”

“还有,我听说工头勒索工人,强行敛钱,这也要制止呀。不能太苦了工人,我们的生产还是要靠工人的。”

“是,我跟工头们说,让他们注意。

刘少卿离开仓库后,龙敬文下令将仓库的账房先生开除了,理由是做假账贪污。这件事公布以后,公司里的腐败之风收敛了许多。

93

龙敬文到济南的昌茂第四面粉厂视察,突然接到上海杜丽雯的电话,说纺织一厂的工头逞凶欺负工人,出了人命,工人已经罢工抗议。龙敬文告诉杜丽雯相机处置此事。担心事态扩大,他又急忙乘车往回赶。

回到上海昌茂公司办公楼,杜丽雯连忙向他汇报。

“纺织一厂的总工头杜虎依仗是创业时的老人,权大威风大,最近把一名女工强奸了,女工上吊自杀。一厂的工人罢工抗议,全厂停产。其它工厂的工人也有要参加罢工的。我看到情况紧急,就做了处理。”

“你是怎么处理的?”龙敬文问。

“我宣布开除杜虎,并把他送到警署处置。又厚葬了自杀的女工,并给她家二百块钱,作为赔偿。我还宣布要限制工头的特权,并允许工人对工头的不法行为进行控告。”

龙敬文又问:“目前情况怎么样?”

杜丽雯说:“死者的家属还满意,工人们也上工了,风波暂时平息了。”

龙敬文点头说:“好,你处理得很好。这样我就放心了。”沉默片刻后他又说:“徐昭和你前年就提出要革除工头制,我当时还想等等看,牵一发而动全身啊,二十年了,工人都是工头管着,他们也是有功劳的啊。可到了今年,我也觉得应该动手了。公司年代长了,就像所老房子,毛病多起来了。这些工头干了二十多年,也骄横了。他们贪污,不学新技术,管理手段落后。这也罢了,可他们欺压工人越来越厉害,引起了这次罢工。虽然罢工平息下去了,但问题的根源还要解决。我今年考查了两家效益好的外资工厂,他们不用工头,而用有知识的技术人员管理企业,效果非常好。我看现在是革除工头制的时候了。”

杜丽雯高兴地说:“好,这样就从根上解决问题了。”

龙敬文看着杜丽雯又说:“先从纺织二厂做起,就由你负责进行吧。“

“是。”

“这是我们昌茂公司由旧式管理向新式管理迈进的重要一步,做事要果断,但要平稳,要安置好工头们,他们也是有功劳的。”龙敬文又嘱咐。

“是。我一定尽力把这件事做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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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企业家94 94

杜丽雯办事一贯雷厉风行,她招聘了一些留洋归国的技术人员,让他们顶替工头,接管纺织二厂的管理。对工头也分批重新安排。工人们对这么做欢欣鼓舞,拥护新职员的管理,工厂的面貌很快有了进步。龙敬文对改革的进展很满意,但心里还是存着一份担心。他的担心真的不是杞人之忧。

这一天,龙敬文来到昌茂工业技术学校授课。为了提高工人的操作技能和职员的管理技能,使昌茂跟上世界企业快速发展的步伐,公司兴办了这所学校。龙敬文亲自到学校授课,他结合亲身经历讲企业管理,有声有色,学员如同听评书,津津有味。讲完课,他到办公室休息,并向校长了解学校的情况。这时纺织二厂的一名职员跑了进来,满脸是血,像一个战场上挂彩的伤兵。“总经理,出事了,工头联合一些打手打进工厂来了!”

龙敬文急忙派人找医生给这名职员包扎。

受伤职员喘吁着说:“总经理快去纺织二厂吧,那些工头还在打,我是跳窗户逃出来报信的。”

龙敬文又忙派人联系警方,自己乘车急奔纺织二厂。

汽车飞快奔驰着,龙敬文的脑子也飞快地转动着——现在情况会怎么样了?自己到场后如何处置?

龙敬文正想着,汽车驶进了纺织二厂。龙敬文走下汽车,看到穿着黑色短衫裤的工头王富手持木棒,山林大盗般追打着总工程师孙冬亭。孙冬亭迈动瘦弱的双腿尽全力奔逃。龙敬文连忙高呼:“住手,住手!”但王富似乎没听见,仍追赶着。距离渐渐接近,王富举起木棒一挥。这时一声枪响,王富和孙冬亭同时惨叫一声倒在地上。龙敬文一阵心悸,身子不由晃动一下。太痛心了,自己兴办的为民造福的工厂竟成了屠杀的战场!院子里追打的工头和打手听到枪响都愣住了。新职员看到龙敬文的汽车,仓惶跑过来寻求庇护。龙敬文上前察看,只见孙冬亭的头被木棒打破,昏了过去,而王富的胳膊中了枪,也鲜血真流。龙敬文马上叫人将受伤人员送往医院,又派人去找开枪的人和总工头李阿大。

去察看开枪人的职员背着头上流着血的杜丽雯走回来。杜丽雯吃力地说:“总经理,我被打昏了过去,醒来后看到王富挥捧打孙冬亭,一心急就开枪打了他的胳膊。”

龙敬文想,如果不开枪,王富可能会把孙冬亭打死的。

杜丽雯又吃力地说:“总经理,我没把事办好,惹起了事故,我对不起您。”

龙敬文忙说:“不要说了,快包扎,然后去医院。”

汽车刚送走杜丽雯,李阿大被找来了。

“李阿大,你赶快派人制止所有工头的殴打行为,如果事态不扩大,我可以从轻处理肇事者,如再一意孤行,后果自负,警车马上到了。”龙敬文严厉地说。

李阿大也是昌茂的老工头,对龙敬文还是敬畏的,他马上派几个心腹制止殴打,自己也在工厂内四处呼喊。

工头们和新职员都聚集到龙敬文身边请他做主。龙敬文说:“我会公平处理这件事的,大家都散去回家吧,留下李阿大谈问题。”李阿大也帮助龙敬文说服,众工头和打手散去了,新职员也散去了。龙敬文突然看见打手中有一个人很像绑架过他的刀疤脸。他盯着他看,那人低下头快步走出厂门。是他,就是那个刀疤脸!看来这次事件又是杜庄田在背后组织的,而指使他的是富士的日本老板。卑鄙的家伙!要想竞争就正大光明地进行嘛,总在背后使绊子、下毒手是小人的勾当。不过,我们一定要把企业办好,要使国家富强,这样才能不受欺负啊。像今天这样的事件,报到警方,警方听说有日本人指使,也是不敢管的。

人群散尽后,龙敬文对李阿大严厉地说:“李阿大,你跟随我多年,有什么事可以说嘛,怎么能任手下行凶打人?”。

“总经理,工头们被夺了饭碗,逼得没招了,才结伙闹事的。龙老板,我们都跟随你多年,干得好好的,为什么让我们下台?是杜丽雯和徐昭那混蛋搞的鬼吧?”李阿大粗声大嗓地说。

“现在先进的外国企业都废除了工头制,实行科学管理,我也想在昌茂试一试。不过,我吩咐过要稳妥行事,安置好工头们。”龙敬文缓缓地说。

“工头们都做惯了,一下子让他们失去原有地位,他们受不了啊。”李阿大说着咳嗽了两声。

“好吧,这事我再考虑考虑。不过你要稳住工头们,不能再出什么事,否则我不能饶恕。”

“只要你总经理发话,事就好办了,我让他们都听招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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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企业家95、96 95

杜丽雯伤得很重,头骨碎了一块,脸部破相了,肋骨也断了几根,需要住院治疗几个月。孙冬亭的头骨也被打裂了,严重脑震荡,医生说他以后恐怕做不了脑力工作了。

龙敬文到医院看望数次,心中十分难过,觉睡不好,白天也神思恍惚。杜丽雯为了自己和昌茂已经做过一次牺牲,为此不能再生育,这次又破了相,就更不好找婆家了。自己也知道丽雯的心中爱恋着自己,不愿嫁人,可越是这样自己越应对她负责,越应使她得到幸福。而现在……

丽雯看出了龙敬文心中的悲痛,她劝他打起精神管理好公司。“我和孙总工程师是为了昌茂受伤的,如果你不管好昌茂,我们的血就白流了。不要再来医院了,全力以赴管理好昌茂。”

想想丽雯的话,龙敬文鼓励自己振作起来。他把徐昭找到自己家里密室商谈。

“林老弟,废除工头制这事看来还是办急了。”龙敬文沉思着说。

“其实杜副总对工头的安置还是不错的,不过他们作威作福惯了,不甘失去昔日的威风和特权,故意闹事行凶。”徐昭气愤地咬牙。

“我看这样吧,废除工头制先放一放。最近兴办第五纺织厂,厂长由你担任。厂子建起后不用工头制,用职员制。如果五厂采用新制度,把别的厂比下去了,大家就会服气了。在这段时间,我把各厂的工头调换一下,让他们不能抱成团,结成伙。过两年再废除工头制,给工头们安置得更好一些,估计就不会闹事了。”

“这样也好。我一定把纺织五厂用新制度办好,让他们瞧瞧到底哪种制度好。还有,总经理,这次行凶的工头还是要处理的,否则新职员心气难平啊。”

“这我也想了。挨打的职员除了治好伤外,再给一笔安抚费。行凶严重的两名工头清除出公司。”这两名工头也要给一笔优厚的安置费,但这点龙敬文没跟徐昭说。“还有总工头李阿大,调二面粉厂当工头,看表现再说。”

徐昭松了一口气,“这样做新职员心里的气就能平息些了。”

“徐昭,办企业不是件容易事呀,凡事要考虑细致,做得稳妥,否则不知从哪就会冒出祸水来。冒险是需要的,改良也是需要的,但稳步才能前行啊。”

“总经理,您说得对,我还年轻,还得磨练啊。”

龙敬文拍拍徐昭的肩膀:“企业以后还要靠你们这些有知识、有魄力的年轻人来干。中国的企业还很弱小,很落后,你们要努力啊。”

“是,总经理。”徐昭动情地望着这个与他父亲年龄相仿的前辈。

龙敬文又沉思着说:“这次工头闹事,又是日本富士株式会社在背后捣鬼。他们一直想搞垮我们,一计不行,又生一计。我们也得想想办法。我听说你有个亲戚是从日本学工商归来的。”

徐昭点头:“是的,是我的堂弟。”

“能不能让他打入富士,为我们提供情报?我们不使坏,但要防备他们的破坏。”

“好,我跟堂弟说一说。确实,我们应该注意防止富士的阴谋破坏。”

“你堂弟打入富士后的活动费用由昌茂公司出,你做个账。”

“是。”

龙敬文又说:“徐昭,我大儿子仁和从美国大学毕业回来了,他是学工商管理的,我让他到你的厂子从底层干起,你好好带带他。以后他能像你这样,我这个当爹的就放心了。”

“总经理,您这话言重了,我只比仁和大几岁啊,也要好好学习。”

龙敬文笑说:“老弟,你就别谦虚了,我这些年别的本事没有,识人的本事还算有一点,仁和就交给你了。”

“总经理,我一定把仁和当兄弟对待。”

“在情感上可以这样,但在做事时还是要把他当下属严格要求。”

徐昭点点头。

“噢,你这几天带两千元代表公司去警察局致谢意。他们出警车也起了威慑作用,以后也用得着他们,要维护好啊。”

“是,总经理。”

龙敬文又缓缓地说:“我最近在家里大厅搞了几次宴会,宴请各界要人,公司和市面上都有些议论,说我阿附权贵,势利眼。可办企业,不维护好权势政要不行啊。二十年代,军阀混战,土匪猖獗,公司进小麦、销面粉都有人劫掠,我只好去疏通孙传芳孙大帅,请他帮忙保护。我被土匪绑架,也是杜丽雯找孙传芳派兵救出来的。为此花了不少钱。可蒋介石率北伐军打过来又说我勾结反动军阀,把我抓了起来。后来求国民党元老吴稚辉、蔡元培、张静江等人说情,又交了五万大洋,才放出来。唉,现在看我办这么多厂子,住这花园洋房里挺风光,可我心里的苦水吐三天三夜也吐不完呐。”

徐昭原来也有些想法,现在听了龙敬文这番倾述,不但理解还生出同情。他又想以自己的耿直和率真,难免是要碰几个硬钉子的。前辈在艰难中磨出的沉着、圆熟是应该好好回味的啊。

96

中华民国二十四年七月二十三日天气晴

今天是长子仁和三十岁生日。三十而立,我将送给儿子一份礼物。

昌茂公司也三十四岁了。三十多年来,公司从一家面粉厂,发展成为一个有十几个厂的大公司,经历多少艰险,受过多少磨难,真不容易啊!公司还要加快发展,永不停步,永不减速。

人才是公司发展的关键,要加速培养人才。

好了,我该送给仁和礼物了。

龙敬文合上日记本,将长子仁和叫进书房。他慈祥地看着儿子,儿子身材高大,面直口方,眼睛里现出刚毅和从容,与自己刚创业时的样子真是相像。

“仁和,你三十岁了。三十而立,爹要送你一份厚礼。”

“爹,是什么厚礼?”仁和高兴而又好奇地问。

“你进工厂后管过车间,又当过付总工程师,锻炼得翅膀硬了。这几年昌茂又建了几个面粉厂和纺织厂,厂一级的管理人员缺乏啊,爹准备让你到新建的纺织八厂去当厂长。这是个设备最先进的工厂,工人和技术人员、管理人员也大都是公司技术学校培养出来的高才生,兵强马壮,你要管好啊。”

“爹,我会努力的。”仁和兴奋、诚挚地说。

“你要像徐昭那样,他负责的两个厂子都管得很好,是公司管理得最好的厂子,效益比管得差的厂子要高出几倍,连外资厂都佩服他。他率先在工厂废除工头制,实行新职员制,现在这种作法又在全公司实行了,公司的管理又上了一个台阶啊。”

“是的,爹,徐副总经理是我学习的榜样。”

“你这个厂子也归徐副总经理管辖,你以后要好好听他的话哟。”

“是,我一直把徐副总经理当老师看待的。”

“好,好,你们年轻人成长起来,我就放心了。爹已经五十多岁了,老了,精力和体力有时感到不从心了,你们年轻人要多承担啊。”

仁和用崇敬的目光望着父亲。多年的繁重操劳,使他的脸上爬上不少皱纹,头发也花白了。他是个永不停步的人,三十几年,办起了七个面粉厂,八个纺织厂,一个轮船公司,还有其它一些小型企业,成了国内的面粉大王,纺织大王、船运大王。现在在中国,只要不是太闭塞的地方,都有帆牌面粉、棉布销售,真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都是爹几十年奋斗的结果啊。

龙敬文又语重心长地说:“我一直想把昌茂公司办成美国杜邦、摩根公司那样的世界级跨国公司。可国内的环境不安定,国外企业的竞争也非常激烈,太吃力啊。也许,在我的一生里是达不到了,爹寄希望于你们年轻人。”

“爹,您的理想就是我们的理想,发展昌茂是我们的责任。”

龙敬文笑说:“走,咱们一家去六仙居酒楼,为你的生日和赴任喝庆贺酒。你娘比我还高兴呢,说要喝个一醉方休。”

龙仁和微笑着上前扶起父亲。父子两个相拥着走向门外。

爱恨交织的日子1 1

二十一世纪初春天的一个上午,陆梦华走向东湖宾馆,看着这豪华高大的的现代化大厦,看着大厦前停泊着的一排排豪华轿车,她心里一阵激动,就要参加这宾馆服务员的聘任了,如果能聘上,就会有正式工作,工作环境一流,工资也会比现在高得多,而且干好了,提升的机会也很多。接着心里又一阵忐忑,我能聘任成功么?能进到这家豪华宾馆么?我会有这样的好命么?一想到自己的命运,她的心里又一阵悲凉。自己的父母都是一个小厂的工人,工厂破产倒闭了。他们只得到很少的安置费。可母亲又因肾病长期没有得到休息和治疗,转为尿毒症了,为了活命就要透析,要花好多钱。而继父借酒浇愁,喝的都是劣质酒,把胃喝坏了,疼起来就在床上打滚。为了治病,家里能卖的东西都卖了,连电视都卖了。自己高中毕业当然也不能再求学,就到街道找办事处主任胡向伟,想求他安排自己到街道工厂,挣钱帮助家里。

想到与街道办主任胡主任的交往,陆梦华心里更是痛楚。胡主任 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很油滑的样子。他打量着自己说,听你说你家的情况是挺困难的。我现在白天很忙,这样吧,你晚上到我家,我们好好商量一下。

自己以为他是想让晚上去他家送礼,可自家穷得送礼的钱都拿不出呀。但他都暗示了,到他家总不能空手呀。自己就跟一个家境不错的同学借了二百块钱,买了两瓶还算说得过去的酒和一条烟,晚上去了他家。

他让自己坐下后说:“我老婆离婚走了,孩子也带走了,现在家里就一人生活,所以很混乱。”

自己递上烟和酒,说家里实在困难,送不上什么像样的礼物,请他别介意。

他坐到自己身边,看着自己说:“你求我帮忙,我也想求你帮忙。你要帮了我,我肯定好好帮你。”

自己说本人只是一个高中学生,家又穷得很,能帮主任什么忙呢?

他摸摸自己的头说:“我现在一个人,孤独啊,男人孤独时想什么,你这么大了,也应该知道了吧?”

看他色迷迷地盯着自己,又动手动脚,自己心里很害怕,觉得情况不妙。就说:“你说的话我不太不懂,主任你就帮我安排个工作吧,然后我就要回家。”

他拉住自己的手不放,说:“我不是说了么,你帮完我我就帮你,安排工作没问题。”

自己说主任我没能力帮你呀,我要回家了。说完自己就站了起来。

他也站了起来,拉住自己另一只手,说:“你别走,我真的想女人了,想你,你就帮帮我吧。”

我说:“主任,我帮不了你呀,我得走。”说完我就往外抽我的手。

他抓住自己不放,说:“我不让你白帮我呀,我给你钱,两千元怎么样?能解决不小困难吧?完事后我还给你安排工作。”说完他就从抽屉中拿钱。

听了他说的话,自己又犹豫了,两千元对我们家来说可是个大数目呀。还能安排工作。自己要走了这一切都没了。可家里父母等着钱治病呀。

看到自己在犹豫,主任又说:“你就别寻思了,这是好事呀,你得了不少钱,我以后还能帮你。”

自己心里又想,自己这年轻也算好看的身体,还没开花,就要交给这个四十多岁又粗又丑的男人么?真是心不甘呀。我在高中里是公认的校花,也做过青春爱情梦。我心目中的白马王子可是又青春、又英俊、又潇洒呀。

看自己仍然犹豫,主任又说,“我再给你加一千,三千,行了吧?女人早晚都得跟男人有过,就这么回事。你还得到这么多,可以了。”说着他就解我的衣扣。

自己用手阻挡着他,可又不太坚决。可能是因为被那三千元和安排工作的许诺吸引的吧。家里确实需要呀!

自己终于没能挡住主任,他把自己的衣服脱了,全脱了……接着把自己抱到床上。自己的第一次,就这样被他夺去了……

当时自己搞很疼,不但肉体疼,心里也疼。自己的青春结束了啊,结束得不明不白……自己流泪了。

他说你别哭呀,第一次可能有些疼,以后就不疼了。以后我还找你,我给你钱,帮你解决生活困难。

想到这陆梦华心里一阵疼痛。以后主任给自己安排了工作,那是什么工作呀,街道办开的小饭店的临时工,一个月才挣八百块钱。为了生存,为了家,自己拼命的干活,在近两年的时间里,学会了怎么招待客人,也学会了一些烹调技术。看到五星级大宾馆东湖宾馆招聘服务员,自己就想来试试。自己有餐饮服务的经验,有些烹调技术,又年轻美丽,这就是应聘的资本。

年轻的陆梦华就是怀着这样复杂的心情走进了豪华的东湖宾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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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恨交织的日子2、3 2

经过一系列的应聘考试,陆梦华竟然被录取了。真是惊喜万分呀。她高兴得几天没睡好觉,又给父母做了一顿一年也吃不上一次的好饭菜,鸡、鸭、鱼肉全有。父母也万分惊喜,见到周围的穷邻居们就夸自己女儿有出息,考进市里最豪华的大宾馆做工。

陆梦华分到宾馆的餐厅工作,得到满意的好工作,她工作特别卖力。只干了一个多月,就得到顾客的数次好评,餐厅的经理也几次表扬她。

可这一天,麻烦来了。宾馆人事部部长于仲突然叫陆梦华去办公室。人事部部长怎么突然找自己?有什么事?是好事还是坏事。陆梦华内心忐忑地走进于部长办公室。

四十几岁的于部长穿着讲究的西装,大背头纹丝不乱,显得很有派头。陆梦华见到他连忙深深鞠躬,又恭敬地站立。

“你坐下吧。”于部长微笑着说,又指指宽大写字台前的椅子。陆梦华小心地坐下。

“这一段你在宾馆工作感觉如何呀?”于部长问。

“很好,感觉很好。我喜欢这里的工作。”

“嗯,听说你这一段工作表现不错。不过,你知道么?你能被录取,我是起了决定性作用的,如果我这个人事部部长看不好你,你说你能被录取么?”于部长的眼睛盯住陆梦华。

“是。我知道的。我心里非常感激于部长的。”陆梦华只知道自己被录取了,并不知道于部长起了多大作用,但部长这样说,自己也只能顺着这么说。

“你知道就好。那你,想不想对我表示感谢呢?”于部长盯着陆梦华又说。

陆梦华听了这话心里一阵紧张。部长发话了,那一定是要表示感谢的。可怎么感谢呢?送礼物?得送什么样礼物呢?钱少了拿不出手,钱多,自己才干了一个多月,没挣多少钱呀。

于部长似乎看出她的心思,微笑着说:“你才工作一个多月,没挣多少钱,家里又困难,感谢我就不用送什么钱物了。”

“那要怎么表示感谢呢?”陆梦华想问又不敢问,心里七上八下。

“你呀,帮我做点儿事就行。明天下班后你到我家里做点事儿,我家就在宾馆后面,很近。”于部长很有意味地盯着陆梦华笑着说。

听到这话再看看于部长的脸,陆梦华似乎明白了。她心里一阵恶心,但她不敢表露出来。

“怎么样?可以么?”于部长又问。

陆梦华心里是相当不愿意,可又不敢说。这个人事部长可是得罪不起的呀。她下意识地点点头。

“好,那就这样定了。明天下班后你到我家里,我的手机号告诉你。”于部长让陆梦华记下了手机号。

陆梦华心思沉重地回到家。父母这一个多月看到的都是女儿的笑脸,今天突然看到女儿阴沉着脸进家门,忙问:“你是怎么了,怎么脸色看着不好,身体不舒服么?还是工作有什么事了?”

“没什么事,我只是今天活多,有些累了。”陆梦华轻声说。

“噢,那快休息吧。先躺着歇会儿。等饭做好了再叫你。”母亲关切地说。

陆梦华进了自己的小屋,躺在床上。她内心沉重地想,明天去不去于部长家呢?去了,肯定没什么好事;不去,他可是人事部长,得罪了他以后肯定没好果子吃,不用说升迁,就是现有工作也可能保不住。怎么办?自己这么个小弱女子能怎么办呢?也许,也许于部长只是要自己到他家帮着干什么活呢?是自己把问题想严重了。也许,这个也许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明天,就抱着对这百分之一可能的希望去于部长家吧。陆梦华在心里安慰自己。

3

第二天下班后,陆梦华心情忐忑地走进于部长的家门,似乎比应聘宾馆时还要紧张。

“我老婆带着孩子去国外探亲了,要去几个月呢,家里就我一人。很孤独呀。听说你做饭也有两手,请你帮我做晚饭呀。要不我一个人吃饭真是个麻烦。”于部长笑着对陆梦华说。

听到这话陆梦华心里一阵轻松,还真是那百分之一的希望。她连忙答应着走进厨房做饭。

陆梦华精心做了个滑溜里脊,一个红烧鱼,一个家常凉菜,一个蘑菇汤。端上桌后于部长就是一顿夸奖:“唉呀,色、香、味俱全呀,看来你还真是有两手呀。”他又拿出一瓶茅台酒,“这样的好菜就得配好酒呀。来,我们一起坐下吃喝。”

“不了,于部长您好好吃喝吧。我要回家了。”陆梦华说着要走。

于部长拉住她,“那怎么行,你忙活半天,不吃饭就走怎么行。我一个人吃喝也没意思,来,坐下,跟我一块吃。”他把她拉坐在椅子上。陆梦华只好陪着了。

于部长给陆梦华倒酒,陆梦华连忙婉拒:“于部长,我不会喝酒,我就陪您吃饭吧。”

“那怎么行,我一个人喝哪有意思。一块喝,这可是茅台酒呀,两千来块钱一瓶呢。”

“我真不会喝,部长。”陆梦华仍笑着婉拒。

“喝两回就会了。你别扫我的兴,菜做得好我高兴,可扫我的兴就不好了。”于部长脸上的笑容没了。

见此情景,陆梦华只好拿起杯陪着喝了。

于部长越喝越高兴,每喝一杯也一定要陆梦华陪一杯。一瓶茅台酒渐渐喝得剩不多了。陆梦华喝得头晕眼花。

“于部长,我头晕,头晕……我要走了。”陆梦华吃力地说。

“别,咱们把这一瓶喝干了,剩不多了。”于部长摇摇酒瓶。

“我不行了,喝不了了,头晕。我得走了。”陆梦华吃力地站起来,可身体一摇晃,只觉得天旋地转。于部长连忙扶住她,“你看你,站都站不稳了,还怎么回家。你头晕,我扶你躺一下。”他把她扶到长沙发上躺下。这一躺下她头更晕了,眼睛都睁不开了。迷糊中她感到有人揉她的胸,又用手解她的衣扣。她一下惊醒了,睁开眼,只见于部长一只手在揉她凸起的胸,另一只手在解她的衣扣。她吃惊地一下坐了起来:“部长,你、你要做什么?”

“梦华,我早就喜欢你。从你应聘时我就喜欢你了。所以应聘时我给你打了高分。今天你给我做饭,又陪我吃喝我很高兴,你就好事做到底,再陪我睡吧。”于部长又伸手解陆梦华的衣扣。

“不行,于部长,我要回家。”陆梦华说着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向大门走去。

“你别走,陪陪我。”于部长上前拉住陆梦华。

陆梦华挣开,仍向大门走,“我要回家,回家。”

“你要走出我家大门,就可能走出宾馆的大门,回不来了。你是知道我的能量的。”于部长在陆梦华身后喊道。

听到这喊叫,陆梦华下意识地站住了。

于部长走上前抱起陆梦华,把她抱进卧室,放到宽大的床上,又解她衣服的扣子。陆梦华没有反应,身体似乎麻木了,任凭于部长摆布。

爱恨交织的日子4 4

一个月后的一天下午,陆梦华的手机响了。她接听手机,传来于部长的声音,只一句话:“今天晚上来我家。”听了这话陆梦华心脏一阵惊恐,接着又是一阵绞痛。自第一次被于部长侮辱后,她又被迫去了于部长家几次。可那是怎样的男女之事呀。于部长是个变态虐待狂。他用种种变态手法玩弄、折磨自己,每一次都使自己的身心受到极大伤害,好像是被上了一次酷刑。不,比酷刑还要严重,酷刑只是折磨肉身,而这种折磨使心灵也受到极大屈辱和惊吓。现在想到那变态的折磨,陆梦华身上就打冷战,心灵便电击般战栗。不行,我不能再去了,这种关系再继续下去生不如死。于是下班后她直接回家了。

她知道狠毒的于部长不会放过她,以后每天她都战战兢兢的上班,等待着报复的来临。就是在晚上,她也经常做噩梦,梦到受到了于部长可怕的报复,报复的情景有多样,每样都让她受尽屈辱,折磨。她惊叫着从噩梦中惊醒过来,贴身的内衣已经被冷汗湿透。她有时甚至想,可怕的报复你快些来到吧,这样天天严重的担惊受怕,提心吊胆,真让人受不了呀!我的小心脏呀,都快要在惊恐中停摆了。

十天后,可怕的报复终于降到陆梦华头上。

这天午餐时间,东湖宾馆餐厅里宾客众多。陆梦华端着一个大盘红烧鱼送向宾客的餐桌。她快步走过一张餐桌,那餐桌坐着一个高个子衣冠楚楚的男人,他突然手臂一挥,打翻了陆梦华端着的红烧鱼。鱼和盘中油油的汤汁洒了那高个子男人一身。他大叫着:“哎呀,烫死我了! 哎呀,你怎么不小心,洒了我一身,我这一身可都是新买的意大利名牌时装,要两万来元呀!”

陆梦华连忙说:“先生,是你挥手打翻了盘子呀。”

高个男人叫道:“明明是你不小心脱手翻了盘子,你怎么还敢侮赖我!你真是太不像话,颠倒黑白!”

“我,我没有……”陆梦华委屈地小声说。宾馆规定不能顶撞宾客,她不敢大声申辩。但她在心里说,到底是谁颠倒黑白,事实在哪摆着呀。

这时餐厅经理赶了过来,高个男人马上诬告。经理马上不问青红皂白责备陆梦华,让她道歉,并做出赔偿。

高个男人说:“我这身意大利名牌西装和皮鞋,加上烫了手的医疗费,你就赔我两万元吧,我也不向你多要。”他倒显出一付很大度的样子。

餐厅经理逼迫着泪流满面的陆梦华写了道歉书,又逼着她签了赔偿协议。陆梦华哭泣着想,这赔偿要自己大半年的工资呀。这一年一家人要怎么活呀!

更可怕的是两天后,高个男子又到宾馆诬告,说陆梦华找到他,表示她不想拿出钱赔偿,而是想用肉体赔偿。这是对他的极大侮辱。也表明了她人格极其低下。

陆梦华哭着说她没有这样说,可高个男人一口咬定她这么说了。人事部于部长于是找来陆梦华,他黑着面孔,声色俱厉地对她说:“你先是脏污了宾客的高档服装,接着又想脏污宾客的高贵人格。你真是太卑鄙,太下贱了!我们这样非常注重名声的五星宾馆,绝不能留你这样的人,你被开除了。”

陆梦华知道现在申辩也没有用处,她已经陷入了于部长布下的陷阱。她流着泪走出宾馆,到旁边的路边小食摊要了四两白酒,一盘拌干豆腐。在东湖宾馆只工作了两个多月,钱没挣多少,却欠下两万元的债,名誉也被毁了。现在如果不麻醉下自己,马上就会气出心脏病,或是会撞墙!她大口喝下了白酒,然后晕晕乎乎走回家里。

陆梦华万万没有想到,灾难已经降临头顶的她,在家又遇到了更大的灾难。

走进家门,陆梦华看见继父靠在破沙发上,身旁放着一瓶劣质白酒,他已经喝得醉熏熏的了。看到陆梦华他结结巴巴地叫:“小华,来给我揉揉胃,我的胃又疼了。”

陆梦华厌恶地说:“你少喝些酒,胃就不会这么疼了。也没什么菜,你就这样空肚猛喝酒,胃能不疼么?”

“那你倒是给我带回点下酒菜呀。”继父又叫。

下酒菜?以后怕是饭都吃不上了。工资没了,又欠了两万元债,以后真不知怎样生活!

继父又叫:“路口有卖豆腐的,你给我买一块也行呀。”

“你自己去买吧。我要熬点粥,到医院给妈送去。”母亲因犯了心脏病,已经住院几天了。住院费还是借钱交的,现在家里是债台高筑了。想到这陆梦华的心又疼了起来。

继父一把将陆梦华拉过去,叫道:“你就知道想着你妈,我这个当爸的你就不放在心上!”他又满嘴酒气地说:“小华呀,你不想爸,爸可想你呀。来,让爸疼疼你。”他说着就抱住陆梦华,摸她丰满的胸。

陆梦华震惊了,她挣扎开,叫道:“你,你怎么能这样!”

继父又拉住她的胳膊,“你妈有病,我已经有两年没做那事了,憋得难受呀。小华,你就可怜可怜爸,疼疼爸吧。”继父又抱住陆梦华。

陆梦华又推开继父:“你喝醉了,进屋躺着去吧。”说着她要站起身离开。

继父叫道:“你就别装纯洁了。你跟街道办主任早就做过那事。进了宾馆你又跟于部长做那事。你说晚上要加班,得晚回家,我跟踪过你,看到你根本没加班,而是下班后进了于部长的家。你能跟他们做那事,就不能满足我的需要?你要不听话,我就把你这些事?出去,看你在宾馆还怎么干!”

陆梦华震惊、悲愤,一时呆住了。继父又上前抱住她,解她的衣扣。陆梦华用力挣扎,可继父将她抱得很紧,她的衬衫衣扣也被撕掉了,露出了粉红的胸罩。继父眼睛红了,又撕扯她的胸罩。

悲愤使陆梦华热血上涌,就要冲出脑门了。她抓起身旁的酒瓶,狠狠打在继父的后脑上。继父叫了一声,手松开了,接着瘫软在地上。

陆梦华呆呆坐着,脑子里嗡嗡响,好像是电脑乱了程序,一片混沌……

片刻后陆梦华忽然感觉到地上有什么在流动,她睁大眼睛看看,流的是鲜血,继父的鲜血,已经流出了不少,那血迹似蚯蚓在地上弯弯曲曲地爬。她又手颤抖着探探继父的鼻息,他已经没气了。

怎么办?怎么办!陆梦华大脑麻木了,僵硬了,一片混沌!

这时邻居家的小伙俞强走了进来。他探探陆梦华继父的鼻息,惊讶地说:“哎呀,他死了么。梦华,你闯祸了!不过你继父也够可恨的。”

陆梦华看看俞强,“刚才发生的事你都看见了?”

俞强点点头:“我刚才正在你家窗外,都看见了。”

陆梦华说:“现在我该怎么办?”

俞强说:“这事得怨你继父,你是被迫自卫,失手打死了他。不过,这事要传出去,你还是得负法律责任,搞不好也得坐牢。传出去你的名声也完了。打死父亲的女儿,以后在单位中可不好混,找对象也要有麻烦。”

“那我该怎么办?”陆梦华茫然地看着俞强。

俞强想了想说:“我看最好这么办。”接着他说出了办法。陆梦华现在头脑混乱几乎不能思考,只好点头同意俞强的想法。

到了半夜,俞强将自家拉货的三轮摩托车借给陆梦华,又帮她把尸体抬到摩托车后货舱里。然后让陆梦华将尸体拉到几公里外一个道路转弯下坡处扔下,那里经常发生交通事故。

爱恨交织的日子5、6、7 5

许萌萌驾驶着豪华宝马车快速奔驰着。她是参加朋友的生日聚会返回家中。天下雨了,视线很不好。好在现在是半夜,路上没有什么车。她又着急赶回家,所以车开得很快。轿车来到转弯下坡处,她只略减了下速就转过弯去。这时车子猛地颠簸了起来,好像撞上了什么东西。感觉是撞上了一个肉体的东西,因为没有固体那么硬。是一条狗么?还是个人?许萌萌心惊胆战地停下车,打开手机的光亮观看。这一看她吓呆了,被撞的是一个男人,他的脑袋已经被车撞碾得变了形,肚子也压破了,露出了肠子。他满身酒气,想来是喝醉了酒倒在路上,让我的车给撞上了。怎么办?许萌萌看看四周,没有人,开车逃走?那样太不道德了。何况自己的母亲就是被人开车撞成瘫痪的,肇事者逃跑了,但最后被查出,受到了惩罚。自己不能做那样的事呀。想想瘫痪的母亲也不能做那样的事。许萌萌打开手机报了警,然后等在路旁。

交通警察查看了事故,认定死者是酒后躺倒在路上,被许萌萌的车撞死的。但许萌萌也有责任,如果她车速慢些,仔细观察,也可以避免事故。交警部门让许萌萌与死者家属调解解决,如果家属满意了赔偿,问题就好解决了。

6

许萌萌和母亲王虹来到医院病房,向陆梦华和她的母亲曲明春道歉,并商谈赔偿问题。

曲明春事先已经向陆梦华了解了一些许萌萌及其家庭的情况。许萌萌是东湖宾馆的副总经理,她从国外获得酒店管理硕士学位,回国后一年多就当上了东湖宾馆的副总经理。她提升这么快与他的父亲有关。她父亲是东湖宾馆的董事长兼总经理许云发。

得知这个情况曲明春像捞到了一棵救命稻草,决定向许家提出一系列赔偿要求。她想好后征求陆梦华的意见。陆梦华这几天头脑一直处于混沌状态,很难仔细考虑问题,她点头说妈就按你的意见办吧。

曲明春向许家提出的赔偿要求是:1、负责今后曲明春的医疗费。2、自己家棚户区就要拆迁了,要解决搬进新房前的居住问题。自己想要三室两厅的新房,搬迁费付购房费不足部分要由许家补贴。3、让陆梦华回到东湖宾馆工作。4、支付交通事故赔偿金六十万元。

许家是只要不让许萌萌负交通事故的刑事责任就行。所以很痛快地答应了曲明春的赔偿要求。许萌萌了解到陆家的困难情况,深感同情,又深感愧疚,于是提出让曲明春母女在拆迁后住进新房前先在她家住。她家住着三层的小楼,面积有四百多平米,房间多的是。曲明春身体患病,陆梦华上班时还可让许家的保姆帮忙照顾。曲明春母女见许萌萌态度诚恳,就点头同意了。

搬进许家,陆梦华和曲明春各自住进一间宽敞的向阳房间。许萌萌领着陆梦华参观了整个小楼。陆梦华感到这小楼的装修比五星级的东湖宾馆还要豪华。地板是进口的柚木地板,平整光滑如镜。墙壁贴着华贵的绸缎,典雅富丽。贴墙摆放着明亮的成套进口家具,与最新式最高档的家用电器一起闪着华丽的光芒。许萌萌的卧室有三十平米,两面墙都摆放着高大豪华的衣柜,有十几个门。陆梦华想,这里得摆放着多少高档时髦的衣物呀!她心里不觉升起不平衡的感觉。许萌萌只比自己大一岁。却住着这么豪华的住宅,任着这样的宾馆高职。可自己却住在低矮、狭窄、潮湿的棚户屋里,当个宾馆服务员都被人无理的赶出来。同在一片蓝天下,人生怎么这样不公平呢?这就是命么?但命运难道不能改变么?

陆梦华想要改变命运,第一件是就是要向侮辱、坑害自己的东湖宾馆人事部于部长复仇。

7

在许家居住后,陆梦华在晚上下班后帮助保姆做饭,许家的人都夸她很会做菜。她还帮着收拾屋子,许家人又都赞许她勤快。跟许家人关系熟络了,陆梦华便向许萌萌倾诉了宾馆人事部长于仲欺负她、坑害她的情况。许萌萌听后很气愤,但她说于部长是宾馆的元老,要处理他得父亲发话。陆梦华又找许云发谈了这个情况。许云发听了沉吟片刻后说:“于仲是宾馆的老人,宾馆建立时他就参与了。二十年来他也为宾馆做了不少贡献。要处理他得有真凭实据呀,这样他才能服气,也才能服众。”陆梦华说:“那我就想办法找来证据。”许云发说:“你要拿出真凭实据,我就好处理了。”

于仲得知陆梦华住进了许家,又回到宾馆工作了,一反过去的姿态,对她客气起来。见到她主动打招呼,笑脸相迎,还说好听的话。陆梦华想,你真是条变色龙呀!

这一天,陆梦华来到于仲的办公室。于仲见到她连忙站起笑脸相迎,让座后又给她倒上杯香茶。

陆梦华说:“于部长,我今天来是想要些赔偿。”

“赔偿?”听了这话于仲有些惊讶。

“是啊。你的变态性行为给我身心造成很大伤害,我现在睡觉经常做恶梦,有时惊恐得直打哆嗦。你不应该给我赔偿么?以后我拒绝了你,你又设陷阱坑害我,冤枉我,让我被迫赔偿客人两万元,还把我开除了。你不应该赔偿我么?”

“我,我过去是对不起你,现在,请你原谅我吧。我以后一定好好对待你。你要的赔偿我也给,我给你五万元赔偿,行了吧。”于仲尴尬地说。

“五万不行,再加一倍吧。”陆梦华盯着于仲说。

于仲一愣,脸板了起来,但马上又浮出笑容,“好,就按你说的,给你十万,让你彻底消气。”

“好,你明天就把这笔钱打到我的账户里吧。”

“好、好。你消消气,以后我们好好相处,有什么事我会关照你的。”于仲点头哈腰。

陆梦华心里想,以后?怕是没有以后了。她的背包中有一个借来的小型录相机,透过背包挖好的小孔,把这次谈话的情景都录下来了,这就是真凭实据呀!

过后陆梦华把录相放给许云发看。许云发看后阴沉着脸说:“想不到这小子真干出这种事。”

陆梦华说:“我还听说于仲对其他姑娘也做过同样的事。这样的祸害,如果留在宾馆,还有姑娘可能遭殃,宾馆的声誉也会受影响。”

许云发沉默片刻,说:“这事我会看着办的。你不要再跟任何人提起。”

陆梦华点点头。

许云发将于仲叫到总经理办公室,对他说:“你干的阴损事让人告发了,而且有真凭实据。”

于仲低声问:“是陆梦华告发的?”

许云发说:“这你就别问了。考虑到你是宾馆的老人,我给你优厚的退职费,你到别处另谋高就吧。”

于仲点点头:“总经理,我给你添麻烦,给宾馆抹黑了。我对不起你。”他站了起来,向许云发深深鞠了一躬,走了出去。

把于仲这个坑害人的色狼收拾了,陆梦华感到出了一口气。她觉得命运确实有了转折,欺负她的人现在被她收拾了;一个小服务员可以扳倒宾馆人事部的大部长。她又想,自己之所以能做成这事,是因为利用了总经理手握的权力。今后自己要想出头,要想有更好的命运,就要利用好别人的权力,或是自己也拥有权力。

但是命运这东西,它就像天气时好时坏,有时晴空万里,有时又大雨滂沱。陆梦华刚刚进入艳阳天,不久又进入了阴雨天。

爱恨交织的日子8 8

许云发下肢瘫痪的老伴王虹去疗养院疗养了,她隔一段时间就要去疗养。许萌萌晚上也去陪伴母亲了。陆梦华的母亲仍在住院治疗。保姆做完晚饭有事回家了。晚上许家就只剩下许云发和陆梦华两人。

吃完晚饭,许云发把陆梦华叫到自己的卧室。他笑望着陆梦华说:“小陆,于仲被处理了,你这回出气了吧,高兴了吧?”

陆梦华感激地说:“谢谢总经理帮我报了仇,出了气。”

许云发笑看着陆梦华说:“那你要怎么感谢、报答我呢?”

陆梦华听了这话一愣,这话似曾相识呀。她想了想说:“我要在宾馆努力工作,在家里也好好干活,照顾好总经理和夫人。”

许云发笑着点点头:“好,那你现在就给我按摩一下脖子和肩膀吧。我今天工作得很累,你帮我放松一下,解解乏。”

“好。”陆梦华给许云发按摩起来。

按摩了一会儿,许云发笑说:“想不到你还很会按摩,给我按摩得很舒服、很解乏。”

陆梦华微笑着说:“我母亲身体不好,长期患病躺在床上,我经常给她按摩,所以就会了一些。”

“好、好,你是个孝女呀。”许云发微笑着拍拍陆梦华的手。

片刻后许云发抓住陆梦华的手,笑说:“你这手真柔软、真温暖呀,按摩我的身体真舒服。”他又抚摸着她的手说:“你这手还细嫩、光滑,手指细长,真是双好手呀。”

这时陆梦华感到情况不妙,她抽出手说:“总经理,今天就按摩到这吧,我还要去洗衣服。”说完她就要走。

许云发拉住她,“别忙着走,我还想继续按摩呢,我躺到床上,你给我按摩一下全身吧。”说着他就脱去外衣裤躺到床上。

陆梦华犹豫,一时不知怎么办好。如果走了,会让总经理不高兴。如果按摩下去,恐怕会出危险……

许云发向她招手,“快来呀,给我全身按摩,你好好照顾我,我不会亏待你的。”

陆梦华只好走过去,坐到床边,给他按摩胳膊、腿。

按摩了一阵,许云发说:“我今天晚上吃多了,肚子有些不舒服,你给我揉揉肚子吧。”说着他就拉起汗衫,露出白胖的肚皮。

陆梦华这时站起说:“对不起总经理,我,我不好意思做这个,你,你自己揉揉吧。”

许云发拉住她的手,说:“你也知道我守着个瘫痪老婆,不能办什么事。我很苦闷呀。你到床上陪陪我,好么?我不会亏待你。”说着他就把陆梦华向床上拉。

陆梦华挺直身子说:“总经理,这个我实在不能陪你。我前段被于仲伤害过,现在很怕接触男人。对不起。”说着她挣出手。

许云发又拉住她的手说:“我在床上很温柔、很体贴的。你好好照顾我,我也会好好照顾你。在经济上,在升职上,我都会照顾你。”

“可我实在不能陪你。请你原谅。你有权、有钱,找什么样女人都能找到,请换个女人吧。”说着陆梦华又挣出手要走。

许云发又拉住她手,“可我现在喜欢你,就想要你。你听我的话好么,事后我可以给你一笔钱,或是给你买贵重首饰。以后还会帮你升职。”

陆梦华说:“我现在实在不能做这个,我心灵受到很大伤害,想想就害怕、难过、痛苦。我不能,求你放过我吧。”说着她转身就走,头脑中想,你们有钱有权的男人就都要随意玩弄我么?我是一个可以随便供你们玩弄的玩具么?你女儿也是个姑娘,可活得那么高贵,高傲,像个公主。可我却要做一个被男人随意玩弄的下贱女人么?想到这她泪水夺眶而出。

她已经走到屋门前,这时许云发在背后喊道:“你回来,我今晚真的很孤独,苦闷,你不上床,我们坐着喝杯酒聊聊天好么?”说着他下床穿睡衣。

这样陆梦华就不好拒绝了,她想,我喝点酒,聊一会儿就走。如果这都不做,以后怕总经理真的对自己生气了。

许云发走到屋内的一个精致的玻璃柜前,拿出酒瓶倒了两杯酒坐到茶几前,笑对陆梦华说:“我喝红酒,给你倒杯蓝莓酒,蓝莓酒甜,劲又小,适合女人喝。”他又指指茶几上的点心碟和水果碟,这是保姆每晚要给他预备的。“来,我们边喝边聊。”

许云发问了些陆梦华在宾馆工作的情况和看法。陆梦华小心回答着。但她突然觉得头晕眼花,接着就倒在沙发上人事不知了。

陆梦华清晨才醒来,她睁眼看看,见自己赤着身体躺在床上,躺在身边的许云发也光着身子,仍打着鼾沉睡着。她知道自己上了许云发的当了,他肯定在给自己的酒中下迷-药了。最终自己还是被他玷污了身体。屈辱、悲愤涌上心头,眼泪又夺眶而出。怎么办?去告发许云发?可他是带套做的,而且处理得很干净,没有留下什么痕迹,是个老手。没有证据,他有钱有势,想告倒他很难呀,搞不好打不住狐狸,反惹一身臊。那就只好先忍着了,一边忍着一边利用许云发。

许云发醒来了,陆梦华立刻哭泣起来,说:“总经理,你怎么可以这样?”

许云发说:“我,我是太喜欢你了,太想你了,才这样。我说了,我不会亏待你的。”他说着拿出支票簿,给陆梦华开了一笔钱。

陆梦华说:“我还想学习,提高。”

许云发说:“可以。我给你花钱安排到相应学校学习,每天你可以半天学习,就学习企业管理和酒店管理,为以后升职做准备。你好好学习,好好工作,我尽快给你升职。”

陆梦华这才停止了哭泣。============================================================================================================

爱恨交织的日子9 9

数日后的一天晚上,许萌萌在一家人聚餐时宣布了一个消息:“爸、妈,你们总催我交个男友,我现在交上了。明天带来给你们看看。”

许云发和王虹一听,喜笑颜开,许云发问:“好,好呀。他是做什么的?”

许萌萌说:“他也是从国外留学回来不久,现在是丽都大酒店的总经理助理,名字叫米宁。”

许云发点头:“是丽都大酒店米总的公子,我听说过。”

王虹笑问:“他长得什么样,你说说。”

许萌萌说:“个子挺高,差不多一米八。爱运动,很强健。面孔也很英武,有男子汉样。”

王虹笑说:“那不错呀,我女儿挺有眼光呀。”

许萌萌笑说:“那是呀,你女儿也不弱,能没眼光么?”

许云发哈哈大笑。“拿茅台酒来,我要喝两杯。”

陆梦华听了许萌萌的话心里却一震,这个米宁是自己的高中同学呀,两个人当时是好朋友,关系很密切。可高中毕业后,自己因为家境不好,找了工作,没有上大学。而米宁上了重点大学,又出国留学,两个人就渐渐疏远了。

第二天晚上,许萌萌将米宁领到家中吃晚饭。米宁穿一身浅色西装,锃亮的高档浅色皮鞋,显得英姿勃发。许云发和夫人高兴地接待他,视若贵宾。

看到陆梦华米宁愣住了,问:“你怎么也在这里?”

陆梦华说:“我家拆迁了,暂时住到了这里。”

许萌萌惊奇地问:“怎么,你们认识?”

米宁说:“我们是高中同学,想不到今天在这里又见面了。”

坐到餐桌上,许云发夫妇都热情地招呼米宁,让他多吃菜。显然对这个未来女婿很是满意。许萌萌也极热情地给米宁夹菜,倒酒,陪他聊天,毫不掩饰地显示着对他的喜爱。

陆梦华在一旁看着心里酸酸的。她想,如果不是我的家境太差,如果我也能上大学,我的家境好些,也许眼前这个亮眼的白马王子就是我的。你许萌萌年龄跟我差不多,为什么就这么步步通畅,事事顺心,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还不是因为你有个有钱有势的老爹。想到这她心里除了泛酸外,还添了些不平之气。她默默地低头吃完饭,然后离开了。她不想继续看许萌萌对米宁那甜腻腻的样子。

陆梦华想不到两天后米宁给她打来电话,邀她晚上到吉利饭店吃饭。下班后她来到吉利饭店,在高中时米宁曾请她在这吃过饭,高中毕业后她就没来过这,现在进来有种久别重逢的感觉。

这个饭店是个做普通菜肴的小型饭店。米宁要了一个锅包肉,一个酸菜鱼,一个黄瓜拌粉皮。陆梦华笑说:“你还记得我喜欢吃的菜。”

米宁笑说:“记得,当然记得。”他又要了瓶红酒,两个人吃喝起来。

米宁说:“高中时的友谊我一直记在心上,想起来就很温暖,就很怀念。可高中毕业后,我们分开在两地,我学习忙,你工作忙,渐渐联系就不多了。现在又见面了,很好啊。以后我们还是要老同学、老朋友常来常往。”

陆梦华说:“我也常怀念高中时相处的情景。再次见到你我也很高兴。”

又吃喝了一阵,两人都有些耳酣眼热了,说话也更放松起来。米宁看着陆梦华说:“梦华,我刚才说很怀念我们高中时的友谊。现在借着酒劲我再跟你说说内心深藏的话,在我心中,对你的感情要比友谊更深些,你就是我心中的初恋呀。我曾幻想娶你为妻,与你共同生活一生。可,高中毕业后,毕业后……”

陆梦华接道:“我知道,以后你看到我们的地位相差太悬殊,就……这个我能理解。人么,都是生活在现实世界中,不能靠幻想过日子。不过,你今天说我是你的初恋,我也很感动。米宁哥,我也说心里话,你也是我的初恋,我有过嫁给你的梦想,可我知道这只能是深藏在心中的梦想,现实中不可能实现。”

米宁突然伸手握住陆梦华的手,“梦华,见到你我真的很高兴,我心里真的很喜欢你……”

陆梦华有些惊讶,她抽出手来说:“米宁哥,过去我们是同学情,朋友情,现在也只能是这样了,你现在有了许萌萌……”

米宁把杯中还有一半的酒一口喝干,又一把抓住陆梦华的手,“我真的很喜欢你。我父母都外出了,家里今晚只有我一人,咱们吃完了去我家再好好聊聊……”

陆梦华抽出手:“米宁哥,你有些喝多了。我们只能是同学的友谊了,你已经有了许萌萌,就是没有她,我们也不能走到一起,我们的地位、家境相差太悬殊了。吃完饭,你就打车回家吧,我也得回家照顾重病的母亲。”

米宁很失望地看看陆梦华,把瓶中剩下的酒都倒进杯里,又喝下一大口。

这以后米宁就时常来许萌萌家,见到陆梦华也打招呼聊几句,但再没有很亲近的表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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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恨交织的日子10 10

又一天晚上,米宁邀许萌萌到电影院看电影。电影院里人很少,米宁拉着许萌萌在一个僻静的角落坐下。

电影是一部美国情爱大片,里面有不少情爱缠绵的情节。看到激情处,让人心跳加速,血液沸腾。这时米宁伸出手臂,搂住许萌萌的肩膀,许萌萌小鸟依人一样地靠在米宁的胸前。

米宁又伸手抚摸许萌萌凸起的胸,许萌萌仍温顺地承受着。抚摸了一会儿,米宁又把手伸到许萌萌的裙下,想伸进里边。这时许萌萌伸出了手,阻挡米宁。“米宁哥,不要,不要这样。”

米宁情急地说:“萌萌,我想,让我摸一下吧。”说着他又要把手伸进裙里。

许萌萌再次阻挡他:“米宁哥,不要,你放开我吧。我现在不要这样。”

米宁情急地说:“那看完电影,我们到附近宾馆吧,我很想,很想跟你亲热一下。”

许萌萌轻声说:“不了,在结婚前,我不想这样。”

米宁说:“你怕什么呀,现在男女谈恋爱时不都这样么,没关系的,反而更能加深两人的感情。”

许萌萌说:“可我不喜欢这样,结婚前我不想出大格。看完电影,我要回家了,请你理解我,原谅我,米宁哥。”

米宁听了这话很是失望,可他知道,也不能硬来,那样会适得其反。他只好放开许萌萌,坐直身子继续看电影。

看完电影,米宁开车将许萌萌送回家,然后闷闷地回到自己家。

父亲米海生见儿子回来了,让他到书房谈话。

到书房坐定,米海生对米宁说:“我今天要跟你谈一个重大机密问题。”

米宁一听这话,有些紧张起来,他正襟危坐等着父亲继续说。

米海生继续说:“我在东湖宾馆的内线打探到,东湖宾馆有严重的偷税行为。许云发长期造假账瞒骗税务部门,而他造假账的证据也就是真账本就藏在家中他卧室的保险柜里。”米海生喝了口龙井茶继续说:“如果我们拿到证据,就可让许云发吃牢饭,最少要关十五年以上。而且他还要赔付偷税数额,并要支付此数额五倍的罚款。这总共得超过上亿元。许云发把大笔流动资金都买了股票,又被套牢了,要赔付应付税金和罚款他只能低价出卖宾馆。我们乘此机会收购东湖宾馆,这样既消除了这个长期的竞争对手,又扩大了我们的事业。”

米宁听了这话吃了一惊:“爸,可许萌萌现在是我的对象呀。我们这样做,也害了她呀。”

米海生冷笑了笑,“古今成大事者都不能心慈手软,都要能杀伐决断。你看《三国演义》里面那些大人物,都很会运用权谋,或者说阴谋,都不心慈手软,都能杀伐决断。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我们一定抓住这个机会,打垮这个主要竞争对手,就势扩大事业。过去我们家的事业能一步步发展起来,你爸爸我也是用了不少权谋,也是一次次杀伐决断,才有今天。”说到这他又喝了口茶,看着米宁说:“如果我们收购了东湖宾馆,就由你来做总经理。至于许萌萌么,你们相处时间也不太长,感情也不能说很深,你就不要太挂在心上了。你有了大事业,何患无妻呀,聪明美丽的姑娘,会排着队找你呢。”

米宁听到这知道此事爸爸是非做不可了,自己想拦也拦不住,那就只能顺水推舟了。于是他说:“此事爸既然已经想好了,那我也不多说什么了,听从爸的安排。”

米海生点点头:“好。不过要完成这件大事,还需要儿子你出些力。”

米宁问:“需要我做什么呢?”

米海生说:“关键是要得到许云发偷税的证据,也就是他藏在家里保险柜里的账本。你现在能经常出入许家,就想办法把许云发藏在保险柜里的账本搞出来吧。”

米宁想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他点点头:“爸,我会努力办的。”

米海生赞许地颔首,“儿子,我已经年近六旬,以后偌大的家业都是你的,你就努力做吧,其实都是为你自己做呀。”

米宁恭敬地回答:“是,儿子知道了。”

回到自己卧室,躺到床上,米宁的大脑仍在思考着刚才的问题。许云发夫妇对自己很热情,每次到他家都热情招待。许云发出差到香-港还给自己买回贵重的手表。许萌萌对自己也是小鸟依人般的温存,除了没有跟自己上床,其它的事都顺着自己。现在自己却要对他们痛下杀手了,情何以堪,情何以堪呀!想到这米宁内心很是酸楚,又很内疚。可是这事爸爸决心已定。即使自己不下手父亲也会下手。也许干事业就像父亲说的那样,该出手时就要出手,古人也说过:“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自己只能按父亲说的做了,

可要从许云发卧室的保险柜中窃取账本,不是容易事呀,该怎么做呢?米宁想来想去,想到了陆梦华。她住在许家,应该比自己更容易下手的。可她能愿意做这种危险又不太仗义的事么?得想法说服她呀。想什么法子呢?米宁想到半夜才迷糊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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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恨交织的日子11、12 11

这天,陆梦华又接到米宁电话,约她晚上吃饭。陆梦华推脱,可米宁说有重要的话要跟她说,请她一定应约。陆梦华只好答应了。

这次米宁在一个高档饭店订了一个包间,陆梦华想,看来米宁真是有重要的话要跟自己说呀。

米宁要了一盘松鼠桂鱼,一盘红烧鹿肉,一盘腊肉炒荷兰豆,一盆奶油蘑菇汤,还有一瓶法国葡萄酒。笑着请陆梦华吃喝。

吃了片刻,陆梦华笑问:“你有什么重要的话要跟我说呀。”

米宁便小声把父亲要他窃取许云发卧室账本的事说了。

陆梦华听了很震惊,这可是让许家凤凰变麻雀的事呀,甚至比变麻雀更严重。她小声地问:“这么重大机密的事你为什么跟我说呢?”

米宁说:“因为你就住在许家,接近许云发更容易,窃取他保险柜中的账本也比较容易。”

陆梦华听了有如响雷轰顶:“你,你怎么想到让我做这事?你觉得我会做这事?”

米宁说:“会厚重报答你的。事成后,可以让你任东湖宾馆的副总经理,我也会娶你做妻子,你知道,我一直是很喜欢你的。今后你事业上会飞黄腾达,婚姻上也会很美满,你会成为有钱有势的贵夫人。进入上流社会,成为社会名流。这不就是你一辈子想要达到的目标么?”

“这事重大,你得让我好好想一想。”陆梦华回答。

“好,你就好好想一想。咱们下边就放松地好好喝酒,吃菜,饭后你回家好好想。”米宁说着举杯与陆梦华碰杯。

陆梦华回到家,躺在床上思索起来。该不该做米宁让做的事呢?

想想自己与许家的关系。自己起初在交通事故事件中是亏欠许家,对许家有愧疚。之后许家让自己和母亲搬进许家,对自己和母亲是有关照的。可之后许云发借权势玷污了我,霸占了我,是有仇的。那么,我现在收拾许云发,揭穿他偷税的秘密,也是应该的,是合理的报复。再者,这是自己翻身的最好机会,如果错过,终身可能再也遇不到了,所以不能错过。

不久,机会来了,王虹又去疗养院了,许萌萌晚上去疗养院陪母亲。许云发又把陆梦华叫到他的卧室,让她给他按摩。按摩后陆梦华给许云发倒了杯饮料,她悄悄在饮料中掺入了安眠药粉。喝完了饮料许云发拉陆梦华上床,一番云雨后他又累又困很快睡着了。陆梦华悄悄摘下他裤子上的钥匙,插进保险柜的锁眼,又用搜集来的各种信息对保险柜上的密码。先是对许云发使用的各种电话号码:手机号码,家中座机,办公室电话。都没对上密码。她又用王虹的手机号、许萌萌的手机号对密码,也没对上。她再用许云发的生日、王虹的生日、许萌萌的生日对密码,也没对上。陆梦华有些着急了,这时许云发哼了一声转身,吓了陆梦华一跳。她回头看,只见许云发仍然酣睡着,这才放下心来。她又耐着性子继续对密码,当对到许云发母亲生日时,密码对上了,保险柜门打开了。她取出保险柜中的账本。立即赶到米宁家,交给米宁。米宁第二天上午就把账本交到法院,控告东湖宾馆的严重偷税罪行。

许云发被公安部门逮捕,为了还上巨额欠税和罚款,他不得不答应米海生的提议,把东湖宾馆低价转卖给了米海生。许云发还欠了银行不少贷款,银行出来催款,他不得不把股票和豪宅也低价出卖给了米海生,还上贷款。由于许云发及时还了欠税和罚款,被从轻判了八年徒刑。

12

许萌萌和母亲哭着搬出豪宅,租了个小屋住下。看看眼下又黑、又潮、又窄小的出租屋,回想刚刚离开的宫殿般的豪宅,许萌萌感觉一下从天堂落入了地狱。晚上老鼠吱吱叫着在地上窜来窜去,吓得她捂着被子睡不着觉,眼泪直落了一夜。

母女两个需要付房租,需要吃饭生活,母亲还要吃药,父亲那边也不时要送些生活用品。可许萌萌没了工作,她们没有了经济来源。许萌萌四处找工作,可东湖宾馆垮台的事媒体报导了,各单位知道她是许云发的女儿,都不敢接收,怕惹上麻烦。许萌萌三伏天奔走各招工单位找工作,又热又累。走过一个冷饮店,看到了她最喜欢吃的冰淇淋,她下意识的掏出钱包想买,可看看冰淇淋十元钱的价格,她只掏出一元钱买了瓶低价纯净水。家里现在是罗锅上山前(钱)紧呀。

许萌萌和母亲只能靠出卖身上的首饰度日。可母亲因为原本身体就残疾,现在又急又气又伤心,犯了心脏病住院了。医生检查后说要进行心脏手术,这一下又要花一大笔钱。哪里还有钱呀?吃饭都要没钱了!

怎么办?怎么办?许萌萌急得晚上到东湖边一个僻静处痛哭。哭泣了两个多小时,眼中的泪水哭干了,身上也一点力气也没有,但办法还是想不出来。她绝望了,向湖里走去……湖水冰凉,她的内心也冰凉……当她走到水淹没胸处时,公园的一个保洁员借着月光发现了她,冲入湖中把她救了出来。

媒体又报导了这件事。米宁看到媒体报导后来到许萌萌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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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恨交织的日子13、14 13

听到是米宁来了,许萌萌不肯开门,让他马上离开。米宁坚持,说他只说几句话就走。见米宁在门外纠缠不走,许萌萌担心让新邻居们看到不好,就打开了门。

米宁说:“许萌萌,你怎么能这么做?怎么能到湖里去?你还这么年轻。”

许萌萌气愤地说:“这你为什么要问我,你心里最清楚,还不是你们家造成的。”

米宁说:“这,这只是我父亲的决定。何况,如果许叔叔做事没有漏洞,也不会有这个结果。”

许萌萌怒目圆睁:“到这里了你还这么说,你是来气我的么?你走吧,我不想再看到你!”

米宁连忙说:“对不起,我刚才说多了,请你原谅。我这次来,是想帮助你的。伯母过去对我很好,她现在要手术,付费有困难,我想支付这笔费用。”

许萌萌听了这话心里一动:如果这样,母亲手术费这个难题就解决了。但她倔强地说:“我不需要你的钱,我要自己解决母亲的手术费。”

“可我知道你现在经济非常困难,手术又需要一大笔费用,你就不要倔强了,否则耽误了你母亲的治病就不好了。”

听了这话许萌萌沉默了。如果真的耽误了母亲的治疗,那我这个女儿太对不起母亲了。片刻后她说:“好吧,我就接受你的建议。不过,我只是借你的钱,我以后要还给你的。”

“你真是倔强呀,好吧,我答应你。不过,你要怎么还这笔钱呢,你连工作都没有。”米宁看着许萌萌说。

“我正在努力找,会找到的。”

米宁说:“我再说我这次来的第二个目的,你可以回到东湖宾馆工作,但因为你是处理出去的,回来后要从基础干起,干好了我会提拔你的。”

“你为什么这么关照我了?”许萌萌用怀疑的目光看着米宁。

“我们毕竟谈过一段恋爱么。还是有些老感情么。”

哼,这时候还谈什么老感情!许萌萌心里想。她说:“我还是努力在别处找工作。”

“你真是倔强呀,我算服了。”米宁感叹。他又说:“那就这样吧,不过,你要实在找不着工作,还可来东湖宾馆。”说完他起身告辞。

许萌萌又找了一段时间,还是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这时米宁又来找她,劝她还是到东湖宾馆工作。他说你回到宾馆工作,会对宾馆有好处的,你也会因此得到较多的报酬。

许萌萌有些奇怪地问:“我回东湖宾馆工作,会对宾馆产生什么好处呢,又怎么会得到较多报酬呢?”

“你回来后就会知道,我说的应该没错的。”

迫于生计,又急着还母亲治病欠下的债,还带着些好奇,许萌萌同意回到宾馆工作。米宁也确实让她从基础干起,让她当了宾馆餐厅的服务员。

14

许萌萌由于被媒体报导过数次,已经成了新闻人物。这个美丽的前东湖宾馆副总经理回到东湖宾馆当餐厅服务员,引起了很多人的兴趣。不少人就为了看她而来到东湖宾馆餐厅进餐。宾馆餐厅的宾客数量一下增加了两、三成。米宁的估计是对的,许萌萌回到宾馆,确实给宾馆带来了好处。

来看许萌萌的宾客有的对她称赞:“这许萌萌不愧是富贵人家长大,就是当服务员也有种贵族小姐的味道。” “这许萌萌还真有钢条,从富家大小姐,宾馆副总经理成了餐厅服务员,可你看她应对自如,神色从容,身经大难有静气,不简单,不简单呀。”

听了这些话,许萌萌心里挺受用,苦涩的生活似乎有了些安慰。

也有的宾客嘴损,说些不太中听的话:“这许萌萌过去穿着高档时装,摆着副总的架子在宾馆里晃来晃去,现在却在餐厅端盘子,收拾桌子,低三下四侍侯人,真是落配的凤凰不如鸡呀!”“俄国闹红色革命时不少贵族娇小姐逃到咱们市,为生活所迫,只好屈尊到酒店当服务员,舞女,还有的当了妓女,这许萌萌就跟她们差不多呀。”

听了这些话,许萌萌心里像针在扎。当她忍耐着,装没听见。服务员不能与宾客顶嘴,更不能与宾客争吵,这是宾馆的规定,这规定还是她当副总经理时制订的,现在自己不能违犯呀。

更有些痞子类的食客,对许萌萌说些羞辱、讽刺的话,做出些调戏的举动。

“嘿,这小妞当服务员还真挺有味,咱们得好好使唤使唤这前副总,大小姐,那感觉肯定不一样。喂,五号服务员,五号大妞,给我们哥几个上点水。”

许萌萌镇静着自己,拿着茶壶给他们的茶杯里续水。

片刻后那个桌子上的另一个年青人又喊起来:“喂,五号大妞,给我们拿些辣椒油来,动作快点!”

许萌萌送过去辣椒油,又一个小青年调笑着说:“嘿,你快步走的样子还挺好看,莲步生风啊,再给我们送点儿蒜末来,让我们再欣赏一下你的美妙莲步。”一桌人听着都笑了起来。

另一小伙说:“得了,哥们,人家过去可是豪门大小姐,是这宾馆的副总经理。你别拿豆包不当干粮,一个劲折腾人家。”

“我不管过去,她现在不是服务员么,那就得侍侯咱们,咱们花钱了,就有这份享受。”

许萌萌听了这些话心如刀割,但她强忍悲愤,在心里念叨:“百忍成金,我现在需要的就是忍耐。”她面色平静地给这一桌送来了蒜末。

这一天,一个更大的羞辱来临了。许萌萌拿着抹布要去擦桌子,走过一张餐桌旁,那桌的男宾客似不经意地一伸脚,许萌萌一下踩到他的脚面上,险些栽倒。她站稳身子,那男宾客喷着酒气说:“你怎么不看着点儿,把我脚踩得这个疼,新皮鞋全踩脏了,你得给我擦干净!”

许萌萌心里怒气上涌,明明是我走到这你一伸脚,险些将我绊倒,你不向我道歉,反怨我踩了你的脚,还让我擦鞋,真是太气人了!但她知道自己不能争辩,因为顾客如果不讲理,这事也争辩不明白,反而让自己破了宾馆的规矩。她强忍着愤怒,掏出餐纸弯下腰给男宾客擦鞋,那男宾客却淫笑着说:“不愧是出身高贵的大小姐,这身条真窈窕,这撅起的屁股真好看。”说着他伸手拍了拍许萌萌撅起的屁股。

许萌萌又羞又气,怒血上涌,但她强忍着没有发作。当她直起腰时,男宾客又在她屁股上拍了两下。许萌萌仍忍耐着抬腿要离开,男宾客却拉住她的手,“你屁股上有灰,我再给你拍拍。”说着他又举起手要拍,许萌萌的脸胀红了。这时站在大门口的男保安赵刚跑了过来,双手抓住男宾客的两只胳膊,“顾客,请你放尊重些。”男宾客要挣扎,赵刚稍一用力,“哎哟!”男宾客叫了起来。赵刚低声说:“我练过铁砂掌,你不要乱动。”许萌萌乘机离开,又对赵刚说:“你放开他吧。”

之后许萌萌对赵刚说:“谢谢你刚才的及时援助呀。”赵刚说:“没什么,你过去也帮助过我呀。”在许萌萌当副总经理时,赵刚的母亲得了重病,许萌萌特批了赵刚的假,还给了他一些钱。

许萌萌工作中能忍耐,又勤快、认真,很快得到内部人员和宾客的好评。米宁每月都给她一笔丰厚的奖金,对她笑说:“你在餐厅工作,餐厅收入增加了不少呀。应该多给你奖金。”许萌萌着急还债,也就收下了。

爱恨交织的日子15 15

情人节的晚上,下班时间到了,许萌萌正准备回家,这时手机响了,餐厅经理顾宇让她去他的办公室。

进了顾宇办公室,只见他的办公桌上摆着瓶白酒,还摆着烧鸡,油焖大虾等食物。

顾宇神色暗淡地说:“前几天我相处六年的对象跟我拜拜了。我对她是一心一意呀,可她遇到有钱的男人,撒手就把我甩了。今天是情人节,我好孤独,好寂寞呀。”

许萌萌坐在桌子旁边,默默听着。

顾宇接着说:“萌萌,今晚我想请你陪陪我,要不我孤独呀,难过呀,心里难受……”

许萌萌心想,你失恋了孤独难受,怎么不找个男的陪你呀,或是再找两个人,让我一个年轻姑娘陪你,这合适么?但她不吭声,顾宇现在是她的顶头上司,她不能得罪他呀。

顾宇给两个杯子倒酒,许萌萌说:“我不会喝酒呀,白酒更不行,你就一个人喝吧,我陪你吃几口。”

“我一个人喝有什么意思,请你来,就是要你陪我喝呀。”顾宇说着把倒进杯中的二两来白酒一口?了。又对许萌萌说,“你也喝,不能多喝,少喝么。”

许萌萌说:“你别喝那么急呀。你也不要太难过,天下女人有的是呀,走了一个,你还可以再找嘛。”

“再找?这个处了六年说跑就跑了,我心都冷了,冷若冰霜呀。”说着他往杯中倒酒,又一口?干。“萌萌,你喝,你也喝呀。”

“我不行,不会喝。”

“那也得喝点儿呀,喝点儿……”

许萌萌只好拿起酒杯喝了一点儿。

“来,吃菜。”顾宇拿起筷子给许萌萌夹菜。

吃了几口菜,顾宇又倒酒一口?干,这就半斤白酒下去了,由于喝得太急,他的脸胀红了。酒劲上来了,顾宇说话也放开了。“萌萌,我想跟你说点儿心里话。”他有些发红的眼睛盯住许萌萌。

许萌萌避开他的眼光,夹了口菜吃。

“我,我早就喜欢你。不,应该说仰慕你。在你当副总经理时,就,就仰慕你。”顾宇有些口吃地说。

“我有什么可仰慕的,一个普通人。”许萌萌淡淡地说。

“你可不普通,你有高贵气,有公主味,让人,让人仰慕、渴慕。”

“还公主呢,我现在只是个服务员,天天侍侯别人。”

“你当服务员也跟别人不一样,仍然是高贵,是只,是只遭了难的小天鹅。还是让人仰慕,还,还让人同情。”

“我现在哪是什么天鹅,我就是只丑小鸭。”

“你怎么能说丑?你美得迷人,太迷人了。我就是你的迷,你的粉丝。我被你迷倒,迷倒……”说着顾宇竟跪倒在许萌萌面前,“我被你迷倒了,迷倒在你的石榴裙下。”

许萌萌连忙说:“你不要这样,快起来,起来。”

顾宇却一下抱住许萌萌裙下赤着的小腿,“我被你迷倒了,迷倒了。”

许萌萌拉顾宇的手,叫道:“你起来,你不能这样!放开我!”

顾宇却抱住许萌萌的腿不放,还亲吻许萌萌的腿,嘴里哼叽:“我被你迷倒了,你太迷人了,迷住了我……”他的手又向许萌萌的裙中伸去。

许萌萌又羞又气,大声叫道:“你怎么能这样!你疯了!快放开我!”她用力挣扎,想摆脱顾宇。

顾宇却死死抱住许萌萌双腿不放,还拉扯她的裙子。把许萌萌的裙子拉下来一块,露出了里面的红色三角裤。

许萌萌羞愤得眼泪都流了出来,她用力想拉开顾宇的手,大叫:“你快放开我,你这个疯子!”可她没有顾宇有劲,顾宇把她的裙子又拉下来一块,……

这时门突然被打开了,赵刚冲了进来。他抓住顾宇两只胳膊用力一握,顾宇叫了一声松开了手。许萌萌拉起裙子,哭着跑了出去。赵刚跟出来关切地问:“你怎么样,没事吧?”

许萌萌擦着泪说:“我没事,谢谢你又援救了我。”她看看赵刚又有些奇怪地问:“下班很久了,你怎么没回家?”

赵刚嗫嚅着:“我,我看你没出大门,就等着,听到你的叫声,我就赶过来了。”

许萌萌感激地说:“谢谢你的关心,谢谢你的援救,你真是个好人。”

赵刚又嗫嚅:“用不用我送你回家?”

“不用,我出门就上公交车,下车就到家了。你也快回家吧。”说完许萌萌走出大门。

坐在公交车上,许萌萌悲愤地想:“现在我是落配的凤凰,谁都想欺负,谁都想占我便宜。要是过去,顾宇对我恭敬、溜须还来不及呢,哪敢对我这样。”她又想:“可这就是现在的情况,我已经不是副总经理,只是个服务员,别人就可能对自己轻慢,甚至放肆,要想求生,要想给母亲治病,就得忍受这样的现实。”

但许萌萌不知道,一个更大的侮辱和打击,在不久后将来临她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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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恨交织的日子16、17 16

陆梦华当上东湖宾馆的副总经理后,与米宁旧情复燃,谈上了恋爱。两个人在公园的树林里漫步,米宁握着陆梦华的手说:“梦华,你是我的青梅竹马,是我的初恋,现在,你终于成为我真正的恋人了。”

陆梦华娇声说:“在高中时我们感情很好,可那时我配不上你,所以我们没有成为恋人,现在,你认为我配得上你了么?”

“现在我们很相配么。我是宾馆总经理,你是宾馆副总经理,我们地位很相配么。你又在大学进修酒店管理,我们学历上也相配了。”

陆梦华高兴地握住米宁的手,“你认为我们相配,我真高兴。我们,终于可以走到一起了,可以相爱了!”

“是呀,是呀。”米宁也兴奋地搂住陆梦华,亲吻她……

陆梦华熟悉宾馆的服务和餐饮工作,又在大学进修了酒店管理知识,人又聪明、肯干,现在做起宾馆管理工作还真有些气象。上上下下都有好评。米宁对她的配合也很满意。两人单独在一起时,米宁搂住陆梦华亲密地说:“你现在不但是我的亲密爱人,还是我的贤内助,得力助理。有了你,我工作省心、省力多了。”陆梦华靠在米宁怀里甜甜地说:“想起你我就工作充满力量,我想,我是在为我的亲密爱人工作呀。我一定要特别努力,特别认真。我工作得好,就是让我亲密爱人省心、省力。”说着她笑着亲了米宁一下,“你就是我努力工作的发动机啊。”

米宁也笑着亲吻陆梦华,边亲边说:“你真是一个好宝贝,我的亲亲宝贝。”

陆梦华在宾馆里也时常看到许萌萌,许萌萌也像其他下级人员一样,恭敬地立正向她鞠躬敬礼。这使陆梦华有些做梦的感觉。命运真像个魔术师呀,可以随意播弄人生。几个月前自己还是宾馆服务员,见到许萌萌副总经理战战兢兢地立正、鞠躬,现在却反过来了。她很想进一步证实这种感觉,于是有时让许萌萌送热咖啡到副总经理办公室,有时又让她送午餐到办公室。许萌萌都很快地送到,而且对她毕恭毕敬,行礼后又轻声说:“请陆总慢用。”然后轻手轻脚地走出。很奇怪,吃了许萌萌送来的食品,陆梦华感到特别的舒服,特别的受用。她又想,许萌萌给自己送完食品心里会是什么感受,她一定心里很不舒服,很别扭。可风水轮流转,你过去享尽荣华富贵,现在也该有些不舒服,有些别扭了。

这天晚上,米宁领陆梦华到电影院看电影。影院中人很少,他们坐到一个僻静的角落。银幕上演的是一部西方爱情大片,男女激情戏不断,看得人耳酣眼热、热血奔涌。米宁伸手搂住陆梦华,她顺势把身子靠在他怀里。他亲吻她的脸、嘴,又用另一只手伸进衣服抚摸她的胸,她的胸像许萌萌的胸一样丰满。过了一会儿,他又把手伸进她的裙子,抚摸她的大腿。陆梦华都温顺地承受。米宁想,这同许萌萌不一样,许萌萌不让我把手伸进她的裙子里。米宁又轻声对陆梦华说:“我们去宾馆开个房间吧。”陆梦华微笑着表示顺从。两个人在宾馆房间里演出了一幕比电影中激情戏还要生动活泼的激情戏。完事后米宁想,我虽然同许萌萌谈了一段对象,可是没有演出一回激情的床上戏呀。

这以后两人就时或到宾馆房间演激情戏。不久,陆梦华对米宁说:“我怀孕了。”米宁听了很兴奋,“那我就要当爸爸了!”

陆梦华说:“可我不能当未婚妈妈呀。”

米宁说:“那我们在你肚子大以前结婚吧。”

由于是宾馆的总经理和副总经理结婚,东湖宾馆的职工都参加了。许萌萌也参加了。看着陆梦华穿着华丽、时髦的婚纱走进婚礼大厅,许萌萌产生出一种奇怪的做梦感觉。这个女人的新婚丈夫,这个女人的副总经理位置,这个女人的豪华住宅,一年多以前都是我的,我的。现在怎么就变成她的了呢?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命运难道可以这样奇怪,这样播弄人么?命运有“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的说法,我现在是从东到西了,那么,我还会从西到东么?我希望命运能给我这样一个转折,我希望还能到河东!

17

陆梦华结婚后不久,以前居住地的街道办主任胡向伟来到她的办公室找她。

看到胡向伟,陆梦华想到他过去对自己做出的肮脏事情,不由心里一阵恶心。“你怎么到这来了?”她冷冷地说。

“小陆,噢,你现在是副总经理了,得叫你陆总。我,我来是想求你,求您帮忙的。”说着胡向伟向陆梦华哈腰如虾米。

你过去对我做过那样的恶事,现在却要我帮忙,你真是脸皮厚呀。陆梦华心里想。她没有吭声,只把脸转向窗外。

“我,我因为经济问题被开除了公职。”

你尽做恶事,早晚有这一天。陆梦华心里想。

“我没有了工资,原来有些储蓄也都做了赔偿。可我的女儿得了白血病,治病实在是需要钱呀。我没有办法,只好向你求救,求你借我些钱。你现在是五星级大宾馆的副总经理了,发达了,就帮帮我,帮帮我可怜的女儿吧。”胡向伟说着擦起了眼泪。

陆梦华仍不吭声。

“陆总,你就可怜可怜我,借我点钱吧。我,我过去不也帮助过你么?”胡向伟又说。

你玷污,霸占了我青春的身体,却只给我安排到街道小食堂当临时工,那叫帮助,亏你说得出口!陆梦华心里恨恨地想。她仍不吭声。

胡向伟“卟嗵”一声跪下了。“陆总,我求求你,你救救我可怜的女儿吧,她才18岁,人生还刚开始。求你救救她。”胡向伟又用力叩头,头向地板碰得“嗵嗵”响。

陆梦华想到胡向伟可怜的女儿,又看到胡向伟现在这凄惨样,有些动心了。“看在你女儿得重病的份上,我就给你拿点儿钱,也不用还了。”

胡向伟连忙又叩头:“谢谢陆总,谢谢陆总。”

陆梦华又说:“我当副总不久,也是挣工资,也没什么外快。拿不出太多的钱,就给你拿五千吧,也不用还了。”

胡向伟又叩头:“谢谢陆总,谢谢陆总!”

让陆梦华想不到的是,三个月后胡向伟又来办公室找她。“陆总,我女儿治疗白血病太费钱了,现在又没钱治病了。求你再借我点钱。”

“我已经给过你钱了。我也说过,我只是个工资阶层,没有多少钱,我不能再帮你了。”

“陆总,您现在是大宾馆的大领导,来钱还是比小白人容易多了。您就高抬贵手,再借我点钱吧。”胡向伟又叩头。

“我真的没钱借你了,我还有事要出去,你走吧。”陆梦华站起来向外走。

跪在地上的胡向伟拉住陆梦华的裤角,“陆总,可怜可怜我,可怜可怜我女儿,再借我点钱。”

“我真的没能力了,没办法了,你放开我,走吧。”陆梦华挣开胡向伟,又向前走。

胡向伟在陆梦华身后突然声音硬了起来:“你真的不借我钱了!”

陆梦华想,嘿,你还来劲了!她也硬声说:“我不借了,我没钱!”

胡向伟又硬声说:“你要实在不帮我,我,我只好拉下脸了。”

陆梦华没想到胡向伟这样说,她回过头冷声问:“你要怎么样?拉下脸又能怎么样?”

“我,我要把你和我上过床的事说给你的丈夫,说给你宾馆的职工。”

陆梦华没想到胡向伟竟卑鄙如此,她怒气上涌直冲出口:“你太卑鄙无耻了!你就继续做恶事吧!你给我滚出去!”

胡向伟爬起来踉哴跄呛走了出去。

爱恨交织的日子18、19 18

米宁正在总经理办公室办公,胡向伟走了进来,他鞠了一躬,说:“米总,我要向您反映一个的问题。”

米宁看看胡向伟,只见他衣服不太整洁,夹克衫上有污迹。裤子也皱皱巴巴的。头发乱蓬蓬,胡子也没有刮。这样个人要反映什么问题呢?米宁也没有让他坐下,皱皱眉问:“你是什么人?”

“我,我是陆梦华居住地方的街道办事处主任,啊,是前主任,叫胡向伟。”

米宁又问:“你想反映什么问题?”

“我要向您反映陆梦华的问题。”

米宁听了这话心里一惊,反映陆梦华的问题,我这新婚妻子有什么问题呢?他盯着胡向伟,“你接着说。”

“陆梦华过去为了找工作求过我,并为此向我进行性贿赂。”

性贿赂!米宁心里又是一惊。他紧盯着胡向伟,等着他往下说。

胡向伟察看着米宁的脸色,又说:“我当时意志薄弱,就接受了陆梦华的性贿赂,跟她多次发生过关系。她在跟你米总结婚前就是很不干净的,这些米总你不知道吧?你上了陆梦华的当了。你这么高贵,这么有身分,长得又这么英俊,娶陆梦华这么个肮脏的女人,不合适呀。他跟我是这样,还不知跟别的男人什么样呢,我想绝不只是跟过我一个。米总,你要小心呀,这绿帽子可是不好戴的,戴上了名誉受损失,掉价,搞不好还有危险呀,情杀可是经常发生的案件。”

米宁听了这话心里震惊,面子上也很难受。他回想了自己第一次跟陆梦华发生关系时的情况,那是看完电影后在旅馆里开的房。当时因为自己性急,也没太注意她是不是处女,不过,完事后她确实是没有出血。他也没太在意,因为现在女生运动多,陆梦华又喜欢跳舞,很可能在运动中处子膜破裂了。现在胡向伟向自己说陆梦华早就不干净,搞性贿赂,明显是要挑拨自己与陆梦华的关系,他这么做肯定是有企图的,自己也不能轻易听他的,中了挑拨离间计。他强镇定着自己,问胡向伟:“你说陆梦华对你进行了性贿赂,有什么证据么?”

胡向伟说出陆梦华身上的两个特征。如果没跟她发生过关系,是不可能知道的。”

胡向伟说的是对的,看来他是跟陆梦华发生过关系。想到自己新婚妻子与这么委琐人物多次在床上滚过,米宁心里一阵恶心。他冷冷地看着胡向伟,说:“你说的我知道了,你可以走了。不过,这事你不要跟别人说。”

“米总,我女儿得了白血病,治病需要很多钱,求你给我些钱吧,我替你保密。”

米宁听了这话很生气,你他妈的搞挑拨,恶心我,还借机要敲诈我,真不是个东西!“我不能给你钱,你走吧。”

“米总,给我些钱吧,我好为你保密呀。”

米宁更加生气:“我不给你钱,你随便吧,走吧!”他知道,这种卑微的人,你就是给了他钱,也不一定替你保密的。还可能以此继续勒索你。

“米总……”胡向伟还想纠缠。

米宁忍耐不住了:“我叫你走,滚,滚出去!你再不走,我叫人赶你走!”

胡向伟看到米宁发怒了,只好走了出去。

19

米宁把陆梦华叫进办公室。

陆梦华看到米宁脸色很难看,问:“米哥,你怎么了?遇到什么事了么?”

米宁眼中闪着恶狠狠的光:“刚才,一个叫胡向伟的人来见我了,你认识他吧?”

陆梦华听了这话一怔,随即说道:“他是一个无赖,你不要理他。”

“他是一个无赖么?那么,他说的话是真的么?”

“他就是一个想敲诈的无赖,不要理他。”

“我问你他说的话是不是真的,你跟他上过床吧?而且不只一次。”

“我当时是被迫的,是为了给母亲治病。”

“他可说你是主动的,是对他进行性贿赂。”

“他撒谎,是他逼近我,我是被逼无奈,为了救母亲……”

“不管怎么说,你是跟他上过床了,而且是多次。”

“我是被迫的,希望你能够理解……”

“可你婚前为什么不跟我说?你是知道我的身份的。”

“这种事,我不愿意向别人说,不好张口,我是被逼迫的,不是我的错。”

“可你是知道我的家,还有我,是很注重声誉的。你这种事让我觉得很丢脸,我父母知道后也会感觉很丢脸。别人知道后会怎么说,会说我们高贵的米家,却娶了一个多次跟无赖上床的儿媳妇,一个很不干净的女人。”

“我是被迫的,当时是个被欺凌的弱者,希望能被理解……”

“我知道这事以后心里很不舒服,很难接受……”米宁低下头。

“米哥,我,我希望你能理解,夫妇间应该相互理解……”

“这事你婚前没跟我说,否则,我们可能就不是夫妇了……”

陆梦华不知说什么好了,只好沉默……

“你出去吧,我现在心里很不舒服,想一个人呆会。”米宁向陆梦华挥挥手。

陆梦华只好出去了。

米宁又派他的心腹,宾馆保卫部部长吕杨秘密调查陆梦华的情况。结果了解到陆梦华与宾馆人事部的前部长于仲也有过暧昧关系。他又质问陆梦华是怎么回事。陆梦华说那是于仲利用权势威胁她,逼迫她的结果。自己是被迫的,并没有错。

米宁听了心想,不管是你主动还是被动,看来你这个女人是很不干净的。你还不知和多少个男人上过床呢!想来让人心里真憋屈呀。我堂堂名门出身,又是五星级大宾馆的总经理,跟这样一个不知同几个男人上过床的女人天天睡在一起,真是,真是那个!从此他对陆梦华少了热情,多了厌烦之心。对陆梦华冷淡了,厌烦了,正值青春年华的米宁开始暗中接触别的女人。 ==================================

爱恨交织的日子20 20

米宁和东湖宾馆财务部年轻女职员赵小玲走向澳门葡京赌场的大门。米宁穿着一身白色亚麻西服,白色皮鞋,戴着最新潮的墨镜,像个南洋富商。赵小玲穿着雪纺白衬衫,大花绸中裙,奶黄色高跟鞋,很是青春靓丽。两个人紧贴着走在一起,俨然一对摩登情侣。他们是以采购宾馆用品的名义来到港澳的,现在却来到这世界闻名的大赌场。

米宁对赵小玲说:“小玲,你说我这次能不能赢?”米宁本想问我这次还会输吗?他以前来过一次输了。可一想这么问不吉利,还没进赌场呢就谈输,太伤士气,于是改口了。

赵小玲眯着丹凤眼笑说,“这我可说不好,我要说赢就能赢,那这大赌场就是我的了,我天天让你赢。”她心里暗想,你八成还得输,来这里的人大多数得输,要不这赌场早黄了。出发前她劝米宁不要再来,可她劝不动,他是老板,钱是他的,嚷嚷着要捞回输的钱来。

“有再一再二,没有再三再四,我不能总这么背吧?”米宁看着眼前的赌场说。

“但愿你这次走运。”赵小玲笑说。

米宁和赵小玲走进葡京赌场的大门,按惯例接受全面检查。男女门卫一丝不苟的搜索全身,手提包也不放过。赌场这样做说是怕有人输惨了用武器自杀,也怕两伙人打赌输红眼了火拼,还怕恐怖-分子和黑帮制造事端。

进了豪华的赌场,米宁看到里面人头攒动,但很安静,人人都聚精会神于眼前的赌具上,似猎人紧盯着前面的猎物。他瞪大眼睛,迈着方步走到玩21点的台子前坐下来。赵小玲跟着坐在他身边。

米宁玩了个把钟头,哈,手风挺顺,赢多输少,赚了三万多块。

“走,换一样玩玩。”米宁得意地向老虎机指了指。

赵小玲收了筹码,跟着米宁来到老虎机前。

“来,你也玩一玩。”米宁指着另一台老虎机说。

“不,我不玩。”

“玩么,我出钱,你怕什么?”

“我不,你自己玩吧,我瞅着。”

“你呀,就是心疼花钱,花我的钱也心疼。”

“我是吃咸菜长大的,知道钱的金贵。”

“没准你敢花钱钱就来了呢。”

“你快玩吧,好不容易来一趟,别耽误时间。”

“我是怕你只看着发闷。”

“我不闷,我看着你玩紧张得心直跳。”

“你呀,是那种疼男人的女人。要不我怎么就喜欢你呢?”米宁说着捏了小玲粉红的脸蛋一下。

“你快玩吧,又起腻!”赵小玲打了米宁的手一下。

“我今儿手顺,高兴!”米宁笑着又玩了起来。还真让他说着了,手顺,玩了两个多钟头,又赢了三万多。

再换一样。米宁又玩起轮盘赌。看着轮盘轱辘辘地转,米宁的眼珠也轱辘辘地转着,发出激光般的亮光。玩到晚上七点多,米宁还是赢多负少,而且赢的比例很高,共赢了二十来万。

“米总,我累了,也饿了,咱们走吧。”赵小玲看着米宁柔柔地说。

“出来了还叫什么米总,就叫我米哥,这样才像两口子。”米宁又捏赵小玲的脸蛋。

赵小玲打下米宁的手,“我可不是你那口子。”

米宁笑说:“你比我那口子还亲。我最喜欢你。”

赵小玲说:“那你快领我吃饭吧,我都饿得前腔贴后腔了。”

“好,好。今儿赢了,我领你吃葡式大餐。”

米宁和赵小玲在葡京酒店餐厅吃了一顿丰盛的葡式大餐后,二人肚里满装着葡国鸡、马介休(鲨鱼烹调)、咖喱炒蟹等美味走进餐厅楼上的客房。

赵小玲打量客房,客房非常宽敞,中央的双人床也非常宽敞,三个成人睡觉也没问题。米宁把自己的身体向床上一扔,兴奋地叫着,真舒服呀!又像抓小鸡般一把将赵小玲拉到床上,手伸进她紧身T恤里,抓住她圆鼓鼓的胸。赵小玲缩紧身子,叫道,“好痒啊!”米宁又用另一只手伸进赵小玲的裙子,拉她的三角裤。赵小玲打下他的手,说,“洗澡,洗完澡再说。”

赵小玲走进卫生间,米宁也跟了进来。赵小玲说,“你跟进来做什么?”米宁说,“跟你一起洗澡呀,洗鸳鸯浴。”赵小玲撇嘴笑说,“你呀,太色!”米宁咧开嘴笑说,“好男人都好色,他强壮呀,有本事呀。”赵小玲扫了米宁的裸体一眼,他是够强壮的,很有男子气。米宁又指指自己的身体坏笑着说,“我够强壮吧。”赵小玲脸有些红,转过头去。米宁从后面抱住她的裸体,追问,“是不是呀?你说呀?”赵小玲打了他一下,“你别太下道了,你可是总经理。”米宁揉着她的胸说,“在你面前,我就是个男人,贪嘴的男人,你太性感,太诱惑人了,我抗不住呀。”

二个人在宽大的浴盆里躺着泡了一会儿,赵小玲坐了起来。米宁问,“干嘛?”赵小玲拿起毛巾,“干嘛?给你擦身、搓澡。”米宁高兴地笑了,“好,好,你真会疼人。”

赵小玲仔细地擦着、搓着,米宁舒服地摊开身体,偶尔还哼出声来。赵小玲笑着用一句东北土话问,“愚作(舒服)么?”米宁笑答,“愚作,太愚作了!”他拍拍赵小玲的胳膊,“你真是个好女人,难怪我喜欢你。”他顿了顿又说,“我同陆梦华结婚一年多了,她就没给我擦过一回澡。”赵小玲 说,“人家是什么啊?是副总经理,是女皇!我是什么?是丫环,小侍女。”米宁说,“我呀,现在跟陆梦华不对付,心里烦她。”。米宁又拍拍赵小玲 ,“你是个好女人,我最喜欢你。”赵小玲笑了,“米总这么抬举我,真让我云里雾里找不着北了。可我知道自己的本分,我得侍候好米总 ,服务好米总 。”米宁笑说,“好,好!”

浴室里有些热,米宁先洗完躺到卧室大床上,打开空调凉快着。听着赵小玲在浴室里洗澡的声音,想到一会儿就要把她诱人的裸体搂在怀中,他体内有些骚动。突然他想,陆梦华这时在家里做什么呢?她会不会也找个男人玩乐呢?要真是这样,她会找谁呢?

赵小玲围着浴巾出来了,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米宁把她扔在床上,手脚并用急促摆弄散发着香气的肉体。赵小玲极力配合着他。

米宁喘着气说,“我就是只饿虎,我跟陆梦华不对劲,只得打野食吃。”说着他又搂住赵小玲 ,“小玲 ,跟你做最痛快,我最喜欢你。”

赵小玲抚摸着米宁说,“你说最喜欢我,是真话么?”

米宁说:“当然是真的,我米宁有必要和你说假话么?”

赵小玲小心地说:“那,你能听我一句话么?”

“你说。”

“明天你能不能不赌了,咱们回家。”

米宁瞪起眼睛:“为什么?我现在手气这么好,明天怎么能走呢?”

赵小玲拍拍米宁的手:“你今天赢了二十万,不少了,见好就收吧。”

米宁晃头:“我上次来,输了五十万,我得往回捞。”

“米总,今天您高兴,我斗胆再多说句话。”

“你说。你看你,咱俩啥关系,跟两口子差不多,你还总客气。”

“那我就说了,米总 ……”

“我说了,咱俩在一起,你就叫我米哥。”

“这我可不敢,你永远都是我的老板,我有自知之明。”

“你呀。行了,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米总,我觉得你应该见好就收。赌场可是翻云覆雨的。”

“没事,我觉得我明天手气还能延续,一定还能赢。”

听了米宁的话,赵小玲不知再说什么好,只好不出声了。

米宁可能是累了,转眼间打起了呼噜。(未完待续)

爱恨交织的日子21 21

第二天吃过早饭,米宁又领着赵小玲走进葡京大赌场。在迈入大门那一刻,米宁有一种大将军冲向战场的感觉。他要率领千军万马进行一场大决战,完全夺回被赌场吞去的财富。这千军万马就是手中的筹码。我一定会打胜的,我一定会大获全胜!

起初小赢了几盘,米宁得意地想,财神爷现在看我还顺眼,我要乘胜进击,给他老人家争气。他加大了赌注。

不知怎的,财神爷突然来脾气了,不再给米宁好脸,他开始输,换什么花样赌都输,赌注下得越大输得越多。

到了中午,他不但把昨天赢的二十万输了回去,还多输了十万。

“我昨晚跟你说停手对了吧?那样就不会有今天的损失了。”赵小玲心疼得黄着脸小声对米宁说。

“胜败乃兵家常事,下午我就能捞回来。”米宁眼神直直地说。

“你还要赌?还是停手吧。否则还会……”

“你闭嘴!不要说丧气的话!我一定要捞回来!”

赵小玲看到米宁眼中冒出一股杀气,便不再出声了。

下午的形势还是孔夫子搬家——尽是书(输)。尽管室内冷气充足,汗珠还是不断从米宁的板寸头上涌出,他不停地用赵小玲递过的面巾纸擦汗。

看到米宁已经赌红了眼,赵小玲知道这时再劝他也没有用,只好在一旁心如刀绞地默默看着他兵败如山倒。

到了晚上,米宁带来的一百万元赌资已输得精光。这时他才站起来,神色麻木地迈动两条同样麻木的腿走出赌场。

“米总 ,我们去吃点儿饭吧,午饭都没有吃。”赵小玲拉拉米宁的衣袖。

“我不想吃,不饿。”

“那怎么行,不管怎么样都得吃饭,身体要紧啊。你想吃什么?到哪家馆子?”

“随便在路边吃一口吧,没有胃口。”

两人在路边大排挡吃了两碗面条就回到旅馆房间。

米宁坐到沙发上眼睛仍然发直,他瞪着火炭似的眼珠突然对小玲 说,“你给宾馆财务部发个传真,让他们再汇一百万来。”

“不行。我们出来时说好了,就用这一百万。”赵小玲咬着碎银子般的牙齿。

“不行!我非他妈捞回来不可!你去发传真。”米宁也咬紧牙关。

“我不去,你不能再赌了,这样什么时候是个头!”赵小玲摇头甩动着齐耳短发。

“我输的是我的钱,你管这么多做什么?”米宁板着脸。

“我是跟你出来的财务人员,我得为你的资金负责。”

“就是再输个百八十万,对于我也是九牛一毛。”

“你这样下去会把家底输光的。”

“你又说丧气话!”

“我们说好的,就用这一百万,要说话算数。否则你这个总经理还有什么威信!”

“你,你竟敢这样说总经理。我撤你的职!”

“你冷静一下,你现在是输红了眼,等明天早上清醒了就会明白的。”赵小玲放软了声音。

“明早我还要去赌场,你快去发传真!”米宁仍然吼叫着。

“不行,我不能去。”

“你,你不去就给我滚,滚出去!”

米宁跳起来想踢赵小玲 ,赵小玲没有躲,眼睛紧盯着米宁,细长的脖子挺立着,像一只倔强的小鹿。米宁抬起的脚终于没有踢出去,他大吼一声:“滚,滚出去!”

赵小玲转身走了出去,眼角挂上了泪珠。

米宁抓起个杯子用力摔在地上。他们走前跟财务部说好了,没有他和赵小玲的共同签名传真,宾馆不能汇钱来。这是赵小玲限制他的主意,他也同意了。所以现在赵小玲不同意,他发传真也没用。

他打开酒柜,拿出瓶白兰地对着嘴一气喝干了,熊瞎子样翻倒在床上就睡了过去。这一天高度紧张,他累坏了。

第二天醒来,米宁看看腕上的欧米茄金表,已经是上午十点多了。他坐起身,晃晃脑袋,大脑清醒了,想到昨晚的事,有些后悔,走出房间去找赵小玲 。问了问服务台,昨晚赵小玲并没开房间,那她去哪里睡了呢?米宁在宾馆里转,看到赵小玲靠在大厅的沙发上瞌睡,面容憔悴。他有些心疼地走过去。

“小玲 ,你怎么没开个房间,在这里熬夜?”

“再开个房间得多少钱啊?要几百美金。”

“那又怎么样?赌资虽然输了,可差旅费还有么。”

“我可舍不得,就这样一晚上不也过来了么?”

看到赵小玲这样为他省钱,米宁很感动,知道她是真心关心自己,为自己打算。她昨晚的坚持也是对的,否则陷进去就可能拔不出来。这样的女人是可靠的,比母狗还忠实。想到这米宁情意绵绵,“小玲 ,到房间里去睡一觉吧,明天我们回去。”

赵小玲一扫满脸的憔悴,嗓音清脆:“你想回去了,我这就去买票。”

“好,听你的。”米宁拉赵小玲起来,又拍拍她肩膀,昨晚的事你别在意。

“你是我的老板,我的主宰,我不会怨你的。”赵小玲说完抿嘴甜甜一笑。

“你呀,有时是犟牛,有时是小白兔。”米宁说着拍了赵小玲的脸蛋一下。

“还不都是为了你。”赵小玲有些撒娇地说。“我去买机票了。”她说着转身离开了。

米宁盯着她杨柳轻摆的身姿痴迷地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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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恨交织的日子22、23 22

陆梦华想改变米宁对自己的冷淡态度。毕竟两人结婚才一年多,还应该算新婚夫妇。如果长久这样冷淡下去,那夫妇关系还能保持下去么?这个小家还能维持下去么。

这天爷爷、奶奶想看孙子,陆梦华就让保姆抱着孩子到公、婆家住几天。傍晚下班回到家,陆梦华马上进到浴池洗澡。

洗完澡,陆梦华光着身子到卧室找更换的内衣。衣橱的穿衣镜映出了她的胴体,她不由顾影自怜,掉转几个姿势照看着。雪白细腻的皮肤,绸缎般闪着光芒;丰满的乳,小丘般耸立着,浑圆而又坚挺。平坦的小腹显现出良好弹性;修长匀称的双腿恰到好处地支撑起躯干。身体的曲线柔和圆润地起伏着,而这张脸也没有辜负曼妙的躯体,瓜子脸光滑、亮洁,白中透红;高高的鼻梁挺立着;双眼皮下水灵灵的大眼睛闪着光芒;细长的柳叶眉俏弯在眼睛上;不涂口红就很鲜红的嘴唇显得很性感;微微一笑,雪白如贝地牙齿显露出来;乌黑发亮的披肩卷发蓬松着,更好地衬托出瓜子脸的妩媚。不错,镜子里的这个女人真的很不错。无论哪个异性见到这样的女人也会动心的。陆梦华对着镜子做了个鬼脸。她又在腋窝和腿根等处喷上进口的女式香水。那幽香自己闻起来都很迷人。

这时有人用钥匙开门走了进来。是米宁。陆梦华迅速穿上三角内裤和乳罩,再穿上睡衣,刚想系上睡衣带子,又停住手,她就敞开前襟迎了出去。

“回来了。”她向丈夫媚媚一笑打着招呼。手又不由自主将睡衣前襟撩开了些。

“嗯。米宁随意地哼了一声,他抬头看看妻子,皱起了眉头,斥道:“你是怎么搞的,敞胸露怀的,让孩子和保姆看到了像什么样子!”

陆梦华仍微笑着说:“保姆抱着孩子去公、婆家了,你忘了么?”

“噢。”米宁脸色缓和了些。

陆梦华本想得到丈夫惊喜冲动的拥抱,没想得到的是严厉的斥责。她撅起嘴,撒娇地说:“人家是专门迎接你回来。”说着她又把高耸地乳挺了挺。

米宁却仍冷淡地说:“好了,把衣服系上吧。在家里也不要太随便了。做饭吧,我饿了。”说完他就走进自己的卧室。

陆梦华热脸贴上冷屁股,心里发凉。但她仍耐着性子做了几个米宁喜欢吃的菜,有溜虾仁,爆炒肉柳,花生芝麻拌菠菜,冬瓜粉丝汤。

菜肴摆上餐桌后,陆梦华叫出米宁。又从酒柜中拿出瓶红酒。

看到红酒,米宁冷冷地说:“非年非节,喝什么红酒呀!”

陆梦华陪有笑脸说:“今天就咱们两个人,又是周末,咱们就喝一点儿红酒么。”

米宁仍冷着脸说:“要喝你喝吧。我不喝。”

陆梦华给自己倒了些酒,又拿起个杯子,倒了些酒递给米宁:“你也喝一点儿吧。”

米宁把酒杯推到一边,“我都说了不喝了,你还给我倒酒做什么?”

陆梦华有些似央求地说:“你就喝一点儿么,就算陪我喝点儿不行么?”

“我不想喝。”米宁端起饭碗吃饭。

陆梦华只好自己喝,闷闷喝了两口,觉得无味无趣,她也放下酒杯不喝了。

米宁闷头很快吃完了饭,就进自己卧室看电视去了。自从他认为陆梦华是个不干净女人后,他就搬到另一个卧室自己单独睡了。

陆梦华收拾完餐桌,也回到自己的卧室看电视。她看的是一个反映家庭生活的电视剧。电视剧里夫妻恩爱,齐眉举案,陆梦华看着非常羡慕。她紧盯着屏幕看着,感动着,眼睛竟流出了热泪……

看完电视剧,已经十点多了,陆梦华刷了牙,又缓步走进米宁的卧室。

米宁看着她问:“你来做什么?”

陆梦华娇声说:“孩子不在家,今晚我们一起睡好么?”说着她就走到床边。刚结婚时,只要她穿着睡衣走到床边,米宁都伸手给她脱去睡衣,把她搂在怀里,抱到床上。

米宁躺在床上没有动,淡漠地说:“我们还是单独睡吧,我一个人睡习惯了。”

陆梦华嗫嚅着:“我想,今晚我想……”

米宁打断她:“我说了,我想一个人睡,你还是回到自己房里睡吧。”说完他就翻过身去,背对着陆梦华。

陆梦华呆呆站在那里,过了一会儿见米宁仍不理她。她只好讪讪地又离开了。回到自己卧室,陆梦华的眼泪又流了出来。她就这样默默坐在床上流泪,直流到半夜……

23

米宁在游泳池玩高台跳水闪了腰,养了数日后仍然酸痛。经朋友介绍,他来到中医院按摩科找伍玉婷医生按摩,都说她按摩手法好,按摩得舒服,得劲。

米宁穿着一身皮尔卡丹西装,意大利老人头牌皮鞋,皮带也是老人头牌,身上散发着兰蒄化妆品的香气,手腕上带着奥米伽金表。

伍玉婷一看到他就知道他是个大款。她喜欢穿着整洁、高档的男人,这样的男人看着顺眼,身上的味道也比较好闻。大多数气质也不错。穿戴整洁、高档表明这个男人也很在乎自己,并在乎别人的感受。

既然他在乎自己,也在乎别人的感受,自己也不能慢待了他,伍玉婷很认真、卖力的给米宁按摩。他身上的兰蒄味和强健的肌肉、光滑的皮肤也很吸引她。所以给他按摩的时间也比别人长。

躺在按摩床上的米宁说:“我在大学时就是体育爱好者,各种体育项目都玩,尤其爱踢足球,又争强好胜,踢起来玩命,所以经常受伤。现在有时也老伤复发,一发作受伤处就酸疼。”

原来是个体育爱好者,难怪一身好肌肉,按摩到哪哪就一鼓一鼓地凸起。伍玉婷想。

“你在中医学院是高材生吧?”米宁又问。

伍玉婷笑着点头:“学习成绩还不错。”

米宁继续夸奖:“肯定是,要不怎么有这样好的手法。按摩得到位,力量又正好,舒服,真舒服!我以前也找过几个大夫按摩,都没你好。”

“你过奖了。”伍玉婷听着赞扬话也很受用,甜甜地微笑着。

米宁不想停止吹捧:“我可不是瞎捧,你真的不错,手艺好、态度好、人又漂亮。你要是开个按摩诊所,肯定能火,上门的人得排队。”米宁一边说着,一边用眼睛瞄着伍玉婷,她身段高挑、窈窕,面貌妩媚、动人。米宁感觉陆梦华、许萌萌都是美丽姑娘。但伍玉婷绝不在她们之下。

“看你说的,我哪有那么好!”伍玉婷嘴上笑嗔,可心里舒坦。这男人身高马大,可嘴还挺会哄人。

“我要是给你评职称,准评你为主任医师。”米宁继续捧着唠。

“那你出钱开个按摩医院吧,我去当医生。”伍玉婷笑说。她的笑容很迷人。

“你还别说,这真是个好主意。”米宁笑着应道。

两个人说笑着,她给他身上按摩的舒坦,他给她心上按摩得舒坦。

按摩到大腿,米宁更加舒坦,他不再说话,闭上眼睛享受着,直想哼哼几声。

这以后,米宁天天来找伍玉婷按摩。

爱恨交织的日子24、25 24

这天中午吃完饭,伍玉婷坐在医院大厅的沙发上休息,同事佟娜走过来坐在身边。

“玉婷,你最近特得意吧。”佟娜挤挤眼笑说。

“我得意什么?有什么得意的?”伍玉婷瞪着佟娜问。

“你傍上大款了啊。”

“你瞎说什么?我傍上什么大款了?”伍玉婷掐了佟娜大腿一把。

“哎呀,你这按摩的手真有劲,掐得真疼!是大款傍上你了,这行了吧!”

“你还瞎说!”伍玉婷又举起手。

佟娜连忙抓住伍玉婷的手,“我的亲姐,你可别掐了,再掐我就走不了路了。”

伍玉婷放下手,“那你瞎说什么。”

佟娜说:“我是瞎说么?我又不是瞎子,智商也不是太低。你说,那个叫米宁的大款是不是跟你傍上了?”

伍玉婷否认:“你瞎说什么?他就是一个患者,找我按摩。”

佟娜笑说:“他是只找你按摩么?他是要跟你套磁。”

伍玉婷挑挑眉毛:“跟我套磁?我怎么没发现啊?”

佟娜打了伍玉婷一下:“你别装傻充愣啊。他每次来都换一身行头,里外三新,全是名牌,好像会亲密女友。不管等多长时间,非你按摩不可。你呢,给他按摩也格外卖力,格外费时间。你们俩还边按摩边热聊……”

伍玉婷继续否认:“这能说明什么?患者情况不同,按摩的用力和时间也不同。”

佟娜追击:“最能说明问题的是香水,他送了你兰蒄香水吧?”

“这,你怎么知道?”伍玉婷脸色有些不自然。

佟娜得意地一挺胸脯:“我是谁?这点猫腻还能瞞过我去?你现在身上就散发着兰蒄香气。”

伍玉婷反驳:“那就不能是我自己买的?”

朱莉撇撇嘴:“你买?你能舍得么?我跟你去了多少次商厦,你总是嗅了说好,又感慨钱薄。”

伍玉婷不肯松口:“那你怎么就肯定是他送的?就不能是别人?”

佟娜又说:“他一身兰蒄味,肯定让你心醉,为了讨好你,他就送你这兰蒄香水了。”

伍玉婷不吭声了。

“是吧?我说得没错吧?”佟娜用得意和嘲讽的目光望着伍玉婷。

伍玉婷笑对佟娜说:“你呀,太鬼了,难怪你老公让你唬得总做冤大头。”

“他?他要是能赶上米宁一半我就满足了。玉婷,米宁可是个不可多得好男人,外形好,有钱,又爽快,你得抓住!让他抓住也行。”

伍玉婷阻止:“别瞎说,我有老公,有孩子。他也不是单身。”

佟娜继续说:“那又怎样?现在可是开放时代,有情人日子才浪漫呢,何况又是这么好的情人。”

伍玉婷接道:“是呀,他那么好,未必就看上我。我过三十了,不是年轻姑娘了。”

佟娜打量着伍玉婷:“你可别小瞧自己。你脸盘身段都不错,皮肤又好,看着就像年轻姑娘一样。这么好的资源,你可不要浪费,年华虚度啊。花开堪折直须折。”

“看你说的,就好像找了多少情人似的。”伍玉婷笑说。

“我……”佟娜笑着不往下说了。停了片刻她又开口,“真的,玉婷,像米宁这样的好男人不多,你千万可别错过。”

“你看他那么好,你抓住他么。”伍玉婷又笑说。

佟娜笑说:“他没看上我呀,没非要我按摩,没送我名贵香水啊。他要是这么对我,我得乐死,得好好跟他潇洒走一回。你说他那么有钱,怎么潇洒不行?满世界旅游潇洒都行。”

伍玉婷坚持:“你也别太当真事。患者找自己认为合适的医生也是常事。常换衣服也不能说明什么,人家也许就喜好装束呢。患者送医生些小礼物也是常事。”

佟娜也坚持:“小礼物?那种香水得两千来块一瓶呢!我的眼光没错,他肯定对你有意。不信你看着吧,他还得继续追你。”

“好了,快上班了,我们过去吧。”伍玉婷站起身。

佟娜搂住伍玉婷的肩膀笑说,“你看你印堂发亮,你要走桃花运呢。”

伍玉婷拍拍佟娜肩膀笑说,“咱俩瞎说什么都行,对外可要……”

“我知道,咱俩什么关系,我只能成全你的好事,绝不会坏事的。”

“什么成全好事,就当真事似的。”

“行了,你就偷着乐吧。”

回到按摩室后伍玉婷想着刚才唠的喀,米宁是对自己有好感,可他能追求我,把我当作情人交往么?

25

米宁提出请伍玉婷晚上到家里给他按摩。他说医院里设施不够舒适,气味也不太好,还经常要等待。去家里按摩每次可给伍玉婷800元,由他派车接送。伍玉婷同意了,价钱很诱人,她也很想到米宁的家里看看,富豪的住宅和家庭生活是什么样的呢?

晚上下班后伍玉婷在医院食堂吃完饭,米宁派来接她的奔驰轿车就到了。这是她生平第一次乘坐这么高级的轿车。真豪华,真舒服,真气派!她明显感到躯体在减震良好的真皮座椅上的享受。她也感受到行人向车子投来的注视目光,目光中有欣赏,有羡慕。这使她的自我感觉更加优良。

伍玉婷乘的车子开进富丽华花园小区。这是本市最豪华的住宅小区,里面全是一栋栋样式别致的别墅小楼,间以修饰整齐的绿地、树林、花坛。还有网球场、游泳池、儿童游乐场等。伍玉婷目不暇接,心里一阵阵发出感叹,真好啊,真好啊,住在这里真好啊!如果我能住进这里,不虚此生啊。

车子开到一幢法式别墅门前。司机给伍玉婷打开车门,又按响门铃。开门的是米宁,“欢迎欢迎,”

走进门后伍玉婷问:“你夫人不在家么?”

米宁说:“她母亲身体不好在住院,她也去医院陪母亲了。”

伍玉婷又问:“孩子呢?”

米宁说:“我们还没有孩子。”

伍玉婷看看四周笑说,“你这房子真宽敞、真豪华呀。”

米宁笑说:“哪里,一般般了。走,我我领你参观一下寒舍,然后咱们就按摩,早完事你也好早回家。”

伍玉婷笑说,“你这里要是寒舍,我住的可就是牛棚了。”

米宁引领着伍玉婷在400多平米的小楼里一处处走,大客厅、小客厅、餐厅、书房、娱乐室、健身房、还有四间主人卧室、三间客人卧室及佣人居室,还有大浴室、小浴室。伍玉婷心里一阵阵发出感叹,真是天上人间啊!或者说是人间天堂。米宁最得意的是大浴室。他指着室内设施说,“这是我精心设计布置的,从磁砖、浴盆到水龙头,全部是高档进口货。他又指着那巨大的心型浴盆说,这浴盆可以喷出按摩的水流,浴盆里那橡皮褥垫也可以滚动按摩,你躺在浴盆泡澡就可以享受按摩了。”他看着伍玉婷笑说,“你以后给我按摩完了可以在这里洗个澡,放松放松。”伍玉婷看着那大浴盆想,我一定要试试。米宁又笑说,“当然,还是你的按摩最好,最舒服,机器哪里能跟你比呢。所以我请了你,我离不开你。”

伍玉婷有些羞涩地笑笑,“你别这么说。”

参观完开始按摩。米宁只穿着背心、短裤躺在宽大的席梦思床上,伍玉婷坐在床边认真而温柔地给他按摩着。她穿件跨栏紧身T恤,中长裙子,头发在脑后扎成马尾辫。

按摩到腿时,米宁舒展开了身子,嘴里喃喃着,“舒服,舒服,太舒服了。”他看着伍玉婷说,“玉婷,你的手法太好了,接受你按摩的人都得称你为天使。”

伍玉婷笑笑说,“也不一定,对那些嘴上不老实,眼睛放邪光,身上不干净的人,我按摩得也就不这么认真了。对感觉好的人就……”她看看米宁不往下说了。

米宁看着伍玉婷笑说,“那你给我按摩得这么认真,这么舒服,是对我感觉好了?”

伍玉婷不回答,低下头继续按摩,脸上微微现出些羞涩。

“你说啊,是感觉好吧?是一般感觉好,还是特殊感觉好?”米宁又笑问。

伍玉婷仍低着头不吭声,俏丽的脸庞挂上了些红晕。

米宁抓住伍玉婷的手,“你说啊?”

伍玉婷挣出手,“我不说,你快躺好,我在按摩呢。”

米宁再次抓住伍玉婷的手,“你不说,就是默认了,你对我感觉很好,是吧?”

伍玉婷又想挣出手,可被米宁的大手攥得紧紧的,挣不出来。她挣了几下便放弃了,只是脸上更红了。

米宁坐起来,搂住伍玉婷,“玉婷,我也喜欢你,我觉得离不开你了。”

伍玉婷挣扎身子,“你别这样,被家里人看到不好。”

米宁搂紧伍玉婷,说,“家里现在没别人,就我们俩,你别怕。”

伍玉婷还是挣扎,“那也不要这样,这样不好。”

米宁搂得更紧,“你喜欢我,我喜欢你,有什么不好。”说着他低下头亲吻她的脸、嘴唇。

在米宁热烈地搂抱和亲吻下,伍玉婷渐渐身子也软了。米宁将她抱到宽大的床上。她不说话,任凭他摆布。米宁又亲吻抚摸伍玉婷的身体,伍玉婷身不由己地迎合着。

完事后米宁抱着伍玉婷走进宽大的浴室。在宽大的浴盆里享受着水流和电动褥垫的按摩,伍玉婷感到无比的舒服。我终于使用这种浴盆了,她闭着眼睛想。

米宁看着伍玉婷舒服的样子,笑着抚摸她的身体,“过去是你给我按摩,现在我给你按摩,舒服么?”

伍玉婷闭着眼笑说,“舒服。”

“舒服我就给你好好按摩。”

爱恨交织的日子26、27 26

金黄色的海滩上人头攒动,洗海水浴的男男女女穿着各式各色的游泳装,或是在海水里嬉水,或是躺在沙滩上晒太阳。不少青年女子都穿着三点式泳装,显出曼妙的身材。

躺在沙滩上的米宁看着身边的伍玉婷说,“你要是也穿上三点式多好。”

“我?我都过三十了,哪能跟小青年相比。”伍玉婷有些羞涩地说。

“你的身材也不差啊,比她们更有种成熟的魅力,像成熟的果子,穿上三点式一定好看。要不我给你买一套?买最贵最好的,把她们比下去。”米宁盯着伍玉婷笑说。

“我不穿,我可不好意思。”

“你穿么,我喜欢看。”米宁笑着拍拍伍玉婷的身体。

“你看什么?我的裸体你都没少看,还看什么?”伍玉婷撒娇地说。

“那不一样啊。”

“你要真想看,晚上到宾馆房间里去看吧。我让你随便看。”

米宁看着伍玉婷笑说,“我不但要看,还要做呢。”

“你小点声,让别人听了不好。”

“怕什么?来这里的男女大多数是像咱们这样的情人。”

米宁听说伍玉婷的丈夫出差了后,就对伍玉婷说,“我也找个借口出差,你呢,请几天假。我们乘此机会到外地玩玩吧。”于是两个人就来到了秦皇岛海滩。

“好久没在海里游泳了,刚才游得真痛快,可也有些游累了,腰有些酸,来,给我按摩按摩。”米宁说着拍了拍腰眼。

伍玉婷没吭声。她正躺得舒服,昏昏欲睡,不想动。

“来呀。”米宁又拍拍腰眼。

伍玉婷心里不高兴,你累了,我就不累啊?你还比我健壮呢,你还是男的呢。虽然心里不高兴,但她还是撑起身体,给米宁按摩。一边按摩她一边想,说是带我出来游玩,可对我又像对随身护士。一会儿要我买水,一会儿要我擦防晒油,一会儿要我买车票,一会儿要我按摩。就因为你有钱么?就因为你给我买了首饰么?人一有钱就会这样颐指气使么?难怪有财大气粗这句话。可我毕竟不是你的随身看护,我是堂堂大医院的主治医师。就是情人吧,也是平等的关系。如果是跟丈夫出来游玩,就不会这样,他会照顾我的,他是有绅士风度的……

“怎么了?你按摩得有些漫不经心呀?”米宁转过头问。

“我说过,按摩也要看感觉的,感觉好时就会好,感觉不好么,就可能不怎么好。”

“那你现在是感觉不好么?”

“有点儿,你累我也累呀。”

“啊,是啊,你看我,就没多想。抱歉,你躺下休息吧。等一会儿我们起来,找个按摩院一起按摩,都放松放松。”

伍玉婷松开手躺下了。这个人倒是挺大度,不小肚鸡肠计较。这还像个男子汉。

晚上回到宾馆房间,米宁一边脱衣服一边又吩咐开了,“玉婷,把我睡衣拿来,然后泡杯茶,渴死我了。”

伍玉婷从衣柜中给米宁拿出睡衣,筋筋鼻子说,“你也有手有脚,就不能自己做啊。”

米宁笑说,“你看我,又忘了,抱歉抱歉,我自己泡茶,也给你泡一杯。”米宁说着起身去泡茶。

伍玉婷笑说,“你们大老板是不是支使人惯了?张嘴就要支使人。”

米宁笑说:“是吧。有了钱,当了老板,就养出这毛病了。招你烦了吧?”

“也不能这么说。可女人都是喜欢被男人疼的。”

“好,好,我也疼疼你,来,你脱光衣服,我给你按摩。”他说着就给她脱衣服。

伍玉婷笑说,“你算了吧,你那大熊掌还不把我嫩皮肤搓破了,软骨头揉散了。”

“你不要那种按摩,那这种按摩总喜欢吧?”他笑着给她脱光衣服,又把她抱上床。

她笑着挣扎,“玩了一天,你就不累啊。”

“累是累,可要做这事就不累了。”

云雨过后,米宁坐起身,拿起床头柜上的中华牌香烟,可打火机却在屋角的茶几上,他顺嘴说,“去,把茶几上的打火机拿来。”

伍玉婷躺在床上没动,扫了米宁一眼。

“噢,你看我,又支使你了,习惯了,一时还真改不了。”米宁笑着自己起身拿打火机。

“只要你当大老板,这毛病就改不了吧?”伍玉婷娇嗔。

“嘿嘿,这还真不好说。秘书、司机、下属、保姆,都要支使,习惯了。”

伍玉婷看着米宁抽烟心想,如果真的跟这个男人一起生活,总这么受他支使,也是不好过的吧?

27

米宁的母亲谭薇原本就对儿子娶陆梦华不满,认为陆梦华出身卑微,与米家门不当户不对,相差太远。听到儿子述说陆梦华婚前就不干净,与数个男人有过性关系的情况后,她更加鄙视陆梦华,要米宁跟陆梦华离婚。

米宁说刚结婚不久就离婚影响不好。又说离婚得分割财产,对米家也是个大损失,他认为应该找个合适的机会再处理这件事。

谭薇不想让儿子的离婚事拖得太长,就想制造个事件给陆梦华抹黑,逼迫她在不利的条件下跟米宁离婚。她找自己的侄女谭小鸽商量出一个办法。

星期天,谭小鸽到姑姑家串门,谭薇说今天天气挺好,我们下午去看场电影,然后去饭店吃饭吧。谭小鸽说好。谭薇又让陆梦华也一起去,说咱们几个女人今天一起快乐快乐。

平日里谭薇对陆梦华很冷淡,今天却让她跟着一起去看电影、吃饭,陆梦华有些受宠若惊。她高兴地跟婆婆与谭小鸽出了门。

看完了一个新片,三个女人又走进云梦宾馆的高档餐厅,谭薇让谭小鸽和陆梦华每人选一个好菜。谭小鸽要了个“佛跳墙”,陆梦华要了个“清蒸桂鱼”。谭薇又要了“脆皮烧肉”,“鱼香茄子煲”,还有“杏仁拌西芹”,谭小鸽是一家大公司公关部的副部长,很能喝酒,她要了瓶“五粮液”,谭薇要了一瓶法国葡萄酒,三个人就吃喝起来。

谭小鸽笑对陆梦华说:“嫂子,你也喝点儿‘五粮液。’”说着就要给陆梦华倒酒。

陆梦华笑说:“我不太能喝白酒。”

谭小鸽说:“嫂子,你现在是副总经理了,应酬多了,要多锻炼喝酒呀,这样对经营也有利呀。你今天就陪我喝些白酒。”

陆梦华也不太好一直拒绝,所以就陪着谭小鸽喝了。

接着谭薇也劝陆梦华喝“五粮液”,“梦华,小鸽说得对,你得多锻炼喝酒呀。”说完也给陆梦华倒酒。

婆婆倒酒,陆梦华不好拒绝,就都接受了。

吃喝了近两个小时,一瓶“五粮液”喝光了,陆梦华喝了差不多有四两。还喝了些葡萄酒。谭小鸽又去吧台买了果汁,并偷偷在果汁中放入安眠药粉,拿给陆梦华喝。这样陆梦华就完全被酒精和安眠药麻醉了,人事不醒。谭薇让一个男服务员将陆梦华背到楼上的卧房休息。

男服务员将陆梦华背进二楼2012号房间,放到床上,然后走了出去。

谭薇对谭小鸽说:“你把她身上的衣服脱了。”

谭小鸽上前将陆梦华的衣裙脱了,只剩下胸罩和三角裤衩。这时她笑说:“明天媒体的记者一进来,就有好戏可看了!”

“好了,我们走吧!”谭薇对侄女说。

“好。”谭小鸽又把陆梦华的外衣扔进了卫生间的洗脸池下。

走出房间,谭小鸽小声对姑姑说:“这回哥和陆梦华的离婚就好办了,陆梦华想不离也不行。财产分配上她也得吃大亏。”

谭薇笑着点点头。

陆梦华昏昏沉沉地睡着。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想小便,憋得很难受。她迷迷糊糊爬了起来,以为是在家里,就摸黑走向卧室对面的卫生间。其实她是走进了对面的宾馆卧房,那间房房门竟然没有锁,她进去后上了卫生间。

小便后陆梦华走出卫生间,头脑一阵眩晕,险些摔倒,她扶住墙,依稀看到眼前有个大床,她摇晃着走了两步,扑到大床上,又昏睡过去……

这个房间的主人是来本市开会的东方大学教授李正言。他刚才去送一个来访的朋友到楼梯口,没有锁房门,到了楼梯口又与朋友聊了一件事。就在这时,陆梦华迷糊中走进了他的房间。

李正言送完朋友回到自己房间,室内只开着盏台灯,灯光很暗,他看看表,已经快十一点了,他脱衣准备上床睡觉。他中午午睡后就没有叠被,掀开被子刚要进被窝,发现被里竟然睡着个女人。只穿着胸罩和三角裤衩。李正言大吃一惊,连忙站到床下。这个女人是怎么回事?她怎么来到了我的房间,光着身子躺到了我的床上?她是个妓女么?想来勾引我?李正言仔细看看昏睡中的陆梦华,她不像个妓女,嘴里呼出浓烈的酒气。看来她是喝醉了酒,起来上厕所,走错了房间。或是喝醉了酒,又有梦游症,走错了房间。也怪自己,刚才送客人到楼梯口,就没有锁房门。如果锁了房门,就不会有这种事了。

现在怎么办呢?已经十一点多了,不好再去惊动别人。再说,这女人只穿着胸罩、三角裤衩,也不好让外人看见,搞不好,会给自己染上绯闻的。她醉得这么死,也没法问她情况。

李正言想了一会儿,决定再要个房间,自己到那个房间去睡。他给陆梦华盖好了被子,走出房间,锁好了房门。

爱恨交织的日子28 28

夜间十二点,一个青年男子兴奋地向云梦宾馆2012房间走去,他是谭薇的远房侄子兼贴身保镖谭虎威。昨天,谭薇悄悄跟他谈话。

华婚前就不干净,她的家世也很不好,我想让你哥和她离婚。”

“嗯,哥是多么高贵的人,娶这么个嫂子我早就觉得不合适。”

“可要离婚得找个合适、有利的理由,这样才能离得痛快,离得有利。”

“这没错。姑,你想好什么办法了么?”

“我和你姐小鸽商量了个办法。明天是星期天,我们领陆梦华去游乐。晚上吃饭把她灌醉,送到宾馆房间。半夜后你进这个房间,跟她睡到上午。第二天上午小鸽通知警察和记者去宾馆抓奸,你就说是陆梦华勾引了你,让你来宾馆她的房间的。这样陆梦华不离婚就不行了,财产分割也会对米宁大大有利。你办好这件事,我和你哥都会感激你,会好好报答你的。”

“姑,咱们都是一家人,帮助哥是必须的,说什么报答不报答的。”

“那好,明天你就行动吧。警察和记者来时陆梦华一定会否定。你一定要咬住,就是她勾引你,而且不只一次了。”

“好。”谭虎威点头。

第二天半夜,谭虎威兴奋地向云梦宾馆2012房间走着。这真是个好活,可以把年轻、漂亮的陆梦华睡了,又能得到谭薇、米宁的感激。他走到房间门口,掏出谭薇给他的钥匙开了房门。

走进房间,他没有看到陆梦华,他看看卫生间里也没有人。真是怪了,陆梦华到哪去了呢?如果是走了,可她外衣还在卫生间里呀。他想了好一会儿也想不明白,想打电话问问谭薇,可一看表,已经快凌晨一点了,这时是不好打扰她的。他感觉有些饿了,就拿出房间冰箱里的酒和罐头吃喝起来。他想一会儿陆梦华可能会出现的。他吃喝完了,看看表,已经两点了,可陆梦华还没踪影。他很睏了,就倒在床上睡了。

上午十点多,陆梦华从昏睡中醒来。她看看四周,好像是在宾馆房间里。又看看自己,只穿着胸罩和三角裤衩。想找外衣又找不到。她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仔细想想,只想起了昨晚和谭薇、谭小鸽在宾馆餐厅里吃饭、喝酒,后来的事就想不起来了。难道是我喝醉了酒被送到这里?可为什么不把我带回家,而是送到这里?我的外衣又哪里去了?她只好打电话叫来服务员,跟她借了一身衣服穿上。

这时她听到门外有人说话:“就是这个房间,2012号,服务员,请你把门打开。”她打开门一看,一帮人站在对面房间的门口,有警察,还有拿着照相机,摄像机的,看样子是记者。她不知对面房间出了什么事,也好奇的看着。

这时对面房间打开了,一帮人走了进去。他们只见床上睡着一个男人,并没有别人。一个人说:“怎么回事,不是说米家的儿媳妇和人通奸么,让我们来抓新闻,怎么就一个男人在这里呀?”

“看来是忽悠我们,把我们骗了。”

“这是要利用我们媒体,制造假新闻呀。”

这时警察叫醒了谭虎威,问他:“你是一个人在这睡么?”

谭虎威睡眼腥松地说:“是呀,没别人呀。”

警察也生气地说:“这米家,把我们警察也骗了。说他们家儿媳乱搞男人,搞腐化,让我们制裁,可根本就没有他们家儿媳呀。搞的什么名堂!”

陆梦华听到这脸色煞白。这是婆婆和谭小鸽给自己设下了陷阱。要让自己出丑,让自己为万人所指,成为人人皆知的荡-妇。她们这样做就是想搞臭自己,把自己堂而皇之地逐出米家。她们,她们真恶毒呀,坏透腔了。陆梦华心中燃起怒火,她觉得喉咙一阵刺痛,可能是昨晚酒喝多了刺激的,不由咳嗽起来。

记者们不由回头看,这不是米家的儿媳,东湖宾馆的副总经理陆梦华么?她怎么在另一间房出来?

大家都用惊疑地目光看着陆梦华。

谭小鸽也在那堆人里,她吃惊地看着陆梦华不由自主地叫道:“你怎么在那?”

“请问小姑子,我不在这儿,那应该在哪儿?你和我婆婆制造下陷阱,把我灌醉,然后送进宾馆房间,让一个男人上我的床,接着你们叫来警察和记者要抓我的奸,出我的丑。好把我赶出米家,是吧?”

谭小鸽毕竟是大公司公关部的副部长,见过大世面,很会随机应变。马上转风使舵,“嫂子,你误会了。我也是被骗了。不知什么人给我,给姑姑,给警察和记者打电话,说你在宾馆里出事了,我这才赶来的。现在看你也没有出事。是有人在这里搞阴谋,要破坏米家的声誉。事实证明,什么事都没有。大家都请回吧。嫂子,你也回家吧。”

大家听了谭小鸽这一番话,只好都走了。

陆梦华不想在这里跟谭小鸽吵,以免造成不好影响,对自己在宾馆的工作也不利。她带着满脸怒气走了。

2012房间里只剩下谭小鸽和谭虎威。谭虎威奇怪地问:“姐,姑姑说陆梦华会睡在这里,让我来,可我来了这里没有人呀。我等了一个多小时也没人来。我看太晚了,就喝了些酒睡在这里了。这是怎么回事呀?”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真是奇了怪了。”谭小鸽想,难道是我们走了后,陆梦华突然醒来,猜到了我们的计谋,躲到别处去了?不能啊,她昏迷得那样死,我们走后不久谭虎威就来了,她怎么能醒得过来,又躲到别处去呢?那是怎么回事呢?

谭小鸽又走进卫生间,看到陆梦华的外衣还丢在洗手池下。她更奇怪了。如果是陆梦华突然醒来,躲到别处去,她为什么不穿上自己的衣服,而是穿上了别人的衣服?她怎么也想不明白,只好对谭虎威说:“咱们也走吧。这件事,你跟谁都不要说。”

谭虎威点点头:“我知道了。”

陆梦华回家换了衣服,就去宾馆上班了。作为东湖宾馆副总经理,她有很多事情要做。走在路上,陆梦华心想,谭小鸽说这是别人搞的要败坏米家声誉的阴谋。她可真能遮掩。这明明就是谭薇和谭小鸽要搞臭自己搞的阴谋。可老天有眼,鬼使神差的让她们的阴谋没有得逞。哼,你们想搞臭我,然后逼我离开米家。我偏不让你们得逞!就是最后非要离,我也得离得有理有据,要分得一大笔财产。

陆梦华又想,谭薇和谭小鸽还可能使出什么卑鄙手段来陷害她,给她制造新的陷阱,自己一定要小心防范呀,不能中了她们的诡计。

爱恨交织的日子29 29

陆梦华心里忐忑着,不知道谭薇和谭小鸽还会使出什么诡计坑害她。可这时突然出现了一个惊人情况,谭小鸽死了,被人杀死在宾馆的房间里。

警察调查了一番,但没有找出头绪来。谭薇却怀疑是陆梦华下的手,虽然没有明说,但话里话外露出这个意思。

为了洗刷自己,陆梦华也想搞清真相。她让她的心腹,很有侦察能力的韩科暗中调查谭小鸽的死因。

韩科经过一番秘密调查,了解到一些情况,并向陆梦华汇报。

“我收买了谭小鸽的一个闺蜜,了解到一些情况,她叫魏妍。”韩科向陆梦华汇报说。

“都是什么情况,你说说。”陆梦华盯着韩科说。

韩科说:“魏妍首先发现谭小鸽的死亡。她在周日去看望谭小鸽,到了她家门前,按了阵门铃,可没人应,她很奇怪,这妞怎么睡到九点多了还没醒来。于是她从包里找出钥匙开了门。谭小鸽总是丢三落四,钥匙丢过好几次,所以让魏妍帮她备一把钥匙,省得隔三差五地找开锁公司。

魏妍开了门朝里喊道:谭小鸽,该起床啦!太阳都晒屁股啦!

没人回应。屋子里非常乱,桌子的抽屉都打开着,地上扔了些书和衣服,茶几上几个空酒瓶东倒西歪,烟灰缸里塞满了烟蒂。魏妍想,莫非她昨晚又喝多了,谭小鸽什么都好,就是夜生活太丰富。魏妍叹息一声推开了谭小鸽卧室的房门。门开的一刹那,魏妍惊呆了,一片触目惊心的红色闯入她眼中!是血!鲜红的血!谭小鸽躺在地上,头上、身下都一滩血,地板上浸红了一片,四周血迹斑驳,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与死亡的气息。谭小鸽头发散乱,表情痛苦不堪,双目圆睁,嘴微微张着……

好半天魏妍才醒过神来,扑到床边抓起谭小鸽垂着的手,冰凉冰凉的,一摸她的鼻子,已无气息。她这时知道,谭小鸽死了!

魏妍吓得半死,很久才从麻木中恢复过来,哆哆嗦嗦地拨打了110 ,语无伦次地喊道“杀人了!……”

不一会警察来了,他们仔细检查了谭小鸽的身体,拍了些照片。他们又检查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包括厨房和洗手间。

警察检查完谭小鸽的房子和身体,用一块白布裹着她的尸体抬走了。

魏妍跟随警察去了公安局,她由于恐惧与悲痛结结巴巴的语无伦次。负责案件的警官很年轻,叫卢为,他耐心地安慰了魏妍一阵,在他的诱导之下魏妍把知道的谭小鸽的情况详细说了。

卢为听完魏妍的述说,让她通知谭小鸽在外地的父母。魏妍陪同谭小鸽的父母来到公安局。卢为对谭小鸽的父母讲述了谭小鸽死亡的情况。谭小鸽母亲一听女儿死了立即晕倒了,谭小鸽的父亲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问卢为是不是弄错了。

卢为平静地说:“我们在现场看到的就是这个情况”。

谭小鸽的父亲呆若木鸡。

等谭小鸽的父母恢复过来,卢为说了谭小鸽的尸检报告。谭小鸽后脑有一个洞,应该是被他人所杀,但是在现场没有找到凶器。他又说了警方对此案的分析,从现场来看,谭小鸽家里被人翻过,她家里没有了现金、存折和首饰,明显是被盗窃了,另外他们在谭小鸽卧室的垃圾筒里发现了一只避孕套,经法医检验证明谭小鸽死前曾有过性行为,综合这些情况判断可能是件入室抢劫杀人案,但是如果犯人对谭小鸽进行强奸是没必要戴避孕套的,这个细节使案件显得有些扑朔迷离。另外门锁没有被撬的痕迹,有可能是谭小鸽开的门,她深更半夜开门说明凶手有可能是她的熟人。案发现场留下了一个男人的鞋印和指纹,说明凶手是男性。

卢为说完,魏妍感觉心如刀扎,痛得厉害。

谭小鸽的母亲心疼得不得了,拼命摇头哭喊,她丈夫使劲抱住了她。

卢为带他们去太平间看了谭小鸽的尸体。谭小鸽的母亲扑在谭小鸽身上,捧着她的脸失声痛哭,哭得撕心裂肺,摧肝断肠。谭小鸽的父亲眼中饱含泪水,悲痛万分。此情此景,实在凄凉,魏妍也忍不住哭了起来。

谭小鸽父母在谭小鸽的公寓房间住了几天,魏妍请假陪他们。房间里到处都有谭小鸽的影子,弥漫着她生前的气息,令谭小鸽的母亲天天以泪洗面,痛失爱女使她一下子苍老了许多,憔悴不堪。谭小鸽的父亲强忍着悲痛,不停地抽烟,一根又一根地接着抽。屋子里充满了浓烈的烟味。

谭小鸽的父母希望警方能尽快找到凶手,拿出十万元来悬赏举报人,警方在电视台播出了悬赏信息,但是几天过去案子仍然一点线索也没有。有人打过举报电话,但都是没用的信息,不过是一些想发财的人胡乱编的假信息而已。

谭小鸽的父母一个身居高位公务繁忙,一个人在商海业务颇多,都是大忙人,尽管女儿死了,但是工作生活都得继续,于是请魏妍帮他们先看管谭小鸽的房子,就回到自己居住的城市去了。”

韩科喝了几口水又接着说:“魏妍说谭小鸽很喜欢去酒吧,晚上一到灯红酒绿的酒吧,如同鱼儿到了大海,活蹦乱跳起来,或在舞池里疯狂摇摆,或在幽暗的角落里和男人大胆调笑。她说生活太乏味了,需要发泄。

魏妍工作一天下来累得骨头都发酸,每晚早早上床睡觉,而谭小鸽经常深更半夜才回来,不是加班就是泡酒吧,时常喝得醉醺醺的又唱又跳,吵得魏妍睡不好,而且她烟瘾大,每天两包打不住,在这种浓烟中魏妍像被熏的腊鱼腊肉,她实在无法忍受,于是在网上找了间出租的房子搬出了与谭小鸽合住的公寓房。

魏妍向卢为说了谭小鸽晚上经常去“星光酒吧”的情况。卢为拿着谭小鸽的照片去“星光酒吧”调查过,但没什么结果,生活在都市的人们并不爱关心身外之事,更不愿与一件谋杀事件牵连到一起。

谭小鸽的案情没什么进展。同事对她的私生活不清楚,而且她自从离开父母后很少和父母沟通,她父母对她在外的情况也不清楚,所以案子查起来有一定的难度。魏妍若不是和她住过一段时间,连她常去酒吧喝酒的事也不会知道。”

说到这韩科看看陆梦华,“魏妍跟我谈到个情况。”

“什么情况?”陆梦华问。

“她说谭小鸽在酒吧结识了一个年轻男歌手,叫路鹿。两个人发展到你恩我爱的程度,可后来两人又发生了矛盾,有一次二人吵闹,被去公寓看望谭小鸽的魏妍撞到了。路鹿看到魏妍就气哼哼摔门走了。魏妍问谭小鸽你们怎么了?谭小鸽气咻咻地说,这个混蛋是个木头脑袋,听不进去我的话,我骂他几次了,可他就是不听,还跟我吵。魏妍问是为什么事呀?谭小鸽却不说话了,魏妍也不好多问了。”

陆梦华说:“那这个路鹿很值得关注呀。”

韩科点点头,他又说:“我从魏妍那了解到一些路鹿的情况。路鹿家境贫寒,有个年迈多病的母亲,父亲去世多年。五年前来到本市,一直在酒吧当歌手,和谭小鸽交往了两年。他身材颀长,面容清秀,歌唱得很好,他的相貌和歌声吸引了谭小鸽,两个人成为情人。

两个人经常来往,已经处于半同居的状态,应该说关系很亲密了。可最近他们却发生矛盾冲突,而且似乎很严重。”

“你调查一下路鹿吧。”陆梦华吩咐。

“好。”

爱恨交织的日子31 31

许萌萌远亲许东发现的秘方是一种清脑、醒脑的补药。许东的先祖是清代中期的一个中医,针对科举士人特别想要清脑、醒脑药物的状况,他发明了这种补药,效果很好,在当时流行了一阵。可后来在战乱中逃难,中医把这个秘方藏在贴身的貂皮大衣夹层中,不幸中医被惊马撞死,这个秘方也就不为人知了。最近许东将先祖中医留下来的貂皮大衣拿出翻新,这才发现了这个秘方。许东想现在中、高考的学生一定都很需要这种清脑补药,生产出来一定会很畅销。可他是个穷农民,没有投产的资金,于是想到许云发这个大款远亲,来到城里找许云发帮忙。进城后才知道许云发已经出事,沦落了。

许萌萌得到了米宁提供的资金,开始筹办生产这种清脑补药的药厂。

在筹办药厂的过程中,许萌萌切切实实地感到了现在创业的艰难。

创办药厂得市卫生局审批,可申请办厂的报告报上去两个多月仍没有回音。许萌萌一次次跑去询问,工作人员的回答都是要她继续等。可制药的设备和原料已经购进来了,等不起呀!许萌萌于是改一周去询问一次为每天去询问一次。一个女公务员看她跑得这么辛苦,又这么焦急,萌发了同情心,悄悄对她说,“你的办药厂审批手续得我们局长点头呀。”说着又向她使个眼色。许萌萌明白了,这是要她打通局长的关节。

许萌萌来到卫生局长郭松涛的办公室,只见墙上挂着数幅书法,有本省书法名家的,也有郭松涛自己写的。

许萌萌说明了来意,郭局长听后平淡地说:“这个嘛,办审批手续总有个顺序,是要花些时间的。”

“噢。”许萌萌见郭局长仍打官腔,于是先转移话题:“郭局长还有喜爱书法的雅兴。”她指着墙上的书法笑说。

“爱好而已,陶冶一下性情,修身养性。”郭松涛笑说。

许萌萌又指指一幅郭松涛写的字说:“郭局长的字写得好有功夫呀,有欧体的风格。”

郭松涛笑说:“见笑、见笑,随便写写而已。”他看着许萌萌又笑说:“看来你对书法也很喜欢呀。”

许萌萌说:“家父也很喜爱书法,还让我们后辈也跟着他练字,从小耳濡目染,也就对书法有了些了解。”她又指着郭的字说:“郭局长的字确实很有功力。我国四大书法家各有特点,‘欧劲颜筋柳骨赵肉’。欧阳询字的特点是‘劲’,如古人说:‘若草里蛇惊,云间电发;又若金刚瞋目,力士挥拳。’其实,欧阳询的字不但有‘劲’,还很‘媚’,有一股媚力。我看郭局长的字就兼顾了‘劲’和‘媚’两方面,使人看了忍不住叫好。”

“你还真是懂书法,说得很内行呀。”郭松涛用赞赏的目光看着许萌萌。

许萌萌笑说:“去西北采购药材,我专门去西安的碑林仔细观赏过。欧阳询和他的儿子欧阳通在碑林里都留有字。我认真揣摩过,欧阳通的字只是一味使劲用力,不‘媚’而‘拗’,所以没有他父亲的字好。在碑林里我还看到张旭的《肚痛帖》和怀素的《草书千字文》,真可以说是惊风雨而泣鬼神,妙不可言。”

郭松涛接道:“书法界称此二人为‘颠张醉素’,是草书的大师,我也非常喜欢他们的草书。”说罢他又指着桌上的砚台说,“由练习书法我也喜爱上了文房四宝,出差到哪里都想搜集上品。”

许萌萌称赞:“这是大雅兴呀,古今书法家都有这个爱好。比如苏轼苏东坡就是。”

郭松涛笑道:“跟书法家我可不敢比,我只是业余的小爱好。”

许萌萌说:“我父亲也喜欢文房四宝,我经常跟父亲跑文物店,如果再见到好的文房四宝,我一定帮助郭局长收集来。”

“这太好了,我老郭这里先谢谢了。”郭松涛笑着向许萌萌拱手。

“郭局长不要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许萌萌又看看手表,对郭松涛说:“就要下班了,晚上我请郭局长吃饭好么,我们在饭桌上再谈谈书法。那家饭店叫《松月轩》,店老板也很喜欢书法,店里挂着些书法作品。”

郭局长听了很感兴趣,“我来本市时间不长,还真不知有这样的饭店,去看看,看看书法。”

许萌萌给《松月轩》打了电话,订了房间。她过去在东湖宾馆当副总经理时,就经常来这里吃饭,很熟的。前几天为创办药厂,她也在这里请客吃过饭。饭店经理得知她又要东山再起,很为她高兴。

当许萌萌领着郭松涛来到松月轩,饭店经理已经在门口恭候,他满面笑容:“欢迎二位贵客光临小店。许总一向是这里的常客,郭局长可是头次赏光,真让小店蓬筚生辉呀!”

许萌萌向郭松涛介绍:“这是本店王经理。”

郭松涛笑着一拱手:“王经理太客气了,今天叨扰了。”

王经理哈腰说:“哪里,郭局长这样的贵客,小店请还请不来呢,还是许总有面子呀。”他恭维郭局长,捎带把许萌萌也捧了一下。“请进。”他又拱身相请。

一进室内,只见正面墙上

是一 幅巨大的壁画,画的是大腹便便、笑口常开的弥勒佛。郭松涛忙走上前双手合十向弥勒佛施礼。许萌萌和王经理也跟着施礼。

施完礼郭松涛又看大厅墙上挂着的书法名士题字,只见一幅写着:“天天吃素,日日静心。”又一幅写着:“吃宜素,着宜布,吃素着布心少苦痛。”郭松涛看着说:“写得好,写得好!不但字写得好,词也题得好。”

许萌萌笑着恭维:“局长还是位雅士呀。”

郭松涛说:“雅士不敢当,我只喜欢写点儿书法,喜欢看些闲书而已。”

“局长如此好学,晚生敬佩,也应该学习呀。”许萌萌又恭维。

郭松涛笑说:“客气了,你客气了。你这么年轻,就要创办药厂,才是后生可畏,年轻有为呢。”

许萌萌略露羞涩:“局长这么说真让晚生不好意思了,晚生怎么敢当呀。”

大厅内十分清洁、安静,雪白的墙,光亮的紫檀木家具,与这里素餐为主的气氛十分协调。郭松涛点头:“这里的环境真是不错,名实相符呀。”

王经理笑说:“谢谢郭局长夸奖,二位贵宾楼上请,楼上雅座环境更好些。”

在楼上包房坐定后,许萌萌对王经理笑说:“王经理,请上你们的当家名菜,一定要让郭局长吃好呀。”

王经理笑说:“那是当然,我想让郭局长吃了一次想二次呢,也像你许总一样成为常客。”

菜上来了,许萌萌向郭局长介绍:“这道红烧素鸡用料是豆腐衣,这可不是普通的豆腐衣,是专门到杭州附近的东坞山采购来的。那里三面环山,风景秀丽,水质特别好,所以生产的豆腐衣非同一般,薄如蝉翼,久烧不糊。单从这材料的采购,就可看出本店烹调用功之深啊。”

郭松涛感叹:“不容易,真是不容易!”又夹起一块红烧素鸡品尝:“嗯,味道真是不错,香酥鲜嫩,回味无穷呀。”

“您再尝尝这炒鳝糊。”许萌萌又介绍:“这是用冬菇做原料,加工成鳝鱼条形,上浆油爆,再回锅加各种优质作料烹调,做出来色、香、味、形俱佳,外形与荤菜相仿,味道清香滑润。”

郭松涛夹起一块品尝:“好,味道真是好!”

许萌萌接着又介绍“鸳鸯鱼丝”、“灯笼鸡品”、“明月鸽松”……

郭松涛一边品尝一边赞不绝口中,又笑着对许萌萌说:“你不愧是这里的常客,真是如数家珍呀。精通的很。”

许萌萌笑说:“我这人就是嘴馋,好吃,不但自己好吃,还愿意向朋友介绍,共享美味。”

郭松涛笑道:“好、好,这吃要是精道了,也是雅趣。”

饭局结束了,许萌萌见郭松涛吃得很高兴,心里也很高兴,觉得离审批通过接近一步了。

爱恨交织的日子32 32

第二天,许萌萌又坐着出租车跑了几家文物、文具店,都没有找到名贵的砚台。许萌萌心里不由暗暗着急。

又来到一家叫做“文宝斋”的文物店。见许萌萌穿戴很华贵,店老板连忙亲自出来接待,他大约五十多岁,戴着付金丝眼镜,穿着身青灰暗团花缎子中式裤褂。

“欢迎贵客光临小店,贵客想购买什么?”店老板翘着灰白山羊胡子笑对许萌萌说。

“我想买一方好的砚台,不知贵店有没有货?”许萌萌笑着回答。

“噢。小店还真有一方名贵砚台。”说着店老板从柜台中取出一方砚台,“请贵客过目。”

看到这方砚台许萌萌眼睛不由一亮,此砚呈青紫色,石质细腻圆润,有着美丽的冰纹线和活眼,雕成很精致的鱼形。“这是出自老坑的端砚。”她看着砚台说。

“哎呀。贵客法眼不凡呀!”店老板赞道。

“老板过奖了,我只是略知一二而已。”许萌萌笑着谦虚。她又翻过砚台观赏,只见背面有数行题刻。他唸出了一行题刻:“米芾珍藏。”又抬头看着店老板惊讶地说:“这方砚曾被米芾珍藏过。”

店老板点头:“是呀。关于这方砚还有一个故事。北宋徽宗皇帝对艺术是如痴如醉,一次他请米芾来给他写幅字,米芾写了字以后,看到砚台特别喜欢,他就笑对徽宗说:这方砚台我这凡人已经用过了,皇上再用好象不合规矩。再三向徽宗皇帝请求希望能够把这方砚台送给他,徽宗皇帝看他那么喜欢,也就把这砚台真赐他了。”

“噢。”听了这个故事许萌萌对这方砚台更感兴趣,继续仔细观看,又抬头对店老板说:“这砚台还被元代赵孟頫收藏过。”

店老板点头:“是呀。”

许萌萌又说:“看赵孟頫题的年号应该是真的。正确题年号都是天干、地支两相配合,而赵孟頫题年号却常常只取天干两个字,或只取地支两个字。因为他是赵宋皇族后裔,对元朝强迫他当官不满,用这种题写年号的方法暗中发泄。”

店老板又赞赏道:“然也!贵客真是行家。本人十分敬佩。”说罢向许萌萌拱手。

许萌萌看着老板笑说:“这方砚从质和名两方面都是不同凡响,确实很名贵。不知什么数老板可以出手。”

店老板笑说:“既然贵客看出这方砚不同凡响,那也应该知道它的价格应该不菲了。我珍货卖识家,就打个八折,八十万让与贵客。”

“这太贵了,我承受不起呀。老板能不能再让一让。”

“贵客要实在喜欢,我就再降五万元,怎么样?”

许萌萌摇头:“还是太贵了。”

“那我就实在没办法了,不能再低了。”

许萌萌带着遗憾离开了“文宝斋”。东西是真好,但价格太贵了,送给郭松涛做敲门砖成本太高了。

许萌萌乘着车路过一处露天市场,这里都是摆地摊的,也有出售文物古董的。这里不会有好货吧?虽然这样想,但她还是下了车,眼睛扫向地上摆着的文物、古董。天色已暗了下来,不少地摊商人已经收拾货物准备回家。突然,许萌萌看到一个衣着破烂的中年男人拿起一方砚台准备放进木箱中。她连忙向中年人走去。

“大哥,我可以看看你这方砚台么?”许萌萌向中年人问。

“可以,可以。”中年人很高兴地把砚台交给许萌萌。

许萌萌接过砚台仔细观看。这砚台青紫色,石质细腻光润。最难得的是砚中有两只“龙眼”,如行家所说“黑眼朗朗,碧晕重重,如珠剖蚌,如月丽空。”这正是书法家求之不得,奉为至宝的有眼青花紫石端砚!只是卖主不太懂行,连砚台上的泥垢也没擦除,使砚台污秽蒙面,乍看上去很不惹眼。

许萌萌知道卖家是外行,心里有了底,他问:“老哥,你这旧砚台卖多少钱?”

“一万元。”中年人举了一个手指头。

“老哥真能开玩笑,一块破旧石头能值一万元?”

“这砚台再旧,也是端砚呀,你仔细看看。”

“现在写毛笔字的人很少了,谁还认什么端砚不端砚。我是想买着给小孩练字用的,你便宜些。”

“那,八千吧。”中年人说。

“还是太贵,给小孩子用,这个价钱太高了。”许萌萌摇头。

“那你说多少钱合适?”中年人反问。

“四千吧。”

“太低了,你再加一千。”

“再加五百元吧。”

“好吧,天也要黑了,我就不跟你磨了。”中年人说。

许萌萌掏出钱递给中年人。

许萌萌拿着砚台坐上车,心里非常高兴。这方砚台要是在行家眼里,最少也得值十万以上,可自己这么低的价钱就买下来了。她又想,做生意得懂行呀,不懂行就难免要吃亏的。

回到家中,许萌萌将买来的砚台洗刷干净,砚台如被洗去满面灰垢的美女,露出了天姿国色,十分光润可人。许萌萌是越看越爱,真想自己保留下来。可已经答应帮助郭松涛寻找名贵砚台,为了做成大生意,就不能不忍痛割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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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恨交织的日子33 33

第二天上午许萌萌来到郭松涛的办公室,将新购置的砚台拿出给郭松涛看。郭松涛一看便爱不释手。“这是双眼青花紫石端砚呀!眼明亮,花清鲜,色滋润,真是块不可多得的好砚!”他不住口的夸奖。

“我昨天吃完晚饭,便乘着车满市的跑,跑了十几家文物店,才在一家大文物店看到这方砚台。我一看就喜爱上了,毫不犹豫买了下来。”许萌萌说。

“这方砚台要很大价钱吧?”郭松涛看着许萌萌问。

“只要郭局长喜欢就好,不谈价钱,不谈价钱。”许萌萌笑说。

“你不说我也能估摸到,这块砚台应该价格不菲呀。”

“郭局长是行家,好东西瞒不过您的法眼呀。”许萌萌笑说。

“这么珍贵的砚台送给我,真要好好谢谢你了。”

“郭局长不要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

“好,你的心意我领了。嗯,我也要对你有表示,这样,你们药厂的审批程序我要他们往前排,五天内一定审批完。”

“那太谢谢郭局长了!”

34

卫生局这一关总算通过了,可工商局审批这一关又卡住了。

许萌萌将开办药厂审批表报到市工商局一月有余了,可仍是没有回音。她一次次到局里询问,到处给人陪笑脸,说小话,看人的脸色说话,可是就是没有实际效果。最后还是得知,得打通局长的关节,才有可能通过。”许萌萌心里气哼哼地想:“上边号召自主创业,他们却摆关设卡难为我们,这叫什么事呢?”可生气归生气,关节还是要想法打通的。买什么礼物送给局长好呢?这个礼品得拿得出手,又得自己能承受得了,还得有特殊性,又便于携带。许萌萌听说工商局毕局长是“妻管严”,就花两万多元,买了对高档进口情侣表。这样局长夫人也收到礼物,会高兴地督促一下丈夫吧。

晚上。许萌萌找到梁局长家,按响门铃。局长夫人隔着门问话:“谁呀?”

许萌萌说:“我是一个创业者,有事来拜访梁局长。”

胡夫人说:“他没在家,参加一个宴会去了。”

许萌萌又问:“局长明晚能在家吗?”

胡夫人回答:“难说。他应酬多,晚上经常不在家。”

许萌萌只好说:“那打扰了,我告辞了。”

许萌萌走到街上,心想,怎么办呢?这个章必须尽快盖上,要不就误事了,那就在他家门外等他吧。于是她坐在街边的石阶上等待。

天上的月亮升起来了,又大又圆。许萌萌向天空望去,今天肯定是十五,这是十五的月亮。月亮是这样圆满,可自己的创业却不圆满,费尽周折,却还是过了一关又遇一关。她不觉叹了口气。

时间过去了几个小时,已是晚上十点多,梁局长终于乘着轿车回来了。他可能酒喝多了点儿,下车后步履有些蹒跚。司机要扶他,他高声拒绝,说没喝多,能自己走。许萌萌连忙走上去,扶住他:“梁局长,我送您回家。”

梁局长没有看许萌萌,只低头问:“你是谁?”

许萌萌微笑说:“我是萌发补药厂的创办人许萌萌,专程来拜访您的,在这等了几个小时了。”

梁局长仍低头不悦地说:“这么晚了,你明天……”

许萌萌连忙声音柔和又可怜地说:“梁局长,我已经等了您几个小时了,我实在是着急开业,就请您照顾一下吧。”

梁局长这时听到声音挺动人,抬头一看,不觉眼睛一亮,盯住许萌萌。

许萌萌又连忙央求说:“梁局长,您就高抬贵手,照顾一下吧。”说着她又晃晃手提包,示意有礼物要送。

梁局长这时露出笑容:“噢,你要实在着急,就跟我到家说说吧。”

梁局长按响门铃。夫人打开大门。梁局长笑对夫人:“你还没睡呀?”

梁夫人不满地用手搧:“你又喝多了,满嘴酒臭,真烦人!”

梁局长笑说:“不多,正好。”

梁夫人看到梁局长身后的许萌萌,问:“你是……”

梁局长说:“这是萌发补药厂的头,来找我谈公事的。”

许萌萌连忙笑着问好:“您好,阿姨,我几个小时前来过。”

梁夫人看着许萌萌说:“怎么,你还没走?”

梁局长说:“她一直在门外等我。”

梁夫人不高兴地说:“这么晚了,你有什么事可以明天再谈嘛。”

梁局长说:“她等了这么长时间了,就让他到家里说说吧。”他又对许萌萌说:“来,进屋吧。”

许萌萌进屋在客厅里坐下。

梁局长问:“你来找我具体有什么事?”

许萌萌说:“我来是为了药厂开业审批的事,在贵局有一道审批手续,请梁局长帮帮忙批准一下。”

梁局长说:“噢,是这件事。这样吧,你们把开业报告报上来,我们研究一下。”

许萌萌说:“报告我们已经报给贵局一个多月了。”

梁局长有些尴尬:“噢,是吗?嗯,要研究,要用时间研究。”

许萌萌从手提包中拿出一个精致的礼品盒:“梁局长,这是我的一点敬意,请收下。”

梁局长打开礼品盒一看,里面是一对精致的情侣表。他笑了。

许萌萌笑说:“局长工作忙,时间宝贵,所以我们送了一对表。”

梁局长笑说:“要我珍惜时间,嗯,好。你太客气了。”

许萌萌又笑说:“梁局长,请您多费心,把我们的手续快些办下来。”

“嗯,我会考虑的。”梁局长盯视许萌萌:“这个,小许,我们局明天有个应酬,宴会后还要请客人跳舞,我们局里会跳舞的女同志少,你帮帮忙,跟我参加吧。”

许萌萌推辞:“梁局长,我也不太会跳舞呀。”

梁局长笑说:“你是大学毕业生吧?身材又这么好,肯定会跳舞,而且肯定跳得不错。要跟我去,一定要跟我去。”

许萌萌再推辞:“梁局长,我这两天身体不太好,有些伤风。”

梁局长说:“没关系啦。你能晚上等我到这么晚,去应酬一下,没关系啦。”

这时梁夫人从另一间屋冲了出来,她指着梁局长鼻子叫道:“你什么意思?人家不愿意去,你非拉人家去!想干什么?你是不是看人家姑娘年轻、漂亮,就又花心了?你说!”

梁局长惶恐:“这个,你怎么这么说?这个……”

梁夫人又冲向许萌萌:“你快走吧,滚吧!不要在这勾引我丈夫了!还送对情侣表,你跟谁情侣?我丈夫都过五十啦,孩子都结婚了,还情侣……”她抓起情侣表塞给许萌萌,把你的情侣表拿回去,滚吧,快滚!”

许萌萌哭着冲了出去。

走到街角,许萌萌渐渐停止哭泣,心里委屈地想:没想到,这个梁局长夫人这么粗野,简直是个母夜叉!冷静下来她又想,不管怎么艰难,这个审批手续也要办下来,否则前功尽弃。明天早上我再去工商局找梁局长,答应参加宴席和跳舞。(未完待续)

爱恨交织的日子34、35 34

第二天晚上,许萌萌来到梁局长招待客人的酒店。

梁局长招待客人的宴会除了找来许萌萌外,还找了几个年轻女人作陪。宴会结束后,梁局长让那几个年轻女人把客人领去玩了。自己却领着许萌萌进了酒店夜总会的一间包房,又到门外小声叮嘱服务小姐不要让任何人打扰他们。

许萌萌有些不解地问:“梁局长,你不跟我说今天是陪客人跳舞么?怎么就剩下我们两个人了?”

梁局长笑说:“客人们由那几个姑娘陪着了,你就陪我跳舞吧。”

许萌萌觉得情况不妙,想拒绝,可一想到还有开业的手续需要审批,就决定先坚持着,看情况再说。

梁局长打开音响,包房里响起轻柔的音乐。

梁局长笑着做了个邀请的姿势,说:“许小姐,我们跳舞喽。”

许萌萌只好陪他跳舞。

两个人跳了一会儿后梁局长笑说:“许小姐,你说你舞跳得不好,这不跳得很好么。你不要太谦虚哟。”

许萌萌有些腼腆地笑说:“我是跳得不太好,是梁局长抬举我。”

“你是太谦虚了,你跳得不错,不错!算得上是个高手了。”梁局长哈哈笑着。

跳着,跳着,梁局长渐渐把许萌萌搂紧,手也不安分地在他身上摸挲起来。

许萌萌躲闪着说:“梁局长,你不要这样,我们好好跳舞。”

梁局长却加紧动作。

许萌萌轻推开梁局长:“梁局长,请你不要这样。这样不好。”

梁局长却诞着脸说:“你今晚好好陪我,我明天就给你们药厂的开业申请签字。”

许萌萌说:“梁局长,办公事不好这样办吧,你要我陪你喝酒,我陪了,你又要我陪你跳舞,我也陪了,你还要我怎么样,过分的事我是不能做的。”

梁局长诞着脸说:“我给你钱。”他伸出两个手指,“两千。”

许萌萌摇头:“不。”

梁局长又伸出三个手指:“三千。”

“不,我不要钱。我要回去了。”许萌萌说罢要走出房间。

梁局长拉住许萌萌,急煎煎地说:“我可以给你更多。五千,五千如何?”

许萌萌挣扎:“不,我不要。我要回去了。”

梁局长急不可耐地抱住许萌萌:“不要走,不要折磨我……”他又亲吻许萌萌。

许萌萌阻挡着:“不要这样,让我出去。”

梁局长却更加来劲,用手撕扯许萌萌的衣裙。许萌萌衬衫上边的扣子被撕扯开了,粉红的乳罩都露了出来。

许萌萌见形势不好,说:“梁局长,我要上厕所,你先放开我。”

梁局长只好先放开许萌萌,让她去了包房内的厕所。

许萌萌进厕所后,用手机发短信,与事先约好守在外边的赵刚进行了联系。

许萌萌走出厕所后,梁局长又上前抱住她非礼。许萌萌叫道:“不好了,来人哪!”

梁局长用手捂许萌萌的嘴,继续用蛮。

房门突然被踹开,赵刚冲了进来。梁局长见到这彪形大汉一下愣在那里,但仍抱着许萌萌。赵刚用手机给梁局长的丑态照了相。又上前一把抓住梁局长的衣领。“梁局长,你怎么敢这样!走,上派出所!”他往外拖梁局长 。

梁局长“扑通”跪在地上,央求:“我,我喝多了酒,一时糊涂。你饶了我吧。”

赵刚仍抓住他不放:“不行。你竟敢侮辱我们药厂的厂长!跟我上派出所!”他继续拖梁局长。

梁局长叩头:“老弟,你饶了我。我愿罚。你提什么条件我都答应。求求你。”他又从提包中拿出一万块钱,“这一万块钱算我的赔偿金,你们拿去。”

赵刚推开他的手:“我们不要你的臭钱。你明天把我们的开业手续批了吧。”

梁局长如释重负:“这好说,好说,你们明天到我办公室吧,我一定批准。”

赵刚说:“你要说话算数,我们可有你耍流氓的证据,不但照了相,还录了音。”赵刚说着挥了挥手中的手机。

梁局长头点得像捣蒜:“我一定算数,一定算数。”

赵刚这才放开梁局长,他灰着脸踉踉跄呛地走出了包房。

许萌萌整理好衣裙,和赵刚也走出了包房。

35

许萌萌走进在本市的日资东亚制药厂。她身穿团花藕色旗袍,脚上是一双藕色船形高跟鞋,戴着副镜片很大的太阳镜,打着一把粉色凉伞。赵刚打扮成保镖模样,跟在许萌萌身后。

要开设药厂,就得了解药厂的生产流程、生产设备、生产管理,可许萌萌对此却是一无所知。她听说在本市开设的日资东亚制药厂设备很先进,管理也不错,想到那去观摩学习一下。可人家能让自己观摩学习么?许萌萌反复琢磨,想出个招法,假扮成南洋富商王富珍,借回老家探亲机会,要到日资东亚制药厂采购,顺便参观一下工厂。

日资东亚制药厂厂方听说有南洋富商要采购大批药物,满心欢喜,专门派副厂长小林光夫引领许萌萌参观工厂,要展示他们的实力,使富商欣然大批采购。

一走进东亚制药厂厂区,许萌萌眼睛就一亮。厂区里干净、整齐,道路两旁种着丁香树,植着花草,很像一座花园。“厂区里很漂亮呀!”许萌萌随口说道。

“谢谢王老板的夸奖。”小林光夫高兴地说。

“有些花园的样子呀。”许萌萌笑说。

“我们日本企业是很重视环境的。环境清洁美丽,有利于员工保持良好精神状态,也有利于提高产品质量。机械和原材料是要避免灰尘的。”陪同参观的副厂长小林光夫很自豪的介绍。

走进生产车间,许明光看到一排排机械设备闪闪发光。

“这是我们日本最新研制的世界先进的制药设备,参考结合了欧美最好制药设备的优点。保证了产品的优质高产。”小林光夫介绍。

许萌萌仔细看看设备铭牌上的型号、技术指标。又仔细观看设备的各部分。

中国工人穿着清洁的工装,很认真的工作着。许萌萌又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们的操作。

“这些工人都经过考试进来的,又经过半年技术培训才上岗位。还有一年试用期,期间不合格也得淘汰。所以我们的工人技术是优秀的,产品是确保质量的。”小林光夫介绍。

许萌萌点头称赞。

车间雪白的墙上挂着大屏幕电子显示器,显示着一些图表。许萌萌走过去仔细观看。

小林光夫指着图表说:“这是本车间的生产进度、产品质量、工人出勤、工人生产状况等的图表。车间和工人生产的情况可以从这些图表清楚地反映出来,便于管理也能促进管理。”

许萌萌赞赏地点头。

参观完一个车间,又走向另一个车间。许萌萌心里想,唐代时中国先进,日本派人到中国学习。他们是善于学习的国家,所以近年来迈入世界强国行列。而我国明清以后,闭关自守,固步自封,逐渐落后,现在我们也要很好学习外国的先进生产、管理技术呀。

“这不是许小姐么?”一个男人的声音打断了许萌萌的思索。

许萌萌看看那人,一身蓝布工装,背着钳子、电工刀、螺丝刀等工具,应该是个电工。但他怎么认识我?许萌萌觉得情况不妙,有露底的危险。

“许小姐不认识我了?我到你们家修过电灯呢,在一个星期天,下午。”那工人又说。

工人这样一说,许萌萌想起他了,觉得坏了,他再说下去非露底不可,便大声咳嗽,打断他的话。

“怎么,你的,认识他?”小林光夫起了疑心,盯着电工问。

“是呀。”

“他的,姓许?”

没等那工人回答,许萌萌“哎哟”叫了一声,弯腰捂住肚子。

赵刚连忙哈下腰扶住许萌萌,问:“总经理,你怎么了?”

“我肚子痛,好痛!”许萌萌叫道。

“糟糕,是不是中午吃海鲜中毒了?”赵刚连忙对电工说:“师傅,麻烦你到厂门口叫辆车送我们总经理去医院。”

电工看看副厂长小林光夫。小林光夫狐疑着还想问话。许萌萌叫得更厉害,“哎哟,好痛!”

“师傅,你快去啊,求你了!”赵刚催促。

电工只好去厂门口叫出租车。

赵刚对小林光夫说:“对不起,今天不能再参观了,我要送总经理去医院。”说着扶住许萌萌向大门走去。

小林光夫阴沉着脸望着他们的背影。

坐车回到家,许萌萌擦着汗说:“今天好玄呀,差点露馅了!”

“已经露出一半了,小林光夫都怀疑了。”赵刚也擦汗,“亏你来得快,捂着肚子就喊痛,打断了电工师傅的话。”他笑说。

“你来得也挺快,马上说我是吃海鲜中毒,让工人去叫车。”许萌萌说。

“咱们俩今天唱了一出冒险探营的戏呀。”许萌萌又笑着说。

“营是探了,可侦查任务没完成啊,只看了一个车间。”赵刚遗憾地说。

“没被抓住就不错了,要是被拆穿了,不得挨顿骂呀。”许萌萌心有余悸地说。

“骂是轻的,没准得当骗子送咱们去公安局呢。”

“哎,没想到想学点技术这么难。”许萌萌叹口气。她又说:“万事开头难呀。难也得做,补药厂一定要办起来呀。我还得化妆去东亚制药厂偷着学习。”

“还要化妆成什么人物?”赵刚笑问。

“让我好好想想。(未完待续)

爱恨交织的日子36 36

面孔肮脏,戴着口罩和一只黑色眼罩,穿着后背印有38号工装的许萌萌在日资东亚制药厂内打扫卫生。她买通了该厂的一个清洁工,顶替她进了工厂。

她先把厂内垃圾箱内的垃圾用手推车推到厂外。她想尽快完成这桩活,好进车间观察,就把垃圾车装得满满的,这样推起来很吃力。天气热得像下火,水泥马路晒得滚烫,许萌萌穿着双旧布鞋,都有些烫脚底。又累又热,不常干体力活的她满头大汗,衣服也湿透了。垃圾在高温下味道格外难闻,熏得她直想吐。她忍耐着,一车一车把垃圾运出去。运了一个多小时,总算运完了,她拿着扫把和簸箕走进车间清扫。一边清扫,一边仔细观看。

这一天她清扫观察了第一车间、第二车间。仔细观察了车间的设备、流程、工人的操作、枝术人员的指导管理,一一记在脑子里。就要下班了,她累得浑身酸痛,坐在车间外一棵树下休息。她回想着今天观察的各个要点,仔细思索、记忆着。

这时一个日本工头走到她身后说:“你的,去打扫第二车间厕所,很脏。”

由于疲劳,加上在思考,许萌萌没有听到这工头的话,没有反应。

日本工头抬腿就狠踢了许萌萌一脚,正踢在腰眼上。许萌萌一下翻倒在地上,疼得直抽冷气。她瞪着那日本人说:“你怎么打人?”

“你的,臭工人,敢顶嘴!”那工头上来又给她一嘴巴。

许萌萌这时意识到自己现在是工厂的清扫工,并且还要在工厂内坚持工作,了解情况,所以必须忍耐。于是她捂着腮帮子说:“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又连忙站起鞠躬。

“你的,去扫厕所。很脏。”

“是,我马上去。”

走在路上,许萌萌感觉嘴角湿乎乎的,用手一摸,流血了。她用衣袖擦血,心想:在日本人的工厂当个工人真不容易呀,又挨累,又受气。她又想,厕所刚打扫完,怎么又很脏?

进了厕所,看到里边又是呕吐物,又是稀屎。看来是有人闹肚子才搞得这么脏。她一阵恶心弯腰吐起来。肚里吐空了,她忍耐着又直起腰把厕所打扫干净。

晚上回到家,母亲心疼地看着她说:“你看你,这浑身上下脏的。快洗澡换衣服。”

许萌萌洗了澡,换了衣服,母亲看着她说:“你的嘴角怎么有些肿?”

“被日本工头打的。”

“你又被发现了?”

“没有。”许萌萌讲了被打的情况。

“我看看你被踢的地方。”听了讲述母亲心疼地说。

“不要紧,现在不疼了。”

“我看看。”

“别看了,没事的。”

“我看看么。”母亲说着掀开女儿的衣服。“哎呀,青了一大块!”

“没事,皮肉伤。”

“明天不要去了,又挨累,又挨打,还挨熏,太遭罪了!”

“没事,我受得了。”

“我心疼,你还是别去了。”母亲拉住女儿的手。

“我得各个车间看完,这样建咱们的制药厂才能完全心里有数。”

母亲不出声了,只是心疼地抹着眼泪。

许萌萌拍拍母亲的手:“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要干事业,不能吃苦是不行的。”

“那你千万要小心,不要再挨打。”

“我会小心的。”许萌萌又说:“挨了这次打,我更有了体会,我们办厂要尊重工人,他们也是人,对他们不能骂,更不能打,有事好好说。”

“是,应该这样。人相处都是相互的。你尊敬他,他也尊敬你。小日本鬼子欺负中国工人,他们以后会遭受报应的。”母亲接道。

“日本人管理就这个作风,严厉,有时很野蛮。在国内他们也这样。”

“可这是在中国,我们中国人可不能受这个气。”

“现在一些外资厂子,比如日资、韩资的厂子,都有这种野蛮管理的情况,报纸不是也刊载过么。咱们的政-府也正在想办法劝阻,让他们解决。”

许萌萌又接连去东亚制药厂两天,仔细观察各个车间。大功就要告成时,她还是被发现了。

在第四车间,许萌萌边打扫边仔细观看,这时一个中国工头盯着他说:“你也不是38号呀,38号是古梅,你怎么穿着她的衣服?你是什么人?”

“啊,古梅有病了,我顶替她做几天。”

“有病了?可她没请假呀。”

“我是顶替她来试试,看我能不能做得了这活,如果行,我也想进厂当清扫工。”

“可我看你不像做苦力的。别看你脸挺脏,可细看好像是有身分的人。”

“哪里,您高看我了。我是穷苦人,家里人等着我找到活养活呢。”

“我看看你的手。”工头抓起许萌萌的手观看。“你的手细皮嫩肉的,绝对不是穷苦人的手。你是不是偷着来学技术的?前些日子厂子里就出了这种假冒的事。”

许萌萌连忙说:“大哥,您小点儿声,咱们这边说话。”

许萌萌将工头拉到僻静处,小声说:“大哥,我给您五百元,不要追问了。咱们都是中国人,何必为日本人赶网。”

“行,我也恨日本人,他妈的不但对中国工人凶,对中国工头也凶。”

“那谢谢了。”许萌萌鞠躬致谢。

“不过,你再加二百元,我帮你隐瞒也是要冒风险的。”

“好吧。”许萌萌想,只要能脱身就行了,要是让日本人知道了,没准又得挨打。

许萌萌经过刻苦学习,基本掌握了制药厂的生产情况。这对她建立补药厂很有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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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恨交织的日子37、38 37

许萌萌创办的“萌发补药厂”经过重重磨难终于投产了,主要生产“萌发清脑液”。许萌萌在药品说明书上特别讲述了这种药在清朝科举考场上受欢迎的情况。又在清脑液投入市场销售时设计了别具一格的广告。

本省各大报头版都登出一幅大型广告,广告上只画出一个楕圆形,下面一行字:欲知详情请看明日本版广告。

看报人纷纷议论:

“这广告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不是写着让看明天的广告么。”

“那明天得看看怎么回事。”

“嗯,没错,得看看。”

第二天,本省各大报头版又登出幅广告,还是那个楕圆形,只不过多了眉毛眼睛。下面还是那行字:欲知详情请看明日本版广告。

看报人又议论:“今天多了眉毛眼睛。”

“是呀。“

“看来这是个人脑袋。”

“好像是。”

“是什么人呢?”

“不知道,不是让看明天广告么。”

“明天还得接着看。”

“嗯,接着看。”

一传十,十传百,很多人都在议论这个广告,看报的人议论,没看报听说的人也议论。这广告成了本省、本市轰动一时的一件事。

第三天,本省各大报那幅广告眼睛下边又多出个鼻子。下面还是那行字:欲知详情请看明日本版广告。

人们议论:“这又多出个鼻子。”

“是呀。”

“看出是谁了么?”

“看不出。”

“是哪个大人物吧?”

“看不出来。”

“那明天还得看。”

“是,还得看,得看到这个谜底。”

议论这件稀奇事的人更多了,在省内差不多达到了家喻户晓。省外也有不少人知道了这广告。

第四天,本省各大报这幅广告鼻子下面又多出了张嘴,是一个完整的人脑袋了。下面是这样几行字:萌发滋补药厂用清代秘方生产出清脑、醒脑特效补药“萌发清脑液”,服用后可清脑、醒脑、健脑,让头晕、头昏、心烦意乱一扫而光,百试百灵。建业先健体,健体先健脑。中、高考学生要必备。

“噢,是推销清脑药的广告呀。”“说得这么好,应该试试。”“肯花这么大工本做广告,一定出手不凡,我去给孩子买一瓶,他要参加中考了。”“我也给孩子买一瓶,她要参加高考了。要是好,再继续买。”

“萌发清脑液”不但广告做得好,产品效果也很好,就要参加中、高考的学生服用了说效果好;一些头脑退化或有脑病的老人服了也说效果好。所以产品刚投入市场就红火了,来购买“萌发清脑液”的人络绎不绝。药水每瓶成本30元,卖150元一瓶,利润五倍!药房卖此药最火时每日获利三、四千元。于是各大药房和滋补品商店都纷纷订购“萌发清脑液”。一时发生了类似“洛阳纸贵”那样的情况,产品供不应求。一些药商甚至还到许萌萌家中走后门,有的甚至守在门外边等候。

数日后,许萌萌又给本省几位著名知识人士送去数瓶“萌发清脑液”,并说如果服用感觉好请给写篇文章见报,润笔费每字五元,要高出一般稿费几十倍。还真有两位名士写了文章在报纸刊登,说服用了“萌发清脑液”确实效果很好,写作、科研时神清目明,大脑也不容易疲劳。如此一来“萌发清脑液”更是名声大振,很快卖到全国数个大城市,乃至卖到港澳、东南亚各国。

许萌萌乘时而上,又购进设备和原料,增加人员,扩大生产规模。在一年多的时间里许萌萌财源广进,麻雀又变凤凰了。她购买了较大的住房,从窄小破旧的出租屋里搬了出去。她又可以将母亲送高级疗养院疗养。母亲流着泪说:“我还以为我有生之年只能住在窄小破旧的出租屋里,再也甭想进疗养院疗养了呢。谁想到我女儿这么快就让家里翻了身。好女儿,你真是妈的好宝贝呀!”

许萌萌又买了高档滋补品和高档中华牌香烟给在监狱的父亲送去。父亲也流泪了,说没想到还能吃上这样高档的滋补品,没想到再能抽上最高档的中华牌香烟。他感谢女儿让家业复兴,又再三夸赞女儿聪明、能干。

听到父母的夸奖,许萌萌心里感到很欣慰。但想到近两年所受的种种磨难,她又潸然泪下。她也知道,从此以后我要更加坚强,要勇敢无畏地向前、向前……

38

陆梦华发现了米宁提供给许萌萌大量资金的情况。她气愤地来到米宁办公室,找他算账。

“米宁,你也太不像话了!你厌烦我,冷落我,我忍了。你在外边找女人,领女职员去港澳游玩、赌博;跟女医生鬼混,又领到海边游玩,我也忍了。可你又给许萌萌提供百万元的建药厂资金,还给她向银行大笔贷款提供担保,你想怎么样?是要跟许萌萌旧情复燃么?是要以后跟她一起过么?”陆梦华怒目相向,指着米宁的鼻子质问。

“你过去随便接触男人,我就不能接触几个女人么?你叫唤什么呀!”米宁争辩。

“我跟你说过,我过去接触男人是被迫的,是被逼的,我从没有主动随便乱交男人。”

“哼,谁信呀,你就不是什么干净女人。”

“你不信也行。可你为什么把巨款随便给许萌萌,你是想把咱们的资产都输送给她么,今后要跟她一起过日子么?”

“我没有那个意思。许萌萌想重新创业,让我帮帮忙。我们毕竟过去谈过恋爱,看在过去的份上,我帮帮她也是应该的。”

“就凭过去那点儿关系你就能给她百万资金?就能给她的大笔贷款提供担保?有这样的便宜事么?你肯定又跟她粘在一起了,你们可能还有别的打算!”

“我说了没有别的什么,你就要胡思乱想,我也没办法。反正钱已经拿出去了,你愿意怎么想就怎么想吧。”

“你今后不能再给她提供任何资金。”陆梦华声色严厉地说。

“许萌萌现在已经发财了,不会再需要我帮忙了。”

“那你把给她的资金收回来吧,反正她已发财了,有钱了。”

“给人的钱哪能收回来,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米宁是有身分的人,不能做这种没名的事。”

“如果你没有跟许萌萌再次合在一起的想法,那你肯定被许萌萌抓住了什么把柄,要不你怎么能白扔给她这么大笔资金。”陆梦华瞪着米宁说。

“你又胡思乱想什么,不是像你想的那样,你就别乱猜了。”

“我再次跟你说,一,你不能再给许萌萌任何资金。二,你不能再跟许萌萌有任何来往。否则,我会要你们好看的!”

“哼,你别威胁我,我有我的自由。”米宁挺了挺脖子。

“反正我跟你说了,你要再做试试看!我也不是好欺负的,把我逼急了我也什么事都干得出!”陆梦华叫道。

米宁眨了眨眼,“我不想跟你在办公室吵,让下边人听了不好。你话也说完了,出去吧。你要不出去,我走。”

“反正话我是跟你说了,你看着办吧!”陆梦华转身走了出去。

陆梦华又找到许萌萌,向她质问。

“许萌萌,你是不是跟米宁死灰复燃,两个人又粘到一起了?”

“我没有。你以为我还会对米宁那种人有什么情感么?”

“那他为什么会白给你百万建厂资金?还给你的大笔贷款提供担保?”

“这你要问他。反正他给了。”许萌萌冷冷地说。

“你肯定跟他上床了,又粘在一起了,要不哪来这样的好事、便宜事!”

“我没有。你也拿不出任何证据。”

“那他为什么要拿巨款白给你?”

“我说了,这你要问他。反正我没做对不起你的事。”

“那你现在已经发财了,把我们的百万资金还给我们吧。”

“这钱是米宁给我拿的,跟你没关系,还不还跟你也说不着。”

“我是米宁的妻子,他是从我们的财产中拿出这么大笔钱给你,怎么跟我没关系,怎么跟我说不着?”

“我说说不着就是说不着。你有什么想法可以去找米宁,去跟他说。我还有事,要走了。”许萌萌说着站了起来。

陆梦华瞪起眼睛:“过去的账我会记住,会清算的。我警告你,今后不许你跟米宁有任何来往,无论是人身来往还是再要资金都不可以,绝对不行!我和米宁已经结婚,你绝对不能再和他粘在一起!还有,我劝你发财后还是赶快把米宁给你的百万资金还回来,否则我是要跟你清算的。”

许萌萌也瞪起眼睛:“我说过,这笔资金跟你没关系,你也没权利让我还。有什么事你去跟米宁说。”

“你要不还,我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随你的便,告诉你,我也不会再受人随意欺负。我也会以牙还牙!”许萌萌说着离开了她们谈话的咖啡厅。

晚上,陆梦华坐在卧室里回想与许萌萌谈话的事,越想越生气。许萌萌从我家搞去了百万资金,不但不想还,还顶撞讥讽我,真是太气人了!陆梦华又想,许萌萌现在已经麻雀变凤凰,喜欢乱搞女人的米宁很可能又借以前情分,再找许萌萌勾搭,使旧情复燃。自己一定要报复许萌萌,打击她的气焰,你不还我巨款,又跟我丈夫勾搭,我一定要收拾你。陆梦华躺在床上后又反复想打击许萌萌的方法。

爱恨交织的日子39 这一天,许萌萌在厂长办公室里忙着,赵刚走了进来。他现在被聘为补药厂保卫部的部长。赵刚说,“厂长,我有急事要汇报。”

“什么事?”

“我们在市场上发现了不少假冒的‘萌发清脑液’,这些假货冲击了我们的正牌产品,也影响了我们厂的声誉。我们要打假维权呀。”

“竟有这种情况!我们一定要打假维权。”许萌萌又想了想,说:“赵刚,这个打假维权任务就交给你们保卫部了。你们首先要查清假货是从哪冒出来的,然后取得证据,这样我们就好维权了。”

“是,我们一定完成打假任务。”

“你们也要小心,要注意安全。”许萌萌又叮嘱。

“是,我们会注意的。”

赵刚带着保卫部女职员舒丽执行打假任务。舒丽二十多岁,跟赵刚一样,也是个复员兵。

中午,赵刚和舒丽守候在一家药店附近。

一个售货员走了出来,舒丽和赵刚跟了上去。在一条僻静的小胡同舒丽拦住了那女售货员。

舒丽小声问:“小妹,我跟你打听个事儿?

售货员站住,有些惊讶地看着舒丽:“什么事?”

舒丽问:“你们商店卖的‘萌发清脑液’是从哪进的货?”

售货员打量一下舒丽,摇摇头:“不知道。我只管卖货。”

舒丽拿出张一百元人民币递给售货员:“你告诉我,这是给你的报酬。”

售货员看看钱,接过来:“我告诉你,你可要给我保密。”

舒丽拍拍售货员的手:“放心吧,要不注意保密,我们能在这问你吗?”

售货员小声说:“在我们市西郊,有个茂源制药厂,我们商店就是从那进的货。”

舒丽问:“你们知道这是假货吗?”

售货员点头:“知道,这是假冒产品。但假货比正牌货便宜很多,所以我们老板就进这种假货。”

舒丽问:“要是被工商部门抓住怎么办呢?”

售货员说:“没关系。工商人员来检查,请他们吃顿饭,再送他们点儿钱,他们象征性看看也就过去了。现在什么事儿都好对付。国家打假打了多年了,假货还不是哪都有?谁家没买过假货?”她抬起脚:“你看我新买的这双鞋,假货!才穿一周就开胶了。我正要去商场找他们呢。”

舒丽指指售货员手中的一百块钱:“但愿你别拿这一百块钱又买着假货。”

售货员笑说:“谢谢大姐。”

41

早上,舒丽和赵刚来到茂源药厂大门外悄悄观察着。

这是家民营企业,工厂戒备森严,四周被高大的围墙包围着,大门口站着数名穿着制服的保安。进厂的上班工人都要查验号牌和身分证,进了工厂不到下班便不能出厂。非本厂人员要经过严格审查才能入内。

舒丽内心有些紧张,又有些兴奋,做这样的事很刺激,像在演侦探电影。

赵刚小声说:“看来这个工厂防卫得挺严密,大门紧关着,盘查严格,我们很难进入啊。”

舒丽说:“他们是怕人发现他们造假的秘密呀。可咱们要得到他们造假货的有力证据,就得进到工厂里面去,拍下照片。”

赵刚说:“要不咱们还用那个办法吧。”

舒丽说:“你是说买通厂内的人员,然后打入?”

赵刚点点头。

舒丽笑说:“咱们都快成地下党了。”

赵刚笑说:“够刺激吧?”

舒丽笑说:“可以拍一部很好的电视剧了。”她又说:“就由我化妆打入药厂内部吧。我很会化妆的。”

赵刚说:“进去是有危险的,还是我这个男人去吧。”

舒丽说:“你是领导,指挥员,应该在外边观察、指挥全局。具体任务,还是让我这个小兵去吧。因为是女人,他们可能还会掉以轻心呢。”

赵刚点点头,“那好吧,就按你说的办。”

赵刚通过关系联系到与茂源药厂办公室汪主任见面。他又让舒丽化妆成农民,然后与他一起去见汪主任。

舒丽回到家做了精心化妆。赵刚再次见到舒丽先是一愣,接着卟哧一声笑了。“我的舒大小姐,你这样一打扮,还真像个农民。”

舒丽把披肩卷发剪了又拉直了,脸也化妆得又黑又暗,皱纹多了不少,显得很憔悴。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蓝布衬衫,黑布裤、黑布鞋。

“像就好,我还就怕不像呢。”舒丽笑说。

“这么娇嫩的年轻姑娘,打扮成这个熊样,真是委屈你了。”赵刚又感慨。

舒丽抚摸着头发说:“剪去浓密的披肩卷发时,我可真心疼了,还掉了几滴眼泪呢。剪发师傅说你这么心疼剪掉做什么,我说是为了演戏的需要。”

“你是真能随机应变呀。”赵刚笑说。

“想要打入敌人内部,没这点机灵还行了。”舒丽也笑。

“不过,你这样一打扮,可是老了十多岁。”赵刚咂着嘴说。

“要做事,总得付出些牺牲么。过一段就恢复了,没什么。”

“这事还是有危险的,你可得小心点。”赵刚又说。

“我会注意的。你别太担心。”

“我能不担心么?你可是咱们保卫部唯一的女职员。”赵刚笑说。

“谢谢领导关心部下。不过我会小心,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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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恨交织的日子40 晚上,在一家饭店包间里。赵刚请茂源药厂办公室汪主任吃饭。赵刚穿着身西服,舒丽则是农民模样。

赵刚笑着对汪主任说:“汪主任,我这次回乡下老家探亲,看到我这个表姐在农村过得很苦。我想帮他在城里找份工作,听说你们厂效益很好,想请汪主任帮忙安排一下啦。”说罢他夹起一只油炸大虾送到汪主任碗里。

汪主任看看舒丽:“她一个农民,只能当杂工。可我们厂的杂工现在不缺呀。”

赵刚说:“汪主任,你是厂里的办公室主任,安排个把工人还有什么问题?帮着使使劲么,临时工也行。”

汪主任说:“我们厂的老板管得很严的,不好办呀。”

赵刚笑说:“我一看汪主任就是个堂堂男子汉,这点小事难不倒你的。”他从手提包中取出五千元钱递过去,“帮帮忙嘛。”

汪主任看桌上的钱,笑说:“这,这怎么好意思。”

赵刚拍拍汪主任的手:“一点小意思,收下么。你帮我们的忙,我们应该报答你。”

汪主任拍拍舒丽的手:“那我就想想办法。先办个临时工吧,干好了咱们再想办法办合同工。”

舒丽在一旁说:“汪主任,我不怕累、不怕脏,你就让我干清洁工吧。”

汪主任点头:“嗯,好,这样还好安排些。”

赵刚笑说:“那就谢谢汪主任了。来,我们敬主任一杯。”说罢举杯。

舒丽也举起杯。

在饭店外赵刚、舒丽和汪主任分手。赵刚笑说:“汪主任,拜托了,再见。”

汪主任同赵刚握手:“再见,明后天听信吧。”

赵刚等汪主任走远后对舒丽说:“你傻呀?”

舒丽不解地问:“我,我怎么了?”

赵刚说:“你怎么主动要求当清洁工?多脏多累呀!”

舒丽说:“当清洁工才最好安排,也才好在厂里各处走动,才好收集证据。”

赵刚笑说:“嘿,看不出,你还真肯为革命做出牺牲呀。”

舒丽笑说:“我是新职工,要好好表现么。”

43

舒丽穿着工作服,戴着口罩在茂源药厂厂区内打扫卫生。她认真清扫着,累得满头是汗。

扫到一堆准备出厂的产品前,她累了,坐在一个包装箱上休息。她又机警地扫视四周,见无人注意,悄悄走到一堆包装箱上印有“萌发补药厂制造”字样的假货旁,从裤袋中掏出手机拍照。然后收起手机拿起扫帚又开始打扫。“喂,你过来!”一个粗大嗓门向舒丽吼叫。舒丽身上不由一哆嗦,以为自己的行为被人发现了。她抬起头向吼叫者看去。

“你愣着做什么?快过来!”是清洁班长在叫她。她忐忑不安地走了过去,脸上强装着镇静。

“工人们刚上完厕所了,你去把厕所打扫一下。”清洁班长吩咐。

“是。”舒丽顺从地答应着,走向厕所。虽然是派去扫厕所,她心里却挺高兴,自己刚才的行为没有被发现。

走进厕所,她的心情又恶劣起来。工人们得按规定集中上厕所,每天上下午各一次,每次五分钟。所以工人们上厕所时很拥挤匆忙,厕所里搞得很肮脏,臭气熏天,污秽满地。自己过去哪干过这种活,就是这种厕所也没去过。可现在没办法,她屏住呼吸打扫起来。尽管蹩着气,但也不能不喘气,一喘气臭味就钻进鼻子里,熏得她直恶心。她强忍着把厕所打扫完,再也蹩不住,伏在洗手池上呕吐起来,直吐得胃都抽搐了。吐完了她想,我得抓紧完成获取证据任务,要不每天扫厕所可真受不了,得折腾死。

中午,工人们都去食堂吃饭了,舒丽抓住这个机会进了生产车间。她先拿着扫帚装着扫地,扫了一阵,看到车间内没人,就掏出手机拍摄证据。她自以为自己的行为人不知鬼不觉,却不知车间上方有个隐蔽监视孔,是工头用来监视工人的。中午也有人监视车间,防止工人偷窃药品。舒丽的行为都被一个瘦刀脸男工头看在眼里了。

晚上五点下班,工人们都要到检查室查身,查明没有携带工厂药品后才能出厂。舒丽也被搜身,女工头在她浑身上下搜摸着,就是私密处也不放过。舒丽长到这么大还没被这样对待过,感到无比羞辱,但又无可奈何,只能闭嘴忍耐。女工头搜完身后却没让她走,带她出门对瘦刀脸男工头说:“什么也没搜出来。”瘦刀脸盯住舒丽,阴森森地问:“你拿手机都照什么了?”

舒丽一愣,但马上镇静地说:“什么照什么,我不明白呀。”她为了防搜身,把手机中存有照片的内存卡取出藏在女厕所的暖气包后了,准备明天再拍摄。

“你不明白?哼,你装什么?你中午在车间里偷偷拍照,我全看见了。你把手机拿出来我检查一下。”舒丽只好把手机拿出来给瘦刀脸检查。

瘦刀脸在手机中没有检查到照片,对舒丽说:“你肯定把存有照片的内存卡拿出去藏起来了,你把内存卡交出来!”

“你搞错了,我没拍过照,也没藏什么内存卡。”舒丽强压着心跳说。

“你还嘴硬!你会服软的,走吧,我带你去见厂长。”舒丽被带到药厂厂长的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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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恨交织的日子41、42、43 瘦刀脸工头伏在茂源药厂郝厂长耳边说了几句。

郝厂长听完工头说的话后,盯着舒丽问:“你今天都干了些什么?”

“厂长,我打扫卫生呀,我干活很卖力气的。”舒丽陪着笑脸说。

郝厂长冷笑:“哼,很卖力气?拍照也是你干的活么?”

“拍照?我没有拍照。”舒丽摆手。

郝厂长叫道:“你不要对我装傻了!”他又对一个女秘书叫道:“你给我搜她!”

女秘书对舒丽搜了身,但什么也没搜出来。

舒丽也叫起来:“我根本就没拍什么照!是有人污陷我!”

瘦刀脸工头叫道:“厂长,我是亲眼所见!我不会污陷她的。我污陷一个新来的清洁工干什么?在这以前,我都没跟她说过两句话。”

郝厂长点点头:“我相信你。你跟我几年了,不会骗我。更不会在这件事上骗我。”他转过脸对舒丽:“你还是老老实实把手机内存卡交出来,免得皮肉吃苦!”

舒丽仍坚持,挺着脖子说:“我没拍照,也没有藏什么内存卡。”

郝厂长对工头和保镖说:“你们把她给我关起来,揍她!一定要叫她把藏起来的内存卡交出来。”

工头和保镖押着舒丽往外走。郝厂长又把工头叫了回来,叮嘱他:“你们既要让她拿出东西,又不要把她打坏了,否则也是麻烦。”

工头点头:“是,我们一定注意。”

一间空着的库房里。舒丽被绑在一张条凳上。老板的保镖用皮带抽他。舒丽被打得连叫带骂。

保镖连打带问:“说,内存卡藏哪了?”

舒丽叫:“我没有藏什么内存卡呀。哎哟!你们大男人打一个女人,算什么东西!”

保镖又打了几下。

舒丽使劲喊叫:“哎呀,疼呀!要打死我了!打死我你们要偿命呀!”

工头将保镖拉到一旁,小声说:“别打了,打坏了不好办。厂长也吩咐过。”

保镖点点头:“好,我听你的。”于是他收起皮带,走到一边。

工头来到郝厂长办公室汇报。“厂长,我们打她她也不说。我们怕打坏了不好交待,就停下了。”

郝厂长说:“她要不说就关着她。另外,你们组织人在她干过活的地方搜一搜,最好能搜出内存卡来。”

工头说:“厂子大,内存卡小,不好搜呀。”

郝厂长说:“你们尽力搜吧,搜出来我有重奖。”

舒丽被关在库房里。她身上有数条血痕,疼痛不已,内心又焦急,靠在墙上眉头紧锁。

42

赵刚打电话把汪主任叫出工厂,急切地询问情况。“汪主任,我表姐怎么了?下班了也没有出工厂。我要进工厂看她,厂门卫不让我进。我请他们捎信让她出来见我。可又不见她出来。我只好找你问问。”

汪主任吞吞吐吐:“这个,这个……”

赵刚掏出五百元钱递过去:“汪主任,你一定要告诉我实情。”

汪主任小声说:“我告诉你你可千万别说是我说的。”

赵刚说:“这你放心。我绝不会说的。”

汪主任说:“我们厂长说你表姐偷着拍照,让她把手机内存卡交出来。可你表姐就是不交。老板就把她关起来了。”

赵刚焦急地说:“汪主任,你一定要帮忙把我表姐救出来,我亏不了你。”说罢他又递过去五百元,“等救出后我还有重金感谢。”

汪主任把这笔钱又推回去:“这我可不敢,会丢饭碗的。也危险。”

赵刚恳求:“汪主任,求你了,帮帮忙。”

汪主任摇头:“能帮的我一定帮。可这个忙我不敢帮。”

赵刚内心非常焦急,他突然厉声说:“你怕你们老板就不怕我?”

汪主任有些惊恐地看着赵刚:“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赵刚冷着脸说:“你要不帮我,我就找你们老板,说我表姐是你荐进去的,她偷着拍照也是你指使的。你想借此勒索厂长。”

汪主任又气又急又怕:“你,你怎么能这样?”

赵刚说:“我也是被逼无奈。我表姐是我帮着联系进你们厂的,现在被关起来了,我怎么向我表叔、表婶交待?我能不急吗?说句不好听的话,狗急了还跳墙呢。”

汪主任不知所措:“可是……这个……”

赵刚拉住他说:“走,咱们找个地方商量一下解救办法。”@

43

舒丽坐在仓库的原料袋上打盹。听到房门有轻微响动,她睁开眼睛,只见从门缝塞进一张纸条来。她连忙走过去捡起纸条,打开。纸条上写着:今天半夜十二点库房门打开。你出门后悄悄走到厂子大门口,顺着木梯爬过铁门。门外有一辆黑色轿车等你。

舒丽兴奋地把纸条吞进肚里,看看表,是晚上八点钟。

半夜十一点半,工厂更夫打着手电筒出来巡查,他发现厂门前竖立着一架木梯。于是走上前搬开,边搬梯子边嘀咕:“谁把梯子搬这来了,真是捣乱!”

半夜十二点。一直没有睡觉守候着的舒丽看看表、爬起来。她蹑手蹑脚走到库房门口,轻轻推门,门开了。她悄悄向厂大门走去。

走到大门处,她却没有看到梯子,只好悄悄到库房前搬来一只空包装箱。

她踩着包装箱,用手抓住铁门上的铁条往上爬。但脚一滑,把铁门碰出了声响。

更夫听到声响从门卫室冲了出来。

更夫边向大门跑边喊:“不好啦,关着的人逃跑啦!”

舒丽听到喊叫拼命往上爬,但更夫赶来拽住了她的一条腿。

舒丽拼命挣扎,更夫拼命拽。两人相持不下。

这时从楼里跑出两名保镖,向大门处奔来。边跑边喊:“抓住她!”

舒丽急切之中用力一蹬,将更夫蹬倒,又奋力爬过大门。赵刚在外边接应她。

两人奔向不远处的轿车。舒丽刚坐进轿车,赵刚便开动轿车。

厂里的保镖呼喊:“她坐车跑了!快开车追!”

赵刚开的车在前面奔驰,保镖开着车在后面紧追。

这是一段弯曲的山路,由于路况不熟,赵刚的车渐渐被保镖的车赶上了。

当赵刚开车拐过一个山角,将追赶的车的视线挡上后,他停下车。

舒丽焦急地问:“你要干什么?!”

赵刚说:“我们会被赶上的。你下去藏起来,我开车把他们引开。”说罢他把舒丽推下车,又开车往前奔。

舒丽藏到路边一块山石后。追赶的车驰过来,又向前驰去。

眼看着后面的车越追越近,赵刚不由加大了油门。前面是急转弯,赵刚由于路况不熟,没有减速。车转过半个弯,失控冲下坡去……

保镖的车开到此处停下了。

保镖甲说:“我说这小子路不熟非得冲下坡去么。”

保镖乙说:“得,咱们这就算完成任务了,回去吧。不要再找他们了,不能让交通事故赖上咱们。”

他们开车往回返。

舒丽看到追赶的车又返回来了,知道不好。待保镖的车走远后,她连忙截车抢救赵刚。

爱恨交织的日子44、45 44

赵刚躺在医院急救室的病床上,打着吊瓶。舒丽伏在他身边。

一个大夫走过来说,“患者的左腿骨折了,要马上动手术。家属要在手术单上签字。”

舒丽说:“他父母到外地探亲去了,就由我签字吧。”

大夫问:“你是他的什么人?”

舒丽说:“我是他的女朋友。”

大夫说:“是他的未婚妻也行。你就签字吧。要不时间来及了。”

舒丽说:“好,我签。”

舒丽伏在赵刚耳边说:“你的左腿骨折了,马上就要给你的左腿动手术。你一定要坚持。挺过这一关你就会好的。”

赵刚点点头。

护士把赵刚送进手术室。舒丽含泪跟到手术室门口。

赵刚的手术做得很成功,医生说赵刚体质健壮,养一段腿就会全好,不会留下后遗症的。赵刚和舒丽听了都很高兴。

第二天舒丽又化妆来到茂源药厂附近,买通了一名清扫工人,把藏在女厕所暖气包后的内存卡取了回来。又把内存卡交给了许萌萌。许萌萌以照片作证据,向市工商局指控茂源药厂制造假药。

茂源药厂制造假“萌发清脑液”,是陆梦华背后指使的。为此她给了茂源药厂一笔钱,又说出了什么问题她兜着。

出了问题后茂源药厂郝厂长找到陆梦华,陆梦华经过一番活动,市工商局对茂源药厂做了从轻处理:一,为赵刚和舒丽支付医疗费,营养费。二、没收全部假药。三、药厂做出深刻检查,并保证今后不再制造假药。四、罚款十万元。

陆梦华暗中替茂源药厂支付了一切费用,这事就此结束了。

为了对付假药,许萌萌花了一笔钱,为“萌发清脑液”设计了防伪商标。

赵刚年轻力壮,经过一段精心治疗,恢复了健康。@

45

一个陆梦华不太愿意见的人来到她的办公室,他就是陆梦华原来的邻居俞强。

俞强扫视四周发出感慨:“梦华,你真是发了,坐进了这么高档的办公室。”

陆梦华冷淡地问:“你怎么来了?”

俞强笑着说:“我来看看老邻居,老朋友呀。梦华,你现在发了,麻雀变凤凰了,该不会把我忘了吧?”

陆梦华仍冷淡地问:“你来找我有什么事么?”

“当然,我来找你当然是有些事。”

“什么事?”

“我想请你这个富婆帮我这穷兄弟一把呀。”

陆梦华皱了下眉头,“你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那我就直说了。我玩牌九输了些钱,欠了债,债主现在逼得很紧,没办法,只好求你帮帮忙了。”俞强现出副苦相。

陆梦华绷着脸说:“你让我帮你还赌债?我最讨厌赌博了。你这个忙我帮不了。”

“可债主现在逼得紧呀,我要不尽快还债,他们心黑手辣,会打残我的。梦华,你就救救我吧。”俞强央求。

“这个忙我帮不了。你走吧。”陆梦华摆了摆手。

“你不帮我,我就要被废了呀!梦华,你可怜可怜我,救救我吧。”

“不行,这个忙我帮不了。你快走吧。”陆梦华又摆摆手。

“梦华,我们是老邻居,老朋友,你不能见死不救呀!”

“我们过去只是邻居,不是老朋友。你要是有别的事,我能帮的可能帮帮,但你要我帮你还赌债,我不能做。你还是走吧。”

“梦华,我过去可是帮过你大忙呀。你忘了么?”

“什么大忙?”

“你打死了你继父,是我帮你,你才过了生死关呀,你忘了么?”

“你当时只是提了个建议,别的也没做什么。”

“可就是我这个建议才帮你过了关呀,我还借了三轮摩托车帮你运尸体。”

“好吧,说到这件事,你也算帮了我的一个忙。我就给你一万元,算还了你这个人情。”

“一万元不够呀,我欠了十二万的赌债呀。”

“我说了,你的赌债我是不能管的。你拿着一万元走吧。”陆梦华说着从抽屉中拿出一万元,递给俞强。

俞强接过钱,又央求:“梦华,你帮人帮到底,帮我把赌债还了吧,要不他们真会打残我的。”

“不行,赌债我不能管。你走吧,我也有事,要出去。”陆梦华说着站了起来。

俞强的脸也绷了起来:“可你要知道,你打死继父的过程我都在窗外拍了照。”俞强说着拿出手机,给陆梦华看。

陆梦华看了照片,问:“你拍了照片又怎么样?”

“你,你要不帮我还赌债,我就只好,只好把这些照片拿给公安部门看。”

“你,你可真够损的!”陆梦华瞪着眼睛说。

“不是我损,是我赶巧碰上了,就拍了照。梦华,你还是帮我吧,要不这些照片拿到公安部门,你可就麻烦了……还有,你把死尸放到路上,伪造交通事故,嫁祸于人,这事公布出去,你也会有麻烦的……”

如果这些照片拿到公安部门,自己确实有麻烦。虽然继父是要强奸我,我是自卫,但打死了人怕是也要判刑的。继父强奸我,我打死继父,又嫁祸于人,这也是个大丑闻,也犯法。要是公布出去,自己也确实有大-麻烦。想到这,陆梦华看看对俞强说:“你把手机上的照片删除了!”

“你要帮我还赌债,我就删除。”

“好吧,我给你钱。你明天来取吧。把手机给我。”

“你给我写个字据,我就给你手机。”

陆梦华写了“明天要交给俞强十二万元”的纸条。俞强把手机交给了陆梦华,陆梦华把那些照片删除了。她又问:“你这些照片有没有复制品?”

“没有,都在手机上。”

“真的么?”

“真的。”

“那就这样吧。你明天来取钱吧。”

“太谢谢你了!”俞强点头哈腰。

“我告诉你,这次给你还钱后,你以后绝对不要再找我,再找我,我也绝不会再帮你的。”

“我知道了,不会再找你要钱的。”

“你保证。”

“我保证。”俞强写下了保证不再要钱的纸条。

第二天俞强来取钱时,陆梦华对他说:“你一定要记住我的话,第一,不要再来找我要钱。第二,还上赌债后不要再赌博。”

俞强点头哈腰地说:“是,是,我记住了。”

陆梦华看着俞强离去的背影想:这个无赖八成是不会说话算话的。@

爱恨交织的日子46、47 46

陆梦华找来专车司机韩科,他当过侦察兵,很机敏,也很有功夫,对陆梦华也忠诚。陆梦华不但把他当作司机,还当作保镖和特勤。有些机密的特殊任务也交给他,比如暗中调查米宁都跟哪些女人交往。

陆梦华对韩科说:“我再交给你一个秘密任务。”她递给韩科一个地址,“你秘密到这个地址,搜查有我形象的照片,包括在电脑和电子存储设备内的有我形象的照片,搜出后都删除掉。”

韩科立正敬礼,“是。”

陆梦华叮嘱:“记住,一定要搜查彻底,删除彻底,不留痕迹。”

“是。”韩科又郑重回答。

韩科在俞强家中无人时,撬开他家的窗户进入室内,然后在他家仔细搜查。在电脑中他发现了陆梦华和一个中年男人在厮打的照片,他把硬盘摘除后放入衣袋。他还在抽屉中发现一个U盘,U盘中也有这种照片,他把U盘也装进衣袋。经过全面、仔细地搜查,他再没有发现类似照片。于是悄悄离开了。

韩科像陆梦华汇报后,陆梦华心想,这个俞强果然是撒谎,说是没有照片复制品,可在电脑和U盘中都留下了复制品。这个人很可能会再来找我耍赖,我要想出应对办法。

果然,两个月后俞强又来办公室找陆梦华。

陆梦华瞪着他问:“你怎么又来了?”

“我,我没脸来见你,可我,我没办法呀。”

“为什么?”

“我,我想翻本,把输的钱赢回来。可我,我太倒霉,又输了,又欠了债。他们说不还,就把我废了。我没办法,梦华,再救救我吧。”俞强“卟嗵”一声跪下了。

“你亲笔给我写的保证书,说不会再找我要钱,为什么又来耍赖?你快走吧!”

“求求你,救救我!”俞强跪在地上叩头。

“你快走吧。我也要出去。”陆梦华说着站了起来。

“求求你,再救我一次。”俞强继续叩头。

“你快走!别再耍赖!”陆梦华说着往外走。

“你救救我吧,救救我!”俞强拉住陆梦华裤角央求。

“你快走!”陆梦华往外拉俞强。

“你不帮我,我就把你打死继父又伪造交通事故的事说出去。”俞强又开始威胁。

“你说吧,反正你也没什么证据了,你说了也没人会相信你这个无赖的。”

“你真厉害呀,竟然派人悄悄到我家销毁了证据。”

“你知道我厉害就好,还不快走!”陆梦华又往外拉俞强。

俞强滚在地板上,“我不走,你不救我,我就不走,反正出去也没活路,得让他们打残,没准还得打死。”

“你这个无赖,竟想赖在这!”陆梦华拿出手机,叫来韩科。她对指着俞强对韩科说:“这个混蛋竟在这里耍无赖,你把他拖到仓库去,找两个人揍他一顿,如果他敢乱叫,就把他舌头割下来。你们尽管打,只要留口气就行,出了什么事我负责。”

韩科上前照着俞强的几个穴位打了几拳,俞强立刻全身抽搐,动弹不得。韩科把他拉起背在背上向外走。这时俞强哀求:“放了我,我走,我走,我什么也不说就走。”

韩科看看陆梦华,陆梦华向他点点头。他将俞强放在地上,用手指向他几个穴位点了几下,他身体放松了,能动了。

“你快走吧!”陆梦华对俞强说。

俞强爬起来,踉踉跄跄走了出去。

俞强走在街上想,陆梦华发狠了,看来我是不能再去找她了,如果再去,没准会被打残,还可能被割掉舌头。那个男人也真厉害,功夫很深,拳拳打在我的穴位上,我全身抽搐,不能动弹。那么去公安局告发陆梦华怎么样?报复她。可我现在没有证据了,恐怕也告不倒她。再说我也参与到那个案子中了,要是揭发了,我也要担当刑事责任的。怎么办呢?还得想办法还赌债呀。嗯,到许萌萌那去怎么样?把真相卖给她,从她那弄一笔钱。也可以促使她向陆梦华报复,替我出气。@

47

俞强敲响许萌萌厂长办公室的门。

许萌萌让他进来后,看着这个陌生的男人问:“你找我有什么事?

俞强有些神秘地对许萌萌说:“许厂长,我有个秘密要透露给你。”

许萌萌有些惊讶地看着这个衣着落魄的陌生男人,他的西装上衣很破旧,最下面的扣子已脱落了,裤子也是又旧又脏,很久没打油的皮鞋上粘着污垢。她满腹狐疑地问:“你要提供什么秘密?”

“关于你那次撞死人的交通事故的秘密。”俞强眨着不大的眼睛神秘地低声说。

许萌萌一听瞪大了眼睛,连忙问:“是怎么回事,你说说。”

“我要有偿提供。”

许萌萌盯着这个男人的脸,他的神色里显出些狡猾,又显出些无赖,还有些贪婪。她笑笑说:“有偿提供?那得看你提供的是什么秘密,真实性有多少。”

“你开车撞到的是个死人。”

许萌萌一听这话震惊得全身一抖,“死人?你说我那次交通事故开车撞的是个死尸?”

俞强点点头,“有人在黑夜里把死尸放到了马路上,你开车撞到了,可你以为是个活人。”

“是谁把死尸放到了马路上?这个人是杀人犯么?”许萌萌惊异地追问。

“要继续了解真相,你得拿钱。”俞强伸出一只手掌。

“你要多少钱?”

“十万。”

“十万?太多了吧。你说的话有证据么?”许萌萌盯着俞强看,这个人一个劲地想着要钱,他会不会是个想骗钱的骗子呢?

听到要证据,俞强有些泄气,“证据原来是有的,我在现场偷着拍了照,可照片后来让陆梦华搜走了。”俞强不小心说出了名字。

“你说这事是陆梦华干的?”许萌萌又震惊地瞪大眼睛。

俞强点点头,“我就把真相全说了吧。那天晚上陆梦华的继父要在家里强奸陆梦华,陆梦华在挣扎中用酒瓶打死了继父。我是陆梦华家的邻居,当时我在他们家的窗外摆弄手机,就把这个过程悄悄拍了照。陆梦华打死继父后又在黑暗中把尸体运到公路的下坡转弯处,结果死尸被你撞上了,可你以为撞死了个活人。”

“原来是这样,陆梦华先是杀了人,然后又嫁祸于人。”愤恨使许萌萌咬紧了牙关。

“是这样,当时我在现场,是亲眼所见。这个秘密我都告诉你了,你给我报酬吧。”

“你这个秘密很重要,可你没有证据,怎么能证明是真话呢?没有证据,我也没办法控告陆梦华,而且时间已经过了近三年。”

“我说的都是真话,都是我亲眼所见,我可以做证人。如果我有一句是撒谎,那我就不是人,我父母,我祖宗都不是人,是狗。”

听俞强发这样的毒誓,看他那焦急的样子,许萌萌觉得他说的是真话。于是她说:“我可以相信你的话,可你说的秘密没有证据就不好办了。效用就大大降低了。你拿出身份证给我看看。”

俞强把身份证递给陆梦华,陆梦华让秘书拿去复印了。之后陆梦华对俞强说:“我感谢你把这个秘密告诉我,可你没有证据,价值就大打折扣,我给你一万元,作为报酬。”

“一万元太少了,再多给些吧。”俞强央求。

“不少了,你说的顶多值这么些。”许萌萌说。

“许厂长,你现在发大财了,就再给我加一些钱吧。”俞强还是央求。

“我也没发什么大财。就是赚了些钱,还要发展生产。我现在用钱的地方也很多呀,资金紧张。给你这么些钱不少了,你拿着走吧。”

俞强只好拿着一万元钱走了,但他认为他跟许萌萌说的话会达到他另一个目的,就是使许萌萌报复陆梦华。

俞强的话确实激起了许萌萌强烈的报复之心。陆梦华,你这个女人太狠毒了!你杀了人,却嫁祸于我。让我承担交通事故的责任,做了巨额赔偿。你又乘机住进我的家,借便盗取了秘密账本,使我们家破产,父亲入牢,我失业。而你却和米宁结婚,霸占了我家的宾馆,我家的住宅还有我的职务。现在知道了真相,我一定要报仇呀。此仇不报就算白活在世上。

如何向陆梦华复仇呢?许萌萌开始思考这个问题。@

爱恨交织的日子48 48

米宁以有业务应酬为由,几乎天天晚上在外边泡,到了后半夜才回家,有时甚至夜不归宿。陆梦华知道他是有些业务应酬,但更多时候是在外边跟女人鬼混。但他对自己冷淡,厌烦,她劝说他的话他根本不听,她完全无奈。自己晚上经常一人在家,也是很孤单落寞。

这天晚上,陆梦华感到寂寞难耐,心灵空虚,便来到大街上闲逛。走过“红玫瑰舞厅”,她站住了脚。在高中时,她是学校舞蹈队的,舞跳得不错。可高中毕业后因为生活艰难,就很少跳舞了。跟米宁结婚初期,两人还一起跳了几次舞,可后来米宁认为她不干净、厌烦了她,两人也就没有再跳舞了。现在陆梦华走到这个舞厅,不知怎么的,有些脚痒,想跳舞,也想听音乐,还想感受一下舞厅那欢快的气氛,于是她走进“红玫瑰舞厅”。

坐在舞厅一角,陆梦华感觉到两个三十多岁样子很风流的男舞客盯上了她,他们一个穿着条纹T恤、米色西裤,另一个穿着花格短袖衬衫、蓝色牛仔裤。他们不时向陆梦华射来注视的目光,又小声嘀咕着。

陆梦华若无其事地坐着,翘起二郞腿,又拿出块口香糖慢慢嚼着。

花格衬衫向陆梦华走过来,向陆梦华一弯腰:“年轻女士,能请您跳舞吗?”

陆梦华看看他,淡淡地说:“可以。”

二人在舞厅里旋转着,花格衬衫笑着对陆梦华说:“女士舞跳得真好!”

陆梦华淡淡一笑,回道:“你跳得也不错。”确实,这小子舞跳得很好,是个舞场高手。

花格衬衫轻声问:“女士在哪里高就?”

陆梦华轻声回道:“我在服务行业工作。”

花格衬衫又问:“是在大宾馆工作?”

陆梦华微笑:“你很会猜呀。”

花格衬衫也笑着说:“你衣着这么华贵,神气也高贵,肯定不会在小饭店、小旅店工作。而且,你一定是宾馆的高层领导。我说得对吧?”

陆梦华笑笑,他说的话让她挺舒服。她点点头:“可以这么理解。”

花格衬衫笑说:“那我以后要住宿可以去麻烦你么?”

陆梦华回道:“我们欢迎四方的宾客呀,当然也包括你。”

花格衬衫又笑问:“那可以给点儿优惠么?”

“可以打个九折。”

花格衬衫微微躬身:“我先谢谢了。”

陆梦华点点头:“别客气。”

花格衬衫又说:“我在文艺部门工作,级别不高,是个处长。”

陆梦华轻声应了句:“噢。”

“我们处在社会上接触范围很广,女士要办什么事可以找我。”

陆梦华微微点头。

花格衬衫盯着陆梦华问:“女士身材、模样都是第一流的,如果我们拍电视剧缺演员的话,可否邀请您?”

“怕工作忙离不开。”陆梦华淡淡地说。

“这太可惜了。”花格衬衫露出遗憾的神情。

陆梦华看看花格衬衫问:“看来你跟电视台的人很熟?”

“工作常接触,都是搞文艺的嘛。”

“省电视台的郭台长出国回来没有?”

花格衬衫结巴起来:“这个……快了,嗯,快了。”

陆梦华又追问:“省广播电视厅的齐厅长出院后身体恢复得怎么样?”

花格衬衫又结巴:“这个……还好,还可以。”

“他上班了吗?”

“嗯……快了。女士看来对电视部门的人也很熟悉?”

陆梦华笑笑说:“广电厅经常在我们宾馆召开会议,我跟广电厅的领导和电视台的领导都很熟悉。”

花格衬衫一怔:“噢?是吗?”

陆梦华笑说:“你的手出汗了。”

花格衬衫红着脸说:“嗯,热,有些热。”

陆梦华又笑说:“你的脚步也乱了。”

花格衬衫脚步更乱了:“这个,热,热得我有些头晕。”

“那休息一下吧,避免你晕倒了。”

“好,好。”花格衬衫松开陆梦华的手,急急忙忙走出舞厅。陆梦华望着他的背影窃笑:哼,想让我入套?你小子还嫩点。王八蛋!

陆梦华坐到舞厅边上的一张桌子旁,要了杯果汁慢慢啜起来。本来想出来散散心,解解寂寞,没想到在舞厅里又遇到了个想钓鱼的骗子,真让人倒胃口!

这时一个英俊高大的青年走了过来,向她热情招呼:“梦华,你来这里了?”

陆梦华抬头一看,是彭伟男,她在大学进修酒店管理专业的同学。她在学校里对他印象很好,他学习不错,经常能辅导她。他也总是彬彬有礼,像个绅士。她对他笑说:“今天好巧呀,在这里碰到了你。”

“我的一个朋友是这里的管理人员,我路过这,顺便来看看他,可他家里有事,先走了。我也想走,没想到碰到了你。”彭伟男笑说。

“既然碰到了,就是有缘,你就坐坐,陪我聊聊。”陆梦华笑说。

“好吧。”彭伟男在桌旁坐下,也要了杯饮料。

彭伟男看着陆梦华笑说:“你怎么一个人来跳舞,你老公呢”

陆梦华说:“他晚上应酬多,我们难得一起出来。”

“噢。”彭伟男点点头。他又说:“不过,你一个人出来,有点儿孤单呀。”

陆梦华笑说:“这不碰到你了,就不孤单了。”

彭伟男笑说:“那我就陪你跳舞吧。”

“好呀。”陆梦华笑着站了起来。

陆梦华没想到彭伟男舞跳得非常好,步履轻盈,节奏清楚,动作准确,花样很多。她笑说:“伟男,你真是个舞场明星呀,跳得太好了。”

彭伟男也笑说:“你也跳得好呀,跟舞蹈演员差不多。我跟舞蹈演员也跳过,你跟她们一个水平。”

陆梦华咯咯笑着:“你可真能哄人,我这水平,哪能赶上舞蹈演员。”

“真跟舞蹈演员不相上下。我是个实在人,不会乱捧人。”

听了彭伟男的夸奖,陆梦华跳得更加来劲,裙底生风。她来劲,彭伟男就更来劲,两个人春风杨柳般旋转着、飘动着,跳了一曲又一曲……

两个人一直跳到舞厅关门,已经是半夜了。陆梦华余兴未尽地对彭伟男说:“今天跳得真痛快,你真是个好舞伴。以后我要经常邀你出来跳舞了。”

“好呀,我也正想说这话呢。跟你跳舞协调、舒服,你是个难得的好舞伴呀。”彭伟男笑答。

“那咱们就这样说定了。”

“OK!”

两个人击掌相约。@

爱恨交织的日子49 49

这以后陆梦华和彭伟男隔几天就到舞厅跳舞。陆梦华觉得彭伟男添补了她晚上的孤独、寂寞,使她的生活丰富、有趣起来。

这样相处了一段,两个人的关系越来越亲近了。这一天,彭伟男邀陆梦华到“夜巴黎舞厅”跳舞。

“‘夜巴黎舞厅’,这个舞厅没去过呀。”陆梦华说。

“没去过才要去看看呢。据说这个舞厅有些特点。”彭伟男说。

“什么特点?”陆梦华好奇地问。

“你去了就知道了?”彭伟男笑着卖关子。

进了“夜巴黎舞厅”,陆梦华确实感觉这里与其它舞厅不一样。舞厅里灯光很暗,几乎看不清人脸。音乐很轻,很舒缓。舞客大多数跳着贴面舞,两个人搂在一起,脸贴着脸慢慢晃动。

彭伟男对陆梦华说:“我们怎么跳?是像平常那样跳交际舞,还是……”彭伟男的头向那些跳贴面舞的人点了点。

陆梦华笑说:“跳舞是男的带女的。我随你。”

彭伟男说:“那我们到了这里,也随大溜吧。”说着他就搂住陆梦华,头也靠向她的头。陆梦华也贴近他,两个人的脸靠近,跳起了贴面舞。

两个人搂着跳舞,脸又贴在一起,穿着薄薄丝质连衣裙的陆梦华明显感到对方的体温和气息,也感觉到了他的心跳。她的内心有些骚动。很久没有这么近接触男人了,跟丈夫已分房睡很长时间了。她青春的躯体有一种对异性的渴望。而眼前这个男人又是这样高大、健壮、潇洒,很能激起女人的渴望。她不觉把头和身体都靠在他身上,似乎是要把自己完全交给他。

彭伟男也似乎领会到陆梦华的内心,他温柔地搂着她柔软的身体,慢慢晃动着、移动着……

灯光又暗了一些,室内只能看到很模糊的人影。跳贴面舞的人相互搂得更紧了,不少人还相互亲吻、抚摸着。彭伟男也把陆梦华搂得更紧,胸、腹、腿都紧贴在一起,而且随着晃动摩擦着。他又把唇贴向她的脸。陆梦华没有提出异议的表现,而是很温柔地随和他。

彭伟男一只手搂紧陆梦华纤细的腰,另一只手滑到她的翘起的臀部,温柔抚摸着……他的唇也贴到她的唇上……陆梦华软在彭伟男身上……

两个人就这样搂抱着、抚摸着、亲吻着、晃动着。血管里的血液温度在不断提升,内心也越来越激动……彭伟男贴耳对陆梦华说:“梦华,我觉得今晚好梦幻,好激动,我,我们到附近宾馆好么?”

陆梦华娇羞地沉默……

“怎么?不愿意么?”彭伟男轻声问。

“我,我刚才说过了,在舞厅里女的要男的带,我,随你。”

彭伟男激动地用力亲吻陆梦华一下,然后拉着她走出舞厅。

进到宾馆客房,彭伟男抱起陆梦华送到双人床上。然后扑上前拥抱她。

陆梦华甜笑着说:“我们跳舞都出汗了,先洗一洗吧。”

“好。”彭伟男笑着上前给陆梦华脱衣服。陆梦华笑着阻挡了几下,也就顺从了。彭伟男给陆梦华脱完了衣服,抱起她来进入卫生间。然后自己也脱下衣服,两个人进入放了温水的浴盆。

彭伟男抚摸着陆梦华的身体说:“你的身材真好,胸高、腰细、腿匀长,让人看着就产生欲望。”

陆梦华娇笑着说:“我结婚前身材要更好呢。”

彭伟男说:“我看现在就相当好了,无懈可击。”说完他就亲吻她高耸的乳。

陆梦华咯咯笑着扭动身体,“好痒呀,你亲得我好痒。”

彭伟男又给陆梦华擦洗身体,陆梦华很感动,过去她遇到过的男人都对她很霸道,不是欺负她,侮辱她就是玩弄她,轻蔑她。还没有一个男人给她这么温柔的擦洗身体。她摊开身体享受着,感动着……

两个人洗完后来到双人床上,彭伟男又温柔地亲吻、抚摸陆梦华的全身,从头到脚……陆梦华觉得好舒服,好享受,身体里的冲动也如涨潮的海浪,渐渐涌起……

陆梦华久旱的身体逢了甘露,她觉得自己有些离不开彭伟男了。她又感谢上天送给他这样一个好男人,她接触过数个男人,但没有一个是他这样的好男人。她又想,米宁会不会发现我和彭伟男的交往呢?不管了,他可以出去随便找女人,年轻的我就要总独处寂寞么?我也是需要爱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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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恨交织的日子50 50

这一天,彭伟男邀陆梦华郊游,说咱们到郊外散散心,换换肺。陆梦华欣然答应,好久没有郊游了,跟心爱的人郊游更是令人神往。

两个人来到郊外的北湖,沿着湖东岸缓缓行走。北湖环境保护搞得不错,水比较清,隐约可见鱼儿在湖中游动。清凉的水汽随着轻风一阵阵飘来,消解着炎热的暑气,使人很惬意。岸边的芦苇有一人多高,两、三米厚,像一道绿色屏风,隔绝着尘市的烦嚣。又随着轻风不时发出淡淡的沙沙声。

“这里很幽静啊。”有亲密爱人的陪伴,有美丽宜人的风景陪衬,陆梦华这时感到心情很舒畅。

“是呀,你喜欢就好呀。”彭伟男揽住陆梦华的纤腰。穿着一件很可体的连衣裙,她的腰身显得婀娜多姿。

陆梦华把身子靠着彭伟男,这样她觉得很温馨,很有安全感。

两个人相依相偎边走边观赏,突然眼前的芦苇丛晃动起来,发出较大的哗哗声。两人驻足观察,原来是一个村民划着一条小船过来了。

“二位游玩得痛快么?”村民笑着向他们打招呼。

“挺好的,这里的风景挺好。”彭伟男笑着回答。

“湖心岛新修了一个观景亭,挺好看的,二位想不想去观赏一下呀?”村民向远处隐约可见的岛子指了指。

彭伟男看看陆梦华,陆梦华点点头。彭伟男回答:“好吧,我们去看看。”

“那我送你们去,包来回,40元钱。”村民笑说。

“我们租你的船,自己划吧。”彭伟男说

“也行。那得交押金。”村民说。

彭伟男交了押金,掺扶着陆梦华上船,让她坐在船的前面。

湖心岛离岸边大约有五里左右,彭伟男不紧不慢地划着,陆梦华观赏着湖光水色,心旷神怡。她不由想起小时候父亲带她划船的情景。父亲也是这样不紧不慢的划着船,她一边高兴地看着风光,一边唱起歌:

让我们荡起双桨

小船儿推开波浪

海面倒映着美丽的白塔

四周环绕着绿树红墙

小船儿轻轻

飘荡在水中

迎面吹来了凉爽的风

……

陆梦华不由又轻声哼起这首歌。

彭伟男笑说:“你就放开嗓子大声唱么,你唱歌挺好听的。”

陆梦华听到彭伟男夸奖她,心里高兴,见四周没有人,就把嗓音放开了。

陆梦华唱了一会儿,又对彭伟男说:“你也唱一首,你唱歌也挺好听的。”

彭伟男笑说:“咱们是在水上划船,就唱与水有关的歌吧。”他唱起了《军港之夜》:

军港的夜啊静悄悄

海浪把战舰轻轻地摇

年轻的水兵头枕着波涛

睡梦中露出甜美的微笑

海风你轻轻地吹

海浪你轻轻地摇

远航的水兵多么辛劳

回到了祖国-母亲的怀抱

让我们的水兵好好睡觉

陆梦华幸福、愉快地倾听着。这时候她感到生活是很美好的。

彭伟男唱完了,陆梦华又接着唱。二人演起了湖上歌会。

陆梦华望着前方唱得很沉醉,彭伟男乘着她不注意,将船底的一个木塞拔掉了。湖水立刻涌入船舱。彭伟男叫道:“不好了,这船漏水了!”陆梦华回头一看,也叫了起来:“哎呀,水涌进来挺快呀,怎么办呀!”

彭伟男焦急地说:“船漏得这样快,看来坏得不轻,在这湖上,也没法修呀。”

湖水加速涌进,很快就涌满了半个船舱。彭伟男叫道:“我们得跳船了,这船一会就得沉没。”

“跳船?可我不会游泳呀!”陆梦华惊叫。

彭伟男对陆梦华说:“不要紧,我会游泳,我拉着你。”

陆梦华看了看,离岸边已很远,离湖心岛也不近。她担忧地说:“可我们离能登陆的地方很远呀。”

“那也没办法,我们只能努力了,这船就要沉了。”彭伟男拉着陆梦华跳入水中,又拉着她的衣领,向湖心岛游去。

彭伟男拉着不会游泳,手忙脚乱的陆梦华游泳,有些力不从心。他尽力向前游着,可陆梦华的头不时沉进湖水里,不断呛水,一呛水就挣扎,这使彭伟男更加吃力。游了近千米,彭伟男已经筋疲力竭了。

陆梦华看到这种情况,对彭伟男说:“你自己游走吧,拉着我咱们两个可能都得淹死。”

“不行,我怎么能丢下你不管!”彭伟男坚决地说。

“可你已经没劲了,我不能拖累你呀。不能让两个人都没命呀。”陆梦华为彭伟男冒死不离不弃的精神感动,也为就要生离死别痛苦,流着泪说。

“不管怎样我也不能丢下你,要死我们一块死。”彭伟男态度坚决。

陆梦华更加感动:“我谢谢你对我的真情,可我不能拖累你,你松开我吧。”陆梦华说着就要挣脱彭伟男的手。

彭伟男死死拉着陆梦华的衣领不放,“你不要挣脱,这样我会更累。”

陆梦华只好由他摆布。彭伟男用尽全力拉着陆梦华向前,陆梦华不断地被呛水,已经被灌得头脑昏沉沉的,肚子也胀得很……

其实彭伟男的游泳技术非常好,拉着陆梦华游一点儿问题也没有。他是故意装作游得吃力,这样既让陆梦华不时地呛水、灌水,又让她感激自己。

彭伟男是收了许萌萌重金,暗中来向陆梦华实施报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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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妃交织的日子51 51

彭伟男将陆梦华拖到岸边的一个死水湾。这里水不流动,窝着不少垃圾,水很脏。彭伟男故意装作力气快用尽,让陆梦华下沉,灌了不少脏水。

彭伟男最后将陆梦华拖上岸,她已经昏迷了,肚子也胀得鼓鼓的。

陆梦华由于灌了不少肮脏的湖水,又在湖水里泡了很长时间,回到家就生病了,发烧、呕吐、全身关节痛,不得不住进了医院。彭伟男到医院来看望她,又在给她买的果汁中偷偷渗入了泄药。陆梦华喝了果汁后腹泄严重,折腾得几天体重就下降了十几斤。

彭伟男向许萌萌汇报了他暗中报复陆梦华的情况。许萌萌高兴地称赞他做得好,又给他一笔奖金。许萌萌还告诉彭伟男不要做得太过分,这样就容易被陆梦华发现。彭伟男点头说知道了。

经过二十来天的住院治疗,陆梦华的病才好起来。又过了半月,体力才基本恢复。

又一个周末,彭伟男对陆梦华说:“你这一段一直在室内养病,够闷得慌吧?”

陆梦华点头:“是呀,真是感到很闷得慌。很想到野外透透气。”

“那我们周六再去郊外吧,这次不去湖边,去山林中。‘林深不知处,鸟鸣花自开’”

陆梦华笑说:“你这么一说,我心里都痒痒了。恨不得马上就走。”

“那我回去准备一下,明天一早开车来接你。”彭伟男拍拍陆梦华光滑的脸蛋。

“好。”陆梦华高兴地在彭伟男脸上亲了一下。

第二天吃完早饭,彭伟男开着借来的轿车来接陆梦华。车子开了一个半小时,来到郊外南山的一个僻静处。陆梦华说:“这里真幽静啊,空气也真是清新。”

彭伟男笑说:“是啊,这里是很好的两人天地。”

两个人相伴着采了一些野花和蘑菇,陆梦华因为大病初愈,体力不好,有些累了。彭伟男在地上铺上一块毯子,两个人躺在上面休息。

陆梦华看看四周说:“今天我们不会遇到危险的事吧?”

彭伟男笑说:“你真是‘一朝被蛇咬,三年怕井绳。’哪有那么多危险?上次不过是碰上一个偶然事故罢了。”

陆梦华说:“上次可真是把我吓坏了,也呛坏了,想起来就怕。”

彭伟男搂住她:“事情已经过去了,不要怕了。何况有我在你身边,就是有了事也会保护你,不用怕。”

“上次多亏你拼死救我,要不我就没命了。你都没劲了,还不肯放弃我,真是个好男人。我真的非常感激。”陆梦华眼睛闪闪地看着彭伟男。

“你又说这个。你是我的心肝,遇到危险我能不救你么?你是我的阳光,有了你我生活才有光明。”彭伟男说着亲了陆梦华一下。

陆梦华也回吻彭伟男。

两个人搂抱着亲昵了一阵,陆梦华说,“我们迷糊一会儿吧,然后起来野餐。”

彭伟男说好。

陆梦华由于身体虚弱,又累了,一会儿竟睡着了。彭伟男半睡半醒地迷糊着。

忽然,山坡上一块石头向着他们滚下来。彭伟男连忙拖拉沉睡中的陆梦华,石头滚下来还是撞到了陆梦华的小腿,她痛得大叫起来。

彭伟男急忙开车把陆梦华送到医院,经医生检查,陆梦华小腿被撞得骨裂了。

两天后彭伟男又来医院看望躺在病床上的陆梦华。陆梦华看着彭伟男心有余悸地说:“这次郊游怎么又出事了?多亏你拖动了睡梦中的我,要不那石头可能撞到我的头,那我就完蛋了。”

彭伟男说,“我去出事地方调查了,山顶上在建一个工程,可能那个工人不小心把石头碰下来了。但是没有查到这个人。”

陆梦华说:“这事不好调查,我们只能自认倒霉了。好在我伤得不算重,养一段就会好了,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彭伟男说:“是啊,这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陆梦华又感激地说,“多亏你拖动了我,才没有造成严重后果,你就是我的救星呀。”

陆梦华不知道,这一切都是彭伟男安排的。他拖动睡梦中的陆梦华,一是为了不让石头伤及她的性命,那样就过分了,也可能引来灾祸。二呢,是让陆梦华感激她,跟他更亲近,这样就更好继续下手。

许萌萌为奖励彭伟男这次行动,又给了他一笔奖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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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恨交织的日子52 52

彭伟男办事路过“红玫瑰舞厅”,发现离这不远的人行道上,有一个下水井盖没有了,为防止行人掉到井内,有人在井上盖了块破胶合板。彭伟男掀开胶合板看了看,这个下水井不太深,人就是掉下去也不会伤及性命,于是他产生了一个念头。他给陆梦华打电话,邀她晚上到“红玫瑰舞厅”跳舞。

陆梦华养腿伤在家里躺了两个来月,憋闷坏了。现在腿伤好了,非常想出去活动一下,于是兴奋地答应了。

晚上,两个人在舞厅高兴地跳舞。彭伟男笑着对陆梦华说:“这两个来月躺在家里,憋闷坏了吧?”

陆梦华说:“可不是!一天躺得头昏、身上酸,就盼着能出来活动活动。”

彭伟男又笑说:“也盼着出来跟我见面吧?”

陆梦华抛了个媚眼说:“你说呢?”

彭伟男拍拍陆梦华的屁股,笑说:“着急得很么?”

陆梦华娇声说:“着急,望眼欲穿。这你满意了吧?”

彭伟男又捏捏陆梦华的胸,笑说:“我也天天盼着见你呢。”他又把陆梦华搂紧了些。两个人贴在一起慢慢晃动着。

到舞厅关门,已是半夜。两个人走出舞厅,天阴,月亮和星星都看不见,一片黑暗。彭伟男心里高兴,真是天助我也。他故意与陆梦华说话,分散她对走路的注意力,又带着她走近那个丢失井盖的下水井。陆梦华被带到那个下水井前,一脚踩在破胶合板上,胶合板一下折断,她掉进了下水井。

彭伟男给消防队打电话,消防人员赶来救出了陆梦华,将她送进了医院。经医生检查,陆梦华一只脚和一条胳膊严重挫伤,头也碰破了。

在治疗休养期间,陆梦华产生了疑问,近期怎么一同彭伟男出来活动就遭遇不幸?只是偶然么?如果只是偶然,那么彭伟男身上是不是有什么邪气,总让我跟着他倒霉。如果不是偶然,那就更可怕了。

心里有了猜疑,难免在神色中有所显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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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伟男看出了陆梦华内心的猜疑。他想,凡事有再一再二,没有再三再四,已经在暗中坑害了陆梦华几次,如果再做,难免被发现,她也会对自己报复的。于是他决定,再搞一次阴谋,讹诈陆梦华一笔钱后就离开,以避免露馅后遭到惩罚。

待陆梦华伤痊愈后,彭伟男邀她到宾馆房间幽会。陆梦华很长时间没有行爱了,也很渴望,便爽快地答应了。

两个人到宾馆房间先是洗浴,然后就在双人床上搂抱在一起。干柴烈火,熊熊燃烧……

彭伟男用放在皮包里的小型摄像机,悄悄摄录下了他和陆梦华在床上翻云覆雨的情景……

几天后,彭伟男接到陆梦华的电话,邀他在咖啡厅见面。

两个人见面后,陆梦华对彭伟男小声说:“我收到了封匿名信,信里还夹着张影碟,影碟里是我们在宾馆里行爱的录相。信中说让我汇二十万元到指定账户里,否则将把影碟交给我丈夫,还要交到宾馆中层干部手里。让我没脸见丈夫,也没脸在宾馆工作。”

彭伟男阴着脸说:“我也收到了匿名信和影碟,信中也威胁我,但没管我要那么多钱,可能知道我参加工作不久,没多少钱,只要我交五万。”

“你能猜到写信这个人是谁么?”陆梦华盯着彭伟男问。

彭伟男摇摇头:“猜不出来。我想,可能是宾馆里哪个服务员干的。我前些日子在一个杂志上看到,有个宾馆服务员就专干这种事情,讹诈来宾馆幽会的人的钱财。”

陆梦华点点头:“这也有可能。”她又说:“现在我们该怎么办?乖乖地付钱么?”

彭伟男说:“要查到写匿名信的人很困难。如果他真把影碟交给相关的人,我们会很麻烦的。你丈夫会跟你算账,你在宾馆声誉也大受影响。我呢,在单位也会声名狼藉,没准得被开除呢。”

“那我们只好乖乖地付钱了。”陆梦华阴着脸说。

“我看只有这样了。”他又看看陆梦华说:“梦华,我参加工作时间不长,没有什么积蓄,你能不能借我点儿钱付给写匿名信那个人呀?”

“管我要的钱可比你多四倍呢。”陆梦华脸阴得更厉害了。

“你们家开着大宾馆,一年利润千万以上,付这点钱不算什么。可我,一年工资才三万块钱,就是不吃不喝,我也得攒两年才能还这笔钱呢。可那人又要得急。”彭伟男可怜巴巴地说。

陆梦华不吭声。

“梦华,看在我们亲密的关系上,你就帮帮我吧,我以后一定还你。”

在彭伟男再三央求下,陆梦华答应了。

在陆梦华付了钱后不久,彭伟男就消失了,打手机也说是空号。陆梦华感到自己是上了彭伟男的当了。他是以前就几次坑害自己,又骗了自己二十五万逃跑了。

自己跟彭伟男无怨无仇,他为什么要几次坑害自己呢?一定是有人指派。那指派人是谁呢?最可能是许萌萌,她与自己有仇,自己又坑害过她。

陆梦华派韩科秘密调查,果然证实了她的看法,彭伟男与许萌萌有密切来往。好,你许萌萌对我下毒手,我也不能放过你!陆梦华又思谋报复许萌萌的阴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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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恨交织的日子53、54 53

陆梦华想,许萌萌对我使美男计,我也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她经过一番物色,找到一个合适的人员。

陈亮是个美男子,身高182公分,爱运动,体形健美,相貌英俊得可以当演员了。他大学医药专业毕业后在一家药店工作了两年,工资不高,基本是“月光族”。他有梦想,梦想能买房、买车,娶个漂亮的姑娘。可这个梦想似乎离他很遥远。他年龄不小了,心里着急呀。这时陆梦华找到他,让他帮她报复许萌萌。起初他心里很犹豫,长这么大没做过坑害人的事呀。可陆梦华给的报酬丰厚,她又跟他讲无外财不富的道理。让他不要错过机会。最后,陈亮终于答应了。

陈亮很快打听到一个情况,许萌萌喜欢打乒乓球健身,休息时常到劲松健身馆打乒乓球。他乒乓球打得也不错,曾经获得大学男子单打第二名,他想先通过这个途径接近她。

星期日,陈亮来到康泰健身馆乒乓球室。他在照片上看过许萌萌的照片,一进乒乓球室就认出了她。她比照片上还要漂亮,有气质,真是个高雅迷人的姑娘。陈亮这时想,能接近这么迷人的姑娘,又能挣到很多钱,看来接受的这个任务还很不错。可执行这个任务要想办法伤害许萌萌,又让他心里觉得难受,对着这么高雅迷人的姑娘,怎么下得了手呢?

陈亮坐在墙边的椅子上看许萌萌打球。她打得还不错。但陈亮用行家的眼光很快发现了她的弱点:步伐移动不是太快,由于是直拍,反手只能推挡。看了一会儿他想,自己战胜她是可以的。

许萌萌打完了两盘,都赢了对手。她有些得意地咧嘴笑着,拿起饮料瓶喝着……

陈亮脱下外套,穿着一身红色耐克运动服走了过去,笑着对许萌萌说:“这位女士球打得不错呀,可否请教一盘?”

许萌萌看着陈亮眼前一亮,这小伙身材真健美,脸盘真英俊。他胆也够大,还不认识就敢向自己挑战。她很感兴趣地说:“你客气了,请教不敢当,我们可以较量较量。”她笑说。

陈亮紧握球拍走向球台。

两个人挥拍打了起来。陈亮横握球拍,两面拉弧圈球,打出的球又转又有力量。他紧压许萌萌的反手,又时或把球拉向她正手位的大角。许萌萌被调动得脚步零乱,来回奔跑,虽然尽力应对,但很快就以11:8输了一盘。

“你球技很厉害呀。”许萌萌擦着头上不断涌出的汗珠说。

“一般般吧。再打一盘?”陈亮笑说。

“好。”许萌萌又拿起球拍。

这一盘许萌萌使出了浑身解数,但还是以11:7败下阵来。

“你球技不简单,我打不过你,服了。”许萌萌笑着说。

“你打得也不错,但反手弱一些,步伐也不够灵活。”

“你是高手呀,以后可否帮我提高?我请吃饭。”

“我们可以相互切磋。”陈亮笑说。

“那谢谢了。我每周来三次,周三晚上和周六、周日下午。”

“那我也按这个时间来。”

“可以问你的名字么?”

“我叫陈亮,是医科大学毕业生,现在在一家私企工作。”

“我叫许萌萌,在一家药厂上班。”许萌萌笑着自我介绍。

两个人休息了一会儿,又一起练球。

陈亮对许萌萌说:“你左手推挡,本身就不如抽杀有力,只有用加强力量、速度和落点来弥补。脚步移动也要加快。”

“好。”许萌萌按着陈亮的指点练习。

又练了一个多小时,两个人都累了。许萌萌说:“我们今天就练到这吧,去洗澡,洗完澡我请你吃晚饭。”

“今天我们刚认识,就让你请吃饭不好吧。”陈亮笑说。

“今天你教我练球,让我提高了一块,我得回报你呀,请客是应该的。你可一定要给面子。”许萌萌笑说。

“那好吧,这次你请,下次我请。”

两个人在健身馆的淋浴室洗了澡,然后去附近的一家肯德基餐馆。@

54

陈亮和许萌萌打了几次乒乓球,又一起吃饭,关系逐渐密切了。这一天打完球两人又一起到餐馆吃饭。

许萌萌笑着问陈亮:“你说你爱运动,那你会游泳么?”

陈亮笑答:“当然会。我游得不错呢,在大学时同学都叫我‘小浪里白条’。”

许萌又笑问:“那你会游自由泳么?”

陈亮说:“会。我各种泳姿都会。”

许萌萌高兴地说:“是么?那太好了,我只会蛙泳,想学学自由泳,你可以教教我么?”

陈亮高兴地回答:“当然可以。我很愿意为萌萌小姐效劳呀。”

“那就谢谢了。这个星期天上午九点半,我们在绿浪游泳馆门口见面好么?”

“好,一言为定。”

许萌萌又笑说:“到时候你要好好教教我哟。”

陈亮笑说:“我敢不尽力么,一定让你尽快学会自由泳。”他想,许萌萌对自己是越来越亲近了,要不她不会主动邀请我教她游泳。自己要抓住时机,乘胜前进,实现陆梦华交给的任务。

星期天上午九时半,陈亮按时来到绿浪游泳馆。这时他看到许萌萌向游泳馆走来。她披着齐肩长发,穿着白色的高档雪纺衬衫,下身是高档黑纱过膝中裙,脚穿船形黑色羊皮高跟皮鞋,显得既高雅,又飘逸。

陈亮上前打招呼:“你来了,萌萌。”

“噢,你已经来了。”许萌萌笑说。

陈亮要去买门票,许萌萌说我这有套票,不用买了。两人走进游泳馆。

这是全市最高档的游泳馆,人不算太多。游泳池很标准,池水清洁,温度适宜。池四周摆着供休息用的藤椅,还有健身器材。地上铺着防滑防水特制绿色地毯。屋顶有宽大的天窗,流通空气,也能让人晒到阳光。

两个人换好游泳衣,走到游泳池边。陈亮看到许萌萌穿着高档、时髦的紫色三点式泳衣,越显出匀称窈窕的身材,雪白的肌肤。

陈亮笑说:“你身材真好啊,亭亭玉立,有如出水芙蓉。”

许萌萌笑说:“你又说好话甜和人。”她看着陈亮匀长的身材和健美的肌肉又笑说:“你的身材也不错么,够得上健男,猛男。”

陈亮笑说:“你也很会说好话呀。”

两个人说笑着活动了一会儿,下到泳池中。游了一会儿后,陈亮对许萌萌说:“你蛙泳游得不错呀,动作很准确、协调,也很自如。说明你有游泳基础,这样学自由泳也会进步很快的。”

许萌萌笑说:“那好呀,我们现在就学自由泳吧。”

陈亮说:“学自由泳得先学会用腿打水。”他让许萌萌在浅水区两臂伸直扶住救生圈,然后伸直两腿,大腿带动小腿练习打水。

许萌萌按着陈亮的指点做。她练习了一会儿,陈亮对她说:“你的腰有些往下塌,腰得挺起来,身子放平。”可许萌萌练了几下腰又塌了下来。陈亮说:“我扶你一下让你找找感觉吧。”说着用双手托起许萌萌的腹部,让她练习打水。许萌萌并没有反对这种直接接触。继续练习着。陈亮感觉到许萌萌的腹部柔软富有弹性,自己的双手托着这柔软性感部位很舒服,很过瘾。

正练习着,两个小孩在水中游泳追逐,冲了过来,一下把许萌萌扶着的游泳圈撞开了。她两手没了扶持,失去平衡,向水里沉去,不由得挣扎起来。陈亮连忙抱住她,让她头露出水面。许萌萌头露出水面后猛烈咳嗽,陈亮知道她是呛了水,一只手抱着她,另一只手拍她的后背。片刻后她喘息均匀了,笑着说:“刚才狠呛了口水,好难受呀。”陈亮又拍拍她的背笑说:“好了,现在没事了。”他紧抱着她,感到她丰满的乳球紧压着他,她的腰肢也在他的臂膀里。紧紧搂抱着这高雅的美人,他感到很兴奋。许萌萌并没急着脱出他的怀抱。可陈亮觉得四周还有人,这样抱长了不太好,轻轻放开许萌萌,让她站在泳池里,又把救生圈拉了回来。

“还继续练么?”陈亮问许萌萌。

“练。你还托着我,这样我觉得腿能使上劲。”

陈亮托着许萌萌的柔软腹部,她又手把救生圈,双腿练习打水。陈亮感到许萌萌并不反感两人的身体接触,甚至有些喜欢。否则她刚才不会静静伏在自己怀里,也不会主动要求自己托她的腹部。练习了一阵。两人上岸休息。

两个人并排坐到藤椅上。许萌萌用毛巾擦了头发,又擦身体。陈亮看到许萌萌脑后头发还有水珠,便拿起毛巾走过去,说:“你脑后头发还有水珠,我给你擦擦吧。”

“好吧。”许萌萌并没有拒绝,而是很高兴地答应了。陈亮想,这表明她是愿意自己接触她的。陈亮用手轻揉地擦着许萌萌的头发,觉得征服这个女人越来越有把握了。

游完泳,陈亮对许萌萌说:“中午了,我请你吃午饭吧。”

许萌萌说:“你教我自由泳,费了不少劲,应该我请你呀。”

陈亮笑说:“还是我请吧。”

许萌萌笑说:“这顿一定我请,你非要请,就下次吧。”

陈亮笑说:“那我就只好遵命了。”

许萌萌笑说:“好,我们走吧。”@

爱恨交织的日子55 55

陈亮又陪着许萌萌学习了两次自由泳游。陈亮在教练中,有意但不明显暴露意图地数次接触过许萌萌的身体。许萌萌都没有反感或疏离的表示,而是谈笑依旧。陈亮觉得自己离目标越来越近了,他想发起一次冲锋。

这一天,陈亮邀请许萌萌星期天去郊外的湖中游泳,说那里水面大,人稀少,能游得畅快,更有利于学习自由泳。许萌萌在电话中高兴、痛快地答应了。这使陈亮信心更增。

星期天,陈亮驾驶着借来的崭新的本田摩托车,驮着许萌萌奔向郊区风景区北湖。

他让许萌萌搂住他腰,身子贴近他,说这样可以减少阻力,也好驾驶。许萌萌顺从地接受了,在后面搂住他的腰。

有些顺风,贴在陈亮身上的许萌萌把温暖和柔软传送给他,也把清芬的体香传送给他,使他感到很享受,很惬意。

蓝蓝的天上飘着数朵白云,阳光明媚地照耀着大地,温柔的风轻轻的吹。陈亮想,这样好的天气真是让人心情舒畅,也会促进人际的情感交流,自己今天进一步亲近许萌萌的想法会很好实现吧。

陈亮把许萌萌带到北湖边一个僻静处。这里前面有芦苇,后面有树木,没有游人,寂静安谧。

许萌萌高兴地说:“这里环境真优美、幽静呀,湖水也好清啊。”

陈亮说,我们换游泳衣吧。说着从背包中取出游泳衣。许萌萌拿过游泳衣走到树林去换。两人换好游泳衣走进水中。先游了一会蛙泳,接着又开始练习自由泳。陈亮用手把着许萌萌双手,许萌萌练习用腿打水。她现在已经打得比较好,腰也挺直了。陈亮慢慢向后退,引领许萌萌打水向前。走了十几步,陈亮故意脚下一滑,两手松开了,许萌萌猝不及防,一下栽到水中,不由手脚挣扎。陈亮忙上前抱住她,把她的头抬出水面。许萌萌好像受了惊吓,两臂紧紧抱住陈亮,把头小鸟依人样贴在陈亮肩膀上。两人就这样紧紧抱着,陈亮感受到许萌萌的呼吸、心跳和两乳轻微的颤动。他不松手,她也没有松手。陈亮把他的脸贴上许萌萌的脸,许萌萌没有动。两个人贴了一会脸,陈亮又亲吻许萌萌的脸。许萌萌仍没有动。陈亮胆子更大了,他把嘴唇贴近许萌萌的嘴唇。眼看就要亲到了,许萌萌突然说话了,盯着陈亮说:“你想干什么?”

陈亮一愣,有些尴尬,之后他吞吞吐吐地说:“我,我很喜欢你。有,有些冲动。如果,如果你认为我是冒犯,那,那对不起了。”说着他松开了抱住许萌萌的双臂,把她放到地上。

许萌萌盯着陈亮说:“你很喜欢我?”

陈亮紧张地说:“是,我很喜欢你,想亲近你。”

“噢。”许萌萌不置可否。停了片刻她说:“我们上岸吧。”说罢就向岸上走。

陈亮只好跟在她身后,心里有些忐忑,不知她上岸后会怎么样。会穿上衣服走么?那他就彻底失败了。难道自己之前的判断、感觉有误?似乎不是这样啊。

两人上了岸。许萌萌拿了一块大浴巾铺在地上,然后躺在上面。又用手向身边指了指,示意陈亮也坐下或躺下休息。

陈亮松了一口气,许萌萌并没有责怪自己的意思,也没有离开的意思,看来刚才自己是多虑了。

躺了一会儿许萌萌对陈亮说:“我刚才栽到水中时,腰好象闪了一下,有点疼,你给我揉揉吧。”

陈亮心想,她让我给她揉腰,这就表明非但没有责怪自己的意思,而且有和自己亲近的意思。他不由一阵惊喜。他把双手放到许萌萌腰间,温柔地按摩起来……

片刻后,许萌萌说:“你好像很会按摩,按摩得很得法,很舒服呀。”

陈亮说:“我在大学运动队时,运动员常常相互按摩,我也就学会一些。”

许萌萌说:“挺好,你按摩得挺好。”

陈亮继续给许萌萌按摩……他看着许萌萌光滑、白晰的皮肤,起伏有致的曲线,心中又升起亲近她的欲望。可刚才许萌萌打断了他的亲近,他弄不清她的想法,不敢再随便冲锋了。

又按摩了一阵,许萌萌说:“好了,我现在腰舒服了,你也辛苦了,休息一下吧。”

陈亮说:“我不累,继续按摩吧。”

许萌萌笑说:“好了。你不累,那我们就再下水游泳吧。不能辜负这么好的天气,这么清的湖水呀。”

“好吧。”陈亮扶起许萌萌,两人又进入湖中游起来。

陈亮与许萌萌自由地在湖里游着,陈亮一会儿游蛙泳,一会游自由泳,一会儿游蝶泳,一会儿游仰泳,真个像浪里白条一般。许萌萌一边游一边赞赏着陈亮的泳技,他游得真是好呀!这时她突然游不动了,好像被什么缠住了腿,她使劲想挣脱,可是却越挣扎缠得越紧,她的腿是被水草缠住了!她挣扎着呼救,这时陈亮已游得离她较远,他隐约听到了许萌萌的呼救。他知道这一带有水草,许萌萌可能被水草缠住了。这时他想,这正是执行陆梦华交给的任务的时候呀。让许萌萌多灌些水,是对她的制裁呀。于是他装作没听见许萌萌的呼救,继续游自己的。

许萌萌被水草越缠越紧,身子也下沉,她不断挣扎着露出头呼救,嘴里也不断地灌进湖水。陈亮听到许萌萌的呼救声有些声嘶力竭了,他想等到她被灌昏迷了再去救她,这样好向陆梦华报功。可听到许萌萌的叫声凄厉,他又动了恻隐之心。最终同情心占了上风,他转身快速游回救她。

把许萌萌拉上岸,她躺在浴巾上喘息。她并没有灌下多少水,肚子都没有鼓。她感激地陈亮说:“多亏你及进救起了我,要不我今天性命可能不保呀。

陈亮笑说:”你我是什么关系呀,你有难我能不救你么?”

许萌萌笑说:“为了感谢你救我,我要送你个礼物。”

“什么礼物?”陈亮笑望着许萌萌。

“你闭上眼睛。”

“为什么要闭上眼睛?”

“你快闭上吧。”许萌萌娇声说。

陈亮闭上了眼睛。

许萌萌在他脑门上亲了一下。

陈亮心里一阵激动,他想拥抱许萌萌,但最终还是没敢行动。@

爱恨交织的日子56 56

星期天,许萌萌与陈亮练完乒乓球,又一起吃了晚饭。陈亮看着许萌萌笑说:“今晚我们一起看场电影吧。”

许萌萌想,提出看电影这是更亲密的要求了,一般是要成为情侣才两人一起看电影。她笑了笑说:“好吧。”她又说:“我早就听说美国有个大片叫《沉默的羔羊》,很紧张、惊险,可一直没有看。”

陈亮说:“这个片子电影院现在可没有。不过你要看,我们可以去录像厅,那里可以点片子看。我们去家高档录像厅,那里有包房,很干净的。”

“好吧,就去录像厅。”许萌萌点头同意了。

两人走进兰花录像厅包房,里面摆着张长沙发,一台大屏幕电视。陈亮点了《沉默的羔羊》,又要了饮料和一盘水果。

包房内很清洁,空气、温度也很好,坐在里面看录像很舒服。

影片确实很紧张、惊险,许萌萌很快就入了戏,眼睛紧盯着屏幕,瞪得溜圆。

看到最惊险处,许萌萌不由紧张、害怕地抓住陈亮的手,身子也靠在他身上,似乎想寻找一个保护者。

陈亮握住许萌萌的手,轻轻抚揉着,似乎是想安慰她。他是很想握住这美女的纤手的,只是不敢主动,现在她主动把手伸到他手里,他是乐不得的。他又悄悄伸出另一只手,搂住靠在他身上的许萌萌。许萌萌眼睛紧盯着屏幕,如一只受惊的小猫,紧紧偎在他怀里。他们就这样看完电影……

电影演完了,许萌萌松了口气说:“这电影真紧张惊险呀,给我都惊出冷汗了。”她又看看陈亮,笑说:“把我吓得都靠在你身上了。”说着她离开他,把手也抽了出来。

陈亮又握住她的手,“我很愿意保护你,很愿意你靠着我。”

许萌萌笑说:“靠在一起那是恋人的行为呀。”

陈亮脸有些红,说:“萌萌,你愿意我们之间有恋人行为么?”

许萌萌说:“我们相处时间还不长,再处一段时间再说吧。不过,我答应跟你处朋友。我现在可以成为你的女朋友。”

“谢谢你,萌萌,谢谢你答应做我的女友。我想我们的关系会有进一步发展的。”

陆梦华催促陈亮抓紧行动。陈亮拿了陆梦华的钱,只好按她的命令行动。他在与许萌萌的聊天中,得知她有吃了扑热息痛药片就过敏的历史。于是在又一次看电影的时,他在给许萌萌的饮料中悄悄掺入了扑热息痛药粉。但他想到许萌萌过敏后难受、痛苦的样子时,又很心疼,于是就减少了放药量。

许萌萌喝了陈亮给的饮料,出现了过敏病症,但并不严重,只是身上起了些红疹,有些痒,都没有影响上班。

陆梦华听了陈亮给许萌萌下药的汇报,就派人暗中检查,发现许萌萌仍能照常上班。她很不满意。对陈亮说你给许萌萌造成的折磨太轻微,你必须下手再狠一点儿!

在陆梦华的催促下,陈亮只好又采取行动。他邀请许萌萌星期天到人民公园游玩。

两人进了公园,游玩了一会儿后,陈亮提议到后山漫步,说那里人较少,比较幽静。陆梦华也喜欢幽静,欣然同意了。在后山漫步了一阵,两人坐在长椅上休息,陈亮拿出带的香蕉,两个人吃了几根。陈亮又说口渴了,去找小卖部买饮料。离开许萌萌后,陈亮悄悄走到一条登山的小路上,在离地面有四级的台阶一侧扔下了香蕉皮。他之所以在这样高的台阶上扔下香蕉皮,是怕许萌萌踩上摔坏了。这里离地面不高,摔下去也不会伤得太重。之后他买了饮料回到许萌萌身边。

两人喝了几口饮料,陈亮说我们往山上走吧。两人又起来向山上走。走到那条上山小路前,陈亮让许萌萌走在有香蕉皮的那一边,又故意跟她说话,分散她的注意力。许萌萌走到第四级台阶,脚踩上香蕉皮一滑,身子歪斜向后栽去。陈亮的手下意识地去拉许萌萌的一条胳膊,结果她摔得并不重,只是胳膊和腿擦破了皮。

听了陈亮对许萌萌下手的报告,陆梦华又派人暗中检查。结果发现许萌萌仍照常上班,只是一条腿和一只胳膊包了纱布,行动仍很自如。

陆梦华找到陈亮,非常不满地对他说:“你几次说对许萌萌下了手。可每次她伤害得都很轻,根本达不到要报复她的目的。你这个人心太软,怕是干不了报复人的事。”

陈亮小声说:“也许,也许我不适合干这种报复人的事,我下不了狠手,我,就是这样。”陈亮心里清楚,他下不了狠手,不只是由于自己心软,主要是他对许萌萌有了感情。

“算了,我也不勉强你干这事了。不过,你没有达到我说的目的,我也不能给你太多的钱。”陆梦华气哼哼地说。

“你愿意给多少就给多少吧。”陈亮小声说。

“你今后绝不能把我让你做的事泄露出去,否则我如果遭到报复,你可逃不脱责任。”陆梦华又严厉地说。

“我会保密的。”

陈亮走了后,陆梦华想,要想狠狠报复许萌萌一下,看来还是得我采取行动呀。不久,她听说许萌萌要去西南边境地区采购中药材,便想出一个狠狠报复许萌萌的主意。这次行动如果成功了,可以消除许萌萌这个死对头,自己以后不会受到她的威胁和报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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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恨交织的日子57、58 57

许萌萌非常重视“萌发清脑液”的质量,由此也非常重视药品原料的采购。她要求采购最好的药材原料,所以她跟识货的老中医一起采购药品原料,这样一来可监督,二来也可提高自己识别药品原料的能力。作为一个补药厂的厂长,具有这种能力是非常重要的。

许萌萌又一次来到西南的一个靠近边境的小城里。这里是个中药材集散地,有很多药材商集中在这里,货物销往国内和东南亚。住到旅馆里,许萌萌便打开电脑通过网络与当地商家联系。一个商家在QQ里说:“我们公司有一批你需要的上好中药材。”

许萌萌在视频中看到商家提供的样品,觉得质量不错,又问价格,比上一次采购的商家要便宜些。于是想向这个商家采购。

见许萌萌对他们的货感兴趣,这个商家又说:“可以视频见一下面么,我们认识了好联系业务。”

许萌萌打开视频,双方认识了对方的模样。

不一会,一辆黑色轿车开到旅馆前,车里的人进到许萌萌的房间。由于已经在QQ上见了面,双方都很热情。来者是个大个子中年男子,商人模样。他笑着对许萌萌说:“许老板,我们总经理让我接你到公司,你如果满意我们的药材,就签合同。”

许萌萌带着跟她一起来的药材专家跟大个子登上轿车。

轿车急驰着,几十分钟后驰出了市区。许萌萌有些疑惑地问:“你们公司在哪呀,怎么都驰出市区了?”

大个子说:“我们这是去山里的总经理别墅,总经理和药材样本都在别墅里呢。”

许萌萌想,合同得与总经理签,只得听他们安排了。

轿车在山里又行驶了一个多小时,在一个很僻静处停下了,这里有一座孤零零的二层小楼。许萌萌想,这就是总经理的别墅了。

大个子把许萌萌领进一间房间,这里像个客房,有两张床,一张桌子,两把椅子。屋里已经有一个年轻标致的姑娘。大个子对许萌萌说:“你们先在屋里等着,我去禀告总经理。”说着就出去了,并把门关严。

许萌萌坐下后问那个姑娘:“妹妹,你也是来谈生意的么?”

那姑娘小声说:“他们说要你到这里谈生意么?”

“是呀。”

姑娘用最小声音说:“姐姐,你上当了,你是被拐骗到这里了。”

许萌萌一听脸色变了,也小声问:“怎么,他们不是商人?”

姑娘小声说:“他们是人贩子,是贩人的。”

许萌萌一听脸色惨白,她定了定神,冲到门前要开门出去。可这防盗铁门已经从外面锁上了。她高喊:“来人,放我出去!”药材专家也跟着她叫喊。

没人理睬她们。

她们用脚使劲踹门,高喊:“放我们出去!”

姑娘过来说:“姐,你别喊了,他们不会放你们出去的,你们再喊,他们会打你们的。”

许萌萌不管,继续踹门,继续大喊。这时传来沉重脚步声,一个男人粗声在外面叫:“你们老实点!不要喊,不老实揍你们!”

许萌萌和药材专家继续踹门,继续大喊:“放我们出去!放我们出去!”

这时门开了,一个粗壮的黑脸大汉走了进来,他左右开弓给了许萌萌两个耳光,又一脚将她踹倒在地上。那姑娘扑了过来,拦住黑脸大汉,“大哥,别打了,求你了,别打了。”

大汉对着许萌萌叫道:“你再敢闹,打瘫了你!”他说着抓住药材专家,将他拎进另一个屋关了起来。

许萌萌鼻子、嘴都流血了。姑娘用纸给她擦拭,说:“姐,你别闹了,没用。再挨顿狠打,你会被打坏的。”

许萌萌感到头被打得嗡嗡响,两面脸都火辣辣疼。踹这脚踹在大腿上,好像腿都要折了,疼得伸不开腿。姑娘把许萌萌扶到床上躺下,躺了一会儿,许萌萌对姑娘说:“谢谢你呀,谢谢你刚才帮助我。”

“我们,我们是同病相怜啊。”姑娘说着流泪了。

片刻后许萌萌又问:“你说他们是人贩子,他们要把我们贩到哪呀?”

“可能会贩到泰国。”姑娘哭得更厉害了。

许萌萌一听,脑袋轰的一下要炸了。贩到泰国,那可是外国呀。人生地不熟,语言又不通,到那可怎么办呀!”

内心如沸水在煮,脑袋里如火在烧。许萌萌吃不下也睡不着,成天躺在床上,几天里就瘦了许多。

58

这天同屋的姑娘胡月给许萌萌端来饭,只见她躺在床上微微地发出呻-吟。

“姐,你怎么了?”

许萌萌支吾着,想撑着床起来,但觉头重脚轻,起身困难,还是躺着跟胡月说话:“小月,我很难受。”

小月放下了饭菜,走过去顺手探探许萌萌的额头,很烫手。她心疼地说:“姐,你发烧了。”

许萌萌低声说:“我五脏六腑折腾得厉害,老想吐!”

小月把饭捧过来,再扶许萌萌倚坐了起来,说:“姐,你吃两口吧,不吃可不行。”

许萌萌勉强吃了两口,立即就吐出来,脏物里竟还有黄水。小月有点慌了手脚,说:“你忍耐一会,我去找些感冒药来,或者跟黑脸他们说一声,看能不能找医生来。”

许萌萌点头,感激地说:“小月,谢谢你,你待我的好处,我不会忘记的。”

“我们同是天涯沦落人,你不用客气。”

“小月,相信我,我是有恩报恩,有仇报仇的人,以后我一定会实现我的承诺。”

小月轻叹一口气:“将来是很遥远的事。目前渡过难关最要紧,你必须想法渡过呀。”小月又对许萌萌说:“在泰国有位叫蕲碧辉的女士,在黑帮中是有些势力的。她跟我母亲有些交情,所以这伙黑帮对我还客气些。有机会的话,你跟她联络,如果她肯出手相救,你就会安全。她来过我们这里,如果再来,我想办法跟她说一下你的情况,就说你被强-暴后身体和精神都很不好,求她这个女人同情你,帮忙救你。要不然你要想靠自己的力量逃出这些魔鬼的手掌,几乎是不可能的。”

“那么?你不用去泰国了?”许萌萌问。

胡月说:“他们对我还客气些,说我做饭手艺好,留我在这里做饭、洗衣。侍侯他们。”

许萌萌说:“那你还是很幸运的,可以留在祖国,也不会被卖到妓院里。”

胡月神色暗淡的说:“可这里的男人也不放了我,怕我出去泄露了情况。”

真是同病相怜呀。许萌萌握住小月的手。@

爱恨交织的日子59、60 59

就在晨光曦微的一个早上,许萌萌要被送到泰国去了。她努力吃了些胡月煮的大米粥。她之所以强迫自己吃饭。是为了自己要活下去。

许萌萌在黑脸大汉等几个人押解下,出了小楼,坐上汽车,一直驶去码头。小月也跟着到码头送她。

码头上静悄悄,没有人,只他们几个人在等着。

蓝天白云,这是个明媚爽朗的早晨,许萌萌身旁却是一片紧张空气,人人都紧绷着脸。

一会儿,海面上掀起了浪花,一只快艇直向码头驶来,小月一看,知道是分离的时候了。

“姐,你保重!”小月握着许萌萌的手说。

“你也保重,小月。”许萌萌紧握小月的手,眼中含着眼泪。

“萌萌姐,告别了。有句话,希望你记住。”

“你说吧,我一定记住你的话。”

“身体并不重要,有什么人玷污你的身体,你只当被疯狗咬了一口,总会有太阳出来的日子的,只要不让人吞吃掉你的心就行。”

许萌萌整个身体抖了一下,她咬咬牙说:“好,我记住了。”她又小声说:“小月,我会回来的,我一定会回来,再同你见面的。”

小月又紧紧握握许萌萌的手。

快船已经靠岸,驾船的人上岸来,跟几个人贩子打了招呼,说:“快!”说完就把许萌萌带上快艇。

快艇驶出了海港,许萌萌被拉上了货轮,由一个满脸横肉叫顺子的男人押解着,安排在船舱底部。

舱底的温度很高,坐在那儿才半小时,就汗流如雨,人开始昏沉沉的。船分明是平稳地开着,许萌萌却觉得有种飘飘荡荡的感觉。这种不适的感觉越来越利害,体内的五脏六腑就快要从肚里冲出口来似的。

“我很难受!”许萌萌说。

顺子两眼瞪着她,不吭一声。过不了多久,“哗啦”一声,许萌萌忍不住,把早上吃的稀饭吐了一地。她不住地吐,直至胃内都吐空了。她吐了一地的脏物,发出难闻的酸臭气味。

顺子把一条抹布塞到许萌萌手里,喝道:“自己的烂摊子,自己收拾,我可不想跟你活受罪。”

许萌萌挺着已经软弱无力的腰蹲下,把那堆脏东西擦掉。

一边做着难受的工作,许萌萌一边告诉自己这只不过是苦难日子的开端,以后还会有百倍千倍的折磨,需要忍耐。

船开行了一天一夜,才抵岸。

来接他们船的是另外两个彪形大汉,也是恶形恶状。其中一个,顺子称呼他阿准,他一件大花的旧恤衫,横宽的一张脸上,布满紫红疙瘩,令人看着就觉得凶恶。

另一个,有个怪名字,许萌萌一时没听懂。他皮肤黝黑而粗糙,左边脸上有个刀疤痕,比阿准还要难看,叫人见着觉得恐怖。

许萌萌被他们押到汽车上,才坐定了,冷不提防那阿准就伸手过来在她的胸上捏了一把,吓得她挣扎着双手护在胸前,尖叫起来。

“大惊小怪!”那刀疤脸“噼啪”连赏许萌萌两记耳光:“这么个小动作也受不了,将来有你好看。”

“这姑娘,除了脸儿标致之外,身条子也不错。”阿准说,“依哥这回是不到三两个回合就能把本钱捞回来了。”

车内的男人,包括司机在内,都哈哈大笑。

狰狞的笑声,像要震破了许萌萌的耳膜似的。她知道,噩梦的序幕拉开了。

汽车一直沿海边公路驶入一个城镇。只见一栋栋的民居都不高,顶高的也只有三层楼高。街上走着的市民,衣服也都比较陈旧,皮肤粗糙、黑暗,显得脏乎乎的。

也不知转了多少弯,走了多远路。汽车驶入一条窄得仅可容纳单程汽车走过的小巷,在巷尽头停了下来。

许萌萌被拉下了车,又被拖扯着从后门走进房里去。

阿准嘱咐顺子:“依哥还在外头没回来,先把她带到自己的房间里去。”

顺子押着许萌萌,通过了一个阴暗的走廊上了二楼,推开了其中一间房门,把许萌萌锁在里头。

室内的布置还算可以,天花板高高的,挂着一把吊扇,半旧的窗帘,花花绿绿,跟床上的被单都令人眼花缭乱。一个木衣柜,另外还有一个小小的梳妆台,一张没有椅背的凳子。这装置完全是热带居家的样子,尤其挂在窗前的贝壳风铃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时,更使许萌萌心头产生了流落异乡的悲凉感觉。@

60

许萌萌从住室窗口向下望去,想探察能否有逃生的出路。

她才伸出头往外望,背后就有人喝止她,说:“你这是要命不要了?”

许萌萌回头,看见了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妇人走进来,手里拿了饭菜。

许萌萌想这是给囚犯送饭的人了,忽然她想起了给她送过饭的小月。

“我只不过探头向外看看。”许萌萌对老妇人说。

“这么一看,有可能闹出人命来的。”老妇人板着脸说。

许萌萌一听很震惊。

“别说大婶我没警告你,头一伸出去,看守的人以为你要逃走,会对着屋顶开枪警告。子弹是没有眼睛的,一旦横飞打着了你,后悔就晚了。”

这位自称大嬸的老妇,很认真地望了许萌萌一眼,叹一口气说:“真是个漂亮标致的人呀,可惜,红颜薄命呀!越是美丽的女人,越是薄命呀。我在这儿看过不知多少个美人遭难。唉!”

许萌萌禁不住抖动一下,浑身像浸到一潭冰水里。

“天!别给我吓着了,再苦还是要活下去的。我不就是。”

“大嬸,那些好看的女人呢,最终的下场如何?”

大嬸拿手在颈上一比,示意有人自杀,又说:“想不通,挨不住的,有自寻短见的;有想逃脱,被抓回来活活打死的。但大多能撑到重见天日,只要好看女人变成不好看时,他们就会把你推出门外,他们可没这么多闲粮养闲人。”

许萌萌呆住了,像有千斤铁锤捣在她脑袋上似的。

大嬸把饭菜放下,说:“吃得下就吃吧,在这儿不能心情不好影响胃口,人人都得尽力忍耐着活着。嗯,你就算是十六姑娘吧!”

“为什么是十六?”许萌萌有些不解地问。

“你现在是在妓院之中,当然是按这儿的姑娘排列,个个都不必问姓查名,以号码代替,你刚来,应该排到第十六了。”

许萌萌看看那饭菜,觉得肚子实在是饿了,在船上一直没法子吃一口饭,只是一个劲地吐。

“吃呀!吃饱肚,做起工作来才有力气。”大嬸催道。

什么工作?不说心里也明白,许萌萌想到这心里就打哆嗦了,本来升起的食欲,又消失了。

她的胃和五脏六腑都开始抽紧,像被人一下子抓着不放,抓得她全身痛。

“大嬸,”许萌萌说,“他们会要我什么时候工作?”

“看情形吧,或许今晚,如果他们肯让你休息一天,那就是你的造化了。”

话还没说完,房间门就让人打开了,走进了几个彪形大汉,包括顺子、阿准、刀疤脸,还有一个穿花布上衣很雄壮的男人。

大嬸一看是这几位,立即闷声不响,从旁边闪了出去。

许萌萌瞪大眼睛望着来人,一种要被宰割的恐惧由心底升到脸上来,她脸上的肌肉开始微微颤抖。

“依哥,是很好的一块料子!”顺子对那雄壮男人说。

“不错,等了足足一个月,也算等到了个好货。”依哥说。

然后他俯身冲向许萌萌,拿手摸一摸她的脸说:“先吃这顿粗饭,吃饱肚子好好卖力,替我们赚了钱,多给你好吃的,好穿的,好用的。”

依哥闷声不响,伸手拉着许萌萌站起来,再猛地顺势把她拥到怀里去,紧紧地抱着,那张黑脸,差不多完全压到许萌萌的脸上。他又用力拉扯她的衣服,这突如其来的动作,使许萌萌措手不及,她根本来不及做任何反应,已经听到唰的一声,衣服自背后撕裂,嘴唇被对方紧密的封住,透不过气来,直到憋闷得受不了时依哥的嘴唇才稍稍放开。

另几个人也扑了上来,许萌萌被按倒在地上。她想挣扎,可完全挣扎不动,眼前一堆黑压压的,魔鬼似的脸孔,她害怕得不得不闭上眼睛。每一下试图反抗的动作,都换回了暴力,她受到接连不断的耳光,头也不断地被撞向墙面,而腿被撕裂似的疼痛,使她差一点就昏晕。

许萌萌知道什么事发生了!他们用了世界上最惨无人道的方式强-暴了她。

一阵由小腹传到心上去的痉挛与收缩,痛得许萌萌眼泪直流。

恶棍、魔鬼们对女人,残忍、毒辣……

许萌萌在整个被折磨、摧毁、蹂躏的过程中并没有昏迷过去。肉体与心灵的极度痛楚,反而使她头脑清晰。她把这个有血有泪的烙印,留在心上。这笔帐,一定要算!

恶魔们纵完恶欲,满足地提起裤子走了,室内只有许萌萌躺在地上。两腿流下的一摊血,差不多已经干涸,但小腹下的疼痛却越来越利害……

天亮了才有人推开了门,有几个女声在许萌萌耳边细语,她又感觉到自己被搬离硬邦邦、冷冰冰的地上,抬到温柔的床上去。

女人们又七手八脚地为她擦洗身子,再重新替她穿上衣服,为她盖上被,还灌她喝了一些稀饭。

但疼痛和屈辱仍在继续,使许萌萌感到无比的难受,她的眼泪在不停地流。这时她想起了小月的话:“躯体并不重要,谁玷污了你,你只看作被疯狗咬过就算了,最重要是你要坚持活下去,等到云开雾散的一天。”

对,许萌萌想,我要一定坚持活下去,等到云开雾散的一天!

许萌萌以后的生活异常凄凉、悲苦。那种下三流女的生涯不断糟蹋着许萌萌美好的身体。每天客一个一个的来去,她一次一次的遭受蹂躏……@

64

爱恨交织的日子61 61

有一个客人每月都来找许萌萌一次,他名字叫康卡,是开小公共客车的司机,每个月省吃俭用,省下钱来就找许萌萌相会一次。

有一天,没足一个月,康卡又来找许萌萌。

许萌萌见了他问:“你这次怎么只隔两个星期就来了,这个月的收入特别好么?”

康卡有些发傻地笑着说:“我太想你了,忍不住就来了。”

许萌萌对这个痴情于自己的青年男子也有些好感。他做事对她很温柔、体贴。而其他客人大多把她当作一头不需要感觉、不会有情感的雌性动物,一个供他们玩乐的机器,对她只是玩弄、折磨。所以许萌萌对康卡也很温柔。

康卡开心地搂抱许萌萌,体贴地亲吻抚摸她……他是唯一一个能使许萌萌产生好感的来客。

临离开许萌萌的房间,康卡又拥抱了她一下,说:“真盼望以后还能来见你。”

“以后为什么不能来呢?”许萌萌有些奇怪地问。

“我是冒着风险来见你的,很难保以后还能见你!”康卡阴着脸回答。

许萌萌想了想,想到他是小公共汽车的司机,于是说:“你开车小心一点,自然平安大吉。”

“十六姑娘,你究竟叫什么名字?”康卡又问。

“老十六,就是这个名字。”许萌萌回答。

“不能告诉我你的真名么,我想记住你的真名。”

“你知道这个就行了。”许萌萌坚持说。

“那好吧,我就记住你叫老十六。”康卡紧紧握着她的手说,“我今天本来不应该来,但压不住心中的思念,真的压不住了,就算换回一顿痛打,甚至丢了生命,我也板不住要来。”

许萌萌并没有太在意对方的这番话。

康卡走后还不到十分钟,街上传来一阵喧哗的声音。

许萌萌一边伸手扣好了衫钮,一边掀起窗帘偷看。天,就在后街,阿准正指挥着一群手下,把康卡打得血流满面,连滚带爬,最后跌在地上爬不起身来。

许萌萌慌忙冲下楼去,准备相救,但被看守着后门的顺子拦截。

许萌萌急问:“你们为什么打他?为什么?不要打他!立即停手。”

“为什么打他?”顺子冷笑,“只为他该死。”

“怎么该死?顺子,他是我的熟客。”许萌萌说。

“正因为是熟客,我们才让他先快乐后结帐,谁知他口袋里原来半个子儿都没有,想耍赖?这种人不打死他,留着有什么用?”

许萌萌这下全明白了。

康卡是为了过于思念她,还没有积蓄够钱就跑来了,他是明知冒着生命的危险跑来跟自己亲热的。

许萌萌摇撼着顺子的手:“让我出去,让我出去!”

“你别胡闹!”顺子把许萌萌推到一边,不理她。

“不,顺子,叫他们停手,这样子打下去,会闹出人命来,请饶了他,我求你。”许萌萌喊。

“你求我?求我们兄弟停住手,成全这个急煎煎不知好歹的色鬼?你真能开玩笑!”

“告诉依哥,我代康卡赔偿给你们。你们放了他吧。”许萌萌诚恳、坚决地哀求着。

“你?凭你?老十六,你想一想,要多少零用钱加起来才够还这笔数。你别傻了!”

许萌萌不管顺子,一个箭步跑上前,想要冲出大门去。顺子反手把她拦住,接着打她几个清脆的耳光,吼道:“真要打醒你这个像傻子一样动了真情的婆娘,你越是对客人生了感情,我们越要把他处理掉!”

话才刚刚说完,门口就出现了阿准跟他的几个手下,许萌萌扑向阿准,大声嚷:“来,来,打我,打我,别打他!”

“谁也不打,要打的已经打完了!”阿准推开许萌萌,给顺子一个眼色,就走到屋里去。

顺子对许萌萌说:“返回你的房间去吧!别再生事,要不连你都得打死。”

许萌萌的眼瞪得老大。就这么一阵子,已经解决掉一条生命。这还是条为了见自己、亲近自己而丧失的生命。她心里一阵剧痛,急步跑回房去,倒在床上哭起来。

这以后,生活像一潭乌黑的死水,再没有枝节,再没有意外,再没有惊异。日复一日,月复一月,许萌萌过着她地狱似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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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恨交织的日子62 许萌萌所在的妓院设在泰国一个偏僻地区。一栋破旧的两层木结构小楼,锁住了十六个来历不明的女人,日夜操作,以皮肉生涯养活着一大群流氓、地痞。

跟许萌萌一同困在妓院的妓女,分别以入寨的先后分配号码,作为名称,谁也不知道谁的真实姓名,谁也不知道对方的来龙去脉,在有限的交往中,她们从不提自己过去的历史。

许萌萌很少有机会去跟其他妓女碰头,理由很悲惨,只因为许萌萌是这些人中接客最忙、最多的一个。依哥他们这群流氓就好像要把许萌萌早早利用完,折磨至死拉倒似的。

许萌萌听大嬸说,被卖到这种妓院来的女人,能活三两年也就差不多了。大嬸有时还拿手在颈上一抹,说:“有很有勇气的,把脖子往绳圈内一套,结果了自己拉倒。”

大嬸又告诉许萌萌:“还有一早上醒来,嘻嘻哈哈地乱笑,就这样疯掉的也不少。”

听了大嬸的叙述,许萌萌感到前途无望,似乎是一片漆黑,如钻进了一个没有尽头的黑洞。

许萌萌有时也想到自尽,但她告诉自己,她不能死,一定要坚持活下去,一定要回到祖国,回到亲人身边,一定要报仇。

每一天早上醒来,许萌萌都立即跳下床去洗个澡,让自己醒来。她不想醒后疯掉,那比死还要痛苦。

这天,许萌萌早上起来,跑到楼下的浴室去。那是整幢楼房里唯一的浴室,用木板分成几个间隔,专供妓女应用。

许萌萌每天洗澡,都非常使劲。把衣服脱光,她就闭上眼睛,拼命地拿着一条粗毛巾,把自己洗刷着,不停地洗刷着。似乎有一个心理作用,认为这样子可以把身体所沾染的污浊与凌-辱,都洗刷干净。

许萌萌正闭着眼睛搓洗,忽然有人推开她那间隔的木门,吓得许萌萌回转头来,睁开眼睛叫嚷:“谁?”

“是我,老十六!”

进来的是老六,那个排行第六的妓女。

许萌萌出了一口气,说:“是你!六姐。”

六姑娘瞪着许萌萌的身体发了一阵子呆。

“六姐!”许萌萌问,“你有什么事吗?”

六姑娘紧紧盯着她看,许萌萌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只略为退了两步。

“很好的身子。”六姑娘感慨的说。

“六姐?”许萌萌不明白什么意思。

“怎么在这儿过了大半年,依然可以有这么无懈可击,连女人看到都晕眩的身子,简直是奇迹。”六姑娘说。

“六姐,你不也一样吗?”

“我?”六姑娘笑,笑得凄凉,笑得艰涩,“你要不要我脱了衣服看一看?我只比你多吃了半年的苦,就完全变了型了,就快要走到尽头。”六姐又苦笑,说:“你听过牛耕田的说法没有?”

许萌萌当然听过,她随口答:“牛耕田,马食谷,我们妓女赚钱,他们扯皮条的享福,不就是这样么。”

“是呀,到了你这只耕牛变老时,再无用武之地,主人就不会再管你,把你像牲口一样宰杀扔掉。”

这时老四也走了进来。加入了聊天。

许萌萌对两个姐姐说:“我们也可想办法么,不能等着被折磨死。你们听说泰国有个叫蕲碧辉的黑道里的女人么?我离开中国前,一个给人贩子做饭的小姐妹说只要找到她,可以让她帮着救我。”

老四说:“我好像听一姐也提过这个女人。我们可以问问一姐。”

老六说:“问她管什么用?她现今半生不死的,差点连我们也认不出来了,会记得有个什么蕲碧辉?”

“不,试试看。”老四坚持,“年前一姐差一点点就能逃出去,有个黑道中人很迷过她一个时期,跟一姐说过很多江湖上的事,她或许会记起来。若不是那人玩腻了抛弃了一姐,我们这些姐妹当中,总算有一个能重见天日。我这就去看看一姐,试着问问,说不定有运气呢。”

许萌萌与老六回到屋内等着。等候的那十分钟,许萌萌竟感觉比一整年还要长,还要难过。

终于老四回来了。

“怎么样?”许萌萌问。

“一姐想了好久,忽然非常清醒的对我说,那姓蕲的不知会不会是这一带黑帮五大帮头之一的一个寡妇,行内人都称呼她辉姐的。”老四说。

“哪一个帮头,一姐有没有说?”老六问。

“姓胡的。”老四答。

老六立即跳起来:“是胡一桐。年前在一场江湖混战内遭杀害,如果这个蕲碧辉是胡一桐的遗孀,就有希望了。”

“为什么?”老四问。

“我听阿准他们讲,胡一桐是为了遵守江湖义气,不肯出卖自己兄弟而死的。他死后,遗孀主持大局,那班手下很服这个寡妇,江湖上的人也都给她几分面子。”

“你真是听过这些事?”老四问。

“对,我还记得阿准对我说‘别说我们对你们女人不尊重,通行内的人都对胡大嫂肃然起敬。’所以,我记住了,只不知胡大嫂就是蕲碧辉。”

“这只是一姐的模糊记忆。”老四说,“但总算有一线生机。如果蕲碧辉是胡一桐妻子,江湖上尊敬的胡大嫂,那么,只要她肯出面帮老十六一把,老十六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走出这幢房子。”

老六忽然说:“四姐。你知不知道,你这么说,等于有好几个假设。”

许萌萌和老四问:“什么假设?”

“第一个假设是要蕲碧辉就是胡大嫂。第二个假设是蕲碧辉肯出手相帮。第三个假设是依哥他们这帮人肯买帐。第四个假设是我们要找到蕲碧辉……就是说,困难重重呀,希望很渺茫。”

许萌萌说:“不管困难有多少,希望多渺茫,我们都应该背水一战,必须试一试!”

老六应和:“只要努力,就可能有点儿希望的。”

“四姐、六姐,我们怎样能跟蕲碧辉联络上?”许萌萌又问。

在这幢暗无天日的楼房里,她们完全与世隔绝,根本不可能与外头人通任何消息。

老六想了一会儿拍拍许萌萌的手,说:“向大嬸下功夫。”

“对,我们筹钱给你,你打通关节。你是个老板,办法比我们多,路子比我们广,你出去后再想办法救我们。”老四说。

许萌萌两眼含泪跪了下去,说:“我如果能出去,真不知怎样报答你们。”

“别这样!我们解救你也是解救自己。”老四及老六伸手把她搀扶起来。

“那么我去说服大嬸吧。”许萌萌说。

“好,你亲自去说,我们把积蓄拿出来给你。”老六说。

“六姐!”许萌萌又感动得眼泪直流。

“别婆婆妈妈了,我们在这里也用不着什么钱。”

几天后,才寻着了一个合适的机会。大嬸走进屋来给许萌萌换床单。

许萌萌坐到窗口前,看着大嬸的动静。

大嬸在把肮脏的床单扯了下来,还没铺上新的,就发觉有包东西从枕边掉了下来。

大嬸拿在手里看看,是用手巾包裹着的,有一个角落包得松了,露出一叠纸币来。大嬸的手微微一缩,有种不知应作何处理的犹豫。

这个情况看在许萌萌的眼里。这证明大嬸心里生了一些贪婪。

许萌萌在大嬸还没放下那包钱时,立即冲到她跟前,紧紧的抓着她的手,说:“大嬸,你知道这小包包里是什么?”

大嬸吃惊地摇摇头,说:“十六姑娘,我不知道,我拾起来正要还给你。”

“大嬸,我告诉你,那是我们几个姐妹的全部积蓄,很艰难很艰难才积累到这么些的。”

“我这不是还给你了吗?”

“不,大嬸,我们打算把这些钱都送给你。”

“什么?”大嬸惊讶。

“请收下,求你收下,我们是真心的。”

“你要我代你们买些什么回来?”平日里大嬸常拿了姑娘们的一些私己钱,到外头买些好吃的食物,带回来给她们,因而她这样问。

“不,大嬸,只求你为我们打一个电话。”

“不,不,不。”大嬸吃惊地立即把那袋钱塞回许萌萌手里去。

“大嬸,求你了。”许萌萌恳求。

“这怎么可以?给他们知道我代你们跟外头通消息,那可不得了!”

“大嬸,不让他们知道不就成了。”

“不行。你不讲,我不讲,接电话的对方万一泄露了就完了。我这条老命可就难保住了。我还要抚养我那唯一的孙儿长大成人,我才舍不得死呢。”

“大嬸,你多赚几个钱给你的孙儿以后创业,不是很好么?”

“不,不,很可能得不偿失的。”

“只不过打一个电话,告诉蕲碧辉,我在这儿,如此而已。”

“什么,你说那人是……”

“蕲碧辉。”

“是蕲碧辉,胡大嫂?你怎么会认识她?”

“我不认识她,我的一个好朋友认识她。”

“天!你走运了,十六姑娘,这姓蕲的女人在黑道上很吃得开。她是个很守江湖义气的人,不会连累我。”

“那你是肯替我通这个风,报这个讯了?”许萌萌感到了希望。

大嬸沉思一会,终于点了点头。

“好吧!守江湖规矩的人,不会把线人供出来。而且她的线路一定多,依哥他们未必会怀疑到我。我就试一试。不过……”大嬸说。

“不过什么?”

“你千万别抱太大的指望。一来你不是直接认识蕲碧辉;二是官官相护,河水不犯井水,她为什么要干预依哥的生意。所以电话打给她之后,可能石沉大海。”

“不要紧,正如你说的,试一试。”

“那么这包钱……”大嬸有点不好意思,却仍然捏着钱不愿放。

“当然作为酬劳。”

三嬸小心地拿着钱走了。

这样又过了一个礼拜,大嬸才有假回家一趟。她只能趁这个便给蕲碧辉报讯,说一位叫胡月的姑娘,请求她帮助好朋友许萌萌解脱。许萌萌现今在依哥手下做妓女,急盼着解救。

电话出奇顺利就打进去了,接电话的就是蕲碧辉本人。她的语音平和,但仍然怀疑地问:“这电话号码是否当事人给你的?”

大嬸答:“是,她说一定要告诉你,你的电话号码是胡月给她的,求你想想办法救她出去。”

对方只答一句:“让我想想。”之后就挂断了线。

大嬸照实回报,许萌萌和其他姑娘们只好默默地祷告,希望早闻佳音。

可惜,杳无音讯。

差不多整个月过去了,希望早已变成失望。@

爱恨交织的日子63 63

一天早上,六姑娘又碰到许萌萌。他们彼此对望一眼,都有些难过。

许萌萌微低着头说:“无论如何,谢谢你们。”

“不要紧,早知道跳出火坑不是件容易事。老十六,你好好地保护好身体,才可能有逃出的希望。我们也就这样了,认了命了。”

许萌萌微微颤抖了一下,心想,自己可不能心灰意冷,完全放弃对人生的指望。自己的深仇大恨,一定要报。

一回到房中去,顺子就笑嘻嘻把一个客人带进来,向她抛下一句:“好生意啊!”

一连接了三个客人,嫖客还未离去,许萌萌的房门就被推开,阿准跑了进来。

那嫖客气愤地叫嚷:“我是给足了钱的,你这是什么意思?”

阿准一个箭步上前,揪住了对方的衣襟,说:“你别以为花了两文钱,就装牛逼。你乖乖地给我滚出去!”

说罢,力大如牛的阿准,把那嫖客推出房外。

许萌萌看了阿准一眼,也不出声,穿好衣服想坐下来歇一歇,阿准向她喝到:“随我来。”

“到哪儿去?”

“你不用问。”

“我还有客人。”

“你快点!别耽误大哥办公事,跟我走。”

阿准揪起许萌萌,把她带下楼,塞进汽车。

差不多一年的时间,许萌萌没有呼吸过外头的空气,看过外头的太阳,她忽然觉得有点儿不适应,有点儿恐惧。

不安的情绪一直增加着,许萌萌怕阿准把她带到了一个更恐怖的环境之中,受更大的苦难。

车子一直开往郊区,经过了丛林,再入一条山路,才停在一幢很华丽的洋房前。

“下车吧!”阿准喝令许萌萌。

下了车,叩了门,有位女佣恭谨地在门里问:“是哪一位?我该怎样通报?”

“阿准,依哥的阿准。”

女佣微笑着打开了大门,让他们进去,一直领他俩走到大厅。

客厅内的摆设完全是热带情调,正中一张高背的藤椅上端坐着一位面目秀丽,神情肃穆的中年女人。

她看着走进来的阿准与许萌萌,手上在不住地摇动着纸扇。

阿准一见了她,立即恭敬地打招呼:“辉姐,你好,给你送货来了。”

这句话犹如石破天惊,震得许萌萌呆住了。眼前人就是那朝夕盼望的蕲碧辉么?

许萌萌不敢问,她按捺住冲动,等待着对方问话。

那位中年女人仔细打量着许萌萌,脸上没有作出任何表情。之后她对阿准说:“阿准,你随便坐,在这等一会儿,过几分钟我就会有交代。”

阿准说好,就坐了下来。

辉姐对许萌萌说:“你跟我进房去。”

许萌萌估量一定有什么心腹话,不能当着阿准说,于是急步跟着辉姐走进里头的房间。

房门一关上,许萌萌就立即问:“您是蕲碧辉女士吗?”

对方的脸依旧板得很紧,竟然说:“别多讲废话,脱衣。”

许萌萌吓得脸如土色,一个陌生女人叫她在她面前脱衣?这次的买卖,怕是前所未有的屈辱。是自己太敏感,以为救星寻着了,可是好运看来并没有降临。一种绝望的情绪包围着她,她连连后退几步,直至背挨到墙上,才站定了。她又不自觉地双手怀抱着胸前,豆大的冷汗开始冒出来,染湿了额前的碎发。

那中年女士说:“你吓成这个样子干什么?你肯脱便脱,不肯脱就可以走了,叫阿准把你带回去。”

许萌萌拿眼向上望,她在心里祷告:“上天,还要我挨多少的磨难才能放过我了?”头顶上看不到天,只望见屋顶垂下来的吊扇,不停地转,越转越快;天花板越来越向她逼近,就快要压到她头上似的。

像是一股巨大无比的压力,把许萌萌折服。她还是缓缓地脱去了身上的裙子,眼睛却仍然瞪着天花板。

蕲碧辉一步一步走近许萌萌,伸手抚摸许萌萌的肩、手臂、胸脯、臀、大腿,说:“真的还是个好身子。”

然后蕲碧辉把手中的纸扇再摇几下,第一次露出笑容来,说:“小妹,你走运了,快把衣服穿上,随我来吧!”

噩梦没有开始,许萌萌抓起了地上的衣裙,立即穿上。

忽然间她百感交集,眼泪要忍不住流下来了。想起在乡间集市看到,农家都把饲养的家禽抓到市场上去卖。菜市场上买鸡的人,总要抓起鸡来,摸摸它的胸,摇摇它的腿,看是不是好货色。这位蕲碧辉似乎也是这样。验明了奇货依然可居,才肯买下她。

许萌萌想,只不过是由一个火坑跳进另一个火坑而已。她不由自主地落泪了。

走出客厅,辉姐给阿准说:“这姐儿我是要定了,你回去吧。”

“辉姐,人就这样留下来吗?”

“可以不可以呢?”

辉姐只这么一说,阿准立即赔礼道:“可以,可以,只是我回去怎样跟依哥交代?”

“你请他开个价来,我照付。”

“那就好,我就好交待了。”

“但你也跟依哥说一声,他如果是开天价,我也会落地还钱。倒不如老老实实,干干脆脆地一口价,大家省掉麻烦。”

阿准立即答应:“辉姐说得太对了,我相信依哥不会那样。谁能不给辉姐面子呢。”

“这就最好,不送了。”

阿准说了声:“告辞。”转身而去。

客厅里留下了许萌萌和蕲碧辉,辉姐转眼对站在一旁的女佣说:“把这位姑娘带进房间,让她淋浴更衣,然后弄一点好吃的给她。”说罢她转身就走。

一时间许萌萌不知应不应该再叫住她问问情况。

正在此时,辉姐回转头来问:“你是叫许萌萌吧?”

许萌萌点头,这么一句话,使她安心了。对方一定是蕲碧辉无疑,连帮助联系的大嬸都不知道自己真实姓名,想必是她跟胡月通过了讯息,所以知道了。

这以后的整整一个星期,许萌萌竟没有再见过蕲碧辉。

她倒是被安顿得十分舒服,每天三餐都有女佣服务,她的睡房内放了一些中文书籍,可供阅读,甚至还有电视机,可以收看电视节目。

起初她以为自己仍被软禁,后来发觉,她可以完全自由地在四周走动。

每天的下午,女佣都跑来问她:“姑娘,要不要在园子里喝茶?”

从女佣的口中,许萌萌知道这房子是蕲碧辉的别墅,她并不总住在这,她在曼谷还有一所公寓。

住在这儿许萌萌很安心了。她只是牵挂着那几个仗义拯救她的姐妹们,很希望能跟她们通个讯息。然而,这个愿望不经蕲碧辉允许,是达不到的。

等足了十天,蕲碧辉才再出现。

晚上,许萌萌在房内坐着,听到了房子外头有车声,是蕲碧辉的座驾驶到别墅来了。

她一骨碌跳下床,走出了大厅,果然见蕲碧辉正在接过女佣递给她的椰汁饮品。

一阵难忍的冲动驱使许萌萌冲到蕲碧辉跟前,卜通一声跪下去,直截了当地说:“辉姐,胡月是我的好朋友。”

辉姐微微点头:“我知道。”

许萌萌不知道还说什么好。

蕲碧辉伸手扶起许萌萌。她再喝了几口椰汁,又点了支烟,连连地吸着。烟圈缓缓地喷出来,眼前的一切,宛似云雾。她又说:“小月的妈是我最好、最亲近的姐妹,但她前些年就已经去世了,我很怀念她。女人还是有友情的。我听说小月也被那伙人贩子骗进去了,就跟他们打招呼不能难为她,小月也跟我说了你的情况。”

许萌萌想起了小月,想起了妓院中的姐妹,轻轻地答了一句:“是的。女人是相互同情,互相照顾的。”

“小月请求我帮助你。”

一听这话,许萌萌又忍不住重新跪倒在蕲碧辉跟前,喊道:“辉姐,辉姐,求你放我走,求你了。”

“不用求,如果你想要走的话,这儿的门什么时候锁上过?你随便走好了。”

许萌萌颓然地跌坐在地下。

对方轻轻一句话,有如千斤之力捶打在她头上,提醒了她的孤苦无依。

辉姐冷冷地说:“外头是怎么样的一个世界,你知道吗?你连东西南北方向都未必能分辨清楚。”

辉姐连连吸着香烟,继续说:“我告诉你,你自己出去,脚还没有站定,就会有人把你拐骗去了。”

许萌萌知道自己只能由对方发落了。

“许萌萌,我已经帮了你,脱离那班疯狗了。可帮人总要有个限度,你应该明白。”

许萌萌静静的听着,辉姐停了停,又缓缓地说下去:“小月这孩子像她母亲,行走江湖,但却感情用事,她母女俩天生菩萨心肠,却自淌一身浑水。她俩的故事,说来也长了……”

从辉姐的话里,许萌萌可以想象得到,小月母女的故事一定离不开被男人辜恩负义乃至欺负的老旧情节。

“话说回来,我也是真金白银地花钱把你赎出来的,将来起码要卖回那个价。”辉姐又说。

虽然大致是意料之内,但许萌萌仍禁不住打了个冷颤。

“看在小月份上,我不会把你胡乱地交给人,我也并不急于要翻本,就看你的运气了,也许你会找到个好归宿的。”

许萌萌没有出声,她只能任由摆布。

“记着,”蕲碧辉郑重地对许萌萌说,“你由贱价零沽,而至高价批发,已是一个大大的进步。”

蕲碧辉并没有说错。许萌萌不能不为这个生命的转折点而感到欣慰。

蕲碧辉又说了件事,使许萌萌十分震惊。

“小月在跟我谈起你时,还说了件事,说那帮人贩子在闲聊时提到,你家乡的城市有个女人买通人贩子绑架了你,卖到泰国去。后来这个女人还跟人贩子打听过你卖到泰国的情况。怎么,你在你家乡的城市有仇人么?”

许萌萌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蕲碧辉又说:“这个女人够狠的,竟然买通人贩子把你卖到泰国。”

许萌萌想,这个女人不会是别人,肯定是陆梦华!她是真够狠的!

爱恨交织的日子64 64

这以后几个月,蕲碧辉没有再提如何把许萌萌批发出去。她只把许萌萌养在别墅中,一切都有女佣小心侍候。

服侍许萌萌的女佣名叫露茜。这天她看见许萌萌在园内散步,出现于繁花似锦的画面中,整个人浴在淡金的柔和阳光下,显得清新而漂亮,忍不住赞叹说:“许小姐,你真的很美丽。”

许萌萌看着露茜说:“我还美丽?我已经身经百战,伤痕累累,残破不全了。”

“不,你现在一点磨难的痕迹也没有,真的,不骗你。初来这儿时,只觉得你惶恐、疲倦,现今,这种情况都消失了,显得那么养眼、好看。”

不只露茜这样说,蕲碧辉回来别墅休息,叫许萌萌陪她吃宵夜时也禁不住说:“许萌萌,你现今已脱胎换骨,换了个人了。才不过休息了几个月,你真是大变了样了。”

“多谢辉姐的照顾。”

“好事做到底,许萌萌,我给你找到一个合适的户头了。”

许萌萌昂起头来,那双水灵灵双眼,闪出了一道惊异的光芒,像两盏犀利的探射灯,直扫到蕲碧辉的脸上去,企图探索真相。

蕲碧辉慢条斯理地说:“对方是本国的华裔大富商,拥有很多地皮,还有一批大企业在手里。他的财势,使政-府里的高官都要给他三分面子。政-府近年还有些金融业务,邀他加盟,他成为政-府高官身边一个财富拓展的智囊团成员,非同小可。

许萌萌洗耳恭听,内心在琢磨着。

“许萌萌,这是一条非常好的出路呀。”

许萌萌继续静听着。

蕲碧辉继续说:“万事都要靠自己,赵善宏这个富贵男人非常挑剔,当然,他有这个资格。我推荐归我推荐,你是否能入他法眼,还要看你的命运了。”

蕲碧辉再认真地望望许萌萌的脸,真是粉雕玉砌光彩照人,她就吁一口气放心地说:“你现在这样子肯定能吸引男人。如果得到赵善宏的接纳,你下半生岂止无忧无虑,就算要呼风唤雨,也不是没有可能。”

许萌萌想。黑暗的日子也许过去了。常言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哪个人的苦难与委屈能跟自己相比呢?她的心升起期待……

蕲碧辉第二天开始行动,派了裁缝替许萌萌量身订做服装。那裁缝师傅在行内很有名,他见了许萌萌,先是一楞,继而连忙微笑打恭作揖,样子与动作有点滑稽。

蕲碧辉在旁看在眼内,便说:“马南,你别只管色迷迷地盯住美人儿,把你的活计做好,要不小心我收拾你。”

当马南拿起了软尺围在许萌萌的胸脯与细腰上量度身材时,他的双手不自觉地微微颤抖。心底里说:“如果可以让我伸手去摸她的胸一把,我宁愿被人当场打死。这女人真会要了男人的命呀。”

马南是个粗糙的下层人物,没有什么涵养可言,言行难免浮躁,跟见过很多世面,身处极高社会地位的赵善宏是没法相比的。

69

当蕲碧辉把许萌萌领进赵善宏的别墅会面时,赵善宏的表面反应是很沉着、稳重的。他只淡淡招呼蕲碧辉及许萌萌在那个布置得极其中国化的书房内坐下,闲话家常地聊着,不经意地问起许萌萌的原籍与出身来。

许萌萌诚恳、老实,却又相当技巧地回答。她把最黑暗的当娼妓时期轻轻带过,只告诉赵善宏,她被来往于中泰边境的人贩子骗卖到泰国来,以后被蕲碧辉救出了。

许萌萌复述她的过往经历时,言谈很清楚,蕲碧辉略为紧张地看看赵善宏,发觉他脸上没有流露欣赏的表情,心不觉冷了半截。她想,男人,尤其是有成就的男人,只视女人如玩物呀。赵善宏怕也是如此。

又谈了其它一些琐事,赵善宏就站了起来,表示送客。

蕲碧辉放慢脚步,看对方有什么留言表示没有。但她失望了。

在回程的车子上,蕲碧辉闷声不响。

许萌萌问她:“辉姐,你怎么了?看上去有点纳闷。”

蕲碧辉白了许萌萌一眼,说:“送去的货被退回来,有什么兴趣可言?”

许萌萌明白了,她只嫣然一笑。

“你还笑?你不失望?”

“还未到失望的时候呢,或者过几天就有好的消息。”

“你这话有何凭证?”

“女人的直觉。是男人见到你时眼神流露出来的讯息,使你产生的直觉。”

蕲碧辉说:“是吗?因而你认为姓赵的不会退货?”

“我认为赵先生望过我的眼睛里很有内容。他怕已经对我念念不忘了。”

蕲碧辉并没有追问下去。

许萌萌看看蕲碧辉,又说:“辉姐,你开的价不少呢?”

“是很高。我觉得你物有所值。”

许萌萌笑,她已完全回复对待生命的信心与智慧,说:“我会为你赚回一笔钱,报答你相救之恩。”

蕲碧辉说:“我听说过你的身世,你是个老板,到中国西南边境来采购药材。这说明你聪明、有能力。你令我有信心。”

果然,只过了三天,蕲碧辉进到许萌萌房中,轻轻拍打着睡着的许萌萌,说:“起来,起来整妆赴会,你的推断正确了。”

蕲碧辉微笑着再拍拍许萌萌的手说:“希望你的好日子到了。”

打扮停当之后,蕲碧辉的车把许萌萌送到赵善宏的郊区别墅去,佣人请她坐下,说赵先生就要来了。

许萌萌走出小偏厅连着的露台,窥望着后花园的景致。一片如茵的草坪延展着,一条乳白色的石筑花径穿插其间,很让人心旷神怡。

许萌萌想,这幢楼就是以后自己居住的金屋了吗?比起前些时的状况,这可就是天堂呀。

有人推门进来,许萌萌回转身来,展露一个微笑。

赵善宏脸上绷绷得紧紧的。许萌萌却认为这是他掩饰着自己心头喜悦的表现。

“今晚有个小小的宴会,我请几位亲密的商场朋友吃晚饭,你要在场帮我应酬。”

许萌萌意识到:其一,赵善宏已经宣布她是他的女人了。其二呢,对方似乎没有把她软禁起来的意思,一开头就确定了她有一个能够亮相人前的身份。

其后证实赵善宏所付予许萌萌的身份是相当低微的。因为宴会开始,宾客出现时,许萌萌发觉那几位赴会的男宾是主客,身旁都带着一个美艳非常的女人,做陪客。

酒过三巡,许萌萌已知这些主客与陪客的关系,无非是一群有资格玩女人的男人聚在一块儿吃喝玩乐。

从席间的对话,许萌萌发觉那几位男宾的地位相当显赫,全是泰国政-府里相当高级的官员。他们与赵善宏的关系很是熟络的、亲昵,可见彼此关系很密切。

许萌萌听他们用英语交谈,在说笑时许萌萌偶尔也用英语插上两句。她在大学时英语很好。

许萌萌的表现给了赵善宏一个惊讶,竟忍不住用汉语跟许萌萌说:“你的英文如此灵光?”

“还可以吧。”许萌萌微笑着说。

在座的几个女人当中,数许萌萌最出色。男宾们对许萌萌的欣赏态度,使赵善宏感到很有面子。

男人中一个大胖子对赵善宏说:“你老兄从哪儿找了个千娇百媚、又精又灵的美人儿来?”

“是个好货吧。”赵善宏得意地笑说。

赵善宏这个说法是具有侮辱性的,在人客面前毫不顾忌地视她为货。对这种不尊重,许萌萌处之泰然,因为经历过恐怖的妓院生涯,其余的这些侮辱,份量变得微不足道。

赵善宏转脸向许萌萌问:“你拿了本国护照没有?”

这一问,许萌萌心头也难免一震。她是从国内被骗卖到泰国的,哪儿会有什么护照?

她的稍一迟疑,等于给了赵善宏一个肯定的答案。他一手搭在那大胖子肩膀上:“韦迪,你就给我的美人儿送个见面礼吧,如何?”

韦迪马上从皮包取出纸笔来,说:“成。美人儿,你喜欢在护照上,写什么名字,在哪儿出生?今年多少岁?”

许萌萌望了赵善宏一眼,对方点点头,示意许萌萌可以告诉他,还多加一句:“你要敬韦迪先生一杯,由移民部官员亲自为你办护-照,你的面子是天大了。”

许萌萌精神为之一振,笑盈盈地答:“面子是给你的,我多谢两位了。”

曲终人散后,赵善宏对许萌萌说:“我这所别墅,平日是专门用来做各式应酬,像今晚的小型宴会,每周必有一两次。偶尔,我会安排得隆重一点,让好友们可以尽情欢乐。笼络他们,这对我的生意有极大帮助,太在外头张扬,彼此都不方便,所以我以此为大本营”

赵善宏所讲的每一句话,许萌萌都很留心听着,记在心里。

“你以后住到这里来,如果合适,就用不着搬了。希望你会喜欢。”

“我会喜欢的。这是我生活上的一个大转变,我是感恩的。”

“许萌萌,你念过大学吧?英文说得挺棒。”

“是的,我在大学时英语学得较好。”

“如果我以后用心地教你其它事,你也会用心地学吧?”赵善宏一边说,一边伸手托起许萌萌的下巴,细细观赏她那花容月貌。

“我会,一定会认真学。”

“许萌萌,你是个美丽的女人。”赵善宏又摸摸许萌萌的脸。

许萌萌笑说:“谢谢你的夸奖。”

“好。那么,第一课,我就教你如何让我觉得自豪和快乐!”

许萌萌应了一声:“嗯!”那语音拖得很长,令人心动。

许萌萌确实是个好学生,她不但学得神速,而且能融会贯通,并在对方的要求内有所创新、发展……

在赵善宏的别墅之中,许萌萌开始忙碌起来。对于一个能以金钱买她回来的男人,要他能给她更大的保障、更多的权益、更宽松的自由度,就必须下更多的功夫在这个男人身上。许萌萌很悉心地保养、修饰自己,利用她手上的零用,使整个人更加明媚动人。

单有漂亮的外表并不足够。许萌萌明白这一点,她努力地修养内涵,嘱咐别墅的管家,给她买泰国的各种英文报刊杂志,以及关于这个国家政治、经济、民生种种情况的外文书籍,她拼了命地替自己恶补。幸好这个国家流行英语,这对许萌萌是绝对有利的。

许萌萌的积极努力,很快就有了报答。

爱恨交织的日子65 65

赵善宏的别墅经常招待一些政-府高官及商场上的好朋友。不久,许萌萌发觉赵善宏善于巴结达官贵人,不但美酒佳肴奉客,而且佳人侍候,把客人合意的美女找来,把贵宾招待得心满意足。

这种场合,女人似乎是不可缺少的附属品。但她们只是附属品而已。每当男人围拢起来,酒过三巡,谈及一些商务或政事时,女人都只有闷声不响地陪在身边,插不上嘴。

只有许萌萌例外。她把当前的时事,特别是有关国内商界的各类消息都读得滚瓜烂熟,偶然,她会挑一些适合她发表意见的事插一两句嘴。语音非常好听而平和,又言之有物,甚至会语惊四座。

这一晚,赵家别墅又高朋满座,其中有一位叫加帕丹的泰国矿业巨子。他兴奋地告诉每个人:“北方有个矿很有发展前途,明年如果顺利开采,盈利会相当可观。我打算把北方这个矿场附近的一大片土地都买下来。”

“别期望过高呢,你可能不能如愿,政-府似乎有意把旅游业拓展,那这个矿区可就发展成为温泉旅游区了。”许萌萌很温柔地应答。

“谁告诉你的?老赵得到的消息么?”加帕丹有些惊奇地问。

“不,我从报上阅读的。昨天国家旅游部部长主持一个度假区展览时,向外作了一个拓展北方旅游业的声明。从地理的角度上观察,这个矿区应该是他们的首要目的地。”

加帕丹紧张起来,问:“旅游部部长已经声明将这个矿区拨作旅游区了吗?”

“还没有。也许因为加帕丹先生的意图早为旅游部知悉,他们正在放出消息,先让你失望,再图后算!”

许萌萌答的这番话,真是大有文章了,可以说是一言惊醒梦中人。高官知道商人的企图,还会不利用职权而大大作篇文章么?

许萌萌的见识使在座的人都很惊讶。

席散时,加帕丹把赵善宏拉到一边去,说:“老赵,你的这一位姑娘对经商很精通,是不是?比我的幕僚还要精到厉害。”

赵善宏笑呵呵地答:“过奖过奖!”

“是不是价值不菲?”加帕丹再紧握着赵善宏的手说,“一定花了你不少心血才找到如此一个真正有头又有脸的可人儿。你看,我们阅人无数,就没曾见过如此精明的佳丽。我说句熟不拘礼的话,几时老兄玩得腻了,请通知我。”

“加帕丹,你今晚太尽兴了,喝得多了。”

“不,不,清醒得很。今晚许小姐提示的,我明早就得跟旅游部接触去。跟在我身边的助理们,全是酒囊饭袋,把我们开矿的消息到处张扬,会在未站稳阵脚时,就让人家乘机敲一笔的。”

赵善宏一直把加帕丹送上汽车,他还把头伸出车外说:“好好善待你的美人儿,别是捉到鹿却当马养。”

当晚,许萌萌如常地服侍着赵善宏就寝,赵善宏忽然伸手捉住了许萌萌的手臂,很仔细地看着她,那眼光严峻、凌厉,前所未有。

许萌萌淡淡然问:“怎么?是不是酒喝多了。”

赵善宏没有答这个问题,凝视着许萌萌很久,说:“你不是个简单的女人!”

许萌萌笑笑没有回答。

“如果有人要在我手中收买你,你肯吗?”赵善宏又问。

“谁?”

“譬如说今晚那个叫加帕丹的,他非常欣赏你。”

许萌萌摇摇头。

“他的身家比我还多呀。”

“他的身家与你的身家,谁多谁少,要按我能得到多少,才有计算价值,是不是?”

赵善宏翘起大拇指赞:“聪明。可是加帕丹的妻子刚亡故,很想找个美丽、聪明的新夫人,这算不算吸引?”

“算,当然算,对泰国女孩很有吸引力。可惜,我是中国人。”

赵善宏惊异地望着许萌萌。

许萌萌正气凛然地说:“中国有句俗语: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我不会随便离开救我的恩人的。”

一句话说到赵善宏心坎上去了。他放松了紧握着许萌萌的手,眼眶微微湿润。

许萌萌是个伶俐人,知道自己的言语打动对方的心,于是多加一把劲,说:“何况你也是个中国人。”

赵善宏一把将许萌萌纳入怀内,狂吻。

他的热情一波高于一波,不只因为肉体的结合的愉快,更为了双方都感觉心气相通。在越来越激烈地翻滚中,他们一起到达情的颠峰!

赵善宏当初也是卖猪仔到泰国来,所受的穷苦也是一言难尽。奴隶似的生活中唯一的安慰就是跟自己的中国妻子相依为命。苦难中两人共患难把日子一天天熬过去,直至妻子难产而死。

他是抱着出生的儿子,看着妻子说最后的一句话:“孩子他爸,把孩子送回中国去受教育,如果你有一天离开泰国,把我的骨灰带回祖国。”

赵善宏在发迹之后遇到很多女人。可是,没有一个能替代他的妻子,包括正式纳在家里头的两个-中国籍的小妾在内。

面前的许萌萌,是唯一的一个让他重温三十年前温馨爱恋感受的女人。

他几乎在高峰那一刻极度的兴奋中欢呼,落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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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恨交织的日子66 66

第二天,赵善宏为许萌萌开了个私人账户,把一笔可观钱款放进去,对她说:“买你喜欢的衣饰、玩物和其它东西。银行账户的存款如不够了,你尽管透支,银行会通知我结账。”

许萌萌道谢后心里想,赵善宏让她可以随自己心意花钱,是喜欢她的表现,也是把她地位提高的表现。但她知道自己不能乱花钱,那样就会让赵善宏对她产生不良想法。 在以后的日子里,她用账户内的钱买令自己更有品位的衣饰,却决不造成透支。她知道如果完全不动用账户内的钱,也会惹赵善宏怀疑,以为她有什么其它想法,反而提高了警觉。凡事必须做到恰到好处。

她的做法引来了赵善宏的赞扬:“许萌萌,你是个识大体的女人。”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多谢你的栽培了。”她微笑着回答,好听的话,人人都愿听。

“你还有什么想得到的么?”赵善宏非常诚意地问。

许萌萌笑道:“这个问题,危险度极高,知道吗?”

赵善宏明白其中深意,不禁更欣赏许萌萌的深度与幽默,因而回敬:“为你,我愿冒此险。”

“善鸿,让我上学好不好?”

赵善宏一愣,他犹疑了。

许萌萌并不言语,抿着嘴等他答复。

两个人静默的气氛是一重压力,迫使赵善宏答复说:“这对你很重要?”

“是的。对我重要,对你也一样重要。”

“是么?让我思考一下再做决定。”

许萌萌不因赵善宏没有马上答应而泄气。她有信心,自己的目的早晚会达到的。

过了没多久,许萌萌又一个展示自己能力的机会来了。

赵善宏跟许萌萌说:“下周末,为了获得一单很大、很重要的生意,我要在别墅举行一个出色的晚宴。我有一个非常强劲的对手,非要将他比下去不可,因而要好好巴结一个客户。”

“还能告诉我一些情况么?”许萌萌问。

“你还要知道些什么?”

“客户的身份与背景。”

赵善宏没有马上回答。沉默片刻后他说:“他是国防部副部长佐加中将。”

“对手呢?”

“是一个泰国进出口业务商人,我当然不会把他请在一起。”

“我还想了解清楚国防部副部长佐加以及他最得力的那几个亲信的职位、履历、兴趣、爱好。”

“我让秘书写好给你吧。”

“好。”许萌萌没有再多问下去。

赵善宏说:“我要一个非常出色的晚宴,副部长与他的几位亲近幕僚都会出席。他们任何一个人对我们有不满,都有可能做不成这单买卖。”

“我知道了。”许萌萌心想,这是个非常难能可贵的、表现出自己是贤内助的机会,绝对要细心行事。

许萌萌跑去见蕲碧辉。

一见了面,两个人就亲亲切切地手握在一起,许萌萌轻声叫了一声:“辉姐!”

许萌萌跟了赵善宏之后,也一直跟蕲碧辉保持联系。她对蕲碧辉很感恩的。

“这阵子的生活还好么?”蕲碧辉问。

“还不错。”许萌萌笑答。

“那就挺好呀。”

“辉姐,想请你帮个忙,可以么?”

“你说。”

“希望能找到十来个出色的中国年轻女人,我要替赵善宏安排一个晚宴,招待一些重要的朋友。”

“没有你这般出色的成不成?”蕲碧辉笑问。

“辉姐,你别开我玩笑。这事就请你帮忙。只要长得漂亮,又能在场面上周旋的便成。”

“好吧,我尽力去做。”蕲碧辉爽快地答应了。

许萌萌又很认真地说:“所有的开支,赵善宏会负责。辉姐,你可以开个较高的价。另外,在你们收的钱数之外,再加些钱,数目可以大些。”

蕲碧辉笑说:“对,你得趁这些机会多捞一些私己钱。”

“不,辉姐,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为什么呢?为我吗?那就不必了。”

“也不是为你。”

“那这额外的一笔有什么用途?”

“我想为从前帮过我的那些姐妹赎身,让她们重获自由。”

蕲碧辉紧握着许萌萌的手,感动地说:“刚才我还真是小瞧了你!你真是知恩必报的侠义女子呀。”

“辉姐,别说这些客气话了,恩与仇,对我许萌萌来说,都一定要报的。”

“你能做到这点,很好。”蕲碧辉赞赏地点头。

许萌萌又说:“我原本打算把私己钱攒下来做这宗事。但怕再拖延下去,那些可怜姐妹连性命都保不住了,还是借题发挥,早早救出她们为好。”

“你考虑得很细呀,好,我就按你说的办。”

许萌萌感激地握握辉姐的手。

接下来的这个星期,许萌萌忙透了。因为时值中秋,她嘱咐佣人到唐人街去,买来一批各式各款的花灯笼,把整个园子都装扮得光彩热闹。

蕲碧辉也想方设法找到十来位中国漂亮烟花女子带到赵家别墅来,交给许萌萌使用。

许萌萌给每个女子准备了中国旗袍,非常能显露身材。

她又为每个女子分配好宾客,开宴的晚上每个女子的责任就是令分配的男人尽情欢乐。

许萌萌甚至为每个女子都编造了一个背景与故事,连带一个听起来也有一番味道的假名假姓,务求营造一流气氛,假戏真做。其中一位长得贵气而又姣好的女子,被指派专责服侍国防部副部长佐加。许萌萌给她安了一个清朝末代皇家格格的高贵身份,姓爱新觉罗。她有一段曲折悲凉的身世。这个曲折悲凉的身世要让佐加听了顿生怜香惜玉之心,觉得身边这位中国籍美人非但名贵,而且可爱可怜。

当晚明月当空,园庭景致优美。许萌萌安排的灯谜节目谜面有趣,灯笼华丽。再加美酒佳肴,美女载歌载舞,完全是宫廷式的,别树一格的享受。

那位国防部副部长被这美景、美女、美的故事迷醉得神魂颠倒,拉着主持这一切的许萌萌说:“老赵若还不把你娶为正室,是暴殄天物。你尽管跑到我跟前来投诉,我替你力争。”

“多谢部长的关爱了。”许萌萌甜甜地笑说。

“我是真心的,看得出来,为了招呼我们,你费尽心思。”

“我是尽了心意的,只要部长和贵宾们喜欢就好。我们赵先生可是把诸位当作一等一的贵客,说要按最高规格招待好,他把这个任务交给我,我能不尽全力么?。只要诸位贵客还满意,我许萌萌就算努力有了回音。来,我再敬诸位贵客一杯。”许萌萌笑着双手举起水晶酒杯。

众人也都笑着举杯。

佐加副部长哈哈笑着说:“好,好。今晚喝得尽兴,玩得也尽兴。岂止是宾至如归,都有些乐不思蜀了。”

来宾都哈哈笑着附和。

三天之后,赵善宏兴高采烈地跑回来对许萌萌说:“萌萌,我把那笔大生意拿到手了。真要多谢你,你的优异表现促使佐加这么快做了决定。”

许萌萌笑说:“还应该多谢那位侍候佐加的清朝末代格格。是她侍候得好。”

“哪里。全是你的功劳。说真的,谁不知道那是一场把戏。但难得能把客人也拉进戏中去串演,一旦投入,就是很美妙的一番享受。”

人生根本就是一场戏么,许萌萌忽而苦笑了。

“萌萌,你猜到我们要争取的是什么生意吗?”

许萌萌毫不犹疑地回答:“不,我不知道,也不要猜。”

“成败的关键不单在于我们把佐加部长及他的下属讨好得非常舒服,同时给予佐加的报酬相当丰富,也在于你的那一番说话,打动了他的心,帮他做出了决定。”

“什么话?我都忘记了。怕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吧。”

许萌萌是决定装傻扮萌到底的。知道人家的秘密绝对不是好事,对自己有百害而无一利,尤其是这等涉及买卖军火的高度机密,更宁可不知,而不能主动问及。

许萌萌是在蕲碧辉那儿听过一些关于赵善宏靠走私军火起家的故事。她记在心上,把这次宴客的人物背景联想起来,引起许萌萌有意无意地跟那国防部副部长说那番话。

许萌萌提示了佐加副部长,把走私军火的生意交到赵善宏的手上,只是一宗纯粹在商言商的买卖,赵氏的最终目的只为赚钱。这样就可消除部长的顾虑,把军火贩卖给边境动乱分子,那就有操纵政治之嫌,会引来大-麻烦的。

这个提示恰到好处,点到即止,对赵善宏大大有利。

赵善宏对于许萌萌越来越信服、喜爱,找更多时间与她在一起。

爱恨交织的日子67 67

星期天早晨,许萌萌刚睡醒打开手机,就收到赵善宏问她有没有起床的短信,她回复起床了,不一会又收到他的短信,说9点半他来别墅找她。她问他有什么事。他却神秘地说见面就知道了。故弄玄虚,不知葫芦里卖什么药。

许萌萌于是起床,精心打扮了一番,淡扫蛾眉,略施粉黛。打扮完,看着镜子里的她,眼睛大而明亮,水灵灵的。以前米宁称赞过她的眼睛是夜空中的宝石,能与日月星辰争辉,可惜再怎么漂亮的眼睛也没用,他为了利益背叛了她。人的心变得最快,远不及日月星辰的光辉长久。

9点半走出别墅,许萌萌看到了赵善宏黑色的宝马车优雅地停门口,赵善宏优雅地坐在车里,尽显绅士风度。许萌萌上了车,赵善宏一身休闲装,红色的T恤白色的长裤,戴着太阳镜,看起来很精神。

赵善宏问许萌萌:“吃早餐了没有,没吃的话后座上给你准备了面包和牛奶。”

许萌萌想,他真是个心思缜密的人,既然他都准备了我也不客气,她拿起面包和牛奶。

赵善宏又问:“我们去打高尔夫球好么?”

许萌萌一听面包咽在喉咙里,她连高尔夫球杆都没摸过更别说打球,早知他是要找她去打高尔夫她会婉言谢绝的。

赵善宏一见她这模样,笑了笑说:“别咽着了,喝口牛奶吧。”

许萌萌喝了一大口牛奶,面包吞下去了。

赵善宏又问道:“怎么样,我们出发吧?”

许萌萌摸了摸喉咙说:“我从来没有打过高尔夫,我去了也不能陪你玩呀。”

赵善宏笑说:“没关系,我可以教你呀。高尔夫可是锻炼身体,亲近自然的好运动方式。”

看到赵善宏很想去玩,许萌萌不想打消他的兴致,就笑着点头同意了。“好吧,那我们就去玩,你可要好好教我呀。”

“放心吧,我是一个好教练呀。”赵善宏笑说。他又从包里拿出一副太阳镜给许萌萌,是GUCCI的。许萌萌在商场见过这款眼镜,一千多美元。她笑说:“你给我这眼镜太贵重了。”

赵善宏笑笑说:“只要你喜欢就好。你戴上我看看。”

许萌萌把太阳镜戴上。赵善宏看着赞赏地点头,“很好看,显得你高贵又典雅。”

许萌萌笑说:“真的有那么好?”

赵善宏指指车上的镜子,“你照照看看。”

许萌萌对着镜子照照,真的很不错,很有派头。她微笑的点点头。

赵善宏笑说:“我说得没错吧?”

许萌萌笑着点点头,“谢谢你了。”

不一会赵善宏把车开到了位于西郊一家高尔夫俱乐部。

停车场停满了车,大多是高级轿车,来往的人神情自若,都很很有派头。许萌萌还看到一位在电视里看到的当红男歌星,她不由指给赵善宏看。

赵善宏说这里能经常遇到一些公众人物,如果我追星,下次来最好带上纸和笔让他们签名。他问许萌萌崇拜谁,许萌萌说谁也不崇拜。赵善宏嘴角一笑说他也是,曾经崇拜过一些伟人,现在想来觉得幼稚可笑,伟人不过比常人的机遇好一些而已。

到了门口,赵善宏掏出高尔夫俱乐部会员年卡,许萌萌从电视中知道,这样一张卡要上万美元,对买得起会员卡的人来说不算贵,但对于普通人来说,是差不多两年的工资呀。

走进高尔夫俱乐部,赵善宏又给许萌萌买了打球用的鞋帽,又租了车和球童。球场上绿草茵茵,视野开阔,可以看到青翠的山和秀丽的湖,风景如画,在钢筋水泥丛林中别有洞天。这是有钱人的世界,只有他们才可以如此惬意地在闹市中享受到这幅宁静的山水画。

许萌萌第一次打高尔夫,什么都不懂,赵善宏仔细地教练着她。赵善宏握着许萌萌的手,教她如何挥杆,如何使力。许萌萌感到他的手心温暖如春。

他们打了一个多小时,赵善宏带许萌萌去餐厅吃饭。餐厅不大,但十分雅致,有两面巨大的玻璃墙,阳光直泻进来,外面的碧草绿树蓝天白云尽收眼底,餐厅正中央一大束百合花散发出浓郁的幽香,优雅轻柔的音乐缓缓地流淌在餐厅的每一个角落。人们低声笑语,举止斯文,让人感觉好像到了中世纪的欧洲,男人是绅士,女人是淑女。

吃饭时赵善宏夸许萌萌悟性高,球打得不错。许萌萌说:“让你见笑了,我以前连球杆都没有摸过。”

“那更说明你有潜力啊,怎么样,玩得开心吗?”赵善宏优雅地吐了口烟,他吐烟的样子很有男人味,还有成功男人的自信与内敛。

许萌萌微笑说:“感觉还不错。”

赵善宏说:“那就好,你有什么困难尽管对我说,只要力所能及的,我一定竭尽全力。”他又说,“你如果对高尔夫感兴趣,有时间的话我可以经常带你来练习。”

许萌萌微笑着点点头,能经常到这种风景如画的地方运动当然好。

赵善宏笑了笑又问:“你觉得和我一起打球感觉怎么样?”

许萌萌笑笑说:“有点压抑。”

赵善宏不解地问:“为什么?”

许萌萌说:“因为差距太大,不平衡。”

赵善宏笑了笑说:“原来这样啊,你把我当作和你一样的人,不就平衡啦。”

许萌萌笑了,事实上距离摆在面前,怎能轻易平衡,世上很多事本来就是没有平衡可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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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恨交织的日子68 68

两天后的晚上,赵善宏下班后又带着许萌萌去吃饭。知道许萌萌喜欢吃中餐,他把她领到一家中国开的川菜馆。

两个人一边聊着一边等着菜上来。赵善宏说要去趟卫生间,离开了。

女侍者端着一盆热腾腾的水煮鱼走了过来,也不知踩着什么了,她脚一滑身子没站稳,油汤泼在许萌萌身上,不幸中的万幸,汤主要泼在她胳膊上,若是脸上就坏了。

女侍者吓呆了,赶紧用纸巾擦许萌萌胳膊上的热油,一个劲地赔不是。

许萌萌很生气,本想斥责侍者,可一见她才十六七岁模样,还有些稚气,而且早已吓得脸色煞白,魂飞魄散了,就忍住了,抓起纸巾自己擦火烧火撩的胳膊上的油。

餐馆老板这时也赶了过来。他操着一口四川口音把女孩狠狠骂了一顿,还要解雇她。小女孩被骂得眼泪涮涮的,许萌萌一见又觉得小女孩十分可怜,于是让老板别为难她,表示不追究她的责任了。

老板见许萌萌好说话,感激不尽。这时赵善宏回来了,急忙带着许萌萌上了附近的一家医院。到了医院,大夫给许萌萌消炎上药包了纱布,又交待了一些注意事宜,说没事了。跟来的饭店老板付了医药费后一个劲地赔不是,还说要请许萌萌和赵善宏吃水煮鱼,吃海鲜,那语气听起来,只要许萌萌不再追究,请她吃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都成。

水煮鱼没有吃成,反被水煮了,许萌萌心里很不痛快,胳膊又一阵阵火烧火燎的疼,也没精力和老板废话,语气淡淡地说:“以后再说吧。”

赵善宏看到许萌萌痛楚的样子,心里难过得很。又觉得因为他带她出来才出这事,心里很过意不去,回到家忙上忙下地让仆人服侍许萌萌,又是让给她削水果,又是让给她拧毛巾擦脸,弄得许萌萌反倒不好意思了。

见赵善宏满脸愧意,如此这般地照顾她,许萌萌感到他真是个能疼人的好男人,对自己真是关心。她只好故意装出一点都不疼还很轻松的样子,反过来安慰赵善宏。其实胳膊像着了火似的热辣辣的疼。

第二天晚上,赵善宏下班回来又问许萌萌胳膊怎么样了?许萌萌还是强忍着疼痛说没事。赵善宏心很细,他看出许萌萌是强忍着疼痛,因为她受伤的胳膊在微微颤抖,一定是疼得很厉害。

他打了个电话,挂上电话后对许萌萌说,“我有个朋友是大医院皮肤科的主任医生,我带你去到那再看看。”

“不用麻烦了……”许萌萌说。

“走!”赵善宏手一扬打断了许萌萌的话。

赵善宏带许萌萌到了医院,他朋友拆开许萌萌的纱布看了看,被烫伤的地方起了豆大的水泡,不觉摇了摇头说道:“怎么弄的,烫成这样?幸好来检查,不然就这样捂下去一定会留疤的,你怎么对自己一点都不负责,你看都成什么样子了。”

做医生的可能习惯教训病人,他一见许萌萌的伤就训个不停,许萌萌听得心里不好受,但是意识到情况不妙了。其实不是她对自己不负责任,实在是上次那个医生没说要换药,只是让她吃他开的消炎药,她以为再过几天就没事了。

赵善宏的朋友给许萌萌受伤的胳膊消了炎,又上了药,重新包扎了。然后把剩下的纱布,消炎水和一瓶药剂给了她,叮嘱她,“每天换一次,这药小心点别打碎了,进口的,五百美元一瓶,治烫伤效果非常好。”

许萌萌想,这药也太贵了,小小的一瓶药竟然要五百美元。

赵善宏付了医药费,又感谢了朋友。开车把许萌萌拉回了家。他又叮嘱许萌萌:“记得每天及时换药,天热容易感染,一心养好你的伤。”他又吩咐女仆及时帮着许萌萌换药。

许萌萌在心里对赵善宏真是很感激。如果他不领着自己复查,没准自己的胳膊会感染,落下伤疤呢。

第二天晚上,赵善宏下班回来后,又马上问许萌萌胳膊怎么样了。许萌萌说上了进口的贵重药,感觉好多了,真的不太疼了。赵善宏听了很高兴,说:“上次我们去吃饭没吃好,今晚你不太疼了,我们再出去吃饭吧,我领你去个好地方,去吃一种特别的东西。””

“什么特别的东西?”许萌萌笑问。

“是文化和心情,你去了就知道了。”

许萌萌一愣,文化和心情,这是吃什么呢?

赵善宏把车子开到了一家很别致的中国饭店。青灰砖瓦,彩绘梁楣,雕花窗子,屋里弥漫着一股历经百年沧桑的味道,古老深沉。墙上亮着几盏羊皮纸灯,光线柔和。简单古朴的家具,怀旧的老照片,宽大的竹藤椅,几盆绿色植物,古朴中透出几分新意,很有些古老的中国情调。许萌萌想,这就是文化的味道吧。

饭店老板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下巴留了一搓胡子,穿着丝质中式对褂,见了赵善宏也不称先生,像招呼老朋友似的笑着说:“嗨,来啦!”

赵善宏点了点头,带许萌萌上楼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富有弹性的藤椅坐起来很舒服。

老板递上一个精致古朴的菜谱,面带微笑静静地站着,并不像一些餐馆里的老板那样做推销。赵善宏翻了翻,点了几道菜,又问许萌萌:“想喝什么酒?”

许萌萌说:“你随便点吧。”

赵善宏说:“那好,来这里不喝酒品不出什么味来,给我们来两杯‘年华似水’。”

老板说好,微笑着离开了。

赵善宏说:“我们慢慢吃喝,就着这里的夜景,品着古老中国的文化,喜不喜欢?他们这儿的鸡尾酒很不错,调酒师是台湾人,有很多人特意来欣赏他调酒,你要感兴趣,呆会可以去吧台欣赏欣赏。”

许萌萌说:“没想到你挺有情调的,我还以为你一天到晚就忙着赚钱呢。”

赵善宏笑了笑,抽出根烟来点燃了,说:“时间长了你就更了解我了。”

不一会菜上来了,菜做得十分精致,有些漂亮的菜式看得许萌萌都不忍下筷。

不一会,两杯“年华似水”端了上来。高脚玻璃杯中红蓝渐次显现的液体色彩柔和,气味清香,有淡淡的柠檬味,又有清新的青草味,沁人心脾。许萌萌端起酒杯轻轻呡了一口,只觉柔柔的滑滑的,苦中有甜甜中有酸,满口芳香。

赵善宏也端起酒杯轻轻呡了一口,说道:“怎么样,是不是有种年华在心底流过的感觉,甜蜜又心酸。”

许萌萌说:“是啊是啊,我正找不到词形容呢,你一下子说到我心里去了。”

赵善宏笑了笑,说:“我第一次来这里就喜欢上这种酒了,不过这酒的后劲很足,你如果酒量不好,慢点喝,千万别喝醉了。”

许萌萌笑说:“放心,我没那么差劲。”

两个人就着窗外的波光灯影,清幽婉约的古琴声,品着芳香四溢的“年华似水”。

赵善宏笑问:“怎么样,来这里感受到了中国文化吧,有种别样的心情吧。”

许萌萌点点头,她不但感受到了中国文化,还泛起了浓浓的思乡之情。祖国啊,家乡啊,亲人啊,我何时才能回到你们身旁。

“年华似水”后劲的确厉害,许萌萌从饭店出来头晕晕乎乎,一脚高一脚低地像踩在棉花堆里,又像在云中漫步,飘飘然,回到家她也不知道。赵善宏把她抱出车,又送入卧室。

他竟主动地对许萌萌说:“萌萌,你是有心求学,是不是?”

许萌萌兴奋地答:“是。你考虑过要成全我吗?”

“你知道为什么我一直没有答应?”

“不知道。”

“因为太宠你,太舍不得你。外头世界有极多吸引你的人与事,我不愿意你有机会接触,怕你一去不回。”

这是聪敏的许萌萌始料不及的。他是舍不得我离开,才这样做的。许萌萌有些感动。轻喊了一声:“善宏!”

“你会责怪我么?”赵善宏揽紧了许萌萌那盈手可握的细腰问。

“怎么会?开心与感谢还来不及呢!”

“萌萌,我爱你。真的,我爱你。”

不用赵善宏明言,她也知道这句话是出于真心。他有的是金钱养女人,不必对她刻意讨好。

“萌萌,我有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你看好不好?”赵善宏非常认真地望着许萌萌。

“你说说看!”

“我把各种科目的教师都聘回来,替你上课补习好不好?”

许萌萌惊叫:“那班教师要不是女的,就一定要七老八十了。”

两个人哈哈地大笑一团。

不可否认,经过这些日子来的相处,许萌萌与赵善宏的感情迈进了一个新领域。赵善宏对许萌萌的爱心是越来越热烈。

爱恨交织的日子69 69

又一夜,他俩在园子里的凉亭乘凉。

望着一轮皓月,赵善宏感慨地说:“要多少回月圆月缺才走到人生的尽头?”

许萌萌看着他问:“你怎么心生感慨了?”

“我很少感慨。只有在信得过的亲人跟前才会如此。萌萌,你也可以在我面前流泪,我只会关怀疼惜,不会怪你。”

“我知道。可是,没有什么值得我痛哭的。”

“我很喜欢你的这一点。我的亡妻也是个刚强的女性,我们在一起的苦难日子,她极少在我跟前流眼泪。不像现今搁在家里头的两位妾,动不动就一把眼泪、两行鼻涕的争权夺宠,讨厌得我快难以忍受了,若不是看在小女儿份上,就把她们撵出大门去。”

许萌萌缄默不语,她不想评论那两个小妾。

“萌萌,我把你带回赵家府邸好不好?你会介意当我的姨太太吗?”

“我,我还是想求学,你能让我学成后再说么?我想出国留洋学习,学更多真本领,以后辅佐你。”

赵善宏听了这话沉默了,片刻后他问:“你出国留洋学习,学成后还会回来么?”

“我会回来,真的,信我,我会。”许萌萌这时只好说谎,她不这样说就出不去,就不能回到祖国,回到亲人身边。她想,赵善宏不很清楚她的身世,以后知道了也会原谅她的说谎的。

“萌萌,让我考虑,相信我,我会考虑的。”

许萌萌笑着倒在赵善宏的怀抱里。

赵善宏猜想,许萌萌如此努力不懈地要出国学习,很可能还有不为人知的目的。所以他犹豫,要不要去成全她。

事情突然急转直下。一个重大的意外事故发生了,使赵善宏措手不及、惊恐万状。@

赵善宏自从对许萌萌宠幸有加之后,差不多每天都要来别墅跟许萌萌见一面。就是不能留宿,他也要吃许萌萌亲手烧的晚饭或亲自泡的一杯香茶,才肯离去。

可最近三天,赵善却杳无音讯。许萌萌想给赵家打电话,但又觉得不太合适,怕引起更多不必要的麻烦。

直至这天深夜,许萌萌倚在床上阅读,忽然听到院子的通道上有汽车声,她跃起来,跑到窗口去眺望,果然见到赵善宏的轿车。她急忙飞奔下楼去相迎。

当她打开了大门,看见走进来的赵善宏时,吓得不禁轻轻惊呼起来:“善宏。你怎么了?善宏,你知不知道你的样子好吓人?”

许萌萌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但她现在看着赵善宏还是大吃一惊,他已经憔悴得不像个人样,形同鬼魅。

赵善宏沉重地说:“一切都完了。”

赵善宏的一切是什么?是他庞大的产业与数之不尽的金钱。他在本国有几十座百货商厦、酒店、影院、还有几十幢高楼大厦,甚至还有一个可以度假的小岛。在国外他还有很多财产。赵善宏的这一切会毁于一旦,真是令人难以置信。

“怎么会全完?不会吧,善鸿,你镇静一点。”许萌萌说。

“我动员了一切力量,搜查全市,都没有踪影。”

“究竟是什么事?”许萌萌追问。

“祖亮失踪了,他们将他绑架了。”

许萌萌才知道事态的严重。祖亮是赵家的独子,是赵善宏与原配所生,赵氏夫人就是为生这个儿子,难产而死的。

难怪赵善宏认为他的一切都完蛋了。儿子的确是他的一切。赵祖亮不单是赵家唯一的儿子,而且是赵善宏与他心爱的妻子的爱情结晶。赵祖亮不只是赵家的继承者,也是未来的希望。现今他被绑架了,这怎么得了?

“是怎么样发生的?”许萌萌关切地问。

“匪徒在祖亮回家的路上,拦截了他的车,把他抢走了。”

“报警了么?”

“当然。悬赏一百万美元,可如今依然是音讯全无。”

赵善宏紧拥着许萌萌,说“不要离开我,如果我再见不到你,在这世上再没有什么值得留恋了。”

许萌萌温柔地拥抱他:“不会,我在你身边,我一直守在你身边。”

她抱住了赵善宏的头,让他埋在自己的胸脯处。这是一个女人最能令人感到安全与温馨的地方。

“善鸿,振作起来。祖亮会安全的。”许萌萌安慰说。

“你怎么知道?告诉我,告诉我,你说什么我都相信,萌萌,告诉我。”

赵善宏从未有过如此的失态,他的慌乱真叫人难过。

许萌萌说:“匪徒不会在未达到目的之前,对祖亮加害的。”

“是吗?”平日英明神武的赵善宏失去了信心与判断,他仍是惊惶失措。

“一定是的。祖亮对你是宝贝,对他们也是摇钱的工具,所以匪徒不会轻易伤害他。”

“可是,为什么过去三天了,他们都没有跟我联络?”

“也许他们并不着急,要部署好了,才跟你讲价钱。善宏,你要镇静下来,你若把持不住,怎么拯救祖亮。”

赵善宏想,怎么这几天没有人在他身边说这么几句简单的安慰话。在赵家巨宅内,气氛有如古墓,所有人都只面无表情,鸦雀无声。只有来到这儿,来到这位红颜知己面前是例外。

几晚无眠的赵善宏,就枕在许萌萌的手臂上,睡着了。

半夜一阵电话铃声,像鬼号神哭地把赵善宏吵醒。

许萌萌先接了电话,对方找赵善宏。

他接过电话时,紧张得手在抖。

“赵善宏先生吗?”对方是男声。

“是,你是谁?”

“你拿出五百万美元,我就把你那块心上的肉完整无缺地归还给你。”

赵善宏双手紧握着电话筒,答:“可以。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

“就在你别墅通往公路去的三叉路上,有个垃圾箱,你后天把现金扔进去,我们拿到了,赵祖亮就会被送回家。”

“可是,如果你们食言呢?”

“这没有办法向你保证,你必须信我们,赌这一把。”

“可以有别的方法吗?”

“没有。”随即对方挂了电话。

许萌萌听赵善宏把电话的对话复述一次之后,想了想,立即说:“报告警方吧!”

“那班酒囊饭袋,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我连国防部与警察总部的朋友都惊动了,仍没有头绪。怎么能依靠他们呢?”

许萌萌想了想,心中有数了,问:“你是决定不报警了?”

“五百万美金不是个小数目,但我负担得起。我在中东有生意,合伙人是中东财团的首脑石油巨子斯巴克,他会给我现金支持。”

这是第一次,赵善宏透露他在海外的联系。

“善宏,我们只有一天时间,分头去安排与打探一切,你把现金预备好,我再设法打探消息。”

“你?”

“对。请辉姐帮个忙好不好?”

“她能帮忙解决这事么?”

“如果出动警察总部与国防部的线眼,都不能得出个结果来,从事这次勾当的人看来不是有组织、有头面的匪帮,说不定是鼠窃狗偷,这些黑道上的小人物,或者辉姐会知道。”许萌萌说。

赵善宏觉得许萌萌说得有道理,点头同意。来到许萌萌身边,不但听到了温言柔语的安慰,而且因许萌萌思考得当、处事得体,使赵善宏回复了一些信心,觉得事有转机,儿子生机在望。心上一宽,连日来的疲累袭上身来,终于睡着了。

许萌萌反而睡不着。她清醒地意识到,这次的事件不单掌握赵善宏的命脉,而且是她生命的转折点。

蕲碧辉是否能提供线索,这还是个未知数。但除了这个门路,许萌萌想不出新的办法来。@

爱恨交织的日子70 70

天亮之后,许萌萌先料理了赵善宏的早点,强迫他吃了两碗鸡粥,补充了体力,再送他上车,让他安排赎金去。

许萌萌待赵善宏离去后,立即给蕲碧辉家打电话。

“蕲大姐一早出了门,不在家。”电话里说

“知道她到哪里去吗?”

“不知道。她回来时,我请她回电话给你好不好?”

也只好如此了。

一整日,许萌萌守在电话旁边,心情紧张得很。每一次电话铃声响起来,她都微微颤栗。既渴望是蕲碧辉回电话,又怕是绑匪有什么节外生枝的消息,令她难以应付。幸好接的电话,不是赵善宏打来探听最新发展,就是搭错线。

在深夜,才盼得赵善宏回来。

“有消息没有?”他问许萌萌。

许萌萌摇头。

“辉姐呢?”

“还没找到。”

“钱已经拿到手了,明天中午我就交赎款去。如绑匪说的,只好赌这一把。对不对?”

许萌萌不敢贸然回答。万一钱花了,孩子不放回来,这责任谁负得了?

赵善宏躺在床上,他心头装满了迫不得已、无可奈何、担忧牵挂。

许萌萌与他相对,沉默无语。

黑夜笼罩整个大地,笼罩着房间里这两个人的心。

会不会在黑暗之后有黎明?只能是推测与期盼,而不是保证和肯定。

许萌萌唯一敢做的就是紧紧地伏在赵善宏身上,以自己的体温传递给他,让对方仍确切地感觉到人间的温暖。

寂静的气氛持续着,永无休止似的。直至有轻轻的叩门声打破了这份死寂。

许萌萌拍一拍赵善宏的手,示意他依旧躺着,由她起身去处理。

叩门的是女仆罗娜。

“什么事?”

“蕲女士来找你!”

“嗯!”

许萌萌回头望了赵善宏一眼,只见他闭上眼睛,在假寐,她便闪身出了房间,带上门。

许萌萌走到偏厅,见到蕲碧辉来回踱步,很焦急的样子。

蕲碧辉一看到许萌萌,立即抢步上前,拉着她,压低声音说:“这儿说话方便吗?”

许萌萌往四周望望,慎重地回答:“你跟随我到书房来。”

两人走进赵善宏的书房,每逢他有要事跟一些特别的朋友磋商,都走进这书房来,门一关上,全别墅的仆人就连走近书房的回廊也不敢。这是赵家别墅上下的惯例。许萌萌把蕲碧辉带到书房密谈,是最安全稳妥的。

“辉姐,我找你一整天了。”

“是吗?我才知道。”辉姐又说:“我来也有事要问你。”

“什么事,辉姐?”

“赵家是不是出了事?”说这话时,蕲碧辉还下意识地向左右张望,仍怕隔墙有耳。

“辉姐,我就是为了这事打电话急找你。”

“真的不出所料。”蕲碧辉一拍额头说,“今日焦玉成跟我说的几句话,我思前想后,觉得很不妥,果然有事。问题是不是出在赵善宏的孩子身上?”

许萌萌点头。

蕲碧辉脸色更加紧张,问:“是绑票?”

许萌萌比她更紧张,反问:“辉姐,你消息从哪儿来?”

蕲碧辉说:“我丈夫的旧部下焦玉成,他今天跟我见面时,言语有点怪异,我才急着要查个明白。”

事情是这样的。蕲碧辉受许萌萌所托,要报答恩义,为那些曾帮助许萌萌的妓女赎身。此事蕲碧辉不打算直接跟依哥交易,以免留下线索,给许萌萌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于是,蕲碧辉就把丈夫生前最信任的一位得力助手焦玉成找来,请他出面去处理这件事。

她问焦玉成:“找个什么藉口好?”

焦玉成说:“有没有藉口其实关系不大。依哥那班人认钱多过认人,不过好歹编个故事,大家容易办事。”

焦玉成想了想,又说:“就说有个嫖客发迹了,要履行诺言放生,把成班妓女赎身。”

蕲碧辉表示赞成,让焦玉成去执行,也没给焦玉成提起这是一份善举。倒是焦玉成忽然说:“辉姐,你那心肝宝贝、干女儿似的赵善宏姨太太,是不是也在依哥的那个妓院出来的?”

蕲碧辉点头,她看焦玉成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就问“怎么了?你知道些什么来龙去脉?”

蕲碧辉这样问,原以为焦玉成听说了许萌萌要出钱赎那班妓女,才会提起这个问题来。

谁知焦玉成想的完全是另外一回事。他听辉姐有此一问,又误会对方已闻风到自己听来同样的消息于是便放胆说话:“有钱人也真有他们的可怜处,妻妾一多,各为私利,必然相互争斗,那要享福的男人,往往得不偿失了。”

这番话听得蕲碧辉丈八金刚,很摸不着头脑。

焦玉成可是越说越高兴。

“你交给赵善宏那姓许的小女子,不会是有儿女的一个小妾吧?”

“怎么会有儿有女,她才跟了赵善宏一小段日子。”

焦玉成竟长长地吁一口气,道:“那还好,我看也未必是她,要不然,你辉姐就跌眼镜了。我看辉姐是个江湖上有道义的人,也断不会跟这种吃人面、反扣碗底的人亲密往来。”

蕲碧辉实在忍不住了,问:“焦玉成,你究竟要说什么事?”

焦玉成说:“辉姐,你没听说赵家小妾要诈骗赵善宏一大笔钱财的事吗?”

“怎样诈骗?”

“听说是要在赵家孩子身上下功夫。”

“焦玉成,你怎么知道是跟赵家小妾有关?”

“还不是辉姐你的关系。”

“我?”蕲碧辉吓了一跳。

“黑龙帮的一个虾兵蟹将杜老四是我的结拜兄弟,当然知道我跟在辉姐门下干活多年,又听说你跟赵家小妾很熟,就跟我打探消息,想知道那赵家小妾有没有信用,会不会过河拆桥。是杜老四的一个猪朋狗友受了赵家小妾所托要绑架孩子,又找他帮手干这勾当。”

“他答应下来了?”

“没有。杜老四三杯到肚,向我表白。思前想后,还是不敢接手。已是年近半百的人,何必胡乱冒险,跟三两个外头人合作,恐怕吃不了兜着走。”

蕲碧辉点点头,她当然明白黑道上的规矩,谁个敢在外头独自接生意,尤其大生意而不关照头领,被发现了,可是人头落地的一回事。做一单生意,被黑白两道的人一夹攻,往哪儿逃?再厚的报酬也不管用。

听了焦玉成所说,蕲碧辉问他:“这么说,赵家是出事了。”

“想必是,不然,警方不会揪着各个头领恩威并施地逼供。”

“一定不是惯走江湖的人下的手。可是,焦玉成,我绝对不相信会是许萌萌的所为,我可以担保。”

焦玉成看蕲碧辉认真模样,也不禁失笑,说:“大富豪的妻妾何止一人,听杜老四说,那女人自己有孩子,更不会是姓许的女人了。你放心吧!”

蕲碧辉曾一度想过,事不关己,何必操心。问题既不是与许萌萌有关,就根本不必跟她提起算了。况且,这种事可大可小,赵善宏本人是否让许萌萌知道也成问题。

可蕲碧辉细心一想,赵善宏现今最宠的是许萌萌,向许萌萌提供多一点有关赵家的资料,未尝不好。况且,连焦玉成都弄不清楚笼里作反的鸡是谁,许萌萌就更不能不小心,以免无端惹祸上身。已经惊动到警方,可见赵善宏已经着手处理,如果能了解多一点真相,提供进一步消息,可能对赵善宏有利,甚至帮助许萌萌巩固她在赵氏心中的地位。

因此蕲碧辉未及回家,就直接赶来跟许萌萌商议。

爱恨交织的日子71 71

赵善宏的情绪相当激动,说:“我立即报告警方。”

“慢着。”许萌萌用手按住了赵善宏的腿,示意有商量的余地。

“你有什么主意?”蕲碧辉问。

许萌萌说:“辉姐,这中间有个相当显著而且非常重要的线索,我们不可忽视,必须立即寻着焦玉成查问。”

“叫焦玉成把杜老四找出来?”

“对,杜老四是唯一跟绑匪有直接联系的人,他肯讲出名字来,就好办。只怕焦玉成追问得不得体,就会出事。”

“放心,只要我嘱咐他,事关重大,不可有失,他就会好好替我办。”蕲碧辉说。

“我只有两个小妾,王如玉与陈艳,又只有王如玉膝下有女儿,若照焦玉成的说法,案件必与王如玉有关,为什么不先逮捕她?”赵善宏满脸紫红,气愤得双眼要喷出火来似。

“不。”许萌萌反对。

“你是怕打草惊蛇,但我觉得这种贱女人,贪得无厌,有勇无谋,只要警方把她一抓一问,自然水落石出,知道她的同党。”赵善宏说。

“知道她的同党不是我们首要目的。”许萌萌非常慎重地回答,“善宏,没有比保得住祖亮的安全更重要。”

许萌萌这句话是太得赵善宏的心了。

的确,抓住了王如玉,将她碎尸万段也不管用,如果赵氏血脉因此而遭了殃,绝对得不偿失。

许萌萌继续说:“王如玉再狠再毒,还是女流之辈,她必须靠别人为她经营这场勾当,换句话说,现今绑架了祖亮、看管着祖亮的,必不是王如玉,而是她的同党。我们一旦拘捕了王如玉,她的同党会在震惊之下,干出些什么凶狠事情来。”

赵善宏一听,紧张得眨着双眼。他颤抖声音说:“请两位替我出主意。”

“辉姐,事不宜迟,看焦玉成能不能把姓杜的寻着,是第一着,会不会找出真相来是第二着。”许萌萌郑重地说。

“要用多少钱,都没关系。”赵善宏说。

蕲碧辉答:“此事不宜用钱收买,一旦知道消息价值连城,就会讨价还价,牵连就会多起来,把时间拖长,就会坏事。焦玉成是能为我两肋插刀的人,我会嘱咐他好好办理。事成之后,只一个要求。”

蕲碧辉这么一说,连许萌萌都不好意思起来,她固然不相信蕲碧辉是个乘人之危而要挟一大笔的人,但究竟对方要说出什么呢?

赵善宏却没等蕲碧辉再开口,就抢着说:“我什么都答应。绑匪要求五百万美金,我都已筹到了。”

蕲碧辉笑着说:“我要你付出的,可能比这五百万美金更多。”

听的人一时间都屏息着,等待那个惊人的答案。

“赵先生,只一句话,你必须尽你所能好好照顾许萌萌。”

室内依然寂静。

都以为蕲碧辉的话还未讲完,仍有下文。

过了一阵子,许萌萌才醒悟过来,一下冲前去,抱紧了蕲碧辉,感动得双眼湿润了。

她当然明白,蕲碧辉如今有足够资格要掉赵善宏整个身家财产。

蕲碧辉拍拍许萌萌的肩膊,表示领会她的心意。随即把她推开了,又固执地对赵善宏说:“赵先生,你能答应么?”

赵善宏这才回过神来,原来蕲碧辉的要求只不过如此,他回答:“当然,此事若能解决最大的功劳在许萌萌身上,若不是她认识你,根本无从有线索。我当然要好好报答她。”

“就算认识了我,有线索,也是枉然。我是看在许萌萌分上,才会出手相帮。”蕲碧辉这样补充。

“当然,辉姐,我记住了。”

“我可是认真的。”她再多加这一句。

“我也是。大丈夫一言,快马一鞭。”赵善宏很诚恳地说:“就在今日的这个时刻,我向你保证,许萌萌将来获得的要比她需要的更多。”

蕲碧辉立即辞别赵善宏与许萌萌,只抛下一句:“等我的消息,我会尽快回来。”

在赵家的别墅内,时间是一分一秒的爬行过去。负着重载的等待真是很难忍受的一件事。

赵善宏和许萌萌都预计在天亮时或在天亮前就会有消息。

许萌萌干脆对赵善宏说:“来,你给我乖乖地坐在这儿,我下厨去给你做几样好吃的家乡菜,再热一壶酒,跟你吃宵夜。”

聪慧的许萌萌明白,有事可做,最能分散精神,挨过时间。

她跑到厨房去,指使着两三个女佣,为她斩肉切菜,然后自己亲自戴上围裙,下厨烧起菜来。

热腾腾的佳肴摆到赵善宏跟前时,赵善宏实在吃不下去。

“吃一点吧!”许萌萌说,“你听劝!我们在等待结果期间,总应该努力做点对自己有益有用的事情,否则更没有力量应付困难了。”

赵善宏以低沉的声音说:“如果没有了祖亮,日子怎么过呀?”

许萌萌说:“你不要想的太多,我坚信,祖亮是能救出来的。你就好好吃饭吧。”

赵善宏敌不过许萌萌的温言柔语,他融化在对方的关怀与爱护之下,努力吃下些饭菜。

天亮时,蕲碧辉赶回来了,脸上的表情有点复杂,既紧张,又愉快,带点惆怅,又遮不住兴奋。

“有消息了?”赵善宏急问。

蕲碧辉点头:“焦玉成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足足灌了杜老四一整个晚上,才套到他把那关键人物讲出来。”

“谁?”赵善宏的双眼开始充-血。

“是你家的司机刘阿明。”

“他?他帮着我的小妾王如玉把祖亮绑架了?”

“是他无疑,还有没有别的什么人插手,目前还不清楚。杜老四在被焦玉成灌了一夜的酒之后,才吐露真相:‘红颜永远是祸水,千真万确呀。千万别让女人驱使铤而走险。死在自己手上呢,那是没话好说,被女人连累而死,那就不值得呀。’

“‘四哥说得对呀!’焦玉成乘机答,‘远的不去说它了,就近的江湖上,那受赵家小妾指指点点干出惊人勾当的家伙,怕就快要出事了?’

“‘怎么?都抖出来了?’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他也不只来求你四哥帮忙。也只有你四哥够仗义,没有把事件翻出来讲,别人可没有你这种侠义心肠呢!’

“杜老四一拍大腿,狠狠地说:“‘就是嘛,我老早劝刘阿明,他没必要听他那女人的话,要敲诈东家一笔,就自己去干,一沾江湖人马,事件就会闹大。我是思前想后,回绝了,免得吃不了兜着走,有一个女人介入已经麻烦,何况那赵家的二妾都密谋要分一杯羹,太复杂了?’

“‘刘阿明这么忠于女主人?’

“‘忠心个屁,其中的王姓小妾在没有跟赵善宏时,已经是刘阿明的人,据刘阿明说,那几岁大的赵家小姐,还是他的亲骨肉,就是不愿如花似玉的王如玉跟了赵善宏,才想到要诈骗一笔巨款,然后一走了之。’

“焦玉成急问:‘那为什么又牵连到另外一位小妾了?’

“杜老四摊摊手,道:‘一间屋内能有多大,隐得住什么秘密呢?倒不如众志成城,围攻赵氏父子,易于稳操胜券吧!’”

听完这个报道,赵善宏双目已经红得像烧透了的火炉,要啪啪卜卜溅出火花来。

许萌萌按着赵善宏的手,说:“善宏,现今不是冲动的时刻,我们得商量着办。”

“既已知道是笼里鸡作反,我就通知警方将他们一网打尽。”赵善宏这样说。

“当然要一网打尽,但那必须在确保祖亮安全的情况下进行。”许萌萌似乎成竹在胸。

“我们不报警吗?”赵善宏急问,希望许萌萌替他拿主意。

许萌萌想了想,继续说:“赎款按时送到他们指定地方,让他们得心应手,然后告诉他们把祖亮在黄昏时带到交赎款的地方去。我们别墅小路与高速公路交接处,是最适宜交换人质的。他们只需用车把祖亮拉到那儿,就可以走了,祖亮下了车沿小路走回别墅。”

赵善宏问:“许萌萌,如果他们拿了钱,不放祖亮呢?”

蕲碧辉也插嘴说:“对呀,这种没有良心的人,实在信不过。”

“当然。这只是调虎离山之计。善宏一方面这样跟匪徒说,另一方面打电话回大宅去,告诉王如玉,这天有要事留在别墅,嘱咐她有什么重要事,就打电话到这里来。那边必以为善宏在别墅等候祖亮被释放,于是会安心到藏身之地去细数赎金,再商量对策,或一齐远走高飞,或分了赃,再装作若无其事,回到大宅去。”

“我赌他们一定远走他方。”蕲碧辉这么说。

“很可能。”许萌萌答,“在他们分赃之后,如何处置祖亮就是最重要的问题,在此事上,我们不能冒一点儿险,早早通知警方,静静跟踪王如玉与陈艳的行踪,必有所获。”

蕲碧辉说:“对,只要他们认定了善宏一定留在别墅,不会回大宅来,就会放松戒备。在绑架之初,善宏一直在大宅等绑匪电话却不得要领,就是他们谨慎之故。更何况,赎金如数安全到手,他们更不会提高警惕了。”

爱恨交织的日子72 72

定策之后,一直等至接近中午,别墅的电话铃声又响起来,赵善宏接听。

“赵先生,准备好赎金了没有?”

“全准备好了,我会准时放到公路与通赵家别墅小路交界的废品箱内。可是,你什么时候放祖亮回来?”

“点数清楚赎金之后。”对方说,仍是上一回的那个男声。

“今天黄昏,你们把祖亮放回交叉路口,他晓得回我的别墅,我在这儿等他。我答应你绝对不会报警。”

“好,我们一发觉有什么风吹草动,你心肝上的那块肉立即撕掉,不要说我们没有言在先。”

电话挂断了,一切如常进行。

赵善宏准时把一大纸盒的美金现钞扔到指定的公路废品箱去,然后跑回别墅去,依照许萌萌的指示,跟王如玉通了个电话,对方的语气跟平时一样,只问:“你今天晚上又不回大宅来了?你那个姓许的女人陪在身边?”

“我有紧要事在这儿办。这个时候,不是你争风吃醋的时刻。过了今天,我会回来看你。还有,好好地看护秀秀,别是他哥还没寻回,又再丢了一个。”

这个答复,实在无懈可击,一点漏洞也没有。

另一头,蕲碧辉与许萌萌已经在赵善宏的安排下,跟负责此案的警方人员接洽妥当,他们早已派人跟踪王如玉与陈艳。

果然,候至下午四时多,赵善宏就接到警方的电话,对他说:“你的两位太太,带了赵家小姐赵秀秀,坐上了由司机刘阿明开的汽车,离开了赵家。”

时间一直爬行着过去,赵善宏的心,每过一分钟,就像要跳出胸口来一次。

蕲碧辉一直陪在别墅内,不时用眼睛看许萌萌,也很紧张。

只有许萌萌最淡定,她一直如常的在屋内走来走去,为赵善宏与蕲碧辉添新的热的香浓咖啡,悄悄地在心里说:“我们的命运自明天开始就要改变了。”

许萌萌的策略,真的要实现了。

才一入夜,别墅小路上忽然扬起一阵车队进来的声音。

大批的警员从车上跳下来。

赵善宏飞奔走出大门,正与跑进来的赵祖亮撞个正着。父子相见,恍如隔世。

“爸爸!爸爸!”赵祖亮已经十三岁,但仍是个孩子,经过这绑票的非常事件,他是死里逃生,心有余悸。

“孩子,爸爸对你不起,保护你不力,更对你母亲不起了!”

说这几句话时,赵善宏双眼流着热泪。

他再抬起头来,看到那辆警方专用的囚车里面坐着三个人,他慢步走上前去,瞪着眼愤怒地质问:“你们为什么这样害我?”

那个叫陈艳的小妾回答:“因为我们并不爱你。”

赵善宏像被人照头打了一棍,他苦笑着说:“我从来没有要求你们爱我,可你们何必要出手如此狠毒?”

“不爱你是一回事,我们要爱别人又是另一回事。”

对,她们为了跟自己的挚爱,有绝对安乐的日子过,就选择这条她们认为两全其美的路走去。

“秀秀呢?”赵善宏转脸向另一个小妾说:“她不是我的孩子?”

“对,她不是。她父母现在入狱之后,将把她送进孤儿院,我宁愿她这样长大。”回答的是王如玉。

赵善宏点点头,回转身,走回别墅里去。

在这一刹那,他似乎整个人都衰老了一些。

蕲碧辉看着赵善宏背景,轻轻嗟叹:“谁没有死门?谁没有厄运?连本国叱咤风云的政界红人尚且要怕他三分的财阀,也会为儿女私情而一夜白头,也有无名小卒敢向他挑战。”

无可否认,赵善宏的忽尔憔悴,并非只为连日来的紧张戒备、忧心忡忡所致,而是他以为高高在上,并保护得极其严密的自尊心,自云端直摔到地上。

锦衣玉食,珠围翠拥的生活,换不回半点真心诚意,那几个人为了私情私欲,而不惜置他的健康、生命于不顾。

赵善宏自问待两妾不薄。他给她们是很高的待遇。如果政敌商敌与他斗法,给他为难,不会如此令他伤心。只有两个他供养得头头是道的女人勾结情人,并谋害他的骨肉,撕他的脸皮撕得太血肉模糊,才令他痛彻骨髓。

蕲碧辉看着赵善宏缓步走进屋内,隐没在长廊之内。

他甚至没有再跟警方说什么,连宝贝儿子都扔在一旁。

蕲碧辉对许萌萌说:“你还不进去陪陪他!”

许萌萌摇头,道:“让他歇息一会儿吧,现在风浪过去了,最好让他独个儿静静沉思冥想,他需要宁静地处理日后要走的路,要做的事。”

许萌萌挽起了祖亮的手,把他带进房中去,让佣人为他调水洗澡,换好了清洁的衣服,再让他吃了些温热的鸡粥,才让他上床去睡觉。

许萌萌温柔地说:“祖亮,爸爸为了你,担心了好多天、好多夜,你乖乖地休息好。明早醒来,再跟爸爸一起吃早餐。”

祖亮点了点头,很放心地钻进被窝里去。

“好好地睡。”

许萌萌拍了他两下,站起来,熄了房灯。

“呀!”祖亮突然惊叫。

吓得许萌萌慌了手脚,把房灯再扭亮,问:“什么事?”

“我怕黑。他们用黑布把我的眼蒙起来几天,我什么也看不到,只听到他们说:‘你不听话,不合作,我们就宰了你。’”

祖亮忽然哭了起来。许萌萌走回床边,坐下,给他擦眼泪。

一阵怜惜之心,叫许萌萌缓缓地张开嘴,唱了一首中国的民谣。歌声婉转慈爱,音调和谐悦耳,非常有效地安慰着孩子,平伏了他激动的情绪。

祖亮说,“你别走,在这儿陪我好不好?”

许萌萌点头。

“你再给我唱几支歌好么?”

许萌萌想了想,又唱起了一首中国民歌来,唱呀唱的,自己都沉醉在怀念家乡的气氛中,不由自主地不停唱下去。

直到有些疲累了,停下来,看到祖亮已经熟睡。

许萌萌也疲累得很,靠在旁边的沙发上就睡着了。

醒来时,已是一室的阳光,许萌萌发觉身上盖了一块薄薄的布被,祖亮站在一旁摇撼她的手臂,说:“爸爸告诉我把你叫醒,我们一起吃早餐去。”

“祖亮,是你替我盖的被?”

“不!”祖亮摇头,“是爸爸,他今早走进来看我们。”

许萌萌没有再做声,心内有微微的感慨。

她明白赵善宏的心情。

快-手快脚地清洗完毕,许萌萌就拉着祖亮走出饭厅去,佣人已站着侍候早餐。

她和祖亮分别坐在赵善宏身旁。

“善宏,你昨晚睡得好么?”许萌萌问。

“你呢,祖亮说他喜欢你,你把他照顾得很好。”

许萌萌笑笑。

“萌萌,我有句话要答复你。”

“答复我?”

“对,你曾向我提出要求,要赴国外留学吧?”

是有这回事,许萌萌睁着眼,紧张地看着赵善宏,等他的答复。

赵善宏看着许萌萌,很郑重地说:“我尽快替你安排。美国纽约我有很多熟朋友,会照顾你,考入纽约大学并没有太大困难,我认识大学的校长,帮过他的忙,只要泰国有毕业证书发给你,让他交差便可。”

以下的一句话更不必说了,在泰国,以赵善宏的声威地位,要弄张中学毕业甚而大学毕业的文凭,易如反掌。

赵善宏本身就有两个大学的荣誉博士学位,还是十多个名校的校董。

令许萌萌一时间有点手足无措的是赵善宏爽然答允她的要求,实行打开金锁放蛟龙之举。

是为报答许萌萌陪着他,帮助他度过难关,抑或是赵善宏心灰意冷,再信不过任何身边的女人,实行斩断所有的情谊关系,以求长久的安静?

许萌萌并不排除这两个可能性。

就为了答复来得突然,且潜藏着一份可大可小的危机,许萌萌不敢造次地表现她的情绪。

赵善宏沉默而快速地吃罢早餐,站起来,再交代:“待会儿警方可能还要来,向祖亮查问一些有关案件经过的资料。萌萌,我希望你能陪着他。”

许萌萌点点头。

“我还有很多事要办。”说完赵善宏就离开了。

爱恨交织的日子73 73

下午,赵善宏的得力助手元佑给许萌萌打了个电话,问明了她从前在国内的教育程度,又索取了各种有关许萌萌的个人资料,最后对她说:“老板嘱咐给你补办一张泰国中专毕业而分数足够直接申请美国大学的证书。”

许萌萌没有想到赵善宏办事如此的神速,难怪他会在东南亚热带地区会风生水起。

最后元佑问:“许小姐打算报读什么科目?”

许萌萌未及细想,元佑又补充说:“赵先生建议,如果你没有什么特殊的偏爱,就请你考虑读经济及工商管理。”

许萌萌想了想,随即答:“赵先生的建议很好,请照着办。”

赵善宏为许萌萌办好了去美国留学手续,并为她订好了飞机票。在订机票时,许萌萌特别叮嘱,要订先去中国北京的机票,她要先回祖国同亲人见面。

许萌萌正在收拾出行的行装,赵善宏走进她的卧室。

“萌萌,我给你准备了一百万美金,用作你留学期间的费用。”说着赵善宏递给许萌萌一张银行卡。

“这,这太多了吧。”许萌萌犹豫着没有接。

“也不算多。我要让你留学过得舒服些。这个卡是可以透支的,你如果不够用还可透支。透支的费用会转到我的账户里,你尽管用,不必有什么担心。”

许萌萌感动地说:“善宏,你对我太好了!”

“这也是应该的。你跟我这一段时间帮了我很多的忙。特别是救出我儿子,全靠你的支持。我是应该报答你的。”赵善宏说罢把银行卡放在桌上,转身离开了。

蕲碧辉也来为许萌萌送行,她也拿出一张银行卡递给许萌萌:“这里是十万美金,你收着吧。”

许萌萌连忙摇手:“不,辉姐,我怎么能收你这么多钱呢!”

“赎你姐妹的钱还剩下这么多。依哥还算给我面子,要的钱不多,所以剩下了些。我又凑上些,凑成一个整数,也算我的一份心意吧。你一定收下,跟我不要客气。”

许萌萌感激地紧握住辉姐的手:“辉姐,你对我真是恩重如山,我一辈子也忘不了你的恩情。”

蕲碧辉拍拍许萌萌的肩膀:“我们心里相互有就行了,感激的话就不要多说了,以后我们谁都可能需要相互帮忙的。祝你留学顺利,学业有成。”

许萌萌终于乘上了飞机,在蓝天白云之间,她感到了特别的放松和自由。一切噩梦都摆脱了。我终于可以回到亲爱的祖国,回到亲爱的亲人身边了。@

76

许萌萌回到药厂上班,工厂的职员和工人看到厂长在失踪一年后回到工厂,都很惊喜。使许萌萌感到欣慰的是,在自己失踪的日子里,副厂长带领职工维持了工厂的正常生产。许萌萌把自己被人贩子团伙拐卖的情况向公安部门做了报告,公安部门很重视,表示要尽快破案,制裁犯罪分子。许萌萌心里想陆梦华是这次坑害她的主谋,但她没办法控告她,因为只是猜测,没有证据。

陈亮一直惦念失踪的许萌萌,听说她回来了,他万分惊喜。立刻赶来看她,诉说自己的关切和思念,又问她这一年来的情况。许萌萌不想再揭心中结下的深深伤疤,只简单向他说自己被人贩子团伙拐卖到了泰国,而在妓院的事她没有说。陈亮尽力安慰许萌萌,陪她娱乐,陪她散步,陪她运动……

陆梦华听说许萌萌回来了,很惊讶。她悄悄找机会观察许萌萌,发现她身体和外貌并没有太大变化,仍是那样健康、美丽。她更是惊诧。她听人贩子说许萌萌被卖到泰国妓院了,以为她会受到很大伤害,被折磨得不成样子。没想到完全不是这样。她在心里感叹许萌萌这个人真是命大,运气好。她实际是让人贩子集团把许萌萌卖到泰国做工。没想到他们把她卖到了妓院。听说这个消息后她心里有了罪责感。现在看到许萌萌状况还好,她心里的罪责感减轻了一些。不久,她发现许萌萌和陈亮又有了密切来往,心里很不高兴。我让你陈亮去报复许萌萌,你没有很好执行,现在却与许萌萌勾搭在一起,卿卿我我,不像话!我不想看见你们俩甜甜蜜蜜,要想办法拆散你们!于是,陆梦华又派出一个叫徐海波的男青年执行这个“拆散”任务。

徐海波是某IT企业的技术人员,精通电脑技术,人精明,长得也很酷。他接受了陆梦华交给他的高报酬“拆散”任务后,开始想办法接近许萌萌。

这天陈亮邀许萌萌到舞厅跳舞。两个人跳了几曲后坐下休息。这时一个女青年过来邀请陈亮跳舞,陈亮看看许萌萌, 许萌萌笑说你就跟她跳两曲吧。陈亮于是站起同女青年跳舞。一个男青年又走过来邀请许萌萌跳舞。他就是徐海波。那个邀请陈亮跳舞的女青年也是徐海波安排的。

这时响起的舞曲是探戈舞曲,许萌萌说我探戈跳得不太好呀。徐海波说没关系,我探戈跳得还可以,可以带你呀。两人跳起后许萌萌发现,徐海波岂止是探戈跳得可以,简直是棒极了!步点娴熟,节奏分明,舞姿优美,而且非常会带女伴。许萌萌跟他跳得很舒服,感觉自己也在提高。徐海波又给许萌萌讲解一些跳探戈舞的要点和注意事项:上身要挺直,步伐要大一些,腿要曲一些,脚要在地面上趟着走……许萌萌听了笑说:“你不但跳得好,还很懂理论呀。”徐海波笑说:“略知一二,略知一二,见笑了。”许萌萌对这个青年印象很好,他外形很酷,举止得体,舞跳得好,嗓音好听,还很幽默。

跳了一会儿徐海波对许萌萌说:“你经常到这个舞厅跳舞么?”许萌萌说,“我有时来。”徐海波又说:“我也有时来这里,以后我还可以邀你跳舞么?”许萌萌微微点头:“你探戈跳得好,以后可以教教我呀。”徐海波笑说:“好呀,我很愿意教你呀。”他又笑说:“我是不是太好为人师了?让你见笑了。”许萌萌笑说:“哪里,是我求你教我呀,你探戈确实跳得好,也带得好。”她又笑着说:“你别怕累,也别闲烦,我可以付你学费的。”徐海波忙说:“美女能让我教,就是看得起我,很给我面子了,我哪敢收学费呀。我是求之不得呀!”许萌萌笑说是:“那我们就一言为定”徐海波笑答:“OK,一言为定。”

这以后,徐海波就经常邀请许萌萌跳舞,教他跳探戈。两个人的关系逐渐密切。

爱恨交织的日子74 74

陈亮见许萌萌与徐海波经常来往,心中不高兴,一次就对许萌萌说:“萌萌,你现在怎么跟徐海波来往越来越频繁?以后能不能少跟他来往。”

许萌萌说:“我是让他教我跳探戈,你探戈跳得也不怎么好,所以我向他学习呀。”

“可你总跟他来往,我心里,心里不太得劲。”

“我跟你是朋友,这并于等于我不能结交别的朋友。”

“可我希望你只跟我交往。”

“我们只是普通朋友,所以你也不能限制我跟别人交往呀。”

“我们比普通朋友要密切吧?”

“或许密切些,但也只是朋友而已。所以,我也可以结交别的朋友。”许萌萌看看陈亮又说:“你是男子汉,个头也不小,心胸要宽广些呀。”

陈亮见许萌萌这样说,也不好多说什么了。但不满和不平在他心里生长着,他想,我说服不了许萌萌,就应该从徐海波那边下手,阻止他和许萌萌来往。

陈亮找到徐海波,对他说:“你最近总来找许萌萌,让我感觉很不爽。你能不能不再找她?“

徐海波横了陈亮一眼,“我为什么不能找许萌萌?”

“因为许萌萌已经有了我这个朋友,而且我们是老朋友了。”

徐海波又横了陈亮一眼,“没有哪说许萌萌有了一个朋友就不能再交一个朋友了。也没有哪说许萌萌有了一个老朋友就不能再交一个新朋友了。”

“我是要和许萌萌成为恋人的,所以你最好还是远离她。”

“你和许萌萌还不是恋人,那么我当然也可以同她交友,我也有成为她恋人的可能嘛。”

“可我是先与她交友的,总有个先来后到吧?”

“结交恋人这种事,是按两个人的意愿,而不是按先来后到。咱们俩谁能成为许萌萌的恋人,要看许萌萌的意愿。”

“这么说你是不肯远离许萌萌了?”

“当然不会。我也很喜欢这个姑娘。”

“那么,我们进行一下竞争吧。谁输了谁退出。”

徐海平点头:“可以,那我们就竞争,谁输了谁退出。”

陈亮事先已经有了准备,他说:“那么,这个周日红光电器商场有一个为了促销进行的比赛,我们就参加那个比赛竞争一下如何?”

“可以,你把比赛的规则和程序告诉我。”

“这在前天本市的报纸上登出了,你可以找来看看。”

“那么,我们就周日在赛场上见吧。”

“一言为定。”

周日,陈亮和徐海波来到了红光电器商场举办的促销比赛现场。这是一个男女配合的比赛,女方由商场选出的售货员担当,个头、体重都差不多。

第一项比赛是单腿背美人比赛。参加比赛的八对选手走上赛台,男子背起分配给自己的女售货员,然后单腿站立,谁站得时间长就获胜。

陈亮背起一个叫韦小其的女售货员,小声告诉她,“你一定要抱紧我,抱紧后不要动,这样我才能省劲,站得稳。”韦小其小声说:“知道了。”

徐海波也常运动,知道要点,与女同伴说了类似的话。

比赛开始后陈亮表现很好,单腿站立如一柱擎天,又如金鸡独立,站得很稳。韦小其紧贴在他身上,一动不动。陈亮感到她柔软的身体紧贴着他,她的热量传递到他身上,在鼓舞着他,增加了他的力量……

徐海波和女伴表现也很不错。

不一会儿,参赛选手纷纷落马……只剩下一半了;只剩下三对了;只剩下两对了……陈亮一对和徐海波一对在坚持着……

观众们齐声鼓掌呐喊给他们加油。

又过了一会儿,徐海波有些站不稳了,开始晃动,陈亮也有些吃力了,但比徐海波要站得稳些。韦小其这时亲了陈亮的脖子一下,鼓励他:“坚持,你是最好的!”陈亮像被注了兴奋剂,精神更足……。徐海波的女伴看到韦小其这个动作,也亲了徐海波脖子一下,给他加油。观众们看了都又笑又叫……

终于,徐海波坚持不住了,开始晃动,接着他败下阵来。只剩下陈亮一对还站立着。观众热烈给陈亮鼓掌!评委走过来说:“小伙子,你和你的女伴这一项获得第一,你可以休息一下了。”陈亮这才把韦小其放下来。韦小其抱着陈亮又亲了脖子一下:“你真棒!”

观众又热烈鼓掌喊好……

第二项比赛是男的背着女伴做蹲起。八对选手走到台上背起女伴,评委一声令下,选手开始做蹲起。一个、两个、三个……到五个时一对选手淘汰了。一对选手做到七个时又败阵了。做到十个以上的只剩下三对了,其中有陈亮和徐海波两对。台下观众热烈鼓掌,喊叫,鼓励……

做到十五个时只剩下陈亮和徐海波两对了。但徐海波看起来已经吃力,可陈亮仍很有劲。韦小其又亲了陈亮脖子一下:“加油,你是最棒的!”陈亮感觉力量倍增。

徐海波的女伴也亲了徐海波脖子一下,给他加劲。无奈徐海波有些力不从心了,又咬牙坚持做了三个,败下阵来。评委宣布第二项比赛又是陈亮第一。观赏热烈鼓掌、欢呼。韦小其又拥抱亲吻了陈亮一下:“你真行,真棒!”

第三项比赛是男子抱着女伴在台上走圈。八个男子抱着女伴在台上一个挨一个走圈,谁先停下谁失败。

陈亮又让韦小其紧紧抱住他。韦小其一手紧抱住陈亮的腰,一手紧抱住他的脖子。陈亮一手紧抱韦小其肩膀,一身紧抱她的大腿。

选手们一个个挨着在台上走圈……走了八圈,一对选手淘汰了。又走了三圈,又两个选手淘汰了。走到15圈,又只剩下陈亮一对和徐海波一对了。韦小其这时抬起头,亲吻陈亮的脸颊给他加油。徐海波的女伴也如此炮制。台下观众呼喊声一片……

陈亮在接受韦小其又一个亲吻后,抖起精神奋力前行……徐海波虽然也接受了女伴亲吻脸颊,可还是坚持不住了,在走到第十九圈时败下阵来。

评委宣布陈亮获得总比分第一名,获得一万元大奖。台下观众热烈欢呼。

韦小其抱住陈亮,叫道:“你真是好样的!”又亲了他一下,然后说:“走,我们领奖去吧。”

第二名获得五千元奖励,女伴也拉着徐海波的手去领奖。

之后陈亮对徐海波说:“你比赛输了,得退出了吧?”徐海波说:“一次不行,我们起码得比赛三次。”陈亮说:“你不服咱们就再来,你说下次比什么?”徐海波说:“这次比赛是比力量,下次我们比技术。就比打乒乓球吧。”陈亮说:“行,就比打乒乓球。”@

爱恨交织的日子75 75

陈亮虽然乒乓球打得不错,但他不知道,徐海波在中学时曾在市少年体育学校受过乒乓球的专业训练,得到过省少年乒乓球比赛的单打第三名。所以比赛乒乓球陈亮以一比二的比分输了。陈亮不服,说:“咱们现在总的是一比一。还得比赛一次。这一次谁输了谁退出。”徐海波点头同意。

第三次比赛怎么比呢?陈亮从一部外国电影中受到了启发,那部电影中是用汽车比赛,而陈亮想到用自行车比赛。于是他找到徐海波,对他说:“在郊区南山有个斜坡,坡下是悬崖陡壁。我们骑上自行车从坡上同时笔直滑下去,谁要先下车就算输。如果掉下悬崖责任自负。”

“那个悬崖离地面有多高呀?”徐海波问。

“有十几米高吧。下面是草地。如果摔了下去,受伤的可能性很大,搞不好,也有丧命的可能。”

徐海波听后沉默思索……

陈亮冷笑,“怎么,害怕了?”

“你这种挑战可是玩命,换一种方式吧。”徐海波说。

“为了得到许萌萌我不怕玩命,你要害怕就不要再找许萌萌。”陈亮坚定地说。

“我,我怕什么?为了得到许萌萌我也不怕玩命,比就比。你定时间吧。”

“好,咱们一言为定。不过,这事不能同许萌萌和家人说,否则就比不成了。”

“行。”徐海波挺了挺胸脯。

陈亮专门买了辆制动性能最好的山地自行车,骑着它与朋友刘运祥来到南山斜坡处。他们一起熟悉场地,进行实战练习。

刘运祥走到坡边看着悬崖下的深谷吐吐舌头,“陈亮,要是刹车晚了可能滑下悬崖呀,那可就危险了!”

“挑战么,不刺激还行!”陈亮很豪爽地说。

“这可不是刺激,这是玩命!”刘运祥强调。

“这样才能让那小子退缩。”陈亮也强调。

“如果他不退缩呢?”刘运祥看着陈亮问。

“那我也不退缩。”陈亮挺了挺胸脯。

“那你们都可能会冲下悬崖的。”刘运祥板着脸说。

“他不怕我更不怕!为了许萌萌他敢拼命,我更敢拼命。粉身碎骨在所不惜!”陈亮声音洪亮,气势豪迈。

“陈亮,平日看你挺文雅的,没想到你还真有钢条。行,是条硬汉!兄弟佩服。”刘运祥竖起大姆指。

陈亮听到刘运祥的称赞,心里为之一爽,一股英雄气自丹田升起,直冲面门。他一拍胸脯,“来,咱们练习!”

刘运祥站在离坡沿20米处,陈亮骑车在50米外向着他滑行。距离近了就刹车。

“陈亮,你在下滑时还要用眼角余光瞄着那小子,他要刹车了你也赶紧刹车。”刘运祥叮嘱。

陈亮点点头。

练习了两次刘运祥又说,“陈亮,你要真的滑到悬崖边了就赶紧刹车,身子向后倒。这样徐海波可能滑下去,而你却能留下来。”

陈亮又点头。

“来,我现在就是悬崖边,你对着我练习。”刘运祥向陈亮比划着。

陈亮按照刘运祥的指点一次次练习着,刹车的距离越来越近。有两次刹车不及撞到了刘运祥的腿,都撞青了。“对不起,对不起。”陈亮连连道歉。“没关系,没关系。你不怕死,我还怕疼么?”刘运祥摆手表示没什么。陈亮感到刘运祥真是够哥们,而且是铁铁的哥们。

两个人天天下午到此地练习,连续练了几天,陈亮动作熟练了。刘运祥对陈亮说:“我觉得你现在技术没什么问题了,到时候只要有信心,不慌张,战胜徐海平是没问题的。”陈亮说:“但愿如此。”

徐海波也带着个人来斜坡练习,为了跟陈亮避开,他们上午来练习。

为了不让外人看见,挑战定在周六的清晨。

明天清晨就要决斗了,晚上,陈亮闭上灯躺到床上。四肢放松了,思絮却杨花般飞舞。明天我如果赢了,就是做了我平生最勇敢的事。许萌萌以后知道,也会对我刮目相看的。可我会不会冲下悬崖?如果真的冲下悬崖会不会被一棵大树挂住?要是这样就好了。掉到谷底就会受伤或丧命吧?想到血肉模糊的样子陈亮打了个寒战。过去在电影中看到生死关头很紧张的,心脏突突跳。现在自己来到生死关头了。生与死,就像隔着一层纸,一捅就破。就是一瞬间,阴阳两隔。会有阴界么?阴界会怎么样呢?很黑很冷吧,游荡着孤魂野鬼……陈亮的心脏突突跳了起来,恐惧如空气充满卧室,如被子裹紧了他。他摸索着打开电灯,光亮使他的心脏平稳了些。他吞下两片母亲用的安眠药。一定得好好睡一觉,这样明天才能有精神,才能控制好自行车。

安眠药逐渐发生了作用,29岁的陈亮在生死关头的前夜还是睡着了。@

清晨4点,手机唤醒铃响了。陈亮强睁开眼睛起床穿衣。悄悄拿起事先已经准备好的食物放在背包里,走出家门。

陈亮从仓房取出自行车,又回头看自己的家。也许此次离去,就再也回不来了。留恋么?很留恋。他望着父母卧室的窗户深深鞠了一躬,在心里默唸:“爸妈,保佑儿子吧,保佑我吧!”他又想:“我今天要为许萌萌而决战的目标是明确的,晨星般闪烁着光亮。我一定要胜利,一定会胜利!”走!陈亮骑上自行车向南山奔去。

刘运祥来得更早,他已经在斜坡上用白灰画好了线。距坡沿50米处是.asxs.,画一条10米长的与坡沿平行的横线,40米处又一条横线,30米后每5米一条横线,横线中间标着距离坡沿的数字。横线两端又画两条与坡沿垂直的竖线,这是两辆自行车滑行的线路。

陈亮低头看着一条条白线沉默,这些线就是生死线呀。我才29岁呀,还没有娶妻生子……

刘运祥似乎看出陈亮的心思,轻声对陈亮说,“你再好好想想,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陈亮摇头,“不,我不后悔。我会获胜的。”

刘运祥说,“那你就做好准备吧,脑子反映一定要快,动作也要快,千钧一发啊!”

陈亮点点头,他拍拍自行车,心里叨咕:伙计,你要好好帮助我,好好配合我呀,我们俩可是要拼着性命相争呢。

这时徐海波带着他的裁判也来了。他们查看了画的白线。陈亮看到徐海波脸色有些发青,可能是昨夜没有太睡好,也可能是心里有些害怕吧?

“可以开始了吧?”刘运祥看看陈亮,又看看徐海波。

陈亮和徐海波都点点头,脸皮都绷得很紧,晨曦中发着青白的光。

“那就上车吧。”刘运祥把住陈亮的后货架。徐海波的同伴也把住徐海波的自行车后货架。陈亮和徐海波都上车坐好。陈亮这时在心里喊了声:上帝保佑我!保佑我!!

刘运祥喊了声“开始”,松开自行车。徐海波的同伴也同时松手。两辆自行车顺着两条垂直的白线向坡下滑去。

陈亮全神贯注地掌控着自行车,又用眼角不时地瞄着左侧徐海波的自行车。

40米横线滑过去了,35米横线滑过去了,30米横线滑过去了……坡沿越来越近,悬崖越来越近,死亡越来越近……陈亮的心提起来,但内心又涌着激浪,为了许萌萌!为了萌萌!前方是深谷,也是辉煌,我在走向辉煌!战胜了徐海波,萌萌就只有我一个竞争者了,以后我会获得她的!

25米横线滑过去了,20米横线滑过去了,15米横线滑过去了,坡沿近在咫尺……陈亮已经想象到身体的飞翔——身体将在深谷上空像鸟一样飞翔,我一定展开双臂,像雄鹰展开翅膀。人生这样的飞翔只能有一次,我一定要飞好,让人生最后一刻以最优美的姿态结束。

突然,陈亮听到刘运祥高叫:“陈亮刹车!刹车!”他急忙双手用力捏紧刹车把,身体猛地向后侧倒,这是事前练习过多次的动作。

陈亮躺在地上定了定神,然后向后观看,看到徐海波躺倒在他的身后,双目紧闭,身子微微颤抖。

刘运祥跑过来扶起陈亮,兴奋叫着:“陈亮你赢了!赢了!”他们又走到徐海波身边,他这时已坐了起来,陈亮对他说,“你要说话算话。从此远离许萌萌。”徐海波喘息着微微点点头。刘运祥又对他说,“你小伙挺帅,找个倩妞不难,再找一个吧。”徐海波又微微点点头。既然已经竞争失败,也就无话可说了。

陈亮与刘运祥骑车向城里驶去。刘运祥向陈亮伸出大姆指,“陈亮,你真行,关键时刻不掉链子,哥们真是佩服你!”

陈亮不吭声,只是腼腆地笑笑。他心里想,这都是为了许萌萌,是她在冥冥之中给我力量,给我运气……

刘运祥又笑对陈亮说:“回去后你得给许萌萌讲这个英雄竞美的故事,让她请你喝酒,给你庆功呀。”

陈亮说:“我不跟她说。”

“为什么?你今天可是为她玩命了呀,怎么能不让她知道?”

“我不想吹嘘自己。”

“你告诉她,会使她更喜欢你呀。你个傻子,为了她做了这么大的事,怎么能不让她知道呢?”

“我打赢了这一仗就好,不想跟许萌萌说了。”

“你说了会加深与许萌萌的感情呀。你这一次的力度比你平常邀她十次、二十次的力度都要强。”见陈亮仍不说话,刘运祥说:“这样吧,你不好意思说,我替你说。我跟许萌萌讲。”

“算了,你也别讲了。”

“不行,你这个辉煌、果敢、忠勇的行为一定要让许萌萌知道,不能埋没了,我替你说。”

陈亮不再吱声。@

爱恨交织的日子76 76

米宁晚上下班回到家,见陆梦华梳妆打扮了要出门。他不高兴地说:“老公回来了,你又要走,你要去哪呀?”

“网群有个聚会,非让我参加。”

“哼,网群聚会?八成是又与老相好聚会吧?”

“你说话别那么难听。你总出去跟女人鬼混,你反省过么?咱们现在是井水不犯河水,我不管你,你也别管我。何况我今晚就是参加网群聚会,有好几十人呢。”陆梦华看看腕上手表,“时间快到了,我得走了。”她说着要出门。

“我还没吃晚饭呢,你这当老婆的得给我做点饭吧?”

“你不总在外边吃么,今天是怎么了?想找我麻烦?告诉你,我不侍侯你。你自己到外边吃去吧。”陆梦华说完一摔门走了出去。

米宁气哼哼地走出家门,他看到离家不远处有一个新开的小饭店,门面挺新,看着也挺干净,卖的是东北家常菜,便走了进去。

店老板是一位三十出头的少妇,很有几分姿色。她满脸带笑迎接米宁,把他引到坐位上,又笑着说:“米总能来我们这小店用餐,真是让我们受宠若惊呀。”

米宁疑惑地看着女老板,“怎么,你认识我?”

“你们宾馆最近搞活动,上了电视,我在电视上看到米总讲话呢,真有风采呀,气度不凡。”女老板媚笑着说。

听了媚气女老板的赞扬,米宁心里很舒坦,脸上有了笑容:“你别尽夸我,上两个你们拿手的当家菜,让我也夸夸你们。”

女老板给米宁上了一盘酸菜炒粉条,一碗家鸡炖松蘑,一瓶较有名气的本地白酒。

米宁尝了尝两样菜,赞许地点头:“味道不错,是地道的东北风味。”

“能得到米总的肯定,我是受宠若惊呀。米宁可是总出入大酒店,总吃高档宴席的大人物呀。”女老板又媚笑着说。

这个女老板还真是会说话,如果陆梦华也能像这样说话,讨我高兴,我今晚就不能这么心气憋闷了。想到陆梦华今晚给自己吃的钉子,又想到长期以来夫妻间的冷战,米宁心情又阴暗起来。他大口喝起了闷酒。

喝闷酒容易醉,真是这样。米宁闷着头大口喝下多半瓶白酒后,头越来越沉,不觉趴在桌上迷糊过去。

米宁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睡在陌生的卧室里,这卧室虽然不如自己家的卧室华丽,宽敞,但收拾得也很干净,身上的被子,身下的被子裖子也很干净。他又转身看看,见身边躺着个女人,她合衣躺着,再看看脸,原来是女老板。

女老板没有睡实,只是假寐着,听到有动静,她睁开眼看,又笑对米宁说:“米总,你酒醒了。”

米宁说:“怎么,我喝醉了么?”

女老板点点头:“你醉得不轻,完全昏迷了。”

米宁看看手表,已经是后半夜三点多了,他又看看四周,问:“这是在你家么?”

“是呀,你醉得昏迷不醒,我只好把你扶到这躺下了。要不怕你趴在桌子上睡着凉呀。”

“谢谢你了。你老公不在家么?”

“我老公是药厂的推销员,经常到外地推销,没在家。我也没孩子,家里就我自己。”女老板笑着说。

“你叫什么名字呀,你家的菜挺合我的口,我以后想常来呢。”

“我叫姚晓青,欢迎米总以后常来我这呀。”她语音甜甜的,笑容媚媚的。

“那我今晚……”米宁有些迟疑地看着姚晓青,已经是后半夜了,他在这里睡得挺舒服,不太想走。

“你今晚就在这睡吧,在过一会儿天就亮了,你就是回家,怕也睡不成了。在这还能睡会儿。”

“可是不是影响你呀?”

“没关系。我们就像刚才那样,这床大,不影响什么的。”

“那我就躺下了。”米宁说着躺下了。

姚晓青也躺在他旁边。

可这回米宁睡不着了。姚晓青身上发出的温热香气感染着他。她能留下他睡,又躺在他旁边,说明她是喜欢自己的。他装作不经意,把手一动,搭在了她的肚子上。她没有动。这证实了他的想法。于是他把手伸到被窝里抚摸,两人搂在一起。完事后两个人相拥着又睡了一觉。早晨离开时,米宁搂着姚晓青说:“以后我会常来你这的,你是个招人喜欢的女人。”

“你常来吧,我会盼着你来的。”姚晓青说着亲了米宁一下。@

这一天晚上,米宁又来到姚晓青的饭店。

“你来得正好,我卧室的灯坏了,你帮着换个灯管吧,我不会换。”。

“好。”米宁跟着姚晓青走进卧室。

卧室的灯是吸顶灯,米宁蹬上把木椅,开始拆灯罩。

“你小心点儿呀。”姚晓青叮嘱着,又扶住他的腿。

米宁操作着,他虽然抬头望着顶棚,但感觉到姚晓青扶他腿的手在不断移动,先是扶在他的膝盖附近,然后又移动到大腿,再接着又向上移动。姚晓青的老公仍在南方采购材料,家里就姚晓青一个人。这女人利用这个机会向自己进攻了。姚晓青的触摸使米宁很兴奋。

“哧、哧、哧……”姚晓青在下面笑。

“你笑什么?”米宁明知故问。

“你怎么了?”姚晓青又哧哧笑。

“怎么了?你还不知道么?还不是让你手给碰的。”

“我是想扶住你,没经意碰呀,怎么?”

“你没经意?谁信呀!

米宁挺不住了,从椅子上跳下来,一把抱住姚晓青。说:“来而不往非礼也!”伸手抓住姚晓青紧身小衫内凸起的胸部抚摸着。

“我们上床吧。”姚晓青气喘着说。

米宁把姚晓青抱起来,放到大床上,又脱去她的衣服……

姚晓青在床上表现得非常主动,非常激情,看来她是喜欢、渴望米宁很久了,正应了那句话:蓄积越久,喷发越猛。

他们一连进行了两次,才停下来喘息。姚晓青搂着米宁说:“你真棒,太有力量了!”又说:“我老公完蛋,脸瘦身上瘦,没劲,没两下就完蛋了。哪像你,这么生猛,让我太兴奋了。米总,今后我是离不开你了,以后我们得经常来往,经常接触。”

米宁笑说:“你也够有劲,够凶猛了,今天把我累坏了。”

“没关系,我给你加油呀。一会儿我给你吃好的,给你加营养。”

“灯管还没换完呢。”米宁站起来又工作,把灯管换完,灯罩上好。

姚晓青说:“你饿了吧,我给你搞饭去。你洗洗手。”

米宁笑说:“有什么好吃的呀?”

姚晓青笑说:“我这有新进的烤鸭,再来个肉炒青椒,拌一个黄瓜粉皮,做一个冬瓜虾仁粉丝汤。家里白酒、啤酒都有,管够。怎么样?”

米宁笑着亲了她一下:“好,真挺好。”

隔了几天姚晓青又找米宁到她家。她要抓紧丈夫不在家的时机,尽情享受情欲的快乐,春宵一刻值千金呀!

完事后两个人躺在床上休息,米宁问:“晓青,你脸挺好看,肉体也不错,为什么嫁个性能力都不行的老公呢?”

姚晓青叹口气,幽幽地说:“我父母都是下岗工人,我还有一弟一妹。母亲在化工厂干了二十多年,被化学原料慢性中毒,身体毛病很多,总得用药顶着。家里困难啊。那时我老公赵有财是医药推销员,有几个钱,又拼命追我,为了解决家庭困难,我就答应他了。”

米宁同情地说:“原来是这样,你是苦孩子出身呀。”

“是呀。”姚晓青又接道:“嫁给赵有财的头一两年,他还对我挺热情。可以后他就越来越不行了,没劲,挺不一会儿就泄了。越是这样我们接触得就越少了。现在一两个月也不做一回。我们也没孩子。我才三十四岁,身体又很好……”

“理解,我很理解,也很同情你。”米宁抚摸着姚晓青说。他又说:“你老公会不会在外边有女人,所以才对你冷淡了?”

“这也没准。他总外出推销,又有些钱,找女人也可能。不过他身体也是不壮实,看他那瘦样,脸像丝瓜,身体也像丝瓜,还没你一半粗呢。”姚晓青抚摸着米宁胸肌发达的胸脯,又说:“你多壮实,全身都壮实。你能让女人舒服。”

米宁笑着搂住姚晓青,抚摸她。

姚晓青说:“米总,我们不是夫妻,不能长久一起生活。你也有家。我是明白人,不会长久纠缠你的。你只要给我三、五年的快乐,让我不虚度残余青春就行了。要不我这一生该多悲哀。出嫁前悲苦,出嫁后还是悲苦……”

米宁同情地搂紧姚晓青:“会的,我会让你快乐的。”

姚晓青搂住米宁,眼睛里竟然滚出了泪珠……

米宁又说:“我们这样亲密了,你就别叫我米总了,就叫我名字吧,这样才亲近。”

姚晓青点头:“好吧。”

米宁轻轻抚摸着姚晓青光滑的后背,亲吻她……@

爱恨交织的日子77 77

赵有财出差回来了。姚晓青因为与米宁有了亲密交往,看他就不太顺眼。心不顺就容易吵架。这天中午吃饭时她就与赵有财吵了一架。赵有财说姚晓青做的菜有点咸了,姚晓青就说你不做饭,还挑三捡四的,嫌我做得不好你自己做呀?赵有财说我就说菜咸了点儿,你怎么就发火?你吃了枪药呀!姚晓青说我就讨厌不动手还总挑刺的人,装什么呀装。赵有财说我挑什么刺?我装什么了?菜就是咸了么!怎么还不让人说?姚晓青说嫌我做得不好你自己做呀,我还不愿意侍候你呢!说完筷子一摔进屋了。

赵有财受了气饭也吃不下了,把筷子摔到地上,黑着脸走出家门。

姚晓青因为丈夫回来,有一段时间没跟米宁来往了,很想他。今天跟丈夫吵了架,心不顺,就更想米宁,她忍不住给米宁打了电话:

“米宁,我们有一段时间没相聚了,挺想你呀。”

“是么?我也挺想你的。”

“我们中午一起吃饭吧,然后……”姚晓青在电话中咯咯笑了。

“ok。”

米宁按照电话中的约定来到春水宾馆餐厅,走进4号包房,姚晓青已经在那里等他。见米宁走进来,她扑过来搂住他,亲了个嘴:“好想你呀。”

米宁也搂住她,回吻了一下:“我也想你。”

服务小姐送上菜肴和酒,两个人坐下来吃喝起来。

“米宁,你最近怎么样?看样子还不错。”姚晓青看着米宁。

“还不错。我体质很结实的。”

“那就好,这些日子我总在想着你,想着你的身体。”

“谢谢你的惦记呀。”

“跟我你还客气啥,我们是什么关系?关心你不是应该的么。”姚晓青笑着拍拍米宁的手。

米宁笑说:“该感谢还得感谢,这不显得咱们懂事么。”

姚晓青又笑着拍拍米宁的手,“你真懂事,是个好孩子。”说罢咯咯笑。

米宁一把搂过她,亲她的嘴,又摸她的胸,笑说:“这也是懂事的表现。”

姚晓青笑说:“这可不是好孩子了,淘气!”

米宁又捏捏姚晓青圆鼓鼓乳,笑说:“就淘气了,怎么着吧?”

姚晓青扭着身子笑说:“摸一会儿行了,好好吃饭吧,吃完饭好好让你摸,让你亲热。”

米宁笑说:“我再摸一会儿再吃饭。”

姚晓青哧哧笑,说:“服务员进来看到不好。以为我们搞流氓活动呢。”

“服务员来会敲门的。来吧,我可是馋了。”米宁说着就解姚晓青细布衬衫的钮扣。

姚晓青哧哧笑着象征性挡了两下,就任米宁为所欲为了。

被米宁抚摸、亲吻了一阵,姚晓青笑说:“行了,你也摸到了,也亲到了,快去洗洗手吃饭吧。你也闹够了。”

米宁洗过手,两个人又说笑着吃饭。经过这么一闹,两个人觉得饭吃得更有味了,更浪漫了……

吃完饭,姚晓青笑说:“我在宾馆楼上订了房间,我们上去吧,让你亲个够。”

两个人走进住宿房间。里边环境很好,雪白的床具,四处都很洁净。

两个人一起进了卫生间,一起洗浴,相互搓澡。两个人都被对方擦洗得起兴了,于是忍不住就在卫生间里做了一次,做得很痛快,很尽兴。

之后两人又光着身子躺到床上,一边休息,一边唠喀。

姚晓青看着米宁笑说:“你的身体真的挺好,做时很有劲呀。”

米宁笑说:“关键是你有劲呀,你比过去更有劲,像个魔女,不断向我施放魔法。刺激得我越来越兴奋,劲头自然上来了。”

姚晓青哧哧笑着说:“都两个来月没有跟你亲热了,赵有财又不行,我都憋坏了,能不来劲么?”

“你来劲我当然也有劲呀。”

“我这辈子喜欢的男人就是你了。”姚晓青又亲了米宁一下说:“你可以找别的女人,但不要忘记我。只要隔一段跟我见一面就行。”

“晓青,我不会忘记你的,怎么会呢?我知道你对我的感情,我会珍惜的。”

“那就好,米宁,记住我的爱,记住……”姚晓青搂着米宁亲吻、抚摸。米宁也亲吻、抚摸她。姚晓青又用自己饱满的胸脯蹭揉米宁的身体。米宁想,俗语说“小别胜新婚”,真是不假。在姚晓青的火热攻势下,他也迅速升温,搂住她亲吻、抚摸。

两个人就这样又激情澎湃了一次。之后躺在床上喘息。姚晓青脸红扑扑地说:“跟你做太好了,太爽了!是我人生最大的快乐呀。我两个月来天天昐望,就盼着这天呢。如果没有这一天,那我就会掉进冰冷的黑暗中,生活完全没有了温暖和光明。”

“可是我们有这一天,我们会在一起。我一定会让你满足,让你快乐。”米宁搂着姚晓青,抚摩着她的后背说。

姚晓青亲吻米宁:“你真好,你就是我的心肝,我的宝贝肉!”

姚晓青又从背包中拿出一件很高档的T恤,“米宁,我给你买了件T恤,你穿上试试看合适不。”

米宁感动地说:“你还给我买东西,真让我又感动,又不好意思。”

“买件衣服算什么,谁让咱俩好呢?我喜欢你,就愿意给你买东西。来,快试试。”姚晓青催促米宁。

米宁穿上T恤,在衣镜前照看。“挺合适的,挺好看,还是名牌,晓青,谢谢你了。”

“谢什么,你喜欢就好,就算我没白买。我看着也高兴。”

“晓青,下次见面我也给你买件好衣服,你喜欢什么样的?说说。”米宁看着姚晓青问。

“我衣服挺多,不需要买了。你就省着点钱吧。你的心意我领了。”姚晓青抚摸着米宁说。

“要不我给你买件首饰吧。咱俩这么好,我应该给你买件东西。”米宁诚恳地说。

“你别买了,我有。”姚晓青还是推脱。

听了姚晓青的话米宁很感动,这个女人处事总是为我考虑,真是个温柔善良的好女人。他说:“我是个男人,总得给心爱的女人买点东西,这是我的心意。”

姚晓青不再说什么,很高兴地搂住米宁亲吻。

两个人缠绵了一下午,在兴奋与满足中走出宾馆。他们没有想到,赵有财的一个朋友钱北海正好路过这里,看到了他们亲热说话握着手走出宾馆的一幕。麻烦和危险于是发生了……

爱恨交织的日子78 78

钱北海找到赵有财,很神秘地对他说:“大哥,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赵有财瞪着三角眼问。

“我看见你媳妇跟一个帅小伙从宾馆里亲热走出来。”

“噢?”赵有财三角眼瞪得更大了,“那小伙长得什么模样?”

“高高的个子,身体健壮,浓眉大眼。噢,下巴上有一颗小米粒大的黑痣。我好像在哪见过。”“你想想,在哪见过。”赵有财冷着脸说。

钱北海想了一会儿突然说:“我想起来了,这个男人好像是东湖宾馆的总经理,姓米。我在电视上见过他,他在电视上讲过话。”

“你帮我到东湖宾馆再看看他,搞准了。”赵有财说。

“行。”钱北海又说:“我看他们那个亲热劲,关系肯定不一般,还是从宾馆出来……”他说到这看看赵有财。

“我说我外出推销回来后姚晓青总跟我冷着脸,原来她外边有男人!我饶不了他们。”赵有财咬着牙根说。

“我也挺替大哥生气,这对狗男女,敢玩我大哥!大哥,你想怎么收拾他们?需要兄弟帮忙,你就吩咐。”

赵有财想了想说:“姚晓青我在家就能收拾了。那个姓米的男的么,你确定后找几个弟兄收拾他。”

“没问题,收拾这奸夫我负责了,我找人。”钱北海一拍胸脯说。

“也不要把他伤得太重,要不咱们得蹲班房,犯不上。”赵有财叮嘱。

“我知道了,我会把握分寸的。”

“好,就这么定了。走,咱们去喝酒。”赵有财拉着钱北海去饭馆。

第二天下午,钱北海给赵有财打来电话:“赵哥,我确认了,跟你老婆鬼混那个男的就是东湖宾馆总经理米宁。”

“我知道了,辛苦你了。哼,我饶不了这对狗男女。”赵有财气哼哼地说。

晚上,赵有财回到家后对姚晓青说:“你给我搞两个好菜,我要喝酒。”

“不年不节,你喝什么酒?没人侍候你。”姚晓青不耐烦地说。

“我就想喝,你快去弄!”赵有财喝道。

“嘿,你还来劲了,你装什么啊?跟谁吼呀!我就不弄,就不侍候你!”

“你是不想侍候我,你想侍候米宁那个小白脸!”赵有财喝道。

“你什么意思?说什么呢?”姚晓青喊道。但她表面强硬,心里却有些发虚,赵有财怎么这样说?难道他发现什么了?

“我什么意思,你心里明白!大前天下午你跟米宁去宾馆开房了吧?乱搞了吧?”赵有财瞪着眼说。

“谁说的?胡说!”姚晓青硬挺着说,但她心里想,坏了,看来赵有财是发现秘密了。

“有人亲眼看见了,你还敢嘴硬!你个骚货,真他妈不要脸!”赵有财说着上前打了姚晓青一个耳光。

“你敢打我!”姚晓青捂着脸叫道。

“打是轻的,今晚我要好好收拾一下你这个跑破鞋的骚货!”赵有财上前把姚晓青的胳膊往身后拧,疼得她直叫唤。他又拿绳子把姚晓青双手绑在身后。接着又把她两脚绑在一起,再让她跪下,把手和脚绑一块。姚晓青虽然挣扎,但女人毕竟抵不过男人,被绑成了一个“粽子”。

赵有财折磨着她。姚晓青疼得泪流满面,不停嚎叫。怕邻居听见叫喊,赵有财用袜子把她嘴堵上。

赵有财去饭店拿了酒和酒菜,一边吃喝一边看着疼得浑身哆嗦的姚晓青乐。

晚上,赵有财问姚晓青以后还敢不敢跟米宁乱搞了。姚晓青咬着牙说看见你就恶心。她还想说以后肯定还要找米宁,打不死就找。但一想又怕赵有财找人报复米宁,就不往下说了。

赵有财说你要服软,我就放了你。

姚晓青说我就是看见你就恶心。

赵有财说你还嘴硬,那就这样绑着在地上跪一夜吧。

说完他就躺到床上睡觉。

姚晓青跪着跪着跪不住了,瘫倒在地上,就这样绑着手脚在地上瘫了一夜。

第二天早上,赵有财起来,将昏迷在地上的姚晓青拖到床上。为了防止姚晓青给米宁报信,他没有给她松绑。@@@@@

米宁有个习惯,就是每天晚上要到离家不远的一个公园去散步。这天晚上天很阴,街面上人很少,米宁带着伞又向公园走去。走到公园边上一台轿车旁,轿车里突然钻出三个大汉,两个人扭住米宁一条胳膊,另一个人用条袋子蒙住他的头,三个人又把他塞进轿车里。轿车立刻开动。米宁在轿车里想,坏了,我可能是遭到绑架了!

轿车快速开到郊外的树林里,一个大汉将米宁拖下车。由于拖得比较急,米宁的头在车门上撞了一下。“你们是什么人?要干什么?”米宁又痛又气大声喊道。

“你别喊,喊也没用。这里除了我们几个,没有别人。”一个男人说。

“那你们想干什么?”米宁又质问。

“我们就是想揍你一顿,有人花钱让我们揍你。”那男人又说。

米宁在袋子里听这人口音觉得他不是本市人,好像是外地来打工的民工。他又问:“为什么要揍我?我也没得罪谁?”

“你肯定得罪人了,要不不会有人雇我们揍你。”说着他上来就给了米宁肚子一猛拳。米宁痛得一下伏下身子。后面拧着他胳膊的两个汉子也用膝盖狠顶他,用脚狠踢他。

米宁感觉不好,这些人是要狠揍他呀,没准要把他打残了呢!他连忙说:“你们不就是收钱么?我也给你们钱,比雇你们的人给的还多,你们别打了。”

跟他说话的汉子一听这话,让打手们停了手,“雇我们的老板说事后给我们两万,你给我们多少?”

米宁说:“我给三万。我身上就带着银行卡,我可以给你们去取。”

对方说:“好吧,我们拿了钱,就饶了你。不过我们也得向雇我们的老板有个交待。我们本来定了要打折你一条腿的,现在就轻一些吧,让你挂点花就算了。不过一会儿那老板要来验结果,你得装着折了一条腿,疼得厉害。我们好蒙混过关。”

“行,我听你的。”米宁点点头。

说话的汉子使劲给了米宁两个耳光,米宁的嘴角和鼻孔流出了血。他又向米宁的脸打了两拳,米宁的脸青肿了起来,接着他又踢了米宁左小腿几脚,踢出了血,顺着裤管流下来……

汉子说:“你现在就躺在地上。一会儿老板来验结果,你就装作腿折了,疼得直叫唤。等我们和老板分手了,就跟你去取钱。”

米宁点头说:“好,我谢谢各位哥们手下留情。”

汉子说,“你得装得像,要不老板不答应,我们就还得揍你。”

米宁说:“我一定装得像,让你们过关。”

汉子用手机给老板打电话,老板就在附近,很快到了。这老板就是钱北海。

汉子对钱北海说:“老板,按你的要求做了,你验验吧。”

钱北海走近看看缩在地上米宁,只见他嘴角和鼻孔都有血迹,把蒙着他的布袋都染红了。衬衫上也有几滩血迹,似乎被打得不轻。他又看米宁的腿。

汉子说:“左小腿折了,我清楚听到骨头断了的声音。”

钱北海掀起裤管看,只见米宁左小腿血肉模糊,伤口还在流血。

米宁这时疼得呲咧嘴,身体抽搐着呻-吟:“疼,疼呀,腿折了,腿折了……。

钱北海又踢了米宁伤腿一脚,米宁疼得大叫:“哎呀,疼死我了!”

钱北海点点头,对打手们说:“行,你们干得不错。”他给了打手们两万块钱,摆摆手走了。

打手们看钱北海走远了,对米宁说:“走吧,我们跟你去取钱。”

米宁带着打手们走了……

爱恨交织的日子79 79

米宁回到家里,找了些消炎药粉撒在伤口上,又把出血的伤口包扎上,然后躺在床上。这一顿打,虽然没有伤了骨头和内脏,可也够疼的,全身上下都火辣辣地痛。他想,是谁要害我呢?还挺狠,要打折我一条腿。啊,会不会是前几天自己同姚晓青在旅馆幽会被赵有财发现了,他找人报复?嗯,有可能。

第二天上午,米宁把宾馆保卫部长吕杨找到家里来,他看到米宁躺在床上,满脸是伤痕,不由吃惊地问:“米总,你怎么了?”

“被一伙人打了。”米宁低声说。

“谁打的?为什么打你?”吕杨急切地问。

“打我的人不认识,说是有人雇他们打我,要打折我一条腿。”

“是什么人这么狠?你腿折了么?”吕杨瞪着眼睛着急地问。

“没有,我又花三万元买通了打手,他们手下留情了。我现在就是受了些皮肉伤。”

“米总想出了应该是谁打的么?咱们不能白挨打,又花钱呀,咱们得算账呀。”吕杨看着米宁身上的伤痕说。

“我想了,应该是名叫赵有财的男人干的。我给你地址,你化装成检查煤气管道的,去赵有财家看看,如果赵有财老婆姚晓青也被打了,那打我肯定是赵有财指使人干的。”

“好,我下午就去赵有财家看看。”吕杨回答。

下午,吕杨穿着工作服,背着工具袋,里面装着钣子,管钳等工具,去了赵有财家。

家里只有姚晓青。吕杨见姚晓青脸上有伤痕,就问:“你怎么了,被打了么?”

“你问这个做什么?”姚晓青警惕地问。

吕杨说:“米宁被人打了,他担心你也可能被打,让我来看看。”

姚晓青忙问:“米总被打得重么?”

吕杨摇头:“不算重。他花钱买通了打手,打手留了情,只是受了些皮肉伤。打手说雇他们的老板让打折米宁一条腿的。”

姚晓青咬着牙说:“赵有财这狗东西可真够狠的。”

吕杨问:“是他干的?”

姚晓青气愤地说:“是他!我也被他打了,身上都是伤。”

“伤得重么?”

“也是皮肉伤,可疼得厉害。打完我他又绑了我两天,怕我给米宁去报信。昨天晚上才放开我。我正要去找米宁呢,让他当心些,你就来了。”

吕杨又问:“那你以后怎么办?”

姚晓青咬着牙说:“我要跟赵有财离婚。我不能跟他过了。我这两天就租房子搬出去住,我是一天也不想和赵有财在一起了。”

“噢。那我就走了,如果让赵有财看到不好。”吕杨又看看姚晓青问:“如果我们找赵有财算账,你看行不行?”

“我没意见。反正我也要跟他离婚。这么些年我就没跟他过过舒心日子,这次又折磨我这么狠,我是肯定不跟他过了。不过,你们也要小心些,不要搞过头了,要不也会有麻烦的。”姚晓青叮嘱。

“我们会掌握好分寸的,既教训了他,也不留后遗症,你就放心吧。”

“好,这样就好。”

“那我就走了。”吕杨告辞。

回到米宁住处,吕杨向米宁报告了情况。米宁听说姚晓青也遭了难,忙问伤得重不重?吕杨说也只是皮肉伤,不算太重。米宁才松了一口气。

吕杨又说:“我问姚晓青了,找人报复赵有财行不行?她说她没意见,反正也要跟他离婚。她还让我们不要搞过了头,避免以后麻烦。”

米宁点头:“我们是要想个好办法。既要算账,也不惹麻烦。报复这种事,做过头了就会麻烦不断。”

米宁和吕杨商量了半天,想出一个好办法。这样做既会教训了赵有财,还不会有麻烦,而且对姚晓青离婚有利。 ********************************************

米宁听姚晓青讲过,赵有财最近喜欢上网,在网上跟女人勾搭。他要利用这点来勾引赵有财上钩。这天晚上,他在宾馆办公室里打开电脑上网,又用手机叫来一个经常来宾馆招揽嫖客的名叫周芳的小姐。他跟周芳简单说了想法,周芳笑着答应,“米总交给我的任务,我敢不答应么?我一定尽力。”

米宁在网上找到赵有财的QQ网名:柴胡,并用幻女的网名与之聊天。

幻女:你好,柴胡兄。

柴胡:你好,幻女。

幻女:你的网名很有意思。

柴胡:哈,我是搞医药推销的,就用了这个网名,柴胡也是中药么。

幻女:巧了,我也是搞药品销售的。我从西北来到这里,推销我们药厂的药品。

柴胡:那我们是同行呀。如果你们的药品好,我也可帮你推销呀。

幻女:我们的药品当然好了,是新药,药效很好。我带来好几种药品呢。

柴胡:那好呀,我们可以见面联系,我也可看看你的药品。你有视频么,我们可以先认识一下。

幻女:好。(打开视频,周芳在视频上露面。)

柴胡:看到了,小姐长得好漂亮呀。

幻女:谢谢先生夸奖。先生也很有老板气度呀。

柴胡:哈,小姐真会说话。

幻女:我住在北郊华强旅社408房间,先生可以过来谈谈么?现在才七点,时间还早。

柴胡:好呀,我现在就打出租车过去,40分钟后就能到。

幻女:好,我等你。

赵有财来到华强旅社408房间,周芳热情欢迎他。

“欢迎你的到来呀,我叫周芳。”周芳笑着同赵有财打招呼,热情握手。

“你好,周小姐,我叫赵有财。”赵有财喜笑颜开同周芳握手。

“你请坐,茶我都给你泡好了。请喝。”周芳笑说。

“周小姐真是热情。”赵有财笑着坐下,喝茶。

“这是我们药厂新出品的骨伤康复丸,治疗骨伤骨病疗效很好的。”周芳拿出药和说明书给赵有财看。

赵有财看了一下说:“不错,不错,我完全可以帮着销售。”

周芳笑说:“那好,我们现在就是合作伙伴了。”说着她伸出手同赵有财握手。

赵有财握住周芳细嫩、绵软的小手,望着她倩丽的面孔,不由有些春心萌动,握住的手不想松开。

周芳媚眼盈盈看着赵有财笑说:“赵老板,你把我的手握得太紧了。”

赵有财嘻笑说:“我这人是比较热情的,热情……”手还是松开了。

周芳也媚笑着说:“热情好,我喜欢热情的人。”

赵有财又笑问:“周小姐是一个人来的么?”

周芳笑说:“我是和男朋友一起来的,他到邻近的一个城市推销去了,现在只我在这里。”

赵有财嘻笑说:“噢,那周小姐一个人住这里,一定很孤单,很寂寞呀。”

“是有些孤单、寂寞。不过赵老板今晚过来陪我,我就不孤单,寂寞了。”

赵有财色迷迷地盯着周华说:“我想好好陪周小姐玩玩,让周小姐高兴、痛快。”

周芳媚笑着说:“好呀。我说我喜欢热情么。”

赵有财又握住周芳的手,嘻笑说:“那我们就热情些么。”

周芳笑说:“热情也要有些代价的么。”

赵有财笑说:“我明白,三百如何?”

“三百太少了,我可是有男朋友的,八百吧。”

“八百太多了,五百吧。”

“好吧。就五百。”周芳点头。

赵有财坐到周芳身旁情急地亲吻她。周芳笑着承受。

赵有财又伸手抚摸周芳的鼓起来的胸。周芳哧哧笑着。

“你的胸真大,真好。”赵有财嘻笑着说。

“我哪哪都好。”周芳媚笑着说。

赵有财又亲吻抚摸周芳的身体。

“受不了,我受不了了。我们上床吧。”周芳哼哼着说。

“好。”

两个人上了床。赵有财急不可耐地趴到周芳的身上。他刚要继续深入,周芳拦住了他,说:“我们多玩会儿么,多抚摸一会儿……”说着她就抚摸赵有财的身体……赵有财舒服得哼哼起来……不一会儿,他的精水都流了出来。周芳用自己的裤子将精水擦了。

这时周芳用力咳嗽一下。

锁着的门突然被打开了,两个强壮的小伙冲了进来。高个小伙一把掐住赵有财的小细脖,怒吼:“你敢欺负我女朋友!”

赵有财懵了,半天才缓过劲来。结结巴巴地说:“我,我没有。她愿意,自愿,我,给钱,给钱的,五百……”

周芳一边穿衣一边哭着说:“他撒谎。他说要跟我谈生意,没想到谈着谈着就对我动手动脚,我阻挡,他说要不答应就勒死我。我害怕了,就被他摆布了……”

“你敢强奸我女友!”高个小伙挥拳猛捶赵有财的脸。将他打得满脸花,门牙也打掉两颗。

赵有财疼得跪下求饶:“好汉,我认,我都认,你饶命,饶命,要什么都行。”

高个又狠捶了赵有财肚子两拳。疼得他光着身子滚到地上,在地上打滚。

另一小伙拉住高个,“别太狠了,别打死了。”

“打死他都不解气,敢玩我女友!”高个说着又狠踢了赵有财屁股一脚。

赵有财惨叫一声又连忙跪下叩头,“好汉饶命,我认,你要什么都行。”

高个这时说:“可以先饶了你。你得写张认罪书。还得赔偿八万元钱。”

“八万元太多了吧?”赵有财可怜巴巴地说。

“我看你是舍命不舍财呀!”高个举起拳头。

赵有财一见大拳头又哆嗦了,“好,我拿,我拿。”

高个说:“你一个老板,拿出八万还是没问题的。”

“我拿,我拿。”

“好,那你现在写认罪书吧。我说你写。”高个拿出纸和笔。

赵有财穿上衣服,坐到桌子前。

高个说:“你写:我强奸了周芳。”

赵有财哭丧着脸说:“我没强奸,我还没做呢。”

高个又举起拳头,喝道:“你还敢狡辩!”

周芳举起裤子说:“你的精水都在我内裤上了,你留下证据了。”

赵有财只好哭丧着脸说:“我认罪,我认罪。”

高个说:“那你继续写:我强奸了周芳,我认罪。我罪该万死!”

赵有财写下认罪书。

高个揣好认罪书后说:“走吧,我们去你家取钱。”

赵有财乖乖地跟着走了。

高个按事先约定,给了男同伴一万元。同伴高兴地说:“哥,以后有这样的活还找我,我保证干得利索。”

高个笑说:“以后有需要兄弟帮忙的时候,一定找你。”

高个自己留下一万五千元,又给了周芳一万五千元,“你贡献最大,牺牲最大,拿一万五。”

周芳也高高兴兴地走了。

高个把剩下的四万元交给吕杨。吕杨留下一万,又把剩下的钱交给了米宁,“米总,你被勒索的三万元给你拿回来了。”米宁拿出一万递给吕杨:“这活你干得不错,这一万元是奖励。”吕杨说:“我不要,我已经得到一万元了。我只是动嘴部署了一下,没出多少力。”米宁说:“你别客气了,拿着,这是我奖励你的。”吕杨笑着鞠躬:“那我就谢谢米总了。”

姚晓青向赵有财提出离婚:“我不能跟你过了,我们离婚吧。你强奸少女的事我也知道了。”

“你怎么知道的?”赵有财问。

“是搞医药推销的人传出来的。”

赵有财猜测打他、坑害他是米宁设下的陷阱,可他不敢找米宁了,被打手打怕了,只好认倒霉了。他也不想跟姚晓青过了,她还会和米宁勾搭的。

姚晓青提出离婚自己要套中户型的房子,再要五十万元钱。有了强奸少女这个罪名,赵有财也不敢反对姚晓青提出的要求,乖乖答应了。@

爱恨交织地日子80 不久,陆梦华也知道了米宁与姚晓青的暧昧关系,她也不太生气了,因为米宁自结婚后就经常在外边找女人,与自己几乎没有夫妻生活。她想,咱们俩就各过各的日子,各找各的乐子吧。

东湖宾馆最近住进个俄罗斯商人,叫瓦西里,是搞中俄贸易的。他年龄三十五,个子1.85米,衣冠楚楚,相貌堂堂,很有派头。他也很活泼,很幽默,喜欢与人交往,是个人来熟。所以他很快熟悉了宾馆上上下下不少人,大家都很喜欢他。

“五·一”劳动节的前一天晚上,东湖宾馆搞职工聚餐,餐后是联欢活动。瓦西里也不请自来的参加了。他穿着笔挺的高档西服,头发也梳得整齐光滑。

聚餐时陆梦华和几个宾馆中层女干部坐在一桌。正吃喝着,瓦西里端着酒杯走了过来。他用不太流利的中文对桌上的各位笑说:“我祝陆总,各位女士节日快乐呀。我代表俄罗斯男人,敬中国妇女们一杯。”他笑着同桌上的各位女人碰杯。这时一个跟他很熟的中层女干部笑着对他说:“瓦西里,你就坐在这桌吧,有了你,大家都快乐呀。”

瓦西里笑说:“那好,我就当仁不让了。”说着坐了下来。

这桌上还有个女干部来探亲的老母亲,陆梦华向瓦西里做了介绍,“这是杨部长的母亲,来看女儿的。”

瓦西里向老母亲深深鞠了一躬,口中振振有词:“老人家,请受小生一拜。”

大家都笑了。

老母亲笑说:“这孩子中国话说得真不错呀,还懂得中国的旧礼。”

陆梦华笑说:“他是个很幽默的人。”

瓦西里笑说:“这是俄罗斯人的特长。”

老母亲问瓦西里:“孩子,来中国生活还习惯吧?”

“很习惯。我在莫斯科时就喜欢吃中国菜,到中国后吃到原汁原味的中国菜,就更是津津有味了。中国北方的气候也与莫斯科很相像,我很适应。”

老母亲笑说:“我中国菜做得很拿手,以后我给你做。”

杨部长笑着接道:“我母亲做菜可好吃了,吃了第一顿你就想第二顿。”

瓦西里笑着做了个发胖的动作:“那我会不会吃得像只北极熊呀?”

大家都笑。

瓦西里又笑对杨部长说:“中国有句俗话,有其母必有其女,杨部长的中国菜一定做得也很好吧?”

杨部长有些不好意思地挠头,笑说:“你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瓦西里睁大眼睛:“什么叫哪壶不开提哪壶?”

陆梦华笑着伸出筷子向前一捅:“就是哪有漏洞你偏捅哪的意思。”

“噢,我明白了。”瓦西里从衣袋中拿出笔记本记录。

陆梦华笑说:“嗬,你还真用功啊。”

瓦西里笑说:“这叫做日积月累,‘只要功夫深,铁棒磨成针’。”

陆梦华笑说:“好,好,你这种学习精神可嘉。我们都要向你学习呀。”大家也都笑着附和。

陆梦华又对瓦西里说:“我听说俄罗斯人很喜欢诗歌,是吗?”

瓦西里点头:“是。俄罗斯是一个热爱诗歌,富有诗意的民族。”

“那么你也肯定喜欢诗歌了?”

“当然,我是俄罗斯之子,普希金的后代嘛。”

“那你能不能为我们朗诵一首啊?”

“当然可以。不过我的汉语说得还不是太好,你们不要笑话啊。”

陆梦华笑着摆手:“不会的,不会的。”

瓦西里站起,手一扬,朗诵起来:“我朗诵一首普希金最著名的诗吧,名字叫《假如生活欺骗了你》

假如生活欺骗了你,

不要忧郁,也不要愤慨!

不顺心时暂且克制自己,

相信吧,快乐之日就会到来。

我们的心儿憧憬着未来,

现今总是令人悲哀,

但一切都是暂时的,转瞬即逝,

而那逝去的将变得可爱。

瓦西里的中文虽然不太标准,但他朗诵得很有节奏,很有味道。大家听了热烈鼓掌。瓦西里朗诵完毕,大家鼓掌。

陆梦华说:“你的嗓音很好听,你再给我们唱首俄罗斯歌曲吧。”

大家又齐声鼓掌喊好。

瓦西里笑说:“陆总下了命令,我就献丑了。我唱首俄罗斯最著名的歌曲《莫斯科郊外的晚上》。”

他的歌声深厚、嘹亮,唱得也很有情感。大家听了又一齐鼓掌,喊好。@

杨部长的老母亲还带来一个七、八岁的小胖孙子,他笑着对瓦里西说:“叔叔你唱得真好,跟歌星差不多。”

瓦西里摸着小男孩的头笑说:“小朋友,你也唱一首歌吧。”

小男孩不好意思地摸摸头:“我唱得可没有你好听。”

瓦西里鼓励说:“一般来说,胖的人唱歌都好听。”

小男孩问:“为什么?”

“因为胸宽,气足呀。”

小男孩笑说:“叔叔这么一说,我还真有点信心了。我最喜欢看电视剧《西游记》我就唱首《西游记》里的插曲吧。

小男孩唱完后大家鼓掌、称赞。

老母亲笑说:“孙子,你今天唱得比哪次都强。”

小男孩笑说:“奶奶你别夸我,你夸我我心里发毛。”

杨部长笑问:“你毛什么呀?”

“奶奶总是教训我,冷不丁夸我,我能不发毛吗?”

老母亲笑嗔:“孙子,你就皮吧。”

小男孩做了个鬼脸:“我这是先学滑,后学屁,带带拉拉学手艺。”

老母亲喝道:“你真是人来疯,越说越没边了!”

小男孩做个鬼脸:“不敢了,奶奶,我不敢了。”

瓦西里这时插话:“我听出些门道了。”

陆梦华问:“你听出什么门道了?”

瓦西里指着老母亲和小男孩说:“他们刚才的话有相声的味道。”

大家都笑。

瓦西里接道:“中国人很幽默。当然,俄国人也很幽默。不过,有一句话我没完全听明白。”

陆梦华问:“哪句话?”

“就是,‘先学滑,后学屁,带带拉拉学手艺。’”

大家都笑。

陆梦华笑问:“你想听解释?”

瓦西里点头:“是呀。”又从衣袋中掏出小笔记本和笔要记录。

陆梦华笑说:“你不听也罢,我不好给你解释。”

瓦西里睁大眼睛:“为什么?”

陆梦华笑说:“哪天我单独给你解释吧。”

瓦西里有些开窍:“噢,好,好。”

陆梦华这时说:“咱们该乐乐,该吃吃,来,大家接着吃。”

小男孩兴奋地吃着,又叫道:“奶奶,今天的菜真好吃,个个香得要命。”

瓦西里马上问:“说这菜香,怎么又要命?那不是要死人吗?”

大家轰地笑了。小男孩笑得把饭都喷出来了。

陆梦华笑了一会儿解释道:“香得要命不是要使人死,而是说,特别香,把人的魂都要勾去了。中国北方俗语说什么东西特别好或坏,常用这种语言方式,比如说香的要命,香死了,就是特别香的意思;说累死了,累得要命就是特别累的意思;臭死了,臭得要命就是特别臭的意思。”

瓦西里连忙拿出笔记本记录。

小男孩夸道:“叔叔,你可真用功啊,用不了多久,你就会成为中国通的。”

瓦西里笑说:“谢谢,谢谢你的鼓励,我,我受宠若惊了。”

陆梦华说:“瓦西里,不知你觉得这菜怎么样?好吃吗?”

瓦西里说:“好吃,啊,香得要命,香死啦!”他边说边双手捂住胸口,做出要死的样子。

大家哈哈大笑。

老母亲笑对瓦西里说:“好吃你就多吃,把肚子吃得圆圆的。”对其他人:“你们也多吃。”

老母亲又警告孙子:“你可不能吃多了,否则减肥效果就抵消了。”

小男孩叫道:“奶奶,你可折磨死我了,早上逼我起床,这么好的菜也不让我好好吃。”

陆梦华说:“奶奶这是为你好。你看看瓦西里叔叔的身材,你不羡慕吗?”

小男孩看着瓦西里赞叹:“当然羡慕,哪个男子汉不想有这样的魔鬼身材。”

陆梦华说:“那你就得控制自己,不能多吃。”

瓦西里这时兴奋地叫道:“我太高兴了!”

陆梦华问:“因为我们宾馆的菜好吃?”

瓦西里点头:“是的。也为了你刚才的话。你赞美我的身材。陆总,我也要赞美你的身材,你的身材也是魔鬼身材。”

陆梦华避开他的目光:“我们不谈身材了好不好?我们吃菜。”说着指了指桌上的菜。

瓦西里说:“陆总,吃完饭我想请你去跳舞。你这么好的身材,跳舞肯定好。”

陆梦华说:“可以呀。聚餐后是联欢节目,大家一起跳舞。”

装修很讲究的东湖宾馆舞厅。乐队奏出很优美的舞曲。西装革履的瓦西里和穿着一袭丝绸长裙的陆梦华翩翩起舞。两个人优美的舞姿引起舞厅里人们的纷纷注目,这使他们跳得更加潇洒。

瓦西里低下头问陆梦华:“我跳得怎么样?”

陆梦华称赞:“跳得不错,是第一流的。”

瓦西里笑说:“谢谢呀。陆总的夸奖让我心花怒放呀。”他又笑说:“陆总跳舞也是第一流的。”

陆梦华笑笑。

一曲终了,二人坐到场边休息。瓦西里拿出擦面纸让陆梦华擦汗。又买了饮料让陆梦华喝。

陆梦华舒服地喝着饮料,问:“你在莫斯科常跳舞吧。”

瓦西里点头:“嗯,每周都要跳一两次,我们俄罗斯是能歌擅舞的民族。哪天我单独给你跳俄罗斯的民族舞蹈。”

“你可以在这里跳,让大家都看看么。”

瓦西里盯视着陆梦华笑说:“我喜欢给你一个人跳。”

陆梦华笑笑不说话。

舞曲又响起,瓦西里站起伸出手,笑说:“我们再上舞场,把他们全震住。用你们的一句歇后语,叫‘发电厂拉电闸,全闭(斃)’。”

陆梦华笑着跟他走上舞场。

二人跳起华尔兹,陀螺一样旋转着,蝴蝶一样飞舞着,他们优美、飒爽的舞姿吸引了所有人的眼球,大家都围过来观赏,并一起鼓掌打着拍子。

瓦西里兴奋地紧紧搂着陆梦华旋转,嘴中嘀咕着:“让我们一起飞,一起飞。”

陆梦华在心里想,瓦西里说得不错,俄罗斯人确实有艺术细胞,浪漫性格。

**

爱恨交织的日子81 81

瓦西里有着俄罗斯人火热、浪漫的性格。他经常带着陆梦华去跳舞,打保龄球,看画展,听音乐会。陆梦华觉得跟瓦西里在一起生活洋溢着快乐和情趣,她觉得这一段生活是自己有生以来最幸福最欢乐的。

星期天,天气晴朗,轻风和煦,瓦西里开车来到约定地点。他与陆梦华约定,今天要去南山风景旅游区游玩。

车子在宽阔的道路上奔驰,两个人心情都不错,一路上谈笑风生。幽默的瓦西里讲着笑话:

“我给你出个幽默谜语,你猜猜。”

“什么谜语,难不难呀?”陆梦华抿着嘴笑。

“不算难,但需要脑筋急转弯。”

“你说吧。”

“巧克力和西红柿打架,巧克力赢了,打一食物。”瓦西里笑说。

陆梦华想了一会儿,摇头:“我猜不出来。”

瓦西里笑说:“你使劲想,用力想。”

陆梦华笑:“这想使劲也使不上呀,我猜不出。你说出来吧。”

瓦西里说:“这很简单呀,谜底是巧克力棒。”

陆梦华笑说:“这什么谜语呀?”

瓦西里笑说:“恢谐谜语么,得脑筋急转弯。”

陆梦华笑说:“还有点儿意思,挺逗乐。”

瓦西里笑说:“我再给你出一个,巧克力跟西红柿打架,巧克力又羸了。还是打一食物。”

陆梦华笑说:“这回你唬不了我,是巧克力棒棒。”

瓦西里笑着拍了一下陆梦华的手,“你这美丽天使真棒!脑瓜真灵!”

陆梦华笑说:“那当然,我是谁呀?”

两个人都哈哈笑。

瓦西里又笑说:“我再给你出一个,看你还能不能猜出来。”

陆梦华笑:“你出吧,看你还能搞出什么鬼点子。”

“巧克力和西红柿打架,巧克力再一次蠃了。还是打一食物。”瓦西里边说边笑。

“你今天带的食品里有巧克力和西红柿吧?怎么跟它俩没完了?让它俩歇会儿不行么?”陆梦华笑说。

“这是最后一个,你猜吧。”瓦西里又笑着拍拍陆梦华的手。

“不会是巧克力棒棒棒吧?可没这种食物呀?”陆梦华咯咯笑着说。

“这回跟巧克力无关。”瓦西里笑说。

“那是什么?”

“你猜呀?”

“不猜了,怪累的。你说吧”

“那我告诉你吧,是西红柿面。”

陆梦华咯咯笑:“你这谜语呀,真是脑筋急转弯。”

瓦西里笑说:“逗你乐就行么,我就想逗你乐。”

“那你目的达到了,我乐得肚子都有些疼了。”

“看到你笑我就高兴,我就是要让你笑。”瓦西里伸出一只手握住陆梦华的手。

陆梦华动了一下手,想把手拿出来。但瓦西里握住她的手,不让拿出来。陆梦华又扭动想挣脱。瓦西里笑说:“我的天使,你不要再挣扎了,再挣扎我的动作乱了,车会开到沟里去的。”

陆梦华听到这话不再动。自从与瓦西里相处以后,她就笑口常开,经常被瓦西里逗得笑个不停。她真的越来越喜欢瓦西里,他热情、诙谐,对自己又非常关怀、热情,这样的男人才是好男人。现在他握住自己的手,是更热情的情感表现。他的手真大,真温暖呀,自己的小手在他的大手里很舒服,很温暖。陆梦华突然想到,他以后会不会就像这样把自己整个抱在怀里……想到这她的心突突跳了起来,脸也有些热了……

瓦西里把车开到密林深处,在潺潺流动的小溪边停了下来。

两个人下了车,陆梦华看了看四周,愉快地说:“这里可真幽静啊,一个外人也没有,只能听到小溪流动的轻微声音。”

瓦西里笑说:“我要的就是这个环境,就是这个两人世界,这样才能完全放松,才能尽情浪漫啊。”

陆梦华说:“坐了半天车,都有些倦了,我们洗洗脸吧。”说罢,她蹲下身子,捧起清澈的泉水洗脸,又叫道:“这溪水真清凉呀,洗到脸上真舒服!”

“是么?那我也洗洗。”瓦西里也蹲下洗脸。

这时陆梦华脚下踩着的石头松动了,她脚下一滑,摔倒在溪水里。瓦西里连忙把她扶起来。见她的连衣裙全湿了,他又抱着她进到车里,给她拿出一条大毛巾,让她把裙子脱了把身上擦干。他说完就走到车外,把车门关上。陆梦华把身体擦干后,瓦西里又让她把裙子递出来,搭在车前盖上晾干。

正在这里,天上飘过一块乌云,下起了急雨。陆梦华用大毛巾盖上身体,让瓦西里上车避雨。瓦西里上了车。陆梦华虽然用大毛巾盖着身体前面,但大部分身体裸露着,她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冷,就抱紧身体。瓦西里说:“你冷么?”陆梦华点点头。瓦西里说:“我抱着你好么?”陆梦华红着脸不吭声。瓦西里伸出手抱住陆梦华,陆梦华也伏到他的怀里。瓦西里抚摸陆梦华光着的身体,她在他的怀里颤抖并扭动起来……瓦西里把陆梦华放倒在车的座位上,接着两人在车里行起了云雨……

这以后陆梦华对瓦西里更加依恋。两个人经常一起游玩,又在宾馆开房……瓦西里的身体非常强壮,也非常有激情,陆梦华觉得在他怀里,自己才是一个真正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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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恨交织的日子82 82

徐海波比赛输给了陈亮,不好再直接接触许萌萌。但他花了陆梦华的钱,又不好不执行她交给的任务。于是他想,我不能明着与陈亮竞争,分离你和许萌萌,那么我就在暗中出手吧,还是要离间你与许萌萌。徐海波想来想去,想出一个计谋,并开始物色执行计谋的角色。

徐海波听说松江宾馆有大学生在做三陪,就去了那。在宾馆舞厅里,他看到一个很顺眼的陪舞姑娘,身材模样都一流,便坐到她身边小说问:“是大学生么?”

姑娘点点头。

“你也是大学生吧?”姑娘打量着他问。

徐海波说,是大学毕业生,刚工作三年。他邀她跳舞,她很高兴地站起来。

转过几圈,她笑说:“你跳得不错,舞姿像你的人一样帅。”

他笑着把她搂得更紧些,她温顺地服从。

“你叫什么?”他问。

“马瑶。你呢?”

“徐海波。”

跳过几曲后他对她说:“可以跟我出去么?”

她抿着嘴笑说:“可以。”

他领着她在宾馆里开了房间。

他像动物一样凶猛,要把胸中竞赛失败的气恨、苦闷全部发泄出来。而她是个很好的发泄对象。

完事后他倒在床上大口喘气。她点燃一颗烟笑说:“没想到你在床上这样凶猛。你面孔很文雅,身子可是个猛男。”

分手时他掏出五百元递给她,她笑说:“你还挺懂行情的。”

“我事先打听过。”他说。

“你参加工作不久,如果困难……”

“我付得起,你拿着吧。”

“那,我就拿着了。希望以后还能见到你,如果你喜欢我。实话实说,我喜欢你。”

这以后徐海波又找了马瑶几次。同她在一起他很放松,很痛快。她是真喜欢他,不要他的钱。但他非给不可,说你要生活的。她就少收,只收二百,多一分不要。后来他给她买了条金项链。她就坚决不再收他的钱。我真的喜欢你,爱上你了。她说。尽管我知道这是痴人说梦,但我是把你看成心上人了。与心上人在一起还能要钱么?那像什么话!我只是希望你常来,但你不要再拿钱和东西。

这个女人真不错,温柔、多情、大度,床上功夫也好,同她在一起总能尽兴。

正月十五的晚上,马瑶自己呆在家里,感到非常孤独、寂寞。虽然放寒假了,她不能回家,远在偏远小镇的父母都是下岗工人,又都重病在身,生活非常困难。她得做活给家寄钱呀。

现在做“三陪”钱挣得是不少,但去了交学费,租房、吃饭、给父母亲治病,也剩不了多少。最难过的是孤寂和空虚,如硫酸蚀着自己的心。青春过后怎么办?我这样以后还能嫁人么?幻梦中会有一个有同情心的男人救出自己,结为良缘。可梦醒时分知道完全不可能,更加心痛。

今天是元宵节呀,是合家团圆的日子。可自己却远离父母,独守空房。窗外面响着鞭炮和孩子的欢叫,越加增添了内心的寂寞,鼻子一酸,竟流下凄苦的泪来……她想,如果这时徐海波能来看她,她将愿意为他做任何事!

有人敲门,问了声谁,竟真是徐海波!马瑶惊喜地打开门,立即扑进他怀里。

“想我么?”徐海波吻着她问。

“想,今晚真的很想。”马瑶撒娇地搂紧徐海波。

“所以我就来了,我还买了好多好吃的,我们共进晚餐。”

“好!”

马瑶欢快地布置餐桌,又打开葡萄酒。

徐海波举起酒杯,“来,为了我们一起度过这个愉快的夜晚,干杯。”

马瑶笑着说:“今晚我真的特别想你。你没来前我想,如果你今晚能来看我,我将愿意为你做任何事。”

“真的么?”

“真的。”

“我还真有件事想求你。”

“什么事?”

“明天再说吧。我们甜蜜地度过这个元宵节,有什么事明天再说。今晚我在这过夜,与你共度良宵。”

“太好了!来,干杯!”马瑶兴奋地举起酒杯。

两个人喝了小半宿,都有些疲倦了,室内的温度降低,也有些冷。马瑶笑说:“咱们俩进被窝吧。两个人在被窝里搂着多暖和呀。”

徐海波脱了衣服,钻进被窝。马瑶这条美人鱼立即钻进他的怀里。搂着她光滑、弹性十足的身子,徐海波感到很动情。

马瑶尽力配合着徐海波,让他愉悦,让他兴奋,让他尽情。徐海波感觉非常地好,飘飘欲仙。

搂着马瑶曼妙的胴体,感受着她温柔地体贴,徐海波想,这真是个可人,一个尤物,任什么男人也经不住她的诱惑。如果让这个女人去勾引陈亮会怎么样?让他试试这颗糖衣炮弹的威力。如果能勾引住陈亮,那就可以离间他和许萌萌了。

第二天上午九点多,两个人才从床上爬起来。

马瑶在化妆时问:“你昨晚说有事要我办,是什么事?”

“你还真惦记我说的话,刚起来就问。”

“那当然,你的话对我就是圣旨。你昨晚能来看我,我会为你做任何事的。”

“那我就说了。”

“说吧。”

“我有仇想报呀。”徐海波的眼睛冒出寒光。

“怎么?什么仇?”马瑶扭过头,眼睛瞪大了。

“我原来有个女朋友,叫许萌萌,我们俩处得不错。可是有个叫陈亮的小子橇我的行,也接近许萌萌。我气不过跟他决斗,但他力气比我大,我打败了。我心里不平,愤恨,我就想报这个仇。你如果替我报了仇,我会好好报答你的。”

“你想怎么报答我?”马瑶笑问。

“你替我报了仇,我就娶你。”

“真的?你真会娶我?”马瑶眼睛光芒闪闪。

“真的。我可以给你写下保证书,如果我不兑现诺言,你可以到任何地方揭发我,控告我。”

“你想怎么报仇?”

“你想办法把陈亮拉过来,让许萌萌抛弃他,我的仇就报了。”

“行,做这事又不犯法,我替你报这个仇。”

“小瑶……”徐海波感激动情地单腿跪在马瑶身前,头伏在她的美腿上。

马瑶拍拍徐海波的头:“你还挺相信我的魅力的。”

徐海波抬起头盯着马瑶,“你太迷人了,没有男人能经得住你的诱惑的。”

马瑶笑说:“你就不怕我拉住陈亮,你失去了我。”

“我相信你深爱着我,我也是。何况事后我们就要结婚,今后一起努力,会过上好日子的。你也不会再受苦了。”

马瑶搂住徐海波,脸贴住他的脸。

片刻后徐海波说:“你是中文系学生,陈亮也喜欢写作,发表过一些散文,你假装是他作品的崇拜者,向他请教,这样比较好接近他……”@

爱恨交织的日子83 83

傍晚,马瑶坐在文联文学院对面的茶馆里,慢慢喝着热茶,眼睛扫着文学院的大门。她今天穿着件浅灰雪花呢短大衣,头发梳成马尾辫,化着淡妆,打扮得很淑女的样子。

文学院放学了,业余在这里学习的陈亮从学院大门走了出来。马瑶的目光如狼犬盯住猎物一样盯住他。他穿着件天蓝色薄羽绒服,藏青色直筒裤,黑皮鞋,迈着矫健的步伐,英姿飒爽。马瑶想,这小伙既文雅又英气勃勃,真是个不错的青年,要勾引他下水,真是有些难以下手呀。可是,谁让你是徐海波的仇人呢?我为了心爱的徐海波,为了和他结为终身伴侣,就不能不对你下手了。

马瑶走出茶馆,向陈亮走去。

“陈老师,您好!”马瑶用清脆的女声叫住陈亮。

陈亮疑惑地看着这个大学生模样的靓丽姑娘,“你是在叫我?”

“是的,陈老师,很荣幸见到您。”马瑶迷人的微笑。

“我可不是什么老师,我正在文学院业余学习,是文学院的学生呢。”陈亮笑着指指文学院的楼房。

“您就别谦虚了,我在报纸上看过您的散文和照片,您的散文还在省里获奖了呢。叫您老师我都有些高攀了。”

陈亮不好意思地说:“你可别这么说,我担当不起。我真的是还在文学院业余学习呢。”

“您真具有大师风范,虽名闻天下,但虚怀若谷。我是您的崇拜者,对您的佳作佩服得五体投地。您的每篇大作我都看了至少五遍,看一次就流泪一次,深受感动。”马瑶用虔诚的崇拜目光盯着陈亮。

陈亮脸红了,腼腆地低下头,口中嗫嚅:“你过奖了……”

“陈老师,我是个文学爱好者,想做您的学生,请您指教我。”马瑶说着向陈亮深深鞠了一躬。

“这,这可不敢当。我还是个学生,怎么能当你的老师?”

“陈老师,您一定要收下我这个学生。如果您不收下我,就是嫌弃我,那我会痛苦得吃不下饭、睡不着觉的。”

“你,我,可是……”陈亮不知说什么好。

“陈老师,我这有篇小散文,请您审阅,指点。”马瑶说着从背包中拿出一份稿件递给陈亮。

陈亮只好接过来:“好,我拜读一下,然后我们交流。”

“陈老师,现在我正式是您的学生了,今晚我请您吃饭,就算行拜师礼。”马瑶灿烂地笑着。

“这……作品我可以看,吃饭就免了吧,我晚上还有事。”

“陈老师就不能赏学生个面子?”

“我晚上真的有事。”

“那学生就不敢勉强老师了,等老师批改完了学生作业,学生再请老师。”马瑶说罢给陈亮留下电话号码。

陈亮回到家中,打开马瑶交给他的散文,散文的名字是《夜色温柔》,他仔细地阅读着:

我喜欢夜晚坐在窗前,或是站在阳台上眺望夜色。夜色给我很多感受,使我产生遐想……

夜色常常使我感到神秘。幽暗中星光闪闪,光影憧憧,似乎要有什么玄机发生,或有什么神奇人物出现。有时我似乎看到莎士比亚戏剧中的小精灵在隐约的树丛中跳动,有时又似乎看到古老神话中的仙女翩翩从夜空中飘过。我睁大眼睛,想看清她们的模样,可又什么也看不到了,眼前只是无边的幽暗。可我确信,在这茫茫夜色中,一定会有什么神秘的故事在发生,在演绎。不是么?莎士比亚的不少戏剧故事就是在神秘的夜晚发生——《第十二夜》、《仲夏夜之梦》、《哈姆雷特》、《罗米欧与朱丽叶》……。蒲松龄的神话故事也有许多发生在夜晚,那些温柔可爱的狐仙都是在夜色中幻化成美女与心上人幽会的。

美学认为距离产生美,陌生化会产生奇异的艺术效果。夜色就是制造距离感和陌生化的艺术大师。夜朦胧、月朦胧、鸟朦胧、树朦胧,湖光山色也朦胧……。“待月西箱下,迎风户半开;拂墙花影动,疑是玉人来。”夜色中的景物如围上轻纱的美女,显出隐约、迷蒙、羞答答的妩媚,令人更加心仪,更加向往。一辆轿车从远处街道驶过,在白天,它会有清晰的形状和颜色,而在夜晚,它却如潜入渊潭的游龙,身子影影绰绰,眼睛星光般闪烁,轻柔在夜色中划过……

夜色温柔啊,它像一位和蔼妇人,安抚了白日的尘嚣和纷攘,把宁静和安谧送给人间。“天街夜色凉如水,卧看牵牛织女星。”劳碌了一天的人们,来到门前或园中,享受夜赐予的宁静和安谧。小虫儿真是高兴啊,白日根本没有发言权,现在却登上了歌坛,放开喉咙尽情歌唱。“唧唧复唧唧”,在夜色中纳凉的人们,听到了虫儿欢快的鸣唱。“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宁静的夜也是乐人弹拨吹奏的好时光啊。安谧的夜色中,丝竹之声格外的缠绵、悠远。“自把玉钗敲砌竹,清歌一曲月如霜。”擅歌的女子按捺不住跃跃欲试的歌喉,莺声婉转,浅吟低唱起来……。轻霜般的月光弥漫在夜色中;天籁般的乐声融会在夜色中,夜就有了银白色的皮肤,有了衣裾窸窣、环佩啷噹的声音,愈像一个丰姿绰约的美人了。休闲的人们静静看着,听着,喝着淡淡的清茶,也自有些醉了。

世间十分浪漫,夜色可占去七分。受到夜色的熏染,人们身体里浪漫的因子尽情释放出来。公园、街角、广场、林中,都有情侣在相依相偎,悄语喃呢。夜派出她的代表:皎洁的月亮来做媒人,为天下的有情人牵线搭桥,祝福情侣终成眷属,恭贺洞房新人琴瑟和谐。浪漫夜色的覆盖下,多少人间的爱情种子在生根、发芽呀!看看夜空,牛郎和织女也急急走过银河,去赴他们的鹊桥相会呢。

美丽、温柔、浪漫、安谧的夜色不但催发了人们的爱情因子,也催发了艺术家的创作灵感。一曲曲美妙的小夜曲、摇篮曲诞生了,向人间倾诉着爱情和母爱。“我的歌声穿过深夜,向你轻轻飞去,在这幽静的小树林里,爱人我等待你!皎洁月光照耀大地,树梢在耳语,树梢在耳语。没有人来打扰我们,亲爱的别顾虑,亲爱的别顾虑!”“睡吧,宝宝靠着母亲,宝宝睡安宁。小床轻轻摇荡不停,月光照分明。我为你讲故事又唱歌,你多喜欢听。闭起你那美丽的眼睛,宝宝睡安宁。睡吧,睡吧!”这些可爱的小夜曲、摇篮曲已经被人们唱了上百年,还将被人们唱上无数个百年。

夜已深了,人们听着柔和的小夜曲、摇篮曲沉沉睡去了。温柔的夜色会在他们的睡眠中幻化成神话般玫瑰色的梦境,于是他们的嘴角露出了甜美的微笑。

看了一遍,陈亮很感兴趣,又看了一遍。看完后他掩卷遐思。这篇散文写得很不错,文笔优美,气韵生动,情景交融,意境浪漫,有一种朦胧、温柔的美。可见作者是一个情感细腻、浪漫,观察精微、独特,想象力丰富,又很有知识的姑娘。如果继续努力,在文学上是会很有造诣的。像对这篇文章一样,他对这位姑娘也产生了好感。如今的年轻人爱钱的多了,爱物的多了,爱文学的少了,这姑娘能热爱文学,还能写出这么漂亮的文章,不能不让人刮目相看呀。@

爱恨交织的日子84 84

帕帕斯餐厅是一家朝鲜族风味餐馆,菜肴很有民族特色,有风味烤肉、风味酱汤、狗排、狗肉汤、麻辣雪鱼、拌明太鱼丝、冷面、拌饭、打糕等。室内装饰也很有民族特色,侍者一律着朝鲜族鲜艳服装,窗台上摆放着朝鲜族喜欢的金达莱花,房间的间隔是拉门式的,包房里面有一小炕,上摆一张炕桌,客人就坐在炕上吃喝。

现在,陈亮就和马瑶坐在一间包房的小炕上,面前的炕桌上摆着几样精致的朝鲜族菜肴和啤酒。

“陈老师,我敬您。一是感谢您为我认真批阅了作业,你在我那篇散文上的批语都赶上原文多了,可见您下了很大功夫。二是感谢您今天给我面子,来到这家餐馆,我知道您是很清高的,今天真是给我面子,我真高兴。”马瑶说着举起酒杯。

陈亮也举起酒杯:“马瑶,看看文章,交流意见,这是文友应该做的么。你今天用这么丰盛的饭菜款待我,我应该感谢你啊。”

陈亮把评点后的文章交还给马瑶,马瑶非要请客表示感谢,陈亮还是再三推却,可马瑶说再不给面子,就是瞧不起她了,让她无地自容了。陈亮实在没办法,只好随她来了。

二人慢慢吃着聊着,双方越来越熟悉了。

“陈老师,你一直刻苦自学,终于在文学上自学成才,真是我的学习榜样啊。我要学习你的顽强意志,刻苦精神,完成好学业,争取在文学创作上也取得成绩。”

“你也很不错么。你的散文很有灵气,说明你学习也很努力。”

听到陈亮夸奖自己交给他的散文,马瑶心里窃笑,这篇散文是徐海波交给她的,说是从南方的一本杂志上抄下来的。但她露出很诚恳的样子对陈亮说:“谢谢老师的鼓励。老师的话使我很受鼓舞。老师,您说我坚持努力下去,会向您一样取得成功么?”

“当然会。我算什么,你只要努力,肯定会超过我的。这世上怕就怕努力二字,只要努力,就会有成果。”

“谢谢老师的鼓励,不过,我可不敢说超过老师,我能有老师一小半的智慧和文采就满足了。”

“你不要再叫我老师,我们就是文友。你叫我陈亮,或陈哥吧。”

“那我就叫您陈哥吧,这样亲切些。”

“也不要用您,就用你,文友么,不要太客气。”

“好。陈哥,你真是个好人,又谦虚又和蔼,一点没有名作家的架子。”

“我是什么名作家,你别高抬我了。我还在文学院学习,是个学生。”

“陈哥,现在这人都讲包装,有一分要说成十分,像你这样有十分说成一分的真是少有。你不但在写作上值得我学习,在做人上也值得我学习啊。”

“你怎么总捧我呀,再捧我我这饭可吃不下去了。”

“好,好,咱们喝酒,吃菜。”马瑶说着举起酒杯。

过一会儿马瑶又提出个问题:“陈哥,我们是文学爱好者,可我看着,现在人们是越来越物欲横流了,喜欢看书的人越来越少,文学的前途会怎么样呢?”

“这事我也琢磨过,不过我想,中国文学有几千年历史了,经历了几十个朝代,但如大海的浪潮,一波连着一波,后浪推着前浪,代代传承,不断发展。以后也会如此的。因为人类离不开文学,需要文学。”陈亮喝了一口大麦茶,又接着说:“人的生活分几个层次,首先是要解决生存问题,要吃、要喝。当温饱解决了,就要进入更高层次,要解决精神食粮,要玩、要乐,要有审美情趣。文学是一种高级的审美活动,它不但给人带来美的享受,还寓教于乐,给人以教育,以启迪。所以人类是离不开文学的。你看,楚辞、汉赋、唐诗、宋词、元曲、明清小说,“五四”新文化运动,哪朝哪代没有文学,哪年哪月离得了文学。所以,不用为文学担忧,文学不会衰落、更不会消亡。”

“陈哥,你说得真好。你这么一说,我就更坚定信心了。我一定坚决跟你走,走好文学这条路”

“不是跟我走,这是你的爱好,是你的事业。你要真爱文学,就把它当作明灯,让它一辈了照耀着你,指引着你。”

“陈哥,你说得真好,我越来越崇拜你了。我再敬你一杯。”马瑶说着举起酒杯。

“你又捧我,真不想让我吃饭了。”

“好,好,我不说这了,咱们下面就是喝好、吃好。来,干了这一杯。”

陈亮本来不能喝酒,在马瑶的再三劝说下,他有些喝多了,面色酡红,说话也有些语迟。当吃完饭站起时,他不由晃了晃。马瑶连忙上前掺扶,“陈哥,你有些喝多了,我送你回家吧。”她搀着陈亮走出餐馆。@

出了餐馆,一阵冷风吹来,陈亮不由打了个冷战,头脑清醒了一些,他对马瑶说:“你不用扶我,我没事,自己走。你也回家吧。”

陈亮招手叫住一辆出租车,吃力地钻进车门,坐在后座上。他刚要关车门,马瑶跟着钻了进来。

“怎么?你家不是在附近么?”陈亮有些吃惊地问。

马瑶笑说:“我看你喝多了,不放心,我送你回家。”

“没事,我没事。你还是回家吧。”陈亮急忙摆着手说。

“我还是送送你吧,要不我不放心。”马瑶不等陈亮回答便向司机摆了下手。司机开动了车子。

车里有汽油味,车子一摇晃,陈亮的酒劲又涌上来了。他皱着眉,闭上眼,把头靠在座位上。

“怎么,酒劲又上来了么?”马瑶关切地问。

“嗯,头有些晕。”陈亮仍闭着眼说。

“那你把头靠在我肩上吧,这样会舒服些。”马瑶柔声说。

“不,就这样吧。”陈亮心想,这怎么好意思呢。

片刻后陈亮又觉得反胃恶心。他不由用手捂住胃,紧咬住嘴唇。

“怎么?胃难受么?”马瑶又关切地问。

“嗯。”陈亮皱着眉点点头。

“那我给你揉揉吧。”这次没等陈亮摇头,马瑶就把手伸进了他的羽绒服,给他揉起胃来。

马瑶这一揉,陈亮果然觉得胃部舒服一些了。他想,这女子真够热情的,也真够大方的,热情大方得有些叫人受不了。

车到了陈亮家门口,陈亮对马瑶说:“你就不用下车了,回去吧。”

马瑶说:“那哪成,我得把你送进家门呀。”她说着就下了车,搀着陈亮往楼上走。

陈亮挣开她的手,“你不用扶我,我自己能走。”

但马瑶还是搀着他,“我还是搀着你吧,这样安全些。”

走进家里,室内一片漆黑,陈亮打开灯。陈亮家一是一套小三室的住房,他的父母去外地探亲了,现在家里就他一个人。

马瑶说:“你父母没在家呀。”

“他们去外地探亲了。”陈亮说。

“啊,好啊!”马瑶不自觉地叫出声来。

“好?怎么好?”陈亮有些奇怪地问。

“啊,我是说你父母去外地探亲挺好,我就喜好到外地旅游。”马瑶连忙解释。她又要扶陈亮上床,“陈老师,你头晕,上床躺着吧。”

“不,我先在沙发上坐一会儿。啊,你也把我送到家了,回去吧。天已经黑了,早些回去吧。”陈亮坐到沙发上说。

“我刚进屋,你就赶我走啊?”马瑶撒娇地笑说。她又说:“我给你沏杯茶,解解酒。”她沏了杯茶送到陈亮面前,然后也坐到沙发上。

陈亮不好再说什么,拿起茶杯喝了几口,说:“你要坐就坐会儿吧,可以看看电视,也可以看看书。我头晕,就不陪你了。坐一会儿你就回去吧,天黑又冷,还是早到家安全。”

“你就好好休息吧,不要管我了。”马瑶笑说,拿起本杂志翻看起来。

陈亮闭上眼休息,头很晕,他迷糊了过去。

一个多小时后陈亮醒了过来,他睁开眼,只见身上盖着毛毯,马瑶坐在身边,紧靠着他。他向一边挪了下身子,说:“你还没走呀,都快九点了。”

马瑶媚媚一笑:“把你自己丢下我不放心呀。怎么样,你现在好些了么?”

“我迷糊了一阵,现在感觉好多了。时间不早了,你赶紧回去吧。啊,外面黑,我送你回去。”陈亮说着站了起来。

马瑶撒娇地笑说:“你这么着急赶我走干嘛呀。我一个人住出租屋,孤独得很,这又黑又冷的天,真不想回去。你就让我多在你这呆会儿吧。”

“不行啊,太晚了你呆在这不方便呀。我还是送你回去吧。”

马瑶盯住陈亮:“陈老师,我看了你的文章就崇拜你,倾慕你。跟你交往过几回后就更加深了这种感觉。我觉得你像磁石一样吸引着我,使我不愿离开你。陈老师,你就让我呆在你这吧,我离不开你。”说着她就扑到陈亮怀里,抱住了他。

陈亮愣住了,几秒钟后他推开马瑶,“马瑶,你这样不行。你知道,我是有女朋友的。”

马瑶再次抱住陈亮:“可我离不开你,你也接纳了我吧。我不要你答应我什么,不要名分,我只要你接纳我,我愿意把自己完全交给你。”

陈亮再次推开马瑶:“你不要这样,这样不好。我们只能保持普通文友的关系,不可能有别的关系!我送你回去。”陈亮说着穿羽绒服。

马瑶有些绝望地盯住陈亮:“陈老师,怎么?我不好么?我没有吸引力么?我就这么让你不能接受?你看看我,我不漂亮?”她扬起脸,“我的身段不好?”她张开双臂展示身段。“我的胴体非常好。我让你看看。”她说着开始脱衣服。脱下毛衣,又脱下衬衫,露出粉红乳罩。

陈亮连忙冲上去给马瑶披衣服,“你不要这样,快穿上衣服!”

“我真的就对你没有一点吸引力?”马瑶挣开陈亮,又一把撕下乳罩。“你看看我的乳,不坚挺么?不丰-满么?没有吸引力?”

陈亮转过身:“你快穿上衣服,再胡闹我要生气了。你快穿上衣服,我送你回去。”说罢他走到大门外。

片刻后马瑶穿上外衣走了出来,有些愧疚地说:“对不起,陈老师,我也有些喝多了,刚才有些冲动。不过我对你的感情是真实的。”

陈亮怕邻居听见,打断马瑶的话:“你不要说了,我送你回去。”说着锁门。

马瑶无奈地跟着陈亮走下楼。她还想说什么,可陈亮坚决打断她:“不要说了,今晚什么也不要说了。有话明天醒过酒来再说,那时你会比较理智的。”

陈亮叫了辆出租车让马瑶坐上去,又掏出二十元钱给司机,让司机把马瑶送回家。

爱恨交织的日子85 陈亮觉得马瑶的行为有些乖张,第二天便与许萌萌说了。许萌萌想了想说马瑶的行为可能不会是被你吸引这么简单,也许有别的目的。我找人悄悄调查一下她的背景。

很快吴铁就把调查结果交给了许萌萌。许萌萌马上把结果告诉了陈亮。马瑶原来是一个在舞厅搞三陪的大学生,现在跟徐海波打得火热。徐海波现在常住马瑶家。

“徐海波?那么说马瑶可能是受徐海波的指使,想拉我下水?”陈亮皱着眉说。

“我派出的人还发现,徐海波与我的仇人陆梦华有来往,也许是陆梦华一计不成又生一计,想破坏我们的关系,伤害我的心。”

“那我们也得进行反击呀。”

“是的,我们也得反击,我已经想出了主意。”

“什么主意?”陈亮双眼盯住许萌萌。

“徐海波利用马瑶,我们可以反其道而行之,也利用马瑶。”接着许萌萌向陈亮详细讲述了她的想法。

陈亮听完看着许萌萌笑说:“你不但是个女企业家,还能当个好侦探啊。”

许萌萌笑说:“你以为你我是什么人哪,你就偷着乐吧。”她又说:“如果这次再能抓住他们更多的罪证,那就更好了。”

马瑶给陈亮打来电话,说他帮她修改的一篇散文在报纸上刊载了,她这是第一次公开发表作品,非常兴奋,要请陈亮吃饭,表示感谢。

陈亮说请客就免了吧,她一个学生,经济也不宽裕。

马瑶说就用稿费请,陈亮务必要来,否则她就去文学院当面请。

陈亮说你实在要请就在家里请吧,这样方便也省钱。

马瑶答应了。

晚上六点,陈亮买了只烤鸭,一瓶红酒,来到马瑶的家。

马瑶正在厨房准备菜肴,让陈亮先在屋里等着。陈亮走进室内,乘机在马瑶的床下安上一个微型窃听器。与之配套的带录音功能的接收器事先已安装在附近的隐密处。现在这种窃听装置在个体电器商店很容易买到。

马瑶做好了饭菜,端了上来。陈亮看着一桌子丰盛的菜肴笑说:“想不到你还有这手艺,做的菜色、香、味俱全呀,让人一看就有胃口。”

马瑶笑说:“我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从上小学起就开始学做饭菜了。”

两个人坐下开始吃喝。马瑶又一个劲向陈亮敬酒,陈亮笑说:“上次喝多了,难受了好几天,今天一定不能多喝,咱们都不要相互勉强,喝好但不要喝多。”

马瑶见陈亮态度很坚决,也就不好硬劝酒,又让陈亮多吃菜。陈亮笑说菜可以多吃,它不醉人。再说你做的菜又么好吃,想不多吃都不行。

喝了酒马瑶的话多了起来,也随便起来,她看着陈亮问:“许萌萌一定比我长得漂亮吧,比我有吸引力。”

陈亮问:“你怎么知道许萌萌。”

马瑶说:“我听人说过,许萌萌是你女朋友,她一定长得漂亮吧?”

陈亮看看马瑶笑说:“你们俩都是美人,各有各的特点。”

马瑶带着些怨艾看着陈亮笑说:“既然我和许萌萌不相上下,各有特点,你怎么就对许萌萌情有独钟,而对我却拒之千里之外?”

陈亮脸上的笑容消失了,“我们不说这个。我们只是文友,不会有别的,再说别的我就不愉快了。”

“陈老师,现在都什么年代了,社会那是相当的开放了。你又是文人,应该多情,应该浪漫啊。风流才子,才子风流么。”

“我说了,不谈这些,咱们转个话题,文友离不开文,还是谈谈文学,谈谈文章。”

马瑶只好随着陈亮扭转话题。

吃完了饭,陈亮说有事要走,马瑶极力挽留,但他还是穿起羽绒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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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萌萌每天派人到马瑶住所附近去取窃听接收器的内存卡。终于,她和陈亮从录音中发现了徐海波作案的罪证……

“马瑶,最近你的美人计实行得怎么样了?进展如何呀?”这是徐海波的声音。

“进展不理想呀。陈亮是个坐怀不乱的柳下惠,他,他是刀枪不入呀。我想尽办法贴近他,软化他,可他就是拒腐蚀永不沾,跟我保持着距离。”

“这小子是有这么股劲,咬住屎橛子给麻花都不换。但他毕竟是男人,而且是青年男子,这就跑不了男人要偷腥的共性。火到猪头烂,你还是火候不够啊,要继续下功夫,依你的阴柔功夫,不信拉不了他下水。”

马瑶又说:“我的功夫是不错,还没有哪个男人我征服不了。可这个陈亮是特殊材料制成的,又加上许萌萌做他的后盾,就更难征服。”

“就是难征服才让你出面呀,我相信依你的能力会攻无不克的。他陈亮有许萌萌做后盾,你不也有我做后盾么,为了我,为了我们的将来,我的宝贝,你再加把劲,拿下这个堡垒。”

“好,我的宝贝,我的未来金龟婿,我遵命就是了,你就放心吧。不过,这事也不能太着急,否则陈亮该起疑心了。欲速则不达呀。”

“行,你看火候办吧。不谈这事了,我们办我们的事吧。”

“办我们什么事啊?”马瑶哧哧地笑。

“你还装傻,你心里不就盼着我来办这事么!”徐海波也哧哧笑。

下面就是两个人的调笑声。

“我猜得没错吧?徐海波确实是在使美人计。这就是他们行使美人计的罪证啊。”许萌萌对陈亮说。

“是呀。可是狐狸再狡猾,也斗不过你这个好猎手呀。”陈亮笑说。

“我这个好猎手也得你这助手得力配合呀。你要是真被马瑶那个美人鱼拉下水,我是什么招也没用,也不好使了,再好的猎枪也得哑火。”

“我怎么能下水?有你这个闭花羞月、气质高雅的美人吸引着,再大的外力也吸引不了我出轨呀。你是地球,我是月亮,我只能围着你转呀。”

许萌萌笑道:“你就嘴上抹蜜腻人吧,把你肚里的文采都吐出来。不过,经过这件事,你在我心目中的形象是更高大了。现如今男人都是苍蝇,找腥还来不及呢,像你这样能抗住腥的还真不多,我服你。”

“那你给我发奖金吧,亲我一下。”陈亮说着把脸伸了过来。

许萌萌笑着用手指点了陈亮脑门一下,“你呀,脸皮也越来越厚了。不过,我们现在还只是朋友,还没成为恋人,所以不能亲吻。”

陈亮又心不甘地握住许萌萌的手,这回她没有吱声。

片刻后许萌萌把手抽了出来,“好了,好了,我们继续听录音吧,抓狐狸尾巴。”

“我们再窃听一段时间,看能不能再发现其它线索和证据。”许萌萌说。

“嗯。”

爱恨交织的日子86 86

这天晚上,徐海波又来到马瑶租的小屋。

两个人一起吃着晚饭,随便聊着。徐海波问起了陈亮。

“你和陈亮的关系发展得怎么样啊?”

“进展不大,他还是那不冷不热的样子。前几天他来我这一次,可后来我邀他再来他却说什么也不来了。”

“怎么,他到你这里来过?”徐海波睁大了眼睛。

“是啊。十多天前。我说我一篇散文经他修改见报了,要用稿费请他到饭店吃饭。他说就到你家吃吧,一来认认门,二来尝尝我的手艺。”马瑶回忆着说。

“他来了后都做了些什么?”徐海波追问。

“就吃了顿我做的饭,然后说有事就走了,我怎么留也留不住。”

徐海波凝神思索了一会儿,冷着脸说:“主动提出要到你家,这不符合陈亮跟你的情况,他对你一向比较拘谨,不会主动要求到你家家做客。你以后邀他再来,他坚决不再来,就更说明了问题。”

“说明什么问题?”

“他那次来可能有什么目的。”

“什么目的?他也没对我怎么样啊?吃完饭就匆忙走了,留也留不住。”

“他可能在你做饭期间,在你卧室里做了手脚。”

“做了手脚?什么手脚?”

“没准在你卧室里安了窃听器。”

马瑶惊讶:“这,会么?”

徐海波点点头:“现在这种事不少见,我们找找看。”

小屋不大,徐海波很快就在床底下发现了窃听器。他举着窃听器给马瑶看:“怎么样?我没说错吧?”

“他真的安了窃听器,看来老实人也不老实。”马瑶微微摇着头说。

“这主意八成是许萌萌出的,她可能已经调查了你,知道了你的底细和与我的关系,然后布置陈亮到你家安了窃听器。”

“这么说我们布网反而落到了网里了?”

“是啊,他们把我们这些天的谈话都窃听录音了,知道了我们的情况。”徐海波皱着眉头,又自言自语:“我们这些天都谈了些什么?啊,美人计的事谈过,我们的把柄都让他们抓住了。”

马瑶担心了:“啊,那我们是掉到他们事先布置好的陷阱里了。”

徐海波看看马瑶说:“你早把陈亮来你家的事告诉我就好了。”

“我没太在意这件事,他来了吃了饭就走了,我也没当回事,就没跟你说。”

徐海波板着脸说:“可你现在跟我说已经晚了,他们已经把证据搜集去了。”

“那怎么办呀?”马瑶更加担心起来。

“怎么办?我们的计谋被他们发现了,再不能实行了。”

马瑶叹气“我想完成好你给的任务,可是露了底呀。”

徐海波安慰她说说:“我们该吃饭吃饭,吃完饭上床。没什么了不起,我们快乐我们的。”

吃完饭,徐海波就把马瑶抱到床上亲热。可马瑶有心事,精神有些恍惚。

“怎么了?小瑶,你还想那件事呀?”徐海波问。

“没有完成好任务,我觉得对不起你呀。”马瑶蹙着眉毛说。

“没什么关系。来吧,今晚我们什么乱事都不想,就要个痛快!”徐海波说着就解马瑶的衣扣。

马瑶想,今晚想多了也没用,就先满足徐海波,让他痛快吧。她又想,遇事能沉住气,徐海波挺像个男人。想到这,她也就顺着徐海波,露出笑容配合他。两个人在床上颠鸾倒凤折腾了大半个晚上,直到天快亮了才相拥着昏昏睡去……@

许云发因为心脏病保外就医,从监狱回到了家中。听妻子说现在有个叫陈亮的青年追许萌萌很紧,许萌萌对他也有好感,许云发便要考查陈亮一下。

星期天上午,许云发和妻子王虹穿戴齐整在家里等待会见陈亮。

陈亮穿着一套笔挺的西装,系着条鲜亮的领带来到许家。走进客厅后,他向许云发和王虹毕恭毕敬地行鞠躬礼,“伯父好,伯母好。”

许云发笑着说:“好,好,你坐。”

王虹指指茶几上的饮料和水果:“喝饮料吧,吃点水果。”

陈亮又客气地说:“谢谢伯母,我不渴。”

许云发温和地看着陈亮,说:“陈亮啊,你现在和许萌萌在交朋友吧?”

陈亮连忙回答:“是的,应该说,我在追求许萌萌。”

王虹笑说:“你还要多帮助萌萌,多体谅她啊。”

陈亮看看许萌萌微笑着说:“我们会互相关心、互相帮助的。主要是萌萌关心我,她是厂长,比我成熟,有经验。。”

许萌萌听了这话在一旁抿着嘴笑。

许云发接道:“你对今后有什么打算呀?”

陈亮恭敬地回答:“萌萌跟我说过伯父奋斗的经历,我很感动,也非常敬佩。我对办实业有兴趣,如果有机会,我想学习伯父的榜样,经商办实业。”

许云发微笑着点头:“嗯,你有这个想法不错,不过,办实业也是一门大学问啊,你如果想干,现在就要有所准备。”

陈亮说:“是,我现在就在业余读一些这方面的书。”

许云发笑说:“好。如果有机会的话,还应该实习实习,光纸上谈兵不行啊。”

“是,伯父说得对。”

许云发又说:“这些年我一直经商,还是有些体会和经验的。你以后可以常来家里坐坐,咱们爷俩唠唠这方面的事情。”

陈亮高兴地点头:“是,我以后一定常来向伯父请教。伯父办事业经验丰富,事业辉煌,晚辈非常佩服,也非常想学习啊。”

许云发说:“我这些年经商,有些成绩,也办起了实业,但也犯过错误。我要吸取经验教训,也想把我的经验教训告诉给年轻人。以后可以说给你听听。”

陈亮谦恭地说:“我一定好好学习伯父的经验,争取不断进步。

许云发感到陈亮很有礼貌,也很会说话,最初印象还不错。

吃完午饭,许萌萌领着陈亮进了自己的卧室。她笑着对陈亮说:“初次见面,看来我爸妈对你印象还不错。”

陈亮说:“一进你家的门我的心就悬着,唯恐你爸妈不喜欢我。现在总算过了第一关,我的心安稳些了。”

许萌萌笑说:“你今天表现也不错,礼节周到,话也说得周全,举止挺得当的。”

“是么,小姐能这么看我太高兴了,小生这里谢过小姐。”陈亮说着笑向许萌萌拱手鞠躬。

“你呀,就会甜言蜜语哄人。”许萌萌笑着用手指点了陈亮的脑壳一下。

几天后,许云发又找来陈亮。对他说:“你今后想经商办实业,这要学习,也要实践呀。”

陈亮说:“是的。创业需要学习知识,也需要在实践中磨练呀。”

许云发看着陈亮说:“萌萌现在是企业家,你要跟萌萌处朋友,,也要有经商办企业的能力呀。这样以后才能相互配合,共同促进。”

陈亮说:“是的,我现在就要努力提高这方面的能力。”

许云发说:“我想交给你一个任务,看看你在这方面的能力如何。也是给你一个实践的机会。”

陈亮惊喜地睁大眼睛:“伯父您吩咐。”他心里又在打鼓,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任务呢?

许云发说:“我给你三十万元。你用这笔钱去做生意。一年为限,如果能赚三万元,算及格,如果超过五万元,算优秀。如果赔了呢,也没关系,不用你负责。”

陈亮欣喜若狂,一下子给我三十万创业基金,还不管赢输,真是天大的好事!但他竭力控制住自己的欣喜,镇定地说:“谢谢伯父,谢谢您给我这个机会,我一定努力,不辜负伯父的信任和栽培。”

许云发语重心长地说:“你要好好努力,争取做出成绩来,这是我,也是萌萌的期望啊。”

陈亮肃然说道:“我知道伯父对我的期待和这三十万块钱的份量,我会好好努力的。”

许云发又关爱地说:“你不要有太大压力。我说了,这钱就是全赔了也不要你负责。”他看看陈亮又说:“不过,三十万也不是个小数目,你也不要用得太不经意了。”

陈亮点头:“当然。我会非常珍视这次机会的。伯父奋斗到今天不容易,是我学习的光辉榜样啊。”

许云发笑了:“嘿,这可不敢当,我不敢冒领光辉这两个字。你们年轻,思想新锐、开放,应该有更大的发展啊。”

陈亮又躬身:“多谢伯父的鼓励,我一定努力不辜负伯父的期望。”

许云发看看表:“好,好。午饭时间到了,走,我们去吃饭,今天到外边饭店去吃吧。”

许云发从转椅上站了起来,拿起桌上的皮包,陈亮连忙走上前:“伯父,我给您拎包。”许云发微微笑了一下,把皮包交给陈亮。

爱恨交织的日子87 87

晚上,陈亮把许萌萌从家里叫了出来。二人走到附近的一家咖啡厅,在一间小包房里坐下了。

陈亮要了两杯咖啡,几样果碟、点心。

喝了口香甜的咖啡,陈亮看着许萌萌兴奋地说:“你父亲今天上午把我找了去,交给我三十万创业实验费,一年为限,如果能赚三万元,算及格,如果超过五万元,算优秀。如果赔了呢,也没关系,不让我负责,当作付学费了。”

许萌萌笑说:“这是我爸对你的考试啊。”

陈亮笑说:“这试卷可真够贵的。”

许萌萌怀着感情说:“我是我爸妈的掌上明珠啊,他们可不能轻易把女儿交出去,比这再高的代价他也肯出的。”

陈亮点头:“是呀。所以我压力大啊,我怕人财两空啊。萌萌,你能不能帮我出出主意?”

“这是我爸对你的考试,我可不能掺和,告诉你,我爸鬼着呢,我如果帮你,他会察觉的,那时你就掉价了。”

“那好,我自己想办法。”

许萌萌笑着拍拍陈亮的肩膀:“努力吧,年轻人,要经受住考验。”

陈亮盯着许萌萌说:“你不帮我出主意,祝福我总行吧?”

许萌萌微笑:“这可以,我祝福你马到成功。”

陈亮笑说:“光拿话甜和人可不行。”

许萌萌警觉地盯着陈亮:“那你要怎么样?”

“亲我一下。”陈亮用手指点着脸庞。

许萌萌笑打陈亮一下:“坏小子,你不说压力大吗?还有心思打情骂俏。”

陈亮嬉皮笑脸:“你的亲吻给我壮胆,给我力量,是对我的最大鼓励啊!”

“我说过,我们现在还只是朋友,不能亲吻,等我们成为恋人以后再说吧。”许萌萌笑着说。

陈亮遗憾而又无奈地晃晃头。

晚上陈亮到住宅附近的超市买东西。他正在市场里逛,突然碰到了一个认识的俄罗斯朋友安德烈,连忙笑着打招呼:“安大哥,你也来这了?”

安德烈笑说:“我刚搬到这附近的公寓住。这边环境很好啊。”

陈亮说:“我家也在这附近住。”

“是么?那我们是邻居了?”

“是啊。”

买完东西安德烈邀请陈亮:“走,到我那坐坐,喝一杯。”

陈亮高兴地说:“好。”

走进安德烈的家,陈亮扫视着室内,赞赏说:“安大哥,你这住宅装修得很有品味啊,是欧式风格。”

安德烈说:“还可以。有我家乡莫斯科的风格。”

陈亮看着墙上挂着的几幅油画,仔细端详,又问:“安大哥,这些油画是你买的么?”

“不是,是我在西伯利亚的一个年轻朋友画的。他很爱好绘画,名字叫连斯基。”

陈亮又问:“他的画卖过吗?”

“卖过。可他那地方很偏僻,他又没什么名气,卖不上价钱啊。”

“他的画很有些灵气的,意境也很好,很会用光,有印象派的风格。”

“你看着好?”

“我爱好文学艺术,还是能看出些门道的。”

安德烈高兴地说:“我们是英雄所见略同啊,我也很喜欢他的画,跟他要了几幅。”

陈亮说:“我们市过去住过不少俄国人,所以也有些俄式风格,愿意吃面包,跳交际舞,也很欣赏油画。如果他的画拿到我们这来卖,估计可以卖上好价钱。”

安德烈惊喜:“是吗?”

陈亮点头:“我看行。我们可以运作一下。我先用这几幅画做宣传,扩大影响。”

安德烈笑说:“你爱好文学艺术,还很有经商的细胞啊。”

陈亮笑说:“安大哥过奖了。”

“来,咱们喝酒,我这有上好的香槟酒。”安德烈在餐桌上摆了一些罐头和熟食,又打开香槟酒。

陈亮与安德烈碰杯,喝下一口酒,称赞:“这酒不错。”

“来,吃菜。”安德烈又给陈亮夹菜。

陈亮客气:“我自己来。”

第二天陈亮将表哥陈平带到安德烈家看连斯基的油画,又谈了自己想推销连斯基油画的想法。陈平在市文联当中层干部。

陈平看着油画点头:“连斯基的油画是不错,在咱们市、咱们省都能有销路。”

陈亮说:“表哥你帮忙在报刊、电视上给宣传宣传,这样他的画就会更好销的。”

陈平答应:“行。我看可以先搞个画展,接着在报刊、电视上宣传、介绍。”

陈亮高兴地说:“这样最好了,需要出的钱我出。只要做好宣传、介绍,他的画卖出去是没问题的,也能卖上比较好的价钱。现在咱们省和咱们市都在发展旅游,要建设不少宾馆和旅游点,很需要他这种风景油画来装饰啊。”

陈平笑说:“嗯,你的考虑很不错,做好这笔生意,就能完成你未来老丈人的任务了吧?”

陈亮得意地笑说:“我估计没问题,搞好了还能超额。”

陈平笑说:“那时你未来老丈人就会把你看成乘龙快婿了。”

陈亮也笑:“表哥,任务完成得好我给你提成。”

陈平笑说:“我是你哥,我不帮你谁帮你啊。”

“你真是好大哥,总是尽力帮我这个小弟。走,我们去饭店,我要给大哥敬酒。”陈亮又对安德烈说:“安大哥也要去。我也得敬安大哥,是你让我发现了这些油画。”

安德烈笑说:“我应该敬你们酒,请你们吃饭,你们帮我的朋友推销了作品呀,用中国的典故说,你们是发现他这匹千里马的伯乐。”

陈亮说:“走,今天我请客,等安大哥的朋友卖画赚了钱再由他或安大哥请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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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恨交织的日子88 88

许云发正在家里看报,陈亮来见他。

陈亮是满怀着喜悦与骄傲来见准丈人的。他买下了连斯基创作的全部57幅油画,又在表哥的帮助下举办了画展,请来了省市的一些相关领导和艺术界名流。接着又在报刊杂志对连斯基的油画进行了大力宣传。效果那是相当的好,很快连斯基的油画就销售一空,还有不少客户来征订。他用准丈人的资金完成了有生的第一次经营活动,利润大大超出了预想,他用三十万元在四个月时间里就赚了十五万元。真是巨大的成功呀!

陈亮微笑着向准丈人汇报了这次经营活动的全过程。许云发露出了赞许的笑容。

“不错,你干得不错!经营活动的几个环节:识货,采购、宣传、销售,你做得都不错。四个月就获得这么大的利润,让人吃惊啊。不错,真是不错。你让我想到后生可畏四个字,我创业时可没有你这么敏锐的目光,这么灵活的头脑,这么大的手笔。”

听着准丈人的满口赞誉,陈亮心里很是志得意满。但他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谦虚地说:“这都是伯父支持、指教的结果。”

许云发摆手:“我只给了你启动资金,别的都是你干的么。是你自己努力的结果。”

“如果伯父不给我启动资金,我什么也干不成呀,‘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不是巧妇,有米也做不成香米饭呀。还是你干得好。”

“谢谢伯父的鼓励,以后我会更加努力的。”

“好,好。年轻人,好好干,有你伸展身手的日子呢。”

“伯父,任务完成了,这本金和利润该归还给您了。”徐海波掏出一个存折,递给许云发。

许云发摆手:“这利润是你自己赚的,就归你了。本金么,我给你的是一年期限,现在才过了四个月,你继续使用,到一年期我看你还能赚多少钱。”

陈亮万分感动,“伯父,太谢谢你了,您这么相信、支持晚辈,晚辈一定要做得更好,做出更大成绩。请伯父到一年期时再看。”

“好,好,我相信你。你创造了一个好成绩,我期盼你再创一个好成绩。”

“晚辈一定努力,不辜负伯父的期望。”

“好,今天晚上咱们去粤香大酒楼,我给你摆酒庆功,把安德烈和我的家人也叫上。”

“伯父,这晚辈怎么敢当。”

“这个庆功酒一定要喝,我高兴啊!哈哈哈!”许云发爽朗的大笑。

陈亮坐在自己卧室的椅子上苦思冥想。怎样才能在8个月的时间内再赚一笔钱呢?而且赚得还不能少,最好比第一次赚的钱要多,这样才更能显示出自己的本领,才能更让准丈人看重自己。如果这次自己又在很短的时间内赚到一大笔钱,当许云发女婿是没有问题了。

陈亮很快又从陶醉沉迷中清醒过来,这第二桶金要从哪里开掘呢?

他想到了还在不断收到的连斯基的油画订单。如果他还有油画就好了,可他没有了,也不能很快画出大批的画。突然,陈亮脑中灵光一闪,他想到了在报上看到,深圳有一个油画作坊,可以成批地根据成画和摄影仿制油画。对,就找那家作坊仿制连斯基的油画。这样就可以在较短时间内获取一批连斯基的油画了。

这样做还有一个大好处,就是可以不向连斯基支付费用,可以节省一大笔钱。

太好了,这个主意太好了!我的脑袋怎么这么灵呢?真是一个金点子宝库!高兴地跳起来,在室内转了两个圈。

不过,这次不能在本市销售,以免被人发现是伪冒的假货。对,就到本省的山城青山市去销售,那里正在发展山区旅游,兴建一批宾馆、旅店,会需要油画做装饰的。

想出这么好的赚钱办法,太高兴了,要庆贺,一定要庆贺。陈亮抓起电话给许萌萌打电话。

“喂,萌萌,今天晚上我请你吃西餐好么?”

“有什么高兴事啊,要请客。”许萌萌笑问。

“今天心情好,想与我的白雪公主共进晚餐啊。”陈亮笑说。他不会告诉许萌萌实情的,赚了钱告诉她结果就行了,过程可不能让人知道。

“好吧,我今天心情也不错,晚上你来接我。”许萌萌这几天确实心情很好。陈亮这次经营做得好,干得漂亮,全家人都夸赞他。爸爸还特意摆了庆功酒。自己真是扬眉吐气呀。

陈亮这小子脑子还是灵光的,只要用在正地方,那是能创造出奇迹的。嗯,看他下一步怎么在八个月时间内创造另一个奇迹了。相信他会成功的。那时父母就会完全认可陈亮,他的能力也完全显现出来。@

许云发和王虹坐着奔驰车去青山市疗养。

早上九点多,奔驰车开进了青山市。许云发对司机说:“我们先游览一下市容吧。”司机说好。车子在市区的大道上匀速行驶。许云发夫妇两个人向道两边观看着。市容很整洁,道旁的建筑不少是新的,很有特点。建筑前栽满了树木、鲜花、青草。

王虹说:“不愧是新兴的旅游城市,市容很好啊,建筑和街道也不错,绿化也好。”

许云发点头:“嗯,是不错。”

王虹看到一个书画店,说,“我们到这书画店看看吧。”许云发点头。

进了书画店,许云发扫视着室内的书画及文物。老板看这两个顾客是乘着高档奔驰车来的,连忙捧出笑脸亲自过来招呼:“二位贵客想买些什么?”

王虹点点头:“我们参观一下。”

老板点头哈腰:“好,二位请慢慢看,对哪件物品感兴趣我可以介绍。”

许云发看到店右面墙上挂着些油画,走过去看。突然,他发现墙上的这些油画似曾相识,仔细一看,没错,是连斯基的油画,而且都与他在松江市画展上的画相似。可是那次画展上的画已经销售一空,怎么这里又出现这么多呢?

画店老板看许云发对油画感兴趣,连忙过来介绍。“这些油画是俄罗斯青年新锐画家连斯基的作品。他近期在松江市举办了画展,行家给以很高评价,各种媒体都做了详细报导,轰动得很呀。”

“你这店进了多少他的画?”许云发问。

“五十幅,才几天就已经卖出二十多幅,他的画现在很有名气,销得很快呀。”

“是个叫陈亮的把画拿这里卖的吧?”

“是呀,怎么,你认识他?很英俊、很有艺术气质的一个青年。”

“这市里还有画店卖连斯基的油画么?”

“还有一家,也进了五十幅,听说销得也挺快。”

“噢。好,我买一幅。”许云发指着一幅风景画,“就这幅吧。”

“好,马上给您包装好。”老板高兴地吩咐伙计马上给包装。

走出画店坐到车上后,许云发对王虹说:“这些油画都是假画,是仿上次画展上的画。连斯基不可能在这么短时间内画出这么多油画。这个陈亮,想在短期内再创一个奇迹,既讨我喜欢,又获得一大笔钱,就想出这么个馊主意。这样是能快速赚大钱,可这是伪造呀,是犯法的。这个混蛋,心术不正,我看错了他!咱们回去,我要马上揭穿他,制止他,否则恶果会继续扩大,影响会更坏。”许云发又指一指刚买的那幅油画:“我买这幅画就是作为揭穿陈亮的证据。”

王虹看着画点点头。

爱恨交织的日子89 89

陈亮把自己关在一个旅馆的房间里,疯狂地喝酒。他买了一箱啤酒,已经喝下去大半箱,但心中的恼怒之火不但没有压下去,反而越燃越烈。这些日子真是倒霉啊,简直就跟下了地狱差不多。

许云发从青山回来后揭穿了他制造假画的伎俩。许云发非常生气,将他叫到家里痛斥:“你怎么能干这种卑鄙的损事!我简直是瞎了眼,给你提供三十万资金,让你做下这种伪冒制假的损事!”

许萌萌也申斥他:“没想到你能做出这种卑鄙、犯法的事。看来你的品格有问题呀。我们还是不要来往了。

安德烈也斥责他:“你这样做既损害了我朋友连斯基的利益,也损害了他的名誉和我的名誉,你要向他和我公开赔礼道歉!并且要对连斯基进行赔偿”

商家和买画的人接着上门斥责、索赔,工商部门又开出罚单,结果连付加工费带付赔款、罚款,45万人民币一挥而尽!

无孔不入的媒体立刻报导了这件事,不但自己,连父母都不好出门,出去后便被千夫所指,成了过街老鼠!

自己与许萌萌成恋人的梦做不成了。想创业发财的美梦也破灭了。名誉扫地,私企也把自己扫地出门。

可这一切都怨谁呢,只能怨自己太急功近利了,为了这不顾一切。再多想也没用了,今后的人生好好总结教训吧。@

许萌萌要到马来西亚扩大“萌发醒脑液”的销售业务。许云发也想到异国散散心,跟女儿一起来到马来西亚的首都吉隆坡。

许萌萌和父亲商量着先要结识当地的华侨商会首领马洪福,以取得帮助和依靠。

得知马洪福就要过67岁生日,父女俩决定借祝寿机会前去拜访。

许萌萌对父亲说:“马洪福喜欢京剧,他的生日要搞京剧堂会,你也喜欢京剧,是票友,你准备两个唱段吧,到时候可以唱一唱祝兴,也表示我们的心意呀。”

许云发说:“好,我准备两段,你也准备一段。”

父女俩先练习唱了几段“空城计”中的段子,又唱了“四进士”和“甘露寺”中的段子。父亲偶尔给女儿纠正个别字眼或韵味。“这唱京戏最讲究韵味。唱出味来就特别耐听,像喝好茶让人余味无穷,提精神。唱不出味来唱得再熟也像白开水一样,让人感到没味道,提不起精神。”父亲对女儿说。一唱京戏老人家就很高兴。许萌萌找父亲练习京戏,也是为了让他放松,开心。平日里总是忙,很少陪伴老人,总觉着有些遗憾。父女俩直唱到睡觉时分,才分别回自己卧室。

马洪福的生日庆典很热闹,当地各界有头有脸的人物大都参加了。

身材魁梧的马洪福今天一身棕色暗团花薄绸大褂,黑色皮鞋。比他年轻二十多岁的夫人身段还很苗条,穿着紧身水粉色碎花细缎旗袍,白色高跟鞋。二人喜笑颜开的在庭院里迎接客人。

客人们纷纷说着祝贺的话语,送上贺礼。各色各样的贺礼在院子一边堆成了小山,显示着主人的赫赫威势。

许云发父女乘车来到马府。许云发笑着对马洪福说:“小弟带领小女恭贺马会长六十七大寿,祝马会长和夫人身康体健,福如东海。”接着又让随从送上贺礼:一男一女两条金项练,三身花样不同的旗袍,还有一张一万美元的支票。

马洪福和夫人笑容满面接过礼物,马洪福笑说:“许老弟,你们是中国来的贵客,谢谢了。”

许云发说:“我的小女这次想来马亚西亚扩大经营业务,还要请马会长多多关照呀。”

马洪福握住许云发的手说:“你们如果有什么困难,有什么麻烦,尽管来找我,我们毕竟都是炎黄子孙,血浓于水呀。

许云发拱手:“多谢大哥一片热情,有大哥关照,我们父女就能在大马安心经商了。”

马洪福笑说:“老弟高抬大哥了。不过,我马洪福对朋友,对兄弟还是讲义气的,有困难一定会出手相助。哈哈,我在大马华人界和商界还小有面子,一般人不会驳我的面子。”

许云发拱手:“那是。大哥的威望在大马是无人不知。”

许萌萌也躬身说:“以后还要多多仰仗老伯关照呀。”

这时马夫人插上说:“许老板,你这衣料真是好看,也新鲜,我衣服不算少了,可这样的料子我还没有过。”

许萌萌笑说:“这是一家苏州丝绸纺织厂新研制出的高档衣料,泰西缎,印花麻纱,鸳鸯府绸,夏季做旗袍、衬衣、裙子都很好的,透气好,不粘身,凉快,不掉色,也不易起摺。”

四周围过来的太太、小姐们啧啧称赞,并催着马夫人快快试穿,让她们开开眼界。

马夫人进屋逐件穿上出来给大家展示:泰西缎旗袍显得华丽、高贵;印花麻纱旗袍则显得飘逸、轻盈;鸳鸯府绸旗袍鲜亮,精致,穿上有小家碧玉的感觉。

大家看着齐声称赞好看,新颖。又都说也想买来穿。

许萌萌笑说:“我让国内的人员马上进一批这些衣料,供各位夫人、小姐选用。”

夫人、小姐们连声说太好了,又连声说谢谢。

马洪福这时对大家说:“大家看到了吧,我这许老弟,还有许侄女可是豪爽义气的人,大家今后要多为他们的‘萌发补药商店’宣传呀,能出力的出力,能捧场的捧场。我马洪福在这里代许老板先谢谢大家了。”说着他向大家拱手。

来宾们纷纷说:“那是一定。”“许老板给大家面子,我们一定也给许老板面子。”“马会长发话了,我们一定照办。”

许云发父女拱手致谢:“谢谢各位,今后还请各位多多关照。”

这时马夫人看着许萌萌笑说:“许侄女,你怎么知道我的穿衣尺寸?这旗袍做得这么合身。”

许萌萌笑说:“我让我的部下向你家女佣人打听的。”

马夫人感动地说:“许侄女,真是让你费心了,我虽是个女流,可以后许侄女、许老板如果有事需要帮忙,我一定尽心尽力。”

许萌萌拱手:“多谢夫人了,侄女今后还要多多倚仗。”

马洪福高兴地说:“许家父女对我、对我夫人这样热心,这样给面子,今后你们的事就是我们的事,也是我们大家的事。”他又向大家扬扬手。

“是。”“没错!”大家齐声应和。

这时管家过来对马洪福低声说:“老爷,酒席已经准备齐整了。”

马洪福笑对大家说:“咱们开席,一边吃喝,一边看戏。”

酒席就开在庭院里。请来的京剧票友在庭院木板搭起来的台子上唱戏。唱的都是喜庆的剧目:先是《麻姑献寿》,接着是《龙凤呈祥》,再接着是《大登殿》……

大家吃着山珍海味,听着抑扬顿挫的京戏,个个兴高采烈。

吃喝得差不多了,马洪福笑对大家说:“各位名票友已经唱得不少了,下面该我家票友亮亮嗓子了。”他又对夫人说:“你先唱一段给大家表表谢意。”

马夫人站起笑说:“好,我就给大家唱一段《麻姑献寿》中的西皮二六吧。”她款步走上戏台,清了清嗓子唱起来:

瑶池领了圣母训,回身取过酒一樽。近前忙把仙姑敬,金壶玉液仔细斟。饮一杯能增福命,饮一杯能延寿龄。愿祝仙师万年庆,愿祝仙师寿比那南极天星。霎时琼浆都倾尽,愿年年如此日不老长生……

众人听了齐声喝彩:“好!不亚于名角!”

马夫人笑着鞠躬致谢。

马洪福站起笑说:“接着该我这个寿星唱了。”他走上台一拱手说:“我来一段《御碑亭》中的西皮原板吧。”

“好!”众人捧场。

马洪福张开嘴兴致勃勃唱了起来:

贤德妻论恩爱我自当饮,断不可辜负你敬爱之心。谢贤妹敬爱我手足情分,猛想起父母的恩实也伤心。但愿得金榜上有我的名姓,也不愧王有道苦读书文。施一礼别贤妹再别闺阃,入科场好一似鱼跳龙门。三场毕只觉得文章高兴,喜孜孜放彩牌出了龙门。归家去与闺阃细说欢庆,转过了几条街便是家门……

唱罢马洪福向大家一躬身,“不才马某献丑了。”

“唱得好!”众人又齐声捧场。

马洪福看着许云发笑说:“你许老弟是不是也唱一段呀?”

“好,我给大哥祝兴。”许云发笑着走上戏台,拱拱手说:“许某也献丑了,唱一段《甘露寺》,为大哥祝寿,为大家祝兴。”

众人又齐声喊好。

京胡拉了过场,许云发跟着唱了起来:

他有个二弟汉寿亭侯,青龙偃月神鬼皆愁;白马坡前诛文丑,在古城曾斩过老蔡阳的头。他三弟翼德威风有,丈八蛇矛惯取人咽喉;鞭打督邮他气冲牛斗,虎牢关前战温侯;当阳桥前一声吼,喝断了桥梁水倒流。他四弟子龙常山将,盖世英雄冠九州;长坂坡救阿斗,杀得曹兵个个愁。这一班武将哪个有?还有诸葛用计谋……

一段唱罢很有味道,众人热烈喝彩,鼓掌。@

爱恨交织的日子90 90

许萌萌要在马来西亚首都吉隆坡再开两家补药商店,这需要工商管理局的批准。许萌萌请局长潘成材吃饭,求他批准开业。马来西亚有很多华人,这潘成材也是个华人,说一口流利的华语。潘成材在酒宴快结束时,对许萌萌说,新开的补药店可以批准,但他也有个请求。许萌萌问什么请求。黑脸上布满紫疙瘩的潘成材小声说:“我妻子遇车祸腰以下瘫痪了。我想找一个小夫人。”许萌萌听这话有些意外,她问:“这事需要我帮什么忙?”潘成材说:“我去你们吉隆坡的补药店买过药,药店里有个叫于红梅的售货员服务态度好,善解人意,说话声音也好听。我想娶她做小夫人。”

“那局长跟她有过表示么?”许萌萌问。

“我请人给她说过,可她不愿意。所以,所以我才想请许老板给说合说合。”

许萌萌想,于红梅是不会愿意的。潘成材年过五十,五短身材,面相丑陋,还是娶小夫人。于红梅才20岁,亭亭玉立,相貌秀美,怎么能甘心嫁给这么个糟老头做妾。许萌萌也不想把这朵鲜花往牛粪上插。这太委屈小梅了。为了获得开新店的批准而把小梅推出去,这不跟用她换钱差不多么?不能,绝不能。许萌萌委婉拒绝了潘成材:“于红梅已经是成人了,这件事我不好替她做主呀,得看她自己的意愿。”

“我已经了解了赵小梅的情况。她是你救出来的,又给她安排到药店工作。你完全可以做她的主。你发话,她会答应的。”潘成材看着许萌萌说。

“这婚姻大事,是一辈子的大事呀,我不好替她做主,还看她自己的意愿吧。”

“许老板,你是有些看不起我潘成材吧,觉得我不配娶于红梅。”潘成材瞪起了眼睛。

“不、不、不!我只是一个小商人,怎敢看不起潘局长。我只是无能为力,实在对不起,请潘局长多多原谅。”许萌萌说着向潘成材深深鞠躬。

“你不肯帮助我,我呢,有些事也就不好帮助许老板了。”潘成材瞪大鱼泡眼。

“我们开新店确实需要潘局长帮忙,可潘局长的这个请求,我实在是爱莫能助呀。潘局长有别的什么要求,我一定尽力。”

“别人为办成事,想巴结我还来不及呢。可你却为这么个小职员死不吐口。你不大像个生意人呀。”

“实在对不起,如有得罪潘局长之处,还请潘局长多多原谅。如果是别的事,我可以尽量满足潘局长,但这件事我实在是不好越俎代庖,还请潘局长海涵呀。”

“好吧,你不给我面子,我也不好给你面子,你自己考虑吧。”

许萌萌又鞠躬,说:“真是得罪潘局长了。明天我去潘局长府上拜访,给潘局长赔罪吧。”许萌萌想,明天到家里拜访时,给潘成材送上一笔厚礼,也许事情会有转机。

“这就不用了。我明天还有事,不能奉陪了!哼”潘成材甩袖离去了。

潘成材说得不错,于红梅是许萌萌救下来,并给安排工作的。于红梅的父亲于禄原来是许萌萌在吉隆坡开的第一家补药店的账房先生,可他染上了吸毒的毛病,欠了不少债。黑帮债主逼债,他无法还债,又毒瘾难忍,就自杀了。黑帮债主就把于红梅抢去抵债,把她卖入娼门,受尽折磨。许萌萌很同情于红梅的遭遇,就把于红梅从娼门赎了出来,又安排到补药店工作,以维持生计。

虽然对于红梅有大恩,可许萌萌不能逼她嫁给潘成材,嫁人可是一辈子的大事呀。但不满足潘成材的愿望,他就不给批准开新店。这怎么办呢?许萌萌想了两天,也没有想出好办法。正在她烦恼为难之际,于红梅来找她了。

“许总,我愿意嫁给潘成材。请你答应他吧。”

听了于红梅的话许萌萌吃惊,“你过去不是拒绝他了么?”

“可我现在同意嫁给他了。许总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要报答许总。”

“我救你并不想要你报答。这可是你终身大事,你不必为了报答我就点头了呀。我也觉得这件事对你不适合,才没答应为潘成材说合。”

“我想好了,许总,你就答应潘成材吧。”

“不,我不能。我觉得你们不适合。我不能为了做生意就耽误你的终生。”

许萌萌没想到,她没答应,可于红梅去找了潘成材,同意嫁给他。她提出两个条件,一是要批准许萌萌新开的店。二是过门后要管家。

潘成材都答应了。

为了感谢于红梅的贡献和牺牲,许萌萌为她准备了一份丰厚的嫁妆。@

黑色福特牌轿车奔驰在公路上。许萌萌陪同父亲去马来西亚的风景区游玩。

走进灵岩山区,四周都是浓密的山林,许云发有些疲劳了,闭上眼睛迷糊,迷糊了一阵他感到车子明显减速,他睁开眼,看到有一辆载满人的马车从叉路口转上了公路。司机按响喇叭,让那马车让路。可马车非但不让路,还横着停在公路上,车上的十几个壮汉走下车来。许云发感到形势不妙!

壮汉们掏出手枪,围住轿车。糟了,遇到黑帮了!

“下来!快下车!”一个黑脸大汉挥着手枪对着车窗用马来语喊道。

许云发把头伸出车窗说:“我家有急事,要赶快回家,请你们放我们走。要多少钱?请说个数。”

黑脸大汉一听许云发说华语,也改说华语,又喊:“下车,快下车!”说着用枪柄打碎了一块汽车玻璃。

在父亲与土匪周旋时,许萌萌迅速用手机给于红梅发了个“SOS”求救短信。

在土匪的逼迫下,许云发和许萌萌及司机只好下车。

黑脸大汉看着许萌萌淫邪地笑道:“嘿,这小女子真漂亮,真白嫩,真苗条!”说着就拧了一下许萌萌的脸蛋。

许萌萌一把打开他的手,叫道:“你干什么!”

黑脸大汉淫笑着,“嘿,这小丫头还挺厉害。我就愿意玩这样的丫头,有味道。”说着又上来搂抱许萌萌。

许萌萌推挡着,许云发要上前阻挡黑脸大汉。另两个壮汉拉住了他。他大叫:“你们放开她!要多少钱说话!”

黑脸大汉已经把许萌萌雪纺衬衫的领口撕破了,露出了雪白的脖颈和前胸。他还要继续撕开她的衣衫,人群里有个人喊道:“先不要动女人,把他们带到山上去。”那人好像是个头领,黑脸大汉听了他的话把手放开了。

一行人用黑布把许云发父女蒙上眼睛,押进了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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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匪的马车驶进山中的一个山坳里,又把许云发父女押进了一个山洞。

土匪们摘下蒙在许云发眼上的黑布,他看到山洞里还有不少匪徒,起码有百来人。

头领给许云发送来一碗水,许云发一口气喝干,放下碗他问:“你们到底要多少钱?”

头领说:“我要五百万美元。还有,要那个小女子做老婆。”

“钱我们可以考虑,但要我女儿我死也不能答应的。”许云发梗着脖子说。

“你这样就不好办了,这样不合作怎么能出去呢?”头领说着扫了一眼山洞。

“不论怎样,我也不会答应你第二个要求。”

“可这山洞里又潮又冷,山里吃食也供不上,绿林汉子脾气也不好……”头领说着斜眼看许云发。

“你不要说了,无论怎样,我都不会答应的。”

“你这样死心眼,就只好遭罪了。”

爱恨交织的日子91 91

于红梅接到许萌萌的求救短信,心急如焚,立刻让潘成材想办法救人。潘成材对这个美如天仙的小夫人宠爱有加,马上说会想办法救人。

潘成材身为政-府高官,人脉还是很广的。他先与警方联系。警方说灵岩山的土匪有数百人,盘踞在深山里已有数年,以警察的力量是无能为力的。只能找军队解决问题。潘成材又找到军队里的一位将军。华人商会会长马洪福听说许云发父女被绑架的事后也很着急,拿出一笔救援款。潘成材把这笔款送给了将军。

第二天,于红梅又去催促将军。她看到这位名叫哈立克的将军比较瘦,面皮比较白,有些不太像军人。但他穿着笔挺的绿呢将军服,带着金光闪闪的中将领章,又表明他是一个实实在在的军人,而且是将军。

“昨晚潘局长对我说了你们许老板父女被绑架的事。”哈立克看着于红梅说。

“土匪光天化日之下就绑架我们许老板父女,太猖狂了。希望将军能帮助我们派兵救出他们。正规军打土匪,还是不会太困难的。求将军一定帮忙。事成之后我们还会重谢将军的。”

哈立克点上一支雪茄,抽了两口后说:“昨晚潘局长也向我说了这件事。我跟潘局长早就认识,他的面子我是会考虑的。”

“那就谢谢将军了,我们公司和许总一家对将军感恩不尽。”

华人总商会也向哈立克将军发出了解救许云发父女的请求书。哈立克将军对此不能不重视,马来西亚华人众多,有影响力的人物也不少,如果忽视了他们的影响力,是会有大-麻烦的。潘成材与哈立克是老相识,双方都办过事,而且潘成材与一些政-府上层人物也关系密切,保持与他的良好关系也是必要的,何况又接受了他送的重礼。基于以上考虑,哈立克决定发兵解救许云发父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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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匪们见许云发很倔强,不肯低头服软。一个土匪小头领对大头领说:“妈的,想不到这老家伙还挺能逞强,我让两个弟兄收拾他一下吧,一顿狠揍,不怕他不松口。”

大头领摇摇头:“他年龄不小了,他女儿又说他有心脏病,把他打死了会有麻烦的,也会留下把柄。还是想想别的办法。”

“那就使软招子。把他脱光了绑在木桩上。白天让太阳晒他,不给他水喝;晚上让蚊虫咬他,让他睡不了觉。看他能挺多久。”小头领又说

“嗯,这样行。”大头目点点头。

许云发就这样被脱光了绑在露天的木桩上。白天火辣辣的太阳炙烤着他。把他细嫩的皮肤炙烤得如同烧熟了一般,红红的,有些地方还脱了皮。越晒越渴,可是却得不到水喝。他感到嗓子里在冒烟,浑身的水已经被蒸发,就要被晒成肉干了。一个土匪走过来问他:“怎么样?好受吧?”他一边说着一边喝着清凉的泉水。许云发真想把那碗里的泉水一口吞下,可是他够不着。他想咽口吐沫,可是口水已经干了。喉咙只是干咽了一下,咽得生疼。

“不要硬挺着了,松松口吧。你要同意了就点下头,马上可以喝到水。”说着土匪把水碗递到许云发面前。

许云发嗓了干得已经说不出话来。他艰难地摇摇头。

“嘿,你还硬挺,你挺吧,看你还能挺多久!”土匪说着仰脖喝干了碗里的水,转身回到树阴下躺下了。

夜半,许云发已经折腾得全身瘫软了,土匪们怕把他折腾死,换了许萌萌折腾。他们把她的身子绑在木桩上,让山林里成群结队的蚊虫来噬咬她衣着单薄的身体,蚊虫兴奋地饕餮这难得一遇的大餐。许萌萌被蚊虫叮咬得全身不停地哆嗦,扭动。可疲乏了一白天的身体很想休息,睡眠,她睏得抬不起头,可又被叮咬得不停挣扎。这滋味真是难受呀,似乎比被痛打一顿还要难受。

一个土匪走过来,看着许萌萌的身体不停哆嗦,扭动,笑着说:“怎么样?不好受吧?”

许萌萌不吭声。

“松口吧,答应我们头领做压寨夫人吧。要不这罪还得继续遭下去。”

许萌萌想睁眼瞪那土匪,可是她的眼皮已经被蚊虫叮咬得肿得像桃,睁不开了。她咬着牙用力摇了摇头。

“嘿,想不到你们这大老板父女还这么能吃苦,骨头挺硬。好,你硬下去吧,看你能硬几天!”

土匪离开了,许萌萌的身体继续哆嗦,扭动,像在打摆子……

这样被折磨了两天,许云发身体撑不住了,昏厥过去。小头领有些害怕了,对大头领说:“这样下去不行,不要把他搞死了呀,那样我们就会人钱两空呀。”

“就听你的吧,把他放到山洞里躺好,让他休息吧。”

许云发这才被松绑,又被灌了些水和软食,躺在山洞里慢慢苏醒了过来。

于红梅跟着哈立克派出的一团正规军马不停蹄赶到灵岩山。她派人给土匪报信,说她要与土匪谈判。土匪回信让她只身到山洞谈判。 于红梅穿着紧身黑布衣裤走进山洞。土匪们都用贪婪地目光望着她。黑脸大汉对身边的刀疤脸说:“嘿,这娘们真是美妞,真他妈的有味!”刀疤脸咽了口吐沫说:“真是够味!”黑脸大汉淫邪地笑说:“娘的,要是能玩上这样的漂亮妞,丢命都行。”刀疤脸笑说:“你是癞蛤蟆想吃天鹅屁。”黑脸大汉咽了口吐沫不再说话。

大头领笑着对她说:“你可真是胆大,只身敢到这里来。”

于红梅冷冷地说:“为救我们许总父女,我什么也不怕。”

大头领说:“你说吧,要怎么谈?”

“我想先见见许总父女。”

“不行,事情谈成前你不能见他们。”

于红梅严厉地说:“我告诉你们,你们已经被我带来的第三军机械化团包围,赶快把许总父女交出来吧,否则你们都得被消灭。”

大头领脸也绷了起来:“你把军队带来了?”

于红梅冷笑:“我不带军队来,你们能放人吗?我带来的可是正规军的精锐机械化团,装备是全国最好的。”

大头领看看土匪们,有些胆虚。

小头领叫道:“这娘们吓唬咱们呢,她能把第三军的精锐机械化团带来?军队能听这小娘们指使?”

于红梅冷笑着说:“你们不信,可以跟我出来看看。”说着她向洞口走去。

大、小头领和众土匪也跟着向洞口走去。

于红梅走出洞口,走到山顶上。她对大头领说:“你向天上鸣三枪。”

大头领掏出手枪向天上打了三枪。

在树林中休息的机械化团听到信号,从树林中走出来,一色的最新式冲锋-枪闪闪发光,还有车载的火箭炮。

看到山下黑压压一大片用最新式武器武装的士兵,大头领脸色变成青白色,其他土匪脸上也现出惶恐。

刀疤脸说:“看样子真是精锐机械化团。”

大头领点点头。

于红梅回过头说:“我没有骗你们吧?我虽是个女子,可女子也懂得忠义,知道救主。”她又说:“你们放人吧。你们知道,机械化团是精锐之师,他们要开起火来,恐怕……”她扫了土匪们一眼。

大头领说:“我们是不能跟精锐机械化团硬拼的,火力、人数都差很多,硬拼可能会全军覆灭。”

小头领说:“那只好放人了。”

大头领点点头。

被释放后,许云发和许萌萌对于红梅对万分感谢。于红梅说:“当年如果许总不救出我,我可能已经被折磨死了。现在许总父女有难,我能不全力相救么?这是我应该做的。”

许萌萌提拔于红梅做了在大马新开的第三补药店店长。她相信,以于红梅的忠诚和能力,是一定会把药店办好的。@

爱恨交织的日子92 92

回国后,许萌萌请来软件专家郝瑞林为扩大的药厂设计工艺流程管理软件。郝瑞林虽然只有31岁,但却专业水准高超。他大学时就获得省软件设计大赛的冠军,工作后当了软件工程师,又为不少单位设计了应用软件,被誉为省内首屈一指的软件设计专家。在二十九岁时他创办了自己的四方软件设计公司,门庭若市,来找他设计软件的单位挤破门。他1.77的身高,体形匀称,圆圆的眼睛闪着高科技专家特有的睿智光芒。

陆梦华安排在许萌萌药业公司的内线向她报告了这个情况。陆梦华很想获得这个软件,因为这个软件可能含有一些许萌萌的制药信息,陆梦华一直想得到“萌发醒脑液”的配方,想了不少办法,但许萌萌保密甚严,没有得到。而这个软件中很可能含有配方信息和制药信息。经过一番谋划,窃取软件的阴谋开始实行。

陆梦华让亲信韩科执行盗窃软件的事。韩科经过一番思考找到宾馆里一个年轻女职员谢婉如,跟她谈了窃取软件的事。之所以找到她,是因为她颇有姿色,适合行美人计,还因为知道她这个人是很物质的女人。只要给大钱,她就可能干任何事。

这天晚上刘其在四方软件公司加班设计一个软件。忽然间,他听到窗外有一个微弱女子声音在呼救:“救人呀,救人呀!”

他立刻跑出大门,只见公司门前有个年轻女子蜷缩在地上呼救。他急忙上前问:“你怎么了!”

“我胃痉挛,疼死我了。”女子吃力地说。

“那我打车送你去医院吧?”

“送我到家就行,我家里有药,吃了就不疼了。”

刘其打车将女子送到家门前,又背她进了三楼的单元房。

女子吃了药,过一会儿胃就不疼了。她笑着说:“这病来得快,吃了药去得也快。”

刘其笑说:“是去得快。刚才还看你疼得要命,现在你就喜笑颜开了。”刘其看到这女子喜笑颜开后很漂亮,瓜子脸洁白光润,披肩发又密又亮。两个大眼睛很媚,高高的鼻子下一张红红的小嘴。身材苗条曲线分明。

女子说:“真得感谢你好心相救,要不得疼死我呀。”

刘其笑说:“别客气,看到你那么疼,我能不出手相助么。”

女子说:“你是个好人,你叫什么名字,告诉我,我好报答你。”

刘其笑说:“名字就不要问了吧,做好事要不留名呀。”

女子说:“你这么说我更觉得你高尚了,不行,你得告诉我名字,我拿你当好朋友了,不知道名字怎么行。”

刘其一听这话心里好温暖,他长相不好,大鼻子、大嘴,大耳朵小眼睛,肥胖。所以有个外号叫“黑山猪”。因为长相不好,朋友给介绍几个对象都黄了。现在听到这么漂亮的姑娘要跟他交好朋友,他真的很激动。

“你倒是说话呀,叫什么名字?”女子催促。

“我,我叫刘其。”刘其被逼无奈地说了。

“好,我记住了,我叫谢婉如,婉是委婉的婉,如是宛如的如。”

“你这个名字很好听,很有女人味。名如其人呀。”刘其笑着说。

“你不但会做好事,还很会说话,会讨女人喜欢,你很有男人味呀。”谢婉如笑说。

我有男人味?讨女人喜欢?刘其还是第一次听到姑娘这说评价他,他的自尊心像吹起的气球,一下鼓起来了。对这个女人更加喜欢。

“以后我们就是好朋友了,要经常交往,有你在面前,我有安全感。”谢婉如媚笑着看刘其。

她要跟我交好朋友,还要经常交往,我不是在做梦吧?刘其有些云里雾里的感觉。

“你怎么不说话?不愿意跟我交朋友?”

“我,我是太高兴了,不胜荣幸呀,荣幸得都不知说什么好了。”

“你呀,真是个实诚男人,我喜欢。为了庆贺我们成为好友,也为了感谢你,周末我请你吃饭。”谢婉如媚笑着说。

“还是我请吧,我是男人,应该我请。”

“我先说的,我请,你不要争了。”

“那好吧,就听你的,下次我请。”

谢婉如在一家很高档的饭店请刘其吃饭。她要的菜也很高档,一个葱烧海参,一个松鼠桂鱼,一个西芹腰果,还有一个蘑菇奶油汤。她问刘其喝什么酒,刘其说酒力不太强。谢婉如就要了瓶香槟酒。

两个人边吃喝边聊。

几杯酒下肚,两个人都觉得更加熟悉,更加亲切了,谈话也更加轻松了。

谢婉如笑着问刘其,“你有女朋友么?”

刘其摇摇头:“你也看到了,我长相不太争气,身体又胖,我家呢,条件也一般,父亲是小职员,母亲是售货员。所以别人介绍过两个女朋友,见一次面就分手了。”

谢婉如说:“看人不能只看外表,我就觉得你人不错,是个热心肠。”

刘其叹口气:“这年头人们可不看什么热心肠,只看你有没有钱,有没有权,都势力得很呀。”

谢婉如说:“也不都是这样吧,我就喜欢有热心肠的。”

刘其心想,你是嘴上这样说,如果真让你嫁个没房没钱的穷光蛋,你也未必肯。

不过他还是很感激谢婉如,她这么漂亮,却拿自己当朋友,请自己吃饭也这么高档。他有一种被尊重、被当回事的荣誉感。

一餐饭结束时,刘其对谢婉如有种恋恋不舍的感觉。他对她说:“后天,后天我请你,咱们还喝香槟酒。”

谢婉如笑着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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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恨交织的日子94 94

刘其告诉谢婉如,现在有一种新研制的木马软件,只要把这种软件放进U盘,再把U盘插进电脑,开机后几分钟就可将电脑中的文档文件,图片文件,设计文件都窃取到U盘中,而且这种木马软件还很难被杀毒软件发现。他让谢婉如告诉买家花钱搞到这种软件,他就可以行动了。

谢婉如向韩科做了汇报,韩科又向陆梦华做了汇报。陆梦华花高价买到了这种木马软件。于是刘其开始行动。

刘其来到郝瑞林研制软件的秘密场所,说有急事要找郝瑞林。这里戒备挺严,得本人出来认领来访者,还得对来访者的身份证进行登记才能进入。而且来访时间不能超过一小时。

郝瑞林出来认领刘其,将他领进自己的研究室兼卧室。“你有什么急事找我?”他问刘其。

“我现在设计的软件有几个关键问题想问问你,听听你的意见。”刘其说。

“好,我看看吧。”郝瑞林说。

刘其拿出U盘就要往郝瑞林正在开机的电脑上插。郝瑞林急忙拦住他,“这是我研制秘密软件的专门电脑,有保密规定,所有外来的U盘、光盘都不能使用这台电脑。”

“那怎么看呀?”

“用我自己这台笔记本电脑看。”郝瑞林说着拿出自己的笔记本电脑,打开,把刘其带来的U盘插进去,仔细观看刘其设计的软件。接着他提出了一些建议和改进意见。

一小时会见时间很快就到了,刘其只好离开秘密场所。

刘其向谢婉如讲了去见郝瑞林的情况,说根本不让接触郝瑞林搞研究的保密电脑,没法子窃取他研制的软件。

谢婉如很是失望。她想了一会儿说,“我们可以想个办法,下次我跟你去,咱们这么办。”谢婉如说出了她想的办法。

刘其听了说好,又夸奖谢婉如聪明。谢婉如格格地笑。

几天后,刘其打通郝瑞林的电话,说他新近交了个女朋友,想请郝瑞林看看,把把关。郝瑞林一听,很为刘其高兴,就说你带她来我这吧,我现在忙,出不去。

刘其带着谢婉如来见郝瑞林,郝瑞林一见笑说:“我们的胖哥也交上女朋友了,还这么有档次,可喜可幸呀。”

刘其不好意思地笑。谢婉如则甜甜地笑着向郝瑞林问好。

郝瑞林将他们俩领进自己的研究室。谢婉如坐下后就夸郝瑞林有能耐,请他今后多帮助刘其提高技术。

郝瑞林笑对刘其说:“你这个女朋友真关心你,还没过门就这么关注你的成长。”

刘其憨憨地笑着。

谢婉如笑对郝瑞林说:“你是刘其的哥们,又是他的老板,还是软件技术权威,你不帮刘其谁帮呀。刘其以后就全靠你的帮助、提携了。”

又聊了一会,郝瑞林感到这个谢婉如很会交际,很会说话,很能甜和人。但又略略感到她有些狡黠,他想,刘其这个老实人肯定得让这个女人玩弄于股掌之上呀。不过以刘其的外貌和现状,能找这么个漂亮姑娘已经是很让人吃惊了,自己只能帮助促成他们呀。

这时谢婉如突然捂住肚子痛苦地叫起来。郝瑞林忙问她怎么了。刘其说她有胃痉挛的毛病,可能刚才喝了些冷饮病又犯了。郝瑞林忙说这附近有卫生所,快去那看看吧。说着就让刘其扶着谢婉如走,自己在前边带路。

走出一段路,谢婉如突然对刘其说:“我的包落在屋里了,我手机在里面,一会儿一个朋友有事要跟我联系,你去把包给我拿来吧。”

郝瑞林把门钥匙给了刘其,刘其返身去取包。他进了郝瑞林的研究室,立刻打开他搞研究的保密电脑,把自己带来的U盘插了进去。但他又失望了,这台电脑设有密码,他没有密码还是进入不了。没有办法,他只好关上电脑,拔出U盘,然后拿着谢婉如的皮包走了出去。

回到谢婉如家里后,刘其泄气地说:“这次又失败了,唉。”

谢婉如也有些泄气,但她还是鼓着劲说:“我们再想办法,办这么大的事,遇到些挫折也难免,我们好好想想,再换个办法。”

谢婉如经过思考,对刘其说:“郝瑞林给电脑设了密码,我们能不能破解他的密码。”

刘其说:“这不太容易,但也不是没有可能。”

谢婉如说:“那我们就在这方面想想办法么。”

于是两人对郝瑞林可能设的密码做了分析,比如他的生日,他父母的生日,奶奶的生日,他开始研制这保密软件的起始日,等等,列出了二十几种可能的密码设置。刘其又搞到一个密码破解软件,于是两人决定再去郝瑞林那试一试。

郝瑞林送走刘其两人后,回到研究室打开电脑,他的研究用电脑不但有拒绝外来U盘、光盘的功能,还有记录外来U盘、光盘的功能,不过,这种功能外人看不见,只有郝瑞林能看见。他发现在送谢婉如去卫生所的期间,有人打开了他的保密电脑,而且插入了U盘。那么,这个人肯定是刘其。他为什么乘自己不在时要打开自己的保密电脑,而且要插入U盘呢?他知道自己这台电脑是搞研究用,并且保密。他要做什么呢?郝瑞林引起了警惕。他又想,刘其为人老实巴交,不会搞什么阴谋,可他交上了谢婉如就难说了,那女子是很有心眼的。他继续想,如果他们真有什么阴谋,那么他们肯定还会有行动。@

几天后,刘其和谢婉如又来看望郝瑞林,说是一个亲戚从南方带来了热带水果,给郝瑞林送来一些尝尝。

郝瑞林将他们领进自己的研究室。谢婉如洗了些热带水果拿了进来,有芒果、火龙果等。

郝瑞林笑着感谢:“你看,你们家亲戚好不容易带来些热带水果,你还专门送来些给我吃,真是太费心了,谢谢呀。”

谢婉如媚媚地笑着说:“郝哥平时总帮助刘其,我们感谢还感谢不过来呢,送点水果给哥吃,那还不是应该的。”她拿起一个芒果递给郝瑞林:“哥,你先吃个芒果,这芒果很甜的。”

郝瑞林笑着接过芒果,剥皮吃了几口,赞不绝口:“好吃,真的很好吃。”

谢婉如笑着说:“好吃哥就多吃点。“她又拿起一个火龙果递给郝瑞林。

郝瑞林吃了又连连称赞,说好吃。

谢婉如在心里说,这些热带水果是我以最贵的价钱买的,是最好的,能不好吃么。

三个人边吃着水果边聊,片刻后谢婉如又捂着肚子叫了起来:“哎呀,我的胃又剧痛起来,可能是这热带水果刺激的,又痉挛了。”

郝瑞林忙说:“那快送你去卫生所。”

三个人走出一段路,谢婉如又叫:“哎呀,我的皮包又没拿,手机在里面。一会儿我那亲戚还要跟我联系去办个事。刘其你快去给我取来吧。”

郝瑞林又把钥匙给了刘其,他返身去取。

爱恨交织的日子95 95

郝瑞林将谢婉如送进卫生所,交给医生,他说:“我内急,去趟卫生间。”离开了。

他快速跑回自己的研究室,只见刘其正在摆弄他的保密电脑。看到他突然返回,刘其惊呆了,木木地僵在那里,就是个呆若木鸡的样子。

“你在干什么?”郝瑞林盯住刘其喝问。

“我,我……”刘其惊慌失措,嘴哆嗦着说不成话。

郝瑞林上前查看电脑,又喝问:“你在破解我电脑的密码,你想干什么?”

“我,我……”刘其还是结巴着说不成话,脸色惨白。

“你是想窃取我电脑中的正在研制的秘密软件吧?”郝瑞林瞪着刘其说。

刘其身体哆嗦得更厉害了,更加说不成话。

“你是个老实人,想不出这种窃取秘密的事,是谢婉如让你干的吧?”

刘其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是不是!”郝瑞林又追问。

刘其在逼问下吃力地点点头。

“你们窃取秘密软件想干什么?”

“卖、卖钱。”

“卖给谁?”

“谢婉如只说卖给一家大公司,给一大笔钱。”

“一般公司买这个秘密软件是没用的,你说的这家公司为什么要盗买这个秘密软件?”郝瑞林思索着问。

“这,这我确实不知道。”谢婉如确实没告诉刘其这个软件是哪家公司要买。

“你这样做是窃取商业秘密,是犯法的,你知道么!”郝瑞林既气愤又痛心地说。

刘其“卟嗵”一下跪倒在地上:“郝哥,我知道的不多,也没想太多,只是糊涂着就做了,郝哥,你饶了我吧。”

“我知道你是个老实人,厚道人,没人胁迫、引诱,你是不会干这种坏事的。”

“郝哥是了解我的。”刘其跪在地上差点没叩头。

“你起来吧。看在你一向老实,又与我做好朋友、好同事数年,这次又没造成恶果,我就先饶了你。不公开这件事了。”

刘其头点的似鸡啄米,“谢谢哥,谢谢哥。”他用衣袖擦头上流出的滚滚汗珠。

郝瑞林递给刘其面巾纸擦汗,又说:“你今后要小心谢婉如,不能再被她引诱做坏事。我看这个人很有心眼,很狡猾。你不要被她的漂亮、会使手腕迷昏了头。”

“是,是。”刘其唯唯答应着。

“你走吧。”郝瑞林挥挥手。

“是。”刘其要上前拿走插在郝瑞林电脑上的U盘,郝瑞林阻挡了,“这U 盘留在我这里,我要检查一下。”他留下U盘,还有当作证据的想法,但他没说。

刘其离开科研所后对谢婉如说:“我再也不干这种盗窃秘密的事了。郝哥这次能饶了我们,就是大恩大德了。”

谢婉如也知道这事不能再干下去了,于是说:“我说干成这事就跟你过日子。现在没干成,我们就只能分手了。”

看着谢婉如甩手而去,刘其感觉自己只是做了一个黄粱美人梦。@

许萌萌和郝瑞林找到谢婉如,想让她讲出是谁使唤她盗取秘密软件。可谢婉如说什么也不说。也许她怕说了会受到严厉报复吧。许萌萌分析,这件事很大可能还是陆梦华的阴谋。

在设计软件过程中,许萌萌经常和郝瑞林接触,她对他感觉很好。他外形不错,又极聪明,还有风度,是个优秀男人。郝瑞林对许萌萌这个新锐青年女企业家更是崇拜、爱慕。秘密软件设计完成后,他仍经常邀请许萌萌吃饭,游玩,两个人成为朋友。

这一天,郝瑞林正在软件公司里搞新软件的设计,省公安厅来了一名干警,说来车接他了,请他到公安厅去一趟。郝瑞林有些诧异,问找他有什么事。干警说是请他帮忙,具体情况请他到公安厅去谈。

干警将郝瑞林带进公安厅一间办公室,室内坐着几个人。

一个40岁左右的精壮汉子看着他说:“郝专家,你请坐下吧,咱们谈谈。”

郝瑞林说:“我可不是什么专家,我只是个软件设计工程师。”

精壮汉子说:“你别谦虚,你是省内知名的软件设计专家,这是人所共知的。我们请你来,就是想借助你这个专长。”他看看郝瑞林又说:“咱们就进入正题吧。最近咱们省出了个系列强奸凶杀大案,你知道吧?电视上都通缉了。”

郝瑞林点点头,他是天天从电视上看新闻的。

“被害人都是年轻漂亮有些名气的女人。警方经过侦察认定,这些案子都是齐飞干的。”说到这精壮汉子看看郝瑞林,“你知道这个人吧?”

郝瑞林点头:“他也是个电脑和网络高手,在业界很有名。我与他还有几次业务交流,他是名符其实的高手。”

精壮汉子点头:“你认识他就更好了。他与女友吵架,疯狂地强-暴、杀害了她。并因此刺激起报复心理,要向类似的女性发泄仇恨。于是他利用电脑技术侵入又一个被害人的电脑,掌握她的动向,设下陷阱,将其强-暴并杀害。他还可能继续行凶,而且速度会很快,要抢在被捕前尽力发泄。所以他是个极端危险的犯罪分子,我们要尽快抓捕他,避免更多女性受害。”

郝瑞林专注听着,他对任何惊险刺激的事情都感兴趣。

精壮汉子接着说:“为破这个系列强奸凶杀的重案,省公安厅专门成立了重案C组。你知道为什么叫C组么?”

郝瑞林想了想说:“是不是与计算机有关啊?英语计算机CALCULATE的第一个字母是C,英语计算机核心处理器CPU的第一个字母也是C。”

精壮汉子点点头:“你很聪明。犯罪分子是个电脑高手,他又利用计算机犯罪,所以这个重案组叫C组。”

这时旁边一个年轻美丽的女警察指指精壮汉子说:“这是我们重案C组组长。”

精壮汉子看着郝瑞林说:“我叫陈志强。”他又指指另几个随他而来的警察,“这几个都是C组成员。”

郝瑞林看了看几位警察,他预感到这个重案C组将会与自己有关系,内心不由一阵激动。

果然,陈组长发话了:“为了同这个精通电脑技术并利用电脑技术作案的犯罪分子作斗争,我们组需要一个电脑高手,所以请你来。”

想到可以用自己衷心热爱的电脑和网络技术参与破大案,郝瑞林很兴奋,他应道:“我很愿意参与破案。”

陈组长拍拍郝瑞林的肩膀,又说:“我们希望你发挥才干,协助破案,也感谢你的帮助。不过,破案是要需要很强的团队精神和严格的纪律的,你也要注意服从领导,搞好团队合作,注意遵守保密纪律和其它纪律。”

“好的,我会服从领导,遵守纪律。”郝瑞林答应。

陈志强盯着郝瑞林说:“好,现在我向你宣布组里制定的纪律。第一,吃住在组里,不能单独擅自外出,要想外出必须向组里报告。第二,要绝对保密,组里的事不能向任何外人说。第三,要服从领导,坚决彻底地执行组里下达的任务。有什么想法要及时向组里报告,不能随意处置。”

郝瑞林点头:“我知道了。我一定好好遵守纪律。”

陈志强又介绍组里成员,他指着长脸警察说:“这是副组长路伟。一个很有经验的老刑警。”

郝瑞林站起同路伟握手:“路副组长您好。”

路伟摆摆手让他坐下,“以后咱们就在一起工作了,同生死,共患难,你不要客气,就叫我老路。”

陈志强指着一个三十出头的圆脸警察说:“他叫周亮,也是刑警。”

周亮向郝瑞林点点头,郝瑞林也向他点点头。

陈志强指着年轻美丽女警察说:“她叫聂菲菲,是新分来的大学生,学计算机的。原来在计算机和网络犯罪侦察处工作,现在调进了C组。”

聂菲菲向郝瑞林点点头,郝瑞林向她点点头,他觉得她的两只眼睛像星星一样晶莹,熠熠生辉。

陈志强又说:“组里还有两个人,今天在外边工作,没有来,你以后就会认识了。”

郝瑞林又点头。

陈志强扫视一圈众人,“组里的团结很重要,大家要尊重、爱护郝瑞林,相信郝专家也会和大家好好相处的。”

大家都点头称是。

周末,郝瑞林回到家中,母亲为心爱的儿子做了几个好菜。郝瑞林很想把自己参加了重大破案行动的事告诉母亲,让母亲高兴,骄傲,可想到陈组长要注意保密,要遵守纪律的叮嘱,他强忍住了,没有说。@

爱恨交织的日子96 96

韩科看到电视上关于齐飞连续强奸杀人案的报导后吃了一惊。韩科在军队侦察连当连长时,齐飞是的连里的电脑技术员。两人原来关系还不错。他跟陆梦华谈论这件事,陆梦华若有所思地说:“这个人对漂亮的女名人感兴趣,专门对她们下手,许萌萌就是这样的女人呀。”

韩科说:“陆总是想借齐飞之手收拾许萌萌?”

陆梦华看着韩科说:“你不是跟齐飞很熟悉么?”

韩科点头:“那我找找他,跟他联系一下。”

陆梦华又说:“我觉得收拾许萌萌一下就行了,最好不要伤了她的性命。”

韩科点点头,他想,齐飞现在可是连环杀手,凶狠毒辣得很,他要对女人动起手来,可不管伤不伤及性命,反正已经杀了不是一个了。

重案C组目前设立在一所单独的平房中。这里原是省公安厅的电脑培训班,里面有各种类型的电脑,还有宽带网络连接,可以方便、快捷地进入互联网,快速地在其中巡游。

郝瑞林一进入室内,眼睛立刻扫向这些电脑,像见到最喜爱的宠物。

陈志强向郝瑞林详细介绍了齐飞犯罪作案的情况及犯罪特点,以使他深入了解案情,在陈志强详细叙述下,郝瑞林脑海中浮现出齐飞犯罪的具体情景---

夏季的一个晚上,齐飞坐在电脑桌前,手指飞快地敲击着电脑的键盘。长期大量地敲击键盘,他的手指指尖磨出了老茧。整日伏在电脑前,他的脸色很苍白,虽然只有二十八岁,但已经有些谢顶。他两个眼睛神经质地眨动着,紧紧盯着面前的显示屏。

齐飞从部队复员后,进入一家电脑软件公司做程序员工作。他越来越沉迷于电脑编程,白天在公司编程,晚上回到自己租来的小屋还是编程。他自己设计编制了一个“入侵”软件,可以利用它侵入他人的电脑。他这么做没有特别的目的,就是要显示自己高超的电脑技术。如果能随意侵入他人或其它单位的电脑,并控制这些电脑,那无疑表明自己是电脑皇帝。现在,这个软件已经进入实际测试阶段,他带着无限的快意踢踏舞般飞快地敲击键盘。

这时门开了,女友邓娅用钥匙打开门走了进来。齐飞扫了她一眼说:“你先坐着,我再有半个小时就完。”邓娅没有吭声,在一张小沙发上坐下了。

操作,观察,再操作,再观察,好,进入市第一医院的电脑系统了。齐飞扫了一眼医院的机构目录,只有人事处、业务档案室和财务处设着密码。他指挥着他的“侵入”软件,向人事处进军,人事处的密码较简单,很快就被解密。齐飞又开始进攻业务档案室,它的密码复杂些,但在一段时间后也被攻克了。不错,自己设计的“侵入”软件真不错,攻克能力很强!再进攻财务处,密码更复杂了,而且竟设置了两套,这更激发了齐飞的战斗欲望,进攻,加快进攻,一定要侵入,一定要拿下!

耳边突然响起一声尖叫:“你还有完没完了?”

齐飞迷茫地抬起头,一个苗条的女人站在面前,横眉冷对。他这才想起,啊,邓娅在家里呢。

“你说半个小时就完,你看看,现在过去多长时间了?”邓娅又尖叫。她这时打开了手机录音,每当吵架时她就手机录音,为了以后证明吵架谁对谁错。

“我,我没看表,不知过去多少时间了。”齐飞辩解。

邓娅气愤地指着腕上的坤表叫道:“已经过去一个小时二十分了。哼,你眼中根本没有我,你跟电脑交朋友吧,娶电脑做老婆吧!”

“你又来了,不要这样么。”

“我已经忍无可忍,你像吸毒一样中了电脑毒,而且不可救药!我正式通知你,我不跟你处朋友了,跟你一刀两断!”

邓娅说着拿起沙发上的皮背包,向门口走去。

齐飞愣了一下,兔子样跳起来冲上前拉住邓娅。“你别走,别走,我以后注意些还不行么?”

“你改不了,你中了电脑毒,没有人的情感了。我不能嫁个你这样的人,咱们一刀两断!”邓娅说着挣开继续向门口走。

齐飞再次上前拉住邓娅,“你不要走,别走!”

邓娅甩开齐飞:“你别管我,我再也不来了,你也别再找我!”

齐飞急了,压着嗓音吼道:“你牛什么啊,不就是当模特出了点小名么?有什么了不起的!”

“我就牛,就不理你了,怎么着吧!”邓娅说着伸手开门。

齐飞抓住邓娅的衣服往回拉,“我就不让你走!”

邓娅一把推开齐飞:“你管得着我么,小样!”

齐飞怒火燃烧,又扑上前抓住邓娅:“我就管你,就不让你走。”

“你放开!”邓娅尖叫着用力挣扎。齐飞死死抓住不放。嗤,邓娅的丝质乳白短袖衬衫被撕破了,露出了乳罩。她又羞又恼,不由骂道:“你混蛋,耍流氓!”

齐飞怒吼:“你骂我流氓?好,我就流氓了,今天就要好好收拾你。”他用力一把将邓娅的乳罩扯下,她雪白滚圆的胸暴露出来。

“啊!”邓娅痛叫一声挥手给了齐飞一个耳光。

“好,你打得好!”齐飞咬着牙一把将邓娅推倒在床上,用力撕她的裙带。

邓娅抬起头一口咬在齐飞的左胳膊上。齐飞挥起右拳打在邓娅的太阳穴上,她头一歪昏了过去。

齐飞剥光邓娅的衣服,爬到她身上,将膨胀的男根用力刺进她的下身。他一面疯狂地动作,一面歇斯底里叫喊:“我让你走,我让你走!你走了也是我的。我收拾你,彻底收拾你!”

在邓娅苗条雪白的胴体上猛烈蹂躏发泄了一通之后,齐飞才疲乏地趴在她身上,大口喘息……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邓娅醒了过来,她睁开眼看到自己和齐飞光着的身体,不由大叫一声,怒骂:“你个畜牲,你强-暴了我,你个畜牲!”

齐飞爬起身穿衣服,嘴里嘟囔:“我没强-暴,你是我女朋友。”

“我没嫁给你,而且与你断绝了关系。可你打昏我,强-暴了我!”

齐飞有些心虚地避开邓娅喷着怒火的眼睛,“我没有。不是强-暴,不是,你是我的女人。”

“谁是你的女人!你个畜牲!我要告你!”邓娅一边穿衣一边叫喊。

“你不能,不能告我。”

“我怎么不能?我非告你不可!”邓娅说着抓起手机。

“你真要告?”齐飞瞪大眼睛。

“当然!你以为我会饶了你么?”邓娅按了110,又对着话筒说:“110,我要报警,我被强-暴了。我在……”

齐飞冲上一把打掉邓娅的手机,“你真敢告呀!”

“我当然要告!”邓娅说着又去拿手机。

齐飞抢过手机,邓娅上来抢夺,“你给我手机!”“不给!”两个人厮打起来。齐飞将手机扔到床下,又把邓娅推倒在地上,按住她吼:“你还告不告?”

“告!一定告!我饶不了你!”

“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齐飞用双手掐住邓娅的脖子。

邓娅此时已接近疯狂,她红着眼睛,哑着嗓子叫道:“我要告,我饶不了你!”

齐飞双手开始加力,“我让你告,让你告!”

邓娅还要喊,可已经喊不出声。她的舌头渐渐伸了出来,眼睛也凸了出来……

齐飞连夜从取款机取出全部存款,带了些衣物和笔记本电脑逃到省城。

警察从齐飞床下发现了邓娅的手机,并听到了她和齐飞争吵过程的录音。@

爱恨交织的日子97 97

在省城郊区的一间出租屋中,齐飞从报纸上看到了通缉他的告示。但他已经化了妆:换了发型,染了头发,戴上平光眼镜,粘上小一字胡,与通缉令上的照片判若两人了。

齐飞想:警方在紧张的搜索我,我在这个世上能够活动的日子也许不多了。这些日子怎么过?我在公司里是技术权威,工资不低,而且就要升为技术部主任,可这一切都让那个自命不凡的婊-子给毁了。如此有些模样、有些名望、自命不凡的女人太可恶了,我要在有限的时间里再干掉几个,泄出心中的恶气,也让这样的女人收敛一些,不要太猖狂。杀一个是杀人犯,杀十个也是这罪名,索性开开杀戒,杀个痛快。嗯,要发挥我的电脑技术来收拾这些婊-子,也不枉我研究它一遭。

他从电视上看到一个影视女演员的访谈节目,这个叫邱丽娜的女演员身材很像邓娅。她咧开腥红性感的嘴唇介绍自己躲避狗崽队,保护自己的方法,竟然吹嘘陌生人很难接近她。哼,又是一个自命不凡的婊-子,我要让你尝尝我的利害。

齐飞打开笔记本电脑,用“侵入”软件侵入省文联的电脑系统,再进入影视家协会的档案室,查到了邱丽娜的电子信箱和手机电话。

他继续操作电脑,显示屏上飞快地显示出他打出的魏碑体字迹,他喜欢魏碑体,这种字体有力度,有的笔画似一把利剑。

敬爱的邱丽娜小姐,我是你忠实的影迷、粉丝。你演出的所有电影、电视剧我都看了,有的还看了多遍。我非常崇拜您,崇拜您的高超演技,崇拜您的美丽容颜。我将永远追随您,终生做您忠诚的粉丝。现在,我向您献上一束花,表达我对您的崇高敬意和爱慕。请您打开这朵花,它会给您带来意外的惊喜。

随即,齐飞把一大束他制作的电子玫瑰花放在电子信件的末尾。如果用鼠标点击它,这束花就会展开、增大,并喷射出五彩的焰火。而他暗藏在花束中的“侵入”软件,也会如病毒偷偷侵入邱丽娜的电脑,他就可以窃取邱丽娜电脑中的任何资料。

吃完早饭,邱丽娜打开电脑,提醒功能显示,今天中午12点她要在金桥饭店与导演王波共进午餐,商谈拍摄下一部电视剧事宜。下午三点要去金蔷薇美容中心做全套美容。她咧开性感的大嘴笑了,今天要去的两个地方都带个“金”字,看来今天是个金色的日子。她坐到梳妆台前,开始精心地梳妆,每天她要在梳妆台前花费一个小时左右的时间,把各种颜色的粉剂、油剂、水剂一点儿一点儿画油画般涂抹到好看的瓜子脸上。当美丽的工作就要结束时,手机铃响了,她拿起一看,是王波发来的一条短信:

我在银梦宾馆开会,打电话不方便,所以发短信。会议要延期,开全天,你上午10点到宾馆834房间,有急事相商。

9点30分,邱丽娜穿上套工作服,戴上墨镜、口罩和工作帽走出家门。走到住宅小区大门口,她机警地扫视四周,见没有人注意到自己,快速向左侧的地下停车场走去。

坐到红色法拉利跑车里,邱丽娜脱下工作服,换上进口高档时装套裙。上身是银灰挎篮紧身T恤,下身是同样颜色的散摆长裙,再戴上乳白珍珠项链和耳环,显得高贵典雅时尚。

跑车开到银梦宾馆大门前停下。门童连忙过来打开车门。邱丽娜下车款款走入宾馆大门。

乘电梯上到8楼,邱丽娜走到834房间门前,按响门铃。

门开了,邱丽娜不由一怔,站在面前的是一个瘦高男青年,板寸头染成栗色,嘴上留着一抹小胡子,戴着玳瑁眼镜。

“我是王导的助手,王导还在开会,让我先接待你,他一会儿来。”男青年说。

邱丽娜盯着男青年问:“你是王导的助手?我怎么没见过你?”

“我是新来的,才到王导身边。”

“噢。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费明,你就叫我小费好了。您请坐,喝点饮料。”

邱丽娜坐下,喝着费明倒的橙汁。她有些口渴,一下子喝完大半杯。

“邱小姐,我看了你在电视上的访谈了。”齐飞坐到茶几的另一侧,看着邱丽娜说。

“噢,是么?”邱丽娜露出笑容。

“你讲名女人如何防身那段讲得很好啊。”

“噢,这是我的经验啊。”

“陌生人真的很难接近你?”

“是。没有点儿把握,我也不能到电视上去说。”

“那我算不算陌生人呢?”齐飞微笑着说。那微笑里似乎带着些讽刺。

“你怎么能算陌生人呢?你是王导的助手呀。我跟王导可是老熟人了。”

“可我与你是头一次见面呀,应该说是陌生的。”齐飞带着些狡黠笑着。

邱丽娜有些警觉了,她盯着齐飞说:“小费,你这是什么意思呀?是开玩笑,还是……”

齐飞微笑里的讽刺意味更浓了:“你说我开玩笑也行,说我别有企图也行。”

邱丽娜瞪起了眼睛:“你什么意思?你是什么人?”

“我是难以接近你的陌生人啊。可我现在与你单独在一个房间里,就坐在你的身旁。”

“你到底是谁?想干什么?”邱丽娜站起,想出房间,可她突然感到有些头晕,身子晃了晃。

齐飞拦住她的去路,“邱小姐,别走,你也走不了啦!”

邱丽娜扶着椅子,惊恐地看着齐飞,“你,你想干什么?”

齐飞冷笑:“我想干什么?你应该明白!”

邱丽娜头晕得更厉害,她想,那杯橙汁里可能下了安眠药。她硬挺着说:“你想要钱么?我给你钱。”说着从背包中拿出银行卡,“这里面有四万多块钱,你去取吧,密码是597806。”

“你还有存折吧?放在哪了?”齐飞目光如利剑,盯住邱丽娜的眼睛。

“在我家电脑桌的抽屉里有几个存折,有几十万元,你想拿多少就拿多少吧。”邱丽娜说着拿出家门钥匙。

齐飞抓过钥匙,追问:“存折密码?”

“608795。都用的这个密码。”

齐飞冷笑着抓住邱丽娜的胸:“我不但要取你的存折,还要取你的身体。”

“不要,不要……”邱丽娜挣扎着,但她头晕得已站不住脚,不由倒在齐飞身上。

齐飞冷笑着将邱丽娜抱到床上,剥她的衣服。邱丽娜仍想挣扎,但身体已经麻木,力不从心,只好任其轻薄。

齐飞脱光自己的衣服爬到邱丽娜的冰肌玉肤上,嘴里兴奋地喃喃着:“你不是说你难以接近么?我不但接近你,还要占有你……。”

在邱丽娜美丽的身体上蹂躏发一通之后,齐飞疲乏地趴倒在她身上。邱丽娜此时已陷入昏迷中。片刻后齐飞起身穿上衣服,拿出一根钢制的琴弦,套在邱丽娜细长的脖子上……

齐飞用小巧的数码相机给邱丽娜的尸体拍了照,将邱丽娜的小背包放进自己的背包里,然后退出房间,在门上挂上“有事勿扰”的牌子。离开了宾馆。

爱恨交织的日子98 98

听了陈志强的案情介绍,郝瑞林感觉到齐飞是一个智商很高,手段凶犯的罪犯。这激发了他的斗志。他要和公安人员一起抓获这个恶魔,让他伏法。

陈志强又对郝瑞林说:“你目前有两个任务,一是检查邱丽娜的电脑,看看齐飞都在电脑里做了些什么。我们认为齐飞用自制的病毒软件侵入了邱丽娜的电脑,窃取了她的资料,掌握了她的行踪和手机号码。如果你能查出齐飞侵入邱丽娜电脑的踪迹,可以作为他的罪证。第二,你要想办法从互联网找到齐飞的踪迹,他一定还会利用网络进行犯罪的。要设法进入到他的电脑中,掌握他的动向。这样可以想法阻止他继续犯罪,并抓捕到他。”

“是,组长。”郝瑞林郑重地回答。

陈志强又从办公桌的抽屉里取出一叠资料递给郝瑞林,“这是我们搜集的过去齐飞上网的一些数据和资料,你可作参考。”他又指着聂菲菲说,“由聂菲菲配合你工作。”

郝瑞林接过资料,仔细看了一遍,然后打开一台速度最快的电脑联网。上网后他从网络硬盘取下自己设计的“搜索”软件,将齐飞曾用过的网名置入搜索栏,然后按下执行键,软件立刻开始在互联网中搜索。

接着郝瑞林又从网络硬盘中取出自己设计的“探索”软件,用它来检查邱丽娜的电脑。

聂菲菲坐在他的身旁,配合着他的工作。20分钟后,郝瑞林开口了:“我发现了齐飞在邱丽娜电脑里作案的痕迹。”

重案C组的成员听到此话都围了过来。

郝瑞林知道组里有几个人电脑水平不太高,便尽量详细地进行讲解:“齐飞在邱丽娜的电脑里置入了一种病毒软件,这样他就可以控制邱丽娜的电脑,随时随地无需密码便可自由进入她的电脑,窃取她电脑中的任何资料,甚至可以操纵她的电脑,修改和删除某些文件和资料。这类病毒软件可以称为‘后门’病毒——如同通过后门偷窥他人隐私。又被称作‘木马’病毒。”郝瑞林看看大家问:“知道特洛伊木马的故事吧?”

聂菲菲说:“知道。古希腊有一支大军围攻特洛伊城,久久无法攻下。于是有人献计制造一只高二丈的大木马,伪装成‘战马神’,让士兵藏在巨大的木马中,大部队佯装撤退而将木马丢在特洛伊城下。城中得知敌人撤退的消息后,将‘木马’作为战利品拖入城内,全城饮酒狂欢。到午夜时分,全城军民进入梦乡。藏于木马中的士兵悄悄出来,开启城门并四处放火,城外伏兵涌入,部队里应外合,攻占特洛伊城。后人称这只大木马为‘特洛伊木马’。”

郝瑞林点点头,“你说得很详细。”又说:“齐飞可以通过发送电子信件等方式把木马病毒送入到邱丽娜电脑中。”

这时周亮警官问:“你怎么知道齐飞在邱丽娜的电脑中置入木马软件,并控制了她的电脑?”

“我编制了一个‘探索’软件,可以查找电脑中的木马类病毒。电脑在运转时,操作系统——比如WINDOWS会把程序的某些部分储存在硬盘上。这些文件在何时何地储存有其规律。而我的软件发现了一些不规则活动的文件。这表明这些文件是他人从另一地方置入邱丽娜电脑的。”

周亮说:“这就好比你回家时,虽然小偷已经跑了,但你还是知道小偷来过,因为一些东西被翻动,变了位置。”

郝瑞林点头:“说得对。”

周亮提出个问题:“不是有电脑防火墙么?可以阻挡电脑病毒的。”

郝瑞林解释:“齐飞把他的木马软件隐藏在用户需要的数据或文件里,如工具软件或网络新闻、游戏、电影里,这样防火墙就无能为力了。”

陈志强这时说:“小郝,你把齐飞的木马病毒下载保存,这是他犯罪的证据。”

“好。”郝瑞林回答。他又说:“我还发现齐飞对UNIX系统很精通,肯定受过这方面的专门训练。”

陈志强盯着郝瑞林:“你详细说说。”

“UNIX系统也是一种计算机操作系统,与MS-DOS系统、WINDOWS系统一样。只不过UNIX系统操纵的不是个人计算机,而是威力更大的大型计算机和因特网。”郝瑞林讲解。

周亮又问:“你怎么发现齐飞对UNIX系统很精通?”

“齐飞利用木马病毒软件侵入邱丽娜电脑后,曾经用UNIX语言下达了些指令。表明他精通这种语言。”

好提问的周亮又问:“你怎么知道这些UNIX指令不是邱丽娜打上的,而是齐飞打上的?”

郝瑞林从容回答:“运用MS-DOS或WINDOWS系统,只要打入简单的英语指令或点击图形就可以了,而运用UNIX指令却需要掌握很复杂难懂的代码。不受专门训练是不会运用UNIX指令的。邱丽娜应该不会使用UNIX指令。”

郝瑞林看看大家又说:“齐飞会运用UNIX系统对我们是很不利的。”

“为什么?”这话是陈志强问的,他有些着急了。

“因为这样齐飞就可以运用UNIX语言侵入大型计算机、服务器和因特网,不但可以侵入个人电脑,还可以侵入单位的大型计算机、服务器和网络系统。甚至可以侵入我们公安系统的计算机和网络系统。”

陈志强脸色严峻:“这么说齐飞也可以通过网络了解我们的行踪和秘密?”

郝瑞林点点头:“所以我们要采取严格的保密措施,重大秘密和指令应该不存入电脑,不通过网络传输。”

陈志强说:“好,你今天的工作做得很好,提醒得也很好。我会报告上级注意的。”他心里想,让这个青年专家进C组是选对了。

听到表扬郝瑞林很高兴,脸上闪出兴奋的红光。这使他更显得英气勃勃。

聂菲菲欣赏地看着郝瑞林,这个青年不简单,专业知识这么丰富、精通,谈吐也清晰利落。外貌又这么英俊……她不由脸红了,你想到哪去了?怎么想到人家的相貌上去了?不过,这样的小伙子如果在大学里,那肯定是姑娘紧追的白马王子。

这时追踪齐飞网上行踪的电脑响起了警铃,郝瑞林看看惊喜地说:“在网上发现有关齐飞的情况了。”

C组的成员都兴奋地瞪大眼睛,陈志强高兴地叫道:“大家坐到一起,听郝瑞林讲情况。”

爱恨交织的日子99 99

郝瑞林开始讲述他发现的情况:

“齐飞过去上网用过一个网名叫‘利剑’。刚才我在‘黑客论坛’搜索到一个叫‘深蓝’的电脑黑客,他与另一个黑客谈到了‘利剑’和他的木马软件。我把这段谈话打印下来了。”说着他把打印的材料递给陈志强。

陈志强看看又把材料递给郝瑞林:“你给大家唸唸。”

郝瑞林开始讲读材料:“‘深蓝’对‘奔驰’说:你刚才说要找‘利剑’,并跟他探讨最新的‘侵入’软件。我劝你还是不要找他了。他现在是个危险人物。真的,不要在网上找他了,否则会有麻烦。”

陈志强说:“这个‘深蓝’是谁?能不能找到他?看来他很熟悉齐飞,从他那或许能了解到齐飞的情况。”

郝瑞林说:“还没找到线索,不知这个‘深蓝’的真名是什么,在哪里工作。”

陈志强脸上露出失望的神色。

郝瑞林说:“不过我可以冒充一个黑客同‘深蓝’联系,看看能否从他那套出些情况。并可根据他上网的网址,查找他上网的地点,这样就能找到他。”

陈志强脸上又露出微笑:“好,这个主意好,你马上实行。”

“是。”郝瑞林又伏到电脑前。

片刻后郝瑞林叫道:“我与‘深蓝’联系上了。赶快查找他上网的地点。”

陈志强命令周亮立即与计算机犯罪侦查处联系,查找“深蓝”上网的地点。其余的人都围到郝瑞林身边,看他操作。

郝瑞林起了个新网名“猎犬”与“深蓝”在网上交谈:

猎犬:你好,“深蓝”大哥,久闻你的大名,很崇拜。

深蓝:老弟,是黑客新手吧?没听说过你。

猎犬:我是新手,还希望大哥多指教,带带小弟。

深蓝:只要你乖,好说。

猎犬:谢谢大哥。我们能私聊么?

深蓝:为什么?

猎犬:有个秘密事想请教大哥。

深蓝:好吧,小家伙。(点了私聊栏)又说:什么事?

猎犬:作为黑客老手、高手,大哥一定熟悉“利剑”吧?

深蓝:怎么?你问他做什么?

郝瑞林回头对陈志强说:“一提‘利剑’,‘深蓝’就很警觉。”陈志强点点头。郝瑞林继续与“深蓝”交谈。

猎犬:我听说“利剑”编制了一个非常高级的木马软件,是叫什么“侵入”吧,我很感兴趣,想学学。

深蓝:你小子挺有好奇心。

猎犬:好奇心是黑客的基本素质。新手好奇心就更强。

深蓝:有时这是好事,有时却不是好事。

猎犬:什么意思?大哥请明说。

深蓝:“利剑”现在可是个危险分子。

猎犬:黑客都有某种危险性,越是高级黑客就越有危险,这没什么奇怪的。

深蓝:你小子真是初出牛犊不怕虎,胆够肥的。

这时周亮叫道:“‘深蓝’上网地点查到了,在本市‘新新世界’网吧。”陈志强命令:“郝瑞林,你继续拖住‘深蓝’。林恒、周亮,你俩马上去‘新新世界’网吧查找‘深蓝’,如人力不够,请附近派出所帮助。”

林恒、周亮立即驾车出发,郝瑞林继续与“深蓝”交谈。

猎犬:没错,大哥,我从小就胆大,外号“二愣子”。

深蓝:老弟,在市面上混,光靠胆大不行啊,心眼也得够。

猎犬:大哥,我这人就是好奇心强,也许是从小爹妈惯的,想

要什么就非得到不可。你能告诉我怎么与“利剑”联系么?我对

那个“侵入”软件太感兴趣了。

深蓝:你是什么人?为什么对“利剑”这么感兴趣?

陈志强叫道:“坏了!你问多了。‘深蓝’起疑心了。”

郝瑞林点头,又急忙打字:

猎犬:大哥,小弟就是好奇,没别的意思,请恕小弟鲁莽。

深蓝:你别装了,你八成是雷子(黑话指警察),休想骗大爷!大爷走了!

陈志强叫道:“这小子跑了!”

郝瑞林连捶大腿:“我太大意,怨我!”

陈志强拍拍他肩膀:“你没经验。我们再想法找他吧。”

7月20日早上陈志强一走进办公室,郝瑞林立刻兴奋地向他汇报:“组长,齐飞的‘侵入’软件破解了,我掌握了这个软件的主要特征,并把它们置入了我的‘搜索’软件,这样齐飞一使用‘侵入’软件,我就会追踪到他,并打入他的电脑,掌握他的动向。”

陈志强抓住郝瑞林的胳膊,“太好了!小郝,你干得好!我给你记一功。”

聂菲菲在一旁说:“郝瑞林奋战了一夜,你看,他的眼睛熬得通红。”

“辛苦了,小郝,你去休息一下吧。我派别人在网络上搜索齐飞的踪迹。”陈志强拍拍郝瑞林肩膀关切地说。

“只要在网络上一发现齐飞的踪迹,我的‘搜索’软件就会报警,那时赶紧叫醒我。”郝瑞林依然关心着工作。

“好,你快去睡一觉吧,那样再工作才能有精神。”陈志强又拍拍郝瑞林的肩膀,这小伙子工作认真,不怕吃苦,是块好料。

聂菲菲对郝瑞林说:“你快进里屋睡吧,我替你守着电脑。”

郝瑞林眨了眨眼走进里屋,倒在床上就睡着了,他实在是太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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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恨交织的日子100 100

吃完晚饭,齐飞躺在床上看电视。他两三天就换个住处,住的都是郊区个体家庭小旅馆。这样的小旅馆管理很松,身份证都不看,也不多问客人的事情,只要你给钱就行。郊区外来人口很多,民工、小贩、打工的临时住户鱼目混杂,容易隐藏。齐飞不但换住处,也换住区。这几天住南郊,过几天住北郊,这样更不宜引起别人注意。齐飞的外形也重新化妆,头上戴了发套,是一头乌黑的长发了。脸上的胡子也换成了连腮胡子。

电视中出现了一个漂亮女人。齐飞眼球盯住了她。她三十多岁,穿着黑色晚礼服,显得高贵、典雅。光滑细腻的皮肤非常白嫩。齐飞想,这样女人虽然比少女年龄大了些,但自有成熟妩媚的风韵,要是搂在怀中消遣可能更有味道。他咧开嘴笑了。这女人叫赵洁,是民办思雅中学的校长。她在介绍她的学校。这是一所贵族式学校,学生全部住宿。校舍、设备相当现代化。教师也都是高薪聘请的名师。学校非常注重学生和教师的安全,有完善的摄像监控设备和保安设备,有自己的保安队伍,有严密的值班和安全管理制度……女人微笑着运用了两个成语:学校的安全可以说是铜墙铁壁、固若金汤。——哼,齐飞冷笑了一声,小娘们,你可真能吹呀,铜墙铁壁,固若金汤,我倒要领教领教。我不但要进入你的学校,还要进入你的身体,然后送你去西天。贵妇人,你等着吧,你的高贵典雅保持不了几天了!

齐飞翻身从床上爬起来,开着捷达轿车去数里外的一个网吧上网。为了安全,他上网经常更换地点,尽量缩短时间。

到了网吧,他选择了一个角落里的电脑,从网络硬盘中取出“侵入”软件,侵入思雅中学的网络系统。他先找到了学校的建筑图纸,了解了校舍和校园的地理位置情况。又找到了学校的安全日志。了解到学校有18名保安,分三班每天24小时在学校巡逻。学校领导和教师晚上轮流在学校值班。校长赵洁的值班时间是每月的1号和15号。她在校长室值夜班,校长室有个小里间,可以休息。齐飞仔细研究了学校的保安设备资料,设备确实很先进、严密,不但有摄像监控,校园的铁栅栏还连接了电磁感应设备。只要有人攀爬,警铃就会报警。报警系统不仅连接学校保安值班室,还连接管区的派出所。可是,如果我给你断电,你的摄像监控和电磁感应还能发挥作用么?齐飞在心里冷笑。齐飞还发现一个漏洞,学校安全日志记载表明,每晚12点上下两班保安到学校保安值班室交接班,交待安全情况,交接保安用具。这大约用10分钟时间。我可在这时断电进入校园,然后设法进入校长室……

电脑的警铃响了,郝瑞林兴奋地叫道:“发现齐飞的踪迹了,他的‘侵入’软件正在活动。”

在组里值班的陈志强高兴地吩咐:“跟踪他,看他做什么?”

片刻后郝瑞林报告说:“齐飞进入了思雅中学的网络系统,他在搜索学校的资料。”

陈志强说:“今晚思雅中学的校长赵洁在电视上介绍学校情况。她很漂亮,又讲了学校的保安措施很严密,齐飞可能要打她的主意。”说罢他给公安厅领导打电话,汇报了这个情况,请求厅里安排对思雅中学和赵洁采取保护措施。”厅领导说马上命令有关部门执行。

这时郝瑞林又报告说:“齐飞下网了,他很注意,很小心,上网时间很短,避免被发现。”

陈志强恨恨地说:“这小子智商不低,狡猾得很。”

齐飞从网吧出来,开车到了思雅中学,围着学校慢慢转了一圈,仔细观察学校的地形和建筑。经过仔细观察,他觉得心中的计划又成熟了几分。他特别仔细地看了看校长室的窗户,没有看到漂亮校长的身影。但他奸笑了一下,漂亮女校长,你遭殃的日子不远了,你高雅、纯洁的形象保持不了多久了!@

省公安厅动员了大量警力,兵分四路对付狡猾凶恶的罪犯齐飞。一路查找他驾驶的捷达轿车;一路查找他的住所;一路追踪他网上踪迹和上网地点;一路在思雅中学和赵洁的住所布控,等着齐飞进入罗网。

可是情况突然发生重大变化。

7月24日上午,郝瑞林继续上网搜索齐飞的踪迹。突然,他叫起来:“齐飞又开始活动了。”

陈志强走过来说:“跟踪他,看他又做什么。”

片刻后郝瑞林说:“他的上网地址显示,他不在我们A市,而是在他的老家B市。”为了保密,C组给本省的主要几个城市都用了代号标志。

“怎么?他去B市了?”陈志强皱起眉头。

郝瑞林点点头,他盯着电脑屏幕,片刻后又说:“他进入了B市杂技团的网络,在查阅女演员欧阳萍的资料。”

欧阳萍是著名青年杂技演员,全国闻名,不但技巧高超绝伦,长得也非常漂亮。陈志强皱着眉头,口中嘀咕:“难道,齐飞改了主意?放弃了赵洁,又要对欧阳萍下手?”

郝瑞林点头,“有可能。”

陈志强又嘀咕:“可他为什么突然改变了主意呢?”

郝瑞林晃晃脑袋,他也不明白。

陈志强给公安厅刘厅长打电话,汇报齐飞的最新情况。刘厅长听了汇报后说,厅里马上研究下一步行动措施。又告诉陈志强一个新情况:昨晚巡逻民警在本市一片拆迁区发现一辆被丢弃的紫红色捷达轿车,车门大敞着。陈志强立刻说:会不会是齐飞开的那辆?刘厅长说正在做指纹比对,结果很快会出来。

半个小时后厅里给C组打来电话,说经过指纹比对,丢弃的捷达车就是齐飞开的那辆。

放下电话陈志强说:“齐飞把他的轿车丢弃了,又突然跑到B市,这说明什么?”

在室内的几个人都盯着陈志强,等着他往下说。

“说明齐飞知道了我们在查找他的轿车,也知道了我们发现了他可能袭击赵洁的意图。”

众人都点头。

“这又说明了什么?”陈志强又问。

几个警察知道组长想说什么,但都不想说出答案。等着组长往下说。郝瑞林沉不住气,说了出来:“说明公安系统里有内奸,向齐飞透露了情况。”

陈志强点点头,皱着眉说:“这样我们的工作就更困难。我粗算了一下,目前公安系统内知道齐飞可能袭击赵洁的人就有五十人左右,知道查找齐飞轿车的人就很多了。所以要查找这个内奸也不容易,我们目前能做的是要更加注意保密,提高警惕。”

“是。”众人齐声严肃回答。

爱恨交织的日子101 101

中午刚吃完午饭。省公安厅刘厅长给陈志强打来电话,说厅里已经研究了陈志强汇报的新情况,命令重案C组立刻赶往B市,与B市公安局一起追踪齐飞,保护好欧阳萍,尽快将齐飞捉拿归案。

C组达到了B市后,立刻与B市公安局一起追踪齐飞的行迹,并对欧阳萍做好了保护措施。

两天过去了,齐飞没有任何动静,也没有发现他的踪迹。

第三天上午,郝瑞林在笔记本电脑前叫道:“齐飞又上网了!”

C组的人都围了过来,盯着电脑看。

郝瑞林又叫道:“他是在C市上的网!”

陈志强也叫起来:“怎么,他又跑到C市去了?”

郝瑞林说:“是。他是在C市的一家网吧上网。网吧的网速比个人家的要快。”

片刻后郝瑞林又说:“他进了C市棋院的网络,在搜索女棋手夏芳的资料。”

陈志强说:“夏芳是著名的美女棋手。棋漂亮,人也漂亮。齐飞又盯上他了。”

路伟瞪着眼睛生气地说:“这小子跟我们捉迷藏呀,我们到了B市,他又跑到C市去了。”

陈志强想,这小子是想跟我们捉迷藏,如果我们到了C市,他可能又跑到D市去了。D市离C市很近,交通方便。为了保密,他将副组长路伟叫到一个另一个屋,小声说:“我们马上去C市,追踪齐飞,保护夏芳。”

路伟说:“好。我们马上行动。”

陈志强又说:“齐飞在B市和C市都是在网吧上网,我想与D市公安局打招呼,请他们在市内所有网吧布控。进网吧要看身份证,从外地来的男青年要严密监视,掌握动向。”

路伟说:“好。我们不能总要齐飞牵着鼻子走,要走在他前边,先给他撒网。”

陈志强说:“我现在就打电话向厅里汇报,再给D市公安局打电话,请他们行动。你告诉大家收拾一下,然后出发。”

路伟说:“好。”

C组成员又不顾疲劳,马不停蹄地奔向C市。@

果然不出陈志强所料,重案C组到达C市三天后,齐飞又去了D市,在那里的网吧上网,搜索漂亮名女人的资料。可这次他在网吧被D市公安局的警察发现了,并被严密监视起来。

接到D市公安局的报告,重案C组立刻驾车赶往D市。D市刑警大队大队长钟浩告诉陈志强,齐飞是在网吧被发现的,他拿着A市的身份证,年龄、个头、相貌都与齐飞差不多,立刻引起化装刑警的注意,偷偷监视他。发现他上网后搜索本市一个女游泳名将的资料,就更怀疑他了,将他严密监视起来。

陈志强问:“他现在在哪?”

钟浩说:“他现在在郊区的一家个体小旅店里。”

陈志强说:“我们马上去拘捕齐飞。”

钟浩看看手表,说,“已经七点半了,你们还没吃晚饭,吃了饭再去吧。反正齐飞已经被严密监视,跑不了。”

陈志强恨恨地说:“马上就去,这杂种他妈的坏透了,我只想马上抓住他!”

到了齐飞居住的小旅店。潜伏在附近的刑警马上报告:“齐飞吃完晚饭就进店了,他屋里只住他一个人。”

陈志强看看这座小平房说:“四周都布置好人,看好窗户,绝对不能让他跑了。另外要注意,这小子两条命案在身,会玩命挣扎的,要小心。还要特别注意不要伤到旅馆里的其他人。”说罢他就要带领组里两名男组员进屋抓捕。

钟浩拦住他:“陈组长,就不劳你们省领导沾手了,我们进去吧。”他挥挥手,两名精干的刑警跟在他后边进了旅店大门。

冲进齐飞居住的房间,他正悠然自得躺在床上看电视。令钟浩惊奇地是,看到警察他没想反抗、逃跑,而是愣住了。

“你们为什么抓我?我没犯法呀!”当钟浩给他戴上手铐时他叫道。

这时陈志强领着郝瑞林走进屋。郝瑞林一看那戴着手铐的青年就摇头:“他不是齐飞。”

屋里的其他人都愣住了。

陈志强有些失望,又有些不甘地对郝瑞林说:“你再好好看看,到底是不是齐飞。”

郝瑞林又细细地看看,说:“他与齐飞是有几分相像,但不是齐飞,我不会看错的。我与齐飞交流过电脑和网络技术,见过好几次面呢。”

陈志强失望、气恼地一摆手,“回去吧。”又一指戴手铐的青年,“把他带回去讯问。”

回到公安局讯问室,陈志强立刻开始讯问。

“你叫什么名字?”

“吴小明。”

“多大年龄?”

“20岁。”

“是齐飞指使你做这事的吧?”

“齐飞?不认识。”吴小明摇头。“是一个叫莫响的让我干这事的。他比我大点,我叫他莫哥。”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我是大学生,放暑假了,到网吧玩,认识了莫哥。他知道我暑假想打工挣钱,就给我两万元,让我干这活。时间,地点,人物他都安排好了,我按照他规定的日程执行就行。操作木马软件也是他教我的。他还要求我每到一个市只能住郊区家庭小旅馆,在网吧操作一次不能超过半小时,再操作必须换一家网吧。”

“他让你跑几个城市?”

“8个,全省地级市都跑遍。”

“他让你做这活你不觉得奇怪么?不怀疑就同意了?”陈志强又问。

“我也奇怪,可莫哥说他是个黑客,黑客就喜欢搞冒险刺激,搞恶作剧。他说他是富家子弟,有钱,想玩这种游戏,想搜集漂亮名女人的资料。我想这活不犯法,挺好玩,还能挣不少钱,就答应了。”

“你离开A市后与齐飞,啊,莫响还有联系么?”

“没有,他没给我任何联系方式。他说我完成任务后回到A市他会找我的。”

讯问完吴小明,陈志强内心十分气愤,齐飞这个混蛋,竟跟我们玩这种捉迷藏的游戏,真是太可恶了。他现在在哪呢?在做什么呢?陈志强预感到,齐飞调虎离山,一定要搞罪恶的勾当,他的目标是谁呢?是ABCD市中的哪个漂亮名女人呢?

陈志强的预感没有错,就在这天晚上,齐飞开始了他又一个罪恶行动,把黑手伸向一个美丽的名女人。

爱恨交织的日子102 102

8月1日晚上11点半,齐飞用新编制的“侵入2号”木马软件再次侵入了A市供电局的因特网,使用这个新侵入软件不会被公安部门发现。在前一天,他已经侵入供电局的因特网,掌握了供电局的运行操作资料。现在,他向供电局的计算机控制系统下了一个指令,要求明晨0点5分起对思雅中学所在的区域停电1小时。发出指令后他穿上一身黑色运动服和运动鞋,背上背包走出住所,看看天空,阴天,他在心里叫好:天助我也!他骑着摩托车来到思雅中学旁边,隐藏在一棵大树下。看看手表,是11点50分。

他注视着这所全省闻名的民营贵族式中学,校园里亮着路灯,穿着黑色制服的保安拿着警棍在校园里巡逻。漂亮的女校长赵洁现在正在校长室的里屋睡觉吧。尊敬的校长女士,你好好睡,这将是你在这人世上最后的十几分钟睡眠了,以后你就将在黑暗阴冷的地下长眠了。想到这齐飞不由在心里冷笑。

因为认为齐飞已经去了其它城市,把目标移向其它女人,原来潜伏在思雅中学的刑警已经撤走。齐飞在几天前潜入学校网络时知道了这个情况,心中窃喜,自己的调虎离山计谋成功了,于是开始实施蓄谋已久的罪恶计划。

0点,学校的保安纷纷走向学校保安值班室,他们是进行交接班。0点5分,学校的这片区域突然停电了,一片漆黑。齐飞像猫一样窜到铁栅栏前,爬了过去。断了电,学校铁栅栏连接的电磁感应系统和摄像监控系统都成了聋子的耳朵——摆设。进入校园后,他迅速跑到楼左侧第二个窗户下,顺着雨水筒向上爬。爬到三楼,他攀上窗台,从背包中取出瑞士军刀,割破窗纱,钻进室内。

他蹲在窗台上静听室内的动静,只听到赵洁沉睡的呼吸声。他取出微型手电,在微弱光线照射下轻轻走到床边,看到赵洁舒适地躺在床上睡着,睡态非常安详、美丽,就是一个睡美人。齐飞在心里嘀咕,高贵美丽的赵校长,你不是说你的学校安全如铜墙铁壁,固若金汤么?可我现在进到你的校长室来,还要进到你的身体里。他拿出浸泡麻醉剂的口罩捂在赵洁的口鼻上,赵洁没有挣扎就昏迷过去,齐飞用力摇摇她的身体,她一点反映都没有。齐飞笑了笑,心中嘀咕,赵校长,在下就不客气了。他开始脱赵洁的内衣……

在赵洁身上发泄了一通后,齐飞又用钢丝琴弦套在赵洁的脖子上……

漆黑的夜色中,齐飞又悄悄潜逃出校园。

8月2日早晨8点半,陈志强正向全组成员布置工作,手机铃声响了。是厅里打来的电话,通报他一个情况,A市思雅中学女校长赵洁于凌晨0点左右被杀害了,作案方式与杀害邱丽娜基本一样,经勘察确认,作案凶手还是齐飞。厅里命令C组立即返回A市。

接完电话,陈志强脸色凝重地看看大家。大家感到有什么重大事情发生了,脸色也都严肃起来。

“厅里通报,今日凌晨A市发生一起重大案件,思雅中学女校长赵洁在学校值夜班时被强奸杀害了。凶手还是齐飞。”陈志强语音沉重地说。

聂菲菲愤怒地说:“这个恶魔,又杀害了我们一个优秀姐妹。”

路伟一拳头砸在桌子上,桌上的玻璃杯被震得飞起来,落到地上摔碎了。他怒吼道:“这个混蛋也太猖狂,太可恨了!他派人跟我们捉迷藏,又疯狂地行凶杀人。要是抓住这个混蛋,我宁可违犯纪律,也要狠狠揍他一顿!”

陈志强沉着脸说:“我们大家的心情都是一样。多余的话我就不说了,立即出发,返回A市,一定要尽快抓获齐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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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齐飞感到肚子有些饿了,他戴上帽子、墨镜走出小旅馆,想去副食店买些吃的。他刚走出胡同,就听到有个男声叫他:“小齐,齐飞,你好呀。”

齐飞下意识地想抬腿逃跑,可那人已经抓住了他的胳膊。“小齐,你不认识我了?我是韩科,韩连长呀。”

齐飞抬头一看,真是韩科,他镇定住自己,笑说:“真巧呀,韩连长,怎么在这里碰见了你。”

“是巧,无巧不成书么。我到附近看个朋友,出来走到这,看背影和走路姿态认出了你。我可是老侦察兵,很会观察人的。”韩科笑说。其实他是专门到郊区来寻找齐飞的,他估计他隐藏在郊区的小旅馆里,这些住家开的小旅馆住宿不用登记,便于隐藏。

噢,他是到附近看个朋友,不是专门来抓我的。齐飞放下心来。他笑说:“韩连长的观察力还是那么敏锐,我真是佩服呀。”

“你到这里做什么?办事么?”韩科问。

“啊,我也是到附近看一个朋友。才从朋友家出来。”齐飞敷衍。

“老战友相见,我们得聊聊呀,前边有个酒馆,我们去喝两盅。”韩科热情地说。

“我,我已经吃过了,改日吧,改日我请韩连长。”齐飞不想与韩科一起活动,怕暴露目标。

韩科抓住齐飞的手,“别的呀,咱们可是多年没见的老战友了,你吃了我还没吃呢。一起再喝两盅,喝酒是其次,主要是叙叙旧。”

齐飞见脱不开身,只好跟韩科进了酒馆。

这酒馆不大,但还干净,韩科要了两个荤菜,一个素菜,一个汤,一瓶二锅头。就与齐飞喝了起来。

两盅酒下肚后,韩科问齐飞:“老弟呀,你现在生活如何呀?”

齐飞的心又提了起来,通缉我的新闻在电视和报纸、电台都播了数次了,韩科能不知道么?如果知道,他这样问我是什么意思呢?他含糊地敷衍:“嗯,还凑合吧。”

韩科伏在齐飞耳边小声道:“老弟呀,你的事现在可是全省,全国都知道了,你要小心呀。”

“既然知道了,你老连长想拿我怎么办?抓住我去报功么?”齐飞抬起头盯着韩科。

“哪里,咱们是老战友,我哪能出卖你。不过,现在到处都在抓你,你准备怎么办呢?”

“我准备再收拾几个有名的漂亮女人,然后逃到国外去。”

韩科点点头:“嗯,你要逃到国外去,隐姓埋名,过几年就没事了。”

“我就是这么想的。”

“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能帮的我一定帮。需要钱我也会尽力。”韩科豪爽地说。

“谢谢老连长。不过,这时我也不能连累老连长呀。我也不缺钱,从名女人那我得了不少钱。”

“你说你还想收拾几个有名的漂亮女人,那有个叫许萌萌的漂亮名女人你知道么?”

“她不是年青有为的企业家么,在电视上我看过有关她的报导,她长得确实漂亮,气质也好。”

“她有名,长得也漂亮,你不想玩玩她?”韩科斜眼笑着看齐飞。

“怎么,你跟她有仇?”

韩科点点头,“如果你还想收拾有名的漂亮女人,我向你推荐她。她现在春风得意,正牛着呢。”

齐飞点头,“这好说,我就收拾她,替老连长出口气。反正收拾谁也是收拾。”

“不过,我和她的仇没到生死的份上,你玩玩她,伤她个胳膊、腿就行了,不用往死了整。”

齐飞笑了,“你还想留下些阴德。行,就照老连长说的办。”

“兄弟是爽快人,以后有需要哥哥的地方,你就找我,我一定尽力。”韩科说着与齐飞碰杯,两人一干而尽。

“还有,我们俩说的事一定要保密呀。”韩科又叮嘱。

“我明白,我的事反正已经这样了,要抓住了怎么都是死,绝不会给你老连长添什么麻烦的。”

“兄弟真仗义!”韩科握住齐飞的手。

又喝了两杯,齐飞说:“我不易在公共场所多露面。”告辞走了。

韩科在心里笑说:“许萌萌,再次收拾了你,我又会得到一笔可观的赏钱的。”@

爱恨交织的日子103 103

许萌萌的补药厂建在北郊,这里比较偏僻,住户少,不容易造成污染。

吃完午饭,许萌萌想到药材仓库看看。正午的大太阳迎头照着,天热得很。去仓库是条小路,人们都躲到屋里避暑,路上没有一个人。许萌萌才走出一段路,就晒得满头是汗。突然,从前边平房拐出一个男青年,向右侧的一条路走过去。许萌萌觉得这身影有些熟悉,她仔细观察,突然心里一震,这不是电视通辑系列强奸杀人犯齐飞么?她很痛恨这个连续残害妇女的罪犯,立即掉转方向,悄悄跟在齐飞后边。前面是一些仓库,没有住房,非常寂静。许萌萌心想,如果齐飞发现了我,我能对付了他么?他可是穷凶极恶的、杀人不眨眼的恶魔。我一个人,又是姑娘……可警察费了多少劲在搜寻他呀,如果这次我碰上了又让他跑了……不,不能放过他,就是一个人也要跟踪。她想掏出手机报案,可又怕惊动齐飞,就继续在后面悄悄跟踪,想找到他的住处。

齐飞是想乘这时外边人少,来观察“萌发补药厂”的地形、建筑状况的,为对许萌萌下手做准备。他了解到她非常敬业,有时就住在厂里。他当过侦察兵,此时又是非常时期,所以他异常警觉,立刻感觉到有人在跟踪他。

齐飞在前面一座仓库向右拐了,许萌萌跟过去。她刚拐过墙角,头上就挨了重重一击,眼前一黑,身体向前倒去,失去了知觉……

齐飞低头看这个悄悄跟踪他的女人,啊,她竟是许萌萌!这时他又看到前边路口转过一个人,于是他马上转过墙角跑开了。

许萌萌睁开眼睛,眼前模模糊糊,片刻后渐渐清晰了,她看到了输液瓶,看到白色衣裤的护士,知道自己是在医院里。

“呀,你醒过来了!”护士惊喜地叫道。

亲属和药厂的人围了上来,“星星,感觉怎么样?疼么?”许云发问道。

“不太疼,只是头有些昏。”

“医生说你伤得不算太重,头上被打出一个口子,中度脑震荡。好好养几天就会好的。”

“打我那个人是齐飞,就是电视上通辑的那个连续杀人犯。赶快报警。”许萌萌着急地说。

许云飞一听马上拿出手机报警。

许萌萌恨恨地说:“这只奸诈的恶狼,又让他溜了!”

医生这时进来说:“伤员需要静养,不能过多谈话,请大家回去吧。”

许云发说:“萌萌,你好好养伤吧,不要多讲话,多想事了。”

许萌萌点点头。

许云发说:“我也给郝瑞林打了电话,他很快会来看你的。

许萌萌又点点头。

不一会儿,郝瑞林和C组的人员赶到了,警察对许萌萌简单问了下刚才碰到齐飞的情况,又立刻布置警力在附近搜索齐飞踪影。

陈志强对许萌萌说,“你一个姑娘,敢跟踪齐飞这个恶魔,真是勇敢呀。我代表警方对你这种见义勇为的行为表示钦佩和赞赏。”

许萌萌说:“我很恨这个残害姐妹的恶魔,可惜没有抓到他。”

陈志强说:“我们警察一定尽力,争取尽快抓住他。”

许萌萌说:“我一定尽快出院,跟大家一起继续抓狼。”

陈志强说:“好。你休息吧。”他摆摆手,大家向许萌萌告别后跟着他往外走。郝瑞林走在最后,他握住许萌萌手说:“我有破案任务,不能在这守着你了。我明天再来看你。”许萌萌盯着他的眼睛说:“我希望你每天都来。”郝瑞林点头:“我一定天天来。”

8月3日上午,齐飞坐在南郊一间新租来的偏僻小屋中,闷闷抽着烟。

昨天好玄啊,要是许萌萌的跟踪不被发现,我可能就被抓住了。。她胆也真够大的,敢一个人在那么偏僻的地方跟踪我。她长得也真够靓的,绝不比自己前边玩的那几个漂亮女人差。要不是有人出现,自己把她弄到树林里好好玩玩她,一定很刺激。你胆大我比你胆还大,我要找你算账,让你领教我齐飞的利害。我要像对前边那三个女人一样,先把你玩弄了,再要你的小命!这样也完成了韩科对我的嘱托。

她现在会在哪呢?她受了伤,一定住进了医院。她会进哪家医院呢?嗯,一定住在北郊附近的郊区医院。对,就在北郊的郊区医院里寻找她。

齐飞拿出笔记本电脑,连接上互联网。用自己新改编的“侵入”软件侵入郊区医院的电脑网络。

进入外科病房的病案室,找到了昨天头部受伤住院的许萌萌,看看她病历上的照片,没错,就是她!

齐飞又查看许萌萌的病历,嗯,她有青霉素过敏的记录,好,就从这入手。

吃完午饭,齐飞睡了个午觉。4点,他穿上一套与警服很相像的黑色保安制服,戴上墨镜,走出住所。

齐飞到药房买了几瓶青霉素和一套注射器。接着开摩托车去了郊区医院。

齐飞进了郊区医院,这里管理较松,没人注意他。他进到医院洗衣房,偷了一套医生的白帽、白大褂穿在身上,戴上白口罩,然后向外科病房的处置室走去。此时正是吃晚饭时间,医护人员大都去医院食堂吃饭了。他推开处置室的门,里面没有人,他迅速查看病人的药物输液瓶,看到一个瓶子上写着许萌萌几个字,便快速将带来的青霉素注进这个输液瓶中。

许萌萌,你就等着好好享受青霉素过敏的滋味吧,这么些青霉素足可以送你去天堂了。齐飞狞笑着走出郊区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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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恨交织的日子104 104

上午,郝瑞林守在C组办公室的电脑前。齐飞修改了“侵入”软件,郝瑞林失去了在网上搜索齐飞的目标。无奈,他又在网上搜索寻找“深蓝”,想从他那获得些齐飞的信息。

在一个黑客论坛发现了“深蓝”,郝瑞林连忙与他联系。这次他直截了当,以警方名义向他求助,用的网名是110。

110:“深蓝”你好,我们又见面了。我是警方,想向你求助。

深蓝:想让我做什么?

110:想了解“利剑”的信息。你可能已经知道,他又杀害了思雅中学的校长赵洁。我们必须尽快抓获他。

深蓝:我从报上看到了赵洁校长被害的消息。我很难过,因为赵洁曾经是我的老师,她课教得好,对我也很好。“利剑”残忍杀害赵老师,我也很愤怒。

110:那我们同仇敌忾,共同努力抓捕恶狼,希望你能帮助我们。

深蓝:“利剑”喜欢看黄色图片,过去我们交换过,他还订阅了网上黄色杂志《泄春光》,用的电子信箱是:gwbp@yahoo.

110:谢谢你提供的信息,谢谢你的支持。

深蓝:我是为了赵老师。不过,希望你们不要把我的名字露出去,“利剑”可是比狼还凶残……

110:明白,我们保证不暴露你,请你放心。以后如有什么新的信息,也请你及时告诉我们。

深蓝:嗯,为了安慰赵老师的在天之灵,我会的。

110:谢谢。

结束了与“深蓝”在网上的私聊,郝瑞林在网上找到了《泄春光》杂志,这是一家东南亚的黄色杂志,他用自己的“搜索”软件偷偷进入网站,下载了最新一期杂志,然后把自己的“搜索”软件嵌入到这期杂志的文件包中,发到齐飞的电子信箱中。他想,如果齐飞还使用这个信箱,还收取《泄春光》杂志,那么我的“孙悟空”就会再次钻进“铁扇公主”的肚子里。

晚上,只有郝瑞林一人留在办公室,监视着网络。八点多,电脑里的警铃响了,郝瑞林一看,齐飞果然上当了,他接收了《泄春光》杂志,自己的“搜索”软件进入了他的电脑,发挥作用了。他立刻开始下载齐飞电脑公文包中的文件,以便掌握他的动向。

下载顺利进行着,郝瑞林高兴地哼起了小曲。这时窗外响起了“谁买西瓜”的叫卖声,他想,买个西瓜吃,庆贺一下自己的成功。走出屋,来到叫卖的西瓜车前,郝瑞林挑了一会儿西瓜,又讨价还价,之后抱着三个西瓜走回屋,他给战友们留了两个,自己切开一个吃了起来。

吃了两块西瓜,他走到电脑前,观察下载情况,这一看他大吃一惊,电脑上现在没有下载,而是在删除,删除他已经下载的齐飞电脑中的资料。是齐飞发现了他的动作,在进行反操作!他赶紧关闭电脑,停止齐飞的删除。

片刻后他又打开电脑,看到原来下载的齐飞电脑中的资料已被删除得所剩无几。他只好查看残存,希望能从中发现点有价值的东西。突然,他发现了“郊区医院”几个字,怎么?齐飞对郊区医院感兴趣了?啊,郝瑞林脑中猛地一震,许萌萌在郊区医院住院呀,齐飞是不是要报复她?郝瑞林跳了起来,拦住一辆出租车,以最快速度向郊区医院赶去……

郝瑞林气喘吁吁跑进许萌萌的病房,她正在打吊瓶,郝瑞林冲上前将吊针停止了。

“你干什么?”一旁的护士惊问。

“这吊瓶里可能被下了毒,马上拿去化验吧。”

“你有什么根据?”许萌萌吃惊地盯着郝瑞林问。

“齐飞已经盯上了郊区医院,盯上了你。”

医院听了郝瑞林的说明后不敢怠慢,马上对吊瓶进行了化验,结果发现其中被掺入了大量青霉素,而许萌萌是对青霉素过敏的,病历中有记载。

“齐飞一定侵入了郊区医院的电脑网络,看到了许萌萌的病历,之后来医院做了手脚。”郝瑞林说。

这时许萌萌已经出现青霉素过敏症状,心跳加剧,呼吸急促,脸色异常苍白,头上滚出冷汗……

医生赶紧采取措施紧急抢救……

“医生,求求您,一定要治好许萌萌,求求您……”郝瑞林在一旁哀求,他异常焦急、担心,头上也滚出冷汗,双手颤抖……

医生安慰他说:“你不要太着急,我们会尽全力抢救的。”

这时许萌萌又出现抽搐症状,全身颤抖,牙关紧咬,眼白上翻……

郝瑞林如万箭穿心,抓住许萌萌的手不住颤抖,嘴里叫着:“萌萌,你要挺住,要挺住……”豆大的泪珠从他的眼窝滚出来……

数名医护人员紧张忙碌着,又是给许萌萌输液,又是给她打针,又是给她输氧……

许萌萌继续抽搐,全身一阵阵紧缩,嘴角歪到一边,口中吐出白沫……

郝瑞林心痛如裂,头晕目眩,嘴唇不停地哆嗦,想说活,可却发不出声来,只觉得嗓子和肺里有烈火在燃烧……

经过一番紧急抢救,许萌萌的过敏症状渐渐缓解了。医生说,幸亏发现及时,停止了输液,否则这一瓶都输进身体,性命恐怕就难保了。

许萌萌感激地握住郝瑞林的手,用微弱的声音说,“谢谢你,谢谢你救了我一命。”

“你能恢复过来我太高兴了!”郝瑞林激动地握着许萌萌手说。

许萌萌握住郝瑞林的手不放开,她又吃力地说:“我非常感激你……”。

护士这时说:“患者刚刚苏醒,要好好休息,不能多说话。”她示意郝瑞林离开。

郝瑞林只好起身说:“你好好休息吧,我回组里了,明天我再来看你。”

许萌萌微微点头,用恋恋不舍的目光看着郝瑞林。@==================================================================

爱恨交织的日子105 105

齐飞从郊区医院电脑患者资料中发现许萌萌没有死,而且身体在恢复、他很奇怪,我在她的药中下了那么多青霉素,她竟没有过敏而死。是什么原因呢?可能是公安人员侵入我的电脑后发现了线索,排除了我下的药。那么现在公安人员发现我对许萌萌下手,一定严加防范,我现在必须转移目标,把公安人员的注意力引到别处。于是他化妆来到了B市,并在那里用笔记本电脑上网,利用“侵入软件”搜索B市一个漂亮名女人的资料。

郝瑞林一直对齐飞的电脑进行监视,他发现了齐飞的新行动,立刻向陈志强报告。

陈志强听了郝瑞林的报告后,对组内人员说:“我们要派人员去B市,追踪他。但也要防备他再次使用调虎离山计。我们要采取暗中严密布防措施,继续保护许萌萌,同时抓捕齐飞。”

“是。”组员们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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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萌萌出院后回家休养。她家住在公寓楼的三楼,有一面窗户对着一个僻静胡同。晚上,陈志强与刘进、邵小刚三人就在这条胡同里潜伏。他们守在一辆深色面包车里,轮流用红外望远镜紧盯着几十米外许家的窗户。

蹲在面包车里很沉闷,时间过得很慢。刘进说:“我们轮流讲故事或笑话吧。这样时间能好打发些。”他又看着陈志强说:“陈组长,你年龄大,肯定故事多,你先讲吧。”

陈志强说:“讲故事也好。但监视的人不能放松警惕,讲的人也要小声。”

两个年轻人说知道了。

陈志强说,“我讲个鹦鹉破案的故事吧。是我亲自参与的案子。

两个年轻人听这个故事名字新鲜,又是组长亲自参与,都竖起耳朵倾听着。

陈志强小声讲了起来--

吴老先生的老伴去世了,唯一的儿子也要到美国工作。担心父亲一个人在家寂寞,儿子给父亲买了只鹦鹉。这只鹦鹉可真漂亮啊,五彩的羽毛绸缎般闪着光,明亮的眼睛像两颗黑宝石一样晶莹。

吴老非常喜爱这只鹦鹉,他喂给它最好吃的食物,轻轻梳理它的羽毛,经常盯着它看,对着它喃喃自语。

鹦鹉也与吴老非常投缘,吴老向它伸出手,它就用嘴轻轻在他的手上磨擦;吴老梳理它的羽毛,它就温顺地伏下身子;吴老对它说:“你好,宝贝”,它也对吴老说:“你好,宝贝。”

一天,吴老把拴在鹦鹉脚上的细金属链子解开了,“宝贝,用链子拴着你太委屈你了,你就自由自在地活动吧。我知道,你不会离开我的,我们是亲密的朋友,谁也离不开谁。”

鹦鹉张开翅膀,在屋里高兴地飞了几圈。吴老望着它笑说:“自由自在多好哇,你就自由自在地生活吧。”

鹦鹉飞了几圈后,突然,从开着的窗户飞了出去,飞向蓝蓝的天空。吴老心里一紧,迷茫地望着天空。

鹦鹉在天空中翱翔了一会儿,又飞了回来,落在吴老向它伸出的手掌上。吴老温柔地抚摸它,眼中流出了眼泪,“宝贝啊,我知道你不会离开我的,我们不会分开的,不会分开。”

鹦鹉看着吴老说:“不会分开,不会分开。”

获得自由后,鹦鹉越来越有灵性。早上,它飞到吴老的床边,轻声呼唤:“起床,起床。”吴老出去晨练,它就在附近的树枝上望着他,嘴中叫道:“加油,加油。”它还会落在吴老的肩膀上,伸长脖子,用嘴给吴老轻轻梳理头发,帮他放松头脑。每当这时,吴老就舒服地闭上眼睛。一天,吴老拿起报纸想阅读,可找不到眼镜了,这时,鹦鹉飞到冰箱上向他叫道:“这儿,这儿。”吴老拿起冰箱上的眼镜,对鹦鹉说:“宝贝,谢谢你,你真是个小精灵啊。”鹦鹉望着他又叫:“戴上,戴上。”吴老笑着说:“好,我戴上。”把眼镜戴上了。

有了宝贝鹦鹉,吴老的生活不寂寞,很快乐。他有时想,鹦鹉就是儿子的替身啊,它替儿子陪伴我,让我的晚年过得幸福。

讲到这陈志强对两个年轻刑警说,这段吴老与鹦鹉的相处情况是我在吴老日记中看到的。说完他又继续讲--

一天晚上,阴云密布,气压很低。吴老感到胸口憋闷,睡不着觉,就带着鹦鹉出去散步。鹦鹉一会儿伏在吴老的肩上,随着他前进;一会儿飞起在吴老前面盘旋,不时欢快地向吴老叫一声:“走,慢走。”看着可爱的鹦鹉,吴老的胸中畅快多了。

一个小时后吴老回到家,打开门后,突然发现室内有手电光,心中一惊:“有贼!”他迅速打开墙上的电灯开关,果然发现一个窃贼在屋里。

窃贼望着吴老说:“老头,你放我走,我不会伤害你。”

吴老说:“我是退伍军官,岂能放过你这个贼!你跟我去派出所!”

窃贼想夺路而逃,吴老一把抓住他,同他搏斗起来。

吴老虽然身材高大,但毕竟上了年岁,气力渐渐不支。鹦鹉看到窃贼把吴老推倒在地,愤怒地飞上前用爪抓挠窃贼的头,用嘴啄他的臉。凶狠的窃贼拼命抵挡,但鹦鹉奋力抓、啄,窃贼头破血流。窃贼恼怒地掏出匕首,剌进鹦鹉的胸膛。

看到心爱的鹦鹉被剌死,吴老悲愤地又扑向窃贼,在搏斗中他的心脏被窃贼剌中。

公安局刑警队接到报案后迅速赶到现场。

当时我是刑警队长,在勘察现场时我对新手刘健说:“小刘,看到这只死去的鹦鹉了吧?”

刘健点点头:“邻居不是说这鹦鹉是吴老的亲密伙伴吗?”

我说:“这鹦鹉不但是吴老的亲密伙伴,还是这桩凶杀案的重要证人。”

刘健瞪大了眼睛,好奇地问:“噢?是吗?”

我指着鹦鹉说:“这只鹦鹉与吴老一起,同犯罪分子做了英勇斗争,并使犯罪分子留下了重要罪证。”

刘健盯视着鹦鹉,惊叹:“是吗?”

我说:“你看,鹦鹉用力啄了罪犯,它的嘴上留下了罪犯的血迹和皮肉。它还使劲抓挠了罪犯,爪上也留有血迹和皮肉,还有罪犯的头发。从这血迹和皮肉我们可以获得罪犯的血型和DNA数据。从这头发我们可以知道罪犯的年龄和性格。”

刘健又惊奇地说:“还能知道罪犯的年龄和性格?”

我说:“是呀。你看这头发染成了黄色,说明罪犯是个年轻而又赶时髦的小伙子。还有,从鹦鹉嘴上、爪上留下的血迹和皮肉,我们可以知道罪犯的头部伤得不轻,他可能会去医院上药,打狂犬病疫苗。依据这些情况,我们会很快破案的。”

罪犯真的很快抓住了,是个二十岁的染发的小伙子。

吴老的儿子把鹦鹉的尸体埋进了父亲的墓地里。他在墓前默默地说:“忠勇的鹦鹉啊,谢谢你奋不顾身保卫我的父亲,为此献出了生命;也谢谢你获取了罪犯的罪证,使罪犯很快落网,为我的父亲报了仇。”@

爱恨交织的日子106 106

刘进听了故事后感慨地说:“这鹦鹉可真好。听了这故事我也想养只鹦鹉了。”

端着望远镜观望的邵小刚笑说:“你养的鹦鹉可不一定这样聪明。”

刘进说:“我观望一会儿吧,邵小刚,你讲个故事吧。”

邵小刚说:“我讲个笑话吧。两个饺子结婚了,送走客人后新郎回到卧室,竟发现床上躺着一个肉丸子!新郎大惊,忙问新娘在哪?肉丸子害羞的说:讨厌,人家脱了衣服你就不认识啦!”

陈志强和刘进听了都笑了。刘进笑说:“小刚,你小子还没结婚,一天尽想着结婚后的好事。”

陈志强笑说:“要允许年轻人大胆想象么。”又说:“你这个笑话讲得我俩都笑了,作为奖励,允许你再讲一个。”

邵小刚又讲起来:“有个年轻的小伙子前去相亲,媒人告诉他:‘第一次见面得谦虚些,别让女孩难堪。’ 男女双方见面后,彼此的印象都很好,女孩问:‘像你条件这么好,怎会愿意和我相亲?’小伙子立刻谦虚地说:‘哪里,像我这个样子,好女孩儿怎会看上我呢?’

刘进笑着说:“小刚,你以后相亲时可别这么傻。”

陈志强笑说:“我们小刚可不傻,他比猴还奸。”

邵小刚笑着敬了个礼:“谢谢领导高看一眼。”

三个人都笑了。

陈志强对刘进说:“刘进,该你的了,你讲一个。”

刘进把望远镜交给邵小刚,说:“我也讲个笑话吧。电影院边站着一戴着墨镜的乞丐。他叫道:‘老太太,行行好,我眼睛什么也看不见。’老太太生气地说:‘你眼睛看不见,又怎么会知道我是老太太?’‘噢,对不起,我只是替我瞎子的朋友顶个班而已。’‘你朋友呢?’老太太好奇地问。‘他去看电影了。’”

陈志强冷笑了一声说:“现在乞丐里骗子也不少呀。”

刘进说:“现在要饭的有的比咱们收入还高。”

邵小刚补充:“有的乞丐头每天吃高档餐馆,住高档宾馆,活得那叫潇洒。”

前半夜三人轮流讲故事、笑话,时间打发得比较快。可到了后半夜,还是感到很困倦了。陈志强说:“我们轮流打盹吧,一人严密注视,另两人打盹休息,一小时一换人。”

半夜三点,刘进叫醒正在打盹的陈志强和邵小刚。“有情况,一个身影正在接近许萌萌家的窗户。”陈志强接过望远镜仔细观察,一个外形很像齐飞的男青年正向经理室的窗户悄悄接近。他挥挥手,小声说:“我们悄悄下车,在黑影里向目标接近。注意,一定要轻,不能发出任何声响,惊动目标。”刘进和邵小刚点头。

那男青年走到经理室窗下,向四周望了望,见没有人。便顺着排雨水的铁管向上爬。刚爬了一人高,他的脚被人拽住了。下面发出低沉的声音:“你下来,我们是警察,你快下来。”男青年低头一看,下面有一人抓住他的脚,还有两人用手枪对准他。他只好乖乖爬了下来。

陈志强仔细观察这个男青年,再一次失望了,他不是齐飞。他们将他带到面包车上讯问。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爬楼上的窗户?”陈志强盯着男青年问。

“我,我是一个民工,是有个人让我爬窗户的。”男青年带着南方口音。

“怎么回事?你详细说说。”陈志强追问。

“有一个跟我年龄差不多的小伙子,给我两千块钱,让我做这事。他说你就半夜三点爬上这二楼的窗户,看看里面有没有个女人在睡觉。然后就下来,用手机给我打电话,如果有,你就说一个有字,如果没有,就说没有两个字。然后你就可以回你的工棚睡觉了。他叮嘱我,这事不能跟别人说。”

陈志强说:“你现在就给那小伙打电话,说有。”

男青年说:“他让我同他开通手机做这事,我的手机就在衣袋里,他现在应该听到我们的谈话了。”

陈志强的脸沉了下来,在心里叫道:“这个齐飞,真是太狡猾了!”

齐飞从手机里听到了陈志强讯问民工的情况。他想,我让民工先去试探是太对了。警察已经对许萌萌家严密布防了。好在自己没有一头钻到网里去。看来现在不能对许萌萌动手了。再换一个目标吧。但一定要谨慎,不能让警察探出我的动向。这伙警察也挺狡猾,不是吃闲饭的呀。@

几天后的晚上,陈志强和郝瑞林来许家看望许萌萌。年轻、身体强健的许萌萌恢复得很快,现在已经面色红润,目光炯炯。她向陈志强提出一个破案建议:

“陈组长,齐飞想报复杀害我的阴谋没有得逞。我想,依他这个人的性格,他是不会罢手的,还会行动,如果我们给他个诱惑,他一定能一头奔过来的。”许萌萌对陈志强说。

陈志强看看郝瑞林,说:“许萌萌的想法有道理,齐飞这个人有不达目的不罢休的特性。一有机会他还会对许萌萌下手。我们可以利用齐飞的这种特性,对他进行诱捕。”

郝瑞林说:“好。具体怎么做呢?”

陈志强想了一会儿,说:“我想让许萌萌到一个幽静的小地方去疗养,你陪着去。齐飞想伤害许萌萌,又特别恨你这个电脑对手,他知道了会跟去报复你们的。到了幽静的小地方,人车稀少,他就容易暴露;也避开了众多漂亮名女人,减少了他的危害性。”

“好,这个办法好。我们可以故意泄露萌萌去疗养的信息。”郝瑞林说。

“不过,这样做你们两个的危险性相对增加了。”陈志强看着许萌萌和郝瑞林说。

“不怕,只要能尽快抓住齐飞这个恶魔就行。我现在恨不得马上一枪斃了他!”许萌萌恨恨地说。

“我也是。你就下命令吧。”郝瑞林看着陈志强说。

“我向厅里汇报一下,如果批准了你们就行动。”

“是。”许萌萌和郝瑞林齐声回答。

爱恨交织的日子107 107

两天后的晚上,陈志强带着郝瑞林来到许萌萌家。

陈志强对郝瑞林和许萌萌说:“我们的计划厅里已经批准,你们收拾一下,后天就出发吧。原定你们去红岗温泉,现在改变了,你们去松叶江下游的桃花镇,那里是新开辟的旅游地,居民少,游客也比较少,罪犯容易暴露。”

许萌萌问:“如果齐飞没有很快跟踪到桃花镇呢?”

陈志强说:“那我们就想法引诱他去。”他看看二人又说:“去桃花镇的事你们对家人也不要说。”

许萌萌和郝瑞林齐声回答:“是。”

陈志强又嘱咐:“这次单独在外行动,你们要格外小心,防止齐飞的偷袭暗害。他在暗处,你们在明处,要特别小心啊!”

“是。”二人回答。

“如果齐飞也去了桃花镇,我和C组人员会马上赶去,与当地公安部门一起抓捕他。你们去了后要每天与组里联系。机密事单独打我的手机。”

“是。”二人点头。

“好,你们准备一下吧。郝瑞林,许萌萌是女孩子,又伤刚好,你要好好照顾她。”陈志强又叮嘱。

“放心吧,组长,我可是护花使者,你不说我也得把她当公主照顾。”

“好,那就好。这可是考验你的时候。”陈志强笑说。

“我不怕考验,请组长放心。”郝瑞林笑说。

许萌萌抿着嘴甜甜地笑。

第二天,郝瑞林和许萌萌乘轮船去桃花镇。他和陈志强提前登船,躲在驾驶室里监视着轮船收票口。

乘客都已登船,轮船就要启航了,郝瑞林向陈志强摇摇头:“组长,没有发现齐飞。”

“那他可能没有马上跟来。不过,你们也不能松懈,他非常狡猾,没准在中途上船,或乘汽车去桃花镇。”

“是,我们会小心的。”

陈志强又叮嘱了几句,下船了。

多云天气,太阳晒不着,船里的人都到船舱外来透气了。

郝瑞林和许萌萌也来到甲板上。望着两岸郁郁葱葱的林木,波涛滚滚的江水两个人都觉得心胸豁然开朗。许萌萌心中感慨,能出来观赏风景,享受和平风光真好呀。能跟自己喜爱的人一起享受美好风光,心里真是甜蜜呀。她扫了一眼身边的郝瑞林,小伙子穿了一身浅色休闲装,显得分外潇洒挺拔,船上的游人都不时向他投来注视的目光。小伙子外形没说的,怎个一个“帅”字了得!他的智商也没说的,电脑技术高超。凭他的过硬本领,再继续钻研技术,前途无量。虽然自己喜爱于郝瑞林,但还没有明确向他表明心迹。她想等着他先说。男人么,应该先向女孩子表态。

前边涌过一波大浪,船不由颠簸起来,许萌萌的身体晃了晃。郝瑞林连忙扶住她。守在喜爱的人身边,许萌萌觉得真是浪漫、甜蜜。她想,人们就这样和平安宁的生活多好呀,好好享受快乐人生。可为什么有些人就非要为非作歹,伤害别人呢?为什么就要出现齐飞这样的恶魔呢?

许萌萌散发着清香的身体守在身边,郝瑞林也感到挺惬意,他也很喜爱萌萌,只是没有明确表达爱意。虽然没有明确恋爱关系,可她也对自己很好的。

轮船每到一处停泊码头,郝瑞林都要仔细观察登船的乘客,但没有发现齐飞的踪影。@

郝瑞林和许萌萌到达了目的地桃花镇。

桃花镇东临澄明如练的松叶江,西屏林木茂盛的桃花山,风景优美,气候宜人。

郝瑞林和许萌萌己经来这里三天了,仍然没有发现齐飞的踪影。他们每天上午到桃花山上散步,观赏美丽的山光,呼吸清新空气。郝瑞林说我们改条路走走吧,许萌萌说就走这条路,这样齐飞才容易跟踪我们,我们才好发现他。郝瑞林点点头,说你想得细呀。

第四天,他们俩又顺着同一条路到山上散步。走到山中间,空旷静寂,只听到一两声清脆宛转的鸟语。郝瑞林怕许萌萌累着,指指路边草地说:“坐下休息一会儿吧。”他又从口袋中掏出张报纸,铺在地上。许萌萌点点头,又扫视了一圈四周,坐下了。

郝瑞林拿出矿泉水给许萌萌,说:“喝点水。”

许萌萌接过矿泉水,喝了几口,这里的矿泉水取自本地的山泉,清洌甘甜。

二人正舒适地小憩。突然,头上轰的一声响,头顶山坡上的一个圆木垛松开了,数十根粗大的圆木轰隆隆滚下来……郝瑞林一把抱住许萌萌向左侧一滚,滚到一棵大树下。圆木滚到大树下被挡住,从两边滚了过去。

两人观察山上的动静,但圆木滚尽后并没有人影出现。片刻后郝瑞林背起许萌萌向山下走去,他的双手没有把住许萌萌的大腿,而是拉着她的两只胳膊。许萌萌的两条腿如面条样耷拉着,好像是断了骨头……

齐飞在山上一棵大树后,偷偷看着郝瑞林背着许萌萌向山下走。他看着许萌萌面条样耷拉着的两条腿兴奋地想,看来她的两条腿是被砸断了,哼,没砸死你就算便宜你。

齐飞用“侵入”软件侵入了许萌萌的电脑,知道了许萌萌要到桃花镇疗养的信息,便悄悄跟踪而来。这里离边境很近,他想在这里对许萌萌下手后就逃到国外去。到了桃花镇他天天悄悄跟踪许萌萌和郝瑞林,熟悉了他们在山上散步的路线,对山上的圆木垛也做了仔细观察和研究。这要当作滚石砸向许萌萌和郝瑞林的圆木垛不能离山路太远,否则下落速度太慢,他们会及时躲开的;也不能离山路太近,那样操作时容易被他们发现。他考察了几次才选定了三个下手的木垛。许萌萌和郝瑞林今天坐下休息的地方正在他选中的第二个木垛下面,看到他们坐在地上休息,他心中窃喜,真是天助我也,这样他们就不易逃脱。在郝瑞林正与许萌萌说话的时候,齐飞用钳子掐断了捆绑木垛的铁丝。

看到几十根圆木轰隆隆滚向许萌萌和郝瑞林,齐飞心里欢呼跳跃,这些滚动下落的圆木就是射向他们的炮弹啊,看你们往哪里逃!看到郝瑞林敏捷地抱着许萌萌翻滚到一旁的大树下,齐飞又感叹,这小子身手不凡啊。接着又心里发凉,难道他们会逃过这一劫?再看到许萌萌趴在郝瑞林背上,耷拉着两条腿,他又高兴起来,没砸死你,砸断你两条腿也是好的,让你成个许瘫子或是许瘸子。

郝瑞林背着许萌萌转过弯消失了,齐飞走另一条路也下山了。在路上,他琢磨着下一步计划,许萌萌伤得这么重,肯定得住进镇医院了,就从那里对她下手。可警方一定要严加防范的,再用调虎离山之计?已经用过了,再用怕是不那么灵了。一个不行就用两个,给他来个连环调虎离山计,不怕他们不上当。

齐飞一边想着,一边漫步,渐渐回到了山下那极僻静的住处。

爱恨交织的日子108 108

当齐飞新编制的侵入软件侵入到郝瑞林的电脑中,删除下载的文件后,他的这个木马软件就留在了郝瑞林的电脑中。郝瑞林已经把这个软件解构,掌握了它的主要特征,并把这些特征加入到自己的搜索软件中。

现在,郝瑞林开着电脑,又在搜索齐飞在网上活动的踪迹。

电脑上的警铃响了,郝瑞林连忙查看,兴奋地叫道:“发现齐飞的踪迹了。”

已经赶到桃花镇的陈志强和C组成员也兴奋地走了过来,“快看看,他在什么地方,在做什么?”

片刻后郝瑞林说:“网址显示他现在在E市,他在搜索E市青年女企业家徐曼的资料。”

陈志强皱了皱眉,“他又跑到E市去了?想对徐曼下手?”

郝瑞林说:“有可能。不过,他也可能是又玩调虎离山的把戏。”

陈志强点点头,又说:“不管怎样我们也得派人去E市,要搜查齐飞,对徐曼做好保护。不能有一丝疏忽啊。”随即他对路伟说:“老路,你带领两个人去E市,让E市公安局配合,严查齐飞,保护好徐曼。”

“是。”路伟回答。

陈志强又说:“对桃花镇我们也不能掉以轻心,防止齐飞调虎离山后对桃花镇杀个回马枪。”

“是。”其余的人回答。@

第三天晚上11点30分,电脑警铃响了,郝瑞林连忙查看,叫道:“齐飞又活动了,他在用木马软件搜索边防队的资料,看样子他有出逃境外的心思呀。”

陈志强说:“他现在在哪上网?”

郝瑞林操作了一下说:“他现在应该是在桃花镇附近上网。”

“陈志强说:“哼,他又跑回桃花镇了。我让有关部门马上查查他的具体网址。”说着他拿起电话。

几分钟后对方回了电话。陈志强放下电话说:“已经查到了齐飞上网的具体地点,马上搜捕。”他又给桃花镇派出所打电话,请他们派几个警察配合。

大家急忙带上手枪、手铐、手电、催泪-弹等装备,登上丰田越野车。陈志强对开车的姜亮说:“齐飞现在上网的地点是在山上,我们跟在桃花镇派出所的车后,他们熟悉路程。晚上开车走山路,一定要小心。”

“是。”姜亮回答着开车向目标急驰而去……

此时,齐飞也在收拾装备,将手枪、手电、钢丝琴弦、浸着麻醉剂的口罩等一一装好。之后他穿上黑色运动服,骑上摩托车出发了。

到了镇医院附近,齐飞停下摩托车,看看手表,11点53分。他已经事先侵入供电局的电脑网络,并下了一道电脑指令,0点医院这一带就会停电。对镇医院的结构他事先也做了侦查,了如指掌。医院是一排平房,许萌萌住在左边第二个房间,她一个人住着。

许萌萌,你就等着吧,还有几分钟,你就会同这个世界告别了,玉殒香消。在你升天之前,我还要玩玩你这带刺的玫瑰。不过,那时候你的刺可是扎不了人了,只能由着我摆弄你了。想到这齐飞哼哼冷笑了几声。他已经想好,停电后,就从窗户钻进去,将许萌萌麻醉后,带到一处僻静地,好好玩玩她,之后送她上西天。接着自己就直奔国境线,越境出国,远走高飞……

C组的越野车在黑暗的夜色中奔驰着,依着逶迤的山路以尽量快的速度赶到齐飞上网的地点。这里是林业管理站,因为空着几间房子,就出租了,给上山旅游的人做个落脚的地方。林业管理站连上了互联网,所以客房也连上了网,齐飞看中这里僻静,又能上网,就租了这里一间房。

齐飞居住的屋子亮着灯,拉着窗帘。陈志强让几个刑警在房前房后守好,自己带两个人冲进房内。可是屋内却空无一人,电脑仍开着,连着网,还在下载文件。

问了一下客房管理员,说是大约半个多小时前,听到有辆摩托开出去了,齐飞八成是下山了。

姜亮说:“他八成是去镇医院了。”他看看表,“现在要赶回镇医院,最少也得半个多钟头!”

陈志强板着脸一挥手,大家连忙上车。车子发动起来,又以尽可能快的速度顺着山路向回赶。

*******

0点,医院一带断电了,一片黑暗。齐飞迅速来到许萌萌房间的

窗下,爬上窗台,割破纱窗,钻进室内。他仔细听听动静,非常安静,许萌萌一定入睡了。他打开微型手电,轻轻走到许萌萌床前,只见她甜甜睡着,嘴角挂着一丝微笑。齐飞盯着这张月儿般皎洁的脸,心里嘀咕,这张脸可真是美呀,真是一朵美丽的茉莉花。

齐飞从背包中拿出浸过麻醉剂的口罩,向许萌萌的嘴上捂去。正在这时许萌萌突然飞起一脚,踢在齐飞的小肚子上。齐飞疼得倒抽一口冷气,瘫坐在地上。这时窗帘后又钻出一个魁梧刑警,拧住齐飞胳膊,给他戴上手铐。齐飞还想挣扎,许萌萌起身又给他小肚子一脚,疼得他身子缩成一团,气都喘不上来了。他迷惑地想,这丫头不是腿受伤了么?怎么腿还这么有劲,踢得这样狠?

许萌萌嘿嘿一笑,“我踢你两脚,是想让你知道我的腿没断,好使着呢。”

齐飞在心里叫苦,我上当了!我给别人挖坑,自己却掉进坑里了。

陈志强在审讯室审问齐飞。

“齐飞,你自以为很聪明,鬼心眼很多,可你要知道,法网恢恢,疏而不漏,你是逃不出法律的惩罚的。”

齐飞看看陈志强:“我这次是大意了,所以失手了。我是报复心切,又想着办完事出国,所以操之过急。否则,我再沉稳些,你们怕是还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路伟一声喝:“你死到临头了,还他妈吹!你聪明,聪明还落网里了?”

齐飞翻翻白眼,不再说话。

陈志强说:“齐飞,你很聪明,也有些知识,应该知道这句话:一切害人者都以害人开始,以害已告终。你还不到三十岁,还没成家,可你把自己一生毁了。”

齐飞低下了头。许萌萌似乎感觉到他轻轻叹了口气。

破了这个连续杀人的大案。公安厅表彰了重案C组,并给陈志强等破案有功人员记了功。郝瑞林和许萌萌因为有突出贡献,也记了功。

陈志强在C组庆功会上举杯对郝瑞林说:“郝瑞林,你在这次追捕齐飞的破案中起了特殊作用,没有你,我们很难破案呀。我代表C组感谢你,以后如果有什么电脑方面的技术问题,我们也还要请你帮忙呀。”

郝瑞林谦虚地说:“这次破案是陈组长正确领导和全组人员奋斗的结果。我只做了我应该做的事。我感觉这次参加破案使我学习到了很多,也成熟了一些。我很敬佩人民警察的英勇奋斗精神。”

“好,我们欢迎你今后继续与我们合作,支持公安部门的工作。”陈志强与郝瑞林碰杯。

其他人也都举杯与郝瑞林碰杯,说欢迎他以后继续合作。

陈志强又与许萌萌握手,笑说:“也要感谢你的密切配合,你虽然是个女子,但勇敢机智,见义勇为,如果你当警察,一定是朵好警花呀。”

许萌萌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陈组长过奖了。”

其他人也都过来与许萌萌握手。@

爱恨交织的日子109 109

庆功会开完后,许萌萌对郝瑞林说:“今晚月色很好,我们到外边散散步吧。”

郝瑞林欣然应允。

两个人来到桃花镇后,多次到山上散步。可散步时因为要防备齐飞的暗害,心中并不轻松。现在恶魔伏法,两个人可以放松身心散步了。

两个人漫步到松叶江边,并排坐在块在石头上。许萌萌对郝瑞林说:“这次破案,你在医院和桃花镇两次救了我,没有你的相救,我可能现在就不能坐在这里了。真得感谢你呀。”

郝瑞林说:“这是我应该做的么。你我是好友,遇到危难,我能不出手相救么。我希望永远做你的护花使者。”

最后这句话有明显求爱的意思了。以前两人虽然感情不错,心里都有对方,但都没有明确表示,没有捅开最后一层窗户纸。现在最后一层窗户纸捅开了。许萌萌心里热热的,她看着天上又大、又圆、又亮的月亮说:“今晚的月亮真好啊,我喜欢唱邓丽君唱的那首关于月亮的歌。”

“那你就唱么,我喜欢听。”

许萌萌轻声唱起来:“你问我爱你有多深,我爱你有几分,

我的情也真,我的爱也真,月亮代表我的心。”

这时候单独给自己唱这首歌,用意也很明显。郝瑞林心领神会。他微笑着说:“你的歌声很好听。我还喜欢另一首关于月亮的歌,你能唱么?”

许萌萌笑问:“哪一首?”

“月亮走我也走。”

许萌萌又唱了起来:“

月亮走我也走

我送阿哥到村口

到村口。

阿哥去当边防军

十里相送难分手 难分手

啊...

天上云追月

地下风吹柳

月亮月亮歇歇脚

我俩话儿没说够

没说够

……

“你唱得真好听,真动情。”郝瑞林听罢又称赞。

许萌萌有些羞涩地笑说:“今晚我心情好……”

郝瑞林说:“如果我再去执行破案任务,你能十里相送难分手么?”

许萌萌停顿片刻,然后羞涩地点点头。

郝瑞林动情地握住许萌萌的手,许萌萌温柔地顺从。片刻后郝瑞林又搂许萌萌的腰,把她拉向自己怀里。许萌萌小鸟依人一样靠在郝瑞林胸上……

郝瑞林又伸手抚摸许萌萌圆滚滚的乳球,许萌萌仍温柔地承受着,只是微微发出喘息声。

郝瑞林激动地说:“萌萌,你能接受我,我太高兴了。原来我总觉得不敢高攀你,不敢明确表示。”

“为什么呢?”

“你是名企业家,事业发展快。你又特别漂亮,特别聪明,有能力,会交际。让我觉得高高在上,高不可攀。”

“你也很不错么。相貌不错,智商不错,能力也不错。还很勇敢、机智,事业也开创得不错,是个不错的男人么。”

“谢谢,萌萌,谢谢你这样鼓励我。”郝瑞林搂抱着萌萌亲吻。

许萌萌也搂抱亲吻他……

回到家里后,许萌萌和郝瑞林都向家长报告了二人相恋的情况。双方家长对他们的相恋都很满意。家长们又说他们的年龄也不小了,就准备结婚吧。于是双方开始结婚的准备。

但这时出现了新情况。郝瑞林到公司上班,打开自己的QQ,发现一条留言:“许萌萌前年在边境失踪后,被拐卖到泰国的妓院,在哪里卖淫大半年。这样一个万人操的脏女人,你敢要么?娶这样女人为妻,不怕人笑话么?”

郝瑞林看到这条留言心里先是震惊,后又非常难受。再次见到许萌萌,她发现他心情不好,问他怎么了。他吞吞吐吐。许萌萌再三追问下,郝瑞林把那条留言向她说了,并问她是否真实。

许萌萌脸色变得很难看,沉默了好一阵,郝瑞林再次问,她艰难地点点头。

郝瑞林又吃力地问:“那你,为什么没有告诉我?我作为未婚夫,应该知道这个吧?”

许萌萌说:“这是我心底的痛,心底的伤疤,我不愿意揭这个伤疤,太痛苦,太难受……。何况,我是一个受害者,是被害……”

“写这个留言的人是谁?是迫害你的人么?”

许萌萌点点头:“我有一个仇敌,叫陆梦华。我的几次被坑害,都是她干的,这条留言应该也是她发的。因为只有她知道我被拐卖到泰国的妓院。这也是她买通人贩子干的。”

“那你为什么不控告她呢,把她绳之以法。”

“没有可靠证据。但我可以肯定,就是她干的。”

“不可以找到证据么?我可以帮你。”

许萌萌摇摇头:“很难。这个女人狡猾得很,做坏事不留证据。很难抓住她的把柄。”她看看郝瑞林问:“看了这条QQ留言,你很不舒服,很难受吧?”

郝瑞林沉默,片刻后他微微点头。

许萌萌脸色苍白地说:“如果你不能接受这个事实,对我有想法了,那我们就分开吧。”

郝瑞林脸色也变得苍白,沉默片刻后他吃力地说:“这事给我震动很大,我心里很乱,让我想想好么?”

许萌萌说:“那就这样吧,结婚的准备我们也停止吧。”

这以后两人又联系几次,许萌萌明显感到郝瑞林心中有冰块,而且难以化解。她感觉到,两个人的关系可能是要画终止符了。@

赵善宏从泰国给许萌萌发来短信,说他患了重病,请许萌萌到泰国去一趟,有重要事要对她说。

赵善宏把许萌萌救出魔窟,又让她过了一段贵族生活,最后还给了她自由。所以赵善宏得了重病,许萌萌是不能不去看他的。她立刻飞往泰国曼谷。

到了曼谷赵善宏别墅中,许萌萌看到他面色灰暗,人瘦了很多,确实是重病人的样子。她问他得了什么病。赵善宏说自从许萌萌离开他后,家里再没有女人。他很苦闷,也很寂寞,于是有时到青楼中排遣寂寞。但由于有几次喝醉了酒,没有采取安全保护措施,结果得了艾滋病。

许萌萌听了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赵善宏又说:“我的日子已经不多了,所以我必须安排后事。我想把儿子赵祖亮托付给你。第一,因为你是中国人。第二,因为你聪明能干、有素养。第三,祖亮很喜欢你,信任你。第四,我相信你不会辜负我。”他的目光透着恳求与希望。

“好,我答应你。以后我会照看祖亮,把他抚摸成人。”

“谢谢你。以后祖亮就是你的儿子,你是他的母亲。”

许萌萌点点头。

赵善宏又说:“我已经留了遗嘱,我的家产一半留给祖亮,一半留给你。在祖亮大学毕业之前,他的那一半也由你管理。”

许萌萌说:“不,你的家产都留给祖亮吧。”

赵善宏说:“我的遗嘱已经经过公证,你就按我说的做吧。我相信在你管理下,我的产业会有进一步发展的,你有这个能力。”

许萌萌不好再对这事说什么。她给赵善宏倒了杯果汁,“善宏,你喝点果汁,好好休息吧。”

赵善宏喝了几口果汁,躺下说:“你来了,又接受了我的托付,我就放心了,可以好好休息了。”他又说:“我还能活几个月,你有什么需要我办的大事,我可以帮你办。”

许萌萌想了想说,“这事让我想想好么?”

第二天,许萌萌在吃完早饭后,对赵善宏说:“我想请你帮我做一件大事。”

“什么事?”

“帮我报仇。”

“报仇?”

许萌萌坚定地点点头。

“你是想报把你拐卖到泰国之仇?”

“是。我这个仇敌陆梦华还对我,对我家做了不少恶事,我一定要制裁她!”

“你有什么具体复仇的想法么?”

“我想过,这事需要你的帮助。”

“我一定帮你,需要我怎么帮你,你说吧。”

许萌萌详细对赵善宏说了她的想法。

爱恨交织的日子110 110

赵善宏派出他的得力助手副总裁肖彬帮助许萌萌执行复仇的任务。肖彬是宏泰财团管理东亚业务的负责人。多次来到中国谈业务。他还在南山市的东湖宾馆居住过。所以最适合完成这个任务。

肖彬来到中国南山市东湖宾馆。因为米宁去日本出差了。陆梦华高兴地接待肖彬,听到实力雄厚、影响很大的泰国宏泰集团要同东湖宾馆商谈业务,她非常兴奋。

肖彬说近年到泰国旅游的中国人越来越多。所以宏泰集团想促进中泰旅游业的开发。而肖彬在东湖宾馆居住过,比较熟悉,因此想跟东湖宾馆合作。

陆梦华笑着说:“宏泰集团能够看得起东湖宾馆,我非常高兴。我们很愿意同宏泰集团合作,请肖总裁谈谈具体想法。”

肖彬说:“我们想谈两个具体项目。一是双方都在宾馆宣传中泰旅游业务,并相互介绍游客到对方宾馆居住。只要是对方宾馆介绍的游客,宿费优惠打八折。”

“我完全同意肖总提出的这个项目。”陆梦华说。

“第二个项目,我们合作在泰国旅游胜地芭提亚兴建一所宾馆,并共同管理,以接待华人游客为主。”肖彬说。

“好,这个项目也好。”陆梦华说。她想,自己与米宁的婚姻状况很难长久持续下去。如果分开了,自己也要有自己的事业。如果开发了这个项目,以后自己也多了份实力,也可到泰国去发展。她想了想又说:“可是合作建宾馆,我们现在流动资金不多呀,拿不出钱来投资。”

肖彬说:“这没关系,我们可以先行垫付你们需出的投资,以后你们有钱了再付。”

“这太好了。那我们就可签订合作协议了。”陆梦华说。

签订协议时肖彬说:“我们先垫付资金就不要写进协议了,这样你们可以自由些,什么时候有钱了什么时候付。”肖彬根据许萌萌提供的情况,和自己了解的情况心里有数,东湖宾馆目前只能维持经营,短期内很难有大的赢余。

这样一说陆梦华也很高兴,她也知道,短期内是拿不出投资的钱的。

肖彬同陆梦华签订了合作协议,很高兴地返回泰国,告诉赵善宏和许萌萌,陷阱已经埋下了。赵善宏对许萌萌说:“陆梦华因为得到了甜头,便放松了警惕。她应该想到,在商界是没有便宜的甜头可得的。贪婪往往导致失利。@

许萌萌留下来精心照顾赵善宏,她给他安排最可口的饭菜,给他安排最舒适的洗浴和按摩,又天天陪他聊天说笑,使他忘记病痛。她让他安然度过了人生的最后时光。半年后,赵善宏逝世了,临闭目前,他紧紧握住许萌萌手,感谢她在他一段最后时光里对他无微不至的照顾。

许萌萌以总裁身分接管了宏泰集团。她派出集团财务部的主管王安平到中国执行对陆梦华复仇的任务。

王安平来到中国南山市东湖宾馆,陆梦华一见到他很高兴,以为他是来谈合作项目的事,热情地接待他。

但王安平却板着脸说:“我这次来是为了督促贵宾馆交付合作项目的投资款。”

陆梦华一听吃了一惊,说:“你们的肖彬副总裁在跟我签合作协议时,说可先为我们垫付投资款,等我们有资金时再付。而且说,不用着急,什么时候有钱什么时候付。”

王安平指着书面协议说:“可书面协议上没有这样写,法律上应以书面协议为准呀。所以你们要马上支付投资款。”

陆梦华着急地说:“你们宏泰集团可是国际知名的大财团呀,肖彬又是副总裁,说话应该算话呀。”

“可我们现在已经更换总裁了,我是奉新总裁许萌萌的命令来督促你们交付投资款的。”肖彬严肃地说。

陆梦华一听又吃了一惊,“许萌萌?就是我们市‘萌发制药公司’的董事长许萌萌?”

王安平点头:“就是她。”

“她,她怎么当上了宏泰集团的总裁?”

“这跟你没关系啦,我必须不折不扣地执行新总裁的命令。”王安平挺了挺身子。

陆梦华想,这事看来是许萌萌和宏泰集团给自己布下的陷阱。自己在劫难逃了。但她还是要挣扎。她说:“可我们现在没有资金呀,交不上投资款,再宽限我们一段时间好么?”

“不行,新总裁命令我必须拿回投资款,否则就诉诸法律,依法解决。”

陆梦华知道完了,一切都完了。自己一直想坑害许萌萌,可这次被她坑到底了!

东湖宾馆支付不了合作协议中的投资款,王安平将东湖宾馆告上法庭。法庭宣判东湖宾馆赔付巨额违约金、迟纳金。东湖宾馆拿不出巨额赔款和迟纳金,法院又判决将东湖宾馆交付给宏泰集团,赔付巨额违约金、迟纳金。

许萌萌接到法庭的判决后心里非常激动,原属自己家的东湖宾馆,现在终于收回来了!许云发得到这个消息,也激动得老泪纵横,他给在泰国的许萌萌打电话:“女儿呀,你真是能干,把咱们被夺去的家产又夺回来了。我听到这消息身体立刻觉得强壮了许多。你给你老爸延年益寿了呀!”

一直被蒙在鼓里的米宁突然失去了东湖宾馆,气得快要发疯了,他坚决跟陆梦华离了婚,并没有给陆梦华分任何离婚财产。哼,你给我,给米家造成这么巨大的损失,还想分离婚财产?做梦!陆梦华自知理亏,无奈只好净身出户,她一无所有了。

陆梦华恨恨地想:许萌萌算你恨!可我不会就此沉入湖底的,我还会再浮出水面。你就等着吧,我一定会跟你算账的!她又想如何摆脱困境。现在想快速发财,一是嫁个有钱人,自己现在的条件不好做到。二是抢劫有钱人,这事自己也难办。三是贩毒,这事还好办些。于是她来到泰国,参加了一哥的黑帮,专门从事中、泰、缅、俄边境地区的贩毒活动。她很机智能干,又善于周旋交往,很快取得了不错的业绩,有了几百万美元的进账。她觉得又能喘过气来了。

完成了对陆梦华的复仇,许萌萌放下了一块严重心病。她仔细考虑了下一步的工作目标。第一,要发展宏泰集团和萌发药业公司的事业。第二、要对迫害她的泰国黑帮一哥团伙进行复仇,消灭他们。第三、要抚养好赵祖亮,使他健康成长。她想,这是眼前的目标,也是今后人生长期奋斗的目标。完成好这三个目标,也算对得起的人生了。也能对得起赵宏善赵哥的嘱托了。

她开始为实现这三个目标努力奋斗。@

爱恨交织的日子111 111

许萌萌在宏泰集团保安部找到一个叫班吉的青年,经过审查,让他打入到一哥黑帮集团内部做内线。班吉大学文化,当过特种兵,身体结实、会武功,相貌堂堂,勇敢机智,会华语、英语,是做内线的好材料。

班吉打入到一哥集团里不久,向许萌萌秘密报告,有一个叫孟华的中国人,现在在一哥集团里搞贩毒,很有本事,一哥很称赞她。一哥集团里不少人也很佩服她。许萌萌问了此人的相貌,知道她真是自己的死对头陆梦华,便让班吉想法接近她,套住她。

陆梦华在泰国距离中国较近的清迈市买了一座独立的130平米的房子。闲暇时除了健身、美容,有时到夜总会坐坐,听听歌,看看人们跳舞。

这天晚上,陆梦华又来夜总会喝酒、听歌。她要了瓶香槟酒,要了盘水果拼盘,一边慢慢喝着,一边悠闲地听着歌。

这时一个的男青年坐到陆梦华身边,轻声对她说:“小姐好悠闲呀。”

陆梦华看看男青年,英俊潇洒,很有风度,给她印象不错。她微笑着说:“你也很悠闲呀。”

男青年说:“今晚没事,出来放松一下。”

陆梦华点点头。

男青年说:“我可坐到这边么?我们一起闲聊聊,也有个伴。”

陆梦华点点头。她每天一人生活,挺孤单寂寞的,有个人陪着聊聊天也挺好。

男青年拿着瓶啤酒和一盘干果坐到这桌上来。他看着陆梦华问:“小姐是华人吧?”

陆梦华点头。

这男青年就是班吉,他要想办法接近陆梦华。他又对陆梦华说:“小姐一看就做过大事情,气度不凡。”

陆梦华笑笑,这青年还挺有眼光。他看着也气度不错,是见过些世面,有些底气的样子。

“小姐,可以问你的名字么?”班吉轻声问。

“我姓梦,叫我梦小姐就可以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班吉。”

“小姐,可以请你跳跳舞么?”

“好吧。”

两个人随着舞曲轻歌曼舞。陆梦华发现这个男青年舞跳得很好,轻快,节奏感强,很会带人。这激起了她跳舞的兴头,她跳得很尽兴。

“梦小姐,你舞跳得真好。跟你跳舞真痛快!”

“你跳得也不错呀,你要跳得不好,我有劲也使不出来了。”

两个人喝一会儿跳一会儿,都感觉喝得痛快,跳得也痛快。

班吉又对陆梦华说:“梦小姐,今晚跟你在一起真愉快,我为你献一首歌吧。”

陆梦华拍拍手说:“好呀,让我听听你的歌喉如何。”

班吉走上舞台,唱了一首东南亚流行的歌曲,《星星索》。他的歌喉深厚,柔和,很好听。唱完后引来厅内一阵掌声。

班吉回到座位后,陆梦华用赞叹的目光看着他说:“想不到你歌也唱得这么好,不次于那些职业歌手呀。”

班吉笑说:“梦小姐过奖了,今天心情好,所以嗓子也给劲。”

两人一直说笑、玩乐到半夜才分手。陆梦华感到这个夜晚比自己独自过要快乐有滋味多了。所以当班吉说:“梦小姐,跟你在一起很愉快,以后有时间还要请梦小姐一起玩呀。”陆梦华立刻点头说:“好的。”双方留下了手机号码。

几天后的晚上,班吉邀陆梦华再到夜总会跳舞、听歌。陆梦华欣然应允。见面后,班吉献给陆梦华一束鲜花。陆梦华接过鲜花心里真是高兴。虽然她已经过了小姑娘浪漫的年龄,可接受到男人的鲜花心里还是很感动,很热乎。她轻轻嗅着鲜花的香气,嘴里喃喃地说:“谢谢,谢谢了。”

班吉真是个不错的男伴,不但会陪着跳舞、唱歌。还会殷勤地照顾女人。陆梦华渴了,他马上买来饮料;陆梦华出汗了,他马上递上面巾纸;陆梦华要坐下,他马上送来椅子。把陆梦华侍侯得舒舒服服。陆梦华感到与他在一起很是顺心。两个人在夜总会玩到半夜,又一起在夜市吃了夜宵,然后班吉把陆梦华送回家。

第四次晚上一起玩乐后,又吃了夜宵,班吉再送陆梦华到家门口后,陆梦华对班吉说:“进去坐坐吧。喝点清凉饮料。”

两个人在客厅里喝着饮料,陆梦华打开音响,放起了轻音乐。片刻后她站了起来,班吉心领神会,也站起,两人又开始跳舞。现在跳得都是慢舞。两个人搂着慢慢随音乐晃着……越跳贴得越近,越跳搂得越紧……最后,嘴唇也贴到一起……

在一阵激情地亲吻、抚摸后,班吉抱起陆梦华,走近卧室……一番激情的云雨,陆梦华感到非常爽快。好久没有和男人有这种激情了,班吉又做得这样好,让人充分地享受到云雨的快乐。他这个人呀,真是什么都做得好。

陆梦华觉得离不开班吉了。她决定把班吉收到身边,让他联系客户,运送毒品,保护自己,都很合适。他还能很好地陪伴、照顾自己……

再次见面,陆梦华对班吉说:“我想请你帮我经商,做我的随员,你愿意么?”

班吉非常高兴地,说:“我愿意,这样我们就能天天在一起了。我愿意当你的司机,保镖,随从……你让我做什么都行。”

陆梦华笑说:“那今后你就是我的司机、保镖、秘书、助理,你要干得好,我还可以让你当我的副手。”

班吉兴奋地说:“太好了,我一定尽心尽力为梦小姐,不,梦总效劳。”

班吉向许萌萌汇报了自己贴近陆梦华的情况。许萌萌赞赏地说:“你做得很好。下一步你要全面了解陆梦华贩毒团伙的情况,摸清他们的底,毒品的来源、去向,贩毒团伙的成员,贩毒的手段,都要摸清楚。”

“是。”班吉以正规的军人姿态回答。@

陆梦华对班吉说:“你说愿意跟我经商,可你知道我做的是什么生意么?”

班吉笑笑说:“这我还真不知道。梦总跟我说说吧。”

陆梦华说:“我跟你说点儿虚的,我经商的生意,第一,来钱比较快,而且能挣大钱;第二,危险性比较大。”说到这陆梦华看看班吉:“你大致明白了吧?”

班吉点点头:“我应该大致明白了。”

陆梦华又对班吉说:“你还愿意干么?”

班吉又点头:“只要跟着你梦姐,我什么都能干,都愿意干。”

陆梦华微笑着说:“那好,我们就一起好好干,你也会得到丰厚的报酬。”

陆梦华先教班吉交货。

爱恨交织的日子112 112

班吉又一次自己送交毒品,当他把货车开到河边,看到河里的船上挂着安全信号,便下车向船上挥了挥手,船上下来几个人来接货。他惊奇地看到里面还有一个窈窕少女,穿着紧身紫色皮夹克和皮短裙,显得摩登又有些野气。她越走越近,班吉看到她面容也非常娇美。他不知道这样一个摩登美女怎么也来接货。

正在这时,河上游开下来一条快艇。开到近处就向艇上的几个人就向接货的人开枪。接货的人猝不及防,一下被打倒三个,剩下的一个男人连忙按倒那个少女趴在地上。

班吉连忙掏出手枪还击。他一边在地上翻滚,一边开枪,接连打倒对方三个人,其中一个翻落到水里。对方开枪却打不到他。对方一见形势不好,剩下的两个人便驾艇逃跑,班吉又开枪追射,再打倒一个人。

接货人中没有被打中的男人扶起少女,对班吉说:“谢谢你的援救呀。”那少女用敬佩的目光看着班吉,说:“呀,你的身手真是不凡呀。”

班吉这时看到对方落水的那个人并没有死,在河里挣扎,他对美少女旁边的男人说,“你去看看咱们那几个被打倒的人,我去把那个落水的坏蛋拉上来,问他们的底细。说着他跳进水里把那挣扎的人拉上了岸。又撕开衬衫给那个人胸前的伤口包扎了一下。这时去看倒地三个人的男人回来了,沉重地说,”那几个弟兄都没气了。他们三个人就开始审问受伤的打劫者。

班吉厉声问:“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向我们射击?”

那人不吭声。

美少女给了他一耳光,叫道:“你快说!”

那人还是不吭声。

班吉把他的头按到河水里,灌他。他被灌得拼命挣扎。灌他一阵又让他抬头喘口气,接着再灌,如此几次后那人受不了了,叫:“我说,我说。”班吉松开了手。

那人说:“我们是新兴的黑虎帮的成员。我们的头头属于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那种人。他想抢你一哥帮的地盘,又看中了一哥的小妹,想抢过去做压塞夫人。我们这次来就是执行老大的命令的。”说完他看看美少女。

班吉知道,这个美少女就是一哥的小妹妹了,他听说过一哥有这么一个美貌无比的小妹,叫加美,一哥对她很娇宠。她也很干练泼辣。他对这小妹说:“加美小姐,我们回去吧。”

“怎么,你认识我?”加美闪着晶亮的黑眼珠问。

“你大名鼎鼎呀,又这样显眼。”班吉微笑着盯着加美说。

加美也笑了,“算你慧眼识英雄。好,咱们回去吧。

班吉和另个男人将死者和伤者放到车上,然后班吉开车向回走。

加美在车上问班吉,“你叫什么名字了?”

“我叫班吉。”

“我回去要跟哥哥举荐你,你身手不凡,又很勇敢。”加美在心里说,你还很英俊、潇洒,当然,这她不好现在说出口。

班吉笑说:“那就谢谢加美小姐了。”他又问:“加美小姐今天怎么跟着来取货了,这是很危险的事情呀。”

加美说:“我有些闷,想出来散散心,乘船看看两岸风光。也想熟悉一下毒品交易的情况。”

班吉点点头,“噢,可是这是很危险的事呀。”

“我身在一哥帮,又是一哥的妹妹,那危险就是常在的。想帮助哥哥,想扩大一哥帮,就不能怕危险呀。”

班吉笑说:“加美小姐是一个年轻姑娘,却这样有胆量,让人佩服呀。”

加美笑说:“我就是个傻大胆,从小就跟哥哥做危险的事,见怪不怪了。”

加美向哥哥报告了班吉救她的情况,并说这个人不但勇敢机智,而且武艺非凡。请哥哥提拔他担任帮里的内卫队长。

一哥说:“内卫队长这个职务很重要呀,不但要保护帮里的核心人员,还要保护帮里的钱财和机密。现在内卫队已经有了正、副队长,表现还都不错,不好轻易调换呀。让班吉担当个其它职务吧。”

加美想让班吉担任内卫队长,是想让保护哥哥和她,这样就能天天和他在一起了。“不嘛,哥,我想让班吉当内卫队长,这样我们就能经常在一起了。你总说我年龄不小了,该找个人家了。你就给我创造个机会么。”

看来妹妹已经喜欢上这个班吉了,一哥对这个从小自己带大的妹妹非常娇宠,就说:“那这样吧,就让班吉试试内卫队副队长的职务。一下子就让他当正队长恐怕别人不服。就是当副队长也得试一下,看看他是不是功夫高超。就让他同现在的副队长篷猜比试一下吧。如果他能比过篷猜,那篷猜也没什么说的,别人也能服气。”

加美听哥哥说得有道理,也只好同意了。

两天后的一个上午,班吉和现任内卫队副队长篷猜的比武在一个空场开始了。

班吉和篷猜都是一身短打扮,在场中伸展身肢做着准备活动。

一哥、加美还有帮里的核心成员都在一旁观赛。

片刻后篷猜问班吉:“怎么样,可以开始吗?”

班吉向篷猜点头:“开始吧。”

班吉和篷猜面对面行了个礼,然后交手。相互你来我往,上下腾越,龙争虎斗,扰作一团。

大家不断叫好,鼓气。

加美不吭声,眼睛直直盯着比武场。

当二人胳膊扭在一起时,班吉感到篷猜十分有力量,必须使出全身力气才能抵挡。他运足气力进行应对,全力拼搏。

双方交手五十几个回合,不分胜负。

班吉觉得长久这样相持不是个办法,他开始用计。他渐渐后退,抵挡多,进攻少。

篷猜的家人兴奋地叫起来:“篷猜 ,好样的!”加美则鼓励班吉:“班吉,加油!”她紧张得手脸出了汗,掏出手绢不断擦汗。

篷猜越斗越勇,拳脚相加,步步紧逼。

班吉好像支持不住,身子一晃,脚步不稳。

“啊!”加美惊叫了一声。

篷猜抓住时机,抢上一步,用力挥拳,想把班吉击倒。

班吉一闪身,躲过篷猜的重拳,又回手一掌,击在篷猜背上。篷猜一拳打空,身子已经不稳,后背又遭一击,一下子趴倒在地上。

班吉连忙上前扶起篷猜 :“大哥,摔着没有?”

篷猜笑着站起来:“没事,你的拳脚不错,不错!”他又说:“走,进屋,洗一洗,休息一下。”

班吉和篷猜走进室内,冲了个澡。

洗完澡班吉走出屋来。一哥看着班吉说:“兄弟,武试的第一关你算通过了。还有第二关。”

班吉问:“第二关考什么?”

“第一关考对打,是外功;第二关考内功。这是我定的规矩。”

“怎么考呢?”班吉又问。

一哥说:“帮里开着一个采石场,明天我们到采石场,躺在地上,在身上压石板,比谁压的石板多,挺的时间长。如果你超过篷猜,就算过关。”

班吉说:“好吧。”

爱恨交织的日子113 113

第二天头天参加比赛和观看比赛的人都来到采石场。这里是石头的世界,到处都摆放着各式各样的石头和石头制品。

班吉和篷猜两个人躺在地上,两个帮伙成员向两个人身上各压上一块二百斤重的石板。

篷猜看看班吉,又吩咐:“再压一块。”

两个大汉又在两人身上各压上一块同样大的石板。

篷猜坚持片刻后又看看班吉,见他仍很从容,再吩咐:“再压一块。”

两个大汉又压上一块。

过了片刻篷猜又看看班吉,见他仍不显难色,不由心中暗暗佩服,再吩咐:“再压一块。”

部下按吩咐再压上一块。

加美有些担心地望着班吉,他身形比篷猜要单薄些,可他面色却很从容。

又过了一会儿,班吉脸上滚下汗珠,喘气也粗了起来。

篷猜头上也滚出汗珠,粗黑的脸膛涨成了紫红色。

加美焦急、心疼地盯着班吉,恨不得冲上前替换下他。

篷猜喘粗气看看班吉,见他状态与自己差不多,可是他有些挺不住了,他挥了挥手。部下连忙从两人身上卸下石板。

卸下石板后两个人仍躺在地上不动弹。部下急忙上前搀扶篷猜,加美也急忙上前扶班吉:“你怎么样?”

班吉努力现出一个微笑,“我没事,扶我起来。”

加美将班吉搀扶起来。他缓缓走了一会儿,脸色恢复到平常的颜色。

篷猜向班吉一竖大拇指:“我见过不少硬汉,可你比他们更硬,我服了你了。”

一哥说:“好,硬气功比赛就到此结束,班吉取胜。你们歇一歇,然后进行枪法比赛。”

一哥安排的枪法比赛很特别,他让人抬来一只笼子,笼子里有二十只鸽子,十只白的,十只杂色的,班吉射白的,篷猜身杂色的。他打开鸽笼,让鸽子飞到天上,然后一声令下,班吉和篷猜开始用手枪身飞鸽。

枪声响成一片,几分钟后,班吉射下六只白鸽,篷猜射下四只杂色鸽,其余的鸽子飞远了。

一哥宣布,“射飞鸽比赛班吉取胜!”

篷猜说:“服了,我是彻底服了。”

一哥又对班吉说:“班吉,我还想考考你的智力,看看你的机敏程度如何。”

班吉摸摸脑袋说:“我只能听命了。”他又笑着说:“大哥,题目不会太难吧?”

一哥笑说:“怎么说呢?对聪明人不是太难,如果不聪明么……”

“那你看班吉是聪明人还是不聪明呢?”加美调皮地笑问。

“那得考完试再做结论。”一哥说。

“你可不要让大哥烤成面饼,烤成笨蛋。”加美笑对班吉说。

加美又笑对班吉说:“你可要多动动筋,不要让我哥考糊了。我的家乡有一句谚语:‘没有头脑的人,就像没有绿色的死木头’。我可不希望你是一棵死木头。”

班吉又摸摸脑袋笑说:“我尽力吧。”

加美又接道:“我还听说过一句西方的谚语,‘没有学问的国王,等于戴着王冠的毛驴。’我可不想你是一只毛驴。”

一哥摆手说:“加美,你行了,现在是要考班吉的头脑,不是让你显示你的知识。”

一哥开始进行智力考试,他出的第一道题是:

古时一位农民被人诬陷,农民据理力争,县官因已经接受别人的贿赂,不肯放人,又找不到理由,就出了个坏主意。叫人拿来十张纸条,对农民说:“这里有十张纸条,其中有九张写的‘死’, 一张写的‘生’,你摸一张,如果是‘生’,立即放你回去,如果是‘死’,就怪你命不好,怨不得别人。”聪明的农民早已猜到纸条上写的都是“死”,无论抓哪一张都一样。于是他想了个巧妙的办法,结果死里逃生了。你知道他想的什么办法吗?

班吉想了片刻后说:“这农民把一张纸条吃到肚子里,然后说我吃下的就是‘生’。”

一哥嘿嘿笑了:“你答对了。”接着他又出了第二道题:

古时一人赴京赶考。来到三岔路口,不知该走哪条路。见一人在石头后面干活,便上前询问。不料此人竟不言语,只把头探出石头上面望着他。赶考者正欲发怒,忽然想到了答案,于是选了一条路继续赶路。你知道他选的是哪条路吗?

班吉想了一下回答:“他应该是往右边那条路走了。在石头上探头,就是个‘右’字么。”

一哥笑着点头:“你又答对了。”接着他又出了第三道题:

两个盲人一起到商铺买袜子。每人各买了一双黑的,一双蓝的,当时都放在了一起。虽然他们眼睛看不见,但在分手时每人仍然得到了一双黑的,一双蓝的袜子。他们两个人的脚码和买的袜子都是一样的。想想看,他们是怎样分的。

班吉想了一会儿说:“他们把每双袜子都分成两只,每人各拿一只。”

“嗯,你很聪明,又答对了。”一哥笑着点头。“好,智力测验也通过了。”

加美这里叫道:“班吉,你真棒,你不是毛驴,是骏马!不是死木头,是浓绿的大树!”

一哥笑着说:“好了,考试到此全部结束,我们现在去吃酒席。”他又笑望着班吉说:“你武功不错,头脑也不错,酒量也能不错吧?”

班吉摸摸脑袋说:“我不敢说能喝,还可以吧。”

这时内卫队队长胡强笑说:“你和篷猜在酒桌上也可以比一比呀。”

加美笑说:“大哥,考试项目里可没有比酒量这一项呀。”

一哥笑说:“胡强这个提议不错,不过,这个不算正式比赛,只算是为酒席助兴。让弟兄们喝个痛快。”

大家一齐叫好。? ?========================================================================================================================================================================================

爱恨交织的日子114 114

酒席很丰盛,精美的菜肴摆满了一桌子。大家围着桌子坐下。

一哥让下人拿来五瓶60度老白干和五只中号高脚酒杯。然后他看看班吉和篷猜,说:“你们比赛吧。”他又看看大家说:“大家一边吃喝,一边观看他们的比赛。”

班吉将酒倒满一只高脚杯, 然后一饮而尽。

篷猜也倒满一杯酒,一饮而尽。

班吉吃了几口酱牛肉。又将酒倒满两只高脚酒杯,然后连着喝干。

篷猜一拍手,叫道:“痛快!”

众人也都鼓掌,跟着叫:“痛快!”

接着篷猜也将酒倒满两只酒杯,连着喝下。

班吉又吃了几块红烧肉,然后将酒倒满三只酒杯,又连着喝下。

大家又是一阵鼓掌、喝彩。

篷猜看着脸色有些变了。他镇定了一下,拍拍班吉的肩膀,也吃了几块肉,然后倒满将酒三只酒杯,瞪大眼睛,连着喝下。

众人也为他鼓掌、喝彩。

班吉吃下一条鸡腿,又将酒倒满四只酒杯。

篷猜笑着拍拍班吉的肩膀,说:“我们坐下吃会儿菜再比。”

班吉说,“你可以吃几口菜么,但不能坐下吃菜,要接着比。”

篷猜不高兴地瞪了班吉一眼:“好,我们继续喝!你喝吧。”

班吉说,“不,前几轮都是我先喝,这一轮该你先喝了。”

篷猜有些发怵地看看那四杯酒,摇摇头:“还是你先喝。”

班吉笑笑说:“你要实在不愿先喝,这一轮咱们就交叉着喝吧, 我喝一杯你喝一杯。”

篷猜只好笑着说:“好,就这样喝。”

班吉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又看看篷猜:“该你的了。”

篷猜勉强端起酒,咬咬牙也硬撑着喝干了。这时他的动作已经有些摇晃。

胡强见状走了过来,说:“好了,今天的喝酒比赛就到这吧,大家都坐下好好吃席吧。”

加美却叫道:“已经比了,就比到底么?得比出个输赢呀。”

一些人也跟着附和:“是呀,要比就比出个输赢么,得有个结果。”

班吉看看已经站不太稳的篷猜,问:“你怎么个意见?还比不比?”

加美在一边说:“如果不能比了就认输。也别勉强。”

篷猜舌头有些发硬地说:“不,我不认输。继续比。”

班吉说:“那好,咱们继续比。”他端起一杯酒又一饮而干。

篷猜手臂有些颤抖地端起酒,很吃力地喝了下去。

班吉再端起一杯酒喝了下去。

篷猜身体这时开始摇晃,看着酒两眼发直。

加美催促:“篷猜,你喝呀!你不是要继续比么?”

篷猜手颤抖着伸出去却没抓住酒杯。

加美端起酒杯送到他手里。他勉强接住。

篷猜吃力地说:“我,我不认输!”可他酒杯还没送到嘴边就身子一歪倒了下去。

班吉连忙扶住他。

加美这时兴奋地叫道:“你们都看见了,班吉赢了!比赛结束。”

一哥对下人说:“把篷猜架下去躺着休息吧。”他又对大家说:“我们接着喝,今天我们大家都要喝到量,不,喝到一醉方休。”

班吉说我去趟卫生间。他走进卫生间,“哇”地吐了起来。吐了一阵后才回到酒席。

班吉就这样当上了内卫队的副队长。

一哥集团在黑白两道都下手。黑道有贩毒、走私等。白道是开办了一个名叫云祥的商贸公司,搞一些正常的商贸经营。

云祥商贸公司的总经理患了癌症,加美想要取而代之。但一哥却把这个职务交给了陆梦华,(她在一哥集团内化名孟华)。加美对此很不满,同哥哥争辩。一哥说孟华比她年龄大几岁,比她成熟,孟华又当过企业的副总经理,经营企业有经验。加美却认为孟华与哥哥有一腿,现在是哥哥的情妇,以后想当压寨夫人。哥哥也为此而重用孟华。一哥说这些事你不要多管,你还小,需要多锻炼。锻炼好了以后肯定要重用的。

与哥哥争执没有成功,又受到哥哥的申斥,虽然这申斥很温和,但加美的大小姐脾气大,还是受不了。

加美气哼哼地走进孟华的办公室,看着坐在总经理椅子上面的孟华,叫道:“你这个位子应该是我坐,你靠着跟我哥的暧昧关系,抢了去,告诉你,我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坐在豪华转椅上面的孟华,抬起了那张让任何男人都动心的俏脸,冷漠的看着对面的加美,似乎是在嘲讽,又似乎是在挑衅。

“加美,你哥说你年轻,不成熟,还真是这样。我当云祥公司总经理,是集团的决定,你怎么能随便来干涉?像个小孩子随便吵闹?你这样的脾气,能搞好企业的经营么?”孟华冷冷地说。

加美小脸气得铁青,她愤怒地叫道:“孟华,你别以为勾引上了我哥,你就可以当家作主了,我告诉你,你还差得远呢。我为集团出了很大力,不是你能够否定的。”

孟华冷笑了两声,她不理加美,低下头看文件。

“加美,你又在这里胡闹什么?”一哥推门走了进来。他在公开场合总穿着整洁的西装,衬着魁梧的身材,很有派头,而他那双眼睛炯炯有神,令人有种不怒自威的感觉。

看了看自己的宝贝小妹,又看了看坐在椅子上的孟华,一哥有些为难了起来,一方面是自己新结识的情人,另一方面是自己从小宠爱的小妹。说哪个都不好,可她们这样吵闹在公司里影响也不好呀。

“哥,你对得起爹妈么?他们在临终前嘱咐你要好好照顾我,好好培养我。可你现在却只想宠着你的新欢狐狸精,把我排斥到一边。”加美愤怒的说着,眼睛里面已经有泪花闪烁。

孟华站了起来,对于加美嘴里的狐狸精这个词很不满,尤其是在办公室里,她更觉得应该维护自己的威严。她严肃地说:“加美,你怎么口无遮拦,随便骂人,这就是缺乏教育、不成熟的表现,你还应该好好学习,提高教养。”

“教养?在咱们这个黑社会集团,还讲什么教养?在这里,做事凭的是实力,凭的是胆量。”

“你说实力,也行,在搞经营方面,我就是比你有实力。我当过数年大企业的副总经理。你呢,有这个历练么?有管理大企业的经验么?”

“我没有你当狐狸精的经验,可我有胆量!”加美抓起一只玻璃杯,向孟华摔去。孟华一闪身,躲过了。玻璃杯摔到墙上粉碎了。

“加美,你不要胡闹了,给我出去!以后也不准到这里胡闹,否则我再疼你,也要处分你!”一哥对加美大声呵斥着。

加美眼睛里含着泪花一摔门走了出去。

一哥走到孟华身边,搂着她的肩膀说:“我这小妹从小让我惯坏了,太任性。你大人不要同孩子计较,不要放在心上。”

孟华说:“我经历的事多了,不会在意小妹耍小孩子脾气。”

“嗯,好,好。”一哥赞赏地轻轻拍拍孟华的粉脸。

爱恨交织的日子115 115

内卫队队长办公室也在这栋大楼里。胡强和班吉听到吵闹声都走了过来,但又没敢走进孟华的办公室。只在外面走廊里听着,如果事态闹大,他们才能走进去劝架。

看到加美气哼哼从屋里冲出来。候在外面的胡强急忙跟随过去,想劝他几句。但是加美指出走廊窗户大声地喊着:“你别跟过来,你要跟过来我就从这里跳下去。”

胡强等人吓得站住不动了,这里可是八楼!胡强向着班吉使了个眼色,说:“加美小姐脾气大,生气时很容易做傻事,你跟随过去,好好保护她安全,有情况随时用手机跟我联系。”

“好。”班吉答应着急忙跑着跟随加美出去了。

从屋里走出来的一哥叹息了一声,看了看远处加美的背影以及刚刚跟过去的班吉的背影。看到加美似乎并没有反对班吉跟随,他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加美,等等我。”看着加美已经走到电梯前,班吉急忙在后面喊了一句。

“你快点儿跟过来。”加美嘟着嘴巴,向着班吉叫道。

班吉急忙跑上前到加美身边,又按了电梯按钮。等电梯门打开后,又扶了下加美,请她先进去。

加美娇美的小脸这才露出了笑容,拉着班吉的胳膊轻声说:“你好好保护着我,等我哥退休之后,我就是董事长,我让你当总经理。那个狐狸精我要她去当保洁员,不对不对,我要让她去那种地方做三陪,对,就让她去做三陪!哼。”

班吉心里笑着想。如果孟华真的被加美送进色情场所做三陪,那以她的美貌和活动能力,混个头牌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加美看着班吉露出笑容,又不满了,带着嫉妒说:“你是不是也对那个狐狸精着迷。”说着她还拧了一下班吉的胳膊。

“呀。”班吉揉着被拧疼的胳膊说:“你想哪去了,别瞎说呀。”可他心里却想到了孟华那完美的身材,他可是亲密地搂抱过这诱人的曼妙身体呀。孟华的美貌可人确实让男人着迷呀。但他对加美可不敢这样说,否则保不准这位大小姐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电梯很快到了一楼,加美快步离开了公司大楼。

大门口的保安们看了班吉一眼,班吉向他们伸了两个手指,保安们明白了他的意思,有两个保安跟了过来。

加美看跟过来两个保安,叫道:“你们跟着我干什么,回去!我不需要你们跟着。”

那两个保安又看班吉,班吉挥了下手,他们就退回去了。

加美来到了停车场,走到一辆红色的法拉利跑车旁。打开了车门后,加美坐在了驾驶的位置上。班吉跟着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上,还没有等班吉系好安全带,加美就已经开动了轿车。

车速已经很快,可开了一会儿,加美再次的提升了车速。已接近违禁车速了,但是加美没有减速的意思,反而还有加速的意思。班吉知道,加美在以这样的办法发泄自己内心的烦闷。

轿车离开了市区,向郊外开去。大概过了二十多分钟,轿车在一处酒吧面前停了下来。这酒吧的外部装饰很有特点,有种狂野,放荡不羁的味道。

加美下了车,径直朝着里面酒吧走了过去。

班吉跟随在加美的身后,来到了酒吧里面。

酒吧外面的装饰狂野,里面却很豪华。由于是下午的时间,宾客不是很多,只数个壮汉聚在一桌正在喝酒。

加美坐在了靠近门口的位置,点了不少的酒水和吃食。她出手大方,点的都是价格不菲的好酒。

侍者看了看加美,又看了看班吉。

加美拿出了钱包,向服务员丢了二百块小费,服务员这才知道这对年轻人的实力,急忙向里面走了过去,不一会的时间,就把名贵的酒水拿了过来。

加美拿起一瓶酒,对着瓶拼命的向自己肚子里面灌了下去。班吉有些惊讶地看着她。

“班吉,你看着我做什么,陪我喝酒呀。”加美一口气喝了半瓶子酒,脸上有些微微红润。

班吉无奈地摇摇头,他知道加美要发泄,便没有制止她的行为。他向酒杯倒了些酒,也喝了一口。

不一会儿,加美就把一瓶洋酒喝光了。她眼神已经迷离,时而拉着班吉,催促她喝酒,时而又会哈哈大笑。

一旁那桌的十几个壮汉,目光时不时的朝着这边看过来,他们的目光放肆地看着加美的醉态,又放肆地看着她曲线毕露的身材和短裙下暴露的大腿。

“美女,过来喝一杯。”一个身高大概在一米八左右的壮汉,像加美举起了酒杯,大声的喊着。

加美小妞也不知道是真醉了,还是故意装醉,举着酒瓶,大声地喊着:“喝,全都喝下去。”

那些壮汉露出了淫邪的笑容,三个壮汉朝着加美走了过来。

“美女,到我们那里喝一杯去。”一个壮汉嘻皮笑脸地说,目光在加美大腿上面扫来扫去。

“她喝多了,不过去了,我们要回去了。”班吉冷冷地说着。

“你算什么东西,滚蛋。”一个壮汉不客气的说,手差点指到他的鼻子上。另两名壮汉的手,已经向加美的身体摸了过去,想要强行把加美架走。

酒吧的侍者聚在了一起观看着,对于这样的事情,他们一般是不会干涉的。但是如果闹出事情来,他们也会打电话报警,免得酒吧被砸受损失。

班吉对拉着加美胳膊的一个壮汉说:“你放开她。”

那壮汉冷笑着说:“你滚开!”

班吉出手一拳打在壮汉的肚子上。那壮汉捂着肚子,躺在了地上,疼得叫了起来。

加美醉眼朦胧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得意地看了一眼班吉。

两个壮汉向班吉冲了过来。班吉左手一拳,打倒一个,右手一拳,又打倒一个。

加美给了身边的另一个壮汉一肘,正打在打的胃部,那壮汉立刻捂着胃蹲了下去,疼得紧皱着眉。“哼,想要占姑奶奶的便宜,找死。”加美冷冷的说。说完她又向班吉做出一个胜利的手势。

其余的壮汉围了过来,加美看到这个架势,不由有些紧张了,似乎清醒了许多。她连忙拿出手机,想要向胡强求援。

这时一个椅子向加美飞过来。那些壮汉以为加美想要报警,所以发动了攻击。如果飞来的椅子打中加美的头,她那张漂亮的脸蛋,恐怕就会一塌糊涂了。

还没等加美反映过来,班吉伸出右手,一把将椅子抓住。他镇定地说:“让我们离开,我不和你们计较。”

一个看热闹的侍者对另一个说:“看来这小子害怕了,服软了。”另一个说:“他一个对十来个,害怕也是正常的。”

这伙壮汉没有给班吉他们让路,而是走上前,把他们包围了起来。

加美这时已经忘记了打手机,她僵在那里,眼睛盯着那帮壮汉。

侍者看到事态严重,想要拨打电话报警。

“别自找麻烦,惹得我们把这里砸了。”一个壮汉狠狠的威胁。

想打电话的侍者不敢行动了,把电话放下了。

两个壮汉从左面和右面向班吉打来重拳,班吉向后一闪身子,躲过了。他两手抓起两个酒瓶,又急速甩了出去。“砰”“砰”酒瓶砸在了两个壮汉的脸上。两个壮汉双手捂着自己的脸大叫起来。

其余的壮汉大惊失色,没有想到班吉出手如此凶狠。他们有的酒瓶打成两半,拿着半截的酒瓶向班吉冲了过来,有的则举起椅子,朝着班吉砸了过来。

班吉一脚踢在拿着半截酒瓶的人的手腕上,他的腕骨断了,手中酒瓶掉在地上。班吉又飞起一脚,踢在举着椅子的人的下身,他叫了一声倒在地上,椅子反而砸在自己身上。

洒吧里的旁观者赞叹的哄了起来,吹起了口哨,女性则是放开嗓子尖叫着。

加美的眼睛里面闪出佩服和爱慕的光芒,她真想抱住班吉,狠狠地亲吻他一番。

班吉继续挥动拳脚,转眼之间,另几个壮汉也被班吉打倒在地,痛苦地在地上翻滚着。

堵住门口的三个人,脸上露出惊慌的神情,他们绝对没有想到,他们十几个壮汉会败在了班吉的手上。

班吉让加美付了酒钱,然后拉着她走出了酒吧,二人上车,加美迅速把车开走。

爱恨交织的日子117 117

班吉每天随着乌眉在黑虎帮各个部门活动。很快就对黑虎帮的情况熟悉了。

黑虎帮要在十月六日进行建帮两周年庆祝活动,所有成员要集中到一个俱乐部会餐、娱乐。班吉认为这是一个一举歼灭黑虎帮的好机会。便向一哥做了汇报。一哥决定集中本帮所有战斗成员,聚歼黑虎帮。

十月六日晚六点,黑虎帮所有成员一百来人在俱乐部聚餐。大家吆五喝六的划拳,喝得热火朝天。

八点左右,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班吉看大家已经喝得迷迷糊糊了,就走到俱乐部外面,让在外面警卫的两个喽啰也进餐厅喝酒,由他在外面警卫。两个喽啰高兴地进室内喝酒了。片刻后班吉掏出个白色手绢挥了挥,埋伏在四周的二百多个一哥帮成员就持枪围了过来,他们都穿着黑色衣裤,围上黑色头巾。班吉向他们介绍了一下俱乐部内的情况,他们就分别从各个入口和窗户跃入俱乐部,向黑虎帮成员开枪。

黑虎帮成员顿时被打得七仰八歪。班吉这时也跑到乌哥和乌眉身边。乌哥让几个贴身保镖掩护,他拉着乌眉向地下室入口跑,乌眉又拉住班吉。三个人跑进地下室,班吉掏出手枪就将乌哥打倒。乌眉震惊地望着班吉,叫:“你……”班吉说:“对不起,我是一哥帮的卧底。”他虽然有些不舍,但还是给了乌眉一枪。乌眉恨恨地瞪着班吉,香消玉殒了。

经过激战,黑虎帮成员基本上被消灭了,只逃脱出几人。一哥帮的成员也战死二十余个,伤三十余人。

消灭黑虎帮后,一哥对班吉更加信任,一哥帮的任何秘密地点都允许班吉出入,有时还让他去视察。帮里的秘密事情也同班吉商量或让他知道。班吉对一哥集团的情况完全掌握了。

班吉把了解到的一哥帮伙情况向许萌萌做了详细汇报。许萌萌称赞他任务完成得很好,给了他丰厚的报酬。她又说了解了一哥帮伙的全面详细情况,我们可以出手消灭他们了,复仇的日子到了。

许萌萌找到过去就熟悉的国防部副部长佐丹,把了解到的一哥黑帮团伙情况向他做了汇报,并请求他派兵剿灭这个无恶不作黑帮集团。佐丹对黑帮集团也很痛恨,于是派出一支部队。

一哥贩毒集团在军队的围剿下覆灭了,化名孟华的陆梦华也被抓捕了。可狡猾的一哥还是逃脱了。

陆梦华发现押解她的部队指挥官它巴对她很感兴趣,几次用言语挑逗她。于是她找个机会悄悄对它巴说:“我晚上可以好好陪长官,保证把长官侍侯得非常舒服。”

它巴一听乐得小眼睛眯成一条线。当天晚上,它巴以要审问的名义,让陆梦华到他的住处。

陆梦华进到它巴住处,看到桌上摆了丰盛的吃食。它巴笑对陆梦华说:“来,我们先喝酒,吃饭。”

陆梦华笑说:“你不是要审问我么,怎么要请我吃饭呀?”

它巴淫笑着说:“吃饱了才好审问么,我在床上要好好地审你呢。”

陆梦华媚笑着说:“我保证把长官侍侯好。让长官过个美好的夜晚。”

它巴哈哈笑说:“好。来,先喝酒,吃菜。”

吃喝着它巴又问陆梦华:“你这么年轻漂亮,怎么进了黑帮团伙呀?”

“我也是被逼的呀,被逼无奈呀。”

“我可没逼你呀,是你自愿提出要来的吧?”它巴又淫笑着说。

“长官当然没有逼我,是我愿意来的。因为长官太有魅力了,身材健美,太有男子汉的魅力了。我完全被长官吸引住了。”

“哈哈哈……”它巴高兴得大笑,眼睛眯成一条缝。“你可真会说话,还没等上床,你就让我全身麻酥酥的了。”

陆梦华哄着它巴喝了不少酒,在他迷迷糊糊时,她又劝酒。它巴晃着脑袋结结巴巴地说:“不、不行了,我,我喝不了了。”陆梦华坐到他腿上,撒娇地搂住他的脖子,“你行,你是好汉呀,你行。”又给他灌了几杯。他就脑袋搭拉下去了。

陆梦华把他扶到床上,以为他会就此睡去。没想到他到了床上又来了劲,拉住陆梦华,“你,你也上来呀,上,上来。”

陆梦华只好也上床。它巴又扒她的衣服。之后就爬到她的身上。在迷糊中他办完了事。之后就倒头睡得像个死猪。

它巴个子不高,跟陆梦华个头差不多。陆梦华穿上他的军装,戴上军帽,然后走了出去。这天晚上天阴,天很黑,守卫的卫兵朦胧中看到长官走了出去,以为他要巡查守卫情况呢。陆梦华就这样逃脱了。

陆梦华知道不能再在泰国呆下去,她又潜回了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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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南山巿后,陆梦华看到母亲的病更重了,可她现在已经拿不出钱给母亲治病。看到母亲被病魔折磨的痛苦样子,陆梦华心里很难过,她想,为了给母亲治病,也为了自已今后的生存,一定要想办法挣钱呀。但像贩毒那样的事是不敢再干了,太危险了。那么,做什么事情好呢?做简单工作挣小钱也不行,自已生活可以克服,可给母亲治病需要大笔钱呀。她四处探听,寻找能够快速致富的机会。

陆梦华打听到推销药品很挣钱,就揽了这个活。她来到市第一人民医院推销药品,院长很不好见,陆梦华几次都被医务办公室人员挡架,不是说院长有事,就是说院长开会。陆梦华干脆蹲在院长办公室门前,耐心等待。

终于,陆梦华见到院长关民生了,他已经秃顶,戴着黑宽边近视眼镜,矮胖身材。院长刚打开办公室的门,陆梦华就跟了上去,叫了声:“关院长,您好。”

关院长回了下头,对陆梦华说:“有事请找医务办公室的人说,我很忙。”说着就要关门。

陆梦华连忙抓住门把手,温柔地说:“我只说几句话,耽误院长几分钟。”

院长见她抓住门把手不放,觉得这样僵持也不好,就说:“那好,给你三分钟时间,你抓紧说。”说罢走进屋。

陆梦华跟进屋,简单说明推销药品的来意。

还没等她说完,院长就打断她:“现在来医院推销药品的人很多,我们各种药品都不缺。”

“我们这是新药,药效好。”陆梦华忙说。

“我们医院有规定,购进新药品得所有院长都点头批准,你先找两个副院长吧,如果他们同意了你再找我。”

这时电话铃响了,关院长拿起电话听筒,又向陆梦华做了个请离开的手势,陆梦华只好站起身离开。

爱恨交织的日子118 118

陆梦华打听到副院长康天因腿疾复发正在郊区疗养院休养,就买了不少高档水果前去看望。

康天正在院子里拄拐散步,他中等个,身材不胖不瘦,面孔文静。陆梦华走过去笑说:“康院长您好。听说您在这里疗养,我特意前来看望。”

康天有些疑惑地望着她:“你是……”

陆梦华媚媚地笑说:“我叫陆梦华,是医药代表。”

康天点头:“噢,我知道了,你是来推销药品的。你们这些医药代表真是无孔不入呀。”

陆梦华笑说:“要完成任务就得有愚公移山精神么。”

康天说:“那我是挡路的山喽。”

陆梦华笑说:“您是我们医药代表仰慕的高山,是我们医药代表的靠山。”

康天也笑了:“你倒挺会说话。”

陆梦华见他笑了,连忙献上更大热情:“康院长,我搀着你走吧。”说着就挽住康天的胳膊。

康天说:“就到那树下的长椅上坐一会儿吧。”

陆梦华搀着康天走到树下坐下。

“康院长,听说您这是旧伤复发?”陆梦华关心关心地问。

“是呀,我十年前在一次交通事故中腿受了伤。如今年龄大了,骨头有些疏松,再加上每日奔波连累,旧伤就复发了,行走都困难,只好来疗养。”

“康院长为国为民日夜操劳,积劳成疾,真是劳苦功高呀。”陆梦华绞尽脑汁想词吹捧。

“嘿嘿,劳苦功高不敢当,做了点儿工作倒是真的。”

“康院长,用新药品,好药品,也是您的工作呀,您得支持呀。”陆梦华笑说。

“哎呀,现在来推销药品的也太多,真是应付不过来呀。”

“我们可是很优惠的,药品提成很高的。”

康院长很严肃地说:“都说有提成,可我们有规定,是不能收提成的,我这个副院长更得带头。不瞒你说,我当了八年副院长,从没收过红包、回扣什么的。还有两年我就六十了,退休了,我可不想在最后这两年闹个受贿的罪名,我要保持晚节呀。”

陆梦华听说这老康比较廉洁,现在看来名不虚传,她想,用钱不好打通,那就只好用色了。现在要打通关节主要有三个手段,钱、权、色。陆梦华没有权,康天又不收钱,那就只好用色了。可是这老康能被色所迷惑么?

“康院长,您哪条腿是伤腿,我给你按摩按摩吧。”

“你会按摩?”

“会一点儿,会让你减轻病痛,感到舒服的。”陆梦华回答。

“噢,这里也有按摩,但是用仪器理疗。”

“机器肯定没有人按摩舒服,人能交流呀。人手也要温柔得多。”

“这倒也是。”

“那我就给您按摩吧。”陆梦华说着就蹲下给康天按摩。

按摩了一小会儿,康天说:“你按摩得还真舒服。”

陆梦华笑说:“不只是舒服,还能治病。康复,按摩可以促进血液循环,促进新陈代谢,有利于您腿伤的恢复的。”

“是这样。不过,你这样蹲着按摩也太辛苦了。”

陆梦华马上说:“那我们进屋按摩吧,你躺着会更舒服,我也可以坐着按摩。”

“这太麻烦你了吧,也耽误你的时间。”

“没关系,我们医药代表也算医疗界人士,治病救人也是我们的责任么,康院长就让我做做好事,积积阴德吧。”

康天笑了:“你这么说,我还真不好推辞了。”

陆梦华笑着扶起康天:“走吧,我们进屋去。”

进了屋,陆梦华扶着康天躺在床上,他是一人一间病房。她坐在床边开始按摩。

康天伤的是右腿膝盖和小腿。陆梦华按摩着右小腿,按摩了20分钟又按摩右膝盖。康天说舒服,真的很舒服。又按摩了20分钟,陆梦华把手伸向康天的大腿,按摩大腿可接近私处,就好让他动心了。

可康天连忙说:“我大腿没受伤,你按摩膝盖以下就好了。”

陆梦华笑说:“给你按摩一下全身吧,这样更舒服。”

“不用了,这样你太累了。”

“我不累,愿意给院长效劳。”

“不,不用了,今天你给我的伤处按摩得很舒服了,谢谢你了,就到这吧。你回去吧。”

陆梦华心里有些发凉,自己的进攻受阻呀。还得坚持呀。她又笑说:“我再给您按摩全身吧。为人民服务得全心全意呀。”

“谢谢你。不用了。你回去吧,我也想睡一觉了,刚才按摩时我就有些睏了。”

“那我明天再来给您按摩。”

“谢谢,不用了。你天天来太辛苦,劳驾不起呀。”

“不辛苦,我愿意为您服务。”

“不要来了,一定不要来了。”康天摆着手。

“那,我就走了,再见。”

“再见,谢谢你了。”

走到室外,陆梦华想,这个康天有点难接近呀,不过,我还是得想办法攻克他。要不第一次攻关就失败,以后恐怕也难走推销药品这条路了。

**************************

第二天康天正在病房里躺着看报,陆梦华走了进来,手捧着一把鲜花。

“你怎么又来了?我不是不让你来了么?”

“我来看看你,要不不放心呀。”陆梦华笑着把鲜花放在花瓶里。

“你看你,昨天买那么些水果,还都是高档的,今天又买这么些鲜花,这得花多少钱呀?太破费了。”

“看病人么,总不能空手啊。来吧,康院长,我再给你按摩吧。”

“不用了,我昨天都说了。”

“还是按摩吧,对恢复身体有好处。”

“不麻烦你了,你坐坐就回去吧。”

“我这么远来这,就是为了给您按摩的,不完成任务,我没法回去呀。”

陆梦华说着把手伸向康天的伤腿,开始按摩。

“你呀,真是拿你没办法。”康天无奈地只好让陆梦华按摩。

按摩完小腿和膝盖,陆梦华又把手按在康天的大腿上。康天马上拦住她,“行了,就按摩到这吧。”

“我再给您按摩一下全身。”

“不用了,你回去吧。明天一定不要再来了,如果再来,我就出去跟大家看电视,我说到做到。”

完了,路要堵死了!难道第一次攻关就以失败告终么?这推销怎么这样难啊?陆梦华心里一酸,不觉流下泪来……

“你怎么了?哭什么?”

陆梦华索性扒在床边哭泣起来,边哭边说:“我家里困难呀,我母亲等我挣钱治病,要不就得病死呀……唔唔唔。”

“你母亲是什么病?”

“胃里有瘤,疼得吃不下饭,瘦得就剩一把骨头了。大夫说得尽快-手术,可我们家没钱呀……等着我推销药拿钱治病呢。”

“这病是耽误不得,得尽快进行手术……”康天说。

“康院长,您就批准买我销的药吧,救救我妈……唔唔唔”陆梦华哭着哀求。

“可我们医院有制度呀,有规定,要不你再找其它医院试试吧。”

“哪个医院都得进药么,康院长,您就行行好吧,买谁的药都是买,就买些我的药吧,救救我妈。”

康天看到陆梦华这样,不知说什么好,呆在那里。

陆梦华突然跪到康天床前,哭着说:“要不我把什么都给您,把我给您。”她说着就把紧身衬衫的钮扣解开。

康天惊慌地说:“你这是干什么,你快把扣系上,系上!”

“我把我的一切都给您,您就答应我吧。”陆梦华说着扑到康天身上,用胸蹭他。“您要了我吧,要了我吧。”

康天看着眼前雪白的一片,瞠目结舌,“你,你快穿上衣服,快,快穿上。”

“不,我要把我交给您。”陆梦华说着解裤带……

康天惊慌失措,“你快穿上,这要进来人怎么办!”

“那我们出去找地方,去宾馆。”

“不,你别闹了,我答应你,答应你不行么,你快穿上。”

听了这话,陆梦华坐直身子,“康院长,您真答应了?”

康天急急点头,“我答应了,你快穿上。”

陆梦华系好裤带,又系好衣扣。

康天说:“我这就给你写个批准的条子。就算是为了救你妈的特批吧。”

康天说着就到桌前写条子。

陆梦华接过条子看了后,深深鞠躬:“谢谢您,康院长,您真是好人。您看,我怎么报答您。给您回扣您也不要……”

“你可千万别又来给我红包什么的,那样我就会生气了。”

“康院长您真好,我真想报答您。要不,我们去宾馆……”

“我说了,我就要退休了,要保持好晚节。我女儿可能比你还大,我不能……你走吧,走吧,不要再来了,就是对我最好的报答。”

陆梦华见康天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也不好多说什么,她又向康天深深鞠了一躬,说:“康院长,谢谢您,我会永远记住您的恩情。”

康天摆摆手:“走吧,好好给你妈治病。”

“是。谢谢院长。”

离开病房后,陆梦华想,今天脑子反应真快,一下就想出了说母亲重病,而且哭得也恰到好处。第一次攻关还真成功了。不过,遇到的康院长还真是个好人,不贪不色,还有同情心。可如今这样的干部不是很多呀。下次攻关,怕没有这么容易,不出血、不牺牲怕是不行的。

爱恨交织的日子119 119

陆梦华再次走进市第一人民医院,在大厅里,她看到医院工会张贴的医院文体活动的图片。在图片中,她看到副院长武辉下五子棋的照片,并注明:武辉副院长获得医院五子棋比赛冠军。看到这张照片,陆梦华觉得向武辉副院长的攻关已经敞开一条缝。

午休时,陆梦华走进武辉副院长办公室。武辉正在电脑上下五子棋。他面孔白净,身材匀称,眼睛很有神,颇有学者风度。

“你有什么事?”他抬头看着陆梦华问。

陆梦华媚媚一笑说:“我来医院办事,在大厅的图片上看到武院长是五子棋冠军。想跟武院长请教一盘。”

武辉笑了:“噢,你也是五子棋爱好者。”

陆梦华笑着点点头:“是很喜欢。想向武院长请教。”陆梦华在过去有一个爱下五子棋的女伴,两人常在一起下棋。女伴是高手,有段位的。陆梦华对五子棋也很着迷,进步很快。以后陆梦华也常在电脑上下五子棋,水平不低。

武辉笑说:“请教不敢当。你能找我这个医院五子棋冠军挑战,水平应该不低吧?”

陆梦华笑说:“水平高低要比赛才能看出来,武院长可以赐教一盘么?”

“好,我们下一盘。”武辉说着拿出棋盘棋子。

一开盘,武辉就感到陆梦华水平不低,于是抖起精神,全神贯注地应对。可是十五分后他陷入困境,穷与应付。又过几分钟,不得不投子认输。

“小姐水平不低呀。”武辉擦了擦头上的汗珠说。

“不敢当,我是碰巧赢了一盘。”

“你客气,你很有功底的。请问你的芳名。”

“我叫陆梦华。”

“陆小姐,再来一盘?”

“好。”

第二盘下了二十分钟后,武辉又陷入困境,不得不奋力挣扎,但几分钟后他又告负。

“哎呀,陆小姐真是身手不凡呀。”武辉擦着汗说。

“不敢当,我是碰巧赢了。”

武辉喝了口水,又给陆梦华倒了一杯水,又问:“再来一盘?”

“好。”

二人再战。这回陆梦华有意让棋,让武辉一步步走向主动。这时她说:“武院长还是棋力深厚呀,我这盘形势不妙呀。”

武辉有些得意地说:“这盘我发挥得稍好些。”

又下了一会儿,陆梦华投子告负。“武院长真是厉害呀,名不虚传。”她及时地吹捧。

“我也是碰巧赢的。”武辉笑着说。

“再来一盘?”陆梦华说。

“好,来,今日杀个痛快。”

这一盘陆梦华还是有意相让,使棋局进入相持,似乎双方旗鼓相当,杀得难分难解。在关键时刻,陆梦华故意走个误着,让武辉捡了个漏步。武辉又赢了。

“哎呀,武院长真是厉害,令人佩服!”陆梦华又吹捧。

“嘿嘿,我只是捡了个漏步,侥幸获胜。我们应该说棋鼓相当,棋逢对手。”

这时上班铃声响了。

武辉余兴未尽地说:“得上班了,不能再下了。”

陆梦华遗憾地说:“二比二,还没分出胜负呀。”

武辉也遗憾:“是呀。今天杀得痛快,棋逢对手才有意思。可惜没分出胜负。”

“那我什么时候再向武院长请教?”

“好,好。今天下班后如何?我们医院附近有个茶馆,在那里我们再战,分出胜负。”他又补充说:“我妻子在上海进修学习,孩子也在外地上大学,所以我晚上时间充裕。”

“好,那就说定了,晚上我再向武院长请教。”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

晚上六点半,陆梦华按约定走进“春来茶馆”的二号包房。她穿了一件开口很低的吊带紧身小衫,露出了胸的上部。下身则穿了条牛仔超短裙。包房内一张长沙发,两边各一张单人沙发,中间是一张大理石面的茶几。武辉已经坐在包房内沙发上等候。见了陆梦华他笑着说:“陆小姐穿得好青春哟。”又让陆梦华坐下,问她喜欢喝什么茶。陆梦华说喜欢喝花茶。武辉就要了一壶茉莉香片,要了几样果品点心。

茶和果品上来了,陆梦华忙给武辉斟上茶,自己也倒了杯。

“来,咱们边吃喝边下棋。”武辉笑着对陆梦华说。

两人又开始交战。这一盘虽然下得很辛苦,但陆梦华没让武辉赢,最后将他拿下。

武辉脑门又滚出汗珠,他喝着茶掩饰说:“这茶好热呀,我都出汗了。”

陆梦华忙取出面巾纸递给武辉擦汗。

二人又下第二盘。

这次陆梦华仍让棋势下得很复杂,很纠缠。但最后却让武辉赢了。

武辉露出笑容:“这棋下得真激烈呀,你赢一盘,我赢一盘,还是不分胜负。过瘾,真过瘾!”

陆梦华在心里暗笑:我要不让你赢,你一盘也赢不了!

“来,再下一盘,棋逢对手才有意思。”武辉兴头很旺。

二人又战。再下到中盘时,陆梦华似无意地伸开腿,白嫩的大腿从超短裙下露出来。

武辉的目光果然被吸引了,他向她的大腿瞥了一眼。几秒后又装作拿茶杯,向裙底瞥了一眼。

陆梦华注意到武辉偷瞥的目光,心里有鱼要上钩的感觉,已经有了几分把握。

由于偷瞥陆梦华的大腿,武辉有些分神,这盘棋下输了。他有些懊丧地说:“这盘棋没太下好,有些分心了。”

“武院长为什么事分心了?”陆梦华媚笑着问。

“啊,这,我是为医院的一件事,不知怎么一下想起了。”

陆梦华笑说:“武院长真是好领导呀,休息时间还不忘工作。”

“休息一下,咱们再来一盘。”武辉靠在沙发上说。

两人闲聊了几句,陆梦华突然用手捂住左乳,皱了眉头。

“你怎么了?”武辉关心地看着问。

“我最近这个乳有时就隐隐作痛。”

“噢,那你应该用手好好揉捏下,看有没有硬块,如果有硬块,就可能出毛病了。”

陆梦华看着武辉笑说:“您是大夫,又是院长,医术高明,我近水楼台先得月,请您给检查一下吧。”陆梦华说着坐到武辉旁边,把紧身小衫中凸起的乳送到武辉面前。

武辉看看门:“在这检查行么?”

“没事,服务员不经允许是不会进来的。”

武辉还是犹豫。

陆梦华说:“都说女人的身体三个男人可以看,父亲、丈夫,还有医生。你是医生,怕什么呢?”她又说:“我露出来吧,这样好检查。”说完她就把小衫的吊带拉下来。

武辉这时不能不检查了,他伸出右手,捏揉陆梦华的乳,一点儿一点儿换着地方捏揉。

陆梦华看着武辉说:“我这地方非常敏感,一摸就有反应……”

武辉的眼睛也发热了,直直盯着陆梦华的胸。

一只检查完了,武辉说:“没发现有硬块呀。”

“那您再给检查另一只吧。”陆梦华说着拉下另一只吊带……

武辉的眼睛更直了,热热地盯着陆梦华上身。

陆梦华心中暗笑,攻下这个堡垒就在眼前了,她笑着提醒武辉:“武院长,请您检查呀。”

“噢。”武辉醒过腔来,又把手伸向陆梦华的另一只半球,一点儿一点揉捏起来……

武辉眼睛直直的,呼吸也急促起来……

过了一会儿,武辉说:“检查完了,没有硬块。”可他的手仍停留在陆梦华的乳上,好像不愿拿开。

陆梦华突然抱住武辉,喃喃地说:“你摸得我兴了,我现在想,想你要我……”她边说边用胸磨擦武辉的胸,嘴也亲吻他的脸……

武辉妻子离开了数月,已经很饥渴,哪里能经得住这美女的诱惑,他也搂住陆梦华亲吻抚摸起来……

陆梦华气喘着又要脱衣,武辉拦住了她,“在这里不行,去我家吧,我家也没别人。”

“好吧,我听你的。”

武辉叫了辆出租车,把陆梦华带回了家。

武辉的家有150平米左右,装修得很豪华。

武辉说:“我们先洗澡吧,把身上洗干净。”

两个人脱了衣进了浴室。

陆梦华温柔地给武辉搓洗身体。

洗完澡,二个人躺到卧室的床上,相互亲吻抚摸身体。直到双方都达到足够热度,便开始办正事。武辉很有床上经验。她也使尽全身解数让武辉爽快。

完事后两人躺了一会儿,武辉看着陆梦华说:“你找我不只是为了下棋吧?有什么事说吧。”

陆梦华心想,这武院长也是个聪明人。既然这样,我也就直说吧。“我找武院长还真有个事,想请武院长帮忙。”

“医院外找我帮忙的人,不是为了看病就是为了推销药品,你是哪个?八成是要推销药品吧?”

“武院长怎么猜得这么准?”陆梦华笑问。

“找我看病还不至于对我这么热情吧?”

“武院长真是料事如神。那您能帮我么?”

“咱们都到这个份上了,我不帮你也不好意思了呀。不过,我们医院有个规定,进大批药品得经三个院长批准才能生效。过了我这关你还得过康副院长和关院长两关。康副院长那人可是很严谨的,怕不好通融呀。”

“康副院长那关我已经通过了,他批准了。”

“噢?是么?那你真是很有攻关本领。不简单,不简单。你的攻关本领和你的五子棋本领都很高,是高手。”

“武院长过奖了,小女子不敢当呀,惭愧……”

“你别跟我谦虚了,其实你的棋艺比我高,你有意让着我些,是吧?”

“没有,我顶多也就能跟武院长下个平手吧。”

“你别假谦虚了,我都看出来了,你比我高,有意让我。所以说你是攻关高手,接近人有办法。”

陆梦华笑笑说:“那武院长能不能再帮我出出主意呢?”

“什么主意?是拿下关院长的主意吧?”

“武院长真是料事如神,小女子真是崇拜您了。”陆梦华笑说。

“可这个主意我不能出。我是他的副手,帮着别人出主意将他拿下马不够厚道,于我自己也不利,其中道理你这么聪明,应该明白吧?”

“武院长真是处事老道,圆熟,小女子佩服。”

“拿下关院长,就看你的本事了。也不是没有可能。依我的感觉,他要比康副院长灵活些,康副院长你都拿下了……”

“谢谢武院长指点。”

“你求我办事,我也想求你办事。”武辉看着陆梦华说。

“我是个小白人,只有求别人办事的份。您一个大院长,能求我办什么事?”

“谁都有困难的时候,都会有求人的时候。就是皇上,也有求人的时候。”

“我大致猜到您求我的事了。”陆梦华笑说。

“那你能答应么?”

“我随叫随到。你需要的时候就找我吧。”

“跟陆小姐做事特别畅快,不思量,自难忘呀。”

“我也很喜欢跟武院长一起,所以,随叫随到。”

“好,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爱恨交织的日子120 120

陆梦华在午休时间再次走进关民生院长的办公室。

“你怎么又来了?我不是让你找副院长么?”关民生看着陆梦华问。

“我已经找过副院长了,他们都同意、批准了。”陆梦华微笑着说。

“两个副院长都同意了?”关民生有些惊奇地睁大眼睛。

陆梦华点头:“是的,两个副院长都同意了。”陆梦华说着拿出两个副院长的批条。

关民生接过批条仔细看着,确认无误后说:“你不简单呀,把我的士、相都拿下了,直捣我这老帅呀。”

“现在就恳请关院长批准了,在回扣上我可以给您最大优惠。”

“我不吃回扣,受贿可是犯法的。医院药品价格也是层层吃回扣提上去的。我作为一院长之长,不能这样做。”

“那关院长有什么想法,可以提,我会尽量满足的。我本人也随时听从关院长调遣。”陆梦华说着把凸起很高的胸又向前挺了挺。

这话和姿态已经是明显的暗示了。

关民生微微一笑说:“人活在世上都有欲望,现在人的欲望主要有四个,一是权力,想当官,想当大官。二是名誉,想成名,成大名。三是金钱,想有钱,有很多钱。四是情-色,想获得喜欢的异性,越多越好。”

陆梦华笑说:“那您想获得哪一个呢?金钱刚才您拒绝了,权力我又不能为您做什么。名誉我也不能为您做什么。只剩下一个了。”

关民生笑说:“你很会分析呀。分析后就是决定,如何决定在你自己了。”

陆梦华笑说:“我请求关院长为我办事,我当然也要为关院长办事,礼尚往来么。”

关民生笑说:“我之所以松口,是因为知道我迟早会被你拿下。”

陆梦华笑说:“关院长这样说小女子可不敢当。大权在您手里握着呀。”

“我的两个副院长都被你拿下了,你一定付出了很多辛苦。不达最后目的,你一定不会善罢甘休,一定会不断地找我,不停地纠缠我……你说是不是?”

陆梦华笑说:“关院长很会分析呀。”

关民生又说:“还有,我的两个副院长都批准了,我不批准,他们可能会不高兴,这也会影响我们班子的团结。”

陆梦华笑说:“关院长看问题真是全面呀,高瞻远瞩。”

“所以呢,我也就不得不俯首称臣了。”

“哎呀,关院长可不能这样说,我才是您的臣,愿为您效犬马之劳,供您随意驱使。”

关民生笑说:“我们相互理解吧。”

陆梦华笑说:“关院长定时间吧,小女子随叫随到。”

关民生笑说:“我之所以答应你,还有一个因素。”

陆梦华笑问:“什么因素?”

“你能拿下我的两员大将,我觉得你这个人身手不凡,应该很有魅力,所以对我产生了吸引力。”

陆梦华笑说:“谢谢关院长的夸奖呀。”

关民生说:“那就今晚八点,你到松林宾馆找我。”

陆梦华笑说:“保证按时报到。”

**********************

陆梦华按时走进松林宾馆关民生订的房间,关民生笑着让她坐下喝饮料。

两个人闲聊了一会儿,关民生看着陆梦华说:“我们洗澡吧。”

陆梦华心想,做医生的是讲究卫生呀,总是先想到洗澡。

两个人进了卫生间,关民生说:“我们坐到浴盆里吧,我想泡泡澡。”

两个人相对着坐进浴盆。 在温热的水中泡了一会儿,陆梦华说:“我给您搓澡吧。”

“好,那就辛苦你了。”关民生笑说。

陆梦华从脖子搓起,温柔而仔细。她闻到关民生口中发出很大一股酒气,于是笑问:“您喝酒了?”

“是呀,晚上有个饭局,我喝了不少酒。”

“那你泡泡澡,搓搓澡会舒服些。”

“是啊,你搓得很好,很舒服。”

陆梦华笑说:“我一定要把院长大人侍候好,让你舒服、享受。”

“谢谢了,你很善解人意呀,很可人。”关民生笑说。

“我是要报答院长大人呀。”

“噢,好呀。知恩图报也是美德。”

搓完脖子,又搓后背。

关民生说:“男人都喜欢好女人。古人说‘ 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千钟粟,书中自有颜如玉’,你看,古人看书都想着女人。这也是古人看书的一大乐趣呀。我学过心理学,研究过人的心理。人的欲-望主要有这么几种,形而上的有权力欲,名誉欲。什么叫形而上你知道吧?”

“不太清楚。”陆梦华晃晃头。

“就是无形的,看不见、摸不着的,虚的。比如思想,你看不见也摸不着。”

“噢,我明白了。”

关民生继续说:“还有形而下的欲望,就是对看得见、摸得着东西的欲-望,比如金钱欲、物欲,再就是色-欲。古人说过:食、色,人之大欲也。把食品和情-欲,当作人生最基本、最重要的欲-望。所以说好-色没什么不好,好色说明你身体强健,生理正常。越是强人越是好-色。欲-望是什么?是人前进的动力呀。你欲-望不强,上进心也就不强,成不了大事。”

“噢。”陆梦华听着点头。心想,这关院长不愧是院长,还真挺有学问,把个好-色说得有声有色,头头是道。

关民生接着说:“就说中国的强人、豪杰吧,三皇五帝都是妻妾成群。秦始皇子女有五十多个,你说他有多少女人?汉高祖也一大堆老婆、小老婆。所以他的太后吕雉总吃醋。古诗中有这样的句子:‘东风不与周郞便,铜雀台深锁二乔。’二乔你知道吧?”关民生看着陆梦华问。

“听说过,是三国时候的美人,姐妹俩。”

关民生点头:“对。这句诗是说曹操若在赤壁大战中打胜了,那会把在周瑜手中的二乔姐妹夺过来的。曹操特好-色,在战斗中掠夺不少美人,还跟他儿子抢过美人呢。唐太宗也是一在堆妻妾。唐玄宗更甚,把儿媳妇都抢过来了,就是杨玉环。唐朝不但男强人好-色,女强人也好-色。武则天,养了不少小白脸,叫面首。她的女儿太平公主,也是这样,还把选中的漂亮男人送给母亲。唐朝的性-生活最乱,所以叫‘唐乌龟’,戴绿帽子的多。可唐朝在中国古代也强盛,所以说欲-望强才有上进心,才能做强人。”

关民生喝了口水继续说:“大艺术家,像毕加索,大诗人,像拜伦,也都有许多女人。我国现代大画家张大千也有不少女人。所以说欲-望强都能做大事呀。阳-萎的男人做事也阳-萎,难成大事。”

“关院长真是有学问呀,对历史了如指掌呀。小女子佩服。”

关民生酒喝多了些,话也多。“我也是喜欢女人。文化-大革命时候严格吧、严肃吧、严厉吧?可男女的事也不少,知青中就不少。没结婚就有关系的也不少。我就是在那时接触了第一个女人,有过多次关系,但后来她也不是我老婆。”

“那您喜欢什么样的女人呢?”陆梦华微笑着问。

关民生又喝了口水,说:“男人大都喜欢漂亮女人。诗经里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就是说漂亮女人才是男人好伙伴。淑就是贤惠、文静的意思,漂亮再加上贤淑就更好了。再具体点儿,男人还喜欢温柔可爱、善解人意的女人。”

陆梦华笑说:“你说的女人接近十全十美了。”

关民生笑说:“那咱们说具体的,比如你,我看就不错。相貌、身材都不错。也很温柔,善解人意。”

“听院长这么说,我真高兴,院长真是高抬我了。”

两人聊着,陆梦华已经把关民生的上身搓完了。

关民生说:“你很会搓澡,搓得很舒服。”

陆梦华又给关天生搓脚。接着搓腿。

两个人都已经热情澎湃,于是搂抱着在床上。

完事后关民生躺在床上说:“你不错,功夫不错,好,真挺好!”

陆梦华笑说:“只要关院长高兴、舒服就好。”

关民生说:“舒服,太舒服了。不瞒你说,我家那口子年龄大了,冷淡,我好久没有这么舒服、畅快了。”

“那我可以满足你,随叫随到,保证让你舒服,畅快。”

“谢谢你。你善解人意。你明天就到医院办销售药品手续。”

“谢谢关院长,你真好!”陆梦华又搂着关民生亲吻。关民生也搂抱她……

陆梦华从市第一医院淘到药品销售的第一桶金,获得了很丰厚的利润。

爱恨交织的日子121 121

陆梦华想向市第二人民医院推销药品。她找到院长孙超伦,孙院长五十多岁,有些秃顶了,长得不算好看,可有些高级知识分子的风度。牙很白,很整齐……。

孙超伦看了看陆梦华向他推销的药品后说:“向我推销药品的人很多,每种病都有多种药来推销。我是不胜其烦呀。”

陆梦华说我推销的药品质量好,药效高。

孙超伦说推销的人都说自己的货好,可是药物要看临床、看疗效。

陆梦华说我推销的药确实质量好,有医药鉴定部门的鉴定证书,你们医院可以临床试验。

孙超伦说临床试验要在很多病人身上试,要有较长的观察,才能得出结论。

陆梦华说我可以等待。她又说了很多央求的好话,真是好话说尽,就差没叫他亲爹了。

孙超伦咧嘴笑了,说你很有耐心,很有热情,有时候推销员就是比耐心,比热情呀。药都差不多,就看哪个推销员更有耐心,更有热情了。

陆梦华笑说我有耐心,也有热情。

孙超伦点下头说那好吧,你的药我们在临床试用一下,你要常来看看情况。

试用比不用毕竟进了一步,陆梦华高兴地说以后一定常来。”

这以后陆梦华就常往医院跑。孙院长说白天他工作忙,让她下班后来打听情况。

陆梦华就下班后请他到高档饭店吃饭。吃了饭他又说工作一天累了,想放松放松。陆梦华又陪他去歌厅唱歌。

孙超伦唱歌有些功夫,跟音响配合很好,看来是常唱。

陆梦华也唱了,唱完后孙超向她鼓掌,说她唱得好,听着有味道。

他唱一首,她唱一首,唱了一会儿,孙超伦又鼓励陆梦华,说你唱得真是挺好,这回不只是口头鼓励,而是握住她的手,拍她的手背鼓励。

又过一会儿孙院长说唱累了,跳跳舞吧,活动活动身体。两人就在包房里跳舞。孙院长舞跳得也很好,步伐轻盈,节奏感强,很会带人。但他的右手不太老实,从陆梦华的腰间往下滑,触摸到她的屁股。陆梦华乘转弯时甩开他的手。可过一会儿,他又这样。陆梦华也不好说什么,要求人家办事呀。就得能忍耐呀。好在他还不算太粗野,太无赖,也没有太过分的动作。

这以后隔几天陆梦华就请孙院长吃晚饭,又陪他唱歌,跳舞。他还是那样,用小动作吃吃陆梦华的豆腐,但没有太不像样的行为。

陆梦华想如果这样就能等来结果,也可以了。

大约一个多月后的一天晚上,陆梦华和孙超伦在歌厅包房里跳舞,他突然把她抱住了,说他太太出差去外地了,已经走了一个月,他现在很想女人。

陆梦华说你能不能克制一下。

孙超人说我克制不了了。又说你这么漂亮,这么性-感,我已经克制很久了,现在真的忍不住了。说完他把她紧紧抱住。

陆梦华推挡着,又不好太阻挡他,怕得罪他呀。她又说那你就抱抱吧,这样就行了。

他就紧抱着陆梦华,双手抚摸她,还亲吻她……陆梦华不敢得罪他,只好半推半就……

片刻后孙超伦又说一抱她情绪更上来了,让她跟他去他家。

陆梦华摇头说这不好吧,就到此为止吧。

孙超伦说他真的忍不住了,央求陆梦华一定去他家,还说去了一切都好办。

陆梦华心里明白,如果在这时拒绝他,以后肯定不好见他了,事情也办不成了。实在没办法,只好答应他了。

跟着他进了家门,陆梦华看到他家很宽敞、豪华,面积有二百多平米,装修、家具都是一流的。他把她拉到卧室宽大的席梦思床上就要脱她衣服,陆梦华拦住他说你得给我写个字条,保证用我推销的药。孙院长笑着说你虽然年轻,可社会经验很丰富呀。写过字条后他又脱她衣服……他在床上很狂,看来确实是很渴望女人了……”

事后他兑现了买药的诺言。从孙院长这陆梦华又推销了不少药品,掘到了药品销售的第二桶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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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梦华又代理推销一种妇科用的药品。于是找到市妇产科医院的院长楚立维,向他推销。这个楚院长五十来岁,个子高大,模样长得有些古怪:鹰勾鼻子,颧骨很高,嘴唇很厚,浓密的连腮胡子,有些像西方人。

这个楚院长也像西方人一样直率。他看了陆梦华推销的药物后盯着她的眼睛说:“我对你本人比对你的药品更感兴趣。”

陆梦华没想到楚院长会这么直露,一时不知怎么回答他好。

楚院长又说:“我是个妇产科专家,接触过许多女人,修补或切割她们的肉体。业余时间我只同高档女人交往,你可以算一个,如果你愿意。”

陆梦华想了想说:“如果你愿意接受我推销的药……”

楚院长伸出手抓住陆梦华的手握了握说:“我们签约了。”接着又说:‘晚上我们去吃西餐,在我们家附近有座不错的西餐馆。吃完饭后我们去宾馆,你做好准备吧。’

陆梦华很讨厌他直率的蛮横,但又得服从他。她想:都说人是自由、平等的,但实际情况却不是这么回事。有时候,你就得像狗一样乖乖跟在人家屁股后走,还得装着高兴的样子摇着尾巴,因为那个人手中有你要吃的骨头……”

晚上,陆梦华在西餐馆里的包房请楚院长吃西餐。他很熟练地使用着刀叉,看来常吃西餐。

楚院长对陆梦华说:“我的奶奶是俄国人,爷爷是中国人。奶奶是白俄,从俄国逃到中国后成了爷爷家的保姆,被爷爷玩弄后生下了我父亲。我父亲又和中国人,也就是我母亲结婚生下了我。我有俄国人血统,还保留着一些俄国人的习惯,比如喜欢吃西餐,喜欢喝烈性酒。”说完他就喝了一大口伏特加。

晚餐进行了一段时间后,楚院长突然把汗毛很长的大手放到陆梦华的大腿上,又按又捏。陆梦华又怕又气,可又不敢得罪他,只好忍着。片刻后楚院长说:‘你的皮肤和肌肉都不错,非常不错。我每天都在女人身上开刀,切割她们的皮肤和肌肉,所以非常熟悉,能做出很精确的比较。”

陆梦华心里很恐惧,她想,他会不会用餐刀在我腿上也切割一下呢?她不由自主地缩回大腿。

楚院长又摸陆梦华的脸,说:“你长得很精美,是能引起我兴趣的女人。我成天摆弄女人,摆弄她们的身体,摆弄她们的器官,所以熟视无睹,只有极少数女人能引起我的兴趣,你很荣幸,是其中一个。”

吃完了西餐,楚院长说我们去宾馆,就在旁边。说完他抬腿就走,还是命令的口气。陆梦华反感他这口气,可还是像狗一样跟在他屁股后。

爱恨交织的日子122 122

两个人进了宾馆房间,楚院长说我们一起先洗澡吧,我是医生,讲卫生。陆梦华站着没动。楚院长伸手脱她的衣服。她竟像木头一样没有动。脱了她的衣服楚院长抱起她,进了卫生间。

洗完了澡,楚院长又把陆梦华抱起,送到了大床上。

让陆梦华大吃一惊的是,楚院长竟然从提包中掏出一副手铐!她极恐惧地看着他,问:“你要干什么?”

楚院长盯着陆梦华说:“我要把你铐在床架上,这样我才能兴奋,才能办事。”

陆梦华真是害怕极了,楚院长是个性-虐狂啊!她赶紧对他说:“你是医生,又是院长,是文明人,不能搞野蛮行为。”

楚院长说:“我不会伤害你的,只是这样做个样子。”

陆梦华说:“你得保证不会伤害我。”

楚院长举起手说,“我保证,你放心。”

陆梦华说:“你要这样做,得给我补偿。”

楚院长说:“可以给你的药加半成价格。”

陆梦华点头答应他了。

楚院长很熟练地把陆梦华的双手用手铐铐上,然后用绳子绑在前床腿上。又把她的双脚用绳子分别绑在后床腿上。

陆梦华恐惧地看着他。

楚院长趴到陆梦华身边开始行动。她对他说:“你不说不伤害我么?”他说:“我不会给你造成伤害,不会留下痕迹的,只是略有些疼。我喜欢看你有些痛苦的样子,这样我才兴奋。接着他又捏她的身体。陆梦华疼得扭动、不停挣扎。当她要憋得不行时他就松开手,让她喘一会儿气,接着再憋她……这样折腾了一个多小时。

终于结束了,陆梦华下床去洗澡。在卫生间她仔细察看身体,还真没有被捏青紫的地方。看来楚立维分寸掌握得很好,既让她疼了,叫了,扭动了,又不留下伤痕。他很有这方面经验,是个老手了。

回家后陆梦华趴在床上哭了一夜。受到这样的变-态的虐待真是很屈辱,很痛苦呀。

楚立维倒是说话算话,他批准买了陆梦华一批推销的药,价格也比较优惠。陆梦华确实从他那挣了不少钱。

同那个搞虐待的妇产医院院长接触后,陆梦华害怕了,也不想再这样推销药品了。如果再这样推销,不知还得满足多少男人。陆梦华知道男人见了她就想霸占,再遇到个变-态的真受不了呀。她想,找一个能管各方面的大头,就不用这么一个个攻关了,危险也就减少了。于是,她想到了市长,他可是管全市的,市卫生医药系统也都得听他的。她听在市府宾馆工作的一个同学讲过市长常万田的情况。

常万田,老百姓私下里都叫他“跑-皮”市长。他在市府宾馆最顶层包有一个房间。晚上经常在那过夜,还经常带些女人在那寻欢作乐。陆梦华知道,找常市长帮着推销药品无异于与虎谋皮,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长痛不如短痛。有了这个大头目的庇护,就可一通百通,其它堡垒就可迎刃而解了。于是她跟同学说要找于市长办事,请她留意常万田到宾馆的情况,及时通知她。

这天同学来电话了,说常市长晚上进了宾馆包间,目前是一个人。陆梦华连忙赶到宾馆,按响常市长包间的门铃。

常万田矮胖身材,很黑,蛤蟆眼,一脸横肉。陆梦华笑着对他说我想要在本市推广良药,请求常市长支持。关心市民健康也是市长应该关心的大事呀。

常万田笑着盯着陆梦华说,你可挺能闯荡,竟然闯荡到这里了。

陆梦华说为了市民的健康,我就是刀山火海也敢闯。

常市长笑着说我很欣赏你这种敢冲敢闯的精神。

陆梦华说那就请常市长答应帮助我推销。

常万田说可以帮忙。又说:但我帮你,你能不能也帮帮我呢?

陆梦华说常市长这么大的官,还需要我这个小百姓帮忙么?

常万田说需要呀,有些事就是需要你这样的来帮忙。

陆梦华说要我帮什么忙呢?

常万田打量着陆梦华笑着说,我工作繁忙,压力很大,有时需要放松放松呀,减减压。

陆梦华心知肚明地点点头。

常万田拍拍陆梦华的肩膀,说先洗洗操吧。他脱了衣服就走向卫生间,又对陆梦华一招手,说,你也来洗洗,再帮我搓搓背。

为了取得常市长的支持,陆梦华对他唯命是从,不但帮他搓了背,还帮他搓了全身。他真是个老手,很坦然,很放松地享受了陆梦华的服务。他还察看了陆梦华的身体,看是否有病。真是个情场老手。

洗了澡以后,常万田光着身子舒服地躺到床上,对陆梦华说,你给我舔舔-身体吧,我喜欢让人-舔。

陆梦华只好服从,上前舔他的胸脯。

常万田拍拍陆梦华的肩膀说,你从基层舔起,从脚舔起。

陆梦华不由愣住了,真是太让人恶心了!何况常万田的脚又胖又黑,像两只肥猪蹄,陆梦华看着恶心得快吐了。

常万田见陆梦华犹豫着不动弹,就说:我刚洗完澡,脚非常干净嘛,是你给我搓的澡么。又说:我们是平等的,你为我出多大力,我就为你出多大力。

市长这话带有警告的意味了。陆梦华没办法,只好按照他的吩咐做。

舔完了常万田的脚,他又让陆梦华舔他的全身。陆梦华都忍耐着服从了。

常万田被陆梦华舔完后情绪很兴奋,继续颠来复去地折腾她。一直玩了大半宿。陆梦华心里真是愤怒了,真拿我当性-奴呀!可她还是忍受了……”

侍候了常万田几次后,他对陆梦华说,你想去哪个医院推销药品,就去找市卫生局鲍吉祥局长,我跟他打了招呼,他会帮助你的。

拿下了常市长这个大头领,药品推销之路真的就一通百通了,陆梦华的资产积累如滚雪球般不断增加。当然,天下没有免费的晚餐,只要常万田来个电话,陆梦华就得去啃他的猪蹄,受他的折磨……

爱恨交织的日子123 123

经过推销药品,陆梦华手里攒下了一笔不算小的资金。她想,不能再继续搞医药推销了,总这样进行性贿赂,身体和情感上承受不了,也容易惹出麻烦。还是做生意吧,逐渐发展起自已的实业,这才是长久之计。根据实际情况,她决定做餐饮业,她对这方面比较熟悉,有一些经验。北方人比较喜欢吃面,那就开一家面条店吧,快餐形式,比较好经营、管理。

在办开业手续时,陆梦华又找常万田帮忙,他金口一开,一路绿灯,各种手续比较快的就办下来了。有了大市长的关照,握有权力的各方面来找餐馆麻烦的也很少,给以方便的倒很多。

陆梦华给第一家开业的面条店起了个很有特色的名字《扑面而来》。

人们走进新开业的《扑面而来》,立即感到这家面馆跟它的名字一样与众不同。

室内装修明亮而又新潮,窗台上摆放着鲜花,墙上挂着风景画,家具和餐具是很时兴的样式和颜色。中央空调把室内温度调节得很宜人,空气也很新鲜。人们进了这家餐馆,即使不吃饭,坐一坐也很舒服。

餐馆的面条用的是最好的白面,吃起来非常筋道、爽滑。有汤面、打卤面、拌面,用的是最好的肉、菜和辅料,鲜香满口。除了主食面条,还有麻辣鸡丝,酱牛肉、拌海带丝、拌黄瓜条等冷盘相配,用的也是上等食材,清爽可口。

用的服务员是一色的打工大学生,态度温和,头脑清楚,口齿伶俐,文明礼貌。厨房的厨师也聘用的名厨,技艺精到,经验丰富。

餐馆的环境一流,食品一流、服务一流,价格却是适当。所以开业后每天都是宾客满门,甚至要排号等候。

陆梦华又每天征求顾客意见,不断改进服务和食品,并要求服务和食品质量只能提高不能退步,这餐馆办得是越来越火。

半年后,第二家《扑面而来》面馆开业了。一年以后,又有两家新店开业了。

陆梦华的母亲眼看着自己家的条件不断改善,自己的治疗条件也不断改善,一个劲地夸自己的女儿聪明、能干。陆梦华心里想,我这只不死鸟现在又活过来了。

常万田市长看到陆梦华的产业和资本如滚雪球般不断增加,认定陆梦华是个能干事的女人,于是又给她出了个主意,办一所私人会所。他还帮她申请了一笔贷款。

遵照常市长的意见,陆梦华在一处风景宜人又很较僻静的地方建起了一座私人会所。

会所装修得典雅、温馨,令来宾有宾至如归之感。会所有一个大院子,院子里种了不少树木。院子的四周建起高高的围墙,使会馆更具私密性。

会所的餐厅大厨是名厨,做得一手好菜。服务员是一色水灵灵的苗条姑娘。

常市长带头引领、介绍客人到会所,有较高级别的官员,有大企业的大老板,还有社会各界名流。这些贵宾衣冠楚楚,气度不凡,出手阔绰。

很快,一些市领导,各局局长,企业老板,社会名流也带领客人到会所来。会所宾客盈门,要提前预订才能吃上酒宴。会所收进的金钱自然也如江河流水,滚滚而来……

陆梦华又依照一些贵宾的意见,不断扩大会所的项目和设施。增添了麻将馆,都是包间式的。增添了小歌厅和小舞厅,贵宾吃饱喝足后可以尽情娱乐。还增添了客房,贵宾喝高了,玩累了,可以进客房安歇。当然,客房也可满足贵宾的特殊需要。这些设施都是高档消费。官员可以用公款消费。企业老板不缺钱。社会名流要面子。钱当然也就不是问题。

陆梦华白天忙着管理几家面馆。傍晚就来到会所,带着一群蝴蝶般的女招待周旋于会馆之间。

蝴蝶般的姑娘是会所的摇钱树,可她们毕竟不是树,有时也会出现一些思想和肉体上的问题。

这天晚上,陆梦华先在酒桌上与贵宾们周旋了一番。接着自己吃了饭。饭后回到办公室喝茶,休息片刻。这时女招待中的台柱子,艺名叫“蔷薇”的姑娘走了进来。

她坐下后欲言又止。在陆梦华的追

问下她才期期艾艾的开口:“陆总,我,我想离开会所。”

陆梦华听了这话吃了一惊,蔷薇长

相好,能周旋,会接待,是女招待中最出色的。不少客人就是受她招徕而成了回头客。她要走了可是会馆的大损失呀。要想办法留住她。

“你为什么要走呢?”陆梦华问。

“一位老板要,要包我做二奶。单独给我买座大房子,买辆奥迪轿车。每年给我五十万元,出国旅游,特殊消费另外加钱。如果有了孩子,费用也增加。我觉得条件还不错,就想单独出去过日子了。”蔷薇说。

“当二奶?”陆梦华摇摇头,“我觉得不怎么好。一是没有正式名目,像个黑户。以后生了孩子也是黑户。再者他能把感情完全给你么?他还有正妻,还可能有其他情人,搞不好你就会经常独守空房,寂寞孤独呀。我看你不如乘现在年轻,在会馆里好好干,收入也不低,几年后攒下钱,可以像我一样自己干事业么,自己有了事业,找个好男人还难么?那样你是明媒正娶,在家里,在外面都有地位呀。”陆梦华停了停又说:“你好好干,以后我会多给你红包的。你也可从客人身上多捞钱么。”

听了这话,蔷薇想了想说,“那我就听陆姐的,先留在这里。”

陆梦华握住蔷薇的手,“这样好,这样好。不过,我跟你说的话,你不要跟那个老板说,就说是你自己的考虑。”

“我知道。”蔷薇点点头。

看着蔷薇摇摆着杨柳细腰款款离去,陆梦华心里想,蔷薇的会周旋,善接待是久经同男人的磨炼得来的,这是刚入道的鸡雏做不到的,因而是很难得的,会馆需要蔷薇这样的女招待呀。@

蔷薇是个欲-望很强的少女。大学时有男生给她起外号“欲-女”,她一笑了之。欲-望强不是什么可耻的事。现今的社会,就是个欲-望号街车,人欲横流。蔷薇喜欢男人,就像喜欢餐桌上的鲜嫩虾肉丸子,吃了一个还想吃。进了大学后她就交男朋友,一个、两个、三个……四年大学交了六个。交上的原因很简单:喜欢;分手的原因也很简单:不喜欢了。买衣服不是喜欢咱就买么,不喜欢当然就甩了。她交的男友都高大英俊,又很有钱,很舍得给她买衣服。她在大学里穿得像个时装模特。男友给她买衣服很频繁,她与男友上床也很频繁,是为了男友喜欢,也为了自己喜欢。她真的很喜欢做-爱,做-爱使她精神焕发,非常享受。她也在实践中迅速提高技巧,以取得享受最大值。有性-经验的男生很多了,也经常交流经验,都对蔷薇竖大姆指,对她是心服口服外加佩服,五体投地。

爱恨交织的日子124 124

由于学的师范,蔷薇大学毕业后进入一所中学教书。她很不满意,工作挺累,工资不高。于是她晚上常常去舞厅解闷。一天,她常去的“新世纪舞厅”刘经理找到她,问她愿不愿意给男舞客伴舞,伴一支舞十元钱,伴好了客人还能给小费。“0K!”蔷薇痛快地答应了。反正自己来舞厅也要找男舞伴,这样舞伴解决了,还能挣钱,何乐而不为。“舞女都要有个艺名,你想起个什么艺名?”刘经理又问。这时舞厅里响着“蔷薇,蔷薇处处开”这首乐曲,蔷薇随口应道:“就叫蔷薇吧。”“好,这个艺名好。好听、好记,名符其人。”刘经理笑说。从此蔷薇晚上就到舞厅伴舞,她体型好,脸盘靓,又善周旋,颇受男客喜欢,每晚上能伴数个至10数个舞客,收入几十元到百多元,有时还有不菲的小费。有个秃头款爷,隔三差五找她伴舞,手脚不太老实,在她身上摸摸索索,可每次都给她二百小费。她在学校的工资才三千多元,舞厅的收入要高出数倍。

不久,刘经理又找她,说应男客要求,舞厅又开了个新项目,就是伴摸。男舞客可在舞女身上随便摸索,一支舞曲要给舞女加十元。问蔷薇愿不愿意。蔷薇爽快答应了,心里笑说,这个项目我早就开展了,只是没公开而已。其实你不加钱,男客也经常在舞女身上吃吃豆腐,占点儿小便宜。

这个项目开始后,舞厅把灯光调得更暗了,只能依稀看到舞客的身影,那些摸索的行动很难看清了。男舞客加了钱,吃豆腐便由暧昧变为放肆。不但要放开摸索,还要伸到衣服里摸索。蔷薇过去与多个男友肌肤相亲,对摸一摸不太在乎。她还自己定了个规矩,摸上身加十元,摸下身还要再加十元。由于开了这个新项目,她的收入又大幅增加了。

蔷薇从小我行我素,父母管不了,听之任之。父亲重病住院到去世,花了很多钱,蔷薇负担了很大一部分。母亲就更不好多问蔷薇什么。可一天一个女孩子却给了蔷薇一次打击。

灯光还是那样依稀、暧昧,舞客模糊的身形如鬼影憧憧。一个粗壮的中年男人搂着蔷薇的细腰跳着慢四步。他的大手伸进蔷薇的衬衫,抚摸她的后背,又转到前面,伸进乳罩,摸她的胸。摸了一会儿,他又捏了一下。蔷薇觉得疼,打了他胳膊一下,小声笑说:“坏蛋!”他也咧开宽厚的嘴唇色迷迷地笑,接着又把手伸进她的裙子……

这时一个梳着马尾辫的女孩子拉住男人的衣服,尖声说:“爸,你回家,回家!”男人低下头看到女儿,不由吃了一惊,一时手足无措。蔷薇低下头看到女孩也吃了一惊,是她的学生!女孩这时也看清了蔷薇的脸,惊诧地瞪大眼睛:“老师,怎么是你!你怎么能干这个?”久经沙场的蔷薇也有些吃不住了,脸发烧,转身就走。

粗壮男人的老婆找到学校,说蔷薇这样的人不配当老师。校长找蔷薇严厉批评,蔷薇这回脸没发烧,反而莞尔一笑,说校长你也不要太生气了,我走,离开学校还不行么。她辞了职。

这一天命运又有新变化。一个英俊衣着时髦的三十多岁男子找蔷薇伴舞。他跳得很好,舞步轻盈娴熟。他身上洒了男士香水,很好闻的青草芬芳。蔷薇同他跳舞很愉快。他的手伸进她的衣裳抚摸她也觉得舒服。自己喜欢的人抚摸就感到舒服。男人同她跳了几曲后伏在她耳边说:“我可以带你出去么?”蔷薇心里不反感,她喜欢这个男人,有一段时间没同男人做-爱了,青春健壮的身体也隐着渴望。

男人领她进了很高档的东方宾馆,开了一个房间。洗过澡后他们上了宽大的席梦思床。男人很有技巧,蔷薇使出全身解数配合。两个人都很尽兴。云雨过后男人说:“你真不错,在舞厅伴舞白瞎了,挣得也少。你到这宾馆干吧,伴舞可以提高一半收入,伴床每晚六百,侍候好了还有不菲的小费。”蔷薇觉得这里环境很不错,来这里的肯定是些达官贵人,点点头同意了。

蔷薇估摸得不错,出入东方宾馆的都是些达官贵人。一个个西装革履,气宇轩昂,车接车送。可关门上了床就不好说了。有的还能端端架,有的干脆脱掉伪装,原形毕露,丑态百出。一天一位厅长下午同她在床上一顿手忙脚乱后,又匆忙爬起来穿衣去开会,由于着慌裤衩都忘穿了。蔷薇看到被窝里的裤衩叫住了他,要不他回家可能就不好交待。

以后想到那高个厅长当时忙乱尴尬的样子,蔷薇不由就心里好笑。

她也碰到很粗鲁的男人。一次她同一个男人上了床。那中年男人非常强壮,肌肉发达。当身体接触时,她觉得他长满黑毛的胳膊像木棍一样硬。他脸上的肌肉也硬,使人觉得他会很冷酷,如影片中黑社会的打手。他果然如动物凶猛,暴风骤雨电闪雷鸣般与她在床上滚。

完事她刚想下床去冲澡,他把她拦住了。

她问:“怎么?”

他说:“我还想做一次。”真是个坚硬的男人。

“那得加钱。”

“钱没问题,但得变个花样。”

“什么花样?”

“我得把你手脚反绑起来。”

啊,他是个性-虐狂!“不,我不干。”

“我多加钱。”

“不,我不干。”她猛烈摇头。

“别不识抬举!”男人眼中放出凶光。

她不由自主向后缩着身子。男人扑上前一把抓住她的胳膊,用力向后拧。啊,胳膊像断了一样钻心地疼。“你干不干?”见她咬牙不吭声,男人又加了劲。

啊,胳膊真的要断了!“你松手,要不强哥知道了会找你算账的。”“你认识强哥?”男人手松了松。

“岂止是认识,我们相当熟,关系密切,他罩着我。”

“原来你是强哥的人,小弟冒犯,还请小姐原谅。”男人从皮包里又拿出五百元钱放到床上,“这是上床费之外的补偿费,请笑纳。”男人转身走出去了。

蔷薇揉着被那男人扭痛了的胳膊想,多亏了强哥呀。他有钱有势,黑白两道路路通。对女人也仗义,虽然有不少女人,但凡是他喜欢的他都罩着。在世道上混,干舞女这行,没有这么个人罩着还真不行,会吃亏呀。过几天是强哥儿子的生日,自己还要送一份厚礼呀。

蔷薇知道,陆梦华挽留她,是因为她有笼络男人的经验,能给会馆拉客、留客。可自己已经二十六岁了,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女人过了三十就会很快褪色。陆姐说让自己以后找个好男人。可自己心里明白,以自己的经历,以后要想找好男人是不容易的。下半辈子靠什么?只有靠钱。要抓紧挣钱哟。俗话说家里有粮心里不慌,女人有钱,才能心里不慌呀。昨天有个胖男人看上了自己,说过两天还要来看自己。胖老板手上的大钻戒在暗夜中熠熠闪光。下次他再来我要让他出血,给我也搞个钻戒,搞不了那么大的,搞个小些的也行。想到这蔷薇咧嘴笑了。陆姐说得也对,来这座会馆里的男人都是有权有钱的人,想从他们身上捞钱也比较容易。自己就按陆姐说的,在这好好干吧,从男人身上多捞些钱。

爱恨交织的日子125 125

蔷薇正想着心事。这时几个喝完酒的男青年从餐厅里走出来,一个染着金黄头发,穿着新潮的小伙向蔷薇喊道:“蔷薇姐,你在这呀!”

蔷薇转过头去,她认识这几个男青年,是一伙浮滑的富二代,身上有些臭钱,一个个骨子子里就都透着傲气和骚气。蔷薇咧嘴笑笑,便摇摆着腰肢迎了过去,“是你们几个呀,看来今晚是又没少喝呀。”

染成黄毛的小伙喷着酒气笑说:“是没少喝,我们五个人,喝了三瓶茅台,还有二十多瓶啤酒,喝得不算少吧?”说着他就伸出胳膊搭在蔷薇肩膀上。

蔷薇笑说:“喝得不算少。我给你们找个房间喝喝茶,醒醒酒吧。”

黄毛咧嘴笑说:“别看我们喝得不少,可没醉。他又捏了蔷薇的脸蛋一下淫邪地笑说:“我听说有个男人想领蔷薇姐走,那可不行,我们的小王哥可是还没吃着你炖的鸡呢。”说罢他身旁那几个小伙子都怪笑了起来.

“是吗?”蔷薇笑嘻嘻的答道,拉过那小王哥推倒在身旁的沙发上,一屁股坐到了小王的两条大腿之间,使劲地磨了两下,又一只手勾到小王脖子上,说:“我还没宰你这头小童子鸡,哪里来的鸡炖给他吃?”说着她另一只手暗伸下去在小王裆里使劲一捏,捏得小王尖叫了起来。正当小王伸手要报复蔷薇,蔷薇腾地跳起身来,推开他笑道:“别跟我胡闹,你们的老相好来了,去跟她们跳舞吧。”

几个女招待已经走过来了,向这帮富二代笑着打招呼,又将他们拉到小舞厅中,紧搂着跳起贴面舞来。

蔷薇正要走开的时候,却发现旁边沙发上还有一个男青年坐在那。

“喂,小白脸,你怎么不去跳舞?”

“我不大会跳,我是来看他们玩的。”那个年青人嗫嚅.

蔷薇不由停住脚上下打量他。他不过是个二十上下的小伙子,恐怕还是个在大学里念书的学生,穿戴得倒十分整齐,一套浅灰西装,配条红条纹领带,清清爽爽的。但他周身都露着羞怯,一望便知是头一次到这高档交际会所的嫩角色。蔷薇向他伸出了手,笑盈盈说道:“我们这里不许白看的,今晚我来教教你吧。”

说着蔷薇便把那个羞怯的男青年人拉进了舞厅。乐队正在奏着“小亲亲”,是一支慢四步。台上面貌姣好的女歌手,妖妖娆娆地唱着:“你呀你是我的小亲亲,为什么你总对我冷冰冰?”

蔷薇借着舞池边的灯光,微仰头端详起这个年青男人来。他长得眉清目秀,胡须还很柔嫩,头上的长发梳得十分妥贴,透着一阵阵男士香水的甜香。

他不太敢贴近她的身体,只稍稍搂着她的腰肢,生硬地走着。走了几步,便踢到了她的高跟鞋上,他惶恐地抬起头,腼腆的对她笑着,含糊地对她说对不起,雪白的脸一下子红了起来。蔷薇对他笑了一下,很感兴趣地瞅着他,大概只有第一次到舞场来的嫩角色才会脸红,到舞场来寻欢竟也会脸红。她就是喜欢这样会脸红的男人,她想起了过去遇到的一个类似男青年。

那个男青年叫付林,和她跳舞的时候,羞的连头都不抬起来,脸上一阵又一阵的泛着红晕。当晚她把他带进宾馆的房间。当她发觉他还是一个童男子的时候,她把他的头紧紧的搂进她的怀里,贴在她的胸上,心中充满了疼怜。一霎那,她觉得她在别的男人身上所受的的玷辱和亵渎都减轻了。

当付林熟睡了以后,她爬了起来,跪在床边,借着月光,痴痴的看着床上那个赤-裸的男人。月光照到他青白的胸膛和纤细的腰肢上,她好像第一次真正地看到了一个赤-裸的男体一般。当她把滚热的面腮轻轻的偎到付林的腿上时,她禁不轻轻亲吻起来……

“这个舞我不会跳了。”那个男青年说。他停了下来,尴尬的望着蔷薇。乐队刚换了一支曲子.

蔷薇看了他一眼,温柔地笑了起来,说:“不要紧,这是三步,最容易,你跟著我,我来替你数拍子。”

说完她把男青年搂进了怀里,面腮贴近了他的耳朵,轻轻的,柔柔的数着节拍:“一二三—- ,一二三---”

陆梦华在办公室休息了一会儿后,来到舞厅察看。走过一张椅子,一把让一个舞客拉住了,她回头看时,原来是华盛房地产公司的老板余富贵,他最近缠得美桃很紧。

“陆总,求求你帮帮我,美桃今晚的心气不太顺,不理我,劳您大驾帮我请请她好么?”余富贵死拉住陆梦华的袖子,一脸焦急地说。

“那得看你余老板怎么谢我呢,”陆梦华笑说。

“一条像样的项链如何?”

“可得拿得出手!”陆梦华伸出另一只手拍了余富贵的手一下。之后她便走到了美桃身旁,在她身边坐下,悄悄说道:“过一会儿去陪陪余老板吧,人家已经等掉魂了。”

“管他呢,”美桃正在和身边一个客人调笑,她头也不回就驳道“他的钱比别人的多值几文吗?你去跟他说:他昨天不是跟‘红月季’又聊天,又摸索,玩得挺欢么?去找她呀。”

“哦,原来是打翻了醋罐子。”陆梦华冷笑道。

“呸。为他也值?”美桃尖起鼻子冷笑了一声。陆梦华凑近她的耳朵说:“看在大姐脸上,你就过去陪陪吧,人家求了我好一会儿呢。”

“我不去,她求你,那你给他想办法吧。”美桃仍不给面子。这小女子有些不识好歹了。陆梦华冷下脸来,伸手抓住美桃的奶拧了一下。美桃又疼又怕叫着向旁边躲,惹得旁边的客人都笑了。看到陆总真的生气了,美桃醒过腔来忙讨饶,和陆梦华咬耳说道:“那你要对那个姓余的讲明白,他今夜完全沾了你的光,我可是没想理他。你告诉他,别拉着一个还扯着一个,我不吃这个。”

陆梦华又走到余富贵身旁,低声对他说了几句,又向美桃招招手。美桃这才扭着细腰走了过来。陆梦华看着美桃穿了一件石榴红的透空纱旗袍,两只雪白滚圆的膀子连肩带臂肉颤颤的露在外面,那一身的风情,别说男人见了要起火,就是女人也得动三分心呢。何况她又是个既风骚又难缠的妖姐,玩了别人,自己却很少栽筋斗。那个姓余的,在她身上少说也贴了十万二十万了,还不知道把她的骚舐着了没有?

陆梦华又想,美桃是有手段,站得住脚跟,可论亲和力就不如蔷薇了,所以她当不上头牌。可那个月菊又太软了,像个软柿子让人捏。听说最近她又让男人欺负了,详细情况她还没有跟自己讲,不过她肯定这两天要跟自己讲的,她有时是把自己当妈看待的。

爱恨交织的日子126 126

到了半夜,舞厅关门了。男青年在蔷薇的指教下,舞技提高了不少。蔷薇也知道了他的名字:章文玉。“文玉,现在已经是半夜了,你是回家呢,还是要我陪你到会馆的住宿房间?”蔷薇看着章文玉说。

章文玉脸又红了,这说明他不想回家,想让蔷薇陪他睡觉,可又不好意思。蔷薇不再说话,拉着他的手走进会馆后面舒适的住宿房间。两个人洗了澡后上了床。在床上章文玉更加羞怯,缩手缩脚。蔷薇想,他肯定是很少跟女人上床,或是根本没跟女人上过床。她像教他跳舞一样,指教他做床上的活。他逐渐放松下来,而且兴奋起来。在很欢快地奔上高峰后,他孩子般趴在蔷薇怀里。蔷薇贴近他耳朵说:“今晚我可是尽心教你跳舞,又尽心教你床上的活,你可要好好报答我呀。”

章文玉爽快地点头。

第二天上午,蔷薇在太阳高高升起后醒来。她看看身边,空空的。章文玉已经走了。她又看到床头柜上放着三千块钱,心想,这个毛头小伙很羞怯,可出手却很大方。她很希望他今后还来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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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梦华又来到会馆的总经理办公室。如她所想,月菊来找她倾诉了。

“陆总,我,我该怎么办呢?”说到这月菊眼泪汪汪。

“什么怎么办?你又被哪个男人欺负了么?”陆梦华看着月菊问。

“我,我怀孕了。”月菊说着眼泪一涌而出……

陆梦华一听这话,气得眼睛横了起来。你这个月菊呀,真是个软柿子,让男人随意捏呀。

半年前月菊经人介绍到会馆当女招待。她高中刚毕业,老子是个赌鬼,后娘又不容她,把她逼出家门。陆梦华看她可怜,又见她模样清秀,就把她留了下来。可她一点儿社会经验没有,更没有应对男人的经验,几天后就闹出了事。她端着热咖啡给客人,那客人却摸她的屁股。她不会像成熟女招待那样打情骂俏的应对男人,只是缩着身子躲,却把一杯热咖啡洒到了客人的西装上。客人烫得又叫又骂。领班出来一个劲赔不是,可那客人是个老板,气很粗,不依不饶。最后陆梦华出来赔不是,又给客人赔了一笔钱才算了事。

陆梦华让蔷薇教月菊一些应对各种场合的方法。自己有时也指点她一下。渐渐的,月菊能够比较适应场合了,但还是难免被男人吃豆腐。这也没办法,这跟性格和经验有关,再慢慢磨吧。可现在她又出事了,让男人搞大了肚子,而又找她来哭诉,看来那个男人是不想负责任,或是耍赖了。

近两三个月,有一个富二代大学生夜夜来找月菊,让她陪酒,陪舞,当然,也陪睡了。那个小白脸长得挺风流。陆梦华冷眼看去,月菊对他是很动心的样子。于是她几次警告她:阔大少来找你,贴你,是玩票,认真起来,吃亏的总还是女人,让她小心,不要上当。月菊听后笑着,说是会记住她的话。可是最终却让那小白脸搞大了肚子。“那小白脸人呢?搞大你肚子就没影了么?”

“他,他给我个短信,说去美国读书去了。”月菊低下了头,吞吞吐吐地答道。

“你跟他说了怀孕的事了么,跟他要钱了么?”陆梦华又追问。 “我给他短信说了怀孕的事。”可他没再给我回信。”月菊低着头说。

陆梦华心中一腔怒火升了起来:“我几次警告你小心,可你怎么就当成耳旁风?”

月菊低头流泪不说话。

陆梦华又咬着牙斥道:“你倒大方!人家把你睡大了肚子,拍拍屁股溜了,你连他毛也没拽住半根!”

月菊仍不说话,只是嘤嘤地啜泣……

陆梦华又斥道:“那小子不是没钱,他是独生子富二代。可你却把条大鱼放走了,还抓得回来?既没有捉男人的本事,裤腰代就该扎紧些呀.现在让人家种下了祸根子,跑来这里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真让我看不上。我不是告诉过你么,他贴你,你也要抓住他,抓不住人也要抓住些钱。那个小王八想开溜吗?就是上了飞机你也要把拉下来。可你就放手让他溜了。”

月菊还是哭着不说话。

陆梦华喝道:“现在你来找我,想怎么办”

“我,孩子是不能要的。”月菊低着头说。

“那你明天就去医院拿掉,我派个人陪你去。”

“可我,我父亲来把我攒下点儿钱都抢走了,还了赌债。”月菊的哭声又大了。

“你……”陆梦华气得说不出话。片刻后她平息了些,从抽屉中拿出两千块钱,“你就拿这钱去医院吧。”

“谢谢陆总,我以后会把钱还给你的。”月菊感激地说。

“以后?以后你一定要记住我的话,把自己的身子、钱管住了。不要再上男人的当。”

“是,陆总,我记住了。”

“你要真正记住!”

“是。”月菊站起深深鞠躬,然后走了出去。

看着月菊的背影,陆梦华想,这些姑娘是摇钱树,可也摇来不少麻烦。你对她们得软硬兼施,恩威并重,才能掌控她们。才能让她们多摇钱,少摇麻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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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恨交织的日子127 127

陆梦华来到会馆麻将屋,她看到杨士杰已经坐在麻将桌上。这个中年男人衣冠楚楚,相貌堂堂,坐在那很惹人注目。他是最近才来这里,会馆的新贵宾,他也是本市最大药业集团的老总。

陆梦华坐到杨士杰的身旁。杨士杰的牌技不太好,时或出错牌,陆梦华在身后轻声指点他。

“这张牌不能打,一定要把住。”

杨士杰听从她的意见没有打出。片刻后他胡了牌,推开牌一看,下家的严老板叫了起来:“幸亏你刚才没打那张牌,要不我就先胡了。你得好好谢谢陆总,让你省了不少钱,又让你挣了不少钱。”

杨士杰回头笑对陆梦华说:“谢谢陆总了。”

陆梦华笑说,“我只是顺嘴说了一句而已,蒙对了。”

严老板笑说:“你可別谦虚,你是精通牌道呀。”

片刻后杨士杰又抓到一张好牌,兴奋地就要推牌。陆梦华忙拉住他胳膊,“你这样胡牌就太小了,再抓几把没准胡个大的呢。”

杨士杰又听了她的活,果然再抓几把就胡了把最大的牌。他兴奋地哈哈大笑。

严老板撇撇嘴说:“陆总,你能不能也帮我们支支招,別只顾着让徐老板一个人挣钱啊。”

陆梦华笑说,“人家徐总是新客么,我当然要多关照些了。”

严老板又笑说,“那你下手也轻些,别把我们另几个老哥都搞青皮了呀。”

陆梦华笑说:“各位老板都腰缠万贯,几把麻将哪里就能青皮了呢?”

陆梦华帮着杨士杰玩了几圈后,杨士杰这场麻将终于以赢钱告终。散场后杨士杰笑对陆梦华说:“今天多亏你帮我,要不我还得输个稀里哗啦。”

陆梦华笑说:“哪里,今晚是你杨老板手气好。”

杨士杰摇头:"是你陆总指导的好。你的牌道实在是高。明天晚上我要专门来找陆总,向你请教牌道。"

陆梦华笑说:“请教不敢当,会馆和我都非常欢近杨总光临呀。”说完她又向杨士杰轻抛了个媚眼。

第二天晚上,杨士杰来到陆梦华在会馆的办公室。陆梦华请他坐在大沙发上,又给他端上杯茶,笑说:“听说杨总喜欢喝台湾的红茶,我今天专门让人买了上好的台湾红茶,你尝尝。”

杨士杰端起茶杯啜了一口,连声称赞:“好茶。好茶!”又笑说:“下面就请陆总讲牌道吧,我洗耳恭听。我可是要付学费的。”

陆梦华笑说:“杨总真要听,我就冒昧地讲讲。”说着她坐到杨士杰身边,从笔记本电脑中调出麻将游戏讲了起来。

陆梦华笑说:“过去是十亿人民九亿商,还有一亿在借光。现在是十亿人民九亿赌,还有一亿在候补。”

杨士杰笑说:“中国人愿意随大溜,兴起个啥大家就跟上。”

陆梦华继续说:“其实打麻将和办企业一样,都要找准规律。办企业是要对内搞好平衡,对外找准市场;打麻将的规律是找准概率。”

“你说具体些,让我也能蠃点钱。”杨士杰笑说。

“打麻将就是打概率。你要找出你吃牌、胡牌的最大概率,别人吃不上牌,胡不了牌的最大概率。你还要分析出码着的牌里可能有什么牌的概率,别人手里可能有什么牌的概率,还要找好胡大牌与胡小牌的概率,找好可能胡与可能不胡的概率,找好别人可能胡什么牌和习惯胡什么牌的概率。为了找好概率你就要注意并记住别人都打了什么牌,包括刚打的和已经打的。”

杨士杰笑说:“你说什么都一套一套的,不过还真有道理,我得好好琢磨琢磨。”

陆梦华说:“找好概率再有强记忆力,你蠃牌的概率就高了。”

讲了片刻后,陆梦华看看杨士杰笑问,“杨总,不知道我讲得明白不明白?”

杨士杰连忙点头,“明白,你讲得太明白了,太好了,我都听得入迷了。”他眼睛热热的盯着陆梦华又说:“你身上的香气也很迷人,两样加一块我都快迷得沉醉了。”

陆梦华眼睛媚媚地看着杨士杰,笑问:“你喜欢闻我身上的香味?”

杨士杰笑说:“非常喜欢。”说罢他把鼻子贴到陆梦华裸露的雪白肩膀上闻着。

陆梦华娇声说:“我也喜欢闻你身上的香味。”说罢把脸贴到杨士杰的脖子上闻了起来。

杨士杰就势把陆梦华喷着香气的肉体搂在怀里。

两个人搂抱着相互抚摸、亲吻。片刻后杨士杰对陆梦华说:“我来会馆不是为了吃喝,打牌,是为了你。我是慕名而来,专为追求你而来。就像《非诚勿扰》电视节目里某个男子专为追求某个姑娘而来一样。”

确实,杨士杰对陆梦华很渴慕。他觉得她漂亮,又成熟、大气,像一个久经战阵的女中豪杰。他个人很强势,他也喜欢这样强势的女人。

陆梦华也很喜欢杨士杰。他高大健壮,相貌堂堂,很有大企业家的派头,还很有绅士风度。所以她愿意接近他。她接近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想利用他的资金。由于事业发展太快,陆梦华的后备资金供不上了,而一笔银行贷款要到期了,也需要还款。陆梦华想在与杨士杰搞上关系后,让他提供帮助。

两个人在办公室亲热了一阵后,又到后面的住宿卧房行巫山云雨。此时陆梦华真切感受到杨士杰的强壮、勇猛。她也用尽全部精力和床上手段与之周旋。登上高峰后两人都爽快得很。

几次亲密接触后,陆梦华向杨士杰提出了借用一笔资金的请求,并说半年后就还,利息比银行利息高一成。

杨士杰爽快地答应了,还笑说:“我们俩的关系还谈什么利息,你尽管用好了。”

陆梦华感激地亲了杨士杰一下,心里想:这个男人我没看错,床上爽快,办事也爽快。

常万田这天晚上又找陆梦华上床。完事后他对她说:“市里新来了一个副市长,是转业开部,叫乔连成,挺能装正经,他认为我骄奢淫逸,腐化堕落,要搞我的黑材料整我。”

陆梦华问那你想怎么办?

常万田说我想先下手为强,先把他整老实了。

陆梦华不说话,等着他往下说。

常万田又说:“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你想办法把他拉下水,这样他就不会说別人腐化了”。

陆梦华感觉这是个很缺德、很肮脏的活,可又不能不干。自己的事业发展得到常万田很大支持,以后也得依靠他呀。两个人现在是一损俱损,一荣俱荣呀。

陆梦华来到乔连成的办公室。她穿着一套可体的西服套装,一副白领丽人的模样。她笑容可鞠地对乔连成说:“乔市长,我是绿荫娱乐会馆的董事长陆梦华。"

爱恨交织的日子128 128

乔连成对这个会馆和这个女人早有耳闻,他问:“找我有什么事么?”

陆梦华又恭敬地笑说:“我们会馆后天举办建馆一周年庆典,想请乔市长光临致词。"

乔连成听说这个会馆与常万田很有关系,也想探察一下,看了看递上的请柬说:“做为主管文教的副市长,我应该到文化娱乐场所看看,后天我准时到。”

陆梦华兴奋地说:“谢谢乔市长对我们工作的支持,我们恭候乔市长的光临。”

乔连成又说:“我可以去看看,致词就免了吧。"

陆梦华连忙说:“市长还是讲讲吧,能得到市长的指示,我们万分荣幸呢。”

乔连成说:“我初次去,还是不讲话的好。”

乔连成参加完绿荫会馆的建馆一周年庆典。陆梦华说还要请贵宾跳舞,也请乔市长参加。乔连成说我不太会跳舞,就不参加了。陆梦华说,你是主管文教的市长,应该学习跳舞呀。

乔连成想了想说:“也好,那我就学学。”

陆梦华亲自陪乔连成跳舞,他确实不太会跳。跳了一会,陆梦华又找来蔷薇,对乔连成说:“这是我们跳舞最好的服务员,她一定会让你跳舞过关。"蔷薇笑对乔连成说:“这小舞厅里人多,学舞不太方便,我们到陆总的办公室里学吧。"

陆梦华说:“对、对。”忙打开了自己的办公室。

蔷薇很认真地教乔连成跳舞。过了一会,乔连成的舞技还真有些提高。蔷薇笑说:“乔市长真是高智商,提高得真快呀。"

乔连成笑说:“哪里,是你教得好。”

蔷薇媚眼盈盈笑说:“市长大人鼓励我,我更得卖力气了。”她把身体贴向乔连成,凸起的胸不时地蹭到乔连成的胸脯。乔连成有些不适应,又不好说你离我远点,人家这么热情,不好打击人家的情绪呀。于是他说:“有些累了,也有些热了,我们休息一下吧。”说完他就放开手,走到沙发前坐下了。

蔷薇忙拿了罐可乐给乔连成送上。自己也拿了罐可乐,坐在乔连成身旁。

喝了几口饮料,蔷薇笑说:“市长白天工作繁忙,晚上应该常到这里跳跳舞,放松放松。"

“噢。”乔连成含糊地微微点点头。

蔷薇又笑说:“跳舞也很锻炼身体呀。”说着她把腿向前伸开,“你看我这腿,经常跳舞,腿形保持得很好。”她穿着开衩很高的旗袍,腿这样一伸,整条腿就露出了。她的腿确实很好看,匀长、白晰、结实。

乔连成看了一眼,又把头转了过去,含糊地微微点头。

蔷薇又扭了扭腰,媚笑着说:“我这腰,也是跳舞练的,又细、又灵活。你看看,是不是小蛮-腰?”

乔连成扫了一眼,又含糊地点点头。

蔷薇撒娇地用裸露的胳膊拱了拱乔连成的胳膊,娇声说:“你说话么,给评价评价。”还没等乔连成说话,她又靠到他的身上。

乔连成感到形势不妙,他站了起来,说,“我还有事,得走了。”

蔷薇上前拉住乔连成的胳膊,娇声说:“大市长,别走呀,我还要陪你跳舞呢。"

乔连成拿开她的手,“我真的有事,必须走了。”说罢他快步走向房门。

蔷薇在他身后急切地说:“乔市长,你要常来呀,我等你。"

乔连成没回头,也没说话,打开门走了出去。

一周后,陆梦华问蔷薇:“乔市长没再来找你么?"

蔷薇摇摇头:“没有。她又说:“我那天晚上就跟你说,他不会再来了。你说再看看。"

陆梦华挑挑眉毛,说:“还真有不扑鱼腥的猫。"

蔷薇撇撇嘴:“他呀,就是武松,我这个潘金莲拉不住他。”

这一招不好使,陆梦华只好又想別的办法。

乔连成的妻子有严重的风湿病,腿脚不太好使,想雇个保姆管理家务。陆梦华就暗中让月菊去应聘,当然,用的是她的本名袁小琴。

小琴到了乔连成家,干活很卖力气,手脚也利索,把个家收拾得井井有条,饭菜也做得可口。乔连成两口子对她都很满意。她把这个情况问陆梦华做了汇报。陆梦华也很满意,说你第一步的目的达到了,下一步的目的也要尽快达到,把乔连成拉下水。只要你完成任务,十万元报酬就拿到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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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天,袁小琴打扫卫生,她手执拖布,仔细地擦着光滑红亮的樱桃木地板。

乔连成走了过来,轻声对她说,:“你身体不太舒服,就少干些吧。”

“没事,这点小毛病不算什么。”袁小琴有些伤风,嗓音嘶哑,还轻微咳嗽。

“那也要注意呀,小毛病不注意,会变成大毛病的。”乔连成又递过一些药,“这是治感冒和咳嗽的药,你吃些吧。”

“不用,我这小毛病不用吃药,过两天就好了。”袁小琴推辞。

“家里有,你就吃吧,我们是公费医疗,开点药不算什么。”乔连成把药放在窗台上转身离开了。

袁小琴看着阳光照射下的药片,心里也如晒了阳光般热乎乎的。乔市长真是个好人,虽然官挺大,可待人和气,还体贴人。她从小受苦,时常会闪出孤独无助的感觉,所以他人的一点儿关心都使她感到分外的温暖。她吃下两片药,又想到乔连成的其它好处。那天自己正在厨房洗碗,他走了进来,递过一双新买的胶皮手套,说入秋了水凉,戴上手套可以保护手,自己连忙说经常干活习惯了,他说女人保护好手对容貌和健康都很重要,让自己一定戴上干活。还有一天,自己拿凳子要擦吊灯,他走过来说他个高,由他来擦,自己说可以够得着的,他抢过抹布说女人干登高的活有危险,还是男人来干。自己感激地说谢谢他的关心,他笑着说你帮我们家干活,也很关心我们么。

乔连成要领着妻子去医院看病,袁小琴将他们夫妇俩送到门口,又接着打扫卫生。干完活她坐在客厅里休息,打开电视,不由一下愣住了,乔连成竟然出现在电视屏幕上,他在接受记者采访。面对镜头,他从容不迫,将他分管的文教工作讲得头头是道,主持人笑着夸奖他是个优秀的副市长,对工作成竹在胸。他在屏幕上的形象也很出众,气质不凡,像那个总演领导干部的的著名中年男演员。袁小琴想,他这个样子肯定会吸引很多女观众的眼球。

休息好了,袁小琴开始洗衣服,她拿起乔连成的白衬衣,打上增白肥皂,仔细地搓洗,她要把这衬衫洗得白白净净、透透亮亮,让乔连成穿上精精神神,更显出潇洒领导风度。仔细地搓了一遍后,她对着光看了看,打上肥皂又搓了一遍。再对着光看了看,又搓了一遍。洗这件衬衫,她花了洗三件衣服的功夫。

把洗好的衣服晾出去时,袁小琴看着这件洗得洁白如雪的衬衫,心里好痛快。

爱恨交织的日子129 129

袁小琴买了不少副食,两手提得满满地爬上楼梯,乔连成家在四楼。她边走边想,今天要给乔连成做他最爱吃的排骨炖豆角,还有红烧马面鱼。给乔连成家做饭菜,她特别精心,换着花样让他们特别是乔连成吃得舒服开心。看到乔连成吃得高兴,她心里就舒坦。这是什么缘故呢?因为乔市长对她很好呀。这时她脚下一滑,重重摔在楼梯上,身上几处火辣辣地疼痛,左脚脖子更是钻心地疼。她忍着疼痛看了看,地上不知是谁扔了块西瓜皮。她挣扎着想爬起来,可左脚一沾地她就疼得坐下了,看来伤得不轻。

一个小孩上楼梯看到她,问,阿姨你怎么了?看到她胳膊流出血又说,你摔伤了!我去告诉你们家的人。说着他就跑上四楼。

乔连成和小男孩跑了出来,看到袁小琴他连忙问,“怎么了?摔倒了?”

“让西瓜皮滑了一跤。”袁小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摔伤了么?呀,胳膊都流血了!来,我扶你起来。”乔连成关切地说。

袁小琴左脚刚一沾地,又疼得叫了一声。

“左脚扭伤了吧?来,我背你上去。”乔连成说着弯下腰。

“这怎么行?”袁小琴不好意思。

“来吧,没关系。”乔连成拉拉袁小琴的胳膊。

袁小琴只好伏在乔连成的背上。乔连成吃力地背着袁小琴向楼上走。袁小琴感到他的背异常温暖,鼻子不由酸酸的。这样男人宽厚的背是女人最好的依靠呀,他就像父亲一样呀。她真想依偎在他背上永远不下来,那样时或涌出心底的孤独、无助、委屈就会消失了……可他毕竟不是自己的父亲呀。袁小琴的鼻子又有些酸酸的。

进到屋里,乔连成把袁小琴放在沙发上,拿出红药水给她胳膊和小腿上的伤口上药。又脱下她左脚的袜子,看到左脚踝已经淤紫,肿了起来。他忙拿出碘酒,给她擦伤部。那碘酒凉凉的,袁小琴感到伤痛减轻了不少。

“咱们去医院,得拍个片子看伤到骨头没有。”乔连成擦完碘酒说。

“不用,我还要做饭呢。”

“你伤得这么重,站都站不住,还做什么饭?”

“我本想着要做你爱吃的排骨炖豆角和红烧马面鱼呢。”袁小琴说着鼻子一酸,流出了眼泪。

“以后再吃,现在去医院。”乔连成说着又弯下腰,让袁小琴伏到他背上。

乔连成将袁小琴背下楼,坐上出租车到医院,又背着她找医生、拍片子、挂号交款取药,忙得满头大汗。袁小琴看着心里的感动如潮水一波波涌起,他可是个大市长呀,却为我这个小保姆这样奔忙。自己平生好像就没享受过这种关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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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小琴的左脚踝没有骨折,但严重扭伤,肿得很高,她不得不躺在床上休息养伤。她心里很不安,担心乔连成夫妇的生活没人照顾。她真想有一颗神丹,吃了以后脚伤马上就好,能够起来照顾乔连成夫妇。

乔连成又来给袁小琴换药了。

袁小琴感激地说:“总让你这个大市长给我换药,真不好意思呀。”

“这有什么。我女儿小时候脚扭伤了,也是我给她换药。她还夸我换药换得好呢。”

乔连成就伏在她面前换药。袁小琴想到陆梦华交给她的任务。她有些诱惑的说:“你的手一接触我的脚,我的脚就不疼了,你的手真神奇呀。”

“是么?我给女儿换药时她也这样说。”乔连成没有抬头,仍低头认真地换着药。

袁小琴想,这时我如果把他的头搂在怀里,他会怎么样?能被我拉下水么?她又想,他把我当成女儿一样细心照顾,可我却要把他拉下水,太不地道了吧。她最终还是下不了手。

乔连成小心仔细地给袁小琴换了药。袁小琴笑说,“你当大夫也会是个好大夫,对病人关心,手法也好。乔连成笑说,”你满意就好。”

袁小琴说:“谢谢市长对我的关照呀。”

乔连成笑说:“谢什么,我关照你就是关照我自己呀。你脚好了,我家的家务才能管起来呀,我和老伴才能吃上你做的可口饭菜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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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连成的妻子患了风湿性心脏病,住院了。陆梦华对小琴说这是个绝好机会,你要乘机对乔连成下手。

这天晚上,乔连成从医院回到家,感觉很疲劳,躺到床上。

小琴进来轻轻说:“乔市长,你吃饭了么。”

乔连成说:“我在外边吃过了。"

小琴又说:“那你很累吧,看脸色很疲倦的样子。"

乔连成说是有些累。

小琴说:“你白天工作繁忙,晚上又到医院看望妻子,太辛苦了,哪能不累呢?我给你按摩一下吧,可以减轻疲劳。"

乔连成说不用了,你也去休息吧。

小琴说:“我还是给你按摩一下吧。”说罢她就坐到床前给乔连成按摩肩膀和脖子。她在会馆里侍候贵宾,学过按摩,手法很好的。

过了一会儿,乔连成说:“你还真挺会按摩,我现在轻松多了。”

小琴笑说:“那你就好好享受吧。"按摩完了肩膀和脖子,她又按摩后背。接着又按摩小腿。当她按摩大腿时,乔连成拦住了她,“好了,就按摩到这吧,我很轻松了,你也很辛苦了,你去休息吧。”

小琴笑说:“按摩完全身才更舒服呢。”说着她把手又伸到他大腿上。

乔连成拉开她的手:“不用了,我睏了,要睡了,你去休息吧。”

小琴没办法,只好回自己房间了。”

小琴跟陆梦华说:“我实在拿乔市长没办法,他不近女色,刀枪不入,就像蔷薇姐说的,他是个武松。"

陆梦华说:“你呀,就是个软柿子,只能让男人拿捏,就拿捏不住个男人。"停了停她又说:“实在不行,只好我亲自出马了。"

爱恨交织的日子130 130

星期天,乔连成上午去医院照看妻子,中午回家吃饭。进了家门,小琴正在准备午饭,这时门铃响了,乔连成开门一看,是陆梦华。乔连成有些惊讶,问:“你怎么来这了?”

陆梦华笑说:“你不知道吧,小琴是我的亲戚呢。”

乔连成又惊讶,“噢,是什么亲戚?"

陆梦华说:“是远亲,远房表妹。"她又笑说,“我是来看表妹,也拜见一下市长。”

乔连成让陆梦华坐在沙发上,又给她拿了罐饮料,笑对她说:“你这小表妹很能干,帮了我家的大忙了。"

陆梦华说:“那就好。”又笑说:“市长夸我这小表妹,我这当表姐的脸上也有光呀。”她又从提包中拿出一个大塑料袋,里面装着一只大烤鸭,还热着呢。又拿出一瓶名酒。

乔连成说:“你来就来么,怎么还带这些东西!”

陆梦华说:“我第一次到你家,总不能空手来吧?再说,我也要在你家吃午饭的,这烤鸭我也要吃的,这酒我也要喝的。"

小琴过来说:“你拿了这么大的烤鸭,我就少做两个菜了。”

乔连成说:“你表姐第一次来,你还是多做两个好菜。”

陆梦华说:“就我们三个人吃,不要做多了,多了就浪费了。"

吃饭时陆梦华一个劲给乔连成夹菜,又不断热情劝酒,说乔市长你最近辛苦,多吃些好吃的补补。

乔连成说:“你来我家是客人,应该我照顾你才对。”

陆梦华笑说:“我是女人,应该侍候男人。我又是你领导下的市民,应该照顾市长么。”

乔连成笑说:“你这是旧观念,现在提倡男女平等么。市长也是公务员,应该为百姓服务么。"说着他为陆梦华夹了块烤鸭。

陆梦华笑说:“市长真是爱民、亲民呀。”

三个人说说笑笑,乔连成一放松,吃了不少,也喝了不少。吃完饭,他感到头很晕,说,我头晕,酒喝多了。小琴扶他到卧室躺下了。片刻后他就沉沉睡着了。原来是陆梦华在带来的酒中偷偷下了迷-药。

陆梦华把乔连成衣服脱光,又让小琴也脱光衣服跟他搂在一起。自己拿着照相机给他们照了不少淫-荡姿势的照片。

几天后的晚上,陆梦华又来到乔连成的家,把那些照片给乔连成看。乔连成阴沉着脸看完后,对陆梦华说:“你搞这些照片想达到什么目的?”

陆梦华说:“只是希望你只管你工作范围内的事,不要多管别人的事,不要无事生非。”

乔连成没有看陆梦华,也没有多说话,只说了句"你走吧。”

陆梦华走后,乔连成想,陆梦华胆大妄为做这件事,一定是受了常万田指使。为了不让自己揭发常万田的腐化堕落。他想,那些裸照掌握在他们手里,自己行事还真是要谨慎,否则可能有理说不清,还会惹来大-麻烦,打不着狐狸,反惹一身骚。自己妻子的病也会大大加重,甚至有生命危险。最后他决定,暂时不再搜集常万田腐化的材料,只做自己份内的工作,别的事就放一放。

这天晚上,陆梦华在会馆办公室里值班,升阳房地产公司的老板车立本走了进来。陆梦华看着他笑说:“车老板找我有事么?”她对他印象不太好。他又矮又胖,脑袋像个冬瓜,眼睛像西瓜籽,嘴像鲇鱼,看上去很滑稽,演个马戏团的小丑不用化妆。见到漂亮女人总是色迷迷的。会馆里的女招待表面对他笑嘻嘻,背地里都不说他好话。

车老板呲着被香烟熏得黑黄的板牙笑着说:“我没什么大事,就来看看陆总。”

陆梦华笑说:“你是这里的常客,我们不是经常见面么。”

车老板笑说:“我今晚想陆总了,就过来了。”说完他色迷迷的小眼就粘在陆梦华身上。

陆梦华心里一阵恶心。这个小丑似的色鬼,竟跑到这放骚了,真不要脸!她收住笑脸说:“车老板真会开玩笑。可我今晚有事要办,就不能陪着车老板说笑了。"

车老板涎着脸笑说:“今天不能陪,明天也行啊。”他盯着她又说:“我是真心的,我太想陆总了。”

“车老板要是真想女人了,我们这女人不少啊,都比我年轻,比我漂亮。”

“这里的女人我都玩,啊,不,都接触过了。要论漂亮,都很漂亮,可要论气质,可就都不如陆总了,差很多了。我,我是最看重陆总的。”

陆梦华板着脸说:“你既然叫我陆总,应该明白,我是这里的管理人员,不是招待人员。”

“这我当然知道。我是斗着胆来求陆总的。不过,陆总有什么条件可以提出来,要车、要房子我都可以办。"

“车老板,你知道,我也不是很缺钱的人。”

“这我也知道。你也可以提更高的条件,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只要不要我的命,我都能答应。"

“谢谢车老板的慷慨。可对不起了,我很难满足车老板的想法。"

“你这是看不起我了。你接触的男人我也知道,怕也没有我给的这么高条件吧。”

“车老板,你要知道,这种事有时是不能拿钱买的。"

车老板的脸也冷了下来:“看来我给什么样条件你也不能答应了?"

“对不起了,车老板。"

车老板咬了咬牙:“好吧,你对我这样冷,也莫怪我心冷了。”

陆梦华也冷下脸:“车老板,我们都是有身分的人。我不想多说什么了。”

“好吧,我们以后走着瞧。”说罢车老板转身走了出去。

几天后的晚上,杨士杰来找陆梦华幽会。他们现在每隔十天幽会一次。

在亲密的云雨一翻后,杨士杰搂着陆梦华说:“亲爱的,我想跟你说件事。”

"什么事?你说吧。”

“你能不能答应跟车立本接触?“

听了这活陆梦华又惊又气。她从杨士杰的怀抱中挣脱出,冷着脸说:“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我现在跟你搂在一起,你却让我进入另一个男人的怀抱。你是什么人呢?”

见陆梦华反应这样强烈,杨士杰一时语塞。

陆梦华又质问:“是不是车立本给了你多少好处,你才这样出卖我?”

车立本确实给了杨士杰很大好处。杨士杰要建新厂,很需要车立本手中的一块好地皮。杨士杰恳求车立本把这块地皮出让给他。车立本咧嘴笑说:“我也求你一件事,你要办成了,我就把这块地让给你,而且价格降两成。”

杨士杰笑问: “是什么事你肯出这么大血本?”

“你能不能让陆梦华也跟我接触一段时间?"

听到这活杨士杰收住了笑容,“你这可是有些难为我了。”

“要是不难我能出这么大血本么?”

杨士杰沉吟着……

“我再让一成,行了吧?”车立本又说。

“老兄你是真迫切呀,对陆梦华就这么大劲?"

“我是挺迫切。我车立本什么样女人没拿下过?我就不信拿不下她陆梦华!”

“既然你老兄心情这么迫切,我就试试吧。“

“那我就等你消息了。你老兄对付女人还是有办法的。”

爱恨交织的日子131 131

杨士杰再次与陆梦华幽会,他硬着脸皮说:“梦华,我现在有个大困难,需要帮助呀。而只有你能帮助我。”

“你有什么大困难?"

“我建新厂需要一块合适的地皮,而这块地皮掌握在车立本手里。”

“你想用我的身子换地皮。你这样做跟《杜十娘》里那个卑鄙的李甲一个样,卖女友求荣。”陆梦华愤愤说道。

“梦华,你别生气。我给你二百万可以么?”杨士杰计算过。如果车立本的地皮让三成,他可以得便宜千把万。那么给陆梦华二百万也不算什么。

陆梦华立起眉毛:“车立本跟我说过,除了他的命,什么都可以给我,我都没答应!”

杨士杰涎着脸:“梦华,就算你帮我,为了我……钱我还可以加。”

" 你这是什么话?你让我为你牺牲,你却要把我出卖给别人!天下有这种道理么?”顿了顿她又说:“我现在明白我在你心中的位置了,我只不过是个你可以随意出卖的玩物。而我却把你当成心头肉捧着,我真是瞎了眼!”

“你别越说越多了。咱们还是简单点儿,你到底能不能帮我?"

“不能!我不是可以随便出卖的女人。"

杨士杰也冷下脸来:“哼,你也别把自己看得太高洁。你也不过是个卖身女人的头头。"

“我不想跟你这种没心肝的人说话了,你走吧,滚吧!”

杨士杰下了床,从提包中取出一个大信封,“你让我走可以,不过,我走前你先看看这个。"他把大信封递给陆梦华。

陆梦华拿出大信封中的东西一看,愣住了,这是一些她躺在床上的裸体照片,有各种姿势。他是怎么搞来这些照片的?陆梦华想了想明白了。前些日子他们幽会时喝了不少酒,酒后在床上好一番激情云雨。之后她很疲乏,沉沉睡去。必定是那晚杨士杰给她拍了裸照。她恨恨地说:“杨士杰,你真是卑鄙呀!”

杨士杰冷笑一声,说:“你说我卑鄙,我就卑鄙了。你如果不答应我,我就把你这些裸照发到网上去,让你在会馆呆不下去,在这个城市呆不下去。"

“你,真是个流氓、无赖!"

“到底怎么样,你自己想吧。"杨士杰说着穿衣服。

陆梦华想,如果这个流氓真把这些裸照传到网上,那自己真不好在这个城市呆下去了。不行,得先拢住他,再想办法。于是她说:“你让我考虑考虑行么?跟车立本的事办太急了,我情绪、心理上接受不了。”

杨士杰追问:“你要考虑多长时间?"

陆梦华想了想说:“个把月行吧?"

杨士杰点了下头:“那就一个月吧。”

陆梦华绞尽脑汁思谋应对的办法。可十几天过去了,仍没想出合适的办法。她内心很是焦急,以至牙齿都肿痛起来。她来到医院看牙,意外碰到了杨士杰的司机小刘,小刘说杨士杰心脏不好也来医院看病了。陆梦华问病情严重么?小刘说挺严重的,医院让他住院治疗,他考虑得办完新厂厂址用地再住院。

听了小刘的讲诉,陆梦华想到了一个应对杨士杰的办法。

陆梦华给杨士杰打了个电话,说他提出的问题她已经考虑好了,请他晚上一起谈谈。

晚上,杨士杰来到会馆陆梦华办公室。他微笑着对陆梦华说,“梦华,你考虑好了?”

陆梦华说:“我考虑好了,我准备接受你的要求,过一段就同车立本接触。”

杨士杰笑说:“这样好,这样好,我谢谢你了。只要你做了,相应的报酬我会打到你的账户的。”

陆梦华说:“做出这个决定我内心是经过一番挣扎的。女人,总是喜欢跟所爱的人亲密接触,比如,我和你的亲密接触。我以后如果跟车立本经常接触了,我们之间可能就要减少接触了。想起我们过去甜蜜的亲密接触,我还是很怀念的。”说到这,陆梦华用柔媚的目光扫了杨士杰一眼。

杨士杰听了这话喜出望外,他忙说:“我一直是非常渴慕,喜欢你的。我希望我们的亲密关系保持永远。”

陆梦华说:“我就要去完成你给我的艰巨任务了。在出征前,我们再亲热一次,算是给我饯行吧。”

“好,好的。这是我应该做的。”

杨士杰点了几个高档菜。陆梦华说:“饯行不能没酒呀。”杨士杰因为心脏病严重,医生不让喝酒。可他想今晚不能扫陆梦华的兴,就按她的要求点了一瓶五粮液。

在陆梦华的劝说下,杨士杰喝了不少酒。喝到夜半,两人又到客房里亲热。

陆梦华事先在酒和饮料中偷偷放入了过量的发情药。杨士杰上床后药劲发作了。动作非常凶猛,像只发了情的雄虎。陆梦华又运用床上功夫不断刺激他,使他更加狂猛。在就要奋力登上高峰时,猛兽般的杨士杰突然全身抽搐,接着就瘫软下来,失去知觉。陆梦华知道这是杨士杰病情严重的心脏经不住猛烈折腾,猝然停摆了。

片刻后,陆梦华试试杨士杰的鼻息,已经没气了。她给他穿上内衣,拖到卫生间的坐便上。然后她仔细消除了自己留下的痕迹。溜了出去。

第二天,公安人员和法医经过鉴定,认定杨士杰是大便时动作过急、过猛,引起心脏病急剧发作,失去了性命。

陆梦华参加了杨士杰的葬礼。她穿着一身衣裙,带着条白纱巾,面色冷竣。在葬礼上,陆梦华遇到了车立本,她锐利的目光扫了他一眼。车立本感觉她的目光似利剑刺向他的心脏,他不由打了个寒战,赶紧掉头走开了。

这以后,车立本再没有找陆梦华麻烦。可陆梦华心里对车立本的仇恨,却一点儿没有减轻。终于,她找到一个报复的机会。====================================================

爱恨交织的日子132 132

餐馆的服务员向陆梦华反映,经常来这里的吴老板吴永江最近像变了一个人。过去他常领一些朋友来喝酒,吆三喝四,活跃得很。可最近他总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喝闷酒,脸色阴沉得好像要掉下雨点来。

考虑到吴老板是老顾客,陆梦华觉得有必要关心一下他。于是在他晚上又来会馆餐厅喝闷酒时,陆梦华把他叫到了办公室。她给他倒了杯好茶,关切地问:“吴老板,你最近遇到什么事了么?怎么总一个人喝闷酒,脸色也很不好。”

吴永江低着头,闷闷的不出声。

陆梦华又说:“我年龄虽然不算太大,可也经历了不少事,你如果有什难事,能不能跟我说说,我帮你排解排解。”

在陆梦华的劝说下,吴老板开口了:"你一再劝说我,我就跟你说说吧。要不一块石头赌在心里,赌得喘不过气来呀。"他喝了一口茶,又低沉地说:“一个半月前,我去医院检查。医院确诊我得了癌症,而且到了晚期。家里人知道这个情况,两个孩子就为如何分遗产吵架。我老婆是续妻,比我小二十岁,欲望很强。我身体不好以后就不跟她同床了,她独守空床忍耐不住,就偷偷去找野男人了。你说我心里能不堵么?”他喝了口茶又说:“我在医院里气闷得呆不住,就到这里喝闷酒了。医生不让我喝酒,可我喝酒麻醉了自己,心里还好过些,反正也活不长了,就麻醉一天算一天吧。"

陆梦华劝道:"你也不要太悲观了。现在医学发达,癌症也不是不能治。你又有钱,可以采用最好的医疗条件,只要你放宽心,好好治疗,我想还是可以治好的。”

吴永江摇摇头,“医生告诉我己经扩散了,治不了了,最多还能活半年。”

听了这些话陆梦华心里也沉重起来,觉得吴永江很可怜。她给他又续了些茶水,说:"不管怎样,以后的日子是很宝贵的,要过的宽心些,舒服些才好。吴老板,以后你就常来我这,我帮你调解调解心情,尽量开心些。”

吴永江看看陆梦华,感激地点点头。

陆梦华说:"我现在就给你讲一个我今晚在公共汽车上遇到的趣事吧。”她柔声讲道:

我昨天坐公共汽车,看到上来一个高挑的年轻女子,她的IC卡放在牛仔裤后面的兜里,所以一上车就把屁股往刷卡机上一蹭,“滴“的一声后就进车箱了。这个女子后面跟着个老大娘,个不高,她觉的奇怪,怎么只要屁股往那玩意上一蹭就能乘车了,所以她一上车就尽力掂起脚板,使劲把屁股也往刷卡机上蹭,蹭了几次也没成功。这时,司机发话了,“大娘,你在干吗,抓紧投币上车啊”。大娘说:“那个姑娘不是把屁股往这儿一蹭就能乘车了吗?”呵呵,原来是这么回事,司机哭笑不得,只能跟他解释:“人家姑娘用的是IC卡。” 但大娘不懂什么叫IC卡,她仍跟司机纠缠,“你这个小伙子也太不厚道了,人家漂亮姑娘跟你撅撅屁股你就让人家进了,我老太婆跟你撅了这么多次屁股,你也不让我进,真不像话呀。”,车箱里的人都笑了起来,司机被他弄得下不了台,只能挥挥上让她进去。”讲到这陆梦华“咯咯”笑了起来。

吴永江也跟着笑,笑完了又说:“你这个笑话,我前几个月就在酒桌上听到过。而且你有高档轿车,出门也不会坐公共汽车。”

陆梦华微笑着说:“你不是也乐了么?乐了就行了么。你干嘛要揭穿呢。我的目的就是让你高兴,你高兴我就达到目的了。”

吴永江也笑说:“好,好。你的目的达到了。我现在心情好多了。谢谢你呀。”

陆梦华说:“我再给你讲一个,让你更加高兴。”

陆梦华接着又讲:这还是一个公共汽车上的笑话。一次我 乘公交车回家,上车后发现钱包里没有一元零钱,一着急,便掏出一张十元票塞进投币口。之后我跟司机商量,能不能让我守在门口,将下一站乘客本应投进投币口的钱收为己有?司机同意了。

车很快驶到下一站,很多人争着上车。我挡在门口,对第一位乘客说:“把钱给我。”对方一愣:“凭啥?”三言两语也解释不请,我就说:“给我就行了,别的不用管。”对方瞅瞅司机,司机点头默许。于是,一元钱到手。依法炮制,很快收了八个一元钱。接着上来一位大汉,虎背熊腰,剃着板寸,露着刺青。见我拦着他,怒叫道:“干吗呢?你这娘们儿?”我说:“一会儿再跟你说,先把钱给我。”对方眼珠子都圆了:“说啥呢?”我说:“把钱给我!”对方张大了嘴,冲司机问:“这娘们干吗的?”大汉堵在门口,后面的人上不来,而车厢里的人急着发车,所以大家七嘴八舌地嚷起来了:“啰唆什么呢!快给钱!”大汉很快瘪了下去。只见他从口袋里掏出钱包递过来,哭丧着脸说:“老大,身上就这点钱,你们人多,我服了。”讲到这,陆梦华又“咯咯”笑。

吴永江也跟着笑。其实这个笑话他以前也在酒桌上听到过,可这次他没有揭穿陆梦华,只是跟着笑着个痛快。

在以后的两个多月时间里,吴永江经常到陆梦华这里听她讲笑话、讲故事,跟她聊天,心中的烦恼确实减轻了不少。他很感激她对他的关照,自知来日无多,这天晚上他对陆梦华说:“谢谢你这些日子对我的关心,我剩下的日子不多了,你有什么愿望可以跟我说,我一定尽力帮助你实现。”

陆梦华说:“我就希望你日子过得愉快,不需要你回报我什么。”

“我一定要报答你。你想要什么跟我说,你知道,我是有钱的。”

陆梦华摇头,“我不需要什么。”

吴永江想了想又说:“你有什么仇要报也可跟我说。”

听了这话陆梦华的眼睛闪了闪。

吴永江说:“看样子你是有仇想报呀,说吧,我给你去报。反正我也活不长了,也不怕什么了。”

陆梦华说:“怎么好连累你呢。”

“连累什么,我都活不了几天了,还怕什么连累。你就说吧。”

在吴永江的再三催问下,陆梦华说出了她与车立本的仇怨。

吴永江决心为陆梦华报仇。这一天早上,他开着奔驰轿车等在车立本家附近。车立本一走出家门,他就开车驰了过去,一下撞到车立本身上。车立本矮胖的身体像个球一样滚了出去……

经医院抢救,车立本没有失去生命,但身体多处骨折。以后肯定落下残废。

吴永江对交通警察说,他身患重病,开车时身体一阵巨痛,失去控制,车子就撞了人。交警到医院看了病历,也就按吴永江的说法结了案。吴永江赔偿了车立本一笔钱了事。

爱恨交织的日子133 133

常万田市长来找陆梦华秘密商谈,他又遇到了麻烦事。省纪检委接到群众举报,要来调查他骚扰女工作人员的事。

事情的过程是这样的-------

好色成性的常万田看到市政-府办公厅新进了一个叫彭小雪的女职员,是个研究生,年轻、漂亮、聪明、能干,他就相中了,把她调到身边当秘书。

早上,彭小雪来到常万田的办公室,请他签发一份文件。接过彭小雪递过来的文件时,常万田看了她一眼,她青春靓丽的身影使他呯然心动。为了避免失态,他连忙低下头,咳嗽了一声后眼睛盯到文件上。彭小雪坐到写字台旁等待。

常万田看着文件,鼻子里却闻到彭小雪身上发出的很清芬、很高雅的香气。家里妻子病体上发出的气味很难闻,而彭小雪年轻健康躯体发出的气味很好闻,常万田的鼻子不由深深吸了吸气,把芬芳香气吸到身体里,输送到血液中。

审阅完文件,常万田写上批示,签署上名字,把文件递给彭小雪。她伸出双手接文件,常万田近距离观察到她的双手。这双手白嫩、细腻,手指细长,像雪白鲜嫩的葱管,指甲也修剪得整齐圆润,泛着亮亮的肉色的光。交接文件一刹那,常万田的手指触碰到了彭小雪的手指,真切感受到她手的光滑细嫩,像触摸到精致的象牙雕刻。常万田觉得这双手好有磁力,要把自己的手吸到上面,真想一下握住这双手呀,好好抚摸一番。

彭小雪的话音打断了常万田粉红色的梦幻,她拿过文件后说:“常市长,我可以走了么?”常万田愣了一下,又连忙说:“好,你可以回去了。”彭小雪转身离开,常万田盯着她的背影,正值夏天,彭小雪穿着一件贴身无袖短摆碎花丝质连衣裙,两截白白的臂膀如嫩藕,细细的腰更衬出臀部的浑圆,下面是两条匀称修长雪白的美腿,再下是奶白色高跟羊皮凉鞋。她走路的姿势也好看,腰肢轻摆如杨柳经风,胸挺腿直如白桦亭亭玉立。美,太美了,真像是当代维纳斯!常万田在心里感叹。强烈的吸引使他的身体有了强烈反映,刚才还柔弱的部分现在绷直了。

彭小雪走出门又关上门,常万田这才回过神来,他低头看看,有些不好意思,我这是怎么了?怎么有点像饥饿的狼见到了肥嫩的小羊?但彭小雪那诱人的身影还在眼前晃动,她的体香仍在室内飘浮。自己的身体也仍在蠢蠢欲动。不能着急呀,要慢慢降服这只美丽的小羔羊。

唉,彭小雪的体香真好闻,他又深深吸了吸室内残存的香气。

彭小雪参加工作不久,就被调到市长身边当秘书。别人都羡慕得很呀,说她以后一定很快得到提拔。她自己心里也很高兴,很想以后好好表现赢得领导和同事的认可。她每天提前上班,打扫市长的办公室,接着又打扫自己工作的办公室。这样,常万田每天早上一进办公室,彭小雪就像蝴蝶一样飞了进来,然后又像蜜蜂一样开始认真劳动。常万田对每天上班后的这第一幕很喜欢,喜欢透顶。他喜欢看彭小雪蝴蝶一样在自己的办公室内飞来飞去,展现她曼妙的青春窈窕身姿;他喜欢嗅彭小雪发出的芬芳气味,嗅进这气味可以使他一天神清气爽。

彭小雪这天穿着件米黄色细布连衣裙,仍然是无袖、短摆。她喜欢把美臂、美腿展露出来,天生丽质难自弃呀。由于弯腰扫地,她浑圆结实的臀部撅了起来,秀美的大腿也露出大半,这使坐在宽大皮转椅上的常万田看得心旌摇动。

彭小雪扫到了常万田的转椅旁边,她看到光滑的地板上有一滴墨迹,于是深弯下腰用抹布去擦,这下她的臀部撅得更高,大腿出露出更多。常万田近在咫尺看着,心跳不由加速了。他手一动把桌上的笔碰到地上,在捡笔时他的胳膊碰到了彭小雪凸起的臀,只隔着薄薄的连衣裙,清晰感受到了臀的十足弹性,胳膊缩回来时,手又碰到了她的大腿,绝对的光滑细腻。彭小雪好像没感觉到什么,擦掉墨迹后就又扫别的地方去了。常万田背靠到椅背上,想,我刚才的动作是有意的么?好像也没刻意想那么做,可为什么在那一刻把笔碰到了地上呢?又为什么捡笔时手臂碰到了她的臀和腿呢?是心中的饥渴暗中催促我这么做的么?还是不经意间偶尔就碰到了?常万田正在纠缠不清地想着,彭小雪说话了:“常市长,打扫完了,我回去了。”常万田想着心事没听清,彭小雪微笑着又说了一遍,常万田这才回答:“啊,回去吧,谢谢你了。”彭小雪笑着说:“常市长总这么客气。”小心翼翼地开门走了出去,又轻轻关上门。

门关上那一刻,常万田心里惘然若失,他希望彭小雪延长在他办公室打扫的时间,打扫一天才好呢,这样他就可以一天观赏她的倩影,一天吸嗅她芬芳的气味。

又一天,彭小雪在常万田办公室打扫,当她擦窗台时,惊喜地小声叫了起来:“呀,这茉莉花快开花了!”常万田应声走了过来,贴着彭小雪站下。“市长你看。”彭小雪手指着一个就要绽放的花蕾。常万田弯下身子观看,裸露的臂膀不由碰上了彭小雪裸露的臂膀。他没有动,只觉着与她细腻光滑的肌肤贴着舒服得很,心动得很。彭小雪也没有动,她低下头闻着花蕾说:“还没开花呢,就放出香味了,真好闻!”常万田也低下头闻,脸触到了她的头发,她早上新洗的头,头发光顺清香。常万田很想再贴近些,贴上她白中透红的脸庞,可他知道不可以,这可是大白天在办公室,如果让别人看见怎么办?就是别人看不见,彭小雪叫起来怎么办?他极力控制着内心潮涌般地欲望。彭小雪直起身,继续打扫卫生,她似乎没有感觉到什么。常万田呆立了片刻,坐回到自己的皮转椅上。他想,人渴望什么就想得到什么,而他现在渴望彭小雪,或者说彭小雪引起了他的渴望,但他能得到她么?他会得到他的,她是他的部下,她的身体会像她的工作一样,最终都服从他。他又想起了英雄难过美人关这句俗话,此言不虚呀,自己一个经过风浪的壮年人,一个很有领导能力的市长,竟然让一个刚刚参加工作的小美女吸引得心旆难控……*************************

爱恨交织的日子134 134

省里召开经济工作会议,常万田带着秘书彭小雪参加会议。这是一个天赐良机呀,常万田心里暗自兴奋。

彭小雪很懂事,一路上跟前跑后,拿这拿那,买票买饭,精心照顾着顶头上司常万田。常万田感到很舒服,更加觉得这个年轻姑娘可爱可亲。

会议晚上招待与会者看电影,常万田与彭小雪挨坐在一起。正值三伏天,人们都穿着单薄衣服,黑暗中,他嗅到她的香气,甚至能感受到她身上散发出的微微热气,这使他心动,而银幕上的爱侣亲昵情景更加剧了这种心动。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赤着的胳膊贴上了彭小雪赤着的胳膊。彭小雪没有动。这使常万田想入非非,她喜欢这种贴近么?可是片刻后,彭小雪抬起接触的胳膊,拢了拢头发,脱离了接触。过了一会儿,常万田又似不经意地动动身子,胳膊再次贴上了彭小雪的胳膊。彭小雪心里有了想法:这大热的天,市长胳膊一而再地贴到自己胳膊上,原来以为可能是无意,现在看来八成是有意的。那自己应该怎么对待呢?继续下去,会让对方以为自己喜欢这样。如果猛地拿开,可能会使对方感到自己是厌恶他。顶头上司可是不能得罪的呀。怎么办呢?正在彭小雪踌躇不定时,旁边一个观众要出去上卫生间,彭小雪乘机将胳膊拿开,又将身子移向椅子另一侧,同常万田拉开一些距离。

看完电影,彭小雪回自己在宾馆的房间了。常万田觉得屋里闷热,独自到附近的北湖散步。腿脚在慢慢缓行,大脑也在慢慢缓行。这次与彭小雪单独外出开会,是亲近她的好机会呀。可自己几次贴近她,她没什么反映。她愿不愿意我亲近她呢?她是太诱人了,磁石般把自己吸向她。

他走出一大段路,又转过头向回走。月光清清,夜色朦胧,湖边的景物在隐约中显出神秘的美丽。走着走着,他突然发现前边湖畔的长椅上坐着一个姑娘,那侧影像极了彭小雪。是她么?真的是她么?常万田向姑娘走去,到了近处仔细一看,还真是彭小雪,常万田心里不由一阵惊喜。

“小雪,是你?你也出来了?”常万田柔声问。

“啊,常市长,你在湖边散步呀。屋里挺闷热的,所以我出来透透气,这湖边挺凉快的。”彭小雪站起来说。

“是呀,湖边不但凉快,夜景也挺美的。你坐,坐下吧。”常万田拍拍彭小雪肩膀,让她坐下,自己也坐到彭小雪身边。

“小雪,你大学就是在省城读的吧?”常万田看着彭小雪问。

“是呀,是在这里读的。”

“那对北湖也很熟悉吧?休息时常来吧?”

“是的。节假日常和同学们来北湖游玩,划船。我们学校离这里挺近的。想想大学时光,虽然学习挺紧张,但也挺浪漫的。”

“你正在青春时光,读大学时浪漫,离开大学也还可浪漫么。”

彭小雪感觉谈这个话题有些危险,便不在吱声。

常万田又继续说:”时光如流水,青春易逝呀。你看我,转眼离开大学二十多年了,老婆又长期患病,沉重越来越多,浪漫是越来越少呀。”说罢他叹了口气。

彭小雪仍默不出声。

这时一阵晚风吹过,常万田说:“哟,这湖边夜风带着水气,还真有些凉呀!”他又问彭小雪:“你穿得单薄,冷不冷呀?”

“嗯,有一点儿。”

“那我们靠紧点儿,能暖和些,我也能给你挡挡风。”说着他就把身子贴近彭小雪。

彭小雪紧张起来,身体有些僵硬,可嘴上却不知说什么好。

常万田又得寸进尺,伸出胳膊搂彭小雪的肩膀,“我保护你,你就不会冷了。”

彭小雪觉得不能不有所行动了,否则继续下去肯定会出问题,她站起来说:“市长,我们还是回去吧,时间不早了,夜深了湖边会更凉。”说着她就迈动了脚步。

常万田只好跟在她身后,他不好再有什么行动,如果再死缠硬磨,就很有失身份了。

晚上,彭小雪自己在办公室加班写材料。

常万田走了进来,“小彭很敬业呀,晚上还在单位加班写材料”他笑着说,被香烟熏得发黄的牙齿暴露出来,嘴中的烟臭也喷了出来,这让彭小雪很不舒服,但她仍然微笑着,“这个材料时间紧迫,我得加班完成呀。”

“好,好。年轻人,就应该努力工作呀。”常万田微笑着点头。

“市长,您坐。”彭小雪说着就给常万田搬了把椅子。

“啊,不坐了,我想在办公室贴张挂图,你帮我一下好么?”

“好,走吧。”彭小雪说罢随着常万田向同一楼层的市长办公室走去。

像现在所有单位领导办公室一样,常万田的办公室也很宽敞,一侧摆着张宽大的写字台,别一侧摆着套宽大的沙发,沙发前是玻璃茶几。

常万田指着沙发对面的墙壁说:“这图就挂在那,要高一些,得站到椅子上。”

彭小雪连忙按着指点将一把木椅搬到墙下。她刚要抬腿站到椅子上,常万田向她伸出一只手,说我扶你一下。彭小雪心里认为没必要,她好运动,体态轻盈,个又高,登上这椅子不费劲。但她不敢拂去市长的好意,于是伸出一只白藕般的胳膊。常万田立刻抓住白胳膊。彭小雪一条腿登上椅子,在抬起另一条腿时,常万田伸出另一只手扶她的身子。但他扶的不是她的腰,而是她凸起的屁股。他的手按在她弹性十足的屁股上,用力向上一推。她是站在椅子上了,但也透彻骨髓地感到他的五指深深嵌进她柔软的屁股肌肉里,甚至,甚至一根手指还探到了她的屁股沟上。透过单薄的连衣裙,她能感受到他手指的体温,好烫啊,像五根烧红的铁条在烫她的屁股,烫得她真难受。她本能地想打掉这五根手指,但她不能,也不敢,市长这是在帮她登上椅子呀,是对她的爱护呀。可他摸哪不行呢?非要摸我的屁股。他不知道女人的屁股只有三种人能摸么?——母亲、丈夫和医生。

彭小雪站稳身子后向放着挂图的写字台指了指。这时常万田才松开按在她屁股上的手指,去取挂图。彭小雪连忙抖动大腿和屁股,将被五指热压在屁股上的裙布抖开,这样才好像完全摆脱那火烫的五指。

贴完挂图,常万田又伸出手要扶彭小雪下来,彭小雪急忙说我自己能下来,一下子从椅子上跳下来。

常万田笑着说,“倒底是年轻,腿脚多利索。”

彭小雪也笑说,“市长,我回去写材料了。”她感到自己说话时脸上的肌肉有些僵硬。

“好,好,你忙去吧。谢谢你啊。”

回到自己工作的办公室,彭小雪刚坐到椅子上,又触电般弹了起来,屁股上那五根火烫的铁条似乎还在烫着她。她伸出手摸摸屁股上那五指按过的地方,真的火烫,有灼伤的疼痛感,肌肉已经烫得僵硬了,好像还起了五条棱子,微微颤抖着。她伸开手掌轻轻揉着屁股,片刻后似乎异样感减轻了些,她又坐下了。但一坐下,屁股被摸处又火辣辣的。他为什么要把手按到我屁股上呢?也许是不经意的吧?他的女儿跟我年龄差不多,也许平日跟女儿亲昵惯了,对别的女孩也就比较随便了。嗯,他是跟自己父亲年龄相仿的长辈,就是碰了碰你的屁股又能怎样呢?何况他是要帮你登上椅子,是爱护你啊。你不要太多心了,太敏感了,太娇气了。想到这彭小雪屁股上的异样感消除了些。她安下心来,继续写材料。

彭小雪回到家已经近半夜了。她脱衣上床,躺到床上,眼睛扫向对面的书架,一下看到了《谁动了我的奶酪》这本书,脑子里不觉闪出一句话:“谁动了我的屁股。”胸口立即发闷,屁股被触摸过的那块地方又火辣辣烧起来。我的男朋友与我交往快一年了,也仅仅是摸过我的手。可今天我的屁股却让那个男人实实在在地摸了,一根手指还探到屁股沟。那地方是男人随便碰得的么?彭小雪心里一阵委屈,眼泪竟滚了出来。擦擦眼泪又想,他是故意的么?好像不是故意的,应该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你多心什么呢?你委屈什么呢?是呀。可我的屁股就是不愿男人碰,不愿。但却实实在在地被碰了,不只是碰,是按,是摸了。我就是难过,就是委屈。她的眼睛又湿了。这样期期艾艾,她折腾到天快亮了才迷糊过去。

爱恨交织的日子135 135

第二天早上彭小雪来到市政-府,在走廊里碰见了常万田,他与往常并无二致,仍是满脸的和蔼与持重,微笑着对她说:“来了。”她连忙回答:“来了。市长您来得早啊。”

常万田又问:“材料昨晚写完了么?”

“还差一点儿,今天上午就能完成。”

“好,你抓紧写吧。我去开会。”

彭小雪点了一下头,走向自己的办公室。

以后的几天常万田见到彭小雪仍是这个样子,彭小雪完全放下心来了,看来是我多心了,他那天不是故意摸我的。于是她的心放松下来了,屁股被触摸处的异样感彻底消失了。

******************************************

这一天晚上,彭小雪又在办公室加班写一个新材料,她在看教育局报来的材料时,看到里面引用了一段学生学习语文课的情况。老师要学生用“或许”一词造句。学生造的句很有意思,——或许我将来会成为中国的卓别林。——如果我去网吧玩得很晚,回家后爸爸或许会打我。彭小雪脑子里也不觉冒出几个用“或许”造的句子——或许他不是故意的。——或许他只是为了帮我登上椅子。——或许,或许我的屁股没被碰过,那就最好了。彭小雪在眼前摆摆手,像要挥掉什么。你怎么又想起这了,你真小心眼呀。可又有哪个年轻姑娘不珍惜自己的屁股呢?对自己的屁股都不小心,都漠然处之,那还会是好姑娘么?

“小彭,又在写材料呢么?”一个熟悉的男声在耳边响起。

彭小雪抬头一看,市长常万田已经走到她面前。她连忙站起:“市长,您来了。”

常万田向下摆摆手,示意她坐下,他自己坐到她身边的椅子上。

“小彭,你是在写咱们市教育情况的材料吧?”常万田拍拍桌上的教育部门报来的材料说。

“是,市长。”彭小雪恭敬而又拘谨地回答。

常万田赞赏地点点头,“你工作很认真啊,这样很好,年轻

人刚参加工作,就应该有这样的劲头啊。”

“我做秘书工作时间不长,对情况不是很熟悉,就得多努力

啊。”彭小雪谦恭地说。

“好,好。”常万田又点头。他掏

出颗香烟放到嘴上,又拿了下来,看着彭小雪问:“我在这抽颗烟可以么?”

彭小雪忙说:“当然可以,屋里的

窗户都开着呢,通风很好。”

常万田看看窗户说:“这里是十楼,

没有遮挡,确实通风好。”他点燃香烟又说:“我刚看完一个材料,累了,就出来走一走。你也休息一会儿吧,写材料时间长了累眼睛啊。我年轻时可是没少写材料,深有体会呀。”

“嗯,时间长了,眼睛是有些发酸。”彭小雪应和着。

常万田抽着烟看看彭小雪说:“咱们讲讲笑话吧,放松放松。你先讲一个。”

“市长,我不会讲笑话,还是您讲吧。您经历多,一定会讲不少笑话。”彭小雪腼腆地说。

“好,那我就讲一个。我这个笑话是前几天在饭局上听说的。”常万田又抽口烟,然后讲了起来:“这是一个发生在小学课堂里的笑话。”

彭小雪一听是小学课堂里的笑话,很感兴趣,洗耳恭听。

常万田接着讲:一个像你这样年轻的女老师讲语文课,她在黑板上写了一个“被”字,叫起一个男生问:“这个字读什么呀?”那男生看着摇了摇头。老师说:“这个字前几天刚学过,你再想想。”男生想了想还是摇头。老师便启发他:“昨晚你妈睡觉时身上是什么呀?”男生想了想说:“我妈身上是我爸。”——同学们哄地一下都笑了,女老师的脸也红了。她硬着头皮又启发:“那你爸身上是什么啊?”那男生想了想又说:“我爸身上是我妈的手。”——同学们哄地大笑了。女老师的脸成了块红布。

彭小雪的脸也红了。她觉得市长不应该给她讲这样一个荤笑话,又不好说什么,尴尬得面皮僵硬。

常万田却一拍大腿笑了,“哈,真有意思,他妈的身上是他爸,他爸的身上是他妈的手。”说完常万田又用手拍了一下大腿。好像他的手就是笑话里的手。

接着更让彭小雪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常万田竟把手拍到了她的大腿上。边拍边说:“这就叫童言无忌啊!你说是不是?”他的手拍完了就停留在她柔嫩丰-满的大腿上。

彭小雪忙站了起来,说。”我倒杯水”,向墙角放着暖壶的小桌走去。她刚拿起暖壶,没想到常万田也跟了上来,他嘴上说你这后边都蹭上灰了,伸手就拍打她的后腰,接着又拍打她的屁股。彭小雪只觉得屁股上似有熨斗在烧,火辣辣地痛楚。她想喊叫,可又不敢。只是颤抖地说:“我自己来。”常万田又拍了几下,说:“完了,干净了。”彭小雪明显感觉到常万田的手指划过了她的屁股沟,她难受得屁股和大腿都颤抖起来。

常万田拍拍两手说:“好了,干净了。”又说:“好,你忙吧。”说完摆着平稳的四方步走出屋门。

彭小雪只觉得大腿和屁股被摸处如有火在烧,如有毒虫在咬,她关上房门,便趴在桌上哭泣起来。现在完全明白了,常万田确实没安好心,他是有意占我的便宜,吃我的豆腐,放肆地对我进行性骚扰。我洁白如玉的大腿和屁股,被他的黑手玷污了。他还对我一个黄花姑娘讲那么淫秽的笑话。越想越伤心,又不敢大声哭,她咬着牙以泪洗面。哭了个把钟头,天渐渐黑了,彭小雪起身回家。

一进家门,母亲看到她神情恍惚,眼睛红肿,急忙问:“你怎么了?遇到什么事了?”

她低下头说没怎么,抬腿走进自己的小屋。

母亲跟进小屋,着急地问:“你脸色这么不好,像刚哭过,到底怎么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没事,妈你出去吧。”彭小雪低头说。

“你不说,妈能放心么?有什么难事,你说出来,别憋在心里,看憋坏了身子。”

见不说不行,彭小雪编了个理由:“我在胡同里遇到抢劫的了。”

“啊!被抢走什么了?”

“我的包被抢走了。”

“里面有什么?”

“只有几十块钱。可我受了惊吓。”

母亲心疼地搂住女儿,安慰说:“没出大事就好,别难过了,好好睡一觉。以后可不要回来晚了。”

彭小雪点点头,说,“妈你出去吧,我想睡觉了。”

母亲出去后,彭小雪打了盆水,插上门,擦洗被黑手摸过的地方。她使劲地擦着,想把黑手沾染的污垢与侮辱擦净。擦呀擦呀,皮肤擦得通红,都要擦破了,可她还觉得被摸过的地方脏,难受。皮肤已经被擦出血印了,彭小雪扔下毛巾,趴在床上哭起来。以后怎么办呢?告他?但他否认呢?说他只是给自己拍拍灰。如果事情传了出去,在单位里会被人笑话的。有的人会说自己多事的。人们可能会悄悄在背后指着自己笑说,她就是被市长拍了屁股的彭小雪。如果市长说自己污陷,自己怎么辩白呢?得罪了市长,今后还能在市政-府工作下去么?市长想报复你真是小菜一碟。如果自己再忍耐,他继续骚扰怎么办?自己洁白的身体还要被那长着粗粗汗毛的黑手玷污么?怎么办呢?怎么办呢?彭小雪想得头要炸了也想不出个头绪来。她躺在床上流泪到天明。晞微的曙光中,她看到窗外屋檐下有一个蜘蛛网,细密的蛛丝一圈圈缠绕着,向外扩张着。一个小飞虫陷在了蛛网里,它拼命挣扎,但却难以脱身,反而越陷越深,蛛网在它的挣扎中颤动着。黑黑的比小虫大数倍的蜘蛛瞪大眼睛注视着小虫,它好像在笑,如在玩猫戏弄老鼠的游戏……

爱恨交织的日子136 136

常万田坐在市长办公室宽大的皮转椅上,两只眼皮已经下垂,眼袋已经隆起的眼睛望着写字台上的一套女式制服,心里漾着一种期盼。他在下班回到家时常产生这种期盼,期盼“贝贝”贴到他的怀里,舔他的手,向他撒娇。现在他期盼的不是那只可爱的波斯猫,而是一个年轻漂亮女人。这个女人没有“贝贝”那么乖,但却比“贝贝”更令他心痒,期盼也就更强烈。

彭小雪敲响市长办公室的防盗门,常万田的眼睛立刻如声控灯般亮了起来。

“你来了?坐,坐吧。”常万田指指写字台前的椅子。

“市长找我有事么?”彭小雪小心地问。

“噢。”常万田指指写字台上的制服。“市政-府办公厅给职员订制了一批制服,样子送来了,让我拍板,你先试试吧,我看看试样的效果再拍板。”常万田把制服展开了,又看着彭小雪说:“来吧,你试试吧。”

彭小雪说:“市长,我去厕所把制服换上再来让您看吧。”

“我出去一下,你就在这换吧,换好了我再进来看。”常万田说着走了出去,把门关上。

片刻后常万田回到办公室。他走到彭小雪面前上下打量。彭小雪觉得他不是在打量制服,而是在打量自己的身体。又感到自己穿的好像不是毛料制服,而是透视装,身体的各个部位都显现出来让常万田看到。因而她觉得很难堪,很不自在。

“嗯,制服样式设计得不错,很抬举人,穿上很精神。哎,这衣领没有熨平,有些翘。说着常万田伸出手抻抻衣领,手放下时似不经意地在彭小雪凸起的胸上划了一下。

彭小雪感到就像一个被捆住手脚待宰的羊羔一样,全身冰凉,麻木。

常万田又转到彭小雪身后。哎,裙子下摆这块轧得太紧了,都抽在一起了,得抻开。他说着就抓住裙摆掀了起来。

彭小雪僵直的脖子没有后转,但她感到自己身后的裙子被掀了起来,而且掀得很高,雪白的大腿完全暴露了出来,内裤也暴露了出来。她吃力地伸出手臂,抓住身后的裙子向下拉,“我自己来,我自己来。”

但常万田仍不松手……

彭小雪僵硬的手臂吃力地拉下了裙摆。她木偶般转过身,嘴里机械地般冒出一句话:“市长,我有个建议可以说么?

“当然可以,说吧。”常万田笑嘻嘻地说。

彭小雪吃力地说:“我们能不能君子动口不动手?”

……常万田的笑容有些僵了,两片厚嘴唇半张半合,如僵死的鱼。

姜毕竟是老的辣。他马上恢复裕如,轻松笑说:“我的年龄跟你父亲差不多,你在我面前就像孩子一样,对孩子我当然可以亲热随便些了,这样才亲切浑和么。”说着他又伸手拍彭小雪的屁-股,“你看,裙子这块还粘着裁缝画的粉笔道,我给你打扫下去。”

彭小雪绝望地闪开身子,“好了,请您出去吧,我换下衣服再自己打扫吧。”

“就好了”,常万田又快速在彭小雪屁-股上拍了几下,一个手指明显在屁-股沟上划了两下,这才松开手,“好了,干净了。”

常万田摆着八字脚走出屋去。彭小雪迅速换下校服,她抓住那条裙子,恨不得把它撕得粉碎!

彭小雪走出市长办公室,有一团火在她胸膛里燃烧,烈火雄雄,浓烟滚滚,憋得她喘不过气来,两眼直冒火星。她走出办公楼的大门,走到院子里一角的小树林里,把自己掩藏在绿树的浓阴里,这才感觉呼吸好了一些。

彭小雪到常万田办公室送文件。

常万田穿着条纹T恤,很滋润地坐在宽大的皮转椅上。看到彭小雪走进来,他咧开肥厚的嘴唇笑了。彭小雪感到这是猫见到老鼠的笑,是黄鼠狼见到鸡的笑。但是面对一市之长,自己的顶头上司,她又不能不有所反应,于是她微微鞠躬,轻声说:“市长,我给您送文件来了。”

“好,你坐下吧,说一说文件的大致情况。”常万田向写字台前的椅子指了指。

彭小雪拘谨地用很标准的普通话把文件的梗概复述了一遍。

“嗯,你对文件的概括不错,我听得很清晰。小彭呀,你很有能力,很能干。就要长工资了,还要评职称。你好好干,希望很大呀。”常万田听完彭小雪的汇报后微笑着说。

彭小雪谦恭地回答:“谢谢市长的鼓励,我要继续努力。”

这时常万田突然用手捂住胃,叫了起来:“哎哟,今天中午吃的饭有些硬,我的胃疼了。哎哟,好像胃痉挛,很疼!”他按着胃部弯下腰。

彭小雪站起来说:“市长,去医院看看吧。”

常万田摆摆手:“不用。我这有药。”他打开抽屉,拿出个药瓶晃晃说,“我是老胃病了,常备着药。”

彭小雪连忙拿起暖壶给常万田倒水。常万田将药片服了下去。

“哎哟,还是很疼。”常万田按着胃,眉头也紧皱在一起。

彭小雪着急地说:“那怎么办?要不还是去医院吧。”

“不用。要不,你给我揉揉痛处吧,这样就会缓和。在家里胃疼老伴或孩子就给我揉。”

彭小雪有些犹豫,但又不好说什么,同事有病总要帮忙吧,何况他又是领导,急人之难是应有道德呀。

常万田不等彭小雪答应就躺到沙发上,用手指着胃部向彭小雪示意。

彭小雪只好搬个椅子坐到沙发旁,给常万田轻揉胃部。

揉了一会儿,常万田说好些了,你真是妙手回春呀。他又说:“在家里他们都是直接把手按在皮肤上揉,这样效果更好。”说着他就把T恤掀了起来,露出胖胖的肚皮。

彭小雪呆若木鸡。这成什么样子呢?我又不是你的家人。

“来吧。”常万田手指向肚皮指了指。

彭小雪还是愣着。

这就没有我的“贝贝”好,我只要手向肚皮上一指,“贝贝”就会乖乖趴上来。猫是训出来的,人也得训呀。于是常万田抓住彭小雪的一只手,按在自己光光的肚皮上,又把着她的手按摩起来。

彭小雪像一只被牵着的小白羊,无奈只好顺着缰绳走。她的手掌机械地在常万田的肚皮上划着圆圈。

大约划了几十个圆圈,常万田又说话了:“嗯,舒服多了,胃舒服多了。可是这股气在向下窜,你再往下按摩吧。”说着他竟松开了裤-带。

这,哪能这样呢?让我把手伸进他的裤-带里,哪能这样呢?这哪里是要治病,分明又是骚-扰,一种新形式的骚-扰。我该怎么办呢?彭小雪头脑里乱乱的。

“你看你,又愣住了。你现在就是医生,医生在病人身上是没有禁地的。”说着常万田又抓住彭小雪的一只手,向自己的裤-带下面伸。

不,这绝不能做,不能!不能!彭小雪脑子里只闪着这个念头。手臂也僵僵地挺着。

常万田抓住彭小雪的手硬向下面伸。

彭小雪猛地站起来,颤声说:“我,我要上厕所。我憋不住了。”说着她挣开常万田的手跑了出去。

跑进了卫生间,彭小雪便伏在洗手池上吐了起来。她吐啊吐啊,好像要把世上的肮脏,心中的委屈都吐出来,直到把胃里全吐空了,胃酸都吐了出来。

不能再容忍了,不能了。再这样下去我的神经受不了,身体也受不了。可是就要长工资、评职称了,如果这时得罪市长……那就再忍一忍?嗯,得再忍一忍,忍一忍……

爱恨交织的日子137 137

彭小雪回到家里,母亲立刻发现了她的异常。

“小雪,又怎么了?”母亲跟进彭小雪的小屋问。

“没怎么。”彭小雪有气无力地说。

“那你脸色怎么这样难看?肯定有什么事了。”

“妈,你出去吧,我有些不舒服,想躺一会儿。”

“孩子,你最近总是心事重重的,到底有什么事,跟妈说说,总憋在心里,会把自己憋坏的。”

彭小雪低着头沉默。

母亲搂住女儿的肩膀,轻抚她的后背,又说,“孩子,有什么事说出来吧,吐出来心里会好受些,妈也能帮你出出主意,想想办法。”

彭小雪还是低着头不吭声。

“孩子,跟妈说说吧,妈你还不相信么?妈会给你保密的。你不说,妈心里也不好受呀。这些日子我的心也总悬着,为你担心。孩子,跟妈说说吧。”母亲轻轻摇晃心爱的女儿。

小时候,自己受了什么委屈,母亲就这样把自己抱在怀里,轻轻摇晃着。自己在母亲的安抚下,渐渐停止了哭泣。彭小雪把头伏进了母亲怀里,母亲轻轻抚摸她的秀发。彭小雪伸出双臂抱住母亲,在母亲的怀抱里呜咽起来。

“孩子,有什么委屈跟妈说吧,妈跟你一起担着。”

彭小雪再也憋不住,向母亲哭诉了所受的屈辱和心中的委屈。

母亲听后沉默片刻,然后开口了:“自古红颜薄命,你年轻漂亮,遇到这种事的可能性就很大。妈从没跟你说过,妈年轻时也遇到过这种事……”

彭小雪停止哭泣,有些惊讶地抬起头看着母亲。

母亲面色晦暗继续说:“我那时也像你一样,年轻漂亮。文-革中向工厂派军宣队,军宣队的头就瞄上了我,占我的便宜,用现在的话说就是性-骚-扰。那时的军宣队地位高呀,我哪敢声张,要是给你扣上污蔑解放军的帽子,你就可能被打成反革命,不但你完了,全家都完了,我与你爸爸的恋爱关系也会完。我只好忍着,忍了两年,夜夜睡不着觉,就是睡着了也总做噩梦,直到军宣队撤走了,噩梦才结束……”

彭小雪搂紧母亲又哭起来,为了母亲,也为自己。

“孩子,咱家没权没势,你刚参加工作,又要长工资、评职称了,也只能忍着。这时候声张出去,对你长工资、评职称不利,也可能会影响你和男友的关系。”

“那我就这么一直忍着?”彭小雪声音悲切,像一只受伤又得不到救助的小鹿。

“先忍着吧。也许等你结婚了,年龄大些了就好了。男人都对漂亮姑娘劲大。时间长了,新鲜感差了,他也可能减劲。这种事声张出去往往会打不着狐狸反惹一身骚。你抓不着什么证据啊。人嘴两张皮,翻过来,倒过去怎么说都行。他又是领导,在市里干了几十年,认识的人多,很多人会向着他说话的。”

“妈,听了你的话我更难受了。”彭小雪的泪水更加汹涌。

母亲搂紧女儿。“孩子,这就是现实,这就是女人的命啊。”她停顿片刻又说:“不过,从现在的表现看,我想常万田也不会太怎么样的。他要顾虑他的地位,顾虑他的家庭。他是领导,也知法,出大格的事他不敢做。”

“可就这样也太难受了。你知道,你女儿是最爱干净的,可现在……”彭小雪把头埋在母亲怀里哽咽。

母亲也哽咽。她又叹息着说:“人啊,生活在俗世里,都不能太免俗,水太清了鱼就活不下去……最近报纸有条关于性-骚-扰的报导,说是在中国几个城市有个调查,一半以上的女性都受到过性-骚-扰,而在日本和美国,受到骚-扰的女人有十分六、七。在中国,因为受到性-骚-扰而告状的只有一例,还因证据不足败诉了。你看到过这个报导吧?”

彭小雪微微点点头。

“你看,很多女人都经历过这事,不都是忍着?就是声张了,又怎么样了?我想,常万田也不是单对你这样,你才到这市政-府多长时间?在你之前他肯定会对别的女职员也这样,别人不也没声张?”

母亲说的也不无道理。那就忍着?最起码在长工资、评职称前忍着。

“你先忍一忍,看事情进展再说。你也可以想想办法,尽量避免和他单独在一起,尽量躲着他些。实在避不开了,也想法让他控制些。年轻漂亮女人,很难不遇到这种事,没有常万田,还可能碰到别的人,就得多动动脑子保护自己。以后要是有值班或是加班什么的,妈去单位陪你,有什么麻烦你也可以给妈打电话,妈会帮你想办法。好了,不要哭了,眼睛哭肿了明天不好上班了。”母亲拿过毛巾给女儿擦泪。

彭小雪也哭乏了,在母亲温暖的怀抱里迷糊过去了。

母亲心疼地抱着女儿,把皱纹橫生的脸,贴在女儿花朵般娇嫩的脸上。过后,母亲又打电话让彭小雪的男友史前进周末陪小雪去公园玩玩。说彭小雪最近很累,很疲劳,应该出去玩玩散散心,放松放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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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恨交织的日子138 138

虽然一星期只见一两次面,但男友史前进也发现了彭小雪的异常。

“小雪,你最近怎么了?像霜打的茄子——发蔫。”

“我,没怎么。”彭小雪真想搂住亲爱的人,把心中的苦水都倒出来,可是她不能。

“是不是刚做领导秘书工作有些不适应,过于紧张?”史前进又关心地问。

“也许是吧。”

“那就应该想办法放松。我们去游泳吧,游泳最能放松肉体和神经。”

“好吧。”彭小雪点点头。她的家挨着南湖,她从小就跟随哥哥在湖里游泳,是一条水中的美人鱼。全市中学生游泳比赛,她拿了一百米蛙泳、自由泳两个冠军。

两个人来到南湖游泳区,换上泳衣便下了水。

夏日的南湖水碧阴阴的,滑而不腻,像一匹墨绿色的绸缎。漾漾的柔波是这样恬静、委婉,梦幻般向幽深处延伸开去。随着这梦幻,彭小雪的脑海中不觉涌出儿时嬉水南湖的情景:扬着小胳膊扑进南湖的怀抱。湖水温润光滑,柔柔地抚摸自己的皮肤,又呵护婴孩般把自己轻轻托起。它的力气好大哟,把自己托得稳稳的。自己平躺在湖面上,就如卧在一只巨大的摇篮里。摇动手臂,屈伸腿脚,湖水便一晃晃把自己送向前方,如摇篮在悠荡……。

儿时的美好记忆真如眼前的湖水一样醉人啊,彭小雪真想回到儿时那无忧无虑的童真岁月。

在湖水的抚慰下,彭小雪的心情有所放松,她放开手脚,纵情地游了一阵,一会儿蛙泳,一会儿仰泳,一会自由泳……湖岸、湖中的人们都把目光投向她,欣赏、赞叹着美人鱼优美、飒爽的泳姿。

游累了,彭小雪上岸休息。史前进忙递上浴巾让她擦身,又递上清凉饮料让她解渴。

“全南湖就你游得最好,真是一条美丽、活泼的美人鱼啊!”史前进感叹着。

“你别乱夸。我自己觉得好长时间没下水,动作都有些生疏了。”

“我看你跟前国家游泳队的罗雪娟差不多,长得像,游得也像。”

“你越说越没边了。罗雪娟长得多美,又是世界女蛙王,我哪能跟她比?”

“在我眼里你就跟她差不多,不,比她还好。”

“人家都说男人在恋爱时嘴最甜,看来真是这样。”彭小雪笑说。不过她心里还是很受用,心情好多了。

“我看着你在湖里畅游,浮想联翩,又是疑惑又是骄傲。”

彭小雪笑问:“你疑惑什么?”

“我疑惑这美丽的美人鱼真的属于我么?”

“你疑惑得对,还不属于你。”

“可就要属于我。”

彭小雪又问:“你骄傲什么?”

“当然为美丽的美人鱼是我女友而骄傲啊!”

史前进盯着彭小雪又说:“我还下定一个决心。”

“什么决心?”

“除了我以外,决不让任何男人碰你的身体。你的身体太美了,它只属于我。”

彭小雪的心一颤,眼神也暗了下来。没错,我美丽的身体应该只属于我最亲爱的人,应该只属于史前进。可它却让常万田的黑手玷污了。而且他还会继续……想到这她为史前进不平、遗憾、又觉得对不起他。

“你怎么了?怎么又蔫了?”

“我,我有些累了。”

“那你躺下休息吧。”史前进说着把浴巾铺在沙滩上,让彭小雪躺在上面,又拿起另一条浴巾给她盖好。

浴巾下的躯体曲线起伏若隐若现,更加诱人。史前进忍不住说:“你的体形太美了。这么美的身体我却从来没有碰过,真遗憾啊。”

彭小雪闭着眼睛不吭声。

兴奋地史前进不想停止,又轻轻伏在彭小雪耳边说:“小雪,我今天特别,特别想抚摸你的身体一下。”

彭小雪还是不吭声。她有洁癖,平日里自己的衣物、床上用品都不喜欢别人碰,更别说身体了。所以跟史前进处朋友后,她没让他有很亲热的举动,顶多让他拉拉手。

小雪,“我求求你了,答应我好么?”史前进继续在她耳边恳求。

彭小雪想,我的身体已经让常万田的黑手触摸了,而且不只一次,却不让亲爱的人触摸,对史前进也太不公平了。于是在他再次恳求时,她闭着眼微微点了点头。

史前进喜出望外,他看看四周,悄悄把身体贴近彭小雪,又把手悄悄伸进盖着彭小雪身体的浴巾。当触摸到彭小雪的腿时,他的心一阵跳动。他轻轻抚-摸着,她的腿光滑如缎,温润如脂。他又把手移到她的腰间,此处明显的凹陷进去,形成所谓蜂腰。,他的手不由自主地向上移动,心如马达突突跳着。彭小雪轻微哼了一声,身体也微微颤-抖。她感觉体内热流涌动,暖遍全身,如一江春水在周身荡漾。而常万田那黑手的触摸却是寒流空袭,令她周身寒彻,冰入肌骨。

史前进继续动情的抚-摸,彭小雪心里动情,爱情多么美好,生活多么美好!她又无限感慨:如果没有常万田的骚扰该多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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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恨交织的日子139 139

中秋节上午,彭小雪在单位里值班。常万田突然来了。

“我今天没什么事,到单位看看。怎么样?节日期间没发生什么事吧?”常万田笑着咧开厚厚的嘴唇说。

“没有什么情况,市长放心吧。”彭小雪回答。

“小彭,你节日里值班,辛苦了。”常万田笑着说。

“不辛苦,市长才辛苦,要关心市里这么多单位的事,节日也不能好好休息。”彭小雪嘴上这样说,心里却有些害怕。现在单位里只自己一人。常万田会不会又搞骚扰呀?

“是啊,市里方方面面,我都得操心呀。就怕节日出什么事故呀。“常万田笑说。

“所以说市长辛苦呢。”彭小雪说着泡了杯茶,递给常万田,“市长您请喝杯茶,润润口。”

常万田接过茶说:“到我办公室坐坐吧,我还想听你说说最近那份文件准备的情况。”

“好。”彭小雪跟在常万田后面,心里想,只有两个人,在我的办公室谈不一样么,为什么要去市长办公室呢?可又不好说什么,只能服从。

进了市长办公室,常万田让彭小雪坐下,顺手关上了门。

谈了一会儿文件的准备情况,常万田突然笑看着彭小雪说:“听说你交际舞跳得不错?”

“不敢说好,还行吧。”彭小雪有些腼腆地说。

“你别谦虚,我听说你是大学里的舞星呢。”常万田盯着彭小雪笑说:“你身段不错,脸蛋也漂亮,具备舞星的基本素质。”

彭小雪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市长开玩笑了。”

“不是开玩笑,是说心里话。来,我们跳一曲,看看你是不是名符其实。”常万田从手提包内拿出手机,放出舞曲,然后站起来走近彭小雪。

彭小雪有些惊讶,觉得值班时间两个人跳舞好像不太好,可市长已经走到身边向自己伸出手,自己也不好不配合,于是站了起来。

常万田搂住彭小雪的腰跳了起来,一边跳一边说:“我有时到文化-部-门检查工作,也需要提高跳舞水平,要由外行变内行呀。你以后要多辅导我。”

彭小雪忙说:“我可不敢辅导市长,是市长领导我。”

常万田笑说:“在工作上我领导你,在跳舞上你辅导我。”又笑说:“你跳得确实不错,够舞星水平。”

彭小雪不好意思地说:“市长过奖了。”

常万田把彭小雪搂得更紧:“我说的是心里话。跟你跳舞舒服,你跳得很轻盈,熟练。”他的脸又贴近彭小雪,说:“你身上的气味也很好闻,很芬芳。这就让人更舒服。”

彭小雪感到不太对劲,市长怎么能这样说话,这样动作?他,他是不是又别有企图?自己要想法摆脱,拉开距离。于是她说:“市长,我得去给基层单位打个电话,了解一下值班情况。咱们休息吧。”

常万田却把彭小雪搂得更紧:“那个事不急,过会儿再打。你现在的中心任务就是陪我跳舞。”他把彭小雪搂得紧,身子完全贴到她身上。

彭小雪不得不说:“你把我搂得太紧了,这样就跳不好舞了,得保持适当距离。”

常万田却说:“我喜欢这样跳,这样跳舒服。不是有一种贴-面舞么?脸贴在一起,身子也贴在一起。我们就跳贴-面舞吧。”说着他就把脸贴了过来。

彭小雪挣扎着:“不,跳这种舞不好,我不想跳,市长,你松开我吧。”

常万田却把彭小雪完全搂在怀里,脸也贴在她脸上,“不,我松不开你了,我想学学这种贴-面舞,这种舞很有意思 。”说着他就把脸贴在彭小雪的脸上。

彭小雪挣扎着说,“我得回我办公室了,否则有电话打来没人接,怕耽误事。”

常万田,“没事,这么一会儿不会有什么事。我们跳一会儿你就回你办公室。”

彭小雪说,“那我去趟厕所再回来。”

常万田不好拒绝这个要求,只好放开彭小雪,拍拍她说:“那你快去吧,抓紧回来。”

彭小雪走出去后,就走到政-府的大院外。她想,我不能再忍耐了,我要写信举报常万田。

彭小雪给省纪检委写了封匿名信举报市长常万田,内容有他骚扰女职员,公款高消费,收受礼物等问题。

省纪检委派出以一室副主任古志新为首的调查组,来调查匿名信里提出的常万田的问题。

常万田找陆梦华商讨对应纪检委调查组的办法。将自己面临的情况告诉陆梦华后,常万田又说,“这个事还得你帮我处理一下。但是,我暗中调查过古志新,他这人比较死板,从钱和色这两方面是打不动他的。”

陆梦华有些为难地问:“那怎么能打动他呢?"

常万田说:“我找到他的一个突破口。古立新是一个工作狂,很少管家里的事。他唯一的儿子古利国是他老婆一手带大的。母亲觉得儿子缺少父爱,所以对他比较娇惯,儿子也就比较任性。近期儿子的女朋友出国留学了,要求古利国也同她一起出国留学。古利国就向父母提出留学的要求。古志新不同意,因为他拿不出大笔的钱来。而儿子又非要出国留学,说不这样女友就要同他分手。为此父子俩吵得不可开交。你就从这个突破口入手。

陆梦华点点头,“好,我知道了,我马上就去办。”

陆梦华来到省城,打电话把古利国叫到了一家茶馆的包间,对他说:“我是你父亲的老部下,你父亲过去帮过我很大的忙,我一直想报答他。我听说你想出国留学,我可以帮助你,我现在经商,有一些钱。”

古利国一听喜出望外,“那太谢谢您了。”他又犹豫地说:“不过,我父亲……“

陆梦华说:“这事不要告诉你父亲,否则他不会同意的。我帮你办好出国留学手续,给你拿上留学费用,你就飞到美国,同女朋友团聚后到学校上学。这样你父亲知道了也管不了你了。你好好学习,以优异的成绩向父亲报告,你父亲也会高兴的。”

古利国听陆梦华说得头头是道,安排得井井有条,心里高兴极了。想到就要跟心爱的女友团聚,一起生活,内心更是激动,不仅连声说:“谢谢大姐,谢谢大姐,太感激您了。我学业完成后,一定报答大姐。”

陆梦华笑说:“不用谢,这是我应该做的。以后也不用你报答,我经商发展得不错,很有些钱呢。以后你学业有成,生活美滿幸福,我就很高兴了。”

古利国感动地说:“大姐真是太好了。今后我一定好好学习,让大姐高兴。”

陆梦华笑说: “好。”又说:“不过,这事事先一定不能让家里知道,避免节外生枝。你到美国后再告诉父母。这样事情就板上钉钉了。”

古利国说:“好,我一定按大姐的嘱咐办。”

爱恨交织的日子140 140

古志新接到妻子的电话,说儿子突然失踪了,找了两天也没找到踪影。古志新听说也很焦急,同调查组的人说了一下情况,连忙赶回家中。

夫妇两人又四处找了两天,还是没有找到儿子踪影,真是急得要命。这时儿子来了电话,说已经在美国上学了,跟女友在一起了。母亲连忙问哪来的这么大笔钱。儿子说是父亲的一位老部下赞助的。古志新又连忙问儿子这个赞助者是个什么样的人,儿子说是个三十来岁的女人,非常和蔼可亲。古志新说我哪有这么个老部下,这肯定是个陷阱,他让儿子快回来,把钱也带回来。儿子说钱已经交了学费,剩下的都交给女友了,也要不回来了,说完就把电话撂下了。

古志新又气又急,埋怨妻子平日里没有教育好儿子,使他这样任性。妻子说你平时只知道工作,根本不管家里的事,也不管儿子。现在出了问题,又只埋怨我,有你这样办事的么?古志新也不好再说什么。他想,这个陷阱自己是进去了,钱是拿不回来了。这么大笔的留学费用自己和妻子的工薪肯定还不上。果然,他又接到一个电话,电话中的女声很清脆:古主任,希望你对现在的调查放开些手,否则你接受大笔留学款项的事暴出来,你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古志新经过再三思考,感到调查常万田这件事还是宜粗不宜细,以平稳过度为好,免得自己也陷进去不能自拔。于是对常万田的调查比较粗略的过去了。结论是基本没什么大问题,有几个小问题提醒他以后注意。

不过经过这次调查后,常万田对彭小雪的骚扰有所顾忌了,行为收敛了不少。彭小雪终于可以松口气了。

米宁从东湖宾馆败退后就回到父亲管理的宾馆工作。父亲认为他责任心不强,管理能力也不强,需要好好磨炼,就让他在宾馆当个中层副职。米宁感到很没面子,很伤自尊心。他决心自己再闯出一翻天地来,以显示自己的能力。他决定干房地产,这个事业发展快,来钱也快。干房地产首先是要拉到项目。他四处打听,打听到省第一人民医院要建一座住院楼。又打听到该医院的院长比较死板,不容易拿下。可院长却对独生女儿艾荷特别珍惜,爱如掌上明珠。米宁就想先把女儿拿下,然后让女儿劝说下父亲,把住院楼的工程交给他。

早上,艾荷从院子里的收费车棚取出电动自行车准备去上学。可是推着车子却发现车胎没气了。她泄气地看着车子,不知该怎么办好。

这时米宁走到她身边,轻声问:“怎么了?车子坏了么?”

艾荷着急地说:“是呀,车胎没气了。”

实际上艾荷的车胎是米宁扎坏的。他却装作关心地看看车子说:“可能是车胎扎坏了。”

艾荷气急地说:“这可怎么办?我上学要迟到了。今天有重要的课程呢。”

米宁说:“我的轿车就在院门口,我开车送你去学校吧。”

艾荷看看米宁,问:“你是在这院里住么,我怎么没见过你呀?”

米宁说:“我是来这里办事的。走吧,我送你,不要迟到了。”

艾荷高兴地说:“那就谢谢你了。”说着她跟米宁一起向院门口走去。

米宁看了看身边的艾荷,中等偏高的个头,腿长腰细,苗条灵活,确实像像学舞蹈的。

两个人上了轿车,开车奔向艺术学院。

米宁对艾荷说:“你是学舞蹈的吧?”

艾荷笑问:“你怎么知道?”

米宁笑说:“看体形像,你够得上四个字。”

“哪四个字?”艾荷笑问。

“亭亭玉立。”

艾荷笑说:“你很会哄人呀。”

米宁笑说:“别人说这是我的特长。”

“你是做什么的?”艾荷问。

“我是搞房地产的。”

“房地产公司老板?”

“你怎么知道?”

艾荷笑说:“你挺有派的,像个老板。”

米宁笑说:“你也很会哄人呀。”

艾荷笑说:“我喜欢同快乐的人接触,近乐者乐呀。我也是个爱笑的人。”

米宁笑说:“好呀,那我们可以成为笑友。”

艾荷笑问:“你叫什么名?笑友。”

“我叫米宁。安宁的宁。你叫什么名?笑友。”

“我叫艾荷。”

米宁顺口唸出两句诗:“小荷才露尖尖角。映日荷花别样红。”

艾荷笑说:“是这个荷。你会背不少诗呀。”

米宁笑答:“都是儿童会背的。”

艾荷笑说:“以后我要跟你学诗歌了。我们老师说跳舞要有诗意才有韵味。”

“我们可以一起背诗,男生和女生,都做好学生。”

“行。”艾荷笑说。

米宁说:“我还要跟你学舞蹈,我喜欢跳舞,但跟你比肯定业余了。”

“你会跳舞什么舞?”

米宁说:“交际舞三步四步都会,华尔兹、探戈也还行,蹦迪也凑合,就是都不太精。你得教我。”

“那你不错了,好,以后我们一起跳跳,切磋切磋。”

米宁笑说:“我一想到你跳舞,就又想到一句诗。”

“什么诗?”艾荷笑问。

“舞尽桃花扇底风。”

“用这句诗形容跳舞真的很好。”

“用来形容你跳舞就更好。”

艾荷咯咯笑:“你真的会哄人。”

米宁又说:“你几点放学,我来接你,开车拉着你去修车。”

艾荷感激地说:“你真是热心人呀,太谢谢你了。”

这时艺术学院到了,两人相互留下手机号码,约定下午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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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恨交织的日子141 141

第二天下午,米宁又给艾荷打电话,说晚上想请她吃饭,然后一起跳舞。艾荷高兴地答应了。

五点多,两个人进了一家朝鲜族餐馆。

米宁要了一盘手撕狗肉,又要煎明太鱼。艾荷摆手,说她不能吃太多肉类,怕胖。米宁就又要了个炸蔬菜,一个拌海带丝。艾荷说够了够了,她不能多吃,要保持体形。米宁又要了两瓶啤酒,两碗米饭。

米宁举起酒杯对艾荷笑说:“为我们再次相会碰杯。”

艾荷举杯笑说:“谢谢你的盛情款待。让你破费了。”

米宁笑说:“能请到你这样‘双清’小姐,很荣幸啊。”

“怎么个‘双清’?”艾荷圆圆的黑眼睛盯住米宁问。

“清秀、清纯。”

“谢谢,你就是会哄人。”艾荷甜甜地笑,露出两个酒窝。

米宁笑说:“你的两个酒窝很好看。”

艾荷笑说:“你就哄我吧,我不怕哄,喜欢哄。”

“你知道么?古人有用酒窝喝酒的。”

艾荷眼睛睁得溜圆:“那怎么喝呀?”

“让美女平卧,在酒窝里倒上酒,然后俯下身喝。”米宁看着艾荷说。

艾荷笑说:“你看我干什么?也想在我酒窝里喝酒呀?”

“如果艾小姐允许,我将不胜荣幸。”

“那你好好哄我,哄得我晕头转脑了,可能会实现。”

“只要你给我可能,我会奋不顾身去实现的,刀山火海也挡不住我。”

“那就看你本事了。”

“我真想马上变成孙悟空,有七十二变的本事。”米宁笑说。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哟。”艾荷笑说。她改变话题:“米哥,你现在搞房地产挣钱多吧”

米宁说:“我刚干,还没挣多少呢钱。”

“那下次再约会,我请客。别看我是学生,可我爸宠我,给我不少零花钱。”

“别,还得给我哄你的机会呀,我要尽快实现目标呢。”

“那没准还没达到目标,就把你吃穷了,揭不开锅了。”

“我就是砸锅卖铁,也要实现目标。”

“好了,不说这个了,我的酒窝都发烧了。”

“那我们喝酒。”米宁举起酒杯。

喝下一口啤酒后,艾荷笑问:“你这么会哄人,又相貌堂堂,一定交过不少女孩吧?”

米宁笑说:“跟你这么清纯的女孩就得说实话,是交过不止一个。”

“我也没你说得那么清纯,我也交过男友。”

“从你这句话,就可以看出你本质的清纯。现在是开放时代,不是淑女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时候了,交际是正常的。”

“你喜欢什么样女孩?”

“就像你这样的,清秀、清纯。”

“你又哄我。”

“目标还没达到啊。”

两个人都笑。

在说笑中两个人吃完了饭,又去唱歌、跳舞。

二人进了红莓歌厅的一个包房。室内灯光很暗,摆着一排沙发。

米宁说你想唱什么,我给你点。

艾荷说你先唱。

米宁说好吧,我是东道主,我先唱。

米宁唱了首《纸月亮》。

艾荷听后鼓掌:“米哥,你唱得不错。”

米宁笑说:“能得到艾小姐赞赏,鄙人不胜荣幸呀。”他又说:“艾小姐,该你一展芳喉了。”

艾荷说:“我唱个《一帘幽梦》吧。”

“好。”米宁给艾荷调出伴奏。

艾荷很入情的唱起来。

唱罢米宁鼓掌:“你是女中音呀,很有徐小凤的味道。”

艾荷笑说:“米哥你接着唱。”

米宁说:“我再唱《弯弯的月亮》”

艾荷笑说:“你跟月亮拼上了。”

米宁笑说:“月亮代表我的心呀。”

米宁唱罢,艾荷又唱了《在水一方》。

米宁说我们下面跳舞吧,你得教我呀。

二人就在包房的空地上跳了起来。

跳过一曲,艾荷说:“你跳得不错呀。”

米宁说:“跟你这专业的比差多了,你得指点指点。”

“你的腿和腰再放松些、自如些就好了,现在稍有点僵。”

“我这业余跟你专业跳,紧张啊。”

“别紧张,放松些。”

二人又接着跳,艾荷说:“你放松些好多了。”

米宁笑说:“是老师指点得好呀。”

跳了一气儿交际舞,二人又蹦迪。

“你蹦迪很轻松,很潇洒。”艾荷对米宁说。

“蹦迪就是容易投入,容易放松。”米宁回答。

两个人尽情地蹦迪,直蹦得大汗淋漓……

坐下休息,喝了些冷饮后,艾荷看看表,说:“时间挺晚了,我要回家了,明天还得上学。”

米宁说:“今天玩得愉快么?”

“挺愉快,跟你一起玩感觉挺好。”

“艾小姐这样高抬我,我受宠若惊呀。”米宁笑说。

“你又开始哄我。”艾荷笑说。

“我恨不得天天守在你身边哄你呢。”米宁笑说。

“那我不成了襁褓中的婴儿了?”

两个人都笑。

米宁说:“走吧,我送你回家。”

到了家门口,米宁问:“哪天还能邀你呀?”

艾荷说:“你给我打电话,我随叫随到。”

米宁笑说:“听了这话我心里真舒服,像吃了两客冰激淋。”

艾荷笑说:“你就哄我吧,给我哄晕了正好回家睡觉。”

两个人笑着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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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恨交织的日子142 142

艾荷给米宁打来电话,邀他星期日去郊区北山风景区游玩。说她新买了辆摩托车,两个人可以骑摩托车去。

米宁说我开轿车去吧。

艾荷说我想试试新摩托车呀,去郊游开摩托车也风凉呀。

米宁说可我只会开汽车,不会开摩托车,没法驮你呀。

艾荷说我会开,我驮你呀。

米宁说我这么大个子,你能驮得了么?

艾荷说没问题,我驮过我父亲,他个也挺高,块也不小。

星期日,艾荷开着摩托车来接米宁。她穿着一条红紧身短裤,上身是一件红色紧身背心,脚穿红色运动鞋,像一团火。米宁则穿着一条白短裤,上身是白色背心,脚穿白色运动鞋,像一片云。

艾荷驾驶摩托车,米宁坐在后座上。艾荷让米宁搂住她的腰,头贴在她背上,说这样可以减少风的阻力,也有利于她的驾驶。米宁只好按她的话做。

摩托开起来了,米宁搂住艾荷苗条的腰,头贴在她背上。他闻到了她身上青草般的芳香,很诱人的香气。而她的腰虽然很细,但很柔韧,很有弹性,这是青春练舞蹈的姑娘的腰呀。

一团火和一片云在一起快速移动,引起了路人的注意,纷纷向他们投来注视的目光。

他们驶到郊区,艾荷说渴了,停下车喝水休息。他们的人和着装都很醒目,一个靓,一个帅,过往车辆里的人都扭头看他们。男人更是把目光粘在艾荷身上,直到看不见了为止。

米宁笑说:“小荷,你太招风了,男人见了你就被你吸住了,想不看都不行。”

艾荷笑说:“没办法,在哪都这样,我都习惯了。看吧,看也看不掉我一块肉。”

米宁笑说:“会不会把地痞流氓招来呀?”

“哪有那么些坏蛋,市委书记前几天还说要保一方平安呢。”

“没事,有我在你就不用怕,来了地痞流氓,我跟他们斗。”

艾荷感慨:“米哥,你是真男人,好汉,所以我喜欢你。”

两个人又骑上摩托车上路,一直骑到北山下北湖的深处。这里林木繁茂,杳无人迹,非常安静。艾荷看着清澈的湖水说:“这里湖水真干净呀,我们游泳吧,跑了这么远,天又热,身上都出汗了。”

“好,游泳。你水性怎么样啊?”米宁问。

“我是学舞蹈的,有运动细胞,水性当然不错了。你怎么样啊?”

“不会比你差吧。你要有麻烦,我可以救你的。”

“那太好了。我们下水吧。”艾荷拿出三点式游泳衣。

艾荷穿好泳衣,一下跳到米宁面前,笑着说:“我就是要让你看,看我穿三点式泳衣好不好看。你看呀!”

米宁略一抬头,看到了艾荷的穿三点式泳衣的身体,真是惊人的美丽呀!身板直,腰细,腿修长,该凸的地方凸,该凹的地方凹,曲线分明。皮肤光洁如玉。如西方美女的雕像。

“好看么?”艾荷又一扬胳膊,做了个造型。

“好看,真好看。”

“太好了,能得到米哥的赞扬,我太高兴了!”艾荷又一伸胳膊,做了另一个造型。

米宁穿着泳衣从森林中走了出来。艾荷打量着米宁健壮、匀称的身体,竖起大姆指:“我们搞舞蹈的最注重体形。米哥,你体形真好,模特身材,也可说魔鬼身材。女孩子没个不被你迷住。”

米宁说:“我们别比身材了,比游泳吧。”说罢一个鲤鱼打挺,跃入湖水中。

艾荷也跟着挺身一跃钻入水中。

米宁游着自由式,潇洒自如,如浪里白条。

艾荷跟随其后,游得优美轻松,如美人鱼。

米宁畅快地游了一气,看看身边的艾荷,她在水里游动的姿势真优美。她雪白的身体与清水相映,显得更加美丽,真是一条精致的美人鱼呀!

从小长这么大,米宁还是第一次跟一个年轻姑娘单独游泳。他有点儿梦幻的感觉。自己这么高大的一个男子汉,好像在被身边这个姑娘拖着走,这姑娘比自己小八岁,可却能带动自己,真是个有魅力的姑娘呀。

他又换了个姿势,躺在水面上,仰望着蓝天白云,身下一起一伏,有种飘在天上云中的感觉。

两个人畅快地游了一阵,上岸休息。他们在草地上铺上大毛巾,并排躺下。

米宁又仰望着蓝天,蓝天像一块蓝宝石,蓝得透明,晶莹。一朵白云悠悠飘过,似一匹白骏马在悠闲地漫步。他的脑中不由响起歌声:“蓝蓝的天上白云飘,白云下面马儿跑……”

“米哥,”躺在身边的艾荷轻声叫他。

“嗯?”

“你有反应么?”

“反应?什么反应?噢,这蓝天真蓝呀,白云真白,四周又这样安静,好像在仙境里呀。”

“环境这么好,我们一定要玩个痛快。”艾荷笑说。

“我也这么想。”米宁笑说。

***************************************

艾荷邀米宁吃晚饭。两个人在一家肯德基餐馆的角落坐下了。

米宁看艾荷脸色不太好,有些闷闷的,就问:“你怎么了?遇到什么事了么?”

艾荷默默点点头。

“什么事,跟哥说说。”米宁看着艾荷关心地问。

“还是参加全国青年舞蹈比赛的事。经过初选和复选,现在本省参加青年独舞的人选只剩下我和师大艺术系的朱莉,而进京参加决赛只能有一人。论水平我比朱莉略高。可她母亲今天下午找我谈话。”

“谈什么了?”米宁盯着艾荷问。

“朱莉的母亲拿出五千元钱给我,让我找个理由退出决赛。我说这不行,我也不需要这钱。她见利诱不行,就威胁,说朱莉的父亲是省文联副主席,而她是省舞蹈家协会副主席,省内舞蹈的评委都是他们的好友或学生。我就是参加最后竞争也不会取胜的。我说不管怎样我都要竞争到底。她说你不听话,就等着彻底失败吧。”

米宁向艾荷竖起大姆指:“小荷,你挺有钢条,好样的!”

艾荷叹口气:“光态度强硬也不行啊,他们力量强大啊,是舞蹈这方面的主管,评委们大多得听他们的。我凶多吉少呀……”

米宁说:“我们也可以想办法么。”

艾荷说:“我找你就是要商量这事的。”

两个人边吃边开始商量,最后商量出一个办法。

“我们一定会打败朱莉和她的后台的。”米宁看着艾荷坚定地说。

“嗯,我想也会。不过,心里还是有些别扭,我们用这种办法可是有些损呀。”艾荷撇撇嘴说。

“是他们先用损招的,我们只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艾荷叹口气:“现在说是要实现社会公平,公正,可这样以势压人,以权谋私的事还是不少呀,逼得我们也不得不搞点儿歪门邪道。”

“是呀,我们也没办法。我们可都是好孩子了,被逼为娼。”

艾荷嗔道:“去你的,我才不是娼呢,要当你当。”

“我这不是打个比喻么?”米宁笑说。

“这个比喻不恰当,很不恰当,立即改正!”艾荷笑嗔。

“是!”米宁笑着挺直胸膛行个军礼。又笑着小声说:“我们小荷姑娘不是娼,是清纯、贞洁的良家妇女。”

“去你的,你真是个坏小子。”艾荷笑着伸手拍打米宁。

两个人说笑着吃完饭,艾荷的心情好多了。她说:“米哥,我们再去跳舞吧。”

“好吧。”米宁点头同意。

两个人进入歌厅包房后,每人唱了两首歌,接着开始跳舞。先跳了一会儿交际舞,又跳了一会儿迪斯科,接着艾荷教米宁跳拉丁舞。米宁有运动基础,学舞蹈动作比较快,也比较标准。艾荷笑着说:“你学舞蹈动作真的很快,也上道,这样的学生好教。”米宁笑说:“还是你这个舞蹈教师教得好。”

爱恨交织的日子143 143

朱莉骑自行车上学要经过一条林间小路。这天下午她放学后骑车经过这里,突然从对面拐弯处拐过来一个骑车男人,他车速比较快,又低着头,一下子就撞到朱莉的车上。朱莉“哎呀”一声摔倒在地上。

撞朱莉的人是米宁的朋友何海,他也摔倒在地。他爬起来就向朱莉喊:“你怎么骑的车?怎么撞我?”

朱莉还倒在地上,气得嘴直哆嗦:“你这人讲不讲理?你撞了我怎么说我撞你?”

“就是你撞我,你把我车都撞坏了,看,车圈都撞瓢了,你得赔!”何海瞪圆了眼睛。

朱莉看看自己的新坤车,车圈已经撞得严重变形,她眼泪都下来了:“明明是你撞坏了我的车,你怎么耍无赖呀!”

“你敢骂我?我他妈揍你!”何海上去就踢了朱莉屁股一脚。

“啊,你打人!”朱莉哭叫起来。

这时米宁从林中冲了出来,拉住何海,斥道:“你这小子太野蛮,我看得清楚,是你撞了这姑娘,你怎么还打她?”

“哟嗬,来了个见义勇为的。你他妈的也想找揍吧?”何海说着就给了米宁一拳。

米宁叫道:“你先动手,就别怪我不客气了。”他回手就给何海肩膀一拳,打得他一栽歪。他又接连一个扫荡腿,将何海扫倒在地。何海刚爬起来还没站稳,米宁又一个扫荡腿,将他扫倒在地。

何海躺在地上叫了起来:“哥们,你会功夫,块头又大,我打不过你,我服了,你饶了我吧。”说着他向米宁拱手作揖。

“服了你就快滚吧!别让我再看到你!”米宁向他吼道。

何海爬起来推着自行车一瘸一拐走了。

米宁又走到朱莉面前,关切地问:“姑娘,你怎么样?伤得重么?”

朱莉哭着说:“小腿好疼,都出血了。”

米宁上前察看:“是出血了。”他从衣袋里掏出雪白的手绢,“我这手绢是新洗的,还没用,绝对干净,给你包扎上吧。”

“谢谢你了,回头我给你买条新的。”朱莉擦着眼泪说。

米宁给朱莉包扎好伤口,又扶她站起来,扶她走了几步,问:“感觉怎么样?”

“还好,看来骨头没伤着,是皮肉伤。”朱莉回答。

“我送你到医院看看吧。”米宁关心地说。

朱莉走了几步,说:“没事,没大妨碍,不用去医院了,回家上点儿药就行了。”

“那我送你回家吧。”米宁又看看自行车:“这车子也不能动了,我给你抬着。”他说着抬起自行车。

“那太谢谢你了。要不我还真抬不动,没办法走了。谢谢啦。”朱莉非常感激地望着米宁。

“没事,我个大有劲,抬这车玩似的。”说着他抬着自行车就走。

两个人来到一个修车摊,把自行车修好了。修车人说:“二十五块钱。”

朱莉从背包中掏钱,拿出张一百元递给修车人。

“我没零钱找你呀。”修车人说。

“我也没零钱了,要不能给你一百的么?”朱莉说。

“我这有零钱。”米宁拿出钱递给修车人。

“又麻烦你,真是谢谢了。”朱莉感激地说。

米宁说:“车子修好了,你骑上回家吧。”

朱莉说:“我家就在前边了,你到家坐坐吧,喝点饮料歇歇,我再把修车钱给你。“

“不用了,我走了”米宁摆着手说。

“那不行,你一定得到家坐坐。我得把钱给你。”朱莉看着米宁说。

“二十多元钱,也不是太多,不用了。”米宁说完转身就走。

朱莉一把拉住他:“不行,你一定跟我走,要不我不松手。”

米宁说:“这点儿事,你别放在心上,让我走吧。”

朱莉拉住他不放:“不行,你得跟我走,要不我不放你。”

米宁无奈地笑说:“那好吧,我跟你走。要不在大街上拉拉扯扯,人家都看我们。”

两个人走进朱莉的家。这是四室两厅的大单元,有160平米。室内装修很精致,很有艺术气息。墙上挂着风景油画,阵列柜里摆放着精美的艺术品。厅里还放着一架钢琴。

朱莉让米宁坐到客厅的沙发上。她找出红药水和药布,要自己上药。

米宁说:“我给你上药吧,我操作方便些。”

朱莉微笑着看看米宁,“那好吧。”她把伤腿架在小凳上。

米宁轻轻把扎在朱莉伤口上的手绢摘下来,问朱莉:“疼吗?”

朱莉微微摇头:“不太疼。”

米宁又用镊子夹起红药水药棉,轻轻擦在朱莉的伤口上,问:“疼么?”

朱莉微微摇头,笑说:“你给我上药,还真不太疼。”

米宁上完药,又用药布给朱莉包扎好。他看到朱莉的皮肤白而透明,透明皮肤下的淡蓝色微血管清晰可见。由于长期练跳舞,她的腿匀称而结实,腿形优美。朱莉的模样也很美。艾荷的美偏向野性,而朱莉的美偏向柔弱,有些娇滴滴的味道。

***

上完药米宁看着朱莉说:“好了。你隔一天再换药。”

朱莉感激地看着他说:“太谢谢你了,你真是好人。今天要不是遇到了你,还不知怎样呢。”

米宁淡淡地说:“遇到了,看见了,总不能装没看见吧?总不能眼看着你一个姑娘受坏小子欺负吧?”

朱莉恨恨地说:“那小子真坏,撞了人还耍无赖,还打我,真不是个东西!”

米宁在心里偷笑:何海,哥们,你受委屈了。

朱莉又问:“大哥,你叫什么名字?”

米宁说:“我叫米宁。”

朱莉笑说:“我叫朱莉,是师大艺术系的学生。”

米宁点头:“噢。”心里笑说,我早就知道你的名和你的身份。他看看朱莉又问:“你是学舞蹈的吧,体形真好。”

朱莉笑着点头:“大哥你挺有眼光,看得挺准。”

米宁在心里笑:我看得准?我早就知道。

朱莉又问:“大哥你是做什么的?”

“我是搞房地产的。”米宁说。

“噢,那挺发财吧?”朱莉闪着好看的杏核眼问。

“做好了行,可我才干不久,是个新手。”

“大哥你人好,外形也好,搞事业肯定行。女性肯定愿意买你的账。”朱莉说着笑了。

“你还挺喜欢开玩笑。”米宁也笑了。

米宁看看表,说:“时间不早了,我要走了。你好好休息吧。”

朱莉说:“你不要走,我请你吃晚饭。”

米宁笑说:“不用了,谢谢。”说着站起身来。

朱莉又拉住米宁:“不行,我一定请你吃饭,以表达谢意。”

米宁笑说:“就这么点小事,还请吃什么饭。”

“你忙了一下午,帮我打了坏蛋,又帮我抬车,还帮我上药,做了这么多事我还不该感谢?请吃饭太应该了。”朱莉拉住米宁的衣服不放手。

“一会儿你父母该下班了,你们一家在一起吃吧。”米宁仍推脱。

“我在北京的爷爷病重了,父母去北京看望了,现在家里就我一人。”朱莉解释。

听到这话,米宁心里一动。事先他和何海商量好,何海唱白脸,他唱红脸,借机接近朱莉,待机行动。现在正是接近朱莉的好机会呀。

爱恨交织的日子144 144

朱莉说:“就这么定了,我家旁边有家歌舞餐厅,我们吃了饭再唱歌。你陪我一下午,我晚上陪你。下午受气,晚上出气。”

米宁刚想张嘴,朱莉拦住了他:“你别说了,听我的,就算我求你陪陪我,要不我晚上一人挺寂寞的。”

米宁笑说:“小姐这么坚决,我就只好服从命令了。”

朱莉又问米宁:“你多大年龄?”

米宁回答:“我29岁。”

朱莉说:“你比我大八岁,我就叫你米哥吧。”

米宁点头,说:“行。”

朱莉又说:“米哥你给家里打个电话,告诉家里晚饭在外边吃了。

米宁笑说:“我是一个人吃饱了全家不饿。”

朱莉说:“那你是单身呀。”

米宁点点头,又说:“我父母去外地了,家里现在就我一人。”

朱莉问:“你是哪个学校毕业的?”

米宁回答:“我是建工大学毕业,又在国外留了两年学。”

朱莉点头:“噢。难怪你搞房地产,这是你的专业呀。”

米宁点点头。

朱莉又说:“你一个人,那我们晚上出去玩就更方便了。”

晚上,朱莉、米宁来到歌舞餐厅,进了一间包房。在这包房里有卡拉OK设备,可以唱歌、跳舞,也可吃饭。

朱莉换了一件粉红连衣裙,白皮鞋,亭亭玉立。她让米宁点菜。米宁说你点吧,我随便,简单吃点儿就行了。

朱莉要了一个锅包肉,一个拌明太鱼丝,一个火爆大头菜,一个菠菜汤。米宁说行了,再多要两人肯定吃不了。朱莉说那好吧,等一会不够再要。她又问米宁喝什么酒,米宁说你一会儿要唱歌,咱们就喝点儿啤酒吧。

菜上来了,朱莉给两人倒满啤酒,举杯说:“米哥,谢谢你今天的见义勇为。”

米宁笑说:“我们就碰杯,喝酒,不要谢了。”说着与朱莉碰杯。

朱莉说:“米哥,以后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事找我,我一定尽力。”

米宁说:“好。”

两个人吃喝了一阵,朱莉又问:“米哥,你有对象了么?”

米宁笑着摇摇头。

“你年龄不算小了,怎么还没对象?你这么酷,心眼又好,会照顾人,找姑娘应该不难呀。”朱莉笑说。

“我结过婚,又离了。”米宁说。

“那怎么没再找一个呀?”

“我现在正在创业,想等事业有成了再说。”

“米哥是个事业心很强的人呀,令人佩服。”朱莉用很敬佩的目光看着米宁。

“不能说事业心很强,应该说为生活所迫,不得不做。”米宁笑说。

“有向上努力的想法,有上劲心就是好男人。来,我敬好男人一杯!”朱莉举杯。

米宁举杯,笑说:“谢谢朱小姐的鼓励。”

朱莉笑说:“我都叫你米哥了,你就叫我小莉呀。”

“好,就叫小莉。”米宁说着与朱莉碰杯。

***

两个人边吃边聊,越聊越热乎。说笑着吃完了饭。接着开始唱歌。

“米哥,你先唱吧。”朱莉笑看着米宁说。

“你是学艺术的,你先唱吧。”米宁推让。

“我是学舞蹈的,跟唱歌没关系。你是哥,你应该带头。”朱莉笑说。

“好吧,我也不跟你推让了,我就先唱。”米宁拿起话筒,唱了一首《中华民谣》。

“米哥,你唱得太好了!”朱莉拍着雪白的手喝彩。

“谢谢鼓励,该你唱了。”米宁笑说。

朱莉唱了首《靠近你,轻轻说爱你》。

米宁也鼓掌:“小莉,你唱得也不错呀。”

朱莉笑说:“比你米哥差多了。你接着唱。”

米宁再唱了首《为情所困》。

朱莉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紧盯着他。两只柔嫩的手给他打着拍子。

米宁唱完朱莉鼓着掌说:“你唱得真好,都让我着迷了。以后我就做你的粉丝。”

米宁笑说:“你别夸我,你一夸我我就找不着北了。”

朱莉说:“我可不随便夸人,我说的是心里话。”

“你接着唱。”米宁说。

朱莉又唱了首《爱情进行式》。

两人又唱了一会儿,朱莉说:“我们跳舞吧。看看你舞技如何。”

米宁说,“你的腿跳舞行么?”

朱莉说:“皮肉伤,没大碍,现在也不疼了。”她又跳了两下,说:“没事,可以跳。”

米宁说:“那好,我正想跟你这舞蹈专家学学舞蹈呢。”

朱莉笑说:“我可不是什么专家,我们相互学习。”

米宁笑说:“我这业余跟你这专业好好学学。”

二人先跳交际舞,跳了个慢三,又跳了个慢四。

“你跳得很好呀,比专业的也差不多。”朱莉称赞。

“朱小姐过奖了。”

“真的不错!舞步轻盈,节奏感强,配合也好,你专门学过吧?”朱莉又说。

“有点爱好而已。”米宁笑说。

二人又跳了华尔兹和探戈。

“我说米哥,你肯定专门学过舞蹈。怎么跳得这样好!”

“你真会鼓励人,让我心里热乎乎的。”米宁笑说。他又说:“我们再跳跳拉丁舞吧。”

朱莉的大眼睛瞪得溜圆,“你还会跳拉丁舞?”

米宁笑说:“试试吧。”

两个人跳了桑巴、伦巴,又跳了恰恰。朱莉看米宁的眼睛有些发粘了,“米哥,我真的有些崇拜你,你歌唱得这样好,舞也跳得这样好,我真是你的粉丝了!”

“我哪有你这舞蹈专业的跳得好。”米宁笑说。

“差不多。你跳得真不错。”

米宁心想,我跟艾荷这些日子学跳舞没白学呀,在这用上了。他笑着说:“朱小姐能看上眼就好。”

朱莉笑说:“岂止是看上眼,我都有些着迷了。”

两个人又欢快地跳了一阵,米宁看看表说:“时间不早了,也跳得累了,我送你回家吧。”

两个人走到大街上。已是晚上十点多,路上行人已经不太多。朱莉望着天空说:“今夜星光灿烂呀。”

米宁看看夜空,点点头:“yes。”

朱莉又说:“我感觉今夜很浪漫。”

米宁笑说:“Me to。(我也是)”

朱莉说:“我想起了那首苏联歌曲。”

米宁接道:“《莫斯科郊外的晚上》。”

朱莉笑说:“我们好像有心灵感应。”

米宁笑道:“心有灵犀一点通。”

朱莉笑问:“那你能不能‘为伊消得人憔悴’呢?”

米宁笑说:“恕不奉告。”

两个人说笑着走到朱莉家门前。

米宁对朱莉说:“好了,到你家了,你进去吧,我回去了。”

朱莉说:“你再进去坐坐吧。”

米宁愣了一下,说:“很晚了,我就不进去了。”

朱莉说:“晚上就我一人,这么大的房子,空落落的,你再陪我一会儿吧。”

米宁还有些犹豫。

朱莉拉米宁的胳膊,“走吧,米哥,我求你了。”

“那好吧。”米宁跟着朱莉走进家门。

坐到客厅沙发上,米宁打量着屋子说:“这么大的房子,你一个人睡害怕吧?”

朱莉说:“可不是么,平日里我找个女同学陪我,可今天因为跟你在一起,我就没叫女同学。”

米宁心想,那今晚怎么办呢?

朱莉说:“不过,米哥,今晚有你在我这,我就不害怕了。”说着她拉住米宁的胳膊。

米宁想,看来这姑娘今晚是要把自己交给我了。那我该怎么办?顺从她的意愿?可两人今天刚认识,有些唐突呀。他正想着,朱莉又把头靠在他肩膀上。

爱恨交织的日子145 145

米宁看看朱莉,朱莉也看着他,并抬起下巴,呶呶了红红的鲜嫩嘴唇。

米宁明白,她是示意自己亲吻她。他低下头,姑娘这么热情,自己还真不好拒绝。他的嘴唇向她的唇接近。还没触到她的嘴唇,她张开双手搂住他,先亲吻他……

他也搂紧她,回吻她。两个火热的嘴唇如同焊接粘在了一起。

米宁抱起朱莉,走进她的香闺,把她的身体横陈在床上。她撒娇地说:“米哥,你真好,我真的好喜欢你。”

米宁感到浑身发热,伏到朱莉的身上……

米宁感到艾荷在这种时候表现出的是狂野,而朱莉则娇滴滴。

完事后两个人休息片刻后洗净身体。朱莉说:“你今晚就在这过夜吧。”

米宁说:“这行么?”

“咱们都这样了,还有什么不行的。”

米宁想可也是,就答应了。

两个人洗干净了身体,躺在宽大的席梦思床上。朱莉看着米宁说:“米哥,你今晚在这陪我过夜,我真高兴。以后我们就做亲密朋友吧。”

米宁心想:我要是跟你做了亲密朋友,我和艾荷的计划就不好实施了。我可是为了报复你,才向你接近的啊。

朱莉说:“米哥,你怎么不回答?不愿意跟我做亲密朋友?”

米宁只好含糊地回答,“好,好的。”

朱莉搂着米宁说:“今天真是个印象深刻的日子。先是被那个混小子撞了,欺负了,很痛苦。接着遇到你米哥,被你安慰,被你爱抚,又感到很浪漫,很甜蜜。人生啊,真是像个佛学大师讲的,是有悲有喜,悲欣交集。”

米宁说:“是啊,我毕业后这几年在社会上奔波,也确实感到生活是即艰难又有快乐,确实是悲欣交集。”

朱莉又说:“青春啊,遇到了所喜欢的人,又被喜欢的人所疼爱,就是幸福,就是浪漫,就是OOD!”说着她小鸟依人一样贴紧米宁。

米宁心里感慨,可惜我不是你应该喜欢的人。你这个单纯的姑娘,要被人涮了,还蒙在鼓里呢。可谁让你的父母要仗势欺人呢?你,你就是你父母霸道的牺牲品啊。

朱莉说:“米哥,你唱歌好听,你唱首摇篮曲吧,我会在你的歌声中睡着的。”

米宁轻轻哼唱起一首摇篮曲,朱莉听着真的睡眼迷离了。

两个人搂抱在一起同眠共枕……一夜睡得非常香甜……

第二天米宁回到家里,何海来了,问他:“你昨晚怎么没回家?”

米宁笑说:“在朱莉家睡了。”

何海瞪起眼睛:“发展这么快!才半天就到家睡了!”

米宁笑笑。

何海一拍米宁肩膀:“我说米哥,你越来越神了,泡个女人就像吃冰棍一样容易。”

米宁说:“我还真没想这样,是朱莉非常主动热情,她非留我在她家睡的。我一想我的目的就是要接近她,乘机下手,也就顺水推舟答应了。”

“那还是你米哥有魅力呀。你现在是少女、少妇通吃呀。米哥,得叫你桃花大仙了!”何海笑说。

米宁笑说:“行了,你就别替我吹了。”

何海又说:“不过,有问题了。你本来是要帮着艾荷收拾朱莉的,现在这朱莉也是你的情儿了,你倒是帮着哪个情儿呀?”

“艾荷还是受欺负的,当然还得帮她。不过,也要尽量减少对朱莉的伤害。”

何海笑说:“你是左搂艾荷,右搂朱莉,哪个都是心肝肉,伤了哪个都心疼呀。好嘛,艾荷本来是让你帮着出气,这成了给你赶网了。”|

米宁说:“还有十几天就进行最后评审了,我还得抓紧笼络朱莉呀,到时候才方便行动呀。”

“不用你找她,她得找你。女人一见你就像猫见鱼。”

“嘁,你又来了,我可不是鱼。”

何海笑说:“你不是鱼,是鱼钩,专钓美人鱼。”

*********************

朱莉接连几天晚上都找米宁陪她,两个人已经亲密得很。

几天后,最后的评审就要开始了,朱莉的母亲从北京赶了回来,操持女儿的过关评审。她挨个拜访评委,送礼打招呼。

评审的前一天晚上,米宁请朱莉吃饭。

二人进了肯德基餐厅,坐在一个肃静的角落里。

米宁点了几个好菜,倒上啤酒后对朱莉:“小莉,明天就要最后评审了,米哥今晚给你壮行,祝你明天获得最后胜利。”

“谢谢米哥。”朱莉举杯与米宁相碰。

喝下啤酒后,朱莉说:“米哥,你说我明天真的能获胜么?”

“你做了很好的准备,你妈妈又做了必要的工作,我看能获胜。”

“不过我心里不太托底。凭心而论,艾荷的舞技要比我稍好点儿,临场发挥也比较好。我这方面评委是事先做了工作,可也难保有人表面点头,背后摇头。投票可是不记名的。”

“现在就不要想太多了,想多了也没用,反而可能影响明天发挥。你就好好吃了这顿饭,然后好好睡一觉,明天努力发挥到最好水平就行了。”

“可也是,现在想多了是没用,没时间了。来,我们再碰一杯,痛痛快快吃了这顿饭。”朱莉说着举杯。

米宁举杯相碰。

吃了一会儿朱莉又说:“我这次要能进京参加决赛,再获个奖,毕业分配肯定特有利,没准能进到北京的文艺团体呢。”

“那好啊,现在搞文艺的,哪个不想混进北京呀,北京人才荟萃,最好的文艺团体也都在那,进京才能大发展呀。”

“是呀。”朱莉看着米宁又说:“不过,我要进京了,你怎么办?你也能进京么?”

“我?”米宁有些困惑。

“是呀。米哥,经过这段时间相处,我挺喜欢你的。如果你要我做对象,我会答应的。”

“这,我还真没想过。我只当我们是朋友,没想那么远。你现在也别想那么远了,还是好好吃饭,然后好好睡觉,明天好好参加评比。”

“好。我听米哥的。”

朱莉喝了些啤酒,又喝了些饮料,过了一会儿就要去卫生间。这是米宁连日来与她相处发现的情况。今天吃喝一阵后她又去卫生间。米宁乘这个机会在她的酒杯里下了些泄药的药粉,又用筷子搅匀。

朱莉回来了。米宁举起酒杯对她笑说:“你肚子现在空编了,我们再干一杯。”

“好,来。”朱莉举杯与米宁相碰后喝下一半。

米宁说:“都喝干了吧,我都喝干了。这杯干了我们就不喝了。吃主食。”

“好吧。”朱莉将杯中酒喝干了。

吃完饭,米宁将朱莉送回家,然后告别。

爱恨交织的日子146 146

回到家,何海问米宁:“该做的事都做了?”

米宁点点头。

“那今晚朱莉得折腾一宿了。”何海笑说。

米宁又点点头。不知怎的,他心里有些心疼,又有些内疚。这女孩信任我,热爱我,我却对她下药……可已经答应了艾荷,不这样又怎么办呢?

第二天早上,米宁提前赶到评审地点等待朱莉。一见朱莉,他就说:“昨晚我痾肚子了,折腾一宿,可能是昨晚饭店的食物不干净造成的。你怎么样?”

朱莉眼泪一下就流出来,“我也闹肚子折腾一宿,早上一点劲都没有,还困得厉害。都不想来了,可母亲非逼着自己来,说总得最后拼一把,机会太难得。”

米宁又问:“你吃治腹泄的药了么?我带来药了。”

朱莉说:“我家有药,已经吃了。可现在身上一点儿劲没有,头也疼,肯定是要比输了的。”

“尽到力也就行了,遇到突发情况也没办法。”米宁安慰说。

正说着朱莉又要上厕所。

艾荷这时也到了,她装作不认识米宁,但她走过米宁身边时,米宁悄悄做了个OK手势。她略微一笑,走进评审地点。

一个小时后,艾荷从评审厅内走了出来,她满脸笑容,悄悄向守在室外的米宁做了个OK的手势。然后离开了。接着朱莉也走了出来,泪流满面。母亲迎了上去,朱莉埋怨母亲:“我说不来了,你非让我来,明摆着得失败。我一点劲都没有,肚子还疼,腿都抬不起来,还能跳好么?”

母亲给女儿擦泪,说:“好了,咱们也尽力了,没什么遗憾了。走,妈送你去医院检查,打吊瓶。”

米宁连忙叫出租车,送朱莉去医院。进了医院他又忙着挂号、交费,跑前跑后。朱莉的母亲一个劲谢他、夸他。米宁心想,我这也算是对朱莉的道歉和补偿吧。

***********************************************

星期日,米宁又邀请艾荷跳舞。艾荷说我们去迪厅里跳吧,那里人多,有气氛。跳舞气氛也很重要的,有气氛才有情绪。

米宁笑说,好吧,我听舞蹈教师的。老师说上哪就上哪。

艾荷笑说,我没当过老师,可你让我有了当老师的感觉了。

两个人走进“劲舞迪厅”。这里的人真不少,都是年轻人。随着迷乱炫目的灯光狂跳劲舞。

米宁拉着艾荷走进人群中跳了起来。舞曲狂劲,两个人相对着也跳得越来越起劲。米宁在劲舞中显现出十足的刚劲,动作狂放有力,身上的肌肉一块一块相继凸显出来。艾荷跳得轻灵而有弹性,像一只林间小鹿在欢快奔跑,跳跃……

两个人相视而跳,米宁对艾荷说:“艾老师,你看我哪跳得还不够好就指出来,我好改。”

艾荷笑说:“我说过,你跳迪斯科不错的,很激情,很狂放,蹦迪只要自然,随意,尽兴就好。要加上有些舞蹈基础,就会跳得不错。”

米宁笑说:“得到老师表扬真高兴啊,老师,期末考试可要给我打五分呀。”

艾荷笑说:“我给你打十分!”

米宁笑说:“那别人会不会说你搞裙带关系呀?”

艾荷笑说:“让他们说吧,我不怕。我就是喜欢你,就是要给你打高分,怎么样吧?”

米宁笑着向艾荷一竖大姆指。两个都笑了。

突然,艾荷感到身后有人拍了她屁股一下。她回头一看,是个地痞模样的小伙,穿着大花衬衫,紧腿裤,剪着板寸头。她气愤地质问:“你干什么?”

板寸头很痞地笑着:“小妞,你跳得不赖,屁股扭得真好看!”说着又拍了艾荷屁股一下。他身边的几个也很痞的小伙哈哈笑。

米宁冲了过去,瞪着板寸头说:“你耍流氓呀!”

板寸头又很痞地一笑说:“哟嗬,护花使者来了。看你这熊样!”说着照米宁脸上就是一拳。

米宁是运动高手,反应灵活,脸一偏躲过了。他回手一拳,正打在板寸头鼻子上,马上流出了血。

板寸头高喊:“上呀,揍他!”他的同伙三人一哄而上。

米宁一战四,毫无惧色,他左挡右冲,拳打脚踢,硬是跟四个对手抵挡了一气儿。但好虎架不住一群狼,毕竟寡不敌众,他的身上脸上挨了数个电炮,腿上屁股上也被踢了数脚。

艾荷这时已经去叫保安,又打了110报警。

一个地痞看米宁很能抵挡,操起一个啤酒瓶从后面砸向米宁的脑袋。米宁晃了晃,倒了下去。地痞们又上前用脚踢他、踹他。这时有人喊,警察来了!

板寸头喊道:“快跑,跳窗户跑!”

地痞们纷纷向窗户跑,警察跟着追。

艾荷看到躺在地上的米宁满脸是血,扑到米宁身上哭叫:“米哥,米哥,你怎么样?”

米宁已经昏迷,听不到艾荷的呼喊声了。

一个警察说:“快送医院。”抱起米宁跑向警车。艾荷哭着跟在身后。

警车亮起红灯,响起警笛,一路飞驰,奔向医院……

进了医院急救室,医生检查后说脑外伤伴随脑震荡,肋骨也断了两根。又忙着缝合脑袋的伤口,打消炎针……

这个医院正是艾荷父亲所在医院,艾荷叫来父亲,说米宁是他的朋友,为保护她被打伤的。艾院长详细询问了医生检查情况,又看了检查结果,进行了观察,对艾荷说:“没有大危险,你放心吧,养一段就会好的。”

艾荷这才稍微放下心来。她又恳求父亲一定要给米宁用最好的药,进行最好的治疗。艾院长说这你放心吧,我肯定会的。小伙子勇敢地保护了你,我能不尽力救治他么。

艾荷在病房内日夜守护,精心照顾米宁。艾院长说我找个人替换一下你吧?艾荷摇头,“米哥没醒过来之前,我是不会离开他的。”

艾院长看着女儿心疼地说:“你没吃过苦,这么在床边坐着,一天没好好吃饭,又要熬夜守着患者,身体会吃不消的。还是听我的,找个人换换你。你白天来看护,晚上由我找的人看护。”

艾荷摇头:“不,让别人看护米哥我不放心,也觉得对不起他。他为我受伤昏迷不醒,我一定要守到他醒来,要听到他醒来跟我说句话。”

艾院长看女儿这么坚持,也不好再劝说。母亲心疼女儿,也来帮女儿一起看护米宁,又给女儿做了可口饭菜送来。

爱恨交织的日子147 147

艾荷守护在米宁病床边。米宁仍在昏迷中,头上包着厚厚的白纱布。脸上还有些青紫的伤痕。艾荷觉得现在的米宁更酷,有种悲剧英雄的味道。

米宁的嘴唇好像在回应,轻轻动了动。艾荷以为米宁苏醒了,知道了自己的心声。她睁大眼睛看着他。但他依然紧闭着眼,无声无息,他还在昏迷中。艾荷握住米宁的手,米哥呀,你快快醒来吧!

三天后的上午,米宁渐渐醒了过来,睁开了眼睛。他有些困惑地看着病房。

艾荷抱住米宁泪流满面:“米哥,你醒过来了,你终于醒过来了。”

“小荷,我这是在哪,在医院么?”米宁有些迷蒙地问。

“是的,米哥,你已经在医院里躺了三天,昏迷了三天。”

“我昏了三天了么?看来那帮地痞把我打得不轻呀。”

“是的。你伤得很重,还得在医院住一段时间。”

“噢。小荷,你怎么样?他们没伤着你吧?”

“没有,你抵挡住了他们。我叫来了警察。警察已经把他们抓起来了。”

“噢,那就好。这帮地痞,得好好教训他们。”

“米哥,真要感谢你那天挺身而出保护我,要不那天我可能就要惨了。”

“谢什么,你是我的朋友,又是女孩,我能让你受欺负么?我要看你受欺负不管,那我成什么人了?”

“米哥,你是好汉、硬汉,我喜欢你。”艾荷说着亲了米宁的手一下。

“小荷……”米宁心里很感动……

这时护士走了进来,看到米宁醒了过来很高兴,“你醒过来了,好呀。”她给米宁换药时又说:“你要好好感谢我们院长的千金呀,她这几天日夜守护着你,对你可关心了。”

米宁看着艾荷说:“小荷,谢谢你。这几天都把你累瘦了,眼圈都发黑。”

艾荷说:“你为了保护我命都不顾,我照顾一下你不是应该的么?”

喝了些牛奶和果汁后,米宁的精神更好了。艾荷又向他说了这几天来看他的人的情况:

“这几天有几个人通过你的手机找你,我接了。听说你被打住院了,他们都来看你了。有一个男的,剃着光头。”

米宁笑着说:“他叫何海,我的铁哥们。”

“能看出跟你挺铁。他看你被打成这样,眼珠子都气红了,马上要找人去为你报仇,我说地痞都让警察抓起来了,他气才消了些。他还要跟我替换着看护你。我看他人挺粗的,不放心他看护你,劝他回去了。”

米宁微微点头。

艾荷又说:“我爸爸也多次来看你。我就乘机跟他说你为了保护我都被打成这样了,就把医院的住院楼工程交给你干吧。爸爸说,如果你的公司有这个资质,能保证工程质量,那就可以交给你。”

米宁眼睛闪出亮光,“那太谢谢你了,我保证把住院楼工程按时保质建设好。这可是我的房地产公司的第一个建设工程呀。头一炮一定要打响。”

艾荷说:“嗯,我相信你能干好,米哥。”

米宁感激地说:“谢谢,太谢谢你了。”

艾荷笑说:“你就别跟我客气了。我们是朋友,朋友就应该相互帮助么。”

出院以后,米宁全力投入到医院住院楼的建设中。他的房地产公司是挂靠在一个朋友的大房地产公司之下的,资质因而具备了。有朋友帮助他,工程工期和质量都完成得不错,获得了优质工程的评价。也使米宁获得了进入房地产业的第一桶金,有几百万。

********************************************

新年过后的一天晚上,米宁看完一场文艺演出后回家。天很冷,西北风卷着雪花漫天飞舞。米宁加快脚步,想尽快走进暖和的家里。走进离家不远的一条胡同,他突然听到路边发出一种声音,走过去仔细一看,是一个穿着白色裘皮大衣的女人躺在雪地上,两眼紧闭,身体抽搐成一团,嘴里间或发出微弱的呻-吟声。她怎么了?是急症发作了么?如果不施救,她可能很快会因急症而死,要不也得被冻死。这是一条人命呀,既然我看见了,不能见死不救吧?米宁背起女人,走到大街上,拦了辆出租车,直奔医院。

医院对女人进行了急救,说她是严重过敏反映,如果不及时抢救,会有生命危险。天亮后,女人经过抢救苏醒过来了。医生对她说,她已经没有生命危险,治疗几天就可出院。又说多亏米宁把她送进医院,医疗费也是米宁付的,她遇到救星了。米宁连忙摆手说没什么,没什么,这是应该做的。女人用微弱的声音连连感谢米宁。米宁摆手说不用谢,好好养病。

医生走后,米宁又问女人家在哪里,有什么亲人,要帮她联系。女人说:我丈夫前年去世了,我在本市也没有其它亲属。我晚上参加朋友聚会,吃了点儿海鲜,没想到产生过敏,回家路上倒在了墙角。

女人没有亲属照顾,米宁觉得她挺可怜,想救人救到底吧,就天天来照顾她。女人非常感激。

几天后,女人出院了。米宁送她回家。原来她的家就在米宁家附近,很宽敞豪华。

米宁看着这房子说:“齐明玉,你的家挺宽敞,高档呀。”

齐明玉感慨:“房子是不错,可现在就我一个人了。”

“你丈夫是患病去世的么?”米宁问。

“他是在车祸中去世的。”齐明玉说起这事脸色暗淡下来。

米宁想问问原因,但看到齐明玉身体还很虚弱,精神也不好,就不想刺激她,没有多问。

半月后的一个星期六上午,米宁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门铃响了。米宁走到门口一看,是齐明玉来了。她一门就笑说:“我来看看邻居,咱们两家离得真近啊。”她两手里还拎着一堆包包盒盒。

米宁说:“你看你,来就来么,怎么还拿来这么多东西。”

齐明玉笑说:“快过年了,带来点年货,也没什么好东西。”

米宁接过东西拿进厨房,一看都是贵重的山珍海味,还有滋补品,每盒都几百元,这一堆东西得几千元。他出来对齐明玉说:“你怎么买这么贵重的东西,太破费了,让我领受不起呀。”

“怎么领受不起,你救了我一命,还在医院照顾我数日,我是怎么报答都不过分呀。”

“我跟你说过,不要再提感谢的话,谁见了这事也得这么做。你看你,又提,还买了这么些贵重东西。”

“你做了你认为应该做的事,我也要做我应该做的事,知恩不报,那是什么人哪。”

“好了,不说这事了,吃水果吧。”米宁拿出水果和饮料。又拿起一个大红苹果削皮。

齐明玉说:“我来削吧。在医院时你精心侍侯我,我也得好好回报你。”

“你看你,又说回报,真的不要再说了,要不我不自在。”

“好,不说了,吃苹果。”齐明玉把削好的苹果递给米宁。

米宁说:“这苹果太大了,我们一人一半吧。”说着切下半个递给齐明玉。

两人吃着苹果,米宁看看齐明玉问:“身体全恢复了么?”

齐明玉笑说:“你看看我现在怎么样?”

米宁打量齐明玉,她脱了裘皮大衣后穿的是一件大红高领羊绒毛衣,下身是紧身水磨蓝牛仔裤。脸色粉白,双目闪亮,唇红齿白,染成棕黄色的披肩发蓬松在肩上,显得非常高贵、典雅、美丽,绝对是贵妇人的风采。他说:“你的脸色很好,精神也很好,看来是完全恢复了。”

“是呀,我身体恢复了,现在精神不错。”齐明玉说着一扬手。

米宁说:“你现在看上去确实很精神,很健康,很漂亮。”

齐明玉笑说:“这是托了你的福。你不但救了我的身体,还使我感到人间的真情,人间的温暖。”

“看你说的,我哪有那么好。”米宁有些不好意思。

“真的,你真的在我身上起了这么大作用。”齐明玉看着米宁诚恳地说。

爱恨交织的日子148 148

一天是小年,齐明玉给米宁打来电话,邀他晚上到家里吃饭。

米宁从公司回到家,洗漱了一番。又换上自己很看好的衣服,一身笔挺的条纹西装,外套一件蓝色羊绒大衣,黑皮鞋。穿戴整齐后他照照镜子,镜子里的他显得挺拔潇洒。他感到还满意地点点头,出发去齐明玉家。

齐明玉看到米宁非常高兴,满脸春风地笑说:“欢迎你啊,欢迎!”家里新雇的保姆李阿姨也跟着说:“欢迎呀。”

米宁客气着:“给你们添麻烦了。”

“哪里的话,我们还怕请不到你呢。”

齐明玉把米宁请进客厅,宽大的客厅里摆着一套进口真皮沙发,还有一张宽大的玻璃茶几。墙中央摆着全套的大屏幕索尼家庭影院设备。墙角摆着高大的巴西木,很有气氛。

米宁坐下后保姆送上热茶。米宁喝着茶问齐明玉:“最近上班忙么?”

齐明玉说:“现在药厂、家里都我一个人管着,很操心呀。”

“药厂都生产什么药物呢?”米宁问。

“这药厂是我和孩子她爸经过艰苦努力创办起来的,已有十几年了,生产一些中成药,还有保健产品。噢,就是永强制药。”

“噢,是永强制药厂,很有名的。”米宁说。

“嗯,我们厂效益还不错。可现在就我一个人管理了,也挺操心的。”

“是呀,管理一个厂不容易呀,你是女强人呀。”

“女强人不敢当,尽力而为吧。”齐明玉笑说。

米宁又问:“孩子没在家么?”

齐明玉说:“女儿在中央音乐学院附中上学,说是春节要参加文艺演出,不回来了。”

米宁说:“那你一个人过春节,有些孤单了。”

齐明玉点点头,“是呀。不过,也没办法。”她又问米宁:“我还不知道你做什么工作呢。”

米宁说,“我搞房地产,开个小公司,刚起步。”

齐明玉说:“是么,我们药厂要扩大厂房,不知你们房地产公司情况如何呀。”

米宁一听,来了精神,“我们公司虽然刚起步,但背后倚靠一家成熟的房地产大公司,资质和施工力量都可以的。我们刚刚完成了省第一人民医院新住院楼建设工程,被评为省优质工程呢。”

“是么,那等上班后你们公司可以带着资料来我们厂谈谈,如果可以,我们的新厂房就交给你们做。”

米宁心里一阵高兴,刚想再找活儿,这好事就从天而降。“好,明天我就带着详细资料到你们厂谈。我保证按期保质完成任务。”

二人又聊了一会儿,保姆李姨过来说饭菜好了。*

齐明玉请米宁进了餐厅,餐厅也很宽大,摆着一张圆桌,圆桌一圈摆着十张椅子,都是真正的紫檀木造就,闪着高贵的紫红色光芒。

齐明玉笑说:“有时我们在家里请客人吃饭,所以餐桌比较大。你就挨着我坐吧。”

米宁刚坐下。齐明玉又对他笑说:“本来想请你到饭店的,可又一想在家里比较亲切,随和。李姨菜做得也很好,就把你请到家里了。”

米宁说:“在家里挺好的,随便些。”

李姨把菜端上来了,有红烧鲤鱼、辣子鸡块、肉炒鲜蘑、黄瓜拌蜇皮、小白菜丸子粉丝汤。

米宁看着笑说:“太丰盛了!李姨你真是受累了。”

李姨笑说:“不累,不累,我愿意招待你。你是我们家厂长的救命恩人呀。”又笑说:“我笨手笨脚的,菜也不知做得可不可你口。”

米宁笑说:“这么丰盛还不可口,咱平时吃啥呀,这比过年都丰盛了。”

齐明玉又笑问:“小米,你喝什么酒?家里酒很多的,你挑挑。”齐明玉说着指向墙边的紫檀木酒柜。

米宁扭头一看,大酒柜中摆满了各种酒,两格是白酒,两格是果酒,两格是洋酒,两格是罐装啤酒和瓶装啤酒。他笑着说:“你们家酒真多呀,能开个酒吧了。”

齐明玉笑说:“他爸爱喝酒,就存了不少酒。家里也经常招待客人,酒不可少。你过去看看,喜欢喝哪种就拿哪种,管够。”

米宁笑说:“我喝白酒,喝瓶地产白酒就行了。”

“白酒有好的呀,茅台、五粮液都有。”

“我喝地产白酒就行了。”

“嘿,想给我省钱呀?”齐明玉笑说。

“我也不是什么贵人,用不着喝那么好的酒。”

“你别客气,今天请你来你就是贵客,何况你帮了我那么大的忙。就喝茅台。”齐明玉起身从酒柜中拿出一瓶茅台。

“这太破费了,还是喝普通酒吧。”

“你看到了,我这里酒很多,喝吧。”说着齐明玉就开酒瓶,又说:“我也能喝点儿白酒,陪你喝点儿。”

米宁说:“我开瓶吧。”拿过酒瓶打开盖,又倒满两个酒杯。

齐明玉举起酒杯,对米宁说:“欢迎你到我们家做客。也感谢你对我病中的帮助。”

“那是我应该做的,齐姐不要客气。”米宁又说:“我叫你齐姐可以吧?”

“可以,太可以了,叫我姐我才高兴呢,显得亲切。”

“那好,谢谢齐姐的款待。”米宁同齐明玉碰杯,然后一口喝干,“我先干为敬。以后我和齐姐还要成为事业合作伙伴呢,我们有缘呀。”

“为了我们事业的合作成功,干杯。”齐明玉喝下酒后又指着菜说:“你吃菜,尝尝李姨的手艺。

米宁尝了两样菜,叫好:“手艺真是不错,好吃!我看比饭店做得还好。”

“你喜欢就好。不过,说实在话,来我家的人都喜欢吃李姨做的菜。”

这时李姨又送一个菜进来,米宁站起说:“李姨,你的手艺真好,菜真好吃。我敬你一杯,谢谢你的辛苦。”

李姨笑说:“你喜欢吃就好,我就没白做。我不能喝酒,就倒点意思意思吧。”说着她倒了一点儿酒,与米宁碰了一下喝了。

米宁又说:“李姨也坐下一起吃吧。”

“不,你们吃吧,客人来我是不上桌的。”

“我算什么客人?是你的晚辈。”

“你别客气,你今天来我们家是贵客,我做菜特别经心呢。你们吃,我厨房里还有事。”李姨说罢走了出去。

“小米,你是个好小伙,知道体贴人,关心人,待人也和善,礼数周全。”齐明玉看着米宁说。

米宁笑说:“齐姐你可别夸我,我不经夸。我遇到夸奖就像冰棍遇到太阳,马上就要化了。”他心里想,为了取得新厂房的工程,我一定要取得你们的欢心呀。

齐明玉笑说:“你还挺幽默的。”

米宁笑说:“自娱自乐吧。”

齐明玉笑说:“你不但乐了自己,还乐了我。现在酒桌上时兴讲笑话,你也讲两个笑话吧,让咱俩再乐乐。”

米宁笑说:“齐姐下令了,我得遵命呀。我就讲两个笑话吧。”

齐明玉笑着鼓掌:“好,好。”*

爱恨交织的日子149 149

米宁喝了口水,开始讲笑话:

“有一对玉米相爱了,于是它们决定结婚,结婚那天,一个玉米找不到另一个玉米了,这个玉米就问身旁的爆米花:你看到我们家玉米了吗?爆米花笑说:亲爱的,人家穿婚纱了嘛。

又有两个馒头相爱了,它们决定结婚。结婚那天,一个馒头找不到另一块馒头了,这个馒头就问身旁的花卷:你看到我们家馒头了吗?花卷笑说:亲爱的,人家盘头了嘛。”

齐明玉听完咧开红红的薄嘴唇哧哧笑了。看到美人笑了,米宁也挺开心,跟着笑……

“‘笑一笑,十年少’,来,我们再干一个。”齐明玉又举起酒杯。

米宁举起杯同她相碰,然后一干而净。

齐明玉说:“你不说有两个笑话么,接着讲。”

“好,齐姐喜欢听,我就接着讲。”——

“一个人乘公交车常丢钱包。一天上车前,他把厚厚的一叠纸折好放进信封,装进裤袋中。下车后发现信封被偷。第二天,他刚上车不久,觉得腰间有一硬物,摸来一看,是昨天的那个信封,信封上写着:请不要开这样的玩笑,影响正常工作,谢谢!”

齐姐听后又笑了起来,好看的柳叶眉笑得一弯一弯,煞是动人。米宁看着想:“都说漂亮女人笑起来面如桃花灿烂,真是不假呀。”

二人边吃喝边说笑,不知不觉间两个多小时过去了。一瓶茅台酒喝见了底。米宁喝了有六、七两,其余的齐明玉喝了。

齐明玉靠着椅子突然皱了皱眉。米宁问:“齐姐,你怎么了?不舒服么?”

齐明玉说:“我有偏头疼的毛病,今天有点喝多了,加上前几天有病体力不太好,所以头又有些疼了。”

米宁说:“我会按摩,给你按摩一下吧。”

“你会按摩么?”

“我母亲是老病号,经常身体酸痛,我就学了一些,我母亲挺喜欢让我按摩的。”

“那好,给我按摩一下吧。”

齐明玉躺到沙发上,米宁拿个椅子坐在旁边给她按摩头部。

抚摩着齐明玉的皮肤,米宁感觉非常细腻光滑,像抚摩着象牙一样。她的身上又散发出阵阵幽香,让人沉醉。

齐明玉觉得米宁按摩得很舒服,头疼减轻多了。他身上的雄性气味也很令人沉迷。自丈夫去世后,她就没有跟男人这么近距离接触了。这个男人是这样健壮,这样英俊,手法又好,让他按摩真的很享受呀。她闭着眼睛说:“你按摩得好舒服,手法不错。以后头疼或疲劳时还想请你按摩呀。”

米宁说:“没问题,只要齐姐需要,随叫随到。”

齐明玉微笑着说:“谢谢了。你不丑,也很温柔。”

米宁笑说:“齐姐,你也很幽默呀。”

齐明玉笑说:“近朱者赤呀。”

两个人都觉得这个一起度过的晚上很愉快,很温馨,很让人留恋……

第二天遇到何海,何海笑着询问米宁去赴宴的情况。米宁笑着做介绍。何海不时发出议论:

“噢,她还是是个寡妇,米哥,你越来越有戏了。”

“你们边吃喝边说笑话?ok!气氛不错,有情人约会的味道。”

“啊,她喝了不少酒。酒逢知己千杯少,你们是越贴越近乎了。”

“她说你按摩得很舒服,让你以后还去按摩。米哥,她肯定喜欢你了,或许有些爱上你了。你有女人缘,米哥。你得乘胜追击呀,摘下美人花指日可待呀。”

真的么?自己真的能得到这个美丽、高贵的女人么?米宁做了个甜蜜的美梦,梦中齐明玉出现了,他和她亲密握手聊天,又亲密拥抱,抚摸,亲吻,再接着他抱起她走进宽大的卧室,他把她放到宽大的床上,解她衣服的扣子、带子……*

除夕晚上,齐明玉给米宁打来电话,说保姆这天回自己家过年了,她一个人在家实在寂寞,孤独,问米宁能不能来陪陪她。米宁很痛快地同意了,能与这个高雅、美丽的女人一起过大年三十,是求之不得的事情啊。

米宁来到齐明玉家,带来了不少高档食品。齐明玉说我都准备充足了,你怎么又拿来这么些东西。米宁说我来你这过年,怎么能空手呢。两个人一起做年夜饭。做了辣子鸡丁、糖醋肉段、山东酥肉、酸菜粉、白菜粉丝肉丸汤,还有黄瓜拌粉皮,又打开一瓶茅台酒。两个人吃喝得很高兴。齐明玉饭间又让米宁讲笑话助兴。米宁就又讲了起来,他指着桌上的芙蓉肉片说:“这是猪肉做的,我就讲个跟猪肉相关联的笑话。”

齐明玉高兴地拍起雪白的小手,“好啊,好啊。”

米宁开始讲:“何四与邻居发生争执,何四便粗鲁地骂对方:‘你是猪!’此事被居民小区治安员知道了,于是要罚何四30元钱。

何四接过罚单,很不服气:‘上个月我也骂他是猪,你只罚了我20元嘛。’

‘很抱歉,’治安员苦笑一声,‘近段猪肉涨价了。’”

齐明玉听完格格笑了起来,拍着雪白小手说:“有意思,有意思。还挺符合现实,现在的物价是一天一个价呀。”

米宁笑说:“听得高兴就喝口酒。”

齐明玉说好,拿起酒杯喝了一口。

米宁又说:“我说完了,该你讲了。”

齐明玉说好。 她想了想说,我也讲个跟吃饭有关的笑话吧,“一位顾客坐在一家高级餐馆的桌旁,把餐巾系在脖子上。

餐馆经理看到很反感,就叫来一个服务员,说:‘你让这位绅士懂得在我们餐馆里,那样做是不允许的,但话要讲得尽量委婉些。’

服务员来到那个人的桌前,很有礼貌地问道:‘先生,您是要刮胡子还是理发。’”

米宁听完笑着鼓掌:“有趣,挺有趣。”

两人说笑着吃喝,菜吃了不少,一瓶酒也喝光了。

吃完饭,两个坐在沙发上看春节联欢晚会。看了一会儿,齐明玉突然哭了起来。

米宁有些惊慌地看着齐明玉问:“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么?”

齐明玉擦着眼泪哽咽着说:“往年除夕都是一家人在一起,热热闹闹的,现在家散了,只剩下我一个人了,想起来真是心酸啊。”

米宁安慰说:“事情已经过去了,就不要多想了,伤心过头伤身啊。”他又递面巾纸给她,让她擦眼泪。

齐明玉看着米宁说,“我心里也说过去的事不要想了,可到了这个除夕夜,还是忍不住想了,一想泪就止不住了,心里好难过呀,像刀在割……。”说着又擦泪……

米宁轻轻拍拍齐明玉的肩膀,“好了,不要哭了,这是过年了,要高兴啊。”

齐明玉突然趴在米宁肩膀上哭,“好在还有你这么个好朋友,要不我这个除夕夜还不知怎么孤独、凄凉呢。”

米宁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慰:“好了,不是有我么,不要哭了。”又拿起面巾纸给她擦泪。

齐明玉在米宁的怀里渐渐停止了哭泣,她在他怀里感到温暖和安宁,不知不觉间竟睡着了。

米宁看怀里这个美丽、高贵的女人,很想跟她一起睡一觉。但感到不能对自己救过的这个高贵女人太随便,就搂着她默默地坐着。他感到怀里的她肉体温暖、柔软、弹性十足,觉得十分幸运,上天把这么好的女人送到自己身边……

爱恨交织的日子150 星期日,何海让米宁到他家玩。何海比米宁小几岁,还没有结婚,自己一个人租房子住。

傍晚,米宁带了些食品来到何海家,他敲门,来开门的何海只穿着个小裤衩。他有些奇怪地问,:“你怎么,在睡觉么?”

何海奸笑着说:“有客人。”

“客人?除了我你还邀了别人么?”米宁疑惑地问。

这时一个姑娘从屋里走了出来。她整理着衣裙,显然是刚穿上衣

服,头发也很纷乱。米宁立刻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他又看看这姑娘,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个不矮,长相挺顺眼,丰乳肥臀,体态很动人。她向米宁很风情地一笑。

“这是米哥。”何海介绍。

“米哥。”她又咧嘴一笑。

“她叫丁叶,玩伴。”何海又对米宁说。

我说呢,何海怎么会找到比他强百倍的女友,原来是玩伴,风尘女。

何海把米宁领到厨房,小声说:“你看到这小女子不错吧?你跟她也来一把?这小妞挺有味的,胸大,屁股也大,一碰就来劲。”

听何海这么一说,米宁还真有些动心了。“好吧。”他点点头。

“那我就出去转转,你们也别玩太长了,个把钟头行吧?”

米宁点头。

何海走出厨房对丁叶笑说:“我又给你揽个活,你再陪米哥玩玩。

他可不像我,生猛汉子,形又帅,包你享受。”

丁叶走出来向米宁抛个媚眼:“你好,大帅哥。”

何海又对丁叶说:“你好好陪陪米哥,要不我可不答应。”

丁叶笑说:“你放心吧,保准比陪你陪得好。”

“你说这话也不怕我削你(削:揍的意思)?得,我也不吃醋了,

我走,给你们倒地方。”何海说完开门出去了。*

丁叶走到米宁面前,甜腻腻叫了声米哥,靠在他身上。

米宁搂住她亲嘴,又摸她胸。

米宁想,何海说得没错,真是一碰就有反应,这样的女人搂着才

过瘾。他抱起她,走进卧室。

火候够了,两个人开始做,在床上滚来滚去。

*******************

几天后米宁走在街上,再次见到丁叶,她主动热情招呼他。

“米哥,是下班回家吧?”丁叶已走到面前,又热情地问。

“啊,我去办个事,现在回家。”米宁说。

“到我那去坐坐吧。”丁叶媚笑着邀请,又上前拉住他的。她烫着大波浪披肩发,上身穿雪白挎篮小背心,下身穿只兜着屁股的紧身小短裤,很性感,过路的人都忍不住用眼睛瞄她。

盛情难却呀,米宁跟随丁叶迈动了脚步。

丁叶就在附近住,也是租的房,一室的小单元。收拾得挺干净。厅不大,摆着张饭桌,两把椅子。居室里是一张大床,一张长沙发,还一个衣柜。

“饿了吧,这有牛肉干,你吃点儿。”丁叶说着把装着牛肉干的口袋递给坐在沙发上的米宁。

米宁接过口袋,吃了两块,还真香!他又吃了两块,见丁叶在看着他,不好意思吃了。

“你吃吧,不是还有么。”丁叶说。

真不好意思再吃了,这种精制的牛肉干很贵的,一袋要五十多元。

“吃吧,加强营养好办事。”丁叶真是心疼他,拿出一块往他嘴里喂。

又吃了三块,米宁坚决不吃了,得给人家留一点儿吧?

“吃了牛肉,有劲了吧,来吧,我们脱衣服。”丁叶笑着躺到床上。

丁叶的热情温暖了他的心。他现在情绪升温,想搂着这个女子一起燃烧。

事过之后,米宁感到周身畅快。女人啊,真是好东西,她能如火让你升温,也能如水让你撤火。她能让你在她身上得到至高的快乐,也能让你在她身上感受无比的温柔和畅快,让你融化在她的身上,再不想离开。

“米哥,你就常来,我喜欢你。”丁叶说着搂住米宁的脖子亲吻他的脸和嘴。

“嗯。”米宁答应着。

“我喜欢你,你来,我白送你也高兴。”

这个女人柔情似水,虽然是风尘女,但也挺让人感动,挺惹人怜爱。米宁不由又搂住她,亲吻她……*

**************************************

“小米呀,还想请你帮忙呀,今天下班后能不能来我家再帮我按摩一下呀?这几天工作很累,很想让你按摩一下放松放松。”齐明玉又给米宁来电话了。

“好,我下班后就去。”米宁高兴地说。他很想见她,她不找他,他还想找个理由去看她呢。

“你来我家吃晚饭,然后再按摩。”齐明玉又说。

“好吧。”米宁也没客气,李姨的厨艺很诱人呀。

下班后来到齐明玉家,李姨已经准备好了晚饭,有小笨鸡燉粉条、软炸里脊,肉炒蒜苔,海带红枣汤。

米宁边吃边夸奖:“李姨,你做的菜太好吃了,比饭店里做得还好。”

李姨笑说:“喜欢吃你就常来,我变着花样给你做。”

齐明玉也笑说:“是呀,你就常来,人多了我吃饭也香。要不一个人吃饭没意思。”

米宁笑说:“我可能吃,不怕我给你们家吃黄了呀。”

齐明玉笑说:“你就放心吃吧,就是天天吃,顿顿吃,也吃不黄我。”

酒足饭饱,齐明玉领米宁走进卧室。米宁看到卧室很宽敞,有二十多平米。地上铺着厚厚的羊毛地毯,波斯类型的图案。宽大的席梦思床,黄铜床柱闪着金色的光芒。贴一面墙摆着八开门西式米色大衣柜,另一面墙摆着化妆柜,还有一面墙摆着大屏幕平板电视和立体声音响。墙上还挂着油画,是很温馨的风景画,一幅画着金色阳光下的林间小路,一幅画着晴朗海边沙滩和别墅。棚顶挂着精致的小型水晶吊灯,可以用遥控器调控明暗。一切都显着豪华与舒适。

齐明玉躺到宽大的床上,让米宁按摩。

“我累得全身酸疼,你就给我按摩下全身吧。”

“好。”米宁坐在床旁边,开始按摩。他先从手指按摩起,抓住齐明玉的手指,一个个揉捏。她的手指真好看呀。书中形容美女的手指如葇荑,葇荑就是茅草的嫩芽,细长、光鲜、柔嫩。齐明玉的手指就如葇荑呀。说像白嫩的水葱也很恰当。

十个手指按摩完,又按摩胳膊。她的胳膊像白藕,细腻、光滑、白嫩。

按摩到肩、颈了。她的肩膀浑圆,脖子细长,与手臂一样精致、柔美。

接着按摩脚。她的脚小巧玲珑,如一件精巧的艺术品。按摩脚是最解乏、最舒服的了,所以现在有很多足疗房、洗脚房。果然,按摩她的脚时她舒服得哼出了声。

再往上按摩到腿了。她的腿匀长结实,真正的丝袜美腿。

齐明玉闭着的眼睛睁开了,她看看米宁。米宁的心砰砰跳了起来,她发现了我的心动么?如果发现了会有什么反应?

齐明玉并没有什么反应,她看了看眼睛又闭上了。

米宁松了口气。她让齐明玉翻过身来,又给她按摩后背。

全身按摩完了。齐明玉笑说:“舒服,太舒服了,疲劳和酸痛一扫而光。我刚才舒服得都快睡着了。”

“你感觉舒服我就没白费劲。”米宁擦了擦头上的汗。

“我舒服了,你可辛苦了,都累出汗了。谢谢,thank you!”

“别客气,愿意为齐姐效劳。”米宁笑着行个军礼。

齐明玉笑说:“你愿为我效劳,我也不能让你白效劳,你到我家酒柜中拿瓶好酒吧。”

“不,不要。我是友情赞助,怎么还能拿东西?”

“我也算友情赞助。我家存酒很多的,我一个人也喝不多少。”

“齐姐……”

齐明玉打断了他:“你不要多说了,我给你你就收着,要不我也不让你按摩了。”

“那我就只好从命了,谢谢齐姐。”

“谢什么,你也很辛苦么。以后你隔几天就来给我按摩一次吧,能很好地减轻我的疲劳与压力。”

“遵命!”米宁直着身子又行军礼。

齐明玉笑说:“礼毕,稍息。”

“是。”米宁把手放了下来。

齐明玉格格笑着拍拍他手:“跟你在一起很愉快。”

米宁又一挺胸脯:“我的任务就是让首长舒服、愉快。”

齐明玉格格笑个不停。

爱恨交织的日子151 151

米宁回到家,何海来了,他羡慕地对他说:“米哥,你现在是真走红运呀,隔几天就有女人请吃饭,吃完了还亲密接触。”

“今天饭是吃了,亲密接触可没有。”米宁笑说。

“你不是给她全身按摩了么?”

“是呀。”

“那没碰她的敏感部位?”

“没有。我想碰,但没敢,她高雅、高贵,我不敢对她随便。”

“你呀,胆大些么,你就碰了,她也不会恼的,她盼望、喜欢呢。”

“那是你说的。我观察了她,她没有那种反应,如果有,我就会进攻的。按摩到她的大腿时,我动心了,她睁开眼看看我,没有特殊反应。接着眼睛又闭上了。如果她有鼓励的暗示,我会忍不住的。”

“我看你们俩现在还都绷着,没有捅开窗户纸。你是男的,应该主动。下次你一定先下手。她肯定不会反对。她能邀请你去按摩全身,就说明她很喜欢你。”

也许何海说的是对的。那么我应该主动,下次去就主动。米宁默默的想。晚上,他做了梦,梦中他主动了,触摸了齐明玉敏感的部位……

**************************************

齐明玉出差去西北了,半月后回来了,立刻给米宁打电话。

“小米,我出差回来了。”

这些日子米宁几乎天天想到齐明玉,不知她什么时候回来,听到她的声音,知道她回来了,他心里一阵激动:“齐姐回来了,好呀,辛苦了。”

齐明玉笑说:“我这些日子在西北东奔西跑,真的很辛苦,就想着你给我按摩按摩,减轻疲劳呢。”

“那我今晚去给你按摩吧,让你轻松轻松。”米宁说。

“好呀,我正想说让你来呢。你下班后就来,在我这吃晚饭,我让李姨准备。”

“我吃完晚饭再去吧。总麻烦你们不太好意思。”

“跟我你还客气什么。我不也麻烦你给我按摩么?说定了,到我这吃晚饭。”

“那好吧,我就遵命了。”

李姨又做了丰盛的晚餐:松鼠桂鱼、红烧排骨、肉炒青笋、菠菜丸子粉丝汤。

酒足饭饱,两个人走进卧室开始按摩。

还是从手指按摩起,接着是胳膊、肩、颈、脚、小腿、大腿。

米宁看看齐明玉,她安静地躺着……

要主动,要大胆……米宁的手不知不觉伸到了齐明玉小腹的上面,但又没有落下去……

这时齐明玉睁开了眼睛,米宁的手刷地缩了回去。

“你想什么呢?”齐明玉问。

“我,我没想什么。”米宁有些惊慌。

“那你的手怎么停下来了?”

“我,我想休息一下。”

齐明玉笑了。

“你,你笑什么?”米宁有些心虚地问。

“我能猜到你的心思。”齐明玉黑亮的眼睛盯住米宁。

“我,我什么心思?”米宁更加紧张,说话有些结巴了。

“你继续按摩吧,我既然让你全身按摩,我的身体就交给你了,你随意按摩吧。”齐明玉说完把眼睛闭上了。

她说把她的身体交给我了,说我可以随意按摩,这是什么意思?这是明显的暗示呀。米宁再次把右手伸到齐明玉的小腹上,停了停,落了下去。

齐明玉的身体颤动了一下,又平静了。

齐明玉原来是平躺着的,片刻后,她转过身来,侧躺,把小腹朝向米宁。这样米宁按摩小腹会省力些,而且,她凸起的胸也朝向了他。

又按摩了一会儿,齐明玉闭着眼突然说:“你可以像按摩我的胳膊和腿那样按摩。”

这是什么意思?米宁略一想,明白了,她穿着无袖紧身小衫,绸中裙,胳膊腿都是暴露的,按摩时直接接触了皮肤。她是让我直接接触她的小腹呀。米宁试探着把手伸进小衫,接触到了小腹的皮肤,按摩起来。

齐明玉仍闭着眼,脸上现出惬意。米宁完全放心了,她是把她的身体完全交给我了。他又把手向上伸,触到了她圆鼓鼓的胸。齐明玉身体抖了一下,又放开身体任他摆布了。

他搂紧她,亲吻她。她也搂他,亲吻她。这个美丽、高贵的女人是我的了,完全属于我了!他感到无比的兴奋。

***

完事后两人都累了,躺在床上休息。

“小米,我想问你个问题。”齐明玉看着米宁说。

“想问什么?”

“我随便问问,你可别介意。”

“没事,想问什么你问吧。”

“你有过几个女人?”

这个问题是有点障碍,可也没什么,现在是很开放的时代了。米宁说:“接触过几个。在大学时处过一个女友。以后又接触过几个。”

“是在处对象时接触的么?”齐明玉又问。

这个问题还真不好回答。

“不太好说就不说吧。”齐明玉很理解地说。“我是感觉你很有床上功夫才问的。”

“你呢?我是你丈夫以外的第二个男人么?”米宁问。

“想听实话么?”

“当然。”

“你和我丈夫之外,我还接触过四个男人,其中一个是大学男友,处了一段又分开了。其余三个都是被动的。”

“被动的?”

“是,都是被迫接触的。”

“为什么?”米宁想,难道她还被强-暴过?但不好这么问。

“因为要生活,要挣钱,要发展。”齐明玉看着米宁又说:“我今天把我的私密事都跟你说了,你不能跟别人说呀。”

“不会的。我都咽到肚子里。”米宁搂住齐玉明,亲了她一下,说:“我们这种亲密关系,我怎么能把你的痛苦事往外说呢?我真的很同情你,很心疼你的。”说着他又亲了齐明玉一下。

齐明玉亲了米宁一下说:“我知道你会心疼人,才喜欢你的,才把自己的事都跟你说了。你可不要辜负我呀。”

“齐姐,我一定要对你好,跟你心贴心。”

“好,我相信你。”

两个人又搂着亲热一气。

齐明玉又对米宁说:

“你房地产公司的资料我和厂里的有关人员仔细看过了,认为你们是合格的,决定把我们厂新厂房的的工程交给你们公司干。”

米宁听了非常高兴,说“齐姐,我一定好好干,一定好好报答你。”他握住齐明玉的手摇了摇。

齐明玉看着米宁说:“你很聪明,又有能耐,相信你会把这个工程干好的。”她又说:“你遇到什么问题可以找我,我会尽力帮助你的。”齐明玉拍拍米宁的手。

米宁笑说:“我先谢谢齐姐了,以后你就是我的坚强后盾。”

爱恨交织的日子152 152

周三晚上,米宁来到齐明玉家。吃完饭他对齐明玉说:“我给你按摩吧。”

齐明玉说:“今天天气很好,我们到外边去散散步吧,回来再按摩。”

“好吧,我听齐姐的,我们去散步。”

两个人走到不远的一个公园,在公园里散步,边走边聊。走了一气儿,坐到一张长椅上休息。米宁随意向旁边看看,突然看到了丁叶,他连忙转过脸。他不想让丁叶看到他和齐明玉在一起,也不想让齐明玉知道他认识一个风尘女。

丁叶这段去外地了,刚回来,在这里见到了久别的米宁,一阵惊喜。她跑了过来,一把抱住米宁,叫道:“米哥,你在这,好久没见了,想死我了!”

丁叶扑过来抱米宁的时候,膝盖撞到齐明玉的腿。齐明玉疼得一咧嘴,看到她不管不顾的搂抱米宁,全不把她放在眼里,她更加生气,向她吼道:“你干什么?给我起来!”

丁叶这时才注意到齐明玉,也向她喊道:“你管我干什么,你给我滚远点儿。”

齐明玉见她穿着袒胸露背紧身小背心,黑皮超短裙,耳朵戴着白色大圆耳环,打扮低俗,又说话粗鲁,更加厌恶,向她喝道:“看你这贱样,不是什么好东西,你给我滚。”

丁叶打量着齐明玉,冷笑:“你什么样?挺大个老娘们,脸上粉倒抹得不少,想装嫩还装不像!”

齐明玉气得说不出话,她站起就走。米宁也站起来,赶上前安慰她:“齐姐,你别生气……”

“怎么,她是你朋友?”齐明玉气咻咻地问。

“啊,不,不是。”米宁掩饰。

“那你给我骂她,斥她!给我出气!”

“算了,别跟她计较了。”

这时丁叶赶了过来,拉住米宁胳膊:“怎么,她是你朋友呀。嘿,这老娘们还玩小白脸呢,老牛想吃嫩草,真不要脸!”

齐明玉脸都气白了,瞪着米宁说:“你让她滚,滚!”

米宁夹在两个斗鸡似的女人中间,不知怎么办好,说这个也不是,说那个更不行,他木头一样呆立着。

“好,你不吱声我走,你们在一起鬼混吧!”齐明玉说着快步离去。

米宁忙对丁叶说:“你先走吧,别给我添乱,听我的话,我求你了。”

丁叶听米宁这样说,答应了:“好吧,米哥,今天看你的面子,我不跟那老娘们计较了,要不我真想挠她个满脸花。”

米宁把她推向另一方向,“你走吧,先走吧,我求你了。”

丁叶向另一方向走了。

米宁又跑着追上齐明玉,“齐姐,你别生气,别生气。”

齐明玉气哼哼地:“哼,你别跟我说话了,去跟那个骚-货鬼混吧。”

“齐姐,你听我解释,我们没什么的……只是认识……”

“那她为什么扑上来就抱你?我让你骂她你也不吭声?”

米宁不知说什么好,语塞……

“哼,你又无法解释了吧?真想不到,你能跟这种骚-货来往。关键时刻还向着她,不为我出气!我不理你了,你走吧,以后也不要找我了!”说着又向前急走。

米宁又追了上去:“齐姐,你别生气,我求你了,别生气……”

齐明玉真的是又生气,又伤心,她向米宁吼道:“我说不理你了,你还跟着我做什么?你走,走吧!”

米宁呆住了,“齐姐……”

“你不要再跟我,不要让我说出更难听的!”齐明玉说罢又转身急走。

这回米宁呆立在那里,没有迈出脚步……

***************************

在以后的几天时间里,米宁连续给齐明玉打电话,发短信,可是她不接电话,也不回短信。难道她真的要与自己绝交么?米宁的内心很失落,也很难过。齐明玉把美丽高贵的身体交给了自己,又把建设新厂房的大工程交给了自己,是自己的恩人啊;她也是自己最喜欢的女人,她高贵的气质,美丽的外貌都使自己迷恋。可现在她不理我了,要同我绝交了,怎么办呢?我们还能鸳梦重温么?现在好像看不到什么希望……

丁叶来到米宁的公司总经理室找米宁。

“米哥,我听何海讲了你这一段时间的事,也知道了你和那个叫齐明玉的女人的关系。对不起啊,不知者不怪啊。”丁叶用歉意的目光看着米宁。

“齐明玉是我的事业支持者,是我的恩人呀。”米宁叹息着说。

“我这不才知道么。那天我只注意到了你,看到你高兴死了,就扑了上去。没想到她在旁边斥我、骂我。我火就上来了。要知道她和你是这种关系,我哪会呢?米哥,原谅我,我向你道歉。我也可以向齐明玉道歉,你领我去见她。”

“她现在不理我了,打电话也不接,发短信也不回,也不让我去她家。”米宁又叹了口气。

“那怎么办?咱可是诚心想让你们和好,真心要道歉。”

“行了,我知道了。”米宁脸沉沉地说。

丁叶抓住米宁的手,“米哥,你也甭太难过,那个女人没了也没啥,她一个三、四十岁老娘们,没就没了呗。就凭你米哥,找什么样女人找不着?”

“行了,别说这个了,我不想听。”米宁打断丁叶的话。

“得,我不说了,不说了还不行么。”丁叶撒娇地抱住米宁胳膊,“米哥,我们好久没在一起亲热了,我好想你啊。米哥,我们上床吧。”

米宁站着不动。

“米哥,我不要你钱,白送,就是要跟你好,喜欢你。”丁叶摇晃米宁身体。“走呀,米哥,上床。”

米宁还是不动。

“米哥,你别多想了,什么事都得放得开,那才是真爷们。走吧,我们亲热,一亲热就什么事都忘了。我好好让你舒服,让你高兴。”

米宁被丁叶的热情打动了。跟着她来到她的家。

亲热一阵后丁叶问米宁:“米哥,你搞工程情况怎么啊?”

“还挺好,目前还挺顺利。”

“如果有需要攻的关,需要拿下的关键男人,你找我,我帮你攻关。”

米宁笑了笑。

“你笑什么?不相信我?告诉你,我收服男人还是很有一套的。也许你觉得我粗野,可有的男人就喜欢有野味的呢,淑女他还不喜欢呢。”

“好,我相信你,如果以后遇到需要你的情况,我就请你出山。” 米宁拍拍丁叶的身体说。

“好。不过,我要攻下山头,你可得给我提成呀。” 丁叶看着米宁笑说。

“这没问题。你出了力,当然应该得到报酬。” 米宁又拍了拍丁叶身体,表示肯定。

“那就一言为定。米哥,我的身子是你的,你随便使,你攻关也随便使。我就是你的工具,你攻关需要了就使,保证好使。” 丁叶两眼热辣辣盯着米宁。

听了这话,米宁心里很感动,谁说婊-子无情?这个丁叶还是很有情义的。

丁叶看看米宁又说:“别看我现在这样,是个公共汽车,谁给钱都能上。可我过去也是个好孩子,好学生。我也是被逼变成这样的。”

“嗯。”米宁同情地看着丁叶。他听过她讲过去的事。她也是被穷困逼迫走上风尘路的。她的母亲遭遇车祸受了重伤,肇事者逃跑了,为了救母亲的命,并为给残疾的母亲继续治疗,她被迫偷着走上了卖身的道路……

米宁抚慰着丁叶:“小叶,你不容易,不容易呀。你虽然是个弱女子,挺孝顺,挺坚强的,比我这男孩强。”

“米哥,你别开我玩笑,我一个风尘女,哪能跟你比。你能跟我接触,我是又高兴,又感激呢。”

米宁问:“你看过电影《望乡》吧?”

丁叶点头:“看过。”

“电影里的那个风尘女我就觉得很坚强,也很值得同情。我没有觉得她有什么不好。看不起她,欺负她的人我才觉得可恨。现在对你我也是这样感觉。”

丁叶一把搂住米宁:“米哥,你能这样看我,我太高兴了,太感动了!我也看过《杜十娘》,我愿像杜十娘那样为你付出一切!以后有什么事需要我,你吱声,我玩命也上!”

米宁感动地搂紧丁叶,亲吻抚摸她。

丁叶又来劲了,“米哥,我们再来一次,跟你做我最痛快了。”

两个人又缠绵着来了一次…

爱恨交织的日子153 153

8月3日是齐明玉37岁生日。米宁买了条像样的白金项链通过快递送给齐明玉。尽管齐明玉生他的气,不见他也不让他去她家,可他还是对齐明玉怀着一份感恩的心,也难忘怀过去的情意。所以齐明玉的生日他是要有表示的。他心里非常希望有一天齐明玉能够原谅他,同他重归于好。他也感激齐明玉,虽然她对自己很生气,冷淡了,但仍把新厂房工程放手交给自己干,没有换人,也没有设置障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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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宁听说市电业局要建一所新办公楼,决定攻关拿下这个工程。他首先向一个知道些底细的电业局领导司机胡亮打听情况。胡亮说直接找电业局一把手纪明实怕很难通过。这人很不好说话。但有一个诀窍。米宁忙问什么诀窍。胡亮笑说,纪明实有个小姘,是市第二医院泌尿科的医生段丽芸。如果能打通她,可能会有戏。又笑说这个秘密很少人知道,因为他给纪明实开车,所以知道些底细。胡亮还让米宁保密。

米宁决定向段丽芸攻关。

在傍晚医院快下班的时候,米宁来到市第二人民医院泌尿科段丽芸医生的诊室。这时候看病的人最少。诊室门口挂着介绍段丽芸的文字和照片。文字中说她毕业于白求恩医科大学,主治医师,38岁。米宁看到照片中的她相貌清秀。

进到室内,米宁看到段丽芸果然风韵非凡,肌肤像白大褂一样雪白,头发如漆黑亮。五官像画中的美人一样精致。又透着一种威仪,近似冷艳的美。米宁想,难怪局长大人会对她有意,这女人确实有独特的魅力呀。

“你怎么了?”段丽芸挑着柳叶眉问米宁。

“我,这有时隐隐作痛。”米宁指着自己私-处说。

“噢,有多长时间了?”段丽芸问。

“半年多了。”

段丽芸说“噢,检查一下吧。”又向用白布隔离开的检查处指了指。

米宁走进检查处,只见里面放着一张诊床,还有一个带下柜的小桌。

段丽芸说你脱下裤子躺到床上吧。

本来这种检查裤子脱到私-处以下就行。米宁却将裤子脱到膝盖处,露出了匀称、肌肉发达、性-感的大腿。

果然,段丽芸看了看说:“你很爱运动。”

“是的。”米宁点头。

段丽芸洗了洗手,戴上薄胶皮手套,开始检查。她先按了按私-处上部的小-腹,问:“疼不疼?有什么感觉?”

米宁说不疼。

段丽芸又按按米宁的两个大腿-根,问:“疼不疼?”

米宁又摇头说不疼。

段丽芸开始检查米宁的私-处。她先捏住一个睾-丸,轻轻换着角度揉捏,然后问:“疼不疼?”

米宁说不疼。

段丽芸又捏住另一只睾-丸,轻轻揉捏。再问:“疼不疼?”

米宁说不疼。

段丽芸开始检查私-处,一点儿一点的揉捏。上下捏揉了两遍,段丽芸问:“疼不疼?”

米宁说不疼。

段丽芸又问:“你结婚了么?”

“没有。”

“有过性-生活吧?”

“是。”

“多长时间一次。”

“没准。”

“比较频繁吧?”

“嗯。”米宁点点头。

“性-交时性-器官正常么?”

“挺正常。”

“射-精时有疼痛么?”

“没有。”。

段丽芸说:“表面检查和接触检查没发现什么问题。”

米宁在心里说,我是没什么问题,我健壮得很呢。我来就是为了接近你。

段丽芸说:“你再做一下彩超检查和尿检吧。尿检要取清晨起来后的尿,尽快化验。”

“好。”

“把裤子穿上吧

米宁穿上裤子。站了起来。段丽芸很欣赏地看看他说:“你的身体看样子很健壮的,气色也很好,我估计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米宁应声说:“谢谢大夫。”他又在心里说,我真的没有什么问题,健壮得很。

走出检查处,米宁看到电脑桌上的电脑屏幕亮着,上面的QQ图标在闪亮。这时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段丽芸走过去接电话,米宁乘机把段丽芸的QQ号码记了下来。

这时下班铃响了。段丽芸脱下白大褂,亮出一身薄麻料浅灰暗纹西服套裙,很高雅、雍荣。

“段大夫,我可以请您吃晚饭么?您为我忙了半天,很仔细地检查,很负责,很辛苦,我想表达一下谢意。”

段丽芸微笑着看看他,说“这是我们当医生应该做的,谢谢你,不用客气了。”

米宁笑说:“我可是诚心诚意的。”

段丽芸笑说:“谢谢。我们医院有规定,不能跟患者吃请。所以我不能犯错误。”

米宁挠挠脑袋:“那怎么办?要不我送你回家吧,表示一点儿谢意。”

“不用了,我下班后还有一个事要办。谢谢你的关照。

“那我只好告别了,再次谢谢您的检查和指导。”米宁向段丽芸鞠了一躬。

“你很客气,也很绅士。”段丽芸笑说

两个人告别了,米宁感到,段丽芸对他的印象还是不错的,好,这就为进一步攻关打下了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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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恨交织的日子154 154

晚上,米宁上网,他加了段丽芸QQ好友,说自己是她的病人,想跟她联系。段丽芸接受了他加好友的申请,她的网名是天使。而米宁的网名是雪山。两个人在网上聊了起来。

雪山:您好,段大夫,我是您的病人米宁,在您的诊室电脑上看到您的QQ号,就加您好友了。谢谢您能同意。

天使:原来是你。

雪山:段大夫,谢谢你给我看病。您检查认真负责,手法也轻柔,令人很感动。

天使:谢谢你的夸奖。治病救人是我们的职责,我只不过在尽职责而已。

雪山:您不但医德好,医术好,气质也好。你真的像一个白衣天使,美丽、高雅,令人印象深刻。

天使:谢谢你的夸奖,你都给我夸奖得有飘飘欲飞的感觉了……

雪山:我可不是虚夸,我说的是心里话,是真实感受。

天使:谢谢。你明天按照我的嘱咐再做复查吧,如果复查没什么问题,就没事。

雪山:我知道了。我会按您的嘱咐去做的。我看你QQ上的资料,你很喜欢游泳。

天使:是的。游泳是比较清洁的运动,也利于保持好体形。

雪山:我也非常喜欢游泳。

天使:那很好呀。你会游蝶泳么?

雪山:会。我各种泳姿都会,而且游得不错。

天使:是么?那太好了,我看游蝶泳很好看,你可以教教我么?

雪山:可以。能为白衣天使效劳,我既高兴又荣幸呀。

天使:那先谢谢你了。这个星期天上午九点,我们在阳光游泳馆门口见面好么?

雪山:好,一言为定。

天使:一言为定。到时候你要好好教教我哟。

雪峰:我会尽力的,一定让您尽快学会蝶泳。

天使:好,谢谢。

……

结束了聊天,米宁心想,段丽芸肯定对自己印象不错,要不她不会主动邀请我教她游泳。自己离目标越来越近了。下几个步骤一定要走好,实现自己的目标。

星期天上午九时半,米宁按时来到阳光游泳馆。这时他看到段丽芸向游泳馆走来。她新烫的齐耳卷发,穿着雪白的高档纯棉细布衬衫,下身是高档黑纱过膝中裙,脚穿船形黑色羊皮高跟皮鞋,显得既高雅,又飘逸。

米宁上前打招呼:“您好呀,段大夫。”

“噢,你已经来了。”段丽芸笑说。

米宁要去买门票,段丽芸说我这有套票,不用买了。两人走进游泳馆。

米宁扫视四周,这是一所很高档的游泳馆,人不算太多。游泳池很标准,池水清洁,温度适宜。各种设施也很完备。

两个人换好游泳衣,走到游泳池边。米宁看到段丽芸穿着很高档、时髦的紫色三点式泳衣,越显出匀称窈窕的身材,雪白的肌肤。

米宁笑说:“段大大夫身材真好啊,亭亭玉立,有如出水芙蓉。”

段丽芸笑说:“你很会说话呀,很会甜和人。”她看着米宁匀长的身材和健美的肌肉又笑说:“你的身材也不错么,够得上健男,猛男。”

米宁笑说:“段大夫也很会夸奖人呀。”

米宁和段丽芸做了准备活动,然后下到泳池中。游了一会儿后,米宁对段丽芸说:“你蛙泳游得不错呀,说明你运动基础不错,这样学蝶泳也会很快的。”

段丽芸笑说:“那好呀,我们现在就学蝶泳吧。”

米宁说:“学蝶泳要先学蝶泳腿,然后再进行手臂练习,最后结合起来,臀部下压带动四肢运行,整个动作就完整了。咱们先进行腿部练习吧。”他让段丽芸在浅水区两臂伸直扶住救生圈,然后伸直两腿,大腿带动小腿如海豚打水。

段丽芸按着米宁的指点做。她练习了一会儿,米宁对她说:“你的腰有些往下塌,腰得挺起来,身子放平。”可段丽芸练了几下腰又塌了下来。米宁说:“我扶你一下让你找找感觉吧。”说着用双手托起段丽芸的腹部,让她练习打水。段丽芸并没有反对这种直接接触。继续练习着。米宁感觉到段丽芸的腹部柔软富有弹性,自己的双手托着这柔软性感部位很舒服,很刺激。

段丽芸笑说:“你这样托着我,我觉得腿能使上劲。”

米宁托着段丽芸的腹部,段丽芸又双手把着救生圈,双腿练习打水。

这时有个小孩游了过来,撞了米宁一下,他故意装作站不稳,托着段丽芸的手猛地松开了。段丽芸身体一下失去依托,不由沉了下去,她动作慌乱地挣扎起来。米宁连忙上去抱住她,把她扶平稳。段丽芸呛了一口水,大声地咳嗽。米宁又连忙抚她的后背。过了一会儿,段丽芸气喘匀了。米宁对她说:“刚才那小孩把我撞得站不稳了,托你的手松开了,让你呛了水,对不起呀。”

段丽芸说:“这不怨你呀。没关系的。你不扶住我,没准我还得呛口水呢。”

米宁这时才把抱在怀里的段丽芸松开,问:“我们是休息一下,还是继续练习?”

段丽芸说:“练,继续练。”

米宁又托起段丽芸的腹部,让她练习双腿打水。

练习了一阵。两人上岸休息。

段丽芸坐下后用毛巾擦了头发,又擦身体。米宁抓起另一条毛巾说:“我给你擦擦后背的水吧。”

“好吧。”段丽芸并没有拒绝,而是很高兴地答应了。

米宁想,这表明她是愿意自已为她服务的。米宁用手轻柔地擦着段丽芸雪白光滑的后背,觉得非常想亲近这个女人,也觉得这个女人会喜欢自己接近她的。

游完泳,米宁对段丽芸说:“中午了,我们去吃午饭吧,我做东。”

段丽芸说:“你教我蝶泳,应该我请你呀,我得付学费呀。”

米宁笑说:“还是我请吧。”

段丽芸笑说:“还是我请。这顿我请,下次你请。”

米宁一听她说下次,心想,她确实是愿意我接近她的,现在就安排下次了。他笑说:“那我就只好遵命了。病人得听大夫的呀。”

段丽芸笑说:“好,我们走吧。”

爱恨交织的日子155 155

又陪着段丽芸游了两次泳,两人关系已很融洽。米宁在游泳和教练中,有意但不明显暴露意图地数次接触过段丽芸的身体。段丽芸都没有反感或疏离的表示,而是很温顺地接受了。米宁觉得,最后拿下她的时刻应该到来了。于是他邀请段丽芸星期天去郊外的湖中游泳,说那里水面大,人稀少,能更好练习蝶泳。段丽芸在电话中高兴、痛快地答应了。这使米宁带回有信心了。

星期天,米宁驾驶轿车载着着段丽芸奔向郊区北山风景区北湖。

米宁把段丽芸带到上次与艾荷游泳的地方。这里没有人,寂静安谧。

段丽芸高兴地说:“这里好静呀,水好清啊。”

米宁说,我们换游泳衣吧。说着从背包中取出游泳衣。段丽芸拿过游泳衣走到树林去换。米宁想起了上次与艾荷在这里游泳的情形,她可是狂野地当他的面就脱光衣服,而且让他也这样。想到这他不禁笑着晃晃头。

米宁和段丽芸换好游泳衣走进水中。先游了一会蛙泳,活动开身体,接着就又开始练习蝶泳。米宁用手把着段丽芸双手,段丽芸练习用腿打水。练了一会儿,她站到水中休息。米宁紧挨着她站着,能清晰感受到她的呼吸,她的气息轻柔而又芳馨,如舌吐兰花。米宁好想把嘴贴到她的嘴上,更多地吸取这芳馨的气息。这时段丽芸突然惊叫一声,腿猛地的一抖,身子不稳。米宁连忙抱住她。

“怎么了?”米宁抚着段丽芸的后背问。

“什么东西咬了我的腿的一下,吓了我一跳。”段丽芸心有余悸地说。

“应该是小鱼咬的,估计不会怎么样的。”米宁说。

“是么?可是现在有些痒。”

“疼么?”米宁又问。

“不太疼。”段丽芸摇着头说。

“要不咱们上岸看看?”

“好吧。”段丽芸点点头。

两个走上岸,坐到毛巾上。米宁察看段丽芸的大腿,只见有一处皮肤有些发红。他大着胆子轻抚这发红处,说:“鱼就咬的这,疼么?”

段丽芸说:“不疼,就有些痒。”

米宁说,“我给你揉揉。”他轻揉她雪白光滑的大腿。见段丽芸不但没有反感,却露出很舒服的样子,便就更加放松的在她大腿上动作起来。他又见到段丽芸大腿处有一小株水草,心里不由惊喜,这是天赐给我亲昵段丽芸的机会呀!于是说:“你这沾了根水草,我给你拿下来。说着就伸手到她的大腿,装作拿下水草,却在那敏感处捏了几下。段丽芸身体不由颤动。

米宁这时忍耐不住,在那抚摸起来……

段丽芸又喘息,颤动了一会儿,才平定下来。她看着米宁说:“你很会做,前戏,过程都做得很好。我感到很痛快,我很久没有痛快地做了,很久没有达到兴奋了。”

米宁有些疑惑地问:“那你的丈夫?”

段丽芸说:“他十年前下身被骑自行车猛撞了一下,养了好长时间,那以后做就不行了,越来越差……”

米宁想,你不是还有局长情夫么。

段丽芸似乎猜到米宁的心思,大方、主动谈到这个问题:“后来我有了一个情人。可他工作劳累,身体越来越不行,年龄现在也比较大了……”

“噢。”米宁现在明白了,这冷艳的美人也是很需要爱,很渴望爱的。

**********************

米宁和段丽芸进行了两次淋漓尽致的做-爱。两人关系已经亲密无间了。这天,两人一起游完泳,又到餐馆吃饭。米宁跟段丽芸说明了自己的身份:“我是搞房地产的,听说市电业局要建新办公楼,你能帮助我拿下这个工程么?我可给你高提成。”

段丽芸微笑着说:“你很有心计呀,通过征服我来获得工程。”

米宁微笑着说:“我主要还是被你吸引了,征服了,你是让每一个男人不能不动心的女人。”

段丽芸笑说:“会说话也是你的魅力之一,你很会用甜蜜话语吸引女人。”

米宁笑说:“希望敬爱的段医生能发掘出我更多的魅力。而我已经把段医生的魅力发掘出百分之九十九了。”

段丽芸笑说:“是么?我的魅力你都发现了?说说。”

米宁笑说:“难以用语言表达,因为你的全身都是魅力,没有魅力的地方几乎没有。要找出不足难于上青天。”

段丽芸咯咯笑出了声:“你真会哄女人高兴。你给了我许多欢乐。”停了停她又说:“我可以帮你获得电业局新办公楼的工程,但我不要你的提成。这样显得帮助更真诚。我只希望你长久地带给我欢乐。”

米宁笑说:“这绝没问题,因为我从你这也获取无比美好的欢乐,我也希望长久。或者说永久。”

段丽芸笑说:“那我们拉勾吧。”说着伸出又白又嫩,细长,美丽无比的食指。

米宁笑着伸出手指与她拉勾。

段丽芸笑说:“我用实际行动表达吧。吃完饭我们就去旅馆开房间。”

米宁笑说:“谢谢段医生的安排,这是我一生中最高兴、最兴奋的时刻。”

在段丽芸的帮助下,米宁获得了市电业局新办公楼的工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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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恨交织的日子157 157

米宁打听到,兴发制药厂糖尿病新药研制小组共有六个人,三男三女,都是高学历的药学专家。他还打听到,他们最近要到郊区风景区去郊游,放松身体和神经。米宁决定也组织一伙人去郊游,乘机接近这个小组成员,争取同他们交上朋友,以便更进一步接近他们。

米宁分别找了何海,李钢、艾荷、朱莉、丁叶、姚晓青,同他们谈了这件事,并说完成任务后有优厚提成。他们都高兴答应了。米宁还为艾荷、朱莉做了说合,她们都表示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以后愿意成为共同完成任务的朋友。

李钢是何海所在工厂的司机,星期天,他驾驶着一辆面包车,载着米宁招集的朋友,跟在兴发药厂新药研制小组去郊游的面包车后面。

新药小组的面包车来到郊外北湖畔的一处幽静处停下了。李钢的面包车也在附近停下了。

米宁打开带来的录放机,艾荷拿着麦克随着录放机的伴奏开始歌唱,她唱了首“吐鲁番的葡萄”,浑厚的女中音回响在树林中。大家听过都齐声鼓掌、喝彩。

米宁接着唱了首“敢问路在何方”。高亢的男高音直冲云宵。唱完后大家又齐声鼓掌、喝彩。

新药小组的人也被歌声吸引,围过来观看。米宁向他们打招呼:“你们好呀,大家一起玩呀。”

新药小组的人笑着说好。他们当中一位很潇洒的男人拉起了手风琴,一位漂亮的小姐唱起了“欢乐今宵”,歌声甜美、圆润。唱完后大家齐声鼓掌、喝彩。何海笑着说:“今天来这里唱歌的都是高手啊,不是刘欢,就是成方圆,再不就是韦唯。”大家都哈哈笑起来。

米宁笑说:“我们唱的唱,跳的跳吧。”说着放出伴奏,他和艾荷跳起华尔兹。大家先是看着鼓掌、喝彩,接着有的唱,有的也都跟着跳起来。

米宁又邀新药小组刚才唱歌的漂亮小姐跳。米宁边跳边说:“我叫米宁,小姐刚才唱得真好。”

“我叫梅雁,你刚才唱得也不错呀。”

“梅小姐做什么工作?”

“我是搞制药的。你呢?”

“我是搞房地产的。”

“那很不错呀,房地产现在可是热门。”梅雁笑说。

“还可以。”米宁笑说。

“你舞跳得也相当好,是个文艺天才呀。”梅雁又笑说。

“梅小姐跳得也不错,舞步轻盈,像只小燕子。跟梅小姐跳舞,好像在天上飞。”米宁笑说。

“你挺会说话呀,跟你跳舞舒服,听你说话也舒服。”梅雁笑说。

“我跟女孩交往有个原则。”米宁笑说。

“什么原则?”

“就是要让女孩舒服,高兴。”

“那你就对了,能让女人舒服、高兴的男人才是好男人。这也是绅士的标准。”

“我希望在今后的交往中也让你舒服、高兴。”米宁笑说。

梅雁笑说:“你想得倒挺远,想到以后了。”

“‘预则立’么,而且我有预感,我们一定会有以后,你说呢?”

“你都说了,我还说什么?希望以后你能信守你的诺言。”

米宁笑说:“一定。如果以后我有让你不高兴的时候,你可以惩罚我。”

梅雁笑问:“惩罚?怎么惩罚?”

“随你呀。罚倒立,罚跪洗衣板都行。”米宁笑说。

“那怕不行,我舍不得。”梅雁笑说。

“看来你是心疼我了,舍不得惩罚。”

梅雁笑说:“你这么会说话,这么会哄人,能不心疼你么?好孩子谁都心疼。”。

米宁笑说:“我喜欢被女人疼,更喜欢像孩子样被女人疼,你以后要好好疼我呀。”

“行,我好好哄你,喂你吃饭,给你梳头、洗脸,行不?”梅雁笑说。

“好,太好了!你现在就喂我吧。”米宁说着从衣袋中掏出块口香糖,递给梅雁。

梅雁接过口香糖,笑……

“你喂我呀。”米宁催促。

“这人多,别人看见了不好。我们转得远些。”

“好。”

两个人转到离人群稍远些的地方。

梅雁笑说:“你张嘴吧。”

米宁张开嘴,梅雁一下把糖扔到他家里,然后捂着嘴笑。

米宁嚼着口香糖,笑说:“真甜,漂亮女孩喂的东西就是香甜。”

梅雁笑说:“那你天天到我这报到,我天天喂你。”

“说话算话,我可天天去找你了。”米宁笑说。

“我服你了,你可别天天去,受不了你。”

“不天天去,也得隔几天就去找你,跟梅小姐在一起很开心,很高兴。”

“那行,我也很开心的。”

虽然只在一起跳了几支舞,两个人都感到很亲密了。

******

李钢找了新药小组的另一小姐跳。这小姐长相一般,但个子瘦高,与李钢跳舞很搭配。

“我叫李钢,小姐芳名?”李钢微笑看着瘦高的小姐问。

“我叫张东东。”小姐也很有礼貌地微笑着回答。

“张小姐不简单,这么年轻就成了医药专家。”李钢很崇敬地看着张东东说。

“专家可不敢当,一个研究人员而已。”张东东笑着谦虚。

“你不是专家,也搞不了研究呀。”

“钻得深一点而已。”

“我文化不高,但敬佩文化高的人,现在就敬佩张小姐了。”

“你是做什么工作?”

“我是司机。”李钢用手一指停在附近的面包车,“那就是我开来的。”

“司机也不错,用车方便。”张东东笑说。

“这倒是。张小姐今后要用车,找我,我随叫随到。”

“真的?那到时候我可不客气了。”

李钢笑说:“客气什么?这车以后就是你的专车了,我就是你的专用司机。”

张东东笑,说:“你倒真是痛快人。”

李钢笑说:“我一个粗人,没别的,就有一个仗义,为朋友舍得出一切。”

“好,我就愿意与爽快人交往。”

“那我们以后就是朋友了。”

“是朋友。”张东东看着李钢笑说。

“跟你这个专家做朋友,我可是高攀了啊。”李钢笑说。

张东东说:“不能这样说,我们就是做的工作不同,站在这里都一样么。”

“张小姐看得起我李钢,我没说的。以后张小姐用我,我随叫随到。”

张东东笑说:“你要是用个药什么的,也可以找我,我是搞药的么。”

“好。不过,我李钢可是钢筋铁骨,绝少得病呀。”李钢伸伸肌肉凸起的胳膊。

张东东很欣赏地看着:“嗯,看来你常锻炼,是个肌肉男。”

李钢也打量一下张东东,她虽然身材瘦高,但特征部位很丰-满,很性-感。

爱恨交织的日子158 158

何海找到新药小组剩下的一个矮胖中年女人跳舞。艾荷、朱莉、姚晓青也找新药小姐的男人跳舞。丁叶由于昨晚来例假了,就没有参加跳舞,坐在旁边笑着看大家跳舞。

跳完交际舞,米宁又与艾荷、朱莉表演了拉丁舞。众人看得津津有味,新药小组的人都表示想学学活泼欢快的拉丁舞。米宁、艾荷、朱莉表示愿意辅导。

跳舞尽了兴,大家去湖边洗了手、脸,又把食品放到一起聚餐,吃得兴高采烈。玩了一天,大家都很尽兴,也都感觉比较熟悉了。并定下以后要定期聚会,欢乐。

第二天晚上,米宁把同伴们找到一家饭店包房吃饭,并让大家在吃饭中谈谈昨天了解到的情况。

米宁首先谈:“我了解到新药小组的梅雁小姐今年29岁,是医科大学药学系的博士毕业生。”

艾荷伸了下舌头:“博士,学历真高呀。”

朱莉附和:“正因为学历高,才这么年轻就进了新药研究小组。”

米宁接着说:“梅雁在学校时处过一个对象,后来因为性格不和又黄了。”

何海笑说:“那正好,米哥,这样你更好下手了。”

艾荷、朱莉都撇撇嘴。丁叶小声骂了一句:“该死的何海。”可谁也听不见她说什么。姚晓青则皱了皱眉。

米宁说:“据梅雁说,他们研究的这种糖尿病新药主要配方有六种中药,他们六人一人主攻一种药的药量、药效。所以我们要各个击破,一人负责一个,这样就能尽快完成任务。我就负责拿下梅雁了。”

大家都点头。

李钢接着说:“我昨天主要接触的是张东东,她也是药学博士,因为一直努力读书,还没正式处过对象。”

何海又笑说:“那好呀,你正好有缝可钻呀。”

李钢笑说:“处对象我怕是够不上。人家是博士,我可只是高中毕业。”

何海笑说:“你学历不足,可以肌肉补呀,论肌肉,哪个男人也比不过你。”

大家都把目光集中到李钢身上明显凸起的肌肉上。李钢自豪地挺了挺胸膛,让肌肉更突出。他接着说:“我昨天和张东东跳舞,玩得挺高兴,我就负责拿下张东东了。”

米宁说:“好。”

何海笑说:“新药小组三个女的,一个漂亮的,洪哥要了;一个不难看的,钢子要了;我只好找那个又矮又胖又不好看的中年妇女了。她叫张春红,过四十了,搞制药研究20年了。”

李钢笑说:“何海,你是嫩牛吃老草呀。”

大家都哈哈笑了。

何海笑说:“我何海长相不济,抢不过你们俊男、酷男,可不就得吃老草。不过,我已经找到入手的办法了。”

米宁笑问:“什么办法?”

何海说:“她家最近要装修,我说我在工厂是后勤维修组的,我们组负责维修工厂的电气、管道、木器,我们组电工、水暖工、木工都有,所以业余经常去给住户搞装修,我可以找工友帮你装修,质量保证,价格比市价低三分之一。张春红一听可高兴了。我帮她家装修,可以密切接近她,得下手时就下手。”

米宁点点头:“好。”

朱莉接着说:“我接触的是李晓,35岁,硕士研究生学历。你们都看到了,戴个眼镜,挺文弱的。”

何海说:“一个小白脸,一拳就能打个跟头。”

朱莉接着说:“他对舞蹈挺感觉兴趣,说想通过跳舞增强体质。”

何海撇撇嘴说:“是想通过跳舞钓小姑娘吧。”

米宁拍了何海一下说:“你让朱莉说。”

朱莉接着说:“李晓说想提高交际舞,新学拉丁舞,希望我能教他,我答应了。通过学跳舞可以接近他,攻克他。”

何海笑说:“小莉妹,你攻他没问题,你这么漂亮,青春,什么男人也经不住你攻。”

大家都笑。

艾荷接着说:“我接触的是马文,三十八岁,也是硕士研究生毕业。比较内向,不太爱说话。听说他爱人有病,很严重的肾病,经常卧床不起。我想通过这个关口接近他。”

何海笑说:“这你可要吃苦了,照顾病人可不是轻活,你还得帮他们家收拾屋子。”

艾荷说:“要干事就不能怕吃苦。我可以让我爸帮他妻子看看病,找找药。”

米宁说:“对,这你是个优势。”

姚晓青接着说:“我接触的是组长邓礼明,48岁,我感觉他好象家庭不太和谐,他有些心事重重的。”

何海笑说:“家庭不和才好插进去呀,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姚晓青瞪了何海一眼:“谁是苍蝇啊,你才是呢,讨厌。”

何海连忙笑说:“我这个比方不恰当,得罪嫂子了,我赔罪、赔罪。”说着他站起向姚晓青鞠躬。

姚晓青笑说:“你说话以后有个把门的,别随嘴瞎勒勒。”

“是,嫂子说的是,嫂子的教导何海我铭记在心。”

大家笑。

姚晓青笑说:“以后你别叫我嫂子,叫我姐,青姐。”

“是,嫂子,啊,不,青姐。”

大家又笑。

姚晓青笑说:“咱们这个小组有了何海这个活宝,不愁不热闹啊。”

米宁看着丁叶说道:“你昨天身子不方便,没怎么活动,也没怎么接触人。现在人手也够了,你就当个替补吧,如果哪个方面需要人手,你就顶上。”

丁叶笑说:“好,我听米哥的。”

米宁举杯看着大家说:“今天大家把情况都谈了,任务也都领了,下一步我们大家就共同努力,争取尽快完成任务。为了尽快完成任务,我们大家干这杯!”

大家一齐举杯相碰,表示决心。========================================================================================================

爱恨交织的日子159 米宁接到梅雁电话,要他教她跳舞。他按约定在晚上六点半来到兴发制药厂新药研制小组的办公处。这办公处在药厂大院内偏僻一角,是一座二层小楼,有十几间屋。六个研究人员一人一间屋,还有一间仓库,一间试验室,二楼还有两间屋打通了做会议室兼会客室、娱乐室。室内四周摆着一圈沙发,中间放着一张乒乓球台。研究人员休息时可以在这里打乒乓球,也可在这屋里开会、接待客人。

把乒乓球台放在墙边,屋中间就空出一大块地方,可以练跳舞了。

梅雁脱下外套,露出里面一套紧身薄料运动服,前面开口很大,露出了胸的上方,后背开口也很大露出了大半个背,苗条身材更显婀娜多姿。

米宁看着她笑说:“博士在人们眼里都是书呆子,是很僵化的,可梅小姐却很时尚呀,穿得很青春活泼。”

梅雁笑说:“博士小姐也是小姐么,是小姐就爱美。何况我外形也不算太差,也不想太辜负了青春呀。”

米宁笑说:“你可不是不算太差,是好优美、好倩丽哟。”

梅雁笑说:“能得到你这大帅哥的夸奖,不胜荣幸呀。”

米宁笑说:“梅小姐穿得这样时尚,这样性感,哪个男人看了都会心动的。”

梅雁笑说:“今天是练跳舞么,我才穿了这身紧身舞蹈服,平常我可不这么穿。”

米宁笑说:“那我今天是得天独厚了,三生有幸,三生有幸呀。”

梅雁也笑说:“那你就偷着乐吧。好了,我们不开玩笑了,开始练习吧。就练拉丁舞。”

米宁说:“我先简单介绍一下拉丁舞吧。”

梅雁说:“好呀,我们搞研究的,最喜欢知其然还要知其所以然。”

米宁说:“拉丁国标舞是规范、严格、标准的,它是在拉丁舞的基础上发展规范形成的竞技专业舞蹈,内容包括伦巴、恰恰、牛仔舞、桑巴、斗牛舞。

拉丁舞的五项舞蹈各有风格,桑巴显激情,恰恰显活泼,伦巴显婀娜,斗牛显强劲,牛仔显逗趣。重要的是内涵的把握。

拉丁舞是以运动肩部、腹部、腰部、臀部为主的一种舞蹈艺术。舞蹈时要运动身体百多块肌肉。据科研人员研究,平均每跳一曲拉丁舞,腰部的扭转有160—180次,女子的最高心率可达197次/分钟,男子的最高心率可达210次/分钟。能量代谢为8.5以上,相当于田径运动员完成一个800米跑的热能消耗量,大于网球和羽毛球的热能消耗。减脂效果可想而知!”

梅雁听到这叫道:“好呀,我就是想通过跳舞保持体形呢。”

米宁笑说:“那你会如愿以偿的。”又接着说:“拉丁舞中最具代表的舞蹈是伦巴,它被誉为‘拉丁舞之魂’。学习拉丁舞的人,一般会把伦巴作为入门的第一支舞来学习。伦巴是表现男女之间爱情故事的舞蹈,所以它的音乐较为柔美和缠绵,动作上能使女伴充分展现女性的柔媚和胯部、臀部的曲线美。男女伴之间若即若离,十分优美。而另一种具有代表性的舞蹈———恰恰则起源于墨西哥,虽与伦巴有很多相通的地方,但它俏皮欢快,风格与伦巴截然不同,动作潇洒帅气而又充满活力。”

梅雁笑说:“你可以叫作拉丁舞专家了,知道得真详细呀。”

米宁笑说:“略知一二吧。”他心里说,我这都是从艾荷和朱莉那贩来的。

梅雁笑说:“你知道得真不少,我是茅塞顿开呀。我们也别嘴把式,光说不练,练起来吧。”

米宁说:“好,我们就先练伦巴吧。先练脚步和腰胯部的动作。”他把带来的舞曲音碟放入室内的音响,随着舞曲做起动作。

梅雁仔细观看着。

米宁做了几遍示范动作,又让梅雁练习,他给指导和纠正。

练了一会儿后,梅雁居然跳得有些模样了。

米宁夸道:“你学得挺快,到底是博士呀,脑瓜好使。”

梅雁笑道:“我有交际舞的基础,又有你这个好老师,当然学得快了。”

又练了个把小时,梅雁说:“我们练练别的吧,时间一长只练一种样式就有些腻歪了。”

米宁说:“拉丁舞还有些两人配合的动作。”

梅雁感兴趣地说:“好,就练练两人的配合吧。”

米宁说:“两人配合动作有些可是紧密搂抱的……不知梅小姐愿意否?”

梅雁说:“我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一切现代文明都能接受。再说要练跳舞,就得学全套,哪能只学半截?”

米宁说:“好,那我们练吧。”

*****

拉丁舞有些搂抱动作是很热烈的,有搂腰的,有抱起的,有搂起一只大腿的,还有搂住胸向后拉起的……

两人练习着这些搂抱。当米宁搂紧梅雁的腰时,她挺起的胸擦到了他的胸,皮球般有弹性,伴着热度和柔软。当搂起她的一条大腿时,米宁感觉到她大腿的丰-满和柔韧。当将她整个抱起做旋转时,米宁的手会触到她浑圆臀部。而做向后拉起身体时,他的双手会触摸到她的柔软的腹部和胸。

梅雁对这些亲密接触很坦然地接受,米宁甚至感到她很喜欢这种接触。这说明她喜欢与自己接触,任何女人都不会与自己不喜欢的男人有这种亲密接触。这给了米宁鼓励和信心。

练了好一会儿,两人都有些气喘,也出汗了。梅雁说:“我们休息一下吧,有些累了。”

米宁说:“好。”又似不经意地拍拍梅雁浑圆的臀部,说:“你练得不错,进步不小。”

梅雁并没有对这个亲昵又有些放肆的举动表现出不快或反感,相反,她仍很高兴地对米宁说:“是么?谢谢老师的夸奖呀。”

米宁对这个试探的结果感到很满意,收服梅雁的信心又增加了几分。他看着梅雁问:“我可以参观一下你的工作室么?文盲总是对高级知识分子的研究有神秘感,好奇感。”

梅雁笑说:“你是什么文盲,你大学毕业,也是知识分子么。”

米宁笑说:“那是梅小姐高抬我。我可不敢在博士面前谈文化。”

梅雁笑说:“文化有多种,你的舞蹈文化知识就比我丰富,建筑知识也比我丰富,在这些方面我要拜你为师呢。”

米宁笑说:“博士小姐真谦虚。”

梅雁说:“就到我的工作室看看吧。”

两人走进梅雁的工作室。米宁看到屋里有写字桌和试验台,写字桌上有电脑。试验台上有显微镜和试瓶等仪器。还有一只装资料的保险铁柜。室内也有洗手池。

米宁问:“你也上QQ么?”

“上呀,现在上网的人谁不上QQ?”

“那你可以告诉我QQ号么,便于今后联系。”米宁说。

“可以。”梅雁把QQ号告诉了米宁。

“你可以把你们小组其他人的QQ号也告诉我么?便于联系。”

“可以。”梅雁打开电脑,让米宁抄下其他成员的QQ号。

米宁看看资料柜,是带密码锁的。他想:要想法搞到资料柜的密码呀。他又看着试验台的显微镜笑问:“梅小姐可否像我介绍拉丁舞一样,也介绍一下研究情况呀?”

梅雁笑说:“这可不行,这属于商业秘密,不能随便介绍的。”

米宁笑说:“噢,我忘了这条了,我是出于孩子般的好奇心,多嘴了。”

梅雁笑说:“没事,好奇心是人的基本心理因素之一,每个人都有,越是上进心强的人,好奇心越强,这不是什么坏事。”

米宁笑说:“博士的这番话很专业呀。我还想起电视剧中的情节。”

“什么情节?”

“地下工作者对机密是严格保密的,就是对老公也不吐露丝毫。”

梅雁笑了:“你想占我便宜呀,你可不是什么老公。”

米宁笑说:“世界上的事有无限可能,现在不是不等于永远不是。”

“我可不想跟你探讨这个话题了,我去洗澡,身上都汗湿了。”

“你们这里还能洗澡?”米宁问。

“有个小沐浴间,里面有电热水器,总有热水。”

“那挺好,我也洗一洗。”

“等我洗完了你再洗吧。”

米宁笑说:“一起洗不行么?省水省时间。”

梅雁笑说:“我可没你这么大方,还是我先洗吧。”

梅雁洗完澡后出来,脸上红扑扑的。

米宁看着她笑说:“你洗完澡更好看了,像出水芙蓉。”

梅雁笑说:“你就哄人吧。你快去洗吧。”

洗完澡两个人走出小楼,米宁开着轿车把梅雁送回家。

到家门口时梅雁笑说:“你这老师真好,管教跳舞还管护送。”

米宁笑说:“我好处多着呢,你慢慢品吧。”

梅雁笑着向公寓楼的大门走去,在走进大门时,她回头看看,见米宁还在望着她,她又向他摆摆手。

米宁也摆摆手,他感到梅雁似乎有恋恋不舍的味道。

爱恨交织的日子160 160

米宁和梅雁定了一周两练。三天后的晚上,米宁又开着轿车来到新药小组办公处。

米宁指导梅雁练了一气儿伦巴的单人动作,接着又练双人动作。在搂抱时米宁有意触摸梅雁乳球和臀部时间长了些。梅雁并没有什么反感,很坦然或者说很情愿的接受了。男女之间这种亲密的接触是很能加深双方的感觉和情感的,所以不少双人舞或双人滑搭档都成了恋人。米宁感到他和梅雁已经很亲密,亲密到可以搂抱亲吻的程度了。他不知梅雁是否也有这种感觉,估计也差不太多。他想,再有一两次这样的跳舞练习,他就可以下手了……

三天后两人又练习。这一次练双人动作时,米宁在抱起梅雁一条大腿后,故意手一滑,滑到了大腿根,手指触到了隐密处。他又故意延长了停留时间,而梅雁也没有动,静静伏在米宁怀里,只是脸有些红。

米宁感到火候到了,他也激情上涌,忍耐不住了。他一只手不由搂紧梅雁,把她紧搂到怀里,另一只手抚摸她……

梅雁不由抱紧米宁,亲吻他的脖子和肩……

米宁继续抚摸梅雁……她的身体在他怀里扭动着……

米宁把她抱到沙发上,放平。她紧闭着眼,摊开身体,任他动作。

米宁感到了她的渴望,趴到她身上……

完事后两人穿好衣服,仍在沙发上搂在一起喘息。米宁想,已经有了这种亲密关系,再下手窃取新药机密路就要好走多了。不过这次还不行,现在就行动可能会引起梅雁的怀疑。他想下一次做好准备后采取行动,争取能够窃取到机密。

再一次练习。米宁在背包中带来一瓶红酒,一些熟食。他事先在红酒中掺了些高度白酒。

练了单人动作,又练双人动作。在练习结束后米宁抱住了梅雁,亲吻抚摸她,又轻轻问:“你喜欢和我做么?”

梅雁点点头,轻声说:“我一个人在这座城市里生活,工作压力又很大,我有时感到孤独,寂寞、沉重……我有时很想释放,很想痛快地发泄一下,比如高叫,比如狂奔……跟你做是最好的释放。之后我感到身心很轻松,很舒畅,一切烦恼、压力都烟消云散了,或者说暂时烟消云散了。你是很好地交流伙伴,很幽默,很体贴,很有男人味,给人好感,让人期待……”说着她搂住米宁,亲吻他的脸和唇……。米宁也抚摸亲吻她……

片刻后米宁抚摸到梅雁的下身已经湿了,便俯到她耳边说:“我们做吧。”

米宁这时从背包中拿出了红酒和烧鸡等熟食,说:“我晚上没吃好饭,就买了些吃的带来了。我们喝点酒,吃点东西吧,这样做才有劲。”他笑了。

梅雁也笑了,说:“好吧,我陪你喝点儿。”

米宁给两人倒满了酒杯,举杯笑说:“为了你舞蹈的进步,也为了咱们情感的进步,干杯!”

梅雁笑着举杯相碰。

喝下酒后梅雁说:“这红酒怎么这么有劲?有些辣呀。”

米宁说:“这是进口红酒,比较有劲。”他指指酒瓶上的外文商标。

米宁喝得口很大,说喝红酒跟喝水差不多。他又督促梅雁跟着他喝。两人很快就把一瓶酒喝光了。

梅雁脸红了起来,头也有些晕:“这红酒劲大,劲大……我有些晕了……”她喃喃地嘀咕着……

米宁心中暗笑,掺了烈性白酒,可不劲大!他又说:“我们做吧,借着酒劲做更有味道。”

梅雁点点头。

两个人在沙发上做了起来。米宁乘机嘴里叨咕:“你的密码是多少?你的密码是多少?”

梅雁这时洒劲上涌,再加上米宁的猛攻,已经晕晕乎乎,嘴里不由自主地说:“1955……”说到这她突然意识到什么,停住了。米宁继续猛烈动作,嘴里继续嘀咕:“你的密码是多少……是多少……”

梅雁却不在吐出一个字,只扭动身体……

米宁撑不住了……

两人穿好衣裤仍搂在一起。梅雁已经有些迷糊。米宁想,她刚才不由自主说出的1955应该是她资料柜密码的前几位,这个数字应该是年份的数字,很可能是她父母生日的数字。于是他说:“三天后的练习我不能来了。”

梅雁在迷糊中问:“怎么了?”

“我父亲过生日,他52岁生日。”

梅雁嘀咕着说:“那祝贺老人家的生日了。”她又嘀咕:“我父亲的生日也要到了。”

“是哪一天呀?”米宁问。

“9月20号。”

“你父亲今年多大年龄啊?”

“五十岁,五十大寿啊。”

米宁想,那她父亲就是1955年生人。她的资料柜密码很可能是1955920。米宁很为自己获得这个机密高兴,他抱住梅雁又热烈亲吻、抚摸起来。

梅雁很动情,嘴里喃喃:“你真有热情,真有热情,真好……真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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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恨交织的是日子161 161

姚晓青新的住处就在兴发制药厂附近。这天下午,她来到新发制药厂新药小组办公处,进了组长邓礼明的工作室。

姚晓青望着邓礼明笑说:“我家就在你们厂旁边,我出来办事,顺便就来了,想看看你们这些大知识分子都怎么搞研究。”

“好啊,欢迎,欢迎,快请坐。”邓礼明看到姚晓青很高兴。他让座后又给姚晓青倒了一杯茶。

姚晓青看着室内的试验仪器笑说:“看到你们这些大知识分子搞大研究,搞大事业,我可钦佩了。我文化不高,就佩服你们这些有大学问的人。”

邓礼明说:“我们就是搞点试验,搞点研究,也没什么。你说钦佩,可还有人讨厌呢。”

姚晓青有些不解地看着邓礼明问:“谁?谁能讨厌呢?做大学问,大事业才是大男人么。”

“我老婆就讨厌,说我整天钻在研究、试验中,像个呆子,一点儿没情趣,像个木头,让人看了生厌。”邓礼明神色有些暗淡。

“噢,是这样。我说看着你好像心事重重,看来是有些生活的负担呀。”姚晓青很同情地望着邓礼明。

“是呀,过四十岁后她就对我不满意,说改革开放了,应该抓紧享受、抓紧玩乐,把年轻时耽误的青春补回来。可我只知道埋头搞研究,看书,不会陪她玩,陪她乐,陪她逛商店。所以她就自己找乐,找情趣了……”邓礼明的脸色更暗淡了,有些悲从心中来的味道。

“那她在生活上不太照顾你么?”姚晓青又关心地问。

“岂止是不太照顾,根本就不管我。而且,她还有了新欢。有了能够陪她玩乐的人。”邓礼明又悲又气,说话都有些结巴了。

“噢。”姚晓青想,难怪这齐组长心事重重,愁眉不展,他的生活也真是很沉重呀。

邓礼明叹口气又说:“我想跟她离婚,可孩子哭着不让父母分开,我就没主意了。也就这么拖着过日子。孩子现在也到北京读书了,我现在唯一的乐趣就是在这工作室里搞研究,搞试验。”他的眼睛环视了室内的仪器一遍。

姚晓青同情地说:“看来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呀。原以为你这样的大知识分子了,有学问、有地位,有事业、也有钱,会过着神仙的日子呢。没想到也有这么些闹心的事……”

“是呀,家家都有难唱曲呀。哎,你看,你头一次来,我就跟你说了这些不愉快的事,真是多嘴了。”邓礼明有些歉疚地说。

“没关系。如今不是说心里堵就要想法发泄出来么,还有专门让人发泄的地方,让你在那摔盘子,砸东西。心里有难过地方还是吐出来好。你能向我述说,我还真得感谢你对我的信任呢。”姚晓青很诚恳地说。

“我跟你接触虽不长,可觉得你这人挺和善,挺实在的。就不自觉把心里的事都跟你说了。”邓礼明很感激姚晓青的同情和理解,很信任地望着她。

姚晓青叹口气说:“其实,我的日子也是不如意呀。”

“是么?怎么?”邓礼明关心地看着姚晓青。

“我年轻时因为家庭困难嫁给了一个不喜欢的人。后来他发了财,又整天在外边风流快活,不怎么理我了。后来我们越来越僵,就离婚了,才离婚不久。”姚晓青的神色也暗淡了,她把头转了过去,望着窗外。

“噢,那你也是心有块垒的人呀。”邓礼明同情地说。

“什么块垒?”姚晓青不解地问。

“就是心里有堵,有痛苦。”邓礼明解释。

“噢,我明白了。你们大知识分子说话就是不好懂呀。”

邓礼明叹口气说:“我们同是天涯沦落人呀。”

姚晓青说:“这句话也挺文的,可我听明白了,电视剧里说过。”

“这样我们就有共同的痛苦,共同的语言啊。有相互的同情。”邓礼明很为自己找到一个能倾诉内心的人而高兴。

“是呀。今天我们不就都说了不少么?”姚晓青表示也有同感。

这时下班铃响了。邓礼明说:“我请你吃晚饭吧。很久以来我回家就是一个人吃饭。你现在回家也是一个人吃饭。我们一起吃顿饭,再聊聊。”

“好吧,我也不愿意一个人吃饭呢,太闷得慌。”姚晓青表示赞同。

两个人进了一家比较干净的饭店,边吃边聊,又各自说了不少心腹事,邓礼明感到姚晓青有些像红颜知己了。

第二天下午,姚晓青给邓礼明打来电话,邀他晚上到她家吃饭。“我包了韭菜鸡蛋馅饺子,拌了凉菜,很香的。”姚晓青笑说。

“好,我晚上下班就过去。”邓礼明高兴地答应了。昨天晚上吃饭就很愉快,很温馨,孤独久了,他很渴望这种气氛。

按照姚晓青提供的地址,邓礼明找到了她的住所。这是一个两室一厅的单元。收拾得很干净,很温馨。

姚晓青把韭菜鸡蛋馅饺子端上餐桌,饺子皮是用上好的专用饺子面粉,皮白而透明,隐现出绿色的韭菜和金黄鸡蛋,煞是好看。

邓礼明看着笑说:“一看这饺子你就是个做美食的高手。”

姚晓青笑说:“你看出什么了?”

邓礼明笑说:“你这饺子包得小巧玲珑,像艺术品。”

姚晓青笑说:“喜欢就多吃点儿。”她又端上凉菜,是黄瓜、金针蘑拌海蜇。还有青岛啤酒。

邓礼明尝了口饺子,说:“好吃,真香!我已经有十来年没吃过自己家包的饺子了。饺子还是自家包的好吃。”他又尝口凉菜,“好吃,爽口!你可真是烹调高手!”他赞不绝口中。

姚晓青笑说:“做饭的人最喜欢吃的人高兴了,你这么一说,我好像得了一个大奖。”她又倒上两杯啤酒,举杯笑说:“为邓大组长光临寒舍,碰杯!”

邓礼明举杯笑说:“谢谢姚女士的美食呀!”

两人高兴地边吃边聊。

邓礼明说:“我真喜欢这种温馨的吃饭气氛呀。十来年没享受到这种气氛了,一个人闷闷的吃饭,搞得我胃口不好,都得了慢性胃病了。”

姚晓青说:“我也不愿意一个人吃饭。如果你愿意,以后可以常到我这吃饭。”

邓礼明说:“好呀。以后我来时买好食物,你来烹调。”

“好,那就一言为定。”姚晓青笑说。

两人说笑着吃完了晚饭。邓礼明感慨着说:“这饭吃得真舒服,真高兴,真香甜。要是总这样吃饭,我的慢性胃病也会好的。”

“那你就常来么。”

“会的,只要你愿意,我会常来的。”

“我怎么会不愿意呢?你这样的大知识分子了,请都怕请不到呢。”姚晓青说得是实话。她崇拜有学问的人,喜欢文雅的人,这两点邓礼明都具备。他长得也不难看。

姚晓青又给邓礼明泡了杯香茶。他慢慢喝着,很惬意的样子。

姚晓青看着邓礼明说:“邓大组长,你的头发也够长的了,我给你剃剃吧。”

“你还会理发?”邓礼明惊奇地问。

“我是苦孩子出身,从小跟我妈学的。我妈重病以后就是我给父亲理发。”

“噢,那就让你费心了。”

姚晓青精心给邓礼明理了发。他照镜子看看,笑说:“你的手艺还真不错呀。你真是心灵手巧,做什么都像样。”

姚晓青笑说:“我也就会做些家务话,搞研究,搞试验我可是一窍不通。”

“女人么,会做家务活也很重要,这样能使家庭有温暖。像我那位,成天在外边混,家务活不会,也懒得做,家里哪有温暖,哪像个家。”

姚晓青笑说:“我再给你洗洗头吧。”

“那怎么敢当,我还是自己洗吧。”邓礼明忙说。

“还是我给你洗吧,让你好好享受一下家庭温暖。”姚晓青坚持。在她的一再坚持下,邓礼明同意了。

姚晓青在卫生间的洗脸盆里放好温水,仔细、温柔地给邓礼明洗了头,又用毛巾给他擦干。突然,她发现邓礼明眼睛滚出了泪水,连忙问:“你怎么了?不舒服么?”

“不,我是太舒服了。我好久没有享受到家庭的温暖了,今天享受到了,而且这样的舒服、温馨,我,我真是感动呀,不知不觉就落下泪来了。”

姚晓青又给邓礼明擦泪,她还真的有些心疼他了,心里升起一种类似母亲和妻子的情感……

邓礼明不由自主地握住姚晓青的手,嘴里喃喃:“谢谢,谢谢,你真好,真是个好女人……”他的手又轻轻抚摩姚晓青的手……

姚晓青让邓礼明坐到客厅沙发上,用电吹风吹干了他的头发,又用梳子给他梳平头发。

邓礼明看着姚晓青,喃喃:“你真是温暖,真是柔情,我,我……”他眼中射出渴望,又握住姚晓青的手,“我真是喜欢你这样的女人……”

姚晓青感受到他的渴望,脸有些红,“我理解,我也是独身,我理解……可你这是第一次到我家,我……我们再相处,更熟悉后,好么……”

邓礼明又激动,又有些遗憾地说:“好,好,你能理解就好。更熟悉些更好……”

爱恨交织的日子162 162

周末,邓礼明买了些副食,第四次来到姚晓青的家。

他坐到沙发上后就头靠沙发,微微闭上双眼。

姚晓青问:“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么?”

邓礼明说:“我今天做试验时间长了,有些疲劳……”

姚晓青说:“那我给你按按肩膀吧。”说着就给邓礼明按肩膀。

邓礼明闭着双眼说:“嗯,好舒服,好舒服呀……”

按了一气儿肩膀,邓礼明说:“我的腿也好酸,发麻,你也帮我按按好么?”

“好。”姚晓青给邓礼明按捏腿。她从小腿按起,逐渐按捏到大腿。邓礼明闭着眼直说舒服。当按捏到大腿根时,姚晓青有意加大了力量……

邓礼明的有了反映……姚晓青的力量更大了……

邓礼明一把抱住姚晓青,情急地说:“我忍不住了,忍不住了。”

姚晓青抚摸他的头发说:“你想要我?”

“是,你答应我吧,答应我吧,只要你答应,要我什么都行,要我的命都行!”

“真的么?”姚晓青拍拍邓礼明的脸。

“真的,我说话算数!”

“那好吧,我答应你。”姚晓青又拍拍邓礼明的脸。

姚晓青想,他真是饥渴呀,看来很久没碰女人了。她也有段时间没做了,也有些想,她对邓礼明还是喜欢的,于是她放松躺平身子。

二十多分钟后两人完成一了次……

邓礼明气喘吁吁地说:“你真好,真是好女人,你让我成神仙了,我十年没有这样爽快了……你要什么我都答应,要我的命都行。”

姚晓青笑说:“你要记住你的话哟。”

“当然,我说话算数。”

两个人到卫生间去洗澡,姚晓青又动手给邓礼明擦洗身体。邓礼明感动得又眼圈红了……

洗完澡姚晓青笑说:“你躺到床上休息吧,我去做饭,给你做几样好吃的,你今天消耗大,好好补补。”

邓礼明舒服地躺在床上想,这女人真好,太好了,为她献出一切也心甘。

三天后的下午,姚晓青又来到邓礼明的工作室,说出来办事顺便看看他。邓礼明正忙着做试验,让姚晓青坐在旁边等他。

姚晓青坐了一会儿说:“你的研究资料我能不能看看?坐着没意思。我过去是销售药品的,对药品研究也有兴趣。”

邓礼明说:“这可不行,这些资料是保密的,是商业秘密。”

姚晓青说:“跟我你还保什么密?我跟你保密了么?把一切都交给了你。你不说为我可以献出一切么?我就是随便看看资料,又不拿走,有什么呢?”

邓礼明犹豫:“这……我们是有规定的。”

“你不相信我,我就走了,呆着也没意思。”姚晓青脸冷了下来。

见姚晓青有些生气了,邓礼明小心赔着笑脸,他现在是真舍不得这个女人,“你别生气,给你看,给你看还不行么?不过有人敲门时你要收起来。”

姚晓青说:“好。我就是翻翻,我现在是一家庭妇女,有什么怕的呢?”

邓礼明打开资料柜,把新药研究资料拿给姚晓青看,又说:“你看吧,我要抓紧做这个试验,今天下午要做完。”

姚晓青说:“你忙吧,我随便看看。”

过了一会儿,姚晓青看邓礼明全神贯注地做着试验,悄悄地拿出手机,装作要看短信的样子,用手机相机把新药研究资料都拍摄了下来……

拍摄完后姚晓青把新药研究资料放到了写字台的抽屉里。

临下班前,邓礼明终于把试验做完了。他看着姚晓青说:“真是抱歉,也没陪你说话。这试验做上就不能停,否则数据就不准了。”

姚晓青笑说:“没关系,我就是随便来看看,也没什么事。你的研究资料我翻了翻,也看不太懂,就给你放抽屉里了。”说罢从抽屉里拿出资料。

邓礼明把资料又放进了资料柜,然后锁好。

下班铃响了,姚晓青笑说:“走吧,我们买些好副食,我给你做些好菜,好好犒劳你,你这一天够紧张的,够辛苦的。”

邓礼明笑说:“好吧。我这一天确实够累的,到你那好好放松放松。”说罢他笑着拍了拍姚晓青。

姚晓青也拍了他一下,笑说:“你这大知识分子也不老实,又馋了?”

邓礼明笑说:“是馋了,馋你的菜,也馋你的人。”

姚晓青笑说:“走吧,到我家都给你,让你解馋。”

“晓青,你真好!”邓礼明笑着握了握姚晓青的手。

***************

李钢在电视上看到一条消息,中秋节团市委和市体育局共同举行恋人铁人三项比赛。要求参赛的是男女青年恋人。比赛成绩按男女综合成绩计算。第一名可以获得两万元奖金。李钢觉得这是一个向张东东显示肌肉和力量并接近她的机会,便给张东东打了电话:“张小姐,有个恋人配合三项铁人比赛,我想邀请你参加。”

张东东在电话中笑说:“我们也不是恋人呀。”

“我没有恋人,比赛又要求男女恋人参加,我觉得你比较合适,你就算帮我一把么。第一名可是有两万元的奖励呀。如果得奖,我们一人能得一万。”

“你有把握得第一名么?”张东东笑问。

“你见过我呀,知道我是肌肉男呀,力量大大的有。这项比赛允许男女相互配合,帮助,我可以帮助你的。我也知道你经常锻炼,很有运动基础。我们配合很有希望获奖呀。前五名奖金都很高的。第五名还每人可得五千奖金呢。”

“那我去肯定能分到奖金了?”张东东笑说。

“肯定的。最起码也能获得第五名。要是得不到奖,我赔偿你。”

“好,那我就去,看你是不是吹牛。”

“那就说定了。”

“定了。”

星期天,李钢和张东东来到比赛地点。米宁和何海也赶来助阵。

第一项比赛是一万米跑。李钢和张东东跑得挺快。一直跑在前面。在上坡处,李钢就拉着张东东跑,让她节省体力。跑到终点,他们俩是第一名。

接着是湖中的两千米游泳。李钢和张东东是一路自由式。又游在前面。是最早登岸的一对。

再接着是自行车十公里越野赛。在上坡时,李钢在张东东车把上拴了根绳子,拉着她往前奔。这样张东东又节省了体力。两个一路领先,最先冲过终点,获得了第一名。张东东高兴地与李钢拥抱,接着他们高举双手庆贺,接受记者们的拍照。

拍完照后李钢对张东东说,我们去领奖金吧。到了领奖处,工作人员要求领奖人要拿出身份证,并留下身份证复印件。可张东东的身份证却放在单位的资料柜里了。李钢一听觉得这是获得她资料柜密码的好机会,马上说我开车带你去取吧。

两人走进张东东工作室。李钢看到写字桌上有一面镜子,便坐到写字桌前的转椅上,背对着身后的资料柜。

张东东与李钢已很亲近,也不太警惕他,开始操作资料柜上的密码。

李钢这时装作照镜子整理头发,通过镜子看到身后张东东的操作,记下了她资料柜的密码。

爱恨交织的日子163 163

何海领着一伙同伴给张春红家装修,质量好、进度快、又节省,张春红很是满意、高兴、感激,不断地夸奖何海,还说要想办法帮助何海找对象。

这天下午,何海来到张春红的工作室,问她要买什么样的固定插座,并拿出在电器商店要的样式图片给她看。张春红仔细看了各种样子和价格,又仔细问询了性能,最后选定了产品。她夸何海做事认真负责,处处为她家着想。又说等房子装修好了,她一定下气力帮何海找对象。

何海看着她的资料柜说:“我们维修组也有一个这样的带密码的铁柜,里面装着比较贵重的工具。组长掌握着密码。可组长昨天突发脑溢血昏迷不醒。现在柜子打不开了,可有两样工具现在装修房子要用。”

张春红一听着急了,说你们可以想想你们组长可能会用什么密码。可能是他或他家人的生日,也可能是他家电话或他手机的号码,还可能是他的结婚纪念日。

何海说好,我可以去试试。他看着柜子又问,这密码锁怎么操作呀?

操作不难。张春红说着给何海做示范,扭动着资料柜的密码锁按钮,直到把柜子打开。她对何海印象好,又着急帮他取出工具好装修,也没想到何海一个工人会对她的新药研究感兴趣,所以根本没有防备何海的意识。

何海却暗中记住了她资料柜的密码。

艾荷让父亲到马文家给他妻子看了病,父亲提出了治疗和养护的建议,又介绍了一种疗效好的新药。艾荷也经常去马文家,帮助照看她妻子,马文夫妇都非常感激。艾荷发现,马文有时把研究资料用的U盘带到家中,在家中的笔记本电脑上研究。这天,她也带了个U盘到马文家中,乘马文在厨房做饭,把他的U盘资料用他的电脑复制到自己的U盘中。

朱莉在休息时教李晓跳舞,地点也在新药小组办公处会议室。她以自己的青春、倩丽、风情很快征服了懦弱的李晓。她在教跳舞时时或与李晓有一些较亲密的接触,使他对她怀着渴望,但又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唯唯诺诺,像一只狗饥渴地望着拿着骨头的主人,摇尾乞怜。

在接触中,朱莉发现李晓把储蓄存折、信用卡等贵重用品放在工作室的资料柜里。星期天下午,她在教完李晓跳舞后,跟他说:“我上午逛商店,看中了一件衣服,但身上没带钱,这件衣服只有一件,怕别人买去,我就跟售货员说了,今天一定来买,让给自己留着。所以现在想跟你借800元钱,买这件衣服。下次教跳舞时就把钱还了。”

李晓一听,认为这是个巴结朱莉的机会,马上说:“成,我这就给你拿钱,不用还了,就算我送你一件衣服。”

“你借我钱就行了,我是一定要还的。”朱莉笑说。

“不用还……”

朱莉笑着打断他:“你别说了,还是先给我拿钱吧,我还急着要去商店呢,担心衣服让别人买了去。”

“好,好,我给你拿钱。我身上也没带这么多钱,我资料柜里有存折,我们这就去取钱。”说罢李晓就向工作室走去。朱莉跟在他身后。

进了工作室,李晓扭动资料柜的密码锁,开柜子,他根本没想到朱莉会打他研究资料的主意,他也不敢阻止她,不敢不让她看他打开资料柜。他想巴结她还来及呢,没有一丝一毫敢得罪她的勇气。

朱莉站在他身后,看着他操作资料柜上的密码锁,记下了密码……

至此,米宁小组的人已经搞到了兴发制药厂新药研究小组组长的研究资料和其他组员的资料柜密码。最后行动时刻到了。米宁让何海搞到一把万能-钥匙,并学会了使用技能。在一天深夜,他和何海潜入兴发制药厂大院,又潜入新药研究小组的办公处。用万能-钥匙逐个打开各工作室的房门(组长的工作室除外),并用已掌握的密码打开各室内资料柜的铁门,把研究资料拍了照。然后一切恢复原样,不留任何痕迹,悄悄溜出药厂大院。

在齐明玉家中卧室,米宁向齐明玉汇报了获取兴发制药厂新药研究资料的情况,并把全部复制资料交给了她。齐明玉翻看着资料问:“你们没引起怀疑吧?没留下什么把柄吧”

“没有。我们做得很利索。”

“好。我现在就向外界透露我们药厂研制糖尿病新药的消息,并尽快把新药生产出来,投向市场、占领市场。一切都要抢在兴发制药厂前面。”

“嗯,是越快越好。另外,我们小组的人还要继续跟兴发制药厂新药研究小组的人来往一段,避免引起他们的怀疑。”

齐明玉点头:“你考虑得很周全。”

米宁又说:“我想从我以后应得的新药利润分成里先支一笔钱,给小组的人发一次奖金。这一次任务大家都付出很多辛苦,也冒着风险……”

“好,应该这样。这次任务很复杂,也很艰难,你们完成得很不错。应该奖励大家。”齐明玉微笑看着米宁又说:“你确实很能干,也有领导能力,以后会有大发展的。”

米宁笑说:“我一直是在齐姐引导和支持下前进的。如果说我取得点儿进步和成绩,都是齐姐培养、支持的结果。”

齐明玉笑了:“你是越来越会说话了,总是哄我高兴。”

米宁也笑了,搂住齐明玉说:“你是我心爱的人,我当然要哄你开心了。”

齐明玉笑说:“那你给我按摩吧,你给我按摩和做床上的事是我最大的快乐。”

米宁挺身行军礼:“遵命!”

两个人笑着搂在一起,在床上滚……

******

米宁给自己的小组成员发放了一笔优厚奖金。小组成员都很高兴,说跟米宁干有奔头。

米宁又告诉小组成员要继续与兴发制药厂新药研究小组成员来往一段时间,以免引起怀疑。他还提醒大家一定注意保密,不要露出蛛丝马迹。大家都点头说记住了。

爱恨交织的日子164 164

常万田坐在自家客厅里闭目养神。他虽然五十多岁了,但保养得很好,脸上皮肤光润红鲜,一看就属于官运亨通的那种官场人。说是闭目养神,可他的大脑并没有闲着,这从他微微颤动的眼皮就可以看出来。常万田现在在打丽丝的主意。

门轻轻一响,夫人郝梦兰回来了,她像她丈夫一样富态,有贵妇人相。

常万田听到老伴的动静睁开眼睛:“梦兰,买东西回来啦?”

“嗯。你一个人坐这想什么哪?”

“我想啊,你老公我八成要时来运转了。”

“想什么哪,怎么时来运转?”

常万田拿起茶几上的镀金美国打火机,“啪”的点上颗中华烟,吐出口烟雾后说:“正想如何度过迅达电子工厂停建的难关,丽丝这娘们就来了。”

郝梦兰撇撇嘴角,“丽丝真能帮你的忙么?”

常万田又吐出口烟雾,“当官得头脑灵活。什么叫头脑灵活?就是会投机,会钻空子。你总说蚊子厉害,纱窗做得再严实,它也能钻进来。当官,就得有蚊子这本事,有个空子就钻,还得钻进来,在白白胖胖的肉上咬上一口。”

郝梦兰笑说:“你想当蚊子,我可不想当蚊子夫人,当个蝴蝶夫人还行。

常万田摇摇头:“没招了,就是有个针鼻大的眼儿,也得钻了。你想,我主持上马的电子工厂,成了烂尾巴工程,人家跟腚要追究责任,我要不想招子,现在这个市长的位子就坐不稳了。”

“人家丽丝可是国外大公司的总裁,就那么容易钻你设下的套?”

“这就看本事了。你连这点儿本事都没有,还想戴市长这顶乌纱帽?”

“你能从一个小技术员爬上建委主任的位置,又成为副市长,市长,不能说没本事。可是,迅达电子工厂不但因缺乏资金现在停建,成了烂尾工程,就是建成了,产品的市场前景也不看好,所以你费尽心机也没再拉到资金。这不仅是个烂尾工程,还是个无底洞工程……你真想让丽丝陷进这个无底洞么?她来咱们市可是想借助你的帮助呀。”

“你这可就是妇人之仁了。曹操杀吕伯奢,杀那个军中粮官,可是眼都不眨呀。玩政治,心肠不硬可玩不转。我已经五十多岁,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我一定要抓住这次机会。如果能说服丽丝投资,我就成了引进巨额外资,重振迅达工厂的英雄,就可能往上再升一级,当上主管基建工作的副省长。那时还可以用权力再回补丽丝嘛。”

“那就,看你的了。”

常万田笑说:“擎好吧,你就准备晋升副省长夫人吧。”

郝梦兰却没有笑容:“副省长夫人,这个称号听起来不错,很舒服。可是这个称号来得似乎不那么……”

“不那么什么?”

郝梦兰有些犹豫地:“不那么……明白。”

常万田不吭声,打开一罐青岛啤酒,他看着玻璃杯中充满泡沫的啤酒说:“你看,生活就像这啤酒,充满了泡沫。你得承认这泡沫,运用这泡沫。”他喝下一口啤酒,“嘿,啤酒有了这泡沫,喝着才有味道,生活也是这样。”

郝梦兰笑了:“嗬,你还挺有理论的。行,你行,能文能武,是个人物。”

**********

常万田家的另一个房间,常万田的外甥女秦丽妮与男友吴天求并排坐在席梦思床上也在唠喀。秦丽妮从边疆小镇考入南山市的中专,毕业后在南山市的一家贸易公司当职员,休息时她常来舅舅家。虽然来自边疆小镇,可她却生得美丽妖娆,吴天求说她是极好的绘画模特。

秦丽妮把脸凑到吴天求面前:“天求,我就要由一个丑小鸭变成一只展翅高飞的白天鹅了。”

吴天求扬起头:“什么意思?我可从来没说过你丑呀。”

秦丽妮也扬起头:“你说也得行,再说,我也不丑。”

“那你什么丑小鸭的……”

“傻瓜,我是说地位,我就要从一个小职员变成公司经理了。”

吴天求上下打量秦丽妮:“我怎么没看出来?”

秦丽妮笑笑说:“从职员到经理说难挺难,说容易也容易,只要抓住一个字。”伸出一个手指。

吴天求睁大眼睛,伸长脖子,“一个字?一个什么字?”

秦丽妮伸出的手指又划了一个圆:“钱,只要有了钱,经理就能当上。”

吴天求点点头:“这倒是。在现今社会里,只要有了钱这个杠杆,地球也能撬起来,甭说当上个经理了。”他又仰起头眨眨眼,“可你说了等于没说。”

秦丽妮脸一板:“怎么?”

吴天求一拍大腿:“咱缺的就是钱啊。有钱还说啥了。”

秦丽妮用手指头一点吴天求的脑袋:“笨蛋,不长脑子。咱是没钱,不是有人给咱送钱吗?”

吴天求用疑惑的目光看着秦丽妮:“你,你没发烧吧?现在虽是满大街都唱《东北人都是活雷锋》,可想找白送给你钱的人怕还是找不着。”

秦丽妮又用手点一下吴天求的脑袋:“你才发烧呢。弱智,不会用脑子!”

吴天求着急了:“你什么意思?就挑明了吧,别让我钻闷葫芦了。”

秦丽妮的手指在桌上点了一下:“丽丝,她不是来咱们市寻求投资项目吗?”

吴天求眼中仍是疑惑:“你想找她投资?”

“没错。”

“可你一没技术,二没地皮,三没管理经验……”

“可我有嘴呀,凭我的三寸不烂之舌,就可以换来钱。”

“明白了,你是想空手套白狼啊。”

“什么话!我这是于无声处听惊雷。”

吴天求笑了笑:“你这雷没把别人惊着,倒把我惊着了。”

秦丽妮笑着捅吴天求肚子:“你就长这么个兎子胆?”

吴天求抓住秦丽妮的手,按在肚子上:“有你做榜样,我的胆也壮起来了。你把我惊醒了。”

“甭管资金拉没拉来,有你这个变化,我这念头也算没白想。”顿了顿秦丽妮又说:“我就是不服这个劲,她米小琪凭什么中专毕业刚来我们公司就当上副总,还不是因为他爸爸在公司有40%的股份。我要拉来资金,自己开公司,当老总,比你米小琪还神气。”

吴天求拍拍秦丽妮的手:“丽妮,我也想找丽丝谈谈。”

秦丽妮惊讶的瞪着吴天求:“你找他谈什么?”

吴天求抓住秦丽妮的手摇了摇:“找他谈投资呀。”

秦丽妮更惊讶:“你找他谈什么投资?”

“我想出版一本大型画册,还想举办巡回画展,这都需要钱。”

“可你的画在画店里五十块钱都卖不出去呀。”

吴天求听了这话有些心酸,他觉得秦丽妮在骨子里瞧不起自己,于是辩解:“梵高的画在他生前十块钱也没人要,只能换几个面包,可现在一幅画值几千万美元。”

秦丽妮不屑地反驳:“你能成为梵高?再说了,死后画卖那么多钱又有什么用?还不知道给谁呢。”

“你懂得包装吗?歌星可以包装出来,哪怕她嗓子像乌鸦。影星也可以包装出来,五十岁了还演十八岁的小姑娘,脸上的褶子用胶水和香粉填也填不滿,还愣说她比小姑娘还小姑娘。艺术家也可以包装。我们文联有一个新毕业分来的女大学生,写了部歌剧,行家说还不成形。可她用脸蛋把主席迷住了。主席就说好,而且有石破天惊之妙。又出资让它上演。”

“结果怎样呢?”

吴天求气哼哼地:“一演出根本没人看,一张票也卖不出去。就是白请人看,没演到三分之一人就走光了。”

“那不就露馅了吗?”

“可它在‘东方明珠艺术节’中获銀奖了。”

“还获银奖了?那不还行吗?”

“行什么呀?看的人没有一个不骂的,说这样的戏怎么能拿出来参加评奖?简直是亵渎戏剧。”

“那怎么还获奖了?”

“参赛的节目都获奖了,一半金奖,一半银奖。”

秦丽妮笑了起来:“这可真有意思。”

吴天求仍气哼哼地:“还有更有意思的呢。那小姑娘凭这个银奖获得了文艺新星、“三八”红旗手,市劳动模范等一系列荣誉称号,还得到奖励五万元,奖励两级工资,破格评上高级职称等一系列实惠,真是脑满肠肥啊。”

“这简直是个相声题材。”

“大家都这么说,可没人敢写。”

爱恨交织的日子165 165

秦丽妮拍拍吴天求的手:“咱们还是谈自己的事吧。你想让丽丝给你包装?”

“没错。我也是大学毕业,比那姑娘早来文联三年,可还没混上中级。你说,我能不想找机会鸭子上架--”

“怎么讲?”

吴天求的手指向上一指:“一蹿呗。”

秦丽妮笑:“这比喻挺形象,你走路八字脚,一踹一踹的,还真像鸭子。”

吴天求一捏秦丽妮的手:“别埋汰人太苦啊,我也有血性的。”

秦丽妮叫了起来:“你把我捏疼了!你是只公鸡,行了吧?”

吴天求满含期望地:“咱们说正经的。只要他丽丝帮我出了大型画册,又举办了巡回画展,再在报刊发出一组系列评论,我就能一举成名,进入名画家的行列。我的画也会身价大涨。说不定一幅能卖上几万甚至几十万呢。那时候,咱们可就名也有了,钱也有了。你秦丽妮出去,人家得热情地捧你:这是吴夫人,著名画家吴天求的夫人。”

秦丽妮又叫起来:“呸,什么吴夫人,我还没嫁给你呢。再说了,凭什么介绍我是你吴天求的夫人,应该介绍你是著名企业家秦丽妮,秦总经理的丈夫。”

吴天求笑着退缩:“行,怎么介绍都行,只要咱俩成了名,有了钱,怎么介绍还不都是一样。”

“可你能让丽丝给你包装吗?你哪点能打动他?”

“猪往前拱,鸡往后刨,各有各的道。你有嘴我就没嘴?你能说动他,我也能。”

秦丽妮打量吴天求,笑说:“还没看出来。”

吴天求挺起胸脯:“那你就等着瞧吧。你个母鲤鱼都想跳龙门,我个公的还不更得往上上!”

秦丽妮又笑:“不是往上上,是一蹿。”

吴天求又捏秦丽妮的手:“你又没正经的。”

秦丽妮笑着叫唤:“哎呀,疼。好,天求,那咱俩就一起行动。不,要分别行动,不要让他看成咱们是结伙算计她。不能让她看出咱俩的关系。”

吴天求点头:“行,就这么干。”

秦丽妮笑着盯视吴天求:“咱们看谁先攻下这道关。”

吴天求笑说:“咱俩可以打赌嘛。”

“就像赌球?”

“没错。”

“那赌什么呢?”

“就赌以后谁在家说了算。你赢你当头,我赢我当头。”

秦丽妮又笑了:“你是在外边当不了头,想在家称王称霸啊。”

吴天求也笑了:“我是被欺压得太久了,想直直腰。”

******

常万田来到丽丝的住宅拜访,走到门口,他整了整笔挺的皮尔卡丹西服和领带,又拢了拢油亮的背头。

走进门常万田笑说:“丽丝总裁,怎么样?在这里生活还习惯吧?”

丽丝笑笑说:“还可以,可以。就是这里风大些。”

保姆送上咖啡,又插嘴说:“风沙大,太干燥,我皮肤都皱了。”

常万田接过咖啡坐下说:“是啊,以色列气候多好,又湿润,又温暖。来这里真是委屈你了。”

丽丝摆摆手:“没关系,没关系啦,为了干事业,就得多适应么。”

常万田显出肃然起敬的样子:“丽丝总裁,你的事业心真强。”

丽丝一摆手:“不要叫我总裁嘛,我是你的朋友嘛。就叫我丽丝吧。上次一起吃饭,我就纠正过嘛。”

常万田点头:“好,好,你真谦虚。那我就不揣冒昧,叫你丽丝了。”

丽丝用力点着头:“这样好,这样好。”

常万田亲热地说:“丽丝啊,你来到这里,人生地不熟的,我这个朋友应该帮助你呀。”

丽丝诚挚地说:“是啊,我们是需要常市长的帮助呀。”

常万田把脸贴近丽丝:“我们市新建了一个电子元件厂,很先进的。可现在厂子建了80%,资金不足,停建了。如果贵公司能够投资,厂子建下来,你们可得40%股份。这可是事半功倍的好项目啊。”

丽丝关切地问:“这个厂子的产品销路会怎么样?”

常万田恳切地回答:“最新电子元器件,肯定畅销。噢,这是建厂的规划书,留下你看看吧。”从皮包中掏出规划书。

丽丝翻看着规划书:“那还需要我们投资多少款子?”

“5000万人民币。厂子建成后总资产可达一亿五千万人民币。你们只投资5000万人民币,就可取得40%的股份,一本万利呀。”

丽丝注视常万田:“常市长,真有这么好的投资项目?可靠吗?”

“当然可靠,这个项目就是我主持搞的,我总有拍板的权利吧?而我,不把这个好项目推荐给你,又给谁呢?中国有句俗语,肥水不流外人田啊。”

“那就谢谢常市长的推荐了。”

常万田把身子向后一靠,爽朗地说:“这还刚刚开始,以后咱们还像爷爷辈那样相互支持、帮助,可以做一番大事业。丽丝,如里这个项目搞成了,我可能还会升职,权力会更大,那时候我们合作就更有利了。”

丽丝笑说:“常市长,看来前途很光明啊。”

常万田期待地望着丽丝:“是啊,是很光明。那么,丽丝,这笔投资……”

“这么大笔投资,我还得研究一下呀。”

常万田有些失望:“噢……”

丽丝立刻说:“不过,我会尽力办这件事的,完成好我爷爷的遗愿。二战时我爷爷一家来到中国避难,你爷爷给了我爷爷家很大的帮助,我爷爷临终前再三叮嘱我们晚辈,有机会要报答你爷爷的恩情。我要努力按照爷爷的嘱咐去做。”

常万田笑说:“好,好,我等着你的回音。”这时他皮包中的手机响了。他掏出手机接电话。接完电话对丽丝说:“哎呀,丽丝,对不起,省长有件急事找我。”

丽丝连忙说:“那常市长就请忙去吧。”

常万田站起说:“那我就告辞了。”

丽丝将常万田送出房门。=======================================================================================

爱恨交织的日子166 166

陆梦华也打听到了丽丝来南山市寻找投资项目的情况,她想,现在自己的事业正受到沉重打击,如果能得到丽丝的巨额投资,还可能恢复元气,与许萌萌继续进行抗争。于是,她来拜访丽丝进行公关。

“丽丝总裁,我是南山市的一个企业家,我开办的企业效益还是很不错的,在南山市很有市场。常万田市长对我的事业是很支持的,是我事业的坚强后盾。我从常市长那听说了丽丝总裁来南山市寻找投资项目的情况。我也想向丽丝总裁申请获得投资,以发展壮大事业。投资回报么,可以按投资的数目分配股份。投资越多,获得的股份越多,分配的利润也越多。”

丽丝看着陆梦华说:“常万田市长对你的事业很支持?”

陆梦华点头:“是,他是我的事业的坚强后盾。”她过去在经营宾馆时就与常万田市长很熟悉,常市长经常介绍客人到她经营的宾馆住宿。她也给了常市长不少好处。

丽丝说:“你把你的事业的详细经营情况给我一份吧,我们要研究一下。”

“好。”陆梦华从背包中拿出一个档案袋,递给丽丝,“我的事业的经营状况全在这里了。”

丽丝接过档案袋,“我们会仔细研究的,然后给你回信。”

*****************************

第二天,陆梦华又拜访丽丝的中国助理严康。由于丽丝初来中国,对中国情况不是很熟悉,所以她聘请了一个有经济学博士学位的高级人材严康做她的助理。严康三十多岁,在欧洲留过学,很有绅士的派头。

陆梦华对严康笑说:“我的企业要发展、壮大很需要你们的投资。丽丝总裁初来中国,对中国情况不太熟悉,很多事情要听严助理的意见,所以还请严助理多为我们美言呀。”

严康说:“我正在研究你的企业的经营情况,如果有投资价值,我们会考虑投资的。”

“那太谢谢严助理了。严助理为我们使劲,我们也不会辜负严助理的。这里有些活动资金,请严助理笑纳。”陆梦华说着从背包中拿出一个公文袋,递给严康。这里装着她借来的五万块钱。

严康接过公文袋一看,里面装着五万元钱。他笑说:“陆总真是个爽快人呀。这样看得起我严某人,我也一定要为陆总尽力的。”

陆梦华笑说:“那就特别谢谢严助理了。我们就静候严助理的佳音了。”

严康盯着陆梦华笑说:“我听说陆总现在还是单身?”

陆梦华点点头:“是呀,我现在还单飞着呢。”

“陆总这样美丽,又这样有能力,怎么还没有解决个人问题呢?”

“说起话长呀,一言难尽。”陆梦华说着叹了口气。

严康盯着陆梦华说:“陆总这样年轻,总是独处,时常会有孤独、寂寞感吧?”

“这……这是可以想到的……”

“我跟陆总年龄差不多,也是单飞,我也时常有这样的感觉,我们可能会有同病相怜的感悟吧。”

陆梦华感觉严康的双眼热辣辣的盯着她。心想,这个男人是对我动心了,想把我钓到手。但我不能让他轻易得手,得看他的表现再说。她笑对严康说:“严助理,我还有事情要处理,就回去了,咱们改日再聊。”

严康站起同陆梦华握手告别,但他握住陆的手后就不松开了。陆梦华笑着挣出手,然后说了声“再见。”走出了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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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天求轻轻敲响丽丝的中国助理严康住处的房门。

“严助理,您好。”吴天求笑容可掬。

严康看看吴天求,“啊,是吴先生,找我有事吗?”

吴天求的笑容更加灿烂:“啊,是有事。”

“有什么事,请坐下说吧。”

“严助理,我还想谈谈投资的事。”吴天求坐下后有些腼腆地笑说。

“昨天不是谈了吗?我们丽丝总裁也答应考虑了。”严康有些奇怪。

吴天求谦卑地哈腰:“可我还想向严助理汇报一下。”

“这您可言重了,我只是总裁的助理啊。”

“但我相信您的能力,和您在总裁心里的地位。”

“那你今天找我,还想说什么呢?”

“昨天同丽丝总裁谈投资,她是答应考虑了。可投资的时间和数额都没明确说。当时我也不好追问。所以,还请严助理帮忙,帮我做做工作,争取时间能快一些,数额能大一些。”

“这个……”

吴天求把头向前探了探:“我吴天求是个仗义的人。昨天我对丽丝总裁说了,我的作品名气打出去后,以后卖画收入的40%归她。今天我答应严助理,剩下的60%中,您可得10%,你们都算是我的经纪人。”

严康摇头:“这可不敢当。”

吴天求点头:“应该的,应该的,出了力,帮了忙,就应该得一份。”

严康笑望吴天求:“吴先生真是个爽快人。”

吴天求拍拍胸脯:“我吴天求是个什么人,您以后会更了解的。噢,严助理,这个给您,算是个见面礼吧。”他掏出一枚钻戒递给严康。

严康盯着钻戒:“这,这怎么好意思。”嘴上这样说,但他的手却伸出来接过钻戒观看。

吴天求指着钻戒:“这只钻戒是我太爷爷留下来的。一百年前,我太爷爷跑缅甸做玉石生意,得到了一块极其珍贵的钻石,做成了这只钻戒。后来这枚钻戒作为我们家的传家宝一代代传了下来。”

“这么贵重的东西我怎么敢收。”严康把手抬起,似要把戒钻还给吴天求。

吴天求按住严康的手:“您一定要收下,这样的礼物才能表示我的诚意。”

“不,我不能收。”严康把拿着钻戒的手伸出去,但伸到一半,又停住了。

吴天求又说:“要不这就算我以后卖画的提前分红,这总行了吧。”

“吴先生这么热诚,我就只好不好意思了。”严康说罢把钻戒揣进怀里。他又对吴天求说:“都说艺术家很清高,很脱俗。可吴先生似乎对经商,对世俗也很精通。”

“在这个金钱万能的社会里,搞什么也离不开金钱,艺术也得同金钱联姻哪。不,艺术得拜金钱为爷爷。我呢,也不能免俗。不,我本来就是个俗人。”

严康笑说:“吴先生真是直爽。”

吴天求也笑:“我说过,我是土命人--心实。”

严康郑重地说:“我们就以实为实,吴先生交待我的事,我一定尽力。”

吴天求也郑重地:“那就拜托严助理了。”

“不客气。如吴先生所说,这也是我的事嘛。吴先生,我现在就向您提一个建议。”

“严助理,您请说。”

“丽丝总裁很喜欢中国古画,听说一些清朝宫廷的藏画在你们市民间有收藏,吴先生能否帮忙寻求一下。如果真能帮丽丝总裁找到,那她定会欣喜若狂,对你的项目投资么,也就……”严康用暗示的目光看着吴天求。

吴天求连忙点头:“我明白,明白。”

严康说明:“当然,收购款由丽丝来付。你不要担心价钱,只要是珍品,丽丝总裁是不惜代价收购的。”

吴天求点头:“我明白。谢谢严助理的建议。”

爱恨交织的日子167 167

秦丽妮也来到丽丝的办公处谈投资。她穿着一套新买的两千多块钱的细花呢套裙。这套裙服花了她一个月的工资,买的时候还真有些心疼,但想到这次见面的重要,她还是咬咬牙买下了。

秦丽妮一向认为自己口才很好,现在她尽全力发挥着这种优势:

“丽丝总裁,传销这种最先进,最有效、最快速的销售方法,传入中国时间还不长,在我们省也刚推行。‘千年乐’这种延年益寿滋补秘方,是我们省大山中的一个世传老中医根据祖传秘方,加上自己数十年的研究制出来,由我最先发现,并建议开发成‘千年乐’系列滋补品的。我们合伙开办这家传销公司,传销‘千年乐’系列滋补品,一定能在短期内传遍中国,走向世界,获得巨大经济效益。初期投入千万元,两三年内成为亿元公司是完全可能的。”

严康不由插话:“哎呀,这个项目的前景可是好诱人噢。”

丽丝点头:“嗯,是挺诱人。”他看看秦丽妮又笑说:“不过,这只是秦小姐头脑中设想出来的前景。”

秦丽妮从背包中拿出一个档案袋:“丽丝总裁,这是传销公司的开办计划书,还有‘千年乐’系列滋补品的研制过程及功能的介绍。您只要仔细看一看,肯定就会对这个项目有充足信心了。”

丽丝接过档案袋:“好,放在这吧,我会仔细看的。”

秦丽妮又从背包中拿出两份证书:“丽丝总裁,这是我在大学取得的公关系学士学位证书。这是我在工作后进修取得的工商管理硕士学位证书。请您过目。”

丽丝接过证书看了看,对严康说:“你派人把这些材料和证书拿去复印一下。噢,秦小姐,可以吗?”

秦丽妮连忙点头:“可以,当然可以。”

严康拿着材料和证书走出房间。

秦丽妮告别丽丝后又走进严康的办公室,她笑对严康说:“还有一些话刚才不好讲,现在可以说了。”

严康也笑说:“秦小姐请说。”

秦丽妮有些神秘兮兮地说:“我们合作办传销公司还有一个有力条件。”

严康睁大眼睛:“什么条件?”

秦丽妮媚笑:“您看我的脸盘漂亮吗?”

严康盯视秦丽妮:“漂亮,很漂亮,不次于章子怡。”

秦丽妮站起:“您看我的身段苗条吗?”

严康打量秦丽妮:“苗条,亭亭玉立,不让梦露。”

“您说我性感吗?”秦丽妮又扭了扭身段。

严康盯视她:“性感,非常性感。每一个男人见了你都会……留下深刻印象的。”

秦丽妮:“这就是资本,是最有利的条件。在中国现在办事需要攻关,攻一道道权力关。而掌握权力的绝大多数是男人。所以,我的青春,我的美丽,我的性感,就是最好的通行证。严助理,您说对吗?”

严康点头:“没错。你说得很对。不过,你要攻的第一道关就在你的面前,也就是我,严康。”

秦丽妮媚笑说:“严助理,您不会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吧?”

严康笑:“你说呢,秦小姐?”

秦丽妮:“我秦丽妮攻关是从不怕困难的,什么样的难关我也要攻下来。”

严康用引诱的目光望着秦丽妮:“秦小姐,我在等待你的进攻。”

这时严康的秘书薛洋洋拿着复印好的材料走了进来。

秦丽妮立刻装出正要走的样子:“严助理,那我就走了。”又笑对薛洋洋:“薛小姐,再见。”

薛洋洋:“再见,秦小姐,以后有闲空再来啊。”

秦丽妮:“好,我会再来的。”又回头看看严康,现一个微笑。接着转身走出房间。

薛洋洋盯视严康:“你们刚才谈什么?”

严康装作无所谓的样子说:“谈什么,当然还是谈投资啦。”

薛洋洋目光锐利盯视严康:“不是谈投怀送抱吧?”

严康说:“你想到哪去了,这么一会儿我们能谈什么。”

薛洋洋追击:“我看你好像要对她放电。”

严康笑说:“你别疑神疑鬼的,她哪有你有魅力。”

薛洋洋冷笑:“我从你刚才的眼神中能看出欲望,对异性的欲望。”

严康摇头:“你呀,太敏感了。在事业上敏感可以,在情感上过于敏感,会出麻烦的。”

薛洋洋撅嘴:“哼,在情感上不敏感,那是木头,你们男人喜欢?早甩了。”

严康一挥手:“行了,别闲扯了,还是谈正事吧。你觉得、常万田、陆梦华、吴天求、秦丽妮这几个人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老实不老实?”

薛洋洋轻蔑地笑笑:“都很能说,可骗子的最大特点就是能说会道。”

“你说他们是骗子?”

“我可不敢这么说。他们都是丽丝总裁的朋友。我只是说他们能说会道

“他们虽然是总裁的朋友,可也是新认识的,我们也得摸清他们的底细,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嘛。”

薛洋洋:“行,我们就分头摸摸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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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恨交织的日子168 168

吴天求带着幅古画来到丽丝办公室。

“丽丝总裁,您不是喜欢搜集古画吗?我给您寻求到一件。真正的珍品,宋徽宗赵佶的花鸟画。是清末废帝溥仪逃亡时流落到民间的。”吴天求把一个绸缎包袱放在茶几上。

丽丝的眼睛闪闪发亮:“是吗?打开看看,过一过眼福。”

吴天求小心翼翼地打开用绸缎包着的古画。丽丝立刻上前仔细观看。

“这幅画还真像是宋徽宗的手笔。”丽丝看着古画说。

“丽丝总裁,不是真像,而是真是。这幅画的主人是我在美术学院时的老师,名教授。他的太爷爷是清末大臣,这幅画祖传下来,又经过古画鉴定大师的鉴定,肯定是真品。”吴天求解释。

“既然是祖传,他又是名教授,为什么要出卖这古画呢?”丽丝盯着吴天求提出疑问。

“他的女儿得了白血病,治疗已经花了很多钱,还需要很多钱。所以他就……他也是没办法。女儿的性命毕竟比古画重要。”吴天求又解释。

“卖画救女,很动人的故事。那么,他要卖多少钱呢?”丽丝看着吴天求又问。

“老师提出两个条件,只要符合,价钱可以优惠。”

“哪两个条件?”

“第一,这画要卖给懂画、爱画、能够珍藏画的人。”

丽丝笑了:“这个条件现在就能满足,我就是这样的人啊。另一个条件呢?”

吴天求有些迟疑地又说:“另一个条件是……与我有关。”

丽丝盯住吴天求:“是要能够给你投资吧?”

吴天求笑着搓搓手:“丽丝总裁真精明。”

丽丝又笑对吴天求说:“这个条件是你加上去的吧?”

吴天求有些不好意思:“丽丝总裁既然这么精明,就不要把话说得太白了嘛。”

丽丝一指古画:“为了这幅画,我什么条件都可以答应。”

“那我就把情况向老师汇报了。”吴天求欲包起古画。

严康拦住吴天求的手:“我们想把这幅画留下来观看几天,然后再同你的老师谈交易。”

吴天求看看来严康笑说:“您是想再仔细观察一下,或是再找行家鉴定一下。”

严康笑说:“吴先生也是精明人,话也不要说得太白嘛。”

吴天求笑说:“购买这么贵重的东西,慎重些也是应该的。”他看看古画又有些迟疑地说:“不过……”

严康立刻接道:“我用我的护照做抵押,可以吗?”

吴天求点头:“那就这样吧。一周时间,行吗?时间长了我对老师也不好交待。”

严康也点头:“行,就这样吧。我把护照现在就交给你。”说完他去自己办公室拿护照。

吴天求接过严康的护照:“这有些不好意思了。”

“这没什么。”严康拍拍古画:“这么贵重的东西,应该这样做。先小人后君子嘛。”

吴天求站起:“那我就告辞了。”

严康将吴天求送出门。

返回后严康看着那幅古画说:“他这幅画会不会是假的?在他来之前我打电话调查过,吴天求的画艺可不怎么样,根本不像他吹的那样。”

丽丝笑笑说:“这可以想得到,如果他画艺高超,早出名了,还用我们帮他包装吗?不过,他想用我的资金给他包装,投我所好也是可能的。”她拿出放大镜仔细观看古画,“我看好像是真的。可以再找人鉴定一下。”

严康问:“如果是真的能值多少钱?”

丽丝说:“最少几百万人民币,也可能卖到上千万。”

严康惊喜地说:“那真是利润可观呀。”

丽丝说:“我是为了收藏艺术品,可不是为了什么利润。”

严康说:“总裁是为了艺术,可他们却只是为了钱呀。我调查过了,常万田在欺骗我们,他想用我们的钱弥补迅达电子工厂那个烂摊子,那个无底洞,既挽救自己又为向上爬捞资本。秦丽妮,也是只小乌鸦,尽撒谎。她那个‘千年乐’项目是假的,她的硕士文凭也是假的。陆梦华呢,她现在遭遇沉重打击,进入低谷,她想利用我们的钱挣扎着再爬起来。”

丽丝听了脸色暗淡下来,她沉默片刻说:“我们的老一辈相互关心,相互帮助,没想到他们的后代现在欺骗我,坑害我。这让我内心很难过。”片刻后她又说:“我不想跟他们打交道了,他们再来,你就替我挡一挡吧。”她又说:“你今天用护照把古画留下来的做法很好。这幅画你就去找鉴定专家鉴定一下。”

严康点头:“好,我尽快找专家鉴定。”

***********

可严康却想以其道而还治其身,利用常万田等人的贪婪,敲诈他们一笔。

常万田接到严康的电话,立刻来见他。

严康笑着招呼常万田坐下后立刻开门见山:

“常市长,你的项目计划书我已经报到我们公司的董事会了。昨天我又问了一下,董事会正在研究,很快就会有结果的。当然喽,我为常主任说了不少好话。”

常万田连忙哈腰:“谢谢,让严助理费心了。”

严康递烟给常万田:“今天请常市长来,是有一件事要请您帮忙。”

常万田接过烟:“严助理请说,能帮上忙的,我一定尽力。”

严康说:“我受丽丝总裁影响,也很喜欢搜集古董,昨天我寻到只明代瓷器,是宫廷珍品。货主要二十万美金做定金,如五天内不交,他就卖给别人。可我现在手头没有这么多美金,让家里邮钱又来不及了。常市长在本市很有能量,能不能帮我想想办法?我二十天之内肯定还给兰主任。”

常万田吐出口烟雾:“这么多美金,几天内凑齐可不是件容易事呀。”

严康恳切地望着常万田:“所以我才求常市长帮忙呢。这件古董实在是太可爱了,我真是不能放手呀。”

薛洋洋在一旁笑着敲边鼓:“常市长就要升副省长了,这么大的官,办这点儿事还不至于困难吧。”

常万田眨着眼睛:“我想想办法,想想办法。”

严康又逼上一句:“这事我可就指靠常市长了。”

常万田有些吃力地点头:“我尽力,一定尽力。”

“为了使常市长放心,我拿护照作抵押。”严康取出护照放在茶几上。

“这严助理你就外道了。咱们之间办事不用这样。不相信别人还能不相信你严助理吗?”常万田看着护照笑说。

“还是拿着好。在我们那边办事都要这样。这样双方都放心。”严助理很认真地说。

“噢,外商办事就是认真,就是讲信用。”常万田连声称赞。

爱恨交织的日子169 169

常万田虽然答应严康想办法,可郝梦兰却不放心。

“严康要那么多美金,这里面会不会有鬼?”

“这我也想过,不过他说二十天内家中就会寄钱来。他又用护照作抵押,估计不会出问题。”

“护照就那么顶用啊?那不过是个铅印的本本。”

“这东西对咱们没用,可他们却离不了。没有护照他就出不了国。”

郝梦兰又开始着急问又一个问题:“可是,这么短的时间,你上哪去弄这二十万美金呢?”

常万田似乎已有考虑:“他不就是用做定金吗?又只用这十几天,这就好想办法了。”

郝梦兰疑惑地看着丈夫:“你是说……”

兰新成一挥手:“你就别瞎猜了。反正得想办法,咱们不应付住他,他就不能满足咱们。可副省长的人选就要定盘了。我这个岁数,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迅达电子元件厂那个乱摊子要是再不修补,我不但副省长的位置得不到,市长的位置也坐不稳了。是破釜沉舟的时候了。我想好了,只要丽丝的公司同我签订了投资意向书,我就可以蒙混过关了。真要升上副省长,想撤我也没那么容易,那个乱摊子也没人敢查了。”

郝梦兰眼中射出佩服的目光:“姜还是老的辣,老公哎,你确实有招法。”

常万田笑说:“我要是没招法,当初能把你这小我十几岁的大美人哄到手吗?”

郝梦兰一撇嘴:“行了,别给你立个杆,你就往上爬。都这么大岁数了,还老没正经。你还是赶快想办法搞美金吧。”

常万田笑说:“得,这就不劳夫人操心了。”

*******

严康在宾馆的套间里打电话。

“喂,是秦丽妮吗?我是严康呀。”

“哟,是严助理,您好啊?”电话中的声音很甜。

“丽妮,我想请你过来再谈谈。”

“谈什么?”清脆的笑声。

“谈谈我们合作的事么。”

“那好吧,我现在就过去。”

秦丽妮见到严康,便笑问:“严助理,我那个项目你们考虑得怎么样了?”秦丽妮甜着笑脸问。

严康也甜着笑脸说:“正在考虑。当然,要优先考虑。”

秦丽妮有些撒娇地:“是吗?您说得是真话?”

“当然是真话,对秦小姐这样美丽、清纯的姑娘,怎么能说假话呢?那真是罪过。”

“严助理这样说我真是好感动、好心热噢!您真是好人,好男人。”秦丽妮的声音更加柔媚。

“真的吗?我是个好男人?”严康的声音也嗲起来。

“当然。您这样潇洒、风度翩翩的男子不是好男人,谁又能称得上好男人呢?”

“秦小姐这样说,我真是好感动、好心热噢。”

“我说得也是真心话。”

严康眼神闪了闪:“可是,好男人现在遇到困难了。”

“严助理遇到了什么困难?可以对我说吗?我秦丽妮尽管势单力薄,但一定会尽全力帮忙的。”

“秦小姐,你真是一个善解人意的姑娘。你知道,男人最怕什么吗?”

秦丽妮歪歪头:“嗯,我想想……怕暴力?”

严康摇头:“不对,怕暴力的男人是懦夫,对于好男人来说,暴力只能激起他的斗志。”

秦丽妮又歪头:“那,是怕屈辱?不是有这么一句话么,大丈夫可杀不可辱。”

严康又摇头:“也不对。屈辱可以磨练男子汉的意志,韩信不就经受住了胯下之辱吗?”

秦丽妮又想了想笑说“那我可就猜不出了,严助理,您能告诉我吗?”

严助理含有意味的叹口气:“男人啊,特别是年轻男人,最怕的是孤独。”

秦丽妮茅塞顿开的样子:“噢,我明白了。”

严康又叹口气:“我只身住在这里,人生地不熟,水土又不服。秦小姐,我孤独啊,寂寞啊,就像掉进了茫茫的沙海之中。”

严康的目光紫外线般射向秦丽妮。

秦丽妮幻出羞涩样子:“如果能为严助理解除寂寞,我将感到很荣幸……”

严康伸出一只手臂:“秦小姐能陪我跳支舞吗?”

秦丽妮很爽快:“当然可以。”

严康打开墙角的音响,又向秦丽妮微鞠一躬,“秦小姐,请。”

秦丽妮走上前与严康翩翩起舞。

严康俯在秦丽妮耳边说:“秦小姐舞跳得真好,身轻如燕噢。”

秦丽妮忸怩:“是严助理带得好。我是绿叶随红花啊。”

严康笑说:“秦小姐是本市的舞后吧?”

“我哪够,严助理开玩笑。本市的女舞星可是不少,严助理没有到夜总会里去玩一玩么?”

“没有,我晚上还没有出去过。”

秦丽妮斜睨严康:“不会吧。严助理这等风流人物,会呆得这样老实?”

严康正色道:“现在性病很流行,我不能不小心啊。”

“严助理与我接触就不担心?”

“秦小姐这样清纯,一定是冰清玉洁喽。”

秦丽妮严肃起来:“说别的我不敢接受,要说冰清玉洁,我还是够格的。直到现在,我还没有交过男朋友。”

严康现出惊讶:“噢?秦小姐这样清高、清纯,守身如玉,我好喜欢啦。”将秦丽妮搂得更紧,脸也贴了上去。秦丽妮如影随形,也紧贴在严康身上。

转到电灯开关前,严康伸手将电灯闭上。黑暗中传出秦丽妮撒娇的声音。

片刻后又传出秦丽妮的问话:

“严助理,我们的合同你可以帮我尽快签下来吗?”

“当然,我会帮你尽快签下来的。”

“嗯,那我就相信严助理了。”

“尽管相信我好了。”

“噢,亲爱的,你好可爱呀……”秦丽妮又发出撒娇声音,紧紧抱住严康。

严康抱起秦丽妮,向大床走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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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恨交织的日子170 170

严康在宾馆套房里给陆梦华打电话:“陆总,请你到我住的鸿飞宾馆来一下,谈谈投资的问题。”

“好,我马上去。”陆梦华高兴地答应。

在宾馆的套间里坐下后,陆梦华笑对严康说:“严助理,对我们的投资有希望了么?”

“有希望了,在我这是审查通过了,已经报到公司的董事会,很快就会通过的。陆总就做好接受投资的准备吧。”严康笑说。

“太好了,太谢谢严助理了。”陆梦华兴奋地说。

严康拿出瓶洋酒,在两个高脚酒杯中倒上酒。然后对陆梦华说:“来,陆总,我们举杯庆贺一下。”

陆梦华站起与严康碰杯,然后两人都把酒一口喝干。

严康笑说:“陆总,听说你舞跳得非常好,我们可以跳跳舞么?”

“好,我就陪严助理跳一跳。”

严康搂着陆梦华跳了起来。

“陆总,你的舞跳得真好,名不虚传呀。”

“严助理跳得更好,不愧是留洋的博士。”

严康说:“现在一些年轻人喜欢跳贴面舞,我们也试试好么?”

“跳舞女的随男的,我随你。”陆梦华轻声说。

严康把身体贴近陆梦华,脸也贴在她的脸上。两个人紧贴在一起慢慢晃动着。一会儿,陆梦华感到严康的身体有了反映,她笑说:“严助理,你好像有了感觉了。”

严康笑说:“搂着你这样迷人的女人,没有感觉那就不正常了。说着他就用手抚摸陆梦华高耸的胸,嘴也贴在她的唇上。

陆梦华没有阻挡,默默承受着。片刻后,她也有了感觉,身体扭动起来……

严康抱起陆梦华,走向里屋的大床,两个人在床上热烈地滚动起来……

******************************

严康将薛洋洋叫到宾馆套房。

“洋洋,我们该走了,今天晚上就走。”

“今天晚上?可我还没有订机票呀!”

“我已经订好了。”

“你这次真是行动神速啊。”

“兵贵神速嘛,任务完成了,该抽身时就抽身。《红楼梦》里不是有一句话么:须要退步抽身早。”严康站起走到墙边,看着墙上那幅名贵古画,“这次我们只得到这幅名贵古画就该心满意足了。何况,那傻瓜常市长还给我们送来了二十万美金。”

薛洋洋盯着严康突然冷笑:“还有一样重要收获你没有说。”

严康惊讶地回过头:“还有?还有什么?”

薛洋洋目光冰冷:“你真的忘记了?”

严康还是茫然:“什么啊?我怎么想不起来啊?”

薛洋洋有些不耐烦:“你非让我说出来?”

严康却很平静:“你说,你说。”

薛洋洋生气地说:“秦丽妮和陆梦华,你刚把这两个漂亮女人搞到手,就忘记了?你的记忆力没有这么差吧?”

严康轻松地笑了:“你想到哪去了?她们只是找我请求投资。”

薛洋洋嗓音增大:“别把我当傻子。你们几次偷偷幽会,那放浪的动静我都听到了,真让我脸红。”

严康有些尴尬,“那,那是她们纠缠我,因为我有魅力。”

薛洋洋叫起来:“天知道!你纠缠女孩的本领我可是领教过,那是第一流的。”

严康嗓音仍然镇定:“洋洋,你就别再泛酸了,今晚我们就离开了,她们不会对你构成威胁的。”

薛洋洋又转移进攻点:“那么,回去以后我们怎么分成?”

严康笑笑:“现在谈这个问题是不是太早了?再说,我们的事业不是还要继续吗?”

薛洋洋不放松:“亲兄弟还要明算账呢,我们还是说清楚好。也许,有一天你会像甩块破抹布似的把我也甩了。”

严康想要缓和,轻声说:“你看你都说些什么啊。”

薛洋洋不退让:“还是说清楚吧。”

严康笑着退让:“你真是个厉害的姑娘,真是我的好伴侣。三七开,行了吧?”

薛洋洋继续进攻:“我认为应该四六开。”

严康脸色沉了下来:“作为我的助手,你要的是不是多了点儿?”

薛洋洋又冷笑:“你应该这样想,薛洋洋出的力也不少,三七开少了。”

严康再退让:“你呀……好,在多给你半成,行了吧?”

薛洋洋脸色松弛了些:“好,就这么说定了。”走到桌边,倒了两杯酒,递给严康一杯,“来,为了我们这次行动的成功,也为了我们分成谈判的成功,干一杯。”

严康也举杯:“好,干杯!”

二人碰杯。

*******

常万田家中客厅的气氛很紧张。

郝梦兰气急败坏地对着老公叫喊:“还说要当副省长呢,哼,这可好,副省长没当上,二十万美金还打了水漂了。”

常万田垂头丧气:“谁想到严康这小子这么滑,这么黑,把我骗了。唉,在世面上混了三十多年,什么人没见过,什么关口没度过?没想到临老、临老却栽到这个小王八羔子手里。”

郝梦兰又气愤地叫:“当初我提醒你要小心,你说拿护照抵押就没事。”

常万田懊丧地说:“真没想到那小子拿假护照骗我。”

常万田手指老公:“现在除了亲妈,什么都可能是假的,你脑瓜这么尖,就想不到?”

常万田辩解:“现在什么都变化快,穷光蛋可以一夜成大款,丑八怪可以摇身成明星。有了克隆技术,亲妈也可能是假的。我这脑瓜再聪明,也有跟不上变化时代的时候。”

郝梦兰又一拍桌子:“那二十万美金就这么被骗走了!”

常万田突然放声大笑。

郝梦兰惊诧地望着老公:“你,你怎么了?你是不是急火攻心了?”

常万田止住笑:“你呀,白跟我过了三十来年,还没看透你的老公,你老公还没傻到要当要饭花子的程度。严康那小子再奸猾,也有他骂自己傻瓜的时候。”

郝梦兰情绪稍转:“怎么回事?你还留了一手?”

常万田刚想说话,秦丽妮和吴天求走了进来。

秦丽妮看着常万田问:“舅,我听说你被严康那混蛋骗了。你可是一向处事有道,这回怎么走了麦城?”

常万田沮丧地低头:“你舅这回是真的走了麦城。”

郝梦兰生气地说:“你舅舅上了严康的当,他代表市里同严康签了一份投资意向书,并向上级做了汇报,可严康却夹着尾巴溜了,他在投资意向书盖的丽丝公司的章也是假的。他把你舅舅给涮了。”

秦丽妮气愤地叫起来:“这个混蛋,他把舅舅也给骗了,他可真能骗。”

郝梦兰注视秦丽妮:“听你的话严康还骗过什么人,是吗?”

秦丽妮点头:“是的,他还骗过吴天求。”

郝梦兰转向吴天求:“那混蛋还骗过你?”

吴天求勉强地:“嗯,是的。”

郝梦兰追问:“他骗过你什么?”

吴天求口吃:“他……”

秦丽妮替他回答:“他被骗去了一幅古画,宋徽宗赵佶的花鸟图。”

常万田吃惊:“啊,那非常名贵!”

秦丽妮接道:“是非常名贵,可以卖到上千万呢。”

郝梦兰震惊:“这么贵重!这骗子还真发了大财了。”

秦丽妮恨恨地:“这个该死的骗子,还……”

郝梦兰追问:“他还骗过谁?”

秦丽妮也口吃:“他……”

吴天求这里手机响了,他走到屋外去接电话。

常万田这时发话了,他小声对秦丽妮说:“严康还骗过你吧?”

秦丽妮语塞:“……”

郝梦兰回望老公:“你怎么知道?”

常万田随口说:“我去严康的住处,看见丽妮从她的房间里出来。”

秦丽妮立刻解释:“我是去找严康谈投资的。”

“可我看你的神态……”常万田看到吴天求走进屋就不往下说了。

郝梦兰转向吴天求:“天求,你那幅古画是从哪来的?”

吴天求结巴地:“是,是一个朋友的。”

郝梦兰又心急:“那你怎么还人家,这么贵重的东西!”

吴天求哑声:“……”

秦丽妮咬着嘴唇:“严康这个骗子,可把我们害苦了!”

郝梦兰咬牙:“他跑到国外去了,要是在国内,我跑遍天涯海角也要找到他,饶不了他!”

秦丽妮恨恨地诅咒:“骗子到头来都不会有好下场的。严康肯定也会触霉头的。”

吴天求跟着咒骂:“这个狗东西,有他睡不着觉的时候!”

常万田随后总结:“害人者害已,到头来他只能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郝梦兰又为老公总结:“没错。到底是当了多年领导的人,就是善于归纳总结,话能说到点子上,还有劲。”

爱恨交织的日子171 171

严康在马来西亚一家宾馆的房间里闷坐着。薛洋洋脸色难看地走了进来。没等严康招呼,她便叫了起来:“严康,你可真黑呀,比那乌鸦还黑!比那煤块还黑!”

严康莫名其妙:“怎么了?薛大小姐,什么事把你气成这个样子?”

薛洋洋掏出张美金,扬起来叫道:“你分给我的七万元美金是假币,你可真下得了手!”

严康忽地站了起来:“常万田给我们的美金是假币?”

薛洋洋又一晃手中美金:“你给我的美金才是假币。”

严康辩解:“我给你的美金不就是从常万田给我们的美金中分出来的嘛。”

“谁知道你掉没掉包?”

“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严康从保险柜中拿出一只密码箱。“常万田给我们的美金就放在这只密码箱里,分给你美金时你也看到了,就是从这只箱子里拿出来的。剩下的还在这里,你可以对一对。”

薛洋洋拿出一支验钞笔,检验密码箱里的美金,“呀,这些美金还真都是假的。”

严康抓出捆假美金摔在地上:“我们让常万田这条老狐狸给涮了。当时走得急,这美金又是白得的,就没仔细察看。”

薛洋洋举着张假美金对着灯光看:“这假美金做得还真精致,用肉眼几乎看不出来。就像常万田这条老狐狸,我们也没完全看透他。”

严康感慨:“我们是被便宜蒙住了双眼。便宜没好货,猎获不义之财,就容易当上冤大头啊。”

薛洋洋扭转话题:“好了,我们不要想美金的事了,堤外损失堤内补,我们不是还有宋徽宗的画吗?同这幅画比起来,那美金就不算什么了。怎么样?那幅画卖掉了吗?”

这回严康叫起来:“卖掉?哼,我差点为这让人给骟了。”

薛洋洋瞪大眼睛:“为什么?怎么回事?”

严康痛苦地诉说:“我把那幅画给一位买主看,当时还有两个古画鉴定高手在场,结果发现那幅画是赝品。那位买主火了,说我蒙骗他,要让手下把我骟了,也变成个赝品---太监。我答应赔偿一笔钱才脱身。”

薛洋洋眼睛瞪得更大:“那幅画也是假的?”

“假的,吴天求这条小狐狸也把我们涮了。”

“可你不是在南山市找人鉴定过嘛,说是真品。”

“这幅古画是高手伪造的,几乎同真的一模一样,不是顶尖高手看不出来。另外,南山市的那个鉴定专家也可能是假的,现在什么都可能是假的。”

薛洋洋盯视严康,目光如剑:“你刚才这番话也是假的吧?你是不是想独吞这幅画?”

严康难过地摇头:“洋洋,你这样不信任我,太让我心寒了。”他从柜中拿出那幅古画,“这幅画交给你,你可以找人鉴定,如果是真的,卖出的钱全归你。”

薛洋洋口气放软:“对不起,严哥,不是我不相信你,是我让人骗怕了。”她从口袋中掏出一枚戒指,“你看,这枚钻石戒指是吴天求送我的,说是祖传的宝物。可回来后我找人鉴定,也是假的,不值几个钱。”

严康目光锐利起来:“他为什么要送你祖传的钻戒?是不是把你这个人也骗到手了?”

薛洋洋急忙申辩:“你想到哪去了,我再傻,也没傻到这种程度。他是想求我为他说话。”

严康冷笑:“噢,他是想让你敲边鼓,挖墙角。”

“可我并没有替他说什么话呀!”

“可他还是部分成功了,我的墙角被他挖松了。”

“我并没有为他做什么呀?”

“可这戒指使你与我离心离德了,你并没有告诉过我这戒指的事。”严康点出问题的焦点。

“可这戒指并不值什么钱啊?”薛洋洋继续申辩。

“但当初你是作为贵重的礼品接受它的,而吴天求之所以赠送你这‘祖传’的钻石戒指,是因为想让你帮忙获得公司的投资。所以你不应该隐匿不报,不应该把它独吞。”严康越说火越大。

薛洋洋语塞:“……”片刻后她又反戈一击:“我说严哥,我们已经被那帮‘猴’们耍得够呛了,我们自己就不要内讧了。你也不是没有毛病,你同秦丽妮和陆梦华的暧昧关系我不也没有追究吗?”

严康松口了:“好,我不追究了。我们这次行动已经失败了,失败得很可怜,我们就不要再互相往伤口上撒盐了。”

薛洋洋痛楚地:“我现在有一种感觉。”

“什么感觉?”

薛洋洋两眼望着窗外:“我们在钓一只大鱼,那只大鱼已经要上钩了,就在我们眼前晃动,我们欣喜若狂,双手紧紧抓住钓竿。可那大鱼悄悄伸出一只吸管,把我们的血吸干了。结果我们没有钓到大鱼,自己却掉进冰冷的大海里……”

严康拍拍薛洋洋的肩膀:“你的想象力很丰富,应该去写剧本。可事实似乎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严重。我们是没有钓到大鱼,可也没丢失什么。”

薛洋洋强调:“不,我们丢失了。”

严康坚持:“我们没有丢失,在经济上没受什么损失。那位古画买主的赔偿么,卖了那幅假画和你这枚假钻戒也就绰绰有余。”

薛洋洋现出悲伤:“在经济上我们是没有损失什么,可我们损失了自信还有自尊。”

“怎么?你灰心了?不想继续干了?”

薛洋洋用手扶住墙壁,“再说吧。我感到很疲倦,身心都很疲倦。我想休息一段,好好想一想再说。”

把手放在薛洋洋的肩膀上,“也好。可我不愿失去一个最佳的搭档。”

薛洋洋转过头望着严康说:“你刚才的一句话很值得我们深思。”

“哪句话?”

“猎获不义之财,就容易当冤大头。”

“我还想说一句话:在这充满迷雾的世界里,你不能像乌鱼一样放出黑雾,你就什么也得不到,而且可能被吞食。”====================================================

爱恨交织的日子172 172

吴天求一向对俏丽的女友唯唯诺诺,可现在却很严肃地提出质问:

“真的像你舅舅说的那样吗?”

“什么?你指的什么?”

“什么?你应该明白。”

“我不明白。”

“你是个头脑很活的姑娘,不用让我挑明了吧?”

“看你好像掌握了什么秘密的样子,别拿捏了,说出来吧。”

“你非逼我说,我就只好勉为其难了。可这让我很尴尬,对于女士,特别是年轻女士,我一向是很尊重的,很不愿意使她们难堪。”

秦丽妮忍不住了,复现往日风采:“行了,唐吉诃德骑士,你有屁就快放,否则本小姐可不奉陪了。

吴天求尖起嗓子:“秦丽妮,你和严康到底是什么关系?我在门外听到了你舅舅的话。”

“噢,闹了半天,你打翻了醋坛子。在舅舅面前我说了,而且你也知道,我是找他请求投资,我们是生意上的往来关系。”

“什么生意?不会是皮肉生意吧?”

秦丽妮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你真是个混蛋!你早就知道,我找他是想合作建立传销公司。”

吴天求冷冷地:“起初是这样,可后来发生了变化,这一点你舅舅都看出来了。而我也有所察觉,因为我不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傻瓜。”

秦丽妮冷笑:“是的,你不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傻瓜,是一个非常聪明的男子,聪明得把价值上千万的古画都拱手送给了别人。”

吴天求也冷笑:“在你的眼里,我是这样一个傻瓜,在严康的眼里也是。可你,你们应该记住这样一个成语: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愚者千虑,必有一得。”

“你又绕什么圈子?你说谁是智者,谁是愚者?”

“我不再想再同一个智商低于10的女子对话,更何况她又有了一个新名字--水性杨花。哈,这很像一个日本名字。”

秦丽妮叫起来:“你以为任何女子愿意同一个被人骗去上千万元的傻瓜对话吗?就更别说同他谈什么爱情了。所以我请你马上走,离开我舅舅的家,并且永远不要再来烦我。”

吴天求站起:“好,我走。你不说我也正想离开。”走出几步后他又回身来:“唐吉诃德就是在失败的时候对女士也是彬彬有礼的。”说罢他向秦丽妮行了个西方骑士礼:“别了,水性杨花。”

秦丽妮气得大叫:“滚!”

*********

薛洋洋来到严康的居所。

严康一见到搭档很高兴:“怎么样?休息好了吧?我们是不是该开始新的行动了?”

薛洋洋点头:“我们是该有新的行动了。”

严康兴奋地一拍手:“你同意了?好,我们研究一下,这次去哪个地方?对谁下手?”

薛洋洋嗓音有些沙哑:“我们只能去医院,对自己下手!”

严康吃惊:“你说什么?开什么玩笑!”

“最近我感到不舒服,昨天去医院检查了身体。”

“结果怎么样?”

“医生说我怀孕了。”

严康又一拍手:“啊,我要当爸爸了?”

薛洋洋面若冰霜:“但你这个爸爸可能见不到孩子。”

严康惊讶:“为什么?”

“因为医生还告诉我一个坏消息。”

“什么坏消息?”

“我得了艾滋病。”

严康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艾滋病?”

薛洋洋点点头:“是的。”

严康还是不相信:“洋洋,你这个玩笑过火了。”

“我没有开玩笑。”

严康盯视薛洋洋:“没有?”

“当然没有。艾滋病是什么?可耻的传染病,比癌症还厉害的绝症,人们躲它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故意往自己身上揽?”

“你真的得了艾滋病?”

薛洋洋从背包中掏出一沓医院的化验单、诊断书:“你看看这些化验单、诊断书吧。”

严康看这些单子,声音颤抖了:“你真的得了艾滋病。你,你是怎么得上的?”

薛洋洋盯住严康:“你还问我,我正要问你呢!”

“我?”

“我只同你有过肉体接触,不问你问谁?”

“这……可我怎么没有感觉?”

“艾滋病的发作期有长有短,你的抵抗力强,可能发作得晚些。不过,你明天去医院做一下体检,肯定艾滋病检查呈阳性。如果不是,你可以控告我污蔑。”

严康的脸变了颜色:“我,我得了艾滋病?”

薛洋洋冷冷地:“没错,你现在是一个正规的艾滋病患者。”

严康痛苦地:“我,我们还能活多久?”

“少则半年,多则一两年。”

“这不等于判了死刑吗?”

“是。也许比死刑更残酷。”

“我,我杀死了我自己!”

薛洋洋打破冰冷,激动起来:“你不仅杀死了你自己,还杀死了你末出世的孩子和孩子的母亲。你是一个凶狠的刽子手!”

严康双手抱头:“不,不要这样说。我不是故意要传染你们。我不知道我患了艾滋病。我也是受害者。”

薛洋洋追问:“是谁传染了你?谁害了你又害了我们?”

严康回忆:“我们在去中国大陆前检查了身体,那时我们还都是健康的。我们在大陆只呆了几个月,在床上我只接触了秦丽妮、陆梦华和你。我跟陆梦华在床上的时候,她要求我戴了安全套,可与秦丽妮在床上时我忘戴了,应该是她传染了我。

薛洋洋气愤地:“你想占便宜,却吃了大亏。这真是‘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

严康羞愧地:“我……我……”

薛洋洋厉声地:“这是你背叛我的报应,是你花心的报应!”

严康捂住脸:“你不要说了,不要说了。”

薛洋洋也捂住脸,泪水从指缝中流出来……

片刻后严康抬起头:“你认为人死后灵魂还在吗?”

薛洋洋沉默片刻后说:“我说不好,不过,我奶奶说人死后会灵魂出窍。”

“那我们的灵魂会飘向何处?”严康眼望天花板。

“我说不好。不过,我想我们的灵魂会下地狱。”薛洋洋低下头。

严康沉默:“……”

薛洋洋似自言自语:“我们做了不少坏事……”

严康沉默片刻突然说:“到地狱里我要找秦丽妮算账!我饶不了这个狐狸精!”

薛洋洋抬起头:“你们男人啊,遇事总要怨女人,你不勾引她,她也不会传染你。”

严康语塞:“……”

薛洋洋又开口:“我们到了地狱里应该好好想一想,应该从新做人……”

严康沉默片刻,点点头:“也许你这样想是对的。”

薛洋洋沉痛地:“我们就是这样了,我最难受地是,我肚里的孩子,她还没有出世,还没有睁开眼睛看到这个世界……”她的泪水又流下来……

严康也现出沉痛:“他肯定会受到传染吗?”

“医生说,传染的可能性很大,但也不排除有特殊例外……”

“我们为他祈祷吧。”说罢严康点燃一支香,放在桌子上,又跪在地上。

薛洋洋也与严康并排跪下。

严康泪流满面的磕头,又抬起头祈祷:“上天啊,保佑我们的孩子吧。我把我的全部家产都捐献给你,只要你保佑我的孩子生下来,保佑我的孩子不被传染……上天啊,保佑我的孩子吧。”磕头。

薛洋洋也跟着祈祷:“上天啊,保佑我的孩子吧!”磕头。

片刻后,严康又说:“我们的孩子会什么样?”

薛洋洋眼含期望:“我想,他会很可爱,长大后会是个阳光男孩,外表、内心都充满阳光。”

严康望着窗外的阳光:“一定是个阳光男孩,一定是!”

严康、薛洋洋齐齐地跪在地上,直着上身望着上天,似在祈求上天,又似在祈望未来的孩子……

*************

丽丝心里很难过,好心好意满怀热情来到南山市投资,想不到却遇到了一系列骗子,引诱自己投资的常万田、秦丽妮、吴天求、陆梦华是骗子。经人介绍,到自己公司担任中国助理和秘书的严康、薛洋洋是骗子。她真的是寒心呀……以后一定要小心,要小心呀!

爱恨交织的日子173 173

米宁现在开始全力进行居民小区的开发建设。

张飞虎也在米宁开发小区的附近开发了一片居民小区,要继续同他竞争,争斗。

张飞虎这天正在居民小区建设工地的办公室里办公,一个长相很惹人喜爱的少妇走了进来。

张飞虎一见她眼睛就被粘住了,好像看见一个仙女下凡了。

少妇闪着迷人的媚眼笑对张飞虎说:“您就是张总吧?”

张飞虎忙笑脸相迎:“是,我是公司的总经理,你找我有事?”

“张总,您可真有派头,一看就是个大老板。"少妇闪着水灵灵的媚眼。

“嘿嘿,大妹子你可真会说话。”张飞虎的大嘴咧得更大了。他又忙叫秘书给少妇泡茶。

少妇坐下后笑对张飞虎说:“我是附近‘春风建材商店''的经理,叫袁春风。”

张飞虎笑说:“原来是位女老板,难怪这么有派头,这么有气质。”

袁春风也笑:“张总真会开玩笑。”

张飞虎忙说:“我可不是开玩笑,我说的是真心话。你的气场真的很强,把我是给镇住了。用句文人的话来说,我是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了。”

袁春风咯咯笑:“张总可真会哄人呀,把我哄得不好意思了,脸都发热了。”

张飞虎哈哈笑:“你这一害羞,脸一红,更漂亮了。怎么说,那叫,叫闭月羞了花。”

袁春风笑得更欢了,花枝乱颤。她又控制住笑,稳住神说:“好了,我还是言归正传吧。张总,你开发、建设这么一大片居民小区,一定需要很多建材,能不能照顾一下我的建材商店,到我们店买些货?我们店货很全的,物美价廉,保证让张总满意。”

张飞虎这时卖了个关子,“这个,我们公司的材料选购是有固定合作渠道的,而且合作很长时间了。”

袁春风有些撒娇地笑说:“张总也可以跟我们合作一下么,我保证跟张总合作愉快。”说着她媚丽的眼睛向张飞虎闪了闪。

张飞虎眨着眼笑说:“你要跟我合作,而且要合作愉快,好,我希望我们的关系能有发展,越来越紧密。”他说完看看粗黑手腕上闪闪发光的欧米茄金表,笑说:“快到晚饭的饭点了,一会儿我请袁经理吃饭,为我们的紧密合作开个头。”

袁春风忙说:“应该我请张总呀,还是我安排吧。”

张飞虎说:“我先说的嘛,你又来到我的地盘,得我做东道主,还是我安排。”

袁春风还坚持,张飞虎说,你就不要跟我争了,今天一定我安排。我去你那看货、买货,再由你安排。说完他就打电话向一家川菜馆订了包间。

进了饭店包间,张飞虎一下点了好几个高档菜,还要接着点,袁春风连忙拦住他,“张总,点的不少了,再点吃不了。”

张飞虎笑说:“我们头一次一起喝酒,一定得吃好,喝好。

“真的不少了,这都吃不了,再点就浪费了。”袁春风还是拦着。

张飞虎又点茅台酒。袁春风又阻拦,“我喝不了白酒,就喝啤酒吧。”张飞虎不干,“那怎么行,我们头一次喝酒,一定要喝好。你当老板,应酬肯定不少,酒也肯定能喝。”

酒、菜上来了,张飞虎极热情地向袁春风劝吃、劝喝。袁春风被张飞虎的热情逼迫得只好也跟着喝,她想要张飞虎买她的商品,对他的热情不能太冷淡了呀。不知不觉间一瓶茅台喝光了。张飞虎喝了有六两多,袁春风喝了三两多,把个俏脸喝得红扑扑的。

吃完了饭,张飞虎又要拉袁春风去歌厅唱歌,袁春风婉拒。“我喝多了,头晕,想回家休息了。”

“去歌厅唱唱歌就精神了。”张飞虎仍劝说。

“不行了,今天真的不行了,我头晕,得回去休息。”

张飞虎继续劝说袁春风仍婉拒:“改日吧,改日我再陪张总唱歌。”

张飞虎见劝说不成,有些失望地放袁春风走了。

两天后张飞虎去了袁春风的建材商店,采购了一批建材。袁春风请张飞虎吃饭。这次吃完饭后张飞虎又要拉着袁春风去歌厅唱歌。袁春风不好再拒绝,只好陪着他去了。

张飞虎唱歌有些找不准调门,可他嗓门挺粗,挺能喊。袁春风在一旁听着偷偷乐。袁春风嗓子不错,唱得莺歌婉转。张飞虎在一旁听了一个劲鼓掌、喊好,“妹子,你唱得太好了,把我迷住了,完全迷住了。我要做你的粉丝,铁杆粉丝。”他牛样的大眼睛紧盯她的俏脸,又不时扫向她高耸的胸。袁春风想避开他贪婪的眼神,就坐到沙发上去喝饮料。

张飞虎又拉起她:“妹子,我们再唱,一起唱,唱‘夫妻双双把家还。’”他拉着袁春风的雪白胳膊不放,说这样才像唱的歌词:“夫妻双双把家还。”袁春风不好太扫他的兴,就跟随他唱着。

唱完了张飞虎还是不松开袁春风的胳膊,“妹子,你唱得太好听了,我迷住了,你长得也真漂亮,我迷住了,完全迷住了。”说完他就搂抱她。

袁春风推挡着,“张总,你喝多了,不要这样,这样不好。”

张飞虎继续搂抱,“妹子,我不是喝多了,是被你迷住了。妹子,你随我吧,我多买你的货,以后听你的,做你的铁杆粉丝。你要钱也行,说个数。”

袁春风努力挣脱,“张总,我们只是生意合作,不能做别的。我要回家了。”

张飞虎继续纠缠:“妹子,你别走,答应我,我以后都听你的。”

“不,张总,我们只能是业务上的来往,我不是乱来的女人。”袁春风说完挣开张飞虎,板着脸快步走了出去。走出门后她想,这个人举止这样粗野,长得又这样丑陋,想让我跟他好,怎么可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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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恨交织的日子174 174

为了更好地管理居民小区建设工程,米宁在建设工地安排了一个办公室。这办公室是个套间,布置得很舒适。

这天米宁正在办公室内办公,一个年轻女人走了进来,她满面春风的向米宁打招呼:“米总,你好啊。”

米宁看着这个女人,她唇红齿白,腰细胸高,浓密的披肩卷发,染成酒红色,穿着紧身T恤,薄纱中裙,米色高跟鞋,风姿绰约,魅力四射。

米宁闪亮着眸子,笑说:“你好,你有什么事么?”

袁春风从精致的名牌皮包中取出张名片,递给米宁,笑说:“我是‘春风建材商店’的经理,名叫袁春风,我们建材商店就在你的工地附近,还请米总惠顾呀。距离近,购物、取货都很方便的。米总这么大的建设工地,一定需要很多建材的。”

米宁笑看着袁春风问:“你的建材商店主要都有什么货呀,种类全么?”

“货不少的,应该说种类比较全,就是没有的货,你们想要,我们也会尽快进来货的。保证满足你们的需要,而且价格也保证优惠。”

“那好,我有时间过去看看。”米宁微笑着说。

“米总哪天有时间,定准了好么,我好做好准备,热烈欢迎米总的光临呀。”袁春风笑容灿如春花,洋溢着无比的热情。她的热情完全发自内心,一见到米宁她就心里热热的。这年轻男人真潇洒,真有派头呀,虽然年轻,但看着又很有阅历,很老练成熟,这就更增加了魅力,哪个女人不喜欢这样的男人呀。

米宁看看记事表,“我后天下午有时间。”

“那我后天中午来接米总吧,先请米总吃饭,然后到我们店看货。”

“还没买货,就让袁老板请吃饭不好吧,我吃完午饭自己过去,不用劳烦你袁老板了。”

“就是不买货,我请米总吃顿饭也没什么呀,交个朋友么。”袁春风眼神热辣辣的盯着米宁。

米宁感觉到了袁春风在放电,心想,这个女人不但标致,还很风骚呀。他笑说:“袁老板真是爽快人呀,不过,我是无功不受禄,还是我下午自己过去,先看货,看完货再说别的。”

“米总真是谦谦君子,好,我就听命米总,在店里恭候米总大驾光临了。”

“好。”

送袁春风出去时,米宁在背后看着她轻摆的细腰,扭动的翘臀,心里就有些发痒,要是能搂住这细腰,抚摸这翘臀,那比吃什么美味还要有味呀。

米宁来到“春风建材商店”。袁春风热情欢迎他。她今天穿了一身高档的进口纱质连衣裙,显得轻盈、飘逸,婀娜多姿。米宁看到这个百余平米的商店里,商品摆放齐整,室内清洁,窗明几净,看得出管理很好。他笑对袁春风说:“你这里真干净整齐呀,都快赶上宾馆了。我还没见过这么干净的建材商店。”

袁春风笑说:“我是女人嘛,女人就爱干净嘛。”

米宁点头:“好。看得出管理是很精心的。干净的饭店让人吃饭放心。管理得好的商店也让人购物安心呀。”

袁春风笑容可掬,“米总这话真让我高兴啊。米总放心,我这里的货物保证物美价廉,质量可靠。”

米宁拿出采购部交给他的采购清单,对照着仔细看了一些货物,还真都是正品,质量不错,样式也较新。他满意地点头:“嗯,你这里的货还真不错。”他批量采购了一些建材。

袁春风眉开眼笑,“米总对我们真是关照,谢谢,谢谢。”她又把米宁引进自己的办公室,拿出中华烟,龙井茶和进口水果招待。

米宁看着这办公室感慨:“袁总这办公室也布置得讲究呀。即气派又温馨舒适。”

袁春风笑着谦虚:“哪里,我这哪能跟你米总的办公室相比,小巫见大巫了。”

米宁喝了口茶又说:“你这龙井茶味道也好,是上等的新茶呀。”

袁春风笑说:“米总是有品位的人,能品出东西的档次,我这茶没白买呀,遇到能鉴赏的人了。”她又笑说:“米总愿意喝这茶,我拿一盒给你带回去。”她说着从柜子中拿出一盒500克装的特级龙井茶,又拿出一条中华烟,用塑料袋包上递给米宁。

米宁笑说:“袁大老板真是盛情呀,谢谢,谢谢。”

袁春风笑说:“这才是开头,一会儿要更盛情呢,我请米总吃晚饭,喝茅台。”

米宁笑说:“袁老板真会做生意,难怪这商店办得这样好。”

袁春风眼睛波光闪闪的望着米宁:“对你米总这么有魅力的人,就是不做生意,我也愿意热情交往呀。”

米宁又感受到了袁春风的放电,他觉得身上麻酥酥的。

米宁没有想到,袁春风把他领进了附近姚晓青开的饭店。这是姚晓青开的分店,是在米宁的建议和帮助下开办的。米宁对姚晓青说:“我的居民小区建设要搞三年左右,那里饭店少,你在那开个分店,我可以领客人到这吃饭,我们公司的职员也可到这吃饭。工人们想开荤了也可到这吃饭。可以保证你的客源呀。”

姚晓青就按米宁建议开了分店,效益还真不错。

一进饭店的门,一声清脆的女声就钻进了袁春风和米宁的耳朵:“米总,你来了。噢,这位是你一起的?”

迎上来的是姚晓青。她跟米宁打了招呼后,就上下打量袁春风这个美女。

“怎么,你们认识?”袁春风看看米宁,又看看姚晓青。

米宁笑说:“是呀,我是这的老主顾了,经常来这里吃饭的。”

袁春风笑说:“这里很干净,饭菜的味道也不错,我来过两次,所以今天把米总也请到这了,没想到米总是这里的常客呀。”

姚晓青把他们领到一处安静又较凉快的位置,待他们坐下,她又仔细看看袁春风。这真是个漂亮、时尚的年轻女人,可以说魅力四射。看着又很精明、干练,不是一般女人。她是做什么的?跟米宁又是什么关系呢?姚晓青不由心里有些泛酸,她虽然不是米宁的妻子,也不是他唯一的情人,可毕竟和米宁多次上床,看到米宁同另一个漂亮女人上饭店,心里泛酸也是难免的。

米宁看出了姚晓青的心思,说:“我刚到袁经理的商店买了些建材,袁经理客气,要请我吃饭,就把我领到这来了。看来你的饭店在这一带很受欢迎呀。”

姚晓青媚眼笑望着米宁说:“这还不是靠着你的关照呀。”

袁春风从姚晓青的眼神和话语中,感到这个女人与米宁的关系不一般。

爱恨交织的日子175 175

“米总,袁经理,你们想吃点什么?要喝什么酒?”姚晓青一边递过菜谱,一边笑着问。

袁春风把菜谱推给米宁,笑着说:“米总你点吧,喜欢什么就点什么,可别想着给我省钱。你这是给我面子,也是给美女老板的面子呀。”说完,她笑着扫了站在旁边的姚晓青一眼。

袁春风微妙的举止被米宁看在眼里,心里不禁动了一下,好像意识到了一些内容,但他迅速地调整了自己内心的情绪,一边看着菜谱,一边点了两个菜,水煮鱼和油炸大闸蟹,又把菜谱递给了袁春风,“我点完了,你喜欢什么菜再点吧。”

姚晓青看着袁春风笑说:“袁经理今天招待米总这个大老板,魅力男,一定会尽心尽意的。”她说完又扫了米宁一眼,这话似乎又是说给米宁听的。

这时袁春风更感觉到这饭店美女老板跟米宁关系不一般。他们八成是有一腿呀,想到这她的心里也不由有些泛酸。有种想争风吃醋的念头冒了出来。

袁春风又点了两个最贵的菜,米宁忙说:“可以了,就我们两个人,再点吃不了。”

袁春风又要了瓶茅台酒。米宁说天热就喝啤酒吧。袁春风说今天我们是第一次合作,米总这么照顾我的生意,这么给我面子,一定要喝茅台,表达我的敬意。米宁就笑着接受了茅台。

姚晓青快速地记好菜名,说了句:“请稍等,很快就会好!”转身向里面走去,走出一段她又回头看了米宁和袁春风一眼,那神情,很有些吃醋的感觉。

袁春风看着姚晓青进厨房了,就盯着米宁笑问:“米总,你跟这姚老板关系不一般吧?”

“怎么?”米宁没有回答,反而笑着反问了一句。

“我看她看着咱们的眼神有些吃醋的样子,就有了这个感觉。”

米宁笑说:“你们女人呀,就是好吃醋,自己好吃醋,看着别的女人也像吃醋。”

袁春风笑说:“我的直觉还是挺准的。”

“那你呢,你是不是也吃醋了,吃姚晓青的醋。”米宁看着袁春风笑问。

“我?我跟你刚认识,怎么能为你吃醋,你是不是说远了?”

“刚认识也能吃醋么。你如果对我一见倾心,或是一见钟情,也可能就会吃醋。”米宁眨着眼笑。

“米总你也太自信,或是太自傲了吧,你怎么就说我对你一见倾心?”

米宁小声说:“你说心里话,你有没有一点心动?”说完又笑着眨眨眼。

袁春风避开米宁的眼光,也小声说:“那你呢,你对我有没有点心动?”

“说实话?”

“当然要说实话。”

“说实话还真有点儿心动。哪个男人要是见了你这么有风情,特性感的女人一点儿不心动,那他就是有毛病。”

袁春风笑着小声说:“那你心动了怎么办?想着要把我拿下?”

米宁笑着小声说:“有过这念头,不过……”

袁春风紧盯着问:“不过什么?”

“不过还得看你,想不想被我拿下。你想么?”米宁又紧盯着袁春风笑问。

袁春风笑着不说话。

“你说话呀?”米宁笑着追击。

袁春风笑着拿起茶杯,“喝茶,喝茶。”

米宁心想,她不否定,就是默认了。拿下她已有了九成把握。他在桌下用腿碰了碰袁春风的腿。袁春风笑着举起茶杯喝茶,把脸挡上了。米宁又在桌下用两条腿夹住了袁春风一条腿,那腿丰满又柔软。袁春风再举起茶杯喝茶,把脸挡上了。米宁想,我现在是把这个风情、性感的女人拿下了。

这时姚晓青端着菜过来了,米宁和袁春风收住了笑容,身子也坐稳了。

姚晓青放下菜,说了声:“请用吧。”又看看两个人,两个人的表情都略显出些不自然。姚晓青想,这两个八成是有故事了。米宁这么个帅男人,又能干事业,有钱,女人见了他没有故事才怪呢。何况袁春风又是个很有风情的女人。

袁春风看了看姚晓青,虽然她不说话,但脸上又泛出醋意。她想,这美女老板肯定跟米宁有关系,要不不能这样总泛酸。不过,她想,你可以跟米帅哥交往,我也可么,他又不是你一个人的。想到这她笑着对米宁说,“来,我们吃菜,尝尝这螃蟹的味道。”

“好,尝尝。”米宁说着夹起块螃蟹。

在这种场合,姚晓青也不好说什么,她转身离开,但心里还是泛酸,眼睛不觉都有些酸了。她又想,米宁是你什么人?又不是你丈夫,他也没说只跟你一人交往,你吃这么大醋做什么?

这时袁春风举起酒杯,笑对米宁说:“来,米总,我敬你,一是为了咱们的结识,二是为了米总对我生意上的关照。”

米宁也举起酒杯,笑说:“我今后还要关照的。”他放低声音:“连货带人一起关照。”说完向袁春风眨了下眼。

袁春风笑着不出声,举杯喝酒。

两个人边吃喝,边聊天,边调笑,不觉就过了两个多小时,一瓶茅台也喝了大半瓶。两人都带了些醉意。

这时饭店已过了高峰期,吃饭的人不多了。姚晓青忙过了高峰期,走了过来。她坐到米宁身边,笑说:“刚才我一直忙,也没过来敬二位酒,现在我有空儿了,陪二位老板喝一杯。”她给他们各自倒了一杯酒,端着酒杯眼睛牢牢地盯住袁春风。

袁春风与姚晓青的目光一碰,就明白了对方的挑战意思。

在酒精的作用下,此时的袁春风已经头脑发热。在米宁面前,她要迎击任何女性的挑衅。她要争夺眼前这个自己喜欢的帅哥。不会让任何女人在米宁面前小视自己……包括眼前这个看来与米宁关系很深的姚晓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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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恨交织的日子176 176

袁春风端起酒满满的酒杯,对姚晓青说:“来吧,谢谢你姚老板,你能给我们助酒兴,谢谢啦!来,干!”

袁春风一口干掉了满杯的酒。然后,翻过酒杯,用挑衅的目光盯着姚晓青。

“好,袁老板爽快,我也跟上,不能落后。”姚晓青不肯示弱,也一口干了满满的一杯酒,也把酒杯倒过来给袁春风看。

袁春风拿过那瓶茅台,给自己的酒杯倒满,又给姚晓青的酒杯倒满。

米宁在一旁劝道:“你们慢慢喝么,喝这么急干什么?来,先吃几口菜。”

袁春风却端起酒杯,冲着姚晓青示意了一下,一仰脸,又干掉了。然后,又把酒杯倒过来给姚晓青看,那双醉意沉沉的眼睛狠狠地盯着对方。

姚晓青当然不肯轻易退让,也毫不犹豫地仰头干掉了手中酒杯的酒。

“还来吗?”袁春风盯着姚晓青,挑衅地问道。

“来就来呗,我喝酒可没怕过谁!”姚晓青把酒杯往桌子上重重地一放,又要倒酒。

米宁连忙劝说:“春风,你可是喝了半天了,不能这么猛喝了。”

姚晓青一看米宁护着袁春风,又“春风”叫得亲热,更来劲了,“那袁老板喝一杯,我喝两杯如何?”

米宁一看,好家伙,两个女人斗上了酒,这不是要他的好看吗?真要是喝坏了其中的哪一个,或者她们吵闹起来,他可担待不起。不行,决不能让她们在这里闹起来,那可就麻烦了。

米宁夺过袁春风手里的酒瓶,说道:“好了好了,别喝了,再喝,就多了!”

“不!我没喝多,我就要跟姚老板喝!”袁春风往回夺酒瓶,在姚晓青面前,她绝对不能输掉。

“不行,你喝多了,不能再喝了!”米宁一边说着,一边推着旁边的姚晓青:“你饭店里还有很多事等着你去办,快忙你的去吧,别再在这斗酒了,好吗?”那口气,透露着一种无奈的央求的意思。

袁春风一听米宁跟姚晓青这样说话,心里升起一股醋劲儿,上前就夺米宁手中的酒:“给我,你央求她做什么?”她又对姚晓青嚷道:“不就是喝酒吗,有啥了不起的!我们喝个不醉不休!”

姚晓青一看袁春风这个样子,也不甘罢休地对米宁说:“米宁,你要是个爷们儿,就把酒瓶给她,我们今天就比个高下!不醉不休!”

“对,米宁,你要是个爷们儿,就让我们继续喝。”袁春风抓住酒瓶就是不放手。

“不行!你们俩今天不能再喝了。今天我说了算!”米宁抓住酒瓶坚决不肯放手。

“米宁,我今天非得跟她喝个高低不可!”袁春风此时已经酒上眉头,不管不顾了。她又扭头对姚晓青大声说:“姚老板,今天谁先醉了,谁就服输,以后在任何事上都得服输。你敢吗?”

姚晓青一听,心中不禁升起一股怒气,你这是想跟我拼命争男人呀,真是不要脸。她冲着袁春风大声说:“好啊,‘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这可是你说的。谁输谁就输到底!”

“好啊,你要敢比咱就来吧!”

“那好,今天咱们必须得喝个高低,不分胜负不停杯,我吧台上有的是酒!”姚晓青看米宁还握着酒瓶不放手,就也上前夺酒瓶。

眼看着两个女人为自己争风吃醋,剑拔弩张,互不相让,米宁着急得很。他设法让两个女人冷静下来,可劝这个不听,拉那个不动,两个女人你喊我嚷,互不相让,惹得饭店里的其它人都围拢过来看热闹。

米宁这时急中生智,冲着饭店厨房大声喊道:“来人呀!快点来人,把你们老板拉进去!”

这时厨房里的厨师和助手走了出来,他们也都认识米宁,对这个极有派头的大老板有些敬畏。米宁对他们说:“把你们姚老板拉进去吧,不能让她喝醉了,给她喝点冰凉饮料醒醒酒。”

厨师和助手听从米宁的吩咐把姚晓青架进里边去了。他们也怕姚晓青喝多了闹出事来。

米宁这时也拉起袁春风向饭店外走,袁春风酒劲十足还要追赶姚晓青跟她斗酒。米宁把她硬拉出饭店。

“别拉我!别拉我!我不怕她,我要跟她喝个输赢……”袁春风还使劲挣扎着,不肯跟着米宁离开饭店。

此时米宁心里挺难受的,姚晓青是给过他很大快乐、温暖的女人,他不想让她受到委屈。而身边这个为了他而不顾一切争吵的袁春风,也是他现在喜爱的女人,他也不愿使她受委屈。今天的事,也有些怪自己,他不应该跟着袁春风走进这家饭店,应该早想到两个女人可能吃醋争斗,特别是在喝了酒之后。唉,自己真是混呀……

出了饭店,米宁叫了辆出租车,把袁春风拉到一家宾馆,把她送到房间里让她躺下休息。这时袁春风已经有些酗酒迷乱,她躺在床上喃喃说:“回家了,躺到床上真舒服。”她又把米宁往床上拉:“老公,你也上床呀,上床搂着我,我想让你搂。”

米宁顺着袁春风上了床,躺在她的身边。袁春风又剥他的衣服:“老公,你把衣服脱了呀,脱了舒服呀。”

米宁想,我就顺着她,把她收了吧,反正早晚也是这么回事。他脱了衣服,也给袁春风脱了,然后搂紧她肉肉的身体。

袁春风迷迷糊糊地叫着:“舒服,老公,你搂紧我真舒服!”

米宁说:“我会让你更舒服的。”他亲吻抚摸袁春风的身体,搂着她在床上滚……

完事后米宁洗干净身体,又给袁春风擦干净身体,然后又搂住她躺着。袁春风已经睡熟,整个屋子都充满了她身上散发出的香水味和浓烈的酒味。

静静的夜里,一个美丽的女人静静地躺在自己的身边,静静地酣睡着,那么的温馨,那么的甜美。

夜,就像一个神秘而充实的港湾,静谧而多情……

米宁呆呆地凝视着熟睡中的袁春风,像欣赏一幅精美的美人图,画中的女人柔媚、温馨、甜蜜……

今天这场袁春风和姚晓青的冲突,既让他感到无奈和难过,又让他感到由衷的感动,他看到了两个女人心里的真挚和坦诚以及对自己的那种强烈的爱心。

两个女子为了他,都顾不得人前的脸面,顾不得醉酒伤身,不顾一切地为了他而争斗,表达着对她的倾情和爱恋,这是一种多么令人感动的情感啊!

可是,他现在只能满足一个女人的情感。他想过几天要去安慰姚晓青一下,不能让她达失落。

米宁又看看身边的袁春风,在矇胧的夜色中,她睡觉的样子很是动人,像个睡美人。他不由又轻轻地低下头,悄悄亲吻她红色而温热的唇。

袁春风的身体扭动了几下,接着又翻过身子睡去了……

爱恨交织的日子177 177

几天后,米宁又来姚晓青的饭店吃饭。姚晓青一如既往热情地接待他。米宁悠闲地喝着好酒,品着佳肴,一顿晚饭吃了两个多小时。这时饭店里人己经不多了。

米宁悄悄对姚晓青说:“你收拾一下,跟我去宾馆。”

姚晓青笑了笑,把饭店整理了一下,换了一身衣服,便跟米宁来到附近一家宾馆。进了客房,米宁便从身后搂住了姚晓青,亲吻她雪白细长的脖子。姚晓青撒娇地笑说:“你不是有了新欢了么,怎么又想起我来了?"

米宁笑说:“你怎么到现在还吃醋呀,醋劲可真夠大的。晓青,我们可是老相好了,我是永远不会忘记你的。"

姚晓青返过身搂住米宁,“米哥,你今天到饭店来看我,又领我到宾馆,我挺高兴们的。”说完她把红红的嘴唇贴到米宁的嘴唇上,动情地亲吻他。

米宁也热烈地亲吻晓青,心想,这是个爽朗的女人,不小肚鸡肠。她心里总是装着你,对你好。想到这他更紧地搂住晓青,亲吻、抚摸她。

两个人这样亲热了好一会儿,姚晓青说:“我们洗洗澡吧。我在饭店忙乎一天,身上出了不少汗呢。刚才这一顿亲热,又出汗了。"

米宁说:“好吧。"

两个人进了卫生间的浴盆。泡了一会儿,姚晓青又一如既往,拿起毛巾给米宁搓澡。米宁说:“我自己搓吧,你在饭店里忙乎了一天,夠累了。”

姚晓青说:“我不累,我愿意侍候你。”

说着她就拿起毛巾给米宁搓洗身体。

米宁摊开身体让晓青搓洗,她给他搓洗得真舒服。米宁用温柔的目光看着晓青,这真是个好女人呀。

洗完澡,两个人躺到大床上。姚晓青钻到米宁怀里,“米哥,我喜欢在你怀里,觉得特温暖,特舒服。”

米宁温柔地抚摸着晓青光滑温润的身体。

晓青又娇声说:“米哥,你摸得我好舒服。"

米宁不吭声,继续温柔地抚摸。

完事后晓青又钻到米宁怀里,娇声说:“米哥,你永远不要忘了我,心里永远要有我。"

米宁搂紧晓青:“我心里永远有你的,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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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中监视米宁的杜峰向张飞虎汇报,米宁现在跟袁春风打得火热。隔几天就到宾馆幽会。米宁还跟饭店女老板姚晓青时常来往,到宾馆开房。

张飞虎听后心里非常气闷。自己拼命追袁春风,使用了各种手段,可袁春风就是不上钩,不跟自己到宾馆开房。原来有米宁这个混蛋在勾着她。妈的,米宁你个狗杂种,凡是我喜欢的女人你都要抢了去。就凭你是小白脸,你就左搂一个,右搂一个,把漂亮女人都抢去。真他妈不是东西。我抢女人抢不过你,我可以暗中收拾你,让你不得安宁。

本来两家相邻建设居民小区,就是竞争对手,又有宿仇,现在张飞虎抢不到袁春风,更加强了报复米宁的念头。他命令杜峰,你想办法给我收拾米宁,给他们的工地制造麻烦,一定让他不得安宁。这样对咱们建设居民小区有利,也能给我出气。

“是”。杜峰立正接受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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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宁建设居民小区的工人这天突发集体泄肚,上百工人上吐下泄,都躺倒干不了活了。给工人买药、打针,加上耽误的工时,损失不小。

米宁找专业部门检验了工人的伙食,发现工人喝的菜汤中掺入泄药。这是人为的破坏呀。

向公安部门报了案。可工地上人员很杂,不少工人都是临时工,来卖小食品的、来打零工的,来看亲属的,都在工地上出出入入。要想破案,是很难的,也是很费时间的。派出所又说办案经费紧张,要米宁的公司出一些办案经费。

米宁找来自己的心腹,公司保卫部长吕杨商量。

米宁说:“这件事十有八九是张飞虎派人干的。这是他对我报复行动的继续。指靠派出所破案不太靠谱,我们还得自己想办法。”

吕杨说:“为防止再出现此类问题,我已经加强对工人食堂的保卫措施,闲杂人等一律不能进入,食品下锅前也要严格检查、清洗。”

米宁点头:“你采取的这些措施很好,不过,光想着防卫是不行的,他要想报复你,你是防不胜防呀。我们也得主动出击。只有让他也受到打击,他才能害怕。”

吕杨点头:“那我马上布置自卫反击。”

“好。不过,你要记住两点,一是最好不要伤害到人,他对工人投药,我们不能这么办,让无辜工人受伤害不好,不人道。二是要注意保密,不能让对手抓住把柄。否则我们也有麻烦。”

“好,我一定派可靠、能干的人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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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飞虎公司建设的居民小区,工人们早上到食堂去吃早饭,可进了食堂,却没有早饭,因为食堂的米面、蔬菜夜里都被洒上了煤油,不能吃了,要重新买。工人吃不上早饭,身上没劲,当然就不能上工。等重新买回米面,蔬菜,做好了饭食,已经是下午了。工人吃完了饭,一天差不多过去了。耽误了工时不说,伙食费也损失不少。

张飞虎找来心腹杜峰,对他说:“这件事肯定是米宁派人干的,这是对我们行动的报复。你要采取好措施,保护好工人食堂,不能再让这种事发生。”

杜峰说:“是,我已经采取了保护措施。”

张飞虎又说:“我们还得商量下一个报复办法,米宁,我跟他没完,这辈子都得跟他死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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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恨交织的日子178 178

米宁居民小区建设工地的一个大型变压器突然坏了,经检查,是人为破坏,这造成半个工地的施工停摆。要修好变压器得几天。米宁心里明白,这肯定又是张飞虎派人搞的破坏。

张飞虎居民小区建设工地的三台大型起重机突然坏了,经检查,是人为破坏,这造成近一半工地停摆,要修好机器,也得几天。张飞虎心里明白,这肯定是米宁派人搞得报复。

米宁的工地旁边,来了一个瞎眼的算命先生。民工李二海找他算命。他摸了李二海的手和脸,说他身上有黑煞之气,让李二海领着他在工地转了一圈。之后算命先生说:“你们这个工地的中心在一个洼地里吧?”

李二海很惊讶:“你,你看不见怎么知道这个?”

算命先生说:“我眼睛看不见,可我心里能看见,我会算呀。”

李二海不觉用惊奇的目光看着算命先生,这瞎子老头不简单呀。

算命先生又说:“你们工地最近还出过事吧,是群体出的事,是吧?”

李二海又惊奇,这事他也能算出来!他点头,说:“是出过事,我们好多人集体泄肚,都打针吃药了,闹了好几天呢?”

“你知道这是因为什么么?”

“因为什么?”李二海瞪大眼睛望着算命先生。

“因为你们这个工地煞气太重,把你们都给传染了,你现在身上煞气也很重么。如果不治治这煞气,不久你们这些在工地上干活的工人还得倒霉。”

李二海一听害怕了,忙问:“那我们得怎么办呀?”

“你们得在洼地中心埋下一个大缸,在缸中放下我画的符,这样煞气就能收进大缸中。”这期间你们得都离开工地,十天后煞气被收得差不多了才能回来。”

李二海听了这个说法回去跟工友们说了,工友们觉得这算命先生很神,相信了他的话。在工地中心埋下一个大缸,放入了算命先生画的符,然后就离开了工地,工地再次停摆。

米宁知道这是张飞虎搞的新把戏。吕杨说我把这混蛋算命先生收拾了吧,然后强令工人复工。米宁说我们还是用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让吕杨把算命先生找来。

米宁看着这瘦瘦的瞎子算命老头,问他:“张飞虎给了你多少钱,你帮他骗人。”

“我不认识什么张飞虎,也没有骗人。”算命先生面无表情的说。

“张飞虎给了你多少钱?你跟我合作,我给你加一倍钱。”米宁又说。

算命先生沉默片刻,开口了,“跟你合作,有危险呀。”

“我派人保护你,保证你的安全。你跟我合作后,我派人护送你离开本市,保你无事。”

“米老板,你也是很有实力的,那我就听你的话了。你让我跟你怎么合作。”

米宁小声跟算命先生说了一阵话。

算命先生点头,我就按米老板的话去做,你一定要保证我的安全,给我的酬金也要先打到我的账户里。

米宁拍拍他的手,说我马上安排,你也马上行动。

算命先生找到李二海,对他说:“你们米老板昨晚按我的要求到南山山神庙拜了一夜神灵,又花重金求来神符,这样工地的黑煞之气可以加速去除。你告诉你的工友们,明天就可去工地干活了,没有什么问题了。”

李二海一听挺高兴,“我们也盼着早日上工呢,不干活老板不给钱呀。”

第二天工人们回到工地上工了。

算命先生又来到张飞虎的工地,工人吴有力找他算命。“老先生,听说你算命挺神,给我算算吧。”

算命先生给他把脉,然后说:“你身上黑煞之气很重呀。”

吴有力吃了一惊,忙问:“我身体一直很好,是工地上有名的大力士,怎么会有黑煞之气?”

“前几天你们相邻的工地传染黑煞之气,我去治了一下,现在这黑煞之气西窜,窜到你们这工地了。你已经感染上了,如果不抓紧治理,你和你的工友将会患上重病,有的可能不治身亡呀。”

吴有力一听很害怕,连忙问怎么治理这黑煞之气。

算命先生说:“你们得在工地中心埋下一个大缸,在缸中放下我画的符,这样煞气就能收进大缸中。”这期间你们得都离开工地,一个月后煞气被收得差不多了才能回来。”

吴有力回去后跟工友们说了算命先生的说法。工人们大都是农民工,比较迷信,大部分就都按算命先生的说法做了。张飞虎的工地一下了空了下来。

张飞虎大骂算命先生有奶便是娘,让心腹找他算账,但算命先生已在米宁的安排下离开南山市,不见踪影。如果工人们离开工地一个月,工期将大大延误,这是张飞虎受不了的,无奈之下,他只好去找米宁,请求和解。

米宁坐在总经理办公室内办公,看到张飞虎走了进来,有些吃惊,问:“你怎么到这来了?”

张飞虎说:“我是来谈判的。”

米宁问:“你想谈什么?”

“我建议咱们这次在居民小区建设工地的竞争现在停止。我是苦出身,知道老百姓生活的不容易。如果相互继续争斗,工期将大大拖延,要回迁的老百姓就得一直等着。为了不影响老百姓的回迁,让他们能及时住上新房。我们就和解吧,尽快把小区的住宅建完。”

米宁知道张飞虎这是挺不住了,就找出这么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来请求和解。哼,你要是早想到老百姓,就不会先发动攻击,给我找麻烦。我就是那么好欺负的么?不过,他也不想再同张飞虎争斗下去,那样自己的小区建设工程也将受到重大损失。于是他说:“我同意你的意见,我们就为了回迁的老百姓,把精力都放在加快工程建设上吧。”

张飞虎说:“那好,我们就一言为定。”

米宁说:“我一向是说话算数的。”

张飞虎又说:“还有一件事得麻烦你。”

“什么事?你说。”

“请你把算命先生找回来,让他给我的工地工人做工作,使他们尽快上工。”

“这个可以,你放心吧。”

“那就谢谢了。”张飞虎同米宁握手。

爱恨交织的日子179 179

暑假来到了,许萌萌领着赵祖亮来到泰国,一来许萌萌要视察在泰国的产业、二来是带着赵祖亮在泰国休假。

泰国的芭堤雅海鲜名扬天下,被誉为“东方夏威夷”。每年接待游客100多万人次,

长达40公里的芭堤雅海滩阳光明媚,天蓝水绿,是良好的海滨游泳场。海上滑水、冲浪等水上娱乐活动新奇刺激。在海滩南端的可兰岛,还可乘坐透明长尾船欣赏海底五光十色的珊瑚奇景和热带鱼。离芭堤雅海岸约10公里有个美丽的小岛--珊瑚岛,月牙般的沙滩拥抱着蔚蓝透彻的海水,沙滩沙粒洁白松软,特别清洁美丽。海水清洁碧透,可透视水深达数米之下的海底生物世界。沙滩上排满了沙滩椅和色彩艳丽的太阳伞,风光迷人。阳光明媚之时,蓝天碧水,沙白如银,椰林茅亭,小楼别墅掩映在绿叶红瓦之间,一派东方热带独特风光,令人心旷神怡。

这里又是良好的海滨游泳场。香蕉船、海上滑水、海底漫步、冲浪、滑翔降落伞等水上娱乐活动新奇刺激。入夜有五彩缤纷的烟火装点着芭堤雅的夜空。数百座现代化宾馆、酒楼、海鲜馆灯火辉煌,为游客的浪漫之旅增色添彩。游客在这里还可尽情品味生猛味美的海鲜。

这里还有纸醉金迷、灯红酒绿的娱乐。海滨有裸泳浴场,许多向往观光裸泳的游客,都纷纷到这里来,亲身体验一下美人鱼在波浪中出没的美景。

夜晚,著名的“人妖歌舞团”在这里的游乐场中演出。正确地说,应该叫“人妖舞剧团”。他们除了演出泰国民间歌舞之外,也演滑稽戏、哑剧,甚至美国民谣、港台歌曲等等。有一些人妖为了多挣钱,也表演脱衣舞,甚至比真正的女演员脱得更彻底。由于人妖的寿命比较短,舞台生命更短,一般只在二十岁到二十五岁之间,一过了三十岁,就不能上台演出了。所以泰国的人妖演员与剧团的关系大都是终身制,即便以后不能继续演出了,剧团老板也要养活他一辈子,因此票价比较贵。

演出结束以后,观众还可以选择他们中的某一个合影留念,每次索取服务费二十铢(人民币五元)。由于这种人妖歌舞团除了泰国之外别国没有,而且在泰国也不是到处都有,只能到芭堤雅或春武里海滨来看。因此许多外国游客专门到这里来看人妖,增进了芭堤雅海滨旅游区的兴旺发达。

那些身为男人的人妖,却有着比女人更妩媚妖艳的容颜和曼妙的身姿,是这个旅游区最特殊的一道风景。沿街的露天酒吧和卖春青楼是芭堤雅的另一道妩媚风景。年青姑娘们穿着妖冶性感的服装坦胸露背地围坐在吧台或青楼前,不时可见半老的西方男人拉着姑娘的手进屋消遣或乘车离去。

赵祖亮白天在海滨游了泳,潜了水,又玩了飞翔伞和滑水、快艇等。晚上,他又要去看人妖表演,许萌萌有事不能去,就让几个保镖跟着他去,暗中保护他。

进了剧场,看到舞台上的人妖,果然一个个都是风情万种,身材相貌比漂亮女人还要漂亮,皮肤也非常光滑细腻。身高都在一米七以上,苗条清秀。一头披肩长发泛着亮黑的光泽。耳上佩戴着蓝宝石耳环,胸前挂着水晶项链,华丽的衣裙缠绕着莲步,轻盈优美,宛若仙女下凡一般。最动情处还是这些小姐的领口都开得极低,雪白的酥胸具有极大的诱惑力,再加之不时挠首弄姿、眉目传情,吸引了全场所有人的目光。

人妖的表演含括各国民族舞蹈和代表歌曲。不少人妖表演中还专门有华人歌曲、戏剧的表演,别具风味。她们像燕子一般轻盈,似蝴蝶一般翩翩起舞,迎合了各国旅游者的胃口,堪称绝妙。

赵祖亮津津有味地看完了人妖表演。准备回家,路过一片红灯区的一座灰色楼房前,突然从楼上扔下一个纸团,正掉在他的身前。赵祖亮打开纸团,借着灯光一看,写着这样几个字:

祖亮,快想办法救我!

关玉

祖亮看了大吃一惊,怎么,关玉被关到了这个妓院里!她是被劫持到这里的么?他把纸条揣进衣袋里,赶紧离开这里。

回到居住的酒店房间,祖亮把纸条的事告诉了许萌萌,许萌萌也大吃一惊,说,关玉八成是被劫持,并胁迫在青楼里了。

赵祖亮说:“我们一定要想法救她呀。”

许萌萌说:“这是当然,关玉是你的好朋友呀,也是个好孩子。就是她不是你的好朋友,一个中国姑娘在这遇了难,我们也得出手相救呀。”

两个人又研究了解救的办法。

第二天晚上,赵祖亮在保镖的暗中保护下来到了这座青楼。妓院老板把姑娘们领出来让来客挑选。赵祖亮看到关玉挂着6号的牌子,马上点了6号。关玉领着他上了二楼,进了自己的房间。

锁好了门后关玉就抱住了祖亮泪流满面。祖亮问:“是怎么回事?你怎么到了这里?

关玉说:“我和母亲到泰国探亲,晚上,我们逛街回来,坐上一辆出租车,没想到司机是黑帮集团的,把我们拉到了黑帮的据点。黑帮看中我长得漂亮,让我卖淫给他们挣钱。我拒绝,他们就折磨我母亲。为了保住母亲的性命,我只好答应了。他们说只要我坚持干两年,他们就可以放了我们母女。没想到,昨天我在窗口看街景,竟然看到了你。我惊喜万分扔下了那个纸团。”

赵祖亮说:“我来就是专门救你的,我们商量一下解救的办法。”

商定了解救的办法,赵祖亮问:“今晚我是回去还是留在这里?”

关玉拉住祖亮,:“你当然要留在这里,我这些日子在这里过着地狱般的日子,老天给我这个机遇,让我碰到了你。你今晚就陪陪我吧。再者,你留一宿,才更像来这里玩的,不容易引起怀疑。”

祖亮和关玉上了床,关玉搂着祖亮说:“过去我曾要把自己交给你,可是你没同意。老天还是给了这个我们在一起的机会,这是天意呀。”

祖亮搂住关玉亲吻、抚摸。他一直崇拜这个少女,爱慕这个少女,可是却自惭形秽没有亲近过她。现在,老天却给了自己这个机会,让自己一亲芳泽。他冲动地在这渴望已久的美体上动作着,把自己强烈的青春激情宣泄到这美体上。

关玉在苦难遇到了老朋友,遇到了恩人,她也激动万分,把自己的身体蛇一般缠绕在祖亮身上。

二人在床上折腾了几乎一夜,在天亮时才在极度疲劳中睡着了。

关玉的手机已经被黑帮没收,防止她与外面联系。临走前,祖亮把自己的手机留给了关玉,以便暗中保持联系。

爱恨交织的日子180 180

关玉的母亲被软禁在黑帮依哥的别墅中。依哥黑帮集团被军队清剿后,依哥领着几个亲信逃到了丛林中,等风波过去后,又悄悄来到芭堤雅隐姓埋名开了妓院,他现在的公开名字泰恩。许萌萌派出保镖悄悄绑架了在别墅中干活的花工东莱,并让东莱给泰恩打电话,说他患了病,得休息几天,推荐个花工先替代他。

芭堤雅有很多外国游客,美国大兵更是成批地到这里休假,所以这里的人很多都懂英语。许萌萌让懂英语的保镖王林冒充花工进入到泰恩的别墅中。

王林在泰恩家的宽大花园中侍弄着花草,他悄悄观察着周围的地形,发现关母被关在别墅二楼西南角的一个房间。于是悄悄把一个纸条裹在个小手机上从窗户扔进了房间。

关母打开纸条,上面写着:

我们来救你,按手机上的短信做。

手机被设置成震动,关母把它藏在贴身衣服里。每时每刻盼着援救的短信发来。

两天后的晚上,关母在急切盼望中收到了援救短信:

今夜十二点将来救援,请做好准备。

许萌萌派出的数名保镖在黑暗中来到关押关母的别墅。他们都穿着黑色紧身衣,带着黑色头套。在夜色中很难发现。一名保镖靠近院子的铁栅栏,用麻醉-枪瞄准一只在院子中守护的狼狗,将麻醉针打在狼狗的脖子上,狼狗晃了晃就一声不响地倒下了。另一只狼狗好像发现有异常情况,也走了过来。保镖又发出一枪,但麻醉针没有扎在脖子上,还是扎在了肩膀上,所以狗叫了一声才晃动着倒下。护院的一个黑帮小喽喽听到动静走过来查看,突然他被从身后抱住,嘴上被捂上了麻醉口罩,他挣扎了两下就被麻醉倒了。又一个小喽喽感觉有动静也过来查看,也同样被麻醉倒地。院中再无守护的人和狗了。

一名保镖迅速爬到二楼关押关母的房间,关母已经做好准备,等在那里。保镖在关母腰间拴好一根绳子,将她顺下到地面。他也顺着绳子爬下。

几名保镖迅速护着关母走出院子,坐上一辆守候在院外的黑色面包车。面包车飞速开往机场。

在机场,关母看到了刚刚以同样方法被从妓院救出的女儿关玉。母女俩激动地搂在一起。一个小时后,她们乘上飞往中国的飞机飞回祖国。

回到祖国后,关玉立刻给赵祖亮打来电话,对他和许萌萌对她们母女的救助表示衷心感谢,说她们母女将永生不忘赵祖亮和许萌萌救命的大恩。

**********

不久,许萌萌在泰国又遇到一个可怕的事件。许萌萌在泰国开办的第三个补药店店长,曾经救助过许萌萌的于红梅离奇失踪了。

于红梅的丈夫潘成材在曼谷的报纸登出了一则寻人启示:

寻人:于红梅,年23岁,于今年10月25日下午5时,由达理路53号乘出租车外出至今未回,遍找无踪,如有知其下落者请告知,必有重谢,绝不失言。潘成材谨启。

住址:第十区达理路53号,或用电话通知128556556。

潘成材又向警察局报了案。

于红梅救过许萌萌父女的命,又是许萌萌的心腹。她的失踪使许萌萌非常焦急。她派人天天去警察局问询,可始终没有消息。

许萌萌在警察局看到了警察对相关人员的询问记录。

潘成材说:“我太太于红梅要买件高档进口大衣。我陪她从银行取出1300元美金,她就坐出租车去商店了。而我有事,没有陪她去买大衣。潘成材推测说:“我想,她准是在出租车上露了钱,车夫抢去了美金,对她下了毒手。那司机穿了一身蓝色牛仔服、脚下穿黑皮鞋,30岁左右,身材很魁梧,模样没有看清。”他最后顿足捶胸地说:“我要是用车送她去就好了,就不会发生意外了,我真后悔呀! 请你们一定把那图财害命的车夫找到,我一定重金酬谢。”

警方经多方查询,未能获得有价值的破案线索。暂且依据潘成材的“车夫图财害命”之说,一方面撒下暗探,在全市的车夫中进行调查;另一方面,调查于红梅下落,即使她真的被害了,也要找到她的尸首。

许萌萌跟她的心腹,集团保安总监吴铁说:“我们不能只等待泰国警察的行动了。你派人追查一下吧。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而且要查清失踪的原因。”

吴铁接受了任务,并立刻组织人马追查。

吴铁的手下先是调查出一贯好色的潘成材新近勾搭上一个年轻漂亮的华人姑娘史翠珊,两人打得火热,潘成材还为史翠珊买了所房子,金屋藏娇,时或去那里两人快活。于红梅知道此情况很生气,与潘成材数次争吵。那么,潘成材就有喜新厌旧杀害于红梅的可能。

吴铁又命令手下乘史翠姗家保姆外出买菜之机将她扣留,进行询问。

吴铁看着这个保姆,她四十多岁,衣着很清爽,人看着也很利索的样子。起初她说她什么也不知道,不要问她。在吴铁的威逼利诱下,她终于开口了。

保姆说:“于红梅嫁给潘成材后,起初潘成材对她宠爱有加,言听计从。可是时间一长,潘成材又交往上一个年轻漂亮的姑娘,叫史翠珊。于红梅知道后很生气,几次跟潘成材争吵,她还到史翠姗的住宅打闹过,砸了门窗和家具。潘成材为此也很生气,动手打过于红梅。

这天于红梅又到史翠姗住宅打闹。吵得动静很大,好像还摔了东西……”

吴铁看个保姆问:“你在现场看到他们打架了么?”

保姆说:“他们关着门在屋里打闹,我们当下人的哪敢去看呀。我躲在屋里大气都不敢出,可是从门缝里能听到传来的声音。”

“后来呢?”吴铁问。

“后来就没动静了,”

“那于红梅走了么?”

“可能吧……”

“怎么是可能?你没看到她走?”吴铁追问。

保姆摇摇头:“没有。也没……”

“也没什么?”吴铁又追问。

“也没听到她走的声音。”

“后来呢?”

“后来我就去做饭了,厨房里声音叮叮当当,我就听不到外面的声音了。”

“那么于红梅到底走没走?什么时候走的?”

“这我就不知道了,真的不知道。”

“再后来呢?”

“再后来我就从报纸上看到了于红梅失踪的消息。”

“你认为于红梅失踪是什么原因?”

“这我可说不好。我不知道。”

“你还知道些什么情况……”

保姆思索着,她眼珠动了一下,但旋即又不动了,说:“别的我不知道什么了。”

“不对,你肯定还知道些什么,说吧。”吴铁盯着保姆。

“不,我没什么说的了。”

吴铁从抽屉里拿出一万元人民币,“你说吧,说了给你这一万元钱。”吴铁指指那一万元钱。

保姆看着这一万元钱,眼珠又转了一下,接着又平静地说:“我,我真的没什么说的了。”

吴铁紧追不舍:“你说吧,你说的话我不会让别人知道的。说了还能得一万块钱。”

保姆犹豫着,但不开口,只摇摇头。

“你不说,我们不会放你回去。你的主人又得向警察局报失踪了。”

保姆一听着急了,“我真的不知道什么了,请您放我走吧,我家里还有老人、孩子要照顾。”

“你肯定知道什么,你要不说,也肯定不会放你走。你要说了,什么事没有,还能得一万块钱。”

保姆仍僵持着……

吴铁说:“你好好想想吧,如果想说了,就给我打电话,如果不想说,就一直呆在这里吧。”吴铁给保姆留下自己的手机号码,让门口的保镖看住保姆,然后自己走到外边院子里去抽烟。

一个小时后,保姆给吴铁打来电话,说她有情况要说。

“你有什么情况要说,说吧。”吴铁回到室内问保姆。

“那天潘成材同于红梅激烈争吵后,第二天,潘成材找木匠在家里打了口大木箱子。我们都很奇怪,家里用的都是高档家具,怎么找木匠到家打了这么口粗木大箱子?”

“那大箱子做什么用了?”吴铁问。

保姆摇头,“不知道。”

“大箱子放到什么地方了?”

保姆又摇头:“不知道。打完后在家里就没再看到。”

“会不会是装了于红梅的尸体?”吴铁盯着保姆问。

保姆脸发白了,胆怯地说:“这我不可敢随便猜。”她又说,“我就知道这些了,让我回去吧,我还要给老母亲送药呢。”

“好吧,你回去吧,有什么新情况打电话及时告诉我。情况有用,我们还会给你钱。”

保姆拿着一万元人民币走了。

爱恨交织的日子181 181

吴铁向许萌萌汇报了情况。许萌萌说:“保姆提供的潘成材打了口大木箱子的情况很重要。这很可能是他用来装人的。于红梅很可能已经遇害。你要赶快找到打木箱子的木匠,他可能会知道些情况。”

吴铁点头,说:“我也这么想,我马上行动。”

吴铁带人找到木匠工作的木匠店,但店主说这名叫它颂的木匠已经多日没来上班。

吴铁带人又找到它颂的家,它颂的妻子说丈夫到外地做工去了,具体到哪里她也不知道。

吴铁让部下在他同它颂妻子谈话时,悄悄在窗台外部隐蔽处安装了微型窃听器。泰国四季都很热,窗户总是开着的。

谈完话吴铁对部下说:“我能感觉到它颂妻子心里肯定藏着秘密。留下两个人在附近轮班监视它颂家。一定会有收获。”

第二天,警察局的一个警官来到许萌萌办公室,对她说:“许总裁,你作为一个外国人,私下派人扣留、调查泰国的公民,也就是潘成材家的保姆和给他家做活的木匠,这是不允许的,应该马上停止。如果不停止这种非法调查和追踪,警察局将会对你们采取制裁。”

许萌萌装糊涂,说她不知道这个情况,这可能是下属的私自行动。她要了解一下情况,然后制止下属的行动。

警官说:“请许总裁马上制止部下的调查。我们拭目以待。”

许萌萌说好,又让公关部长陪着警官吃了一顿高级西餐,警官很高兴地走了。

许萌萌对吴铁谈了警官来的情况,说这表明警察是同潘成材勾结到一起了,他们破案不积极,我们搞调查,他们却来积极阻止。她让吴铁今后行动更隐蔽些,尽量避开警察和公众的注意。

三天后,部下向吴铁报告:“窃听到它颂与妻子的电话通话,它颂明天夜里要偷偷回家拿东西。”

吴铁在它颂家附近设了埋伏,在半夜里将他抓获,并连夜审问。

“它颂,你知道潘成材打了口大木箱子做什么吧?”吴铁盯着它颂问。

它颂迟疑了一下,然后摇头:“不知道,我只管给雇主干活,不问别的事。”

虽然只有短暂的接触,但吴铁已经感觉到它颂是个老实人,不会撒谎,他突然喝道:“你肯定知道,你老实说,要不饶不了你!”

它颂受惊地慌张起来,身子也颤抖了。

吴铁一把抓住它颂的领口,凶狠地盯着他叫道:“你快说,不说马上收拾你!”

它颂更加惊慌,嘴唇哆嗦着说:“我说,我说。”

吴铁松开它颂的领口,“你说吧。”

它颂哆嗦着说:“潘成材让我打完了大木箱,又让我半夜里来他家跟他搬走箱子,并告诉我不要跟任何人说这件事。除了给了我打木箱子的钱,他还额外给了我一万块钱。”说到这他看了看吴铁。

吴铁紧盯着它颂,“你接着说。”

它颂又说:“半夜里我到潘成材家,他让我跟他把箱子搬到院外车上。我一搬那箱子,很沉,里边不知装上了什么重物。潘成材不常干活,搬箱子的一边更是吃力。我当时很奇怪,他是一个大官,又有钱,怎么不让仆人来搬箱子,而是自己很吃力地跟我一块搬。这箱子里放的是什么呢?我又一想,他让我半夜来搬箱子,又不让我跟任何人说,必定是有什么秘密,我也不敢多问,跟他把箱子搬到车上。”

说到这它颂停下来喝水。

它颂喝完了水,吴铁又问:“你们把箱子运到哪去了?”

它颂说:“运到郊外的山林里去了。埋在一棵树下了。之后潘成材又给我两万块钱,让我不要跟任何人说。”

吴铁说:“走,我们现在就去找那口箱子。”

吴铁和部下开车拉着它颂来到郊外山林里,挖出了那口箱子。接着又打开箱子,只见里面装着一个女人的祼尸。这尸体已经被肢解成几段,脸也完全被破坏了,认不出模样。”

它颂这时吓得抖成一团,哆嗦着说:“不是我干的,我不知道箱子里装的是什么。不是我干的……”

吴铁说:“你不要说了,知道不是你干的。”

吴铁又命令一个部下马上开车回城,去接来一个于红梅补药店里她最要好的女职员。

上午九点多,部下把一个于红梅店里同她最要好的女职员接来了,吴铁马上让她辨认尸体,看是不是于红梅。那女职员看了女尸的左手小拇指,说:“这是于红梅,她的左手小拇指骨折过,治好后也有些弯,你们看。”

吴铁上前看,那女尸的左手小拇指果然有些弯,而且有一道伤痕。

吴铁让部下把于红梅的尸体放进木箱里又搬到车上,然后他们开车回到集团总部,又把于红梅的尸体放到一个大冰柜里。

吴铁向许萌萌汇报了情况,然后说:“总裁,现在我们人证、物证俱在,可以处理了。是向警察局报案,还是我们自己处理,请总裁指示。”

许萌萌说:“不能向警察局报案,警察局已经和潘成材勾结在一起,他们会扰乱是非,掩盖事实的。就是把潘成材送上法庭,他有权有钱,也会想办法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关不了多长就会放出来。那样于红梅就白死了。我们一定要为红梅报仇,一定要严罚潘成材。我们私下处理他!”

吴铁说:“是。”

许萌萌又吩咐:“惩罚行动要注意保密,不要惊动警察和外人,更不要留任何后遗症。”

吴铁说:“是,我一定做得干净利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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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恨交织的日子182 182

晚上,潘成材从一家私人会馆玩乐后出来,他坐上自家黑色奔驰轿车的后座,刚要吩咐司机开车,左右上来两个人,坐到他身边。他立刻叫道:“你们上错车了!”

身边的人说:“没错。”他又吩咐司机:“开车吧。”

司机立刻开动汽车,潘成材又看看司机,也不是自家的司机,他知道自己落入罗网了。

司机把车开到一座僻静的小房停下了。潘成材被押进小屋。

吴铁立刻坐在一张桌后审问,“潘成材,你知罪么?”

潘成材装作一脸无辜:“知罪?我有何罪呀?”

吴铁喝道:“你杀害于红梅,又分尸灭迹,罪大恶极!还说没罪。”

潘成材怔了一下,但马上恢复常态,“我哪里杀害了于红梅,她失踪后,我一直在积极寻找她呀。”

“你的保姆,你雇用的木匠,都说出了你犯罪的事实,木匠还带领我们挖出了于红梅的尸体,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想狡辩么?”

潘成材头上冒出汗珠,他还想辩解,但嘴不太好使了:“我……,我……”

吴铁对于红梅印象很好,对这个美丽、能干的女店长遭到残忍杀害、分尸非常愤怒,他上前一脚将潘成材踹倒,“你跪下,老老实实认罪!”

吴铁功夫很硬,这一脚踹得潘成材差点儿背过气去。他害怕再挨踹,跪在地上说:“我说,我说。”

吴铁掏出手机录音,说:“你说吧,要老实说。”

潘成材低头颤声说:“于红梅那天又到史翠姗住处吵闹,她大声骂我,我也生气骂她,她气越来越大,把一套精美茶具摔了,又拿起一个花瓶打我,我闪身躲过了。我当时也气急了,就拿起另一个花瓶向她打去,正打在她头上,她一下倒在地上,过一会儿,就没气了。我和史翠姗也很害怕,我就找了个木匠打了口木箱,想把于红梅放进去,可放不进去,我只好把她锯成几段,这才放进箱子。又让木匠半夜来将箱子拉到山林里埋了。之后到警察局报了失踪。我,我也是气急了失手打死了于红梅,我,我没想杀她呀。”说着潘成材又趴下磕头:“红梅,我是失手呀,你饶了我吧。”他又抬头看看吴铁,又磕头:“好汉,你饶了我吧,我是失手呀。”

吴铁恨恨地说道:“你起先仗着有权有势,逼着于红梅嫁给你,这就是罪过。娶了红梅后你又另结新欢,对红梅又骂又打,这更是罪过,最后你用花瓶将红梅打死,分尸灭迹,罪大恶极!”

潘成材又磕头:“我是有罪,好汉,你饶了我吧。我赔钱,给你们钱。”

吴铁说:“你杀害了我们公司的优秀店长,是要赔偿,你赔偿一百万美元吧。”

潘成材怔了一下,“一百万美元,这太多了吧?我拿不出呀。”

吴铁上前踹了潘成材一脚,“你他妈的说要赔罪,还舍命不舍财!”

这一脚踹在潘成才前胸上,他一阵巨痛,口中流出鲜血,感觉肋骨也折了几根。吴铁又抬起脚。潘成材连忙叫道:“我出,我出,好汉饶命。”他想这大汉如果再踹他一脚,八成是活不成了。他从西服内袋中掏出支票簿,签了一张一百万美元的支票递给吴铁。又哀求:“好汉,钱我出了,饶了我吧。”

吴铁恨恨地说:“我想饶你,可红梅的冤魂不能饶你!你得给红梅偿命!”说罢他又飞起一脚,踹在潘成材心口上。潘成材口中顿时喷出鲜血,他在地上滚了几滚,不动了。吴铁点上一颗烟,抽了半根,又上前摸摸潘成材的鼻孔,说:“他已没气了。你们把屋子收拾一下,然后把潘成材尸体包了,抬到车上。”

部下按吴铁的吩咐做了。吴铁又领着人把潘成材尸体拉到山林的僻静处深埋了。

许萌萌用潘成材赔偿的钱给于红梅建了一座华贵、庄严的陵墓。陵墓建成后,她来到墓前祭拜。献上花圈后,她伏在红梅的遗像前默默流泪,在心里叨咕着:红梅,我的好妹妹,你真是命苦呀。婚前受尽欺辱,婚后又受背叛欺压,被残忍害死,尸体也被分解。你是为了我才违心嫁给潘成材,又被潘成材害死。姐对不起你呀。真的对不起你呀!你还冒死到深山中去救我们父女,可你却年轻轻就丢了性命。红梅,你好命苦,你死得好冤屈呀!

许萌萌越想越心痛,不觉失声痛哭,直哭得昏天黑地。一旁的吴铁等随从也都泪流满面。怕许萌萌哭坏了身子,吴铁忍痛上前扶起许萌萌,“总裁,你要节哀呀。不要哭坏了身子。”他搀扶着许萌萌走向汽车。

许萌萌因为于红梅的冤死,悲伤过度,回国后就病倒了,发高烧引起肺炎,住进了医院。

负责许萌萌的主治医生叫高晨光。许萌萌一见到他就印象深刻,他长得很像杜雨田,高挑健壮的身材,英俊而又文雅的面庞。相处一段后,她又感到高晨光的性格也很像杜雨田,很温和,很热心,也很能体贴人。有时候高晨光耐心细致地给她检查病情,她竟感到好像是杜雨田在身边温柔照顾她,使她感到非常温暖、惬意。她有时候,竟很盼望高晨光来检查病房,听到他的脚步声向病房走近,她的心就愉悦起来。当他把听诊器贴到她的胸脯上,轻轻划动,她的心里就更加愉悦,希望这种时间能够不断地延续……

这天上午躺在病床上的许萌萌又听到高晨光的脚步声,他是来查房了,许萌萌的心立刻欢愉起来。她竖起耳朵倾听着动人脚步声的接近……就在这时,她听到走廊里响起了杂乱的脚步声,接着有男人粗声大嗓叫道:“高大夫,你站住,我们有事要问你。”

高晨光的声音:“你们有什么事?”

“我们老板昨晚住院,用了你给开的药,结果半夜就全身刺挠,到了天亮,全身都起了红疙瘩,脸上都是。你怎么给我们老板看的病?你要负责任!”

高晨光说:“我开的药方绝对没问题。”

“那为什么出了这种事?折腾得我们老板一夜没睡好。”

“这可能有几种原因,你们老板可能吃了不相应的食物,也可能是药物的质量有问题,还可能有其它原因。”这个其它原因高晨光没有多说,有时护士给拿错了药,或用错了药量,也可能造成这种情况。

“你给开错了药,还油嘴滑舌的狡辩,你是个什么狗屁大夫?”那大汉上来用力推了高晨光一下,他险些摔倒。

高晨光叫道:“你们有话好好说,为什么打人?”

“你让我们老板遭罪,我们就得让你遭罪。”大汉又打了高晨光一个耳光。

许萌萌听到这里从床上下来走了出去,对那几个壮汉说:“你们有话好好说么,为什么要打人?高大夫是个好大夫,对病人很负责的。”

“你他妈从哪冒出来的,管什么闲事,滚蛋!”

这时陆梦华从附近的病房走出,她由于脸上有红疙瘩,带着个口罩。她是了重感冒,昨晚住进医院,用了高晨光开的药就全身痒,起了红疙瘩。早上心腹护卫韩科领着人来看她,见状就找高晨光算账。陆梦华看到许萌萌,就对身边随从说了几句话。

那随从又走上前对韩科贴耳说了两句。韩科就又对许萌萌骂道:“我们找高大夫算账,你来当什么拦路虎?你是他的小情人呀。”

许萌萌脸气红了,叫道:“你怎么随便侮辱人?我只是个病人,让你们讲理,不要打人,有什么不对!”

“你要不跟高大夫有勾当,能出面管这种闲事?八成高大夫昨晚给你陪床了吧。”韩科坏笑着说。

许萌萌更气,叫道,“你怎么这么肮脏,满嘴喷糞,真是个混蛋!”

韩科挥手就一拳打在许萌萌脸上:“臭娘们,让你骂人!”

许萌萌顿时鼻孔窜血,她痛楚地捂住脸。

高晨光上前抓住韩科的胳膊,“你怎么打无辜的女人!你要打就打我吧。”他又对许萌萌说:“你快进屋。让护士给你上药包扎。”

韩科又要打高晨光,这时医院的保卫人员赶了过来,拉住了他。

高晨光连忙进屋察看许萌萌的伤情,护士已经给她止住了血,上了药。

高晨光愧疚地说:“都因为我,让你挨了打,真是对不起。”

许萌萌说:“那帮人太野蛮,张嘴就骂,动手就打,真是无赖!”

经过调查,是护士给陆梦华用错了药量,高晨光没有责任。但医院负有责任,也就没有太追究陆梦华这边打人的事。许萌萌并不知道是陆梦华让人打了她,见对方也支付了医疗费,赔偿了一些钱,也就没有再追究。

经过这事件,高晨光很感激许萌萌的见义勇为,对她更是细心关照。两人的友谊更加深了。

爱恨交织的日子183 183

许萌萌出院后,给高晨光打来电话:“高大夫,我想请你吃晚饭,感谢我住院时你对我的细心治疗和关照。你哪天有时间呀?”

听到许萌萌的邀请,高晨光心里很高兴,他是很愿意与这个外表美丽,举止优雅的年轻女人交往的,但他嘴里客气着:“为患者服好务是我们医生应该做的,让你破费就不好意思了。”

“我不只是把你当作医生,也是把你当作朋友邀请的,如果你也拿我当朋友,愿意跟我交往,就定个时间吧。”

“那好吧,明天晚上我有时间。”

“那明天下班前我再跟你联系。”

“好。”

第二天晚上,许萌萌在皇冠酒店请高晨光吃饭。这是本市最豪华的酒店之一。

许萌萌对高晨光笑说:“我没有订包房,而是在大厅里订了座,因为我喜欢听这里的钢琴。

高晨光看看这富丽堂皇的餐饮大厅,酒红色的西式高档桌椅,华光四射的水晶吊灯,奶黄色进口大理石地面,都显现着富丽、典雅与堂皇,无愧于酒店的“皇冠”称号。

大厅一侧,有一架大型三角钢琴,一位穿着华贵晚礼服的中年女人在弹奏着舒缓、轻柔的钢琴曲。

高晨光笑说:“这里的环境很好呀,我也喜欢听钢琴演奏。”

服务小姐送上精美的菜单簿。许萌萌笑对高晨光说:“你喜欢什么菜肴,点一点吧。”

高晨光笑说:“客随主便,还是你点吧。”

许萌萌说:“好吧,那就我点。”她点了香酥糯米鸡,桂鱼两吃,红烧海虎翅,奶油蘑菇汤,什锦拌菜,又问高晨光喝什么酒。高晨光说酒量不行,许萌萌就点了瓶法国红葡萄酒。

菜肴上来了,许萌萌举起高脚酒杯说:“高医生,我敬你一杯,感谢我住院时你对我的细心治疗和关照。”

高晨光举杯说:“我说过,这是我医生的职责,是我应该做的。还有,在我遇到危难时,你也挺身而出保护我么。你是一个女人,却有这种勇气,让我很佩服、很感动呀,我也要敬你一杯呀。”

许萌萌笑说:“这一杯我敬你,下一杯你再敬我。”

两人边喝边吃聊,很是融洽。

许萌萌问高晨光:“我看到你白天工作一直很忙,晚上回家都做些什么呢,要运动或娱乐放松一下吧。”

高晨光说:“一般我吃完晚饭后,就散一会儿步,之后就回家看书。”

“都看什么书呢?”许萌萌饶有兴趣地问。

“基本都是医学方面的书籍。医学这门学问,总有新发现,新的发展,是要不断学习,不断钻研的,要活到老,学到老呀。”

许萌萌称赞:“难怪你医术这样高超,病人们都敬佩你。你也真是刻苦钻研呀。”

高晨光说:“医生是关系到人性命的职业,如果不小心,非但不能治病救人,还可能害人,所以不能当庸医呀,这就得学习钻研呀。”

许萌萌对高晨光这种学习钻研精神很是敬佩,觉得自己经商搞管理,也得有这种精神。她从护士那听说,高晨光妻子三年前因车祸去世了,之后高一直单身,所以她又对高晨光说:“你自己生活三年多,很孤单吧。”

“白天工作繁忙,晚上有书为伴,也不觉得太孤单,习惯了。”

“为什么没再找一个呢?”

“我这个人比较清高,也想找个清高些的女友,可这样的年轻女人不多呀。我又没有太多时间交际,又比较喜欢静,所以就这样一直单独的过着……”

这时钢琴师弹奏起了萧邦的《夜曲》,许萌萌说:“这是我最喜欢的乐曲。”

高晨光轻声说:“我也喜欢。”

二人倾听完这首乐曲后,高晨光说:“这钢琴师弹得不错,指法运用得当,对乐曲的理解和表现也很不错。

许萌萌敬佩地望着他:“你评论得也不错呀。”

高晨光看着许萌萌微笑着说:“我想给你弹奏首乐曲。”

许萌萌惊喜地说:“你会弹钢琴?”

高晨光微笑着说:“我试试吧。”他走到钢琴师身边,轻轻说了几句。钢琴师笑着给他空出了地方。他坐好身子,弹奏起《献给爱丽丝》。他指法娴熟,弹奏得流畅而有韵味。演奏完后,大厅里的宾客都为他鼓掌。许萌萌鼓得尤其热烈。把柔嫩的小手掌都拍红了。

高晨光回到座位,笑对许萌萌说:“献丑了。”

许萌萌敬佩地说:“你弹得真不错,跟那钢琴师不相上下。”

高晨光笑说:“哪里,我可比不上。不经常弹,手感觉有些生呀。”

许萌萌笑说:“你这一弹,把我的瘾也勾起来了,我也为你弹一首吧。”许萌萌出身富豪家,小时家里专门请了音乐教师,教她钢琴和小提琴。

高晨光也露出惊喜的目光,做了个请的手势,“太好了,我要洗耳恭听呀。”

许萌萌弹奏了一首《月光曲》,琴声轻柔如月光,顺畅如流水。演奏完后,大厅内又响起热烈的掌声。

许萌萌回到座位后,高晨光向她一竖大拇指,“在你面前,我是小巫见大巫呀。”

许萌萌笑着摆手:“哪里,你弹得比我好。”又笑说:

“以后我们有时间也可以交流弹琴么,我也能拉小提琴。”

“好呀,我很高兴结交了一个才女。你是个高雅的女人呀。”高晨光用赞赏的目光看着许萌萌。

两个人都视对方为知音了,都有相见恨晚之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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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恨交织的日子184 184

常万田市长找陆梦华幽会,在办完床上的事以后,常万田对陆梦华说:“最近有一件事,你帮我操心一下。”

陆梦华问:“什么事?”

常万田说:“我的外甥常小伟在市第一医院内科任副主任。最近内科要提一个正主任,小伟想当这个正主任,可他有个很强的竞争对手,也是内科的副主任,叫高晨光。你帮我操心一下,把小伟推上去。我姐姐年轻时就守寡,好不容易把我这外甥拉扯大,读了医科大学,我又帮着进了这所大医院,又熬到了副主任,现在要能当上正主任,以后前途就敞亮多了。所以他们求我,我不能不管呀。可我现在事情实在太多,这种事又不好过于直接干预,就请你给办一下吧。有什么问题、困难可以找我。”

陆梦华听到常小伟的竞争对象是高晨光,心里一动,她了解到高晨光现在与许萌萌联系得挺紧密,两个人经常约会、通电话,有拍拖的意思。如果打击常小伟的竞争对象高晨光,也就打击了许萌萌的拍拖对象,这是一举两得呀。于是她很痛快地答应了。

常万田高兴地搂住陆梦华亲吻,“梦华,你真是我的贤内助。”

陆梦华笑着打了常万田一下:“你呀,就会拿嘴甜和人。我可不是你的什么贤内助,你可是有老婆的。”

常万田说:“我以后一定会想法子娶你为妻的,你等着吧。”

陆梦华心里想,你比我大二十岁,长得又不好看,你以后想娶我,我还不想嫁你呢。我们之间是没有爱情的,只有利用。她对常万田说:“时间不早了,我们睡觉吧。你明天上午不还要主持市长办公会么。”

常万田说:“好,我搂着你睡。”

陆梦华想,你快点儿睡去吧。我好摆脱你的搂抱,你搂着我睡真不舒服。她又想,我们这就叫同床异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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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第一医院内科护士宋欣欣向公安部门报案,控告高晨光强奸了她。她说夜里值夜班,她到内科的仓库取医疗器具。这时副主任高晨光走了进来,他把门关上,接着就用麻醉口罩捂她的嘴。她用力挣扎,但还是被麻倒了,在失去意识前,她看到高晨光的生殖器官上有一颗很大的黑痣,她又在那扯了两下,扯下两根阴毛,这就是证据。

警察想办法暗中获得了高晨光的头发,然后同宋欣欣交上的阴毛做了鉴定对比,证明那阴毛确实是高晨光的。于是警察将高晨光传讯到派出所,进行讯问。

高晨光满含着羞愤来到派出所。一个身材瘦高,有四十多岁的男警察开始对高晨光进行讯问,他旁边坐着一个年轻男警察,拿出笔和本进行记录。

“高晨光,你们科的护士宋欣欣控告你强奸了她,你做没做?”

“我没做,这是诬告!”高晨光愤怒地说。

“宋欣欣说出了你的生殖器官上的特殊症候,又交出了两根阴毛,说是在你强奸她时她取得的。我们经过鉴定,这阴毛确实是你的。对此你怎么解释?”

高晨光有些吃惊,我的私密处的特征宋欣欣是怎么知道的?我的阴毛宋欣欣又是怎么得到的?他说:“我确实没有强奸宋欣欣,她说的情况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按理说,如果宋欣欣没有和你有直接接触,她是不会看到你的私密处的特征的,也不会获得那的毛。你说你没有强奸宋欣欣,那她拿出的证据是怎么回事?你又怎么解释?”瘦高警察继续追问。

高晨光极速调动大脑细胞,用力思索着。突然,他想起了一件事,对警察说:“我前些日子去澡堂泡澡了,又让搓澡师傅搓了澡,宋欣欣肯定从搓澡师傅那知道了我私密处的情况,并从他那得到了我私密处的毛。你们可以调查或询问那个搓澡师傅,一定能有突破。”

瘦高警察听了这话有些心动,他说:“你说一下这个搓澡师傅的名字,在哪个浴池。”

高晨光说了浴池的名字,又说:“那个搓澡师傅的名字我不知道,我说下他的特征吧。他四十多岁,头发有些秃,中等个,圆脸、小眼睛,鼻子却很大。你们到浴池就能找到他。”他又说:“如果你们找这个搓澡师傅调查,他却不见了,那他肯定有问题,参与了对我的栽赃陷害。”

他又说:“我确实没有强奸宋欣欣,碰都没有碰过她。她说我强奸了她,能拿出更直接的证据么?比如说有我的精液么?如果没有这直接的证据,那她的控告就不是实的。现在,我还要对宋欣欣提出控告,她出于不可告人的目的,对我进行栽赃陷害,请公安部门进行调查。”

瘦高警察问:“宋欣欣跟你有仇么?”

高晨光说:“没有。不过,她工作比较马虎,出过几次严重的错误,我严厉批评过她。可因为这,她还不至于对我下这样的毒手,这样凶狠地对我栽赃陷害。她还是一个姑娘,公开说自己被强奸,对她的声誉和今后嫁人也是不利的。所以……”

“所以什么?”

“所以她可能是被人指使,而指使她的人出于不可告人的目的。”

“你认为会是什么人指使,又出于什么目的?”

高晨光想了想,又晃晃头:“这我不好说,也不能随便说。你们可以到医院调查一下,会明白的。”

“嗯,今天就谈到这吧。我们还要继续调查,需要你的时候,也请你配合。”

“好,我一定配合。”高晨光点头。

瘦高警察又说:“我最后再说一次,你今天所说的一切,是要负法律责任的。你要认为你说的是事实,就在记录上签字吧。”

高晨光说:“我保证说的是实话。”他看了一下谈话记录,之后签了字。=========================

爱恨交织的日子185 185

实际上宋欣欣确实被强奸了,但强奸她的不是高晨光,而是另一个人。

宋欣欣报案的前一天傍晚,她下班后走出医院大门,这时手机响了,她接听,是常小伟打来,他说:“欣欣呀,你到前面东街的街口转弯处,我的车停在那,我跟你有个急事说。”

副主任有吩咐,宋欣欣不能不听,她来到常小伟的车前,常小伟手伸出车窗,向后座指指,让她上车。她坐到车后座上,看到副驾驶座位上坐着一个陌生男人,戴着个黑色口罩。

这时从后门又上来一个壮汉,也戴着个黑色口罩。坐在副驾驶座位上的男子这时对常小伟说:“开车吧。”

常小伟问:“去哪?”

那男子说:“去南郊的山林里。”

常小伟又问:“怎么去那?”

那男子说:“你别多问,听话!”

常小伟只好发动汽车。

这回宋欣欣发问了:“常主任,怎么回事呀?”

坐在宋欣欣旁边的大汉这时抓住她的胳膊捏了一下,疼得她尖叫起来。大汉厉声说:“你别说话,老实点!”

宋欣欣知道遇到麻烦了,不过常小伟都乖乖的听话,她也就不能再说话了。如果大汉再用力捏她一下,她的小胳膊都会捏断的。

轿车开到南郊的山林里一个僻静处,坐在前边的大汉说:“停车吧。”

常小伟停下车。坐在前边的大汉对坐在后边的大汉说:“行动吧。”

坐在后边的大汉开门下车,又对宋欣欣说:“你下车。”

宋欣欣看看四周,都是黑糊糊的山林,她害怕地问:“去哪呀?”

那大汉又捏住宋欣欣的胳膊,她又疼得尖叫起来。大汉说:“你不要多嘴,听招呼!”

宋欣欣胳膊好疼呀,她害怕了,不敢不听招呼,下了车。

大汉又推了宋欣欣一下,“往前走。”

宋欣欣只好往前走。走了一段她停下来,她不想离开汽车太远。

大汉又推她,“继续走。”

宋欣欣只好往前走,要不那大汉再捏她一下,她真受不了呀,太疼了!估计现在胳膊已经青紫了两处。

走到山林深处,大汉说停下。宋欣欣停下了。

大汉说:“你把衣服脱了。”

宋欣欣害怕地抱住膀子,哆嗦着说:“你,你想干什么?”

大汉厉声:“让你脱你就脱!”

宋欣欣颤抖着说:“我,我不能……”

大汉上前抓住宋欣欣两条胳膊,又一捏,宋欣欣眼前一黑,疼得险些昏过去。大汉轻开手,宋欣欣一下倒在地上。大汉又抓住宋欣欣的下巴,说:“你听话。”接着又一捏,宋欣欣“啊”的叫了一声,嘴张开就合不上了,她整个脸都疼得麻木了。

大汉又一指宋欣欣的衣扣,宋欣欣下意识地动手解钮扣了。她把衬衫脱下了,露出粉红色的胸衣 。大汉又一指胸衣,宋欣欣机械地脱下。

大汉又一指宋欣欣的裙带,宋欣欣目光呆滞了,没有动。大汉又把手伸向宋欣欣的脖子,做出要捏的样子。宋欣欣的手又下意识地动起来。

大汉拿出手机,给光着身子的宋欣欣拍照。宋欣欣用手捂住脸,大汉一捏她的手腕,她疼得立刻松开了双手。

大汉从各个角度给宋欣欣照了像,又让她摆出各种放荡的姿势拍照。

照完了像,大汉又开始脱自己的衣裤。脱完后,他在宋欣欣身上发泄了一通。完事后他喘了一会儿气,然后对已经被蹂躏得像只呆鸭的宋欣欣说:“你还得按我说的做件事。”

宋欣欣呆呆地看着大汉,不知他还想让她做什么,还想怎么摆布她。

大汉对宋欣欣说:“你明天到派出所报案,说高晨光在值夜班时,在内科仓库强奸了你。”

宋欣欣瞪大眼睛,不由自主地问:“为什么呀?”

大汉眼睛一横,“让你做你就做!如果不按我说的做,我就要把你的裸照发到网上,说是你的男朋友发的。让你没脸见人,同男朋友也得黄。还要把你的胳膊腿掰断,让你残废。你是知道我的力量的!还要花了你的脸!告诉你,我是黑帮分子,什么事都能做出来!”

宋欣欣哆嗦着看着大汉,她感觉他确实什么事都能做出来。他抓住自己胳膊一用力,自己的胳膊就得断,他要抓住自己的脚脖子一扭,自己的腿也得断。他把自己的裸照发到网上,或是花了自己的脸,自己都没法在南山市活着了,甚至没法在人世活着了。她身子虽然僵了,脑袋还没有完全麻木,颤抖着问:“要控告高晨光,可我没有证据呀?”

“证据我给你。你现在穿上衣服,跟我回去吧。”

宋欣欣穿上衣服,跟大汉回到轿车旁。大汉从车里拿出个小铁盒,说这里面就是证据,又告诉宋欣欣明天上午到了派出所要怎么说。

警察到高晨光所说的浴池查找那个搓澡师傅,可他已经不在了。问浴池老板,说这个搓澡师傅没有打招呼就走了,不知去向。警察这时感到高晨光的话是有可信度的。而对宋欣欣的话产生了怀疑。宋欣欣又没有提供新的更直接的证据,也没有再催促办案。警察也就对这个案件放松了,当作一个悬案。

可这个强奸案件却在医院传得沸沸扬扬,虽然是真假莫辨,可也使高晨光的声誉受到影响。一些人说,以高晨光平日的作风和为人,他不可能干这种事。也有人说,无风不起浪呀,哪个女孩愿意没有说有,往自己脑袋上扣屎盆子。还有人说,表面上道貌岸然,肚子里却男盗女娼的人也是有的。

无论高晨光走到医院哪,都有人对他投来注视的目光,这目光里有的带着同情,有的带着好奇,有的带着猜疑,有的带着轻蔑,似一支支箭射向高晨光。好在高晨光比较有定力,我行我素,超然物外,工作、生活一切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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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恨交织的日子186 186

许萌萌在住院时跟内科护士长夏茹关系处得不错,出院后也有联系。夏茹四十多岁,是个比较正派的白衣使者,对高晨光一向很敬佩。她跟许萌萌说了宋欣欣控告高晨光的事,并认为这肯定是诬告。

许萌萌问:“那宋欣欣为什么要诬告高晨光呢?”

夏茹说:“这原因可能比较复杂了。高晨光清高,正派,认为医生、医院就是要把努力方向放在救死扶伤上,而不能向钱看。对医院里的不正之风不满,能抵制就抵制,这就阻碍了一些人的来钱之道,会招来非议甚至打击。”夏茹看看许萌萌又说:“高大夫医术好,对病人关心,很受病人欢迎,很多病人就是冲着他才来我们医院看病的。这应该在医院里评价很高,可现实中却不太是这样,医院里群众评议,他的支持票却不是太高,甚至比一些不如他的低。这因为他坚持原则,得罪了一些人。就是内科的医护人员,也有相当一部分因为他不注重给科里捞钱,影响科里的奖金和福利,对他不满。现在好人不一定有好报呀。”说到这夏茹叹了口气。

许萌萌听到这心里也有些沉重。

夏茹又说:“还有更直接些的原因,内科现在要竞聘个正主任,可能有人会为此打击夏晨光。”

许萌萌想,这可能是高晨光被诬陷的最主要原因。

许萌萌请高晨光吃饭,还是在皇冠酒店的那个坐过的位置,还是听着优雅的钢琴演奏。

许萌萌对高晨光说:“你受到诬告的事怎么不跟我说呀?”

“怎么,你也知道了?”

许萌萌点点头。

高晨光脸色有些暗淡地说:“这也不是什么好事,我自己都不愿意想。”

许萌萌说:“我们是好朋友呀,是知心朋友,你有什么事应该跟我说呀,何况这也不是小事。”

高晨光说:“是不是小事,可我确实清白,又能奈我几何呢?”

许萌萌说:“你心里坦然,很好。可暗箭不能不防呀。何况这暗箭一支不中,还可能再射来。”

高晨光不语,似默认了许萌萌的说法。

许萌萌说:“你把你心中的想法,你知道的情况都跟我详细说说。我们仔细分析一下,看看暗箭可能是谁射来的,从哪个暗处射来。我们不能只挺着身子迎箭,也得对射暗箭的人反击呀。”

高晨光沉思了片刻,开口了。

听完高晨光的述说,许萌萌说:“我看对你射暗箭的人最可能是常小伟。他也是科里的副主任,是你的主要竞争对象,父亲又是市长,肯定能量很大。你要对他格外小心设防呀。”

高晨光点点头。

许萌萌又说:“我派人对常小伟进行暗中调查和监视,取得反击的材料。你如果发现什么新情况,也及时告诉我。”

高晨光点头,“好。”他知道许萌萌这个强大的企业集团,有强大的保卫、调查部门,其能力可能不亚于公安部门。

陆梦华也跟常万田碰头。

陆梦华对常万田说:“这次行动虽然没使警察拘留或逮捕高晨光,可也使他身上沾了一身污水。对他的竞聘是个大的打击。”

常万田点头:“嗯,你干得不错。”

陆梦华说:“我们还要继续采取行动,继续对高晨光进行打击。”

常万田点头,“嗯,要抓紧,也要隐蔽。”

陆梦华点头:“嗯,我知道。”

市第一医院内科又出一个令人震惊的大事,护士陈雅莉被人杀了,而高晨光又被卷入其中。

陈雅莉是在医院宿舍的家中被掐死的。她上午没有上班,护士长夏茹给她打了电话,没有人接。因为医院宿舍就在医院后边,夏茹又派个小护士到她家查看,她家大门没有锁好,一拉就开了,进屋里发现陈雅莉赤身躺在床上,已经死了。

警察对陈雅莉家进行了搜查。发现有两个男人在她家里留下了明显的、新鲜的痕迹。在床下发现了一团手纸,上面有新鲜的精液。经鉴定比对,这清液是市第一医院内科医生齐家骏的。在陈雅莉的医用白大褂上,发现了血迹,经鉴定比对,是高晨光的。在室内发现了新鲜脚印,经鉴定,也是高晨光的。

警察传讯了齐家骏。他不到三十岁,穿着很时髦,一个就是个追求时尚的青年。

“你跟陈雅莉有性关系?”警察讯问齐家骏。

齐家骏点点头:“陈雅莉是个离婚女人,离婚三年多了,又年轻、漂亮、风流,我们在一个科,经常接触,就有了关系。可她因为风流,不只跟我一个人有关系。我们只是有时一起玩玩,也没有别的什么。”

“在她死亡的那天晚上,你还跟她发生了关系。”

“是的。那天晚上我们一起吃了晚饭,之后到了她的家,发生了关系。可完事后我就回家了,我没有伤害她。如果我真的杀了她,也不会随意在她家留下精液痕迹的。”

“那你那晚同她在一起时,发现有什么异常情况么?”

齐家骏想了想,说:“没有。”

“发现陈雅莉有什么异常么?”

齐家骏想了想,说:“没有,她跟平常没什么两样。”

“今天就问讯到这吧。在我们以后的调查中,还可能要讯问你,希望你配合。”

齐家骏点点头。

“你有什么新的发现也要及时告诉我们。“

齐家骏又点点头。

警察也讯问了高晨光:“你跟陈雅莉有关系么?”

高晨光摇头:“没有。我知道这个女人关系比较乱,因为这个离的婚。离婚后她没有了束缚,关系更加混乱,科里有的人称她为‘公共汽车’。”高晨光停了停又说:“我是个比较清高的人,很厌恶陈雅莉这种混乱的行为,除了工作上的接触,我没有,也不会同她有任何其它来往。”实际上,陈莉雅曾几次主动勾引高晨光,但高晨光都坚决避开了。一次是科里聚会,在会餐结束后,大家唱歌、跳舞。陈雅莉拉着高晨光跳舞,高晨光不愿意接触她,可又不想破坏科里聚会的融洽气氛,于是勉强跟她跳了起来。跳着跳着,陈雅莉就把身体贴近高晨光,乳球和大腿时或蹭到高晨光身上。高晨光向后拉开身体,避开她的贴近。她又贴了上来,高晨光于是就说:“我有些热了,歇一下吧。”离开了她。

还有一次,高晨光值夜班,陈雅莉走进了他的办公室。高晨光有些奇怪地问:“今晚你不值夜班呀,怎么到科里来了?”

陈雅莉笑说:“我今晚自己在家呆着感觉挺闷的,就出来溜达,不觉就溜达到科里来了。看来科里的吸引力挺大呀。你高主任的吸引力也挺大呀。”

高晨光对陈雅莉这种轻薄的说笑很讨厌,他没有说话,低下头看医书。

陈雅莉又拉过椅子坐到高晨光身边,笑着说:“高主任一个人在办公室里值班,也很闷吧?我来陪陪你好吧。”说着她有腿碰了碰高晨光的腿。

高晨光皱了一下眉,说:“我在看医书,没什么闷的。你可以去看看电影么,或去歌舞厅唱唱歌,跳跳舞,这样就不闷了。医院可不是解闷的地方呀。”

陈雅莉娇声说:“我崇拜高主任,敬佩高主任,跟高主任在一起我就浑身有力量。所以今晚我就来陪高主任了。是你的强大吸引力把我吸引来了呀。”说着她又把大腿贴到高晨光腿上,袒露的胳膊也贴到高晨光胳膊上。

高晨光这时站了起来,说:“我要去查病房了,你也回家吧。”说着他向门口走去。

陈雅莉上前拉住高晨光胳膊,撒娇地说:“人家专门到这里来陪你,你就跟我坐会儿么。”

高晨光严肃地说:“我在这值班是为了工作,不是为了聊天解闷。”他又向门口走。

陈雅莉又上前拉住他的胳膊,“高主任,你哪天有时间,我们一起去跳舞好么?”

因为在一个科里工作,高晨光不想太伤陈雅莉的自尊,所以没有斥责她,只是说:“我不太喜欢跳舞,你去找别人吧。”说着他就走出办公室。

“你说你平日不跟陈雅莉接触,可在陈雅莉的白大褂上发现了你的新鲜血迹,在她的家里,也发现了你的新鲜皮鞋脚印,这你怎么解释?”警察又讯问高晨光。

高晨光想了一下说:“我前几天到医院上班,在路上被一个骑自行车的撞了一下。到了科里,我看到小腿上流血了,就用块纱布擦了血,这纱布我扔在纸篓里了,可能有人拿这带血的纱布擦在了陈雅莉的白大褂上,栽赃陷害我。”他喝了口后又说:“至于鞋印么,我在医院我的办公室时放有一双备用皮鞋,这双鞋也可能被人偷着拿走,穿着在陈雅莉家活动,以栽赃陷害我。”

“可这双皮鞋现在还在你的办公室里。”

“可能那个陷害我的人在用完我的皮鞋后,又放了回来。”

“你还有什么需要向警方说明的情况么?”

“没有了。我相信公安部门会调查出事实真相,还我一个清白的。”

爱恨交织的日子187 187

退休工人温淑妹由女儿金亚妮陪着来医院看病。常小伟给其诊查。

常小伟问了一下病状后,就开了一堆要检查,检验的项目,本来有几项就够了,他却开了十几项,要病人多花了五千多块钱。他又让病人住院。这出于他的两个目的。一是病人住院可以多开药,多收钱,多领奖金;二呢,他看到金亚妮很漂亮,对她很动心,如果母亲住院,女儿就要陪床,就可以多接触她,可想法把她搞到手。

温淑妹住院十几天后,金亚妮又向常小伟打听母亲的治疗情况。常小伟说,我白天工作忙,你明天晚上找我,我跟你详细说说。

金亚妮听人说,病人住院后得给医生送红包,请医生吃饭、娱乐,否则医生不给你好好看病,拖延你的病情,病人遭罪不说,多住一天院得多花几百块钱,拖你半个月,你就几千块钱,甚至上万块钱出去了。医生就是给你乱开药你都受不了,他把什么营养药、保健药、补药都给你乱开,你得多花多少钱?还不一定能治病。想到这金亚妮第二天晚上就请常小伟吃饭,她找了家中档饭店,高档饭店她请不起,小饭店又怕常小伟不高兴。

在饭桌上,常小伟跟金亚妮谈起了她母亲的肾病。他云苫雾罩,扯得很远,先说肾的功能,又说各种肾病,肾病的各种症状和后果,把金亚妮说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她最后听懂了几句,那就是要想治好母亲的病,必须依靠他常大主任,把他常大主任哄好了,他要卖力,才能治好母亲的病。

于是金亚妮就使出平生哄人的本领来哄常小伟,又劝酒,又劝菜,又陪他说笑,奉承他。本来她不能喝酒,为了讨常小伟高兴,她却陪他喝了不少酒,加上常小伟又劝酒,直喝得她头都大了,晕晕乎乎的。

吃完了饭,常小伟说今晚喝得挺高兴,余兴末尽,咱们再去唱歌吧。两个人又进了附近一家歌厅。

进了歌厅的包房,常小伟对金亚妮说:“你说话声音挺清脆,唱歌肯定好听。你先唱吧。”

金亚妮说:“好,我唱,我先唱个电影《刘三姐》中的插曲“山歌好比春江水”。

常小伟鼓掌:“好,好。”

金亚妮挺着胸脯唱了起来:

唱山歌来这边唱来那边合那边合

山歌好比春江水也

不怕滩险弯又多喽弯又多

唱山歌来这边唱来那边合那边合

山歌好比春江水也

不怕滩险弯又多喽弯又多

唱山歌来这边唱来那边合那边合

山歌好比春江水也

不怕滩险弯又多喽弯又多

不怕滩险弯又多喽弯又多

金亚妮唱完常小伟热烈鼓掌:“唱得好,唱得好!”他又握住金亚妮的小手揉搓,“你的歌声把我感动了,真的感动了。”

金亚妮在酒劲的兴奋中,她笑说:“那我就再唱一首。唱《青藏高原》吧。”

“好,好!”常小伟叫道。

金亚妮扬着脑袋唱了起来:

是谁带来远古的呼唤

是谁留下千年的祈盼

难道说还有无言的歌

还是那久久不能忘怀的眷恋

哦我看见一座座山一座座山川

一座座山川相连

呀啦索那可是青藏高原

是谁日夜遥望着蓝天

是谁渴望永久的梦幻

难道说还有赞美的歌

还是那仿佛不能改变的庄严

哦我看见一座座山一座座山川

一座座山川相连

呀啦索那就是青藏高原

呀啦索那就是青藏高原

听完后常小伟叫道:“亚妮,你唱得太好了!太让我感动了!我都热血沸腾了!”他把音响声放大,然后就抱住金亚妮,接着又亲她的脸和嘴。

这时金亚妮有些醒过酒来了,她推挡常小伟:“常主任,你不要这样,不要这样……”

常小伟却抱住金亚妮不放,“亚妮,我喜欢你,喜欢你呀,你太可爱了。”他又亲她的嘴。

金亚妮用力推开常小伟:“你不能这样!”说完她就往门口走。

常小伟连忙从后边追上去,一把抱住她往回拖,又用手扯她的衬衫,扯开后又扯下她的胸罩。

金亚妮用一只手阻挡常小伟,另一只手拉扯衬衫遮挡胸脯。

常小伟又用力扯金亚妮的裤带,金亚妮抵挡,可力量没有常小伟大,裤带被扯开了,裤子掉下去了。她急眼了,大叫:“你干什么呀!你放我走!来人呀!救命呀!”

可这时常小伟已接近疯狂,他一把将金亚妮推倒在沙发上,扑上去就扒她的裤。金亚妮拼命挣扎,可裤还是被常小伟扒了下来。

这里包房的门突然打开了,冲进来一个带着口罩的小伙子,他拉起趴在金亚妮身上的常小伟,挥手给了他一拳,将他打倒在地,又踢了他几脚,然后拉起已经穿上裤子的金亚妮往外跑。

走出歌厅,小伙对金亚妮说:“你住哪,我送你回家。”然后他拦住辆出租车让金亚妮上车。把金亚妮送到住处后,小伙说:“你下车吧,我走了。”

金亚妮连忙说:“大哥你留个姓名,单位,我要去感谢你呀。”

小伙说:“你先下车,然后我告诉你。”

金亚妮下了车,小伙却把车门拉上,让司机把车快速开走了。

这小伙实际是许萌萌的保卫总监吴铁派出的暗中监视常小伟的人,名叫郑克。听到金亚妮呼救的叫声,他冲进包房将她救出。

金亚妮的母亲住院消耗很大,家里的钱入不敷出。还在读高中的金亚妮就想临时找个工作挣些钱以补贴母亲住院费用。金亚妮居住旅馆的一个服务员给她介绍了一个保姆的活,那家给的工资不低,金亚妮高兴地答应了。

到了主人家,金亚妮看到家里很阔气,家里只有两个女人,一个七十多岁老太太,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这老太太实际是常小伟的姑姑,中年女人是常小伟的堂姐,离婚后回到母亲身边生活。姑姑要找一个保姆,常小伟就想法把金亚妮找来了,好寻机再对她下手。常小伟这个花花公子对看上的女人是弄不到手不罢休的。可金亚妮并不知道这是常小伟的姑姑家。老太太母女俩看金亚妮人很清爽,试了试也很会干活,就把她留下了。金亚妮从小与寡母相依为命,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她一各种家务活都会干,而且干得不错。

星期天,老太太照例由女儿陪着到南郊的风景区漫步。

金亚妮独自在家里打扫卫生。她正在拿抹布擦家具。一个人走了进来,金亚妮看到这个人愣住了,他竟是常小伟。

“你,你怎么来这了?”金亚妮震惊地问。

“这是我的姑姑家,我不能来么?”常小伟哂笑着说。

“那我来这里也是你安排的吧?”

“是你自己要来的呀。”

金亚妮瞪起眼睛:“我要是知道这是你姑姑家,我不会来的!”

常小伟笑着说:“你这么排斥我做什么,我是喜欢你的呀,真的喜欢你。”说着他上前拉金亚妮的手。

金亚妮一把抓起茶几上的水果刀,叫道:“你要再敢对我动手,我就跟你拼了!”

常小伟不由向后闪了下身子,“你看你,这么凶做什么?你不是缺钱么?我给你钱,这次给你三千行吧?”

金亚妮横眉立目,“谁要你的臭钱,你给我滚远点儿。等你姑姑回来,我就辞工,离开这。”

“我再加两千,怎么样?”

“你滚,滚吧!”金亚妮把手里的刀挥了一下。

常小伟不由又向后闪了下身子,他叫道:“你还真是硬气呀,好,我也不含糊,我给你一万,一万!”

“你给我多少钱我也不要!你走不走,你不走,我走。”金亚妮说着就向门外走。

常小伟看着金亚妮的背景冷笑了下,然后从提包中拿出麻醉口罩,冲金亚妮的背影追了上去。他从后面用一只手搂住金亚妮的脖子,另一只手把麻醉口罩捂上她的口鼻。金亚妮挣扎了几下,就被麻醉倒了。

常小伟淫笑着脱下不省人事的金亚妮的衣裤,疯狂地在她的身上蹂躏……

暗中跟踪常小伟的郑克就潜伏在房子外边的林带里。他看到常小伟进了这座房子四十多分钟后,背着昏迷的金亚妮出来了,又把她背到轿车上,开动车子。郑克连忙也开车跟在后面。他不知道金亚妮怎么会在这里,很是奇怪。

爱恨交织的日子188 188

常小伟开车到郊外的山林里,然后把昏迷的金亚妮放在山林里,开车走了。

郑克连忙上前察看金亚妮,只见她仍昏迷。他拿出车里的矿泉水浇在金亚妮的脸上,金亚妮慢慢苏醒了过来。郑克把他扶坐起来,问:“你怎么样了?”

金亚妮看看四周,奇怪地问:“我怎么在这里?怎么和你在一起?”

郑克说:“我跟踪常小伟,看到他进了一座房子,四十分钟后她背着昏迷的你出来,用车把你拉到这里,扔下,然后开车走了。我用矿泉水把你浇醒了。你怎么样?有没有受到伤害?”

金亚妮这时好像完全苏醒了,她叫了声“疼!”然后看下身。只见鲜血从大腿根处流了出来,把蓝色牛仔裤都洇湿了。她大叫一声:“常小伟,你这个畜牲!”

郑克这时也明白了什么,说:“我们赶快去医院,检查一下受伤情况,也要让医生看看留下罪证没有。”

郑克快速将金亚妮拉到医院,医生检查后说:“你遭到了

粗暴的强奸,处女膜破了,流了不少血。已经处理好了伤口。”

金亚妮问:“罪犯留下罪证没有?”

医生摇摇头:“罪犯很狡猾,他带着避孕套,没有留下任何罪证。”

金亚妮在心里狠狠骂道:“常小伟,你这个畜牲,我一定要报仇!”

市第一医院内科主任的竞聘程序突然提前了,先进行了不记名投票的民意测验。常小伟的票数竟然超过了高晨光。

接着院领导找高晨光谈话。院党委书记卢东说:“高副主任,从院领导的角度看,你和常小伟各方面条件都差不多,对内科的工作么,你在业务上贡献大一些,常小伟副主任在创收上贡献多一些。所以院党委和院务委员会倾向你们这次竞聘主任以民意测验为主,上级也同意我们的意见。至于民意测验的结果,你也知道了,常小伟要略高于你。所以,院党委和院务委员会决定,常小伟担任内科主任的职务。”卢东看看高晨光又说:“院领导对你的业务能力和对医院的贡献是看在眼里的,是认可的,所以,下一步评聘正高职称,院里要优先考虑你。”

高晨光心想,为了拉拢群众,常小伟最近几次请科里的人吃饭、娱乐,而自己却一次没有这样做,觉得这样太庸俗,现在看来,高晨光小恩小惠对群众的拉拢还是有效的。

卢东书记这时又说:“高副主任,你有什么想法、意见也可以说一说。

说:“事情已经这样了,我也没有什么多说的。不管怎样,我会一如既往地认真尽我医生的职责,一如既往地努力救治病人。我不会有什么情绪的,就是心里有些想法,我也不会带入到工作中。”

“好,你能这样想就好,院领导是相信你的责任心和觉悟的。”卢东说。

听说内科主任竞聘提前,而高晨光竞聘失败,许萌萌请高晨光吃饭。这次吃饭地点是在一所高档酒店的包房里。

许萌萌要了几样高晨光喜欢吃的菜,一瓶红酒,两个人慢慢地吃喝。

许萌萌说:“晨光,这次竞聘突然提前,肯定是常小伟的父亲常万田利用市长职权做了手脚,想打你个措手不及。”

高晨光微微点头。

许萌萌又说:“你也不要太在意,我们还可后发制人,一时胜不能说最后胜。我们要争取最后胜利。”

高晨光低沉地说:“对当不当上主任我还不是特别在意,我心痛的是,民意测验我的票数竟然没有常小伟多。”

“有时干得好不一定就能让人说好。百姓有时只看眼前利益。常小伟用不正当方法给科里捞钱,对病人不利,可科里人却能多得奖金,他又总搞小恩小惠,当然能拉到一些票。你平时要求严格,会得罪人,制止不当捞钱,又会得罪一些人,清高不随俗,又使一些敬而远之。这样票就可能少些了。所以你不用太在意。你应该我行我素,泰然处之。”

高晨光点头:“你这样说,我心里舒坦多了,也敞亮多了。好,我就泰然处之。我们碰一杯。”他举起酒杯。许萌萌也举杯与他相碰。

许萌萌又说:“我的一个邻家女孩叫唐雪,是医大的学生,要到你们内科实习了,还请你多多照应,多多指导呀。”

高晨光说:“你说的这个实习生是什么样子啊。”

许萌萌拿出手机说:“我这有她的照片,你看一下。是她和几个要好同学的合影,她是左边第二个。”

高晨光接手机看,看着又说:“哎,她身边这个女生长得很像我们科死去的护士陈雅莉呀。身材、长相都很像。”

许萌萌说:“是么?我还没太注意。”她又拿过手机看,“真的,确实长得很像。”她突然眼睛一亮,说:“我们可以利用这一点试探一下常小伟,探探他的底。”

高晨光的眼睛也一亮,“嗯,对,可以试一下。”

许萌萌说:“我们商量一下具体办法。”

两个人边吃喝,边商量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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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恨交织的日子189 189

常小伟当上了内科的主任,他兴奋地请客,请科里的全体人员到大酒店吃高档洒席。

酒席开始后,常小伟站起来先讲话,他满脸笑容地说:“首先,我要感谢科里的同仁们对我的大力支持,我能当上主任,与科里同仁的大力支持是分不开的。今后我还希望亲爱的同仁们继续支持我,帮助我,使我能把主任的工作做好,使我们内科的工作能够做好。”

常小伟的追随者听到这热烈鼓掌。

常小伟看看高晨光又说:“我也希望高主任今后能支持我的工作。高主任是科里的业务权威,是科里的技术大拿,科里的业务工作是离不开高主任这棵大树的。”

高晨光点点头说:“我会一如既往做好业务工作的。”

常小伟也点头:“谢谢高主任。”

常小伟讲完话,他的追随者们开始挨个向常小伟敬酒,说祝贺和表忠诚的话。常小伟高兴,便来来者不拒,一气喝了十几杯酒。

大家看到菜肴很高级,酒也是名酒,吃喝得很兴奋。有好说笑的讲起了笑话。有喜欢玩闹的男女喝起了交杯酒。喝完了交杯酒有好事的又起哄,说光喝交杯酒不行,得来真的,得亲嘴。男医生就借着酒劲抱住女护士要亲,女护士可没喝糊涂,笑着叫:“不行,都是开玩笑,来真的可不行。”努力挣脱开。大家又笑,说小米看着挺厉害,到使真招时就不行了,是个外强中干的货。小米笑着叫道:“你们以为我傻呀,你们谁行谁来。”

这时另一个年轻男医生从小米背后走了过,一把搂住她就亲了一下,笑说:“你不行又怎么样?我就亲了。”大家哄笑着鼓掌。小米红着脸就追打这年轻男医生:“你要死了,你这死鬼,搞偷袭!”

年轻男医生一边跑着躲避,一边笑说:“我酒后失敬,抱歉,抱歉。”

高晨光乘着大家玩闹,悄悄走到卫生间,看里边没人,拿出手机给许萌萌打了个电话,问她准备好了没有。许萌萌说准备好了。高晨光说那你们等着吧,酒席散后就拉他过去。许萌萌说好。

大家平时里工作很紧张,今日难得放松,玩闹的起劲,酒喝得也不少要。常小伟做为这日的主角,东道主,要八面周旋,喝得就更多,到酒席结束时,他已经喝得醉醺醺,走路都打晃了。

高晨光这时说:“我用车送常主任回去吧。”说着他扶住常小伟向前走。

高晨光把常小伟拉到自己车上,开动汽车后,他并没有把常小伟送回家,而是拉到了一家不太起眼的旅馆。

把常小伟放到床上,高晨光用湿毛巾擦了擦常小伟的脸,然后问:“小伟,你怎么样?”

常小伟微睁开眼,哼了一句:“还行,就是头,头晕。”

高晨光又问:“你看看,我是谁?”

常小伟双微睁眼看看:“你,你好像是老高,是吧?你怎么到我家来了,你,你可是第一次来我家呀。欢迎,欢迎……”说完他眼睛又闭上了。

高晨光悄悄安置好微型摄像机,然后退下。

那个很像高雅莉的女实习生悄悄走了进来,她叫卫敏。她走到床边,对着常小伟轻声呼唤,“小伟,小伟,你看看我是谁?”

常小伟闭着眼睛没有反映。

卫敏放大些声音,把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常小伟微微睁开了眼睛,“你,你好像是雅莉。”

“是呀,我是雅莉,我来看你了。”

“好呀,我们有一段没见,我想你了,真,真想你了。”

“我也想你了,所以来看你了。”

“好呀,你上来,上床,我,我搂着你睡。”

卫敏上床躺到常小伟身边,问:“小伟,你真的想我?”

“真,真的。”

“你真的喜欢我?”

“真,真喜欢。”

“可你那天为什么要掐我脖子呢?还使劲掐,掐得我都喘不过气来了。”

“啊,那天,嗯,那天你惹我生气了,你,你让我离婚,娶,娶你。可我离不了婚呀。你又逼我,逼我离婚。还说我要不离婚娶你,你就要揭我老底。揭我误诊的老底,还,还揭我向病人要红包的老底。还,还揭我给病人乱开药,让病人多住院,好多收费的老底。你,你要是揭了我的老底,我的主任就竞聘不成了。副主任也当不成了,你,你说,我能不生气么。雅莉,这都怨你呀,你要不这么逼我,我,我能掐你脖子么?我能舍得么?舍不得呀。都是你逼的呀。”说到这常小伟闭着眼睛喘了一会儿,又说:“雅莉,你今天来了就好,我们,我们还亲密,亲,亲热……我还搂你睡,只要你不逼我,我不会掐你,我们搂着睡,睡一宿。”说着他就伸胳膊搂卫敏,卫敏没有动,常小伟又迷糊过去了。

卫敏见常小伟忆睡熟,悄悄起来,走到卫生间门口,站在这里观察的高晨光向门外指了指,卫敏走出房间。高晨光把微型摄像机放进衣袋,背起睡熟的常小伟,把他送到车上,又开车送他到家。

高晨光把常小伟在旅馆的摄像给许萌萌和吴铁看,许萌萌高兴地说:“好了,常小伟杀害陈雅莉的证据我们有了。下一步,我们要取得常小伟强奸金亚妮的证据。”

高晨光和吴铁都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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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恨交织的日子190 190

金亚妮在许萌萌劝说下,又回到常小伟姑姑家当保姆。按照许萌萌的指示,她悄悄在自己住的房间里安装了一个微型摄像机。

又一个星期天,老太太又在女儿的陪同下去郊外漫步。金亚妮在家中打扫着卫生。

有人走进来了,金亚妮一看,果然是常小伟。她对他说:“你怎么又来了?”

常小伟笑说:“这是我姑姑家,我当然可以来了。”

金亚妮瞪起眼睛:“你明知道每个星期天你姑姑都和女儿去郊区漫步,又来做什么?”

常小伟涎笑着说:“我来看你呀,我说过,我喜欢你呀。”

金亚妮说:“你别光嘴上甜和人,你要真喜欢我,就拿出实际行动来。”

常小伟一听金亚妮态度有变化,不觉喜欢望外。他上前拉金亚妮的手,又要搂抱亲吻她。

金亚妮推开常小伟:“我说的实际行动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呀?”

“你要离婚,然后正式娶我,我如果成了你合法的妻子,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这,这我办不到,就是我想离,我老婆也不干呀。离婚不是一个人的事呀。”

“那你拿出一笔钱也行,我妈住院已经欠了少费用了。”

“这行,你要多少钱,说吧。”常小伟高兴地说。

“十万。”

“十万?太多了吧。”

“我妈住院连治疗,得需要这么些钱。你出了这些钱,我可以被你包两年,把我的青春都交给你。”

常小伟想了想说:“包两年,这样可以,我同意了。”说着他又上前搂抱金亚妮。

金亚妮又推开他,说:“你得把钱打到我的账户里,才能行动。”

常小伟现在很着急,于是说:“好,我现在就打钱,我用手机银行打款,你把你的银行账号告诉我。”

常小伟给金亚妮的账号打了款,接着又上前搂抱金亚妮。金亚妮又推开他。

“怎么?我都给钱了呀。你现在就是我包下的女人了,两年内我可以随便呀。”常小伟叫道。

“我上趟厕所,然后咱们到我屋里,好么?”

“那你快去吧。”常小伟只好答应着。

金亚妮在厕所里,用手机给跟踪常小伟的郑克发了个短信。

从厕所出来,常小伟将金亚妮拉进她的卧室里,又把她推倒在床上,接着扑到她身上。

金亚妮用力将常小伟推开,坐了起来。

常小伟叫道,“你又怎么了?”

金亚妮板着脸说:“你得先向我道歉。”

常小伟怔怔地问:“道歉?道什么歉?”

“你上次为什么用麻醉药麻倒我,然后强暴我。我的下身流了很多血,你太野蛮了。”

常小伟辩解:“我上次给你钱你不干呀。你要像这次答应要钱,就没有事了。我也是太喜欢你了,就忍不住了,所以,所以才对你下手了。”

“我当时还是处女,让你给破坏了,还让我流了不少血,你,你太野蛮了!”

“我当时是太冲动了,你的处女身确实是让我得到了。不过你今天已答应包给我了,也就没什么了,反正你的身子也是我的了。”

“那不行,你上次强暴了我,破坏了我的处女身。你得向我道歉,并给我赔偿。”

常小伟很着急,于是说:“好,我向你道歉,对不起,没经你同意,破坏了你的处女身。对不起。”常小伟说着又向金亚妮鞠躬致歉。

“你还得给我赔偿。”

“行,你要多少钱?”

“一万吧。”

“好,我现在就给你打款。”常小伟拿出手机又给金亚妮的账户打了一万元。然后说,“这下行了吧,可以行动了吧?”

金亚妮说:“我还要去趟厕所。”

“你怎么又要上厕所呀,不是刚去么?”

“我,我有些紧张,就想上厕所。”

“你快去吧。”

金亚妮进了厕所,又给郑克发了个短信。

金亚妮回到卧室,常小伟急迫地抱住她,要脱她的衣服。这时金亚妮的手机响了。她挣脱开常小伟接电话。接完电话又说:“我表哥从家乡来市里了,要来看我,马上就到这了,我得出门去接他。”

常小伟不高兴地说:“你怎么事这么多!”

金亚妮说:“你看,事赶上了,我也没办法。我今天得接待我表哥,你明天在旅馆包间房,我去会你,这行了吧。”

“好吧,就这样吧。”常小伟丧气地晃晃头,走了出去。

金亚妮取出微型摄像机中的内存卡,交给了郑克。

第二天常小伟上班不久,警察就来到他身边,对他说:“有人控告了你,控告你杀人和强奸,并拿出了确凿证据,我们现在要带你去公安局讯问。”

常小伟低着头,被警察带走了。

常万田知道这件事后,大骂儿子混蛋。他老伴说:“你现在骂儿子还有什么用?要赶快想办法救儿子呀,我们就有这么一个儿子呀。”

常万田叫道:“他犯下这么大的罪行,想办法也难救呀。”

“难救也得救呀,现在不想别的,先要能救下他的命呀。然后再想办法减刑吧。”

“唉,真是个孽子呀。我就豁出这张老脸,去想想办法吧。”

许萌萌已经想到常万田会利用手中的权力为儿子活动,她利用她的影响力,找了省里的数个领导反映情况,说金亚妮是她的亲属,要求排除干扰,依法严惩常小伟。省领导找常万田谈了话,要求他正确对待儿子的犯罪问题,不要有干涉办案的行为,并警告他,这件事如果处理不好,会影响他的政治前途的。

受到省领导的警告,常万田也不敢大肆活动了。由于常小伟罪行严重,民愤很大,公检法加快审理,他很快被判刑,数罪并罚,判了死刑。

高晨光被医院任命为内科主任。在与许萌萌约会时,许萌萌对他说:“我说过,常小伟一时的得逞不会长久,现在兑现了。他不但垮台了,而且受到严厉制裁。”

“他是多行不义必自毙呀。”

“正义还是能战胜邪恶的。你现在是正主任了,负责全科的工作了,你可以更好地执行你的正在主张了。”许萌萌看着高晨光说。

“我是想把业务工作抓好,多做救死扶伤,给病人治好病,给病人减轻负担,完成好医生,医院应该做好的事。可要真正实行好,也不容易呀,现在面临的环境很复杂呀。现在的医院又要治病,又要挣钱,两者的平衡不好找啊。”

“这倒也是,你也不能太脱离环境,太清高,要不工作也不好做。该搞好的平衡还得搞好,这样才能站住脚。所以孔子说要中庸呀。老夫子的话还是有道理的。”

高晨光点点头:“你说得对,我会仔细考虑这些的。”他看看许萌萌又说:“萌萌,谢谢你对我的关怀和帮助呀。这次没有你,我怕是很难得见青天。常小伟哪年哪月能得到惩罚也不好说。”

“我们是朋友,我对你的医术和医德都是敬佩的,我当然要帮你。你就不必客气了。”

“萌萌,我和你也相处有一段时间了。我对你的品格和为人也是敬佩的。我再说一句深一些的话,我,我是渴慕你的,是,是喜爱你的。我们,我们的关系能不能更进一步?”

许萌萌看看四周的绿水青山,心想:青山绿水可能作证,高晨光这是明确向我求爱了。她想了想对他说:“我也很愿意跟你交更深的关系,可是,你对我,对我的身世还不是完全了解,我估计常万田和他的相好陆梦华肯定要报复我们,破坏咱们的关系,他们很快就会行动。如果我们能抗过他们的报复和破坏,再谈其它问题吧。”

果然如许萌萌所说,常万田和陆梦华的报复很快就来到了。高晨光收到一封打印的匿名信,信中说:你是想跟许萌萌搞恋爱么?从表面看她很漂亮、光鲜,又有经济实力,可你了解她的历史么?她曾在泰国当了近一年的妓女,之后被富商买出,又当了富商近一年的情妇。高晨光,你是一个清高的人,你能接受这样一个被无数人搞过、操过的女人做妻子么?这样一个不干净的肮脏女人天天睡在你的身边,你的清高还能保住么?你还能天天睡着觉么?

再次同高晨光约会,敏锐的许萌萌感到高晨光神情有些异样。她对他说:“你怎么了,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

高晨光犹豫着,不知说什么好。

许萌萌说:“你是不是收到什么有关我的的事情的材料了?”

高晨光还是犹豫着不说话。

许萌萌说:“看来这是事实了。我要跟你说,那材料里我被卖到泰国的事都是真的。我确实被一个女人,也就是给你材料这个人坑害过,被骗卖到了泰国的青楼,受尽了折磨。后来有一个富人把我赎出了,我又回到祖国。”

高晨光同情地看看许萌萌,说,“能逃出魔窟,回到祖国,你还是很幸运呀。”

许萌萌点点头,“是呀。”她看看高晨光又说:“看了关于我的这段情况的材料,你是有了些想法吧?”

高晨光犹豫着,不知说什么好。

“你是个清高的人,对一个在青楼关了近一年的人谈感情,心中肯定是不自在的。”

“我,我知道你是被迫的,是受害者,可,可我,对不起……”高晨光还想说,其实我不但是清高,还有洁癖,如果我们要结了婚,恐怕我心里总是有些不舒服,有些别扭,就是想克服也克服不了。但这些话他没有说出口。

敏感的许萌萌猜到了高晨光的心中想法,她轻叹口气说:“同我的结合会让你心里不舒服,心中有障碍,我们还是中止情感上的交往吧。”

高晨光有些沉重地点点头,他又说:“不过,我们以后还可以做普通朋友交往,你有什么事情也可以找我,我会尽力而为的。”

许萌萌说:“好,谢谢你。”

爱恨交织的日子191 191

米宁建设的居住小区开始销售住房。为此,他的房地产公司增聘了一些售楼人员。这一天,米宁来到公司销售部,会见了新招聘的人员。之后他让他们每人都写一份售楼设想和计划。看了他们写的售楼设想和计划,他发现一个叫文静的人很有些头脑,文字也很好,是个人才,就又召见了她。在召见的过程中,米宁发现这个刚毕业时间不长的女大学生不但相貌清秀,而且头脑清楚,很有些见解,口齿也很伶俐,对她很有好感,就把她调进了公司办公室,搞文书撰写和计划工作。

文静调到办公室以后,工作更加认真,为公司起草的几个方案和计划表都很让米宁赏识。公司办公室就在总经理办公室旁边,米宁经常看到文静窈窕的身姿和姣好的面容,她的举止也很文雅、端庄,米宁对她的印象越来越好。

这天,文静由于赶一个材料,下班后自己还在办公室里忙着打字。这时米宁走进办公室,问她:“怎么,下班后还在加班呀?”

文静一看是董事长兼总经理,连忙站起来回答:“有个材料要赶着写完。”

米宁赞赏地说:“好,好,你工作很认真,完成质量也很好。”

文静听到董事长的夸奖,心里高兴,嘴上却说:“我刚到公司不久,还得努力学习,努力进步呀。”

“好,好。现在的年轻人能这样努力学习,工作的不是太多呀。不过,既要努力工作,也要注意保养好身体呀。今晚我奖励你的加班,请你吃晚饭。”

听到董事长要奖励她吃晚饭,文静不好意思地说:“我只是多做了一会儿工作,米总就要奖励我吃晚饭,这怎么好意思呀。”

米宁笑说:“你就别客气了,我也有些饿了,有个人陪我吃晚饭也好么。你抓紧写吧,我在我的办公室等你。”

文静连忙抓紧写完了材料,然后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仪表,敲响了米宁办公室的房门。

文静坐进米宁的奔驰车里。米宁发动汽车后问:“你想吃什么呀?”

文静连忙说:“我随米总,米总你定吧。”

米宁说:“那你有什么禁忌没有,比如不喜欢吃什么。”

米总还这么关心人,这么细心。文静有些感动。她说:“我这个人不挑食,吃什么都行。米总你随意吧。”

“嗯,我知道有家川菜馆不错,我们去那吃水煮鱼吧。”

“好呀,我也喜欢吃水煮鱼。”

这家川菜店装修得很典雅,桌与桌之间用缀满绿叶的柳条拦接着,像火车上的卡座,隔成一个个相对私密的空间。

店里的侍者看到米宁进来,纷纷点头问好。

“米总,您来了,还是老地方吗?”这时大堂经理走了过来。

米宁点点头。“好的!”在经理的带领下,他们来到一个隐蔽处的位子。

文静想,看来米总是经常来这里呀。

米宁点了一个“水煮鱼”,一个“红油猪耳”,一个“虾仁扒油菜”,文静说:“可以了,要多了我们两个吃不了呀。”

在点完东西后,经理低头问到:“米总,要不要我们老板过来招呼一下?”

“不用了,你们老板也忙,我也没别的什么事。”

文静知道,米总是这里的贵客,所以得到特殊的关照。

米宁又问文静:“喜欢喝什么酒呀?”

文静忙说:“我不太能喝酒,也不太懂,请米总随意点吧。”

米宁笑说:“那就点瓶红酒吧,女人喝酒脸粉红了很好看,所以《贵妃醉酒》是一出名剧呀。你今晚会不会也演一出《贵妃醉酒》呀?”

文静听了这话脸有些红了,她带着些羞涩地笑说:“米总还喜欢开玩笑呀?”

这个女人笑起来很甜,让人感觉到很舒服,轻轻化了淡妆的脸,也让人感到很清纯,很舒服。

文静感受到米宁注目的眼光,她有些害羞的调转过脸,打量室内的景物。

“哦,这里装修的很有特点哦”文静试着换个话题。

“嗯,这里的老板很有些审美情趣呀。”米宁说着的时候眼神依然停留在文静的身上。

文静正感觉到有些尴尬的时候,侍者端上了菜肴,打断了米宁的注视。

文静在心里暗暗感谢这位侍者。

米宁指着白中带些微红的水煮鱼片说:“尝尝这鱼肉吧。”说着他夹起一片鱼送入嘴中。连声夸奖,“味道真不错!”

文静也夹起片鱼肉送进红红的小嘴中,之后也夸赞:“真的不错,味道真鲜美呀!”

“是吗,那就多吃点吧。”米宁又夹起片鱼肉送到文静的碗里。

文静忙说:“谢谢米总,我自己来吧。”

米宁看着墙上的大屏幕电视又说:“这个女歌星的嗓子真是不错呀,我喜欢听她的歌,可最近她也传出来绯闻。”

文静接道:“她原来可是青年人,特别是女青年的偶像,现在竟也付出了绯闻,真是可惜呀。”

米宁说:“听说那个人是个出手极大方的富二代,女星也逃不出钱眼呀。”

“她是为了钱吗?”文静有些不太相信地问,“明星的收入可是很可观的呀,又何必还为了钱而搞出绯闻?”

“你真天真呀,现在是拜金主义盛行,谁会介意钱多?”

文静轻轻叹息一声不在说话。

米宁看着她想,现在像你这样清纯的女子可不多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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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恨交织的日子192 192

米宁又让文静陪着他吃了几次晚饭,两个人关系越来越密切了。

这天两人又在一起吃晚饭。米宁看到文静情绪有些低落,就问她:“你怎么了?怎么好像有心事呀。”

文静看看米宁,欲文又止。

米宁说:“有什么事情就跟我说说么,我们是同事,现在也可算是朋友了,应该坦诚相见呀。你有什么心事跟我说说,我能帮你就尽量帮你呀。”

文静听到这说:“米总那我就说说吧。我有个双胞胎弟弟,也是刚大学毕业。前天他们一些大学同学聚会,都喝了一些酒。我弟弟和另一个男同学都爱着一个女同学,由于都喝了酒,就为那个女同学争执起来,还动了手。喝了酒的人就没轻重,我弟弟把那个情敌打伤了。那家人现在要控告我弟弟。如果我弟弟受到刑事制裁,那不但刚找到的工作丢了,以后有了不良纪录,再找工作和找对象都会困难的。如果进了监狱,那就更糟糕了。为了这事,我父母和我这两天都愁死了。”

米宁问:“那个人伤得如何呀?”

文静说:“也不算太重,有些脑震荡,肋骨裂了一根。还有些皮肉伤。”

“噢。那问题不能算太大。”米宁说。

文静继续说:“我父母和我到那家去乞求,请求原谅,可那家要得赔偿太高。”

“他们要多少?”

“十万。我父母是普通工薪阶层,供我们姐弟两个上完了大学,已是尽力全力,家里一点积蓄也没有。我和弟弟是刚参加工作,也没积蓄。哪里拿点出十万元呀。可那家说如果拿不出这些赔偿,就一点要告到法院,让我弟弟吃官司,进监狱。”文静说到这美丽的大眼睛着急、难过得流出了泪水。

“那家是做什么的呀?”米宁又问。

“那家搞建材经营的,算是个小老板吧。”文静回答。

“搞建材的?叫什么名字呀。”

“老板叫宣奇,四十多岁。”

“是他呀!”

“怎么,米总你认识他?”

“是呀,不但认识,还很熟悉。我搞建房,有一些建材是从他那进的。我算是他半个衣食父母呢。”

“噢。”听到这文静的眼中现出希望和请求的光芒。

“你别着急,这事是宣老板就好办了。我现在就给他打个电话。”米宁拿出萍果手机,按了号码。电话通了,米宁笑着说:“喂,是老宣么,我是米宁呀。”他又让手机离开些耳朵,让文静也能听到对方声音。

宣奇也笑着说:“是米老板呀。你吃饭了么?”

“怎么,我没吃你要请我呀?”米宁又笑说。

“那没问题呀。我是想请怕都请不来你呢。你米老板面子大呀。你请说,想去哪里吃,我一定遵命。”

“哈哈,我是开个玩笑,我正在外边吃着呢。”

“那你米老板找我有什么事呀?吃着饭就给我打电话,是又要进什么建材么?”

“我一直是从你那进货呀,过几天还得进一批。”

“想进什么货呀,进多少?你米老板总是照顾我生意,你吃饭,也让我吃饭。哈哈,给你鞠躬了。”宣老板的笑声从耳机中传出来,很响亮。

米宁笑说:“进货的事过两天再谈,现在我有个事得求你了。”

“你米老板财大气粗,有什么事能求到我这小门小户呀?是要拿我开涮吧。”宣老板又打着哈哈说。

“真的是有事要求你。你的儿子最近跟人打架了吧?”

“是这事呀,对,我那小子是跟人打架了,叫人打了,现在还在医院躺着呢。”

“跟你儿子打架那小子是我一个好朋友的弟弟,她找我想让我帮着说合说合。请你看在我的面子上,就饶了那小子一回吧。他年轻不懂事,出了事也很后悔,表示以后要深刻反省,对你们家也深刻赔礼道歉。看在我的面子上,你就饶这小子一回,你大人大量,大人不跟小孩子计较。可以么?”

“哎呀,你米老板说话了,我当然得考虑了,必须考虑。”

“那好,我请求你就不要控告他了,赔偿也减些,他家日子过得很紧,真的没有钱,哭着跟我说呢。”

“你米老板发话了,我听从,就不控告了,赔偿呢,也全免,这行了吧?”

“嘿,宣老板,你真给老弟面子,太够意思了。我觉得,赔偿你可以不要,但你儿子的医药费这边得出。我给你拿两万医疗费,可以么?”

“哪里能让你米老板出医疗费,不敢当,不敢当,再不要提这事。否则就是不拿我当朋友了。”

“那好,你宣老板的爽快让我老弟感动,以后我们在生意场上都爽快。后天我就让人去那里采购下批货。”

“好,好,我宣奇翘首以待呀。”

“那好,我就继续吃饭了。”

“你吃,你吃,哪天我请米老板吃饭,你可一定要给面子呀。”

“好,哪天咱们哥俩喝个痛快。”

米宁放下手机,笑对文静说:“问题解决了,你可以展开笑颜吃饭了。”

“米总,太谢谢你了。我们一家这两天都愁死了,这下可以睡个好觉了。”文静说着站起,深深给米宁鞠了个躬。

“哎,不要这样,我们是好朋友么,不要这样,我们继续吃,你坐下,坐下。”

两个人接着高兴地继续吃、喝,文静温柔款款地细心照顾着他,表示感激之情。

这以后文静更加卖力工作,还在单位经常照顾米宁。如给他冲咖啡、泡茶,帮他侍候办公室的鲜花。帮他准备午餐等。

过了一段时间,接近中秋节了,米宁和文静又一起吃饭。晚饭后走出饭店,米宁看出天上又大又圆又亮的月亮说:“这月亮真大真圆呀,后天就中秋了,真是中秋月儿圆呀。”

文静跟着随和,“是呀,今晚的月亮真好看。”

米宁又感慨说:“每当中秋我也有些感觉。”

文静轻声问:“什么感觉?”

“感觉有些孤独呀。”

文静知道米宁现在还是单身生活,过节时有些孤独也是正常的。但她不知怎么怎么安慰他好,只是默默望着月亮。

“小静,今晚到我家去坐坐好么,陪我喝茶聊聊天。”

文静想,晚上一个单身男人邀一个女人去他独住的家。这意味着什么是很明显的。可她不好拒绝他,一来是因为他是自己的老板,自己端他的饭碗。二来是因为老板平日里对她很关照,很好。最近又帮了她家的大忙。三来是因为米宁外形很好,又有才干,事业有成,是女人喜欢的对象。自己其实也是喜欢他的。于是她默默点点头。

米宁开车把文静拉到自己独住的家。

两个喝着茶聊了一会儿天,米宁说,我们跳跳舞吧,说着他打开高档进口音响,放出优美的舞曲。两个人在宽大的客厅跳起了慢舞。跳着跳着,米宁把文静窈窕的身体搂紧在怀里,亲吻她的脸。文静没有拒绝,默默承受着。米宁又伸手抚摸她,她娇羞地扭动着身体……米宁又把她抱到卧室的大床上。在床上办事时,米宁发现文静像平日里一样,温柔款款地适合他,顺从他。他兴奋、激动,欢快地跟她一起升空,奔向月亮……

完事后,米宁和文静洗完澡后问她,“今晚睡在这里么?”

文静摇头,“不行,父母会担心的,我得回去。”米宁就开车把她送回了家。

爱恨交织的日子193 193

正往办公室走的许宁在经过茶水间的时候,忽然发现这几天他经常想到的文静在里面。看着她那娇美的身体,他又想起了那晚他们俩在床上纠缠的画面。

她的皮肤白皙光滑细嫩,接触上去非常舒服......还有,她竟是个处女,一想到他是她第一个男人他就非常兴奋!

想到这他那渴望又升腾起来了。

文静突然感觉有人用着滚热的眼神注视着自己,她睁开眼看到他。她这几天也很思念他,他毕竟是她的第一个男人,他使她由姑娘变成了妇女。“噢,是米总,你想喝点什么?我准备好给你送去。”

米宁看看四周没人,就抬起她的下巴,带着挑逗的笑容说:“米总?这么叫我显得太陌生了吧!”

文静羞涩地挣脱他:“米总,这里是公司不要这样!”她觉得他们现在的姿势太亲密了。

她这么一说他也清醒了些,确实,在这里亲热不太安全,这里可是公司里人来人往的地方。

“晚上下班先不要走!”米宁小声丢下一句话,转身离开。

文静看着他转身离开,有些害羞地想着他丢下的话。“晚上下班先不要走!”那暗示已经相当明显了,不是吗?

回到办公桌后,文静竟有些无心工作,频频的看着电脑右下方的时间。

“文静你变坏了,你竟然对他这么渴望!”文静在心里自嘲地说。内心的感觉是不能骗人的,她心里对他的话真的有些窃喜。也许女人就是这样,毕竟他是她第一个男人,他要了她的身体......

在期盼中下班的铃声响起了,文静怕同事看出问题,就佯装着继续敲打键盘。

“文静,你还没做完呀?”有的同事走过她身边问道。

“是呀,还差点就完了!”她笑笑回答。

不一会办公室里的几个同事就相继了走了出去,文静仍坐着打字,时或看看总经理办公室的门。

快五点半的时候总经理办公室的门终于打开了,米宁手里拎着西装外套,走了出来。

文静看着他一步步的走向自己,屏住呼吸等待着他的靠近。

“我很想你,你想我没有?”他抵着她的耳垂说。

文静害羞地你下头,轻声说:“跟你一样。”

米宁笑着说:“肯定会想的,那天晚上我们配合得那么默契!”

文静听到他这么说,瞬间白脸红成了一片。“别说了!”

米宁笑着看她,开口说:“好,不说这了,我的肚子好饿,我们去吃饭吧!”

文静点点头,然后两人离开了公司。

坐上他的奔驰车后,米宁突然对她说:“小静,你能不能给我做顿饭呀,让我尝尝你的手艺。”

这难不倒文静,她在家经常帮助母亲做饭。所以她说好。我们先去买菜吧。”然后两个人就到了市场里买了菜和肉等副食来到了米宁家。

“你可以先看会儿电视,做好了我叫你!”说完,文静就钻进了厨房。

很快文静就做好了菜,她走出厨房看着他倒在沙发上竟然迷糊着了。文静看着这个迷糊着的他,他真的是很帅气!他的眉毛很浓,很整齐,是具有英气的剑眉。他的鼻梁高高的挺着,也显出英气。他的嘴唇很丰满,是那种有福而又性感的嘴唇。

正当她陶醉地看着他的时候,他突然睁开双眼抓住了她的手。“哈哈,你趁我睡觉观察我呀!”

被抓个双手的文静羞涩地解释:“不是呀,我看你的脸,看你是不是真的睡着了。”

“你就是在仔细看我,我都感觉到了,你还想掩饰。!”他拉她的上身靠向自己,让她躺在他的身上。

“那你醒了怎么不睁开眼睛还要继续装睡?你好讨厌!”说完,文静挣扎的想起身。

看着她假气中带羞涩的小模样还真好看,米宁哪那么容易放开她。他继续搂紧她说:“我想要你了,我都想了一个下午了,宝贝!”他在她耳边嘟哝着,一股股的热气喷向她的颈项,耳边阵阵麻酥的感觉倏地传遍了她的全身。

“米总经理,不要这样!先去吃饭吧,你不是饿了吗?”她用眼神向厨房指点,想转移他的注意力。

“你怎么还叫我米总?现在是下班的时间,我们两个人独自在一起,你怎么还叫米总?”

“那我叫什么?”她反问他。

他伸手抚摸她温软的胸部,调笑着说:“那天晚上你在床上叫我什么来的?嗯?”

“我忘了。”她想起那晚的事就害羞地低下头。

“嗯,是吗?如果你忘了,我很乐意帮你回忆!你那晚叫我亲爱的。”米宁逗弄地说。

“你再叫一遍?不说就有你好受的!”米宁说着就稍用力捏了她的圆胸一把。

“哎呀。你轻些呀。”文静叫了一声,她又转移话题:“你不说饿了吗?先去吃饭吧!”

“我想先吃你。”

文静红着脸不吭声。米宁把嘴贴上她的唇,翻身把她压在了自己的身下.....

文静挣扎着,但她的挣扎是半推半就,这更激起了米宁的欲望……

厨房里的饭菜渐渐凉了,可沙发上的两个人却搂抱得一片火热……

米宁和文静就这样时或在一起亲热、缠绵。但两人谁也没提谈婚论嫁的事。米宁是经历过不少女人,他不到非娶不可,是轻易不会把自己栓进婚姻的圈子的。文静也知道米宁接触过不少女人,他这样又帅、又有才干,又有钱的男人,缺少了女人那才奇怪呢。她也觉得自己这样的小门小户家的姑娘,米宁不一定会相中娶为妻子的。可现在米宁需要她,她呢,也喜欢米宁,也就这样暗中往来着。一晃几个月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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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恨交织的日子194 194

这天下班之后,母亲来电话让米宁回家一趟。

“老妈,什么事情要我回来?”米宁坐到沙发上问着母亲。

母亲先是神秘一笑,然后随即拿出一张照片。“儿子,你看看这个女孩子怎么样?”

米宁扫了一眼,长得挺文雅的,看上去有二十出头的年纪,很青春靓丽!她的气质与文静有些相似,但是又有些区别。她看上去很柔弱,而文静虽然看上去也很需要人怜惜呵护,但是却外柔内刚......

“怎么样啊?她叫邹然今年25岁,名牌大学毕业的!我见过这个女孩子了,她很温柔,文雅,挺有礼貌的。她家也是自己开公司,财产虽然没有咱们家多,但也是有发展的!我觉得这个女孩子无论从家庭还是本人,做咱们家的媳妇都很合适!”母亲瞄了一眼坐在身边的儿子,问道:“你觉得怎么样?”

母亲并不是非要包办儿子的婚姻大事,但是儿子却在婚姻问题上一直不着急。她就不得不替儿子考虑了。真是皇上不急急死太监!哦,不对!是儿子不急,急死老妈啊!

米宁看了看母亲,然后开口道:“老妈你喜欢就好,我没意见!妈是过来人,凭你的阅历和眼光一定能判断出她会不会成为好媳妇的!”

“好,既然你这么说,就这么定了!周日下午五点你到“宜佳酒店”去相亲!”母亲王虹面带微笑,却口气不容拒绝的说!

米宁沉默了一会儿,点点头:“好的!”但是他说的有些不那么坚决了,因为他脑海里出现了文静的身影,她知道了会怎么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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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晚上按照惯例是米宁和文静幽会的时间。下班后,米宁开车拉着文静到超市买了些副食,然后来到米宁家。

进了家门文静就到厨房忙乎。没用多长时间,就招呼米宁吃饭了。

米宁满意地吃完了文静做的饭菜。她的饭菜总让他感到可口,吃到肚里舒服。

吃完饭米宁面带笑将文静拉到大沙发上,让她倒在自己怀里。虽然已经与文静缠绵了几个月,肉体亲热也有几十次了,可他还对她有很强的欲-望。今天下午的时候,他就幻想着晚上和她在床上缠绵的场面,她俏丽的脸庞,白皙的颈项,丰满的胸,秀长的双腿都一样一样的诱惑他。

“小静,我想你,真的好想要你。”说完,米宁不顾文静的挣扎,掀开她的裙摆。

“不,我现在不想要,你放开我!”文静在他的怀里挣扎着。

但是她不痛不痒的推挡,根本阻止不了他对她的进一步行动。

“我现在不想要,你放开我!”她转过头摆脱他的吻,身体扭扯着要逃出他的搂抱。

米宁咧开嘴角笑说:“一会儿,你就不这么说了。”之后他不再给她逃脱的机会,按下她的头,让她的唇贴在他的唇上。她想阻止他的继续,但是没有用,她柔软的手抵挡不住他猛烈地进攻。

“别挣扎了,你知道没有用的!乖,不想我吗?”他抬起她尖尖的小下巴。

她被他注视的有些不好意思的垂低了双眼,然后张开被他吻得通红的小嘴撒娇地说:“我不想,我可没有你这么着急,疯狂。”

“我为谁狂呀?我为君狂。小静,我为你狂!”.

欢爱过后,文静庸懒的躺在米宁的身上。

和她在一起的感觉实在太好了,他接触过不少女人,但没有一个比她更好!

米宁看着她的顽皮样子,不禁有点看痴了。这个女人撒起娇来还真漂亮、诱人。

“现在你觉得怎么样了?”米宁笑着询问着。

文静用手摸了摸他,然后抬起笑脸认真的说:“现在看着好多了!”像是非常满意自己的作品一样,说完的时候还点了点头。

米宁被她的举动惹的哈哈笑了起来!

这时米宁又想起来明天要与邹然见面相亲,要是文静知道了这件事,她会怎么想呢?

米宁跟邹然也经常来往了,而且是公开来往。邹然甚至几次到公司来找米宁。

文静当然也看到了邹然,她心里当然也泛起了些酸楚。可她不好对些说什么,因为她和米宁并没有什么婚嫁的约定,他们只是有亲密关系的朋友。那你又怎么能不让米宁结识其他女友,或是找对象呢?

文静也悄悄把自己和邹然做了对比,论相貌两人不相上下,自己不比邹然差。论气质两人都是大学毕业,也都不是太俗。可文静感觉,邹然因为出自大户人家,有些大家闺秀的高贵气。自己因为出自小门小户,顶多也就是个小家碧玉吧。这方面要比邹然差些了。可能就因为这个,因为门当户对,米宁才把邹然定为公开相处的对象吧。

因为跟邹然公开交往了,米宁同文静的交往就减少了。以往一周要一起吃几次饭,在床上亲热几次,现在顶多只有一次了。文静是个能通情达理和忍耐的人,可心里还是有冷落和酸楚的感觉。

文静甚至为了这冷落和酸楚暗暗流个泪。他要成为别人的了,他要与别的女人结婚了。那她是什么?她以后怎么办?她就像米宁的其它女友一样与他渐行渐远么?也许,会这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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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恨交织的日子195 195

文静发现,她的经期已经过了二十多天没来了,她的经期一向很准时的,这次过了这么久莫非她怀孕了?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最近她特别嗜睡,闻到鱼腥味儿会反胃,她还以为是吃坏了肚子!现在想想有可能真的是怀孕了!

想到这里,文静不自觉的把手放在了小腹上,也许这里真的已经孕育了一个小生命了。

不过要确定这一点,还得去医院检查。

“恭喜陈小姐,你已经怀孕一个多月了!”女医生满脸笑容地说。“但是,现在是怀孕的初期,所以有些事情你要注意。不能做剧烈的运动了,当然房事可以进行,但是要小心,不要太剧烈!吃些清淡的食品,然后定期的来医院检查!”医生进一步的交代着。

文静红着脸点点头,和医生告别离开医院。

和所有得知自己怀孕的女人一样,第一个想告诉的人就是孩子的爸爸。

他知道了能是什么样子呢?高兴的抱她、亲吻她,然后高呼:“我要做爸爸了?”如果是这个样子,该有多好!

可这毕竟是幻想,米宁现在已有公开的对象了,如果她告诉他怀了他孩子,他很可能会带她来医院,把孩子拿掉的!

不,她不会告诉他的!他就要结婚了,她也要离开他了!孩子是她一个人的,一个人带孩子对孩子的影响也不见得会多大!这是上天赐给她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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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总,你要的这个方案做好了,请你看一看吧。”文静把做好的的一份方案递给米棕。

认真的看过后,米宁点点头。“方案做得不错!但有两个地方还可改动一下。”

二人正在讨论的时候,米宁的电话响了。“米总,邹然小姐来访,是否让她进来!”秘书小姐说。

米宁面露喜色,说“让她进来!”

文静与米宁不约而同的看看对方,文静随即调开眼光。她不想让他看到她哀伤的眼神,不能让他看到她眼里随时会掉下来泪水。

“宁哥,逛街的时候路过这,就顺便上来看看你!”邹然穿着宝蓝色的西装套裙、米色高根鞋优雅地走了进来。看到坐在办公室里的文静,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不好意思,打扰你们工作了吧!”

文静随即站起来说:“米总,如果没有其他问题,我下去了!”

米宁没有多看文静一眼点点头:“没什么问题了,你去忙吧!”

文静感觉自己是小跑着离开他的办公室,当关上门的刹那,她眼里的泪水,再也不受控制的奔流而出。文静捂住自己颤抖的双唇,跑进洗手间。

途中遇到的同事,都不明就理的看着文静,怎么这么坚强能干的女职员也有掉泪的时候?是什么原因呢?

文静躲进洗手间后想,听到邹然来的时候,米宁的眼神竟毫不掩饰地露出兴奋的光彩。那眼神有着意想不到的喜悦。看来邹然在他心中占有了特别的地位,短短的一个月时间,邹然就轻而一举地俘获了米宁的心。嫉妒使得文静感觉内心异常酸楚。

邹然很年轻也很漂亮,尤其看到她身上穿的宝蓝色的高档进口西服套裙,即高贵又典雅,那是自己也相中而没有敢买的。这就是她超过自己的地方!

她这时又一阵反胃,这是怀孕反映。她不觉呕吐起来,吐过之后才觉得稍好一些。现在身体不是一个人的了,里面还有一个小生命,虽然他现在还很小。但是她已经感觉到他在她身体里面不断的成长。

拧开水龙头,把水池和自己的嘴清洗干净后,文静回到的办公室,继续投入到工作中,现在她需要努力工作,,以忘掉心中的酸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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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哥,刚刚出去的女人神情有些不对哦!”邹然感觉到奇怪地问,这个女人是谁呀?为什么感觉他们两个人的关系不太一般!

米宁听到她的询问,并没有想给她过多的解释,只轻声说:“她有什么不对劲么?有吗?我怎么没注意到。她刚才给我送一份方案。”其实刚才他已经发现文静极力掩藏的情绪。看着她当时悲伤的眼神,他的心也莫明的颤动了一下。

可邹然确是个不错的妻子人选,父母很喜欢她,他对她也很有好感。她为人很得体大方,温柔可人,不经意时又总露出小女孩的憨态笑容,很漂亮可人。

邹然挑了下眉毛,继续说:“是吗!但是我觉得她对你的感情好象不止与工作关系哦!不过,宁哥这么出色,有爱慕你的人,也很自然了!”

米宁看着眼前这个清丽的女孩子,一直以为她温柔的像小绵羊,没想到她也有敏感的时候。

“你来有什么事情吗?”米宁轻声问。

“我说过了,逛街的时候正好路过你的公司,就想上来看看你。宁哥,你看看我身上的裙子好看吗?这是我刚刚买的!”说完,邹然在米宁面前转了一圈。

“不错啊,很适合你!把你衬托的更清丽可人了!”米宁点点头,毫不吝啬的赞美。

得到他称赞的邹然,小女孩般的羞涩笑容荡漾在青春的容颜上。“宁哥,晚上我们一起去吃饭吧,我等你下班!”

米宁考虑了一下说:“好吧,但是晚上我还有个应酬,不能陪你太长的时间!”

“没关系的!我会在这里看书,绝对不会吵你的”邹然微笑说,然后走到了真皮沙发上面,翻看自己刚买的杂志。

米宁不再与她交谈,投入到工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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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快下班的时候,公司里的员工看到米总挽着邹然的胳臂离开公司。

大家纷纷开始议论起来,这次米总是来真的了。因为米总从经办公司到现在,还没有为陪女朋友而提前下班的事情发生过。这真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哦。

有的几名好赌的男同事,竟拿老板会不会与邹然结婚,而打起赌来!

女同事也聚堆议论起来,她们在心里感叹邹家小姐真是太幸运了,为什么飞上枝头的事情轮不到自己的身上呢?帅气而又多金的老板,也是她们的梦中情人呢。

已经哭过的文静,则把心思都投入到了工作中,只有用心工作才能让她忘掉暂时的痛苦,完全不理会现在公司上下的躁动!

该来的总是要来的,一味的伤心是不能解决问题的!

爱恨交织的日子196 196

今天是星期六,晚上照例文静是和米宁一起过了前半夜的。可米宁陪邹然出去了,他把自己丢下了。文静痛苦地呆在办公室,继续工作,她想这样来麻木心中的痛苦。这时电话响了,是米宁打来的。“小静,你还在办公室么?”

“是……”文静说着眼泪竟流了下来。

米宁似乎是感受到文静的情绪,说:“你不要走,我一会儿去接你。”

八点多钟米宁竟真的来到办公室。

“你,你怎么还来这里了?”文静问。

“今晚是星期六呀,我想到了应该和你在一起,就提前离开了邹然,到这里了。”

他毕竟还能想到自己,文静心里安慰了一些。米宁说:“现在已经八点多钟了,你呆在办公室,还没吃饭吧?我领你去吃饭吧。

文静说:“我在办公室里吃了泡面,不饿了。”

米宁开车把文静拉到自己家里。

进了屋,米宁就把文静搂抱到大沙发上,抚摸亲吻她。但文静却没有情绪,反映比较冷淡。

米宁想加大热度,又把手伸向文静的裙内,想抚摸她。

文静却推开他的手,说:“我想先去洗个澡。”说着就起身去了卫生间。

米宁也脱了衣服跟进卫生间,文静对他说:“你进来做什么?”

米宁涎笑着说:“我也想洗澡么,跟你一起洗。”

文静没有说话,也没有像以前一样给米宁搓澡,她也没有跟米宁一起进浴盆,而是在沐浴头下冲洗了一下就走出了卫生间。

米宁有些无趣的洗完澡,走出卫生间,看到文静已经穿上了衣服。他问:“你怎么把外衣穿上了?”

文静说:“我今天感觉有些累,想早点回去了。”

米宁上前搂住她说:“你已经来了,我们还得亲热么。”

文静没有出声。

米宁又脱下她的衣服。文静也没有太阻挡。

在床上米宁很卖力气,热情很高。但文静反映却不积极,热度不高。米宁想法子调动文静的情绪和热度,但效果却不明显。这可能是他们结识以来最淡的一次床事。完事后米宁有些无奈的躺在床上,身体很快就凉了下来。

文静想,米宁很快就会与邹然结婚了吧?我跟他的床上交往也要到头了。可肚里的孩子呢,怎么办呢?”她想应该跟女友杜惠商量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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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十八号是文静23岁的生日。她想让米宁陪她过一个生日,也许这是他可以陪她过的最后一个生日吧。

十月十七号下班以后文静拨了电话给米宁,生日是明天,但是今天需要和他打好招呼,毕竟他是大忙人,应酬很多。

“喂,你有事?”电话那头传来了他成熟的嗓音。

“宁哥,明天有时间吗?”文静苦恼地问着,难道没有事情就不能打个电话吗?

“还不清楚,你有什么事情吗?”米宁有些不耐烦地问。

文静听出了他不耐烦的语气,但是她还是继续说了自己的想法:“宁哥,明天是我的生日,你能陪我吗?”

“明天是你生日呀?”他真的不知道她的生日,她从来都没有提过。但是明天也是邹然母亲的生日呀,上个礼拜邹然就已经和他打过招呼了,于是他说:“文静,我明天有件事情要办,这样吧,你想要什么礼物自己去挑,然后告诉我!”

听他说完,文静身体顿时失去了重心靠在了路边的树上。过了片刻她才发出声音:“没关系,你去忙吧!”然后关上电话。

能说什么呢?他竟让她自己选礼物。看看她对他来说有多么微不足道,连送礼物他都觉得浪费时间,而让自己去挑。

他有事情要忙,本来她也不会想太多,毕竟是公司的老总,每天会有许多的事情要忙,挪不出时间也是正常。但是他为什么拿礼物来搪塞她呢?

这近一年来,她是怎么对他的,难道他一点感觉都没有没吗?他穿的衣服,大到外衣、衬衫、小到里边的内裤,哪些不是她亲自洗、亲自熨烫的。她还细心给他做他他爱吃的饭菜,在床上也是尽力让他欢心,满足他。还,还怀了他的孩子。

文静独自在街道上闲逛着,夜晚的街道依然很热闹,完全没有因黑夜的降临而有冷却下来。街道上穿梭着三三两两的人,一些年轻恋人偎依着,温馨幸福、甜甜蜜蜜的。孤单的自己,在这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显得这么不合拍,这么寂寞孤独。她实在有些难过,就给女友杜惠打了个电话:“杜惠,你能出来陪我散散步么?”

杜惠痛快地答应了:“文静,你等着,我马上出去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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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静向杜惠诉说了心中的烦恼,“杜惠,我,跟你说个事。我,我怀孕了。”

“是么?可米宁不是另有新欢,并且公开了么?”

“我也并不盼望跟米宁结婚。”

“那你为什么怀他的孩子呀?米宁知道你怀了他的孩子么?”

文静摇摇头:“他不知道,我也不想告诉他。”

“那你想对这个孩子知道办?”

“我还没想好。这不找你来想商量一下么。”

“我的想法呀,你不能要这个孩子。米宁也不打算同你结婚,你怎么能要这个孩子呢?如果要了你以后怎么抚养?又怎么找对象?不能要呀,你应该尽快处理掉,并且要让米宁赔偿你一笔钱。”

文静沉默了片刻,然后说:“我考虑一下吧。不过,我不想跟米宁说怀上孩子和赔偿的事。好像我要要挟他似的。”

“这怎么是要挟呢?是事实么,你确实是怀了他的孩子么。你打胎对身体也有伤害么,他赔偿你也是应该的么。”

“不,我不要他的赔偿。”

“你呀,就是太清高了。”杜惠又问:“你吃晚饭了么?”

文静摇摇头:“我不饿。”

杜惠说:“情绪不高也得吃饭么,不能伤了身体呀。走,我请你吃饭,给你排除排除烦恼。”

两个人走进一家酒店。

文静在吃着美味,突然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那挺直的背宽阔的肩膀,明明就是米宁。他挽着邹然的纤细胳臂,从楼上下来。他们两个人站在一起,真的很般配。男的高大帅气,气宇不凡,女的娇弱柔美、清丽可人。

在文静看到米宁的同时,米宁也看到了文静,米宁面带笑容挽着邹然,步履悠闲的朝文静这边走来。

文静面似平静的转过头来,不去看越走越近的米与邹然。但是双手却紧紧握在一起,都有些出汗了。

杜惠看到文静的脸色骤然转白,关心的问:“文静,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文静微微咧一下嘴角说:“没,没什么。”

还没等文静说完,米宁同邹然就停在了他们的桌子旁。

“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你们呀!”米宁笑着对文静和杜惠说。他是见过杜惠两面的。

杜惠有些意外的看向米宁,完全没有想到在这里遇到他。“米总你好,没想到这么巧!”然后看看他身旁的清丽佳人,暧昧的说:“米总同女朋友来这里吃饭呀?”

米宁微笑地点点头:“是呀,明天是我女朋友父亲的生日,要在楼上举办的酒会。我们先来看看,并在这里吃晚饭。”

米宁的话像利刃一样狠狠的刺进了文静的心,原来他明天的事情就是参加邹然父亲的生日。就是因为要给邹然父亲过生日,所以他放弃她的邀请吗?他对邹然父亲的生日这样重视,而对自己的生日却这样冷淡,只是让自己去买个礼物,然后告诉他。也是,邹然的父亲是米宁未来的老丈人,而自己又是米宁的什么人呢?她抬起头微微向米宁点了下头,说了句:“米总你好。”就没有再说话。

米宁微笑着点了点头,说:“你们好好吃吧,我们也要去吃了。再会。”说完他拉着邹然的手离开了。

爱恨交织的日子197 197

回到自己家,走近没有开灯的自己的小屋,面对一片漆黑,文静更加感觉到孤独。

在酒店里看到了米宁和邹然,又知道他们是为邹然父亲过生日作准备。文静心里很是酸楚。也许,是离开米宁的时候了,不要在眷恋原本就不属于她,将来更不会属于她的怀抱了。

文静打开书桌的一个抽屉,拿出一个精致的铁盒。里面放的是米宁给她买的几件礼物,有项链、手链、耳环,但是却独独的没有戒指。他从来没有想过要娶她,所以从没有送过她戒指。她把盒子合上,又放回了抽屉里。

文静走进卫生间,面对镜子的时候,她才看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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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宁与邹然吃完晚饭,就领着她来到自己家。

邹然看着闷不吭声的米宁,从看到那个女人开始,他就有些不对劲了。

她也是女人,不会看不出来那个女人眼里含着的哀怨,他们的关系绝对不是单纯的上司与下属的关系。

“宁哥,你怎么了?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说来听听,也许我会帮助你呢?”邹然挨靠在米宁的肩膀上轻声说。

米宁反手搂过她,说:“没有什么呀,和你在一起,我怎么可能想别的事情呢?”他看着怀里,温柔甜美的女人!她的嘴唇饱满光滑,微微崛起,正等待他的亲吻。

米宁托住她的头,然后慢慢的俯向她......品尝她的吻,她的唇虽然触感温湿柔软,但是现在却勾不起他他更多的欲望。

他松开了邹然的唇,拍了拍她的后背,说:“我送你回家吧,时间不早了!”

邹然娇红着脸,用羞涩的眼神看向米宁。“宁哥,今天晚上我不想回家,想留在这里,好吗?”那眼神与话语中的暗示再明显不过了,她很喜欢米宁。她要成为他的妻子,无论献出什么她都愿意!刚才在酒店看到的那个带有哀怨的女人,和米宁的关系一定不一般,她在他的心里也占据了一定位子,现在她得抓紧和他有进一步的关系,才能稳定自己的位子。

米宁有些意外,单纯的邹然,现在怎么突然这么大胆狂放了?他看了看她,然后笑笑拍拍她的头。“我还是送你回家吧!”

听到他的回答,邹然羞红的漂亮脸蛋瞬间转白。“为什么,难到宁哥不喜欢我留在这里吗?”

“好女孩就该听话,现在我送你回家!不要多问了?”米宁坚决地说。

“是吗?不是因为其他的原因吗?”邹然不死心的问。

“我说了,不要多问了!”米宁的语气增添了些不耐烦。

“宁哥,你怎么可以这么拒绝人家嘛?人家长这么大第一次这么主动的要求一个男人。结果你拒绝,你知道这对我的自尊是多么大的打击吗?”邹然说着嘤嘤地哭了起来,眼泪像雨点般的掉下来。给原本就柔弱的小脸,更渲染了一层可怜。

米宁也觉得自己说的话,可能是重了一点。“我是为了你好,别哭了,再哭就不可爱了啊!”

“我不哭了,你送我回家吧!”邹然这么说不过是给自己找个台阶下,既然他语气缓和了,她就没必要再哭下去了!

******************

办公室里文静正在认真的审核几项策划,她计划这是她最后的工作了。她准备这几天就向人事科递出辞职信。然后去医院做流产手术,这个孩子,是不能要了。

她离开了,米宁身边还有邹然。她既年轻又漂亮,家境又好。他们以后应该会很幸福吧?他们的孩子也应该很漂亮,毕竟他们两个人那么相称。

文静又不自禁地手附在小腹处,肚里这个孩子也会聪明可爱吗?会的,她相信她的宝宝也会是可爱聪明的宝宝!可这个宝宝就要处理掉了,她的心里又是一阵酸楚……

文静坐在椅子上伸伸懒腰,自打怀孕后身体就特别容易疲劳,总是感觉像扛过重物似的腰酸背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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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办公的米宁被内线电话打断,“总裁,邹然小姐的电话,现在您接听吗?”秘书的声音传来。

“接进来吧!”

“宁哥!今天晚上我买了两张俄罗斯歌舞的门票,你晚上要陪我去看哦!”邹然在电话里娇声地说着。

今天是星期六,应该与文静在一起的,“今天晚上我……”

“今天晚上你不许拒绝我!”机敏的邹然感觉到他想拒绝,所以在他没开口之前,先下手为强。

米宁感到不太好拒绝了,点点头说:“好吧,今天晚上我陪你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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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星期六,这也许是和米宁最后在一起的时候了,文静下班后,没有离开办公室,等着米宁来接她,然后去他家。

时间在一点点的流过,时针从6点移到10点,再从10点移动到11点。文静看着天空中明亮的月亮,知道他今天是不会来接她了!周六夜晚相聚的规律被打破了。

这也表示着,他们的关系结束了,他真的已经不在意她了!文静趴到办公桌上,眼泪不断的从眼睛里流出,印湿了桌上的白纸。痛哭了了阵后,她走进卫生间,不断把凉水泼向自己的脸。想用冷水冷却自己对他的爱恋,泼醒自己对他尚存的留恋。直到脸因为水的冰冷而失去知觉,变得有些麻木,文静才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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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文静在孤独的黑夜里痛苦的时候,米宁与邹然看完了歌舞剧,接着邹然又缠着米宁要去他家坐坐。

米宁将邹然带回了自己的家,他扯下脖子上的领带,然后脱下黑色的西装外套。

邹然看着走动的他,突然上前,从他的身后,突然抱住了他。

“宁哥,今天晚上我就睡在你家好吗?”她用自己的胸紧帖着他的背。

米宁并不是第一次遇到投怀送抱的女人,但是邹然的大胆出击,让他很心动。尤其这种黑色的夜晚,面对着她曼妙的年轻躯体,饱满而有挺实的胸,米宁有些冲动地转过身,抬起她的下巴。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他确认的问。

邹然红着脸,点点头。“我当然知道了!”然后她单把手伸向背后,拉下连衣裙的拉链。

轻柔洁白的连衣裙瞬间滑落到了地面上,洁白光滑修长的年轻躯体出现在米宁的眼前!

米宁笑着看向她,原来在纯情的外表下,她也有如此放开的时候啊,真是人不可貌像呀。

他抱起她的身体,走向卧室的大床......

这是他们的第一次亲密接触,很惊心动魄。在完事后米宁躺在床上,想起了文静,今晚本应是同她在一起的,怎么就忘了呢?连个电话都没给打,他心里泛起些内疚。邹然又撒娇地缠住他,打断了他的思想。

爱恨交织的日子198 198

一夜无眠的文静带着微红的眼睛,走进了公司。昨天晚上睡不着的她,连夜打了一份辞职书,她准备先请病假,然后把辞职书寄给公司。

下班后待别人都走了后,文静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东西收拾好后,她拎着个纸箱,走出了公司,上了一辆出租车。

米宁刚进办公室,秘书就随即跟了进来,“米总,这是文静送来的文件,等着你签字。还有这是开发部要等着你签字的文件!”

米宁随后打开了第一份文件,认真阅读后,他拿起笔在上面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文静对待工作一向让他放心,写出的东西几乎没有什么缺点可以找出来,可以说她是他不可多的的好帮手呀。

米宁拿起电话:“张秘书,让文静过来一趟,我有事情要和她说!”

片刻后秘书来汇报:“米总,今天早晨人事部接到文静的辞职信,在这里呢!”秘书将文静的辞职信递给米宁

听到秘书的话,米宁还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楞住几秒后,他才发出声音。“你说她怎么了?”他还不敢确信的再问一次。

“文静辞职了。这里她的辞职信!”说完,秘书指指桌上的辞职信。

米宁这才醒过腔来,他挥了下手让秘书离开,然后打开了信。信中的文字是:

米总:

我在公司里这一段时间,学会了很多事情。我觉得我现在是离开公司,也离开你的时候了,希望你一切都好!

我把这一段时间你送给我的东西也还给你,你会收到一个邮包的,都在那里边。

文静

那简单的交代与称呼,让米宁顿时气愤不已,这个女人一面不见的就这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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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哥,现在忙吗?一会我去你那里吧!你下班后我们一起去吃饭,然后去看电影。”邹然娇嫩的嗓音从电话的那边传来。

米宁放下刚刚挑高的眉头,失望的低下头,“下午我还有个会议,还不确定是什么时候结束。明天再见面吧!”他本以为会是文静打来的电话,但是拿起电话,竟是失望!

邹然不甘心被拒绝的娇嫩嗓音继续传来:“宁哥,我好想你嘛,再说我有点事情需要听你的意见,有些急在电话里说又不方便。这样吧,你开你的会,不用顾及我。我在公司里等你。”

米宁叹口气,然后说到:“你觉得可以就行,我没意见!”

“好的,反正我又没有什么事情!就这么说定了哦!”然后邹然像很怕他改变主意似的赶快的撂下了电话。

米宁下班后和邹然来到酒店吃晚饭。邹然亲热地坐在米宁身边,一边吃饭,一边跟他起腻,讨他喜欢。米宁本来因为文静突然离去而心情不快,现在经过邹然的撒娇哄弄,心情好了些。这时邹然又哄逗他,“宁哥,这红酒味道真不错,你再喝点儿。”说着她把酒杯送到米宁嘴边,喂他。米宁脸上笑容更多了,他搂住邹然裸露的肩膀,让她把酒喂到嘴里。接着他又端起酒杯,送到邹然嘴边,喂她。邹然笑着张开樱桃小嘴,把酒喝下。

这一切都被坐在角落里吃饭的张飞虎和杜峰看在眼里。张飞虎气哼哼地说:“他妈的米宁和这小妞还真能整景。粘得跟口香糖似的。”

杜峰说:“米宁跟这个邹然是公开的,听说过一段就要结婚呢。”

张飞虎盯着那边说:“这小妞倒是真漂亮,也会撒娇,玩一玩肯定有味。”

杜峰点点头。

张飞虎又恨恨地说:“妈的,米宁抢走我两个老婆,他现在倒挺自在潇洒,又要把个漂亮小妞娶回家。杜峰啊,我可是咽不下这口气呀。”

“张总,你前一段不是说跟米宁停战了么?”

“那是在盖住宅小区的争斗上暂时停战,以免两败俱伤。可现在是在情感的问题上,在这方面,我跟米宁没完,他抢走了我两个老婆。你说我能跟他完么,没完!我这辈子都要跟他死磕!”

“张总,这事放在我身上,我也不能完,男人最在乎什么?最在乎的就是脸面,夺妻之恨,这是大恨呀,大仇呀,不能不报!”

“你说得没错。杜峰,你给我想办法拆开他们,把那个什么,什么邹然给我收拾了,他搞走我的老婆,我也要收拾他老婆。”

“张总,我知道了。一定照办。”杜峰在心里笑,收拾这个漂亮小妞可是个好活呀。又能得钱,又能得色。

邹然还在那边跟米宁粘粘乎乎地起腻,她不知道,灾祸就要降临她的头上了。

这天晚上,邹然要去高档商店购买衣服。她打扮后出门坐上自己的宝马轿车,刚想发动汽车,一把冰凉的东西顶在她的脖子上,她吃惊地一看,是一把雪亮锋利的匕首。这时她脑后又响起一个低沉的男声:“你不要动,不要叫,否则就毁你的容,割断你的喉咙!”邹然就吓得一动不敢动。这时后边又下来个男人,戴着变色眼镜和口罩,他坐上驾驶座,让邹然坐上副驾驶座,然后他开动汽车。

汽车开到郊外的山林里,两个男人逼着邹然下了车,然后轮流将她强暴了。又用相机和录相机给她光着的身子拍了各种姿势的照片和录相,然后对她说:“你赶快离开这里,到国外去生活,否则你还会遭受更大的灾祸。”

两个男人离开后,邹然哆嗦着穿上衣服。由于天黑,两个男人都戴着变色镜和口罩,她看不清他们的相貌。回到家时后,父母看到她可怕的样子,急忙问她怎么了?她只是哭,神思恍惚,嘴里念叨着:“强暴,去国外。强暴,去国外。”

家人将邹然送到医院检查。医生检查后说:“邹然受到粗暴的强奸,性器官受到损伤,精神也不太正常。需要静养,最好像她念叨的那样,去国外。”

邹然的叔叔就在美国生活,邹然的母亲带着邹然去了美国,一边治疗,一边休养。

爱恨交织的日子199 199

米宁从邹然父亲处了解到邹然发生的情况。他想,罪犯逼着邹然去国外,这是要她离开我。这事八成是张飞虎干的,他要出气报复,破坏我和邹然结婚。邹然父亲说这事没有证据,也不想控告,以免邹然和家庭的声誉受到影响,或是受到更多的伤害。邹然以后就要在国外长期生活。他又对米宁说,现在遇到这种情况,我们也不能勉强你同邹然结婚了。

米宁想,面对这种情况,当然是不能结婚了,邹然要长期在国外生活,精神还不知能不能恢复正常,自己也不能继续同她交往了。他恨恨地想,你张飞虎说是要和解,要停战,可是还搞这种令人发指的报复行动,你真是只疯狂的野兽呀!我要加强防卫,也不能放过你,也要想法收拾你个狗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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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祖亮就要高中毕业了,许萌萌问他想上什么大学,他说想回泰国上大学。许萌萌听了有些惊讶,问他为什么。他说对中国东北的气候总感到有些不适应,冬天的寒冷,春天的大风、干燥他不适应。许萌萌想,祖亮是从小在泰国长大的,那里长年气候温暖湿润,与中国东北相差很大,他感到在中国东北不适应也是可以理解的,就同意祖亮回泰国上大学了。反正她也要经常去泰国管理事业,可以照顾祖亮。

其实祖亮想回泰国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想离开关玉远一些。他知道关玉不愿意嫁给他,而他又总想她,离开远些以解相思之苦。

赵祖亮田到泰国曼谷上了一所大学。长大了的他感到了外形的重要,每天跟贴身保镖练武功锻炼身体,又注意节制饮食,体重逐渐下降了。

不久,赵祖亮听到一个消息,关玉在演出中摔倒腿骨折了,养好伤后已不能再参加演出。他就提出让她来泰国,为她开个舞蹈学校。关玉也不想离开舞蹈事业,就来到泰国搞舞蹈教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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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提高赵祖亮的中文和英文水平,许萌萌为他聘了个家庭教师。这个家庭教师是华人后代,名叫罗志明,年纪虽轻,却是个语言天才,精通中文、英文、泰文、法文、拉丁文等数种语言。

在试用期间,许萌萌听了他给赵祖亮讲的几次课。她觉得他的声音很好听,很有磁性,有吸引力。口齿也非常清楚,表达准确、简洁。他的外形也非常好,身材挺拔,身高一米八左右。眉清目秀,气质文雅中带着睿智。他讲课也很灵活,比如讲中文,他先讲成语故事,既让赵祖亮学到中文知识,又引起他的学习兴趣,连许萌萌也被他的讲课吸引住了。

罗志明讲了“鹬蚌相争”的成语故事:“在中国古代,赵国将要讨伐燕国,一个叫苏代的说客替燕国游说赵惠文王,他不讲什么大道理,而是讲了一个寓言故事:‘我来的时候经过易水,恰好看到蚌出来晒太阳。鹬趁机啄蚌的肉,蚌把两扇介壳一闭就夹住了鹬的喙。鹬说:‘今天不下雨,明天不下雨,就有死蚌。’蚌也针锋相对地说:‘我死死夹住你,今天不出,明天不出,就有死鹬。’两者谁也不肯罢休,这时过来一个渔父把两者一起拎走了。’燕赵相对抗,都搞得很疲劳,我恐怕强大的秦国正在扮演渔父的角色,所以希望大王深思熟虑。惠文王听了苏代讲的故事,听取了他的意见,停止了对燕国用兵。”

罗志明又讲了“守株待兔”的故事:“相传在中国战国时代的宋国,有一个农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遇到好年景,也不过刚刚吃饱穿暖;一遇灾荒,可就要忍饥挨饿了。他想改善生活,但他太懒,胆子又特小,干什么都是又懒又怕,总想碰到送上门来的意外之财。

奇迹终于发生了。深秋的一天,他正在田里耕地,周围有人在打猎。吆喝之声四处起伏,受惊的小野兽没命的奔跑。突然,有一只兔子,不偏不倚,一头撞死在他田边的树干上。

这个农民惊喜地捡起兔子,美美地饱餐了一顿。

从此,他便不再种地。一天到晚,守着那棵树,等着奇迹的出现。这个故事就叫‘守株待兔’,比喻妄想不劳而得,或死守狭隘的经验,不知变通。”

赵祖亮听得津津有味,在一旁的许萌萌也听得津津有味。

罗志明讲英文课也运用这种讲故事的方法,讲得非常有趣,发音也非常标准、流利。

赵祖亮很喜欢让罗志明给他上语言课,许萌萌也同意罗志明长期给赵祖亮上语言课了。

许萌萌对罗志明印象不错。罗志明也对许萌萌印象深刻。这个女人有惊人的美丽,而且有久历风霜的沉稳和成熟,还有大企业高管的威严和气势。真是非凡的女人啊。与自己的女朋友顾雨相比,相差悬殊呀。顾雨是清汤,而许萌萌是浓浓的鸡汤;顾雨是嫩草,许萌萌是枝繁叶茂的树;顾雨是未经风雨的小鸭,许萌萌是穿越过高山的天鹅……总之,罗志明是被许萌萌强烈地吸引了。

罗志明给赵祖亮上英文课,许萌萌也来旁听了。她现在管理跨国公司,有不少国际贸易,要接触不少外国商业大亨,她觉得自己的英文水平也需要进一步提高,以便更好地和外国商人沟通。

罗志明神采奕奕地侃侃而谈,赵祖亮全神贯注地听着,许萌萌也饶有兴趣地听着。这个小伙子,年轻学者讲起课来真是神采飞扬呀,那么自信,这自信来自他肚里满载着的知识。他的自信也来自他俊朗的外貌,一个相貌堂堂的男人自信心都是较强的。许萌萌是很欣赏自信心强的男人的。她招下属的一个重要标准就是自信心要强,如果自信心不强,萎萎缩缩,那是很难放手做事的,很难做成大事的。

爱恨交织的日子200 200

一阵轻风从窗户吹来,罗志明闻到了随风飘来的清芬、优雅的香水味,这香水味来自那个高贵的女主人。罗志明不由做了两个深呼吸,把那醉人的香气吸到肺里去,醉人呀,这香气吸人,这香气来自那高贵的女人就更醉人。这个晚上,真是春风沉醉的晚上呀。许萌萌看到罗志明讲课停了下来,以为他讲得口渴了,忙递上瓶清凉饮料。“罗老师,你讲得口渴了吧,来,喝点饮料润润嗓子。”

罗志明这才从对香气的沉醉中清醒过来,接过走过来的许萌萌递给他的饮料,这时他更清晰地闻到了她身上的香气,在近处,他闻到了她身上的香水香气,还闻到了她的肉体香气。这香气对男人真是有很大的诱惑力呀,要不为这香气所沉醉,所吸引,真是要有很强的定力呀。

罗志明喝了几口清凉饮料,定下了神,又开始讲课……

这以后的几天里,许萌萌身上的香气总围绕在罗志明身边,迷惑着他的身心,使他心旌摇动。

顾雨来找罗志明去看电影。走在街上,罗志明有种哥哥带领妹妹出去玩的感觉,当顾雨买了两只冰激淋递给他一个的时候,这种感觉就更强烈了。真是奇怪,以前两个人在一起是恋人的感觉,可自从认识了许萌萌,再与顾雨相处,就感觉她好小,像个小妹妹。如果能跟许萌萌一起走在街上,那感觉肯定大不同了,那该是跟贵妇在一起的感觉,跟皇后在一起的感觉。自己不是低下头看,而是要仰起头看。

进了电影院,顾雨在小卖部买了些苞米花,两个人坐到角落里。电影开演了,室内暗了下来,顾雨又小鸟依人般靠到罗志明怀里,她只穿着件吊带小衫,一条小短裙,这一靠,身上细嫩的肉就都贴在了志明的身上,以往这时候顾雨身上就来了感觉,有些麻酥酥的,可今天他却没有了这种感觉,因为有了许萌萌的比较。他现在只觉得是小妹妹撒娇依偎在哥哥的怀里。如果现在是许萌萌依偎在他怀里,那该是什么感觉,那一定是雷电在身上通过,会激动得颤抖不已呀。多么令人向往呀,许萌萌那高贵无比的肉体,何时能一亲芳泽呀,真的能一亲芳泽么?

顾雨偎在志明怀里,见他没有像以前那样搂抱她,亲吻她,就有些奇怪地问:“明哥,你怎么了?想什么呢?”

罗志明愣了一下,说:“啊,啊,我看电影呢,这段挺吸引人的。”

“以往你看电影没这么专注啊,你是对我专注啊。”

“今天有所不同呀。”

“有什么不同,你怎么了?”顾雨撒娇地志明怀里拱,用胸部蹭他。

志明没办法,只好把顾雨搂在怀里,然后轻轻亲吻她,可是热度总是上不来。顾雨不满意了,“明哥,你怎么了,怎么没有激情呀?”

我跟你可能不会再有以往的激情了,我,我的心被许萌萌吸去了,她就像巨大的磁石吸引着我,我摆脱不了她的引力,摆脱不了!一想到许萌萌那高贵的气质,那令人心灵颤抖的身体,志明的身体就有了反映,他权且把顾雨想像成许萌萌,搂紧她亲吻。这下顾雨满意了,一个劲在志明怀里拱。志明想像着许萌萌在自己怀里放情,就更加激动,把顾雨搂得更紧了……

许萌萌家的房间很多,罗志明就住在许萌萌家里。这天下午,志明午觉起来想到院子里活动一下,刚走出自己房间,忽听到通往楼上的的楼梯上发出了一声尖叫。他连忙走过去察看。他看到许萌萌倒在楼梯上,脸上现出痛苦的表情。“许总,您怎么了?”他关切地问。

“我下楼梯时想着公司里的一件事,走神了,一下踩空摔倒了,脚扭伤了,好疼呀。”许萌萌抽着凉气痛苦地说。

“伤得重么,需要送你去医院么?”

许萌萌轻轻动了动腿脚,“好像没伤着骨头,只是扭伤了筋,先送我回卧室吧。”

罗志明抱起许萌萌,向楼上她的卧室走去。现在这个他日夜渴慕的肉体就在他的怀里,透过她薄薄的连衣裙,他明显感到这动人肉体的的温热和柔软,还有那令人心醉的清香。他真想这楼梯是架长长的通天梯,这样他就可以长久地把她抱在怀里。可惜,二楼她的卧室就在眼前了。他只好走进卧室,恋恋不舍地把她放到大床上。

罗志明察看许萌萌受伤的左脚,脚踝处已经青紫肿了起来。许萌萌对他说:“墙角壁橱最下面的抽屉里,有跌打损伤药膏,你拿来给我敷上吧。”

罗志明拿来药膏,小心地给许萌萌敷上,之后问:“现在感觉怎么样?”

“好些了,谢谢你。”

罗志明这时看到许萌萌小腿的皮肤,非常白嫩,非常光滑,泛着象牙般细腻的光芒。他情不自禁地把手放到她的小腿上,抚摸起来,“我给你按摩一下小腿吧,这样也能减轻疼痛。”

志明细腻手指的抚摸按摩,真的使许萌萌感到很舒服,她觉得疼痛减轻了……

志明醉心地抚摸按摩着,他觉得这是他一生最幸福、最心动、最陶醉的时刻……

许萌萌从志明的眼光中看到了痴迷,很深的痴迷,她感觉有些危险。尽管这个小男生很可爱,可他小她八岁呀,他只比祖亮大两岁。他和自己之间,是不应该发生什么的。“志明,我现在不太疼了,谢谢你的关照。我要休息一下,你也去休息一下吧。”

志明只好走开了,他是这样留恋,恋恋不舍,可又不得不离开。这一切许萌萌都看到眼里,在她心里打上了烙印。

志明走到室外,眼前仍晃动着那令人心醉的秀美小腿,那令人心醉的透明皮肤……他把抚摸过那皮肤的手放在鼻下闻闻,那香气真是袭人呀,真是拿过玫瑰,手留余香呀。他想永远不洗手,让这香气留在手上,随时随地可以闻到。

爱恨交织的日子201 201

晚上,罗志明给赵祖荫教英语口语,许萌萌也跟着旁听。天气很闷热,似乎快要下雨的样子。赵祖荫说室内闷热,他又不喜欢吹空调,到外边院子里去学习吧。反正练口语对话也不需要看书。

三个人来到院子里的大榕树下,那里有一张长椅。罗志明坐到中间,赵祖荫坐左边,许萌萌坐右边。天上阴云密布,看不到月亮和星星,光线很暗。

罗志明与赵祖荫进行着英语对话练习,许萌萌在一边听着,有时也插上两句。

由于靠得很近,许萌萌身上的幽香又一阵阵传到罗志明的鼻子里,他的眼角能扫到许萌萌裙子下雪白秀美的腿。幽暗静谧的环境很能激起浪漫因子,罗志明又有些心旌摇动。

许萌萌的雪白的手放到了椅子上,这激起了罗志明的欲望,他想抓住这只手,握到自己掌心里。他悄悄把手也放到椅子上,似不经意间动了一下,贴到了许萌萌的手上。许萌萌起初没有动,片刻后她把手挪开了一点,脱离了与志明的手的接触。过了一会儿,志明的手又似无意地动了一下,再贴到许萌萌手上。许萌萌的手又轻动了一下,脱离了接触。志明的手却一下抓住许萌萌的手,握住了。许萌萌有些震惊了。这小伙子胆子也太大了,祖荫就坐在椅子另一边,他却把我的手抓住了。她动了一下手,想挣脱,可他的手握的很紧,她挣不脱,她又不敢动作太大,怕被祖荫发现。于是她不动了。

罗志明握着许萌萌柔嫩的小手,心里好激动呀,我掌握了这个渴慕已久的女人的身体的一部分了。她没有强烈的反对,表明她也不是讨厌我的。

确实,许萌萌不讨厌罗志明,甚至还喜欢他,他很有才华,相貌英俊,风度潇洒。可只是喜欢而已,并没有爱的成分,他比她小九岁呀,刚刚大学毕业。对他紧握她的手,她很惊讶也有喜悦,惊讶他的大胆,喜悦自己的魅力。可她又觉得这样手握在他手里不合适,也很危险,让赵祖荫看到就不好了。于是她说,我要去趟卫生间,就起身离开了。在她站起那一刹那,罗志明只好把手松开了。

教完英语课,罗志明也回到自己的卧室。躺在床上,他浮想联翩……许萌萌身上特有的迷人香气仍不断在他鼻子前飘动,她美丽的身影仍不断在他眼前晃动。我握住她的手,她没有坚决反对,说明她是可以接受我的,或许她是喜欢我的。那么我呢,我应该乘胜追击,应该进一步表明我对她的痴心。可怎么乘胜追击呢?志明在床上辗转反侧,身上一阵阵燃起希望和欲望的烈火。他想好一个办法,到了后半夜,他开始行动。

罗志明悄悄走出卧室,来到院子里。院子里护家的狼狗有些奇怪地看着他,他怎么半夜跑到院子里来了?可因为很熟悉他了,所以没有叫唤,只是看着他。

罗志明没有理睬狼狗,他顺着墙上的雨水管爬到了二楼许萌萌卧室的窗下,又用小刀割破了纱窗,钻了进去。

许萌萌睡梦中感到眼前有呼吸的气息,她睁开眼睛,迷蒙中看到有个男人的身影在眼前,她吃了一惊,再定睛一看,是罗志明。她不觉吃惊地说:“你怎么跑进来了?”

“我,我睡不着,眼前只是晃动你的身影,许姐,我陷进情感的陷阱了,不能自拔,你救救我吧,要不我活不了了。”志明说完跪到床前,把头伏到许萌萌的枕上。

“志明,我跟你年龄相差太大,我们不合适做情侣的。”许萌萌轻声说。

“年龄不是问题,比我们相差更大的情侣也很多。”

“可我觉得我们不合适,再说,我听说你有女朋友了。”

“我是有个相处不久的女友,可更你比,我觉得她幼稚了,太嫩了,没法跟你比。我崇拜你,你是我的偶像,我被你完全征服了,你把我的灵魂收去吧,否则它将无处可依。”说完他抓住她的手亲吻。

“志明,我们不合适,我们还是做普通朋友吧,或是做姐弟,好么?”

“不,许姐,没有你我活不了,我脑子里和心里全都是你,你就是我的生命,没有你我活不了,你接受我吧。”志明眼中滚出热泪,洒到许萌萌的手上。

志明的痴心使萌萌感动了,她用另一只手摸摸志明的头,“志明,你冷静一下,冷静地控制一下自己,过一段就好了,就不会这样冲动了。你出去吧,从门出去。再过些时间天就亮了,你就不好出去了。”

“不。姐,你要不接受我,我就永远跪在你的床前。”

许萌萌推了推志明,“听话,你出去吧。你是个有知识的人,要理智些。”

志明热泪更加奔涌,他突然站起,又扑到床上,一把抱住了许萌萌。

许萌萌又吃惊,但对志明的热烈痴情也有感动,她毕竟是个年轻的单身女人,也渴望优秀男人的爱。所以她被志明搂着没有动。

志明更加激动,他紧紧搂着萌萌,亲吻抚摸她。在志明热烈的冲击下她也动情了。

志明完全爬上了床,开始全身动作。萌萌没有推挡,任凭他冲动的冲击……

在火热的激动中志明完成了对萌萌的冲击。两个人在床上喘息了一阵后,萌萌说:“这下你也如愿了,你走吧,不要天亮了让人发现。”

志明穿好了衣服,恋恋不舍地悄悄从房门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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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恨交织的日子203 203

许云发和王虹到疗养地疗养了三个月,刚返回家中,第二天罗志明便来拜见。

许云发夫妇有些奇怪,这个赵祖荫的家庭英语教师,这么急急的要见我们,他想谈什么呢?

“伯父、伯母,我今天求见二老,是想谈一件重要事情。”罗志明恭敬地说。

许云发夫妇相互看看,不知道这年轻人有什么重要事情要跟他们谈。

许云发微笑着说:“你想谈什么,说吧。”

“我,我爱上了许萌萌,深深地爱上了她。我想向她求婚,希望得到伯父、伯母二老的同意。”

听了这话,两位老人有些吃惊地相互看看。许云发心想,你爱上我的宝贝女儿,这可以理解,我的宝贝女儿那是人见人爱,没有一个男人不喜欢的。可我的宝贝女儿能爱上你这个毛头小伙子么?他看着罗志明说:“恋爱是两个人的事,你爱上了我女儿,可我女儿喜欢你么?”

“她对我也有感情。”

许云发又仔细看看罗志明,这个小伙相貌英俊,风度潇洒、儒雅,他又很有才,是个能让女人喜欢的男人。女儿对他有些好感也是可能的。可她能愿意跟这个毛头小伙子结婚么?

“萌萌接受了你的追求么?你向她求婚,她同意了么?”许云发问。

罗志明语塞了,他接着又说:“她让我先取得二老的同意。”

许云想,这就对了,我的聪明女儿不会同意跟你这毛头小伙结婚的。肯定是你不断纠缠她,她被逼无奈,就把你推到我们面前,让我们来拒绝你。他看着志明问:“你今年多大年龄?”

“我,22岁。”

“你和萌萌相差9岁呀,年龄差距太大,不合适呀。”

“现在社会上比这年龄差距大的情侣也有很多。这阻挡不住我们的爱情,我会永远做萌萌姐忠实的情侣。”

“这个年龄差距以后会对你们有大麻烦的。我看你们不行,我老伴也是这么看。”说着许云发看看王虹,王虹点点头,“是呀,你们年龄差距这么大,不合适呀。”

“我会永远爱萌萌姐,忠实于她的。请你们同意吧。”罗志明恳求。

许云发摇摇头:“不行啊,我们不会同意,你们不合适。你们不但年龄上不合适,在身分上也不合适,萌萌是大型跨国企业集团的董事长,总裁,而你只是个刚刚大学毕业的家庭教师,这身分差距也太大了,不合适呀。”

“我会努力向上的,我也会干出事业的。我还会辅佐萌萌的事业。”

“你辅佐萌萌?”许云发有些不屑地微微摇头。“你一个刚毕业的学生,怎么能辅佐一个管理数十家大中型企业的总裁?”

“我可以学习……”

“学习?你要学习十年还是二十年?”许云发摇头:“你们不合适呀,你断了这个念头吧,找一个跟你年龄、身分差不多的女孩子吧。”

“伯父,我的决心不会变的,我一定要追求萌萌姐,跟她结婚。”

许云发有些不快地皱皱眉,“这只是你的一厢情愿,萌萌不会同意,我们也不会同意的。”

“只要你们同意,萌萌姐就会同意的。我恳求你们同意。”罗志明走到许云发夫妇面前,跪下了。

许云发又皱皱眉,这小伙还挺犟,他这是跪下逼我们同意呀。“你起来吧,我们不会同意的。”

“二老若不同意,我会天天到这里下跪恳求的。”

许云发有些生气了,“你就是天天下跪我们也不会同意的。”他又说:“你这样坚持,是不是有别的企图?”

罗志明有些迷惑的看着许云发,“企图?我有什么企图?”

“你是不是看中许萌萌的钱财和地位,才这样不顾一切地追求她?”

“苍天作证,我从没有过这样的想法,从没想过!我只是爱萌萌姐这个人,真心爱她。我可以立字据,我绝不要萌萌姐的任何财产,永远都不要。”

“哼,立字据有什么用?如果你们真成了夫妻,那她的钱财你能不用么?比如她的别墅,她的佣人,她的汽车,你能不用么?”

“我可以用我的钱,我会自己挣的。”

“你能挣几个钱?算了,我不跟你多说了,我,我们是不会同意你跟萌萌相处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伯父,伯母,我的心已经在萌萌姐身上,只要我不死,我的爱心就不会死。我永远爱她。”

“我不想听你说了,你起来,回去吧。”

“不,我要在这里恳求,表达我的心。”

“你不走,我们走。”许云发推着坐在轮椅里的王虹,离开家,到外边吃饭玩乐去了。

佣人劝说罗志明,“主人已经出去吃饭、游玩了,你跪在这里他们也看不到了,你还是回去吧。”

罗志明无奈,只好离开了。

第二天,罗志明又来到许云发面前下跪。许云发夫妇又外出吃饭、游玩了。

接连几天罗志明都来下跪恳求,许云发夫妇感到不胜其烦,于是就又到海边的疗养地去了,这样罗志明就见不到他们了。

罗志明得不到许云发夫妇的同意,急火攻心,病倒在床上。

罗志明病倒在床,又不好好吃饭,吃药,发烧不退,很快就憔悴不堪,瘦得只剩一把骨头。

许萌萌看到志明这个样子,也很心疼,婉言相劝:“志明,你不要想别的了,好好吃药、吃饭,先把身体养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么。等身体恢复了,再想别的事。”

志明吃力地说:“萌萌姐,我没法不想你,我只要不睡觉,脑子里就是晃动你的身影。我的魂已经附在你的身上了。不能跟你结合,我的魂就收不回,我的病就好不了。”

“志明,你不要太死心眼了,天下好姑娘有的是,你何必只想着我一人呢。要不姐帮你找个让你喜欢的姑娘吧,姐还是有这个眼光,有这个能力的。”

“姐,我只是想你一个人呀,此生不能跟你结合,我不会找别人的,也活不下去。”

“志明,你这样倔强,这样固执,怎么能养好病呢?”

“姐,如果不能跟你结合,我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了,我宁可病死。”

“你看你,年轻轻的说的什么话。你以后的路还很长呢,要好好活着啊。”

“我的人生路只有跟你伴行才能走下去。没有你的伴行,我的人生路也就断了。”

见劝不动志明,又见他这样痴情,这样可怜,许萌萌的心有些软了。她去跟父亲商量。

“爸,现在罗志明为了我病得很重,他就一门心思想跟我在一起,如果不解开这个心思他的病怕是好不了。我看他很可怜,为了能使他的病好起来,我想先假装同意他的请求,你也假装先答应他,你看这样好么?”

许云发摇头:“不行。你这样做,等他病好了你反悔,他还好病的,而且会病得更厉害。你是大企业集团的董事长,是做大事的,不能心太软。心太软是做不成大事的。在婚姻这样的大事上你也不能迁就,迁就以后不会幸福的。你们明显不合适呀。你的婚姻也不只是你个人的婚姻,是跟企业集团,跟几十万职工紧密相关的。婚姻解决得好,会促进事业发展,解决不好,会影响事业发展,所以一定要慎重啊。”许云发咳嗽几声后又说:“我最近因为这件事也吃不好,睡不好,心脏病恐怕又犯了,我要回国治疗,你也陪我回国吧,连带处理一下国内企业的事务。”

“可罗志明还在重病中呀。”许萌萌有些犹豫地说。

“你离开他一段,他可能会清醒些,病可能就会好的。你总在他身边,他就牵挂你,想着你,病也不会好。我最近心脏很不舒服,你得陪我回去,你可不能把你老爸的病不放在心上呀。”

父亲话说到这个份上了,萌萌不能不听,她点头答应了父亲。为了不使罗志明难过,萌萌也没有把回国陪父亲治病的事告诉他。

爱恨交织的日子204 204

许萌萌陪着父亲回国治病,医生确实说许云发的心脏病有发展,对他进行了治疗,又让他好好静养一段。除了陪父亲治病,许萌萌又处理了不少国内的企业管理事务和经营事务,也一直忙碌着,直到半年后,她才和父母又回到泰国。

许萌萌以为离开了这么长时间,罗志明的心态会平复了,安静了。可没想到,罗志明因为思念他心切,病情竟不断加重,他又不好好吃饭,不好好治疗,也许是已经绝望了吧。结果在萌萌离开泰国两个多月后,他就病逝了。

听到这个噩耗,许萌萌的心脏如受到重锤打击,剧烈疼痛。

许萌萌来到罗志明的墓前,他的坟墓已经长出了嫩嫩的青草。许萌萌盯视着墓碑上镶着的罗志明的照片。他像墓上的青草一样稚嫩,可是他却陨灭了。像一颗流星,只在世上闪了一下就消失了。志明,年轻的志明,你是为了我而陨灭了,你对我太痴情了。可我……我也是没办法呀。可我还是感到对不起你,我的痴情的小弟弟,想到他对自己的痴情和缠绵,想到那数个激情的夜晚,许萌萌热泪长流……天很晚了,许萌萌才悲伤地离开墓地。

星期天,赵祖亮到离家不太远的书店买书,买了书刚走出不远,天上忽然下起了暴雨。这是热带地区的特点,刚才还晴空万里,转眼间就飘来一块乌云,接着就雷雨大作。赵祖亮怕把书淋湿了,连忙跑进身边的一家小服装店避雨。

进了服装店,赵祖亮看到,这家店面积不大,但收拾得还齐整。里面摆着些大路服装——牛仔服,休闲服等。

这里店里的女售货员过来招呼,“先生,您想买什么服装呀?”

赵祖亮看看这个女售货员,她二十出头,长得很媚气。见他说中文,祖亮问:“你也是华人?”

“是呀,我知道你是华人,所以用华语跟你说话。”

“你怎么知道我是华人?”赵祖亮有些奇怪地问。

“你们家是大富豪呀,出来都坐豪车,我多次看到你乘坐豪车路过店前。你们家女总裁长得特别漂亮,也特别气派,我们都崇拜、羡慕得很呢。”

原来是这样。她早就认识我。赵祖亮“噢”了一声,又有些抱歉地说:“我是躲雨进来的,不想买衣服。”

那女售货员又笑说:“你这大公子是不会买我们这小店的衣服的。你穿的都是最高档的时装。”

这倒也是,祖亮穿的衣服都是许萌萌给买的,她都在最高档的时装店买衣服,给他买的当然也是最高档的时装。

女售货员给赵祖亮搬来把椅子,“公子,你不买衣服就坐着歇会儿吧。”

“对不起,打扰你做生意了。”赵祖亮坐下后说。

“没关系,反正现在外边下大雨,也没人买衣服。你就坐着休息吧。”女售货员又给赵祖亮拿来一瓶清凉饮料。

“谢谢。”赵祖亮接过饮料,他对这年轻女售货员的热情接待很感谢。觉得她服务态度很好。

店里没生意,女售货员就和赵祖亮攀谈起来。

赵祖亮看到墙上贴的“本店欲出兑”的广告,问女售货员,“怎么,你们这店要出兑呀?”

“是呀。我们店小老板的父亲患了重病,小老板要照顾父亲,又需要很多钱治病,就没法开这小店了,想卖掉了。”

“噢。”赵祖亮点点头。

女售货员看着赵祖亮说:“这店一卖,我就失业了。唉。”她叹了一口气。

赵祖亮有些同情她,这么好看,又很会待人接物的售货员就要失业了。他安慰她:“你别着急,你年轻,又很会招呼顾客,可以再找工作么。”

女售货员说:“现在找合适工作也不容易呀。这家店离我家近,上下班方便,又在这干惯了,真不想离开呀。”她看看赵赵祖亮突然说:“大公子,要不你把这家店买下好了。你家这么有钱,买这家店就像买个玩具似的。你要买下了,我给你当店员,保证好好干,让你满意。”

“这……”赵祖亮听了这话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他没想到女售货员提出这么个问题。

“大公子,你就买下这店吧,成全了我们小老板,也成全了我。这事你就像玩似的就做了。我求求你了,成全我们吧。”

这姑娘的柔声媚语的恳求使赵祖亮有些心软了。确实,买下这个小店对他家根本是小菜一碟,就他自己的存款拿出一小点儿也就够了。他想了想说:“这事我还得回家跟我阿姨商量,她是家长,又是总裁,总得跟她说一下呀。”

“那好。其实你这大公子提出买这么个小店,你家阿姨肯定会答应的,这对你们家算个什么呀。听说你们家经营着好几十家大企业呢,在国外还有不少企业。”

“我回家跟阿姨商量一下再说吧。”

“那我就等着大公子的佳音了,大公子一定要成全我们呀。”女售货员说着又拿出块抹布给赵祖亮蹲下擦鞋,“雨水把公子的鞋弄脏了,我给您擦干净。”

赵祖亮有些不好意思,“我自己擦吧。”

“我给您擦。如果大公子您接管了这店,我范小芳一定跟您好好经营,也一定好好照顾、侍侯你这个新老板,让您舒服满意。”女售货员媚媚笑着说。

雨停了,赵祖亮告辞回家。女售货员送出门外,又叮嘱,“大公子,我可是等着您的佳音呀。”

赵祖亮回到家把那小服装店的情况和女售货员的恳求跟许萌萌说了,又说“我以后是让接管父亲的一部分企业的,需要培养经营能力,我现在就从经营这个小服装店做起吧。请阿姨同意我的想法,让我锻炼锻炼。”

许萌萌说:“你想培养经营能力,锻炼自己,这想法很好,我也希望你能为今后做大事打好基础。我同意你的意见,你就买下那个小店吧。那个小店我也看过,有个三十万美元应该能兑下来。你就去谈谈吧,谈好后我让财务部给你付款。”

赵祖亮高兴地说:“谢谢阿姨。”

许萌萌又说:“你很快就要大学毕业了,经营这个小店不要耽误学业,要把最后这段大学路走好。”

赵祖亮点头:“我知道了,阿姨。”

***

爱恨交织的日子205 205

赵祖亮用三十万美元把小服装店买了下来,更名为“新新服装店”。许萌萌让集团采购

部的一名得力女中层干部帮助赵祖亮进货。

晚上吃完饭。赵祖亮走出家门来到新新服装店。范小芳一见他就热情招呼,“大公子,大经理,你来了?”又忙着给他端茶倒水。

赵祖亮坐下后问:“今天生意如何呀?”

范小芳满脸笑容地说:“挺好的。你新进的货挺受欢迎的,卖得不错。”她又拿出销售记录给他看。

赵祖亮看着记录说,“嗯,是卖得不错。你也有功劳呀。”

“还是经理进的货好,领导的好。”范小芳笑说。

这时一个男青年走了进来。小芳迎了上去招呼,“这位兄弟,想买什么衣服?我们这牛仔服、休闲装、学生装都有,最适合你这样的年轻小伙了。”

男青年眼睛扫视着服装,嘴里说:“好,我看看。”

范小芳拿起一件牛仔夹克对男青年说:“兄弟,你看看这件牛仔夹克,昨天才进的货,最新样式。小青年穿最酷了。”

男青年注视牛仔夹克。

范小芳继续劝说:“你穿上试试,买不买没关系,穿上试试。”说着把衣服给男青年展开,让他试穿。

男青年将牛仔夹克穿上照镜子。

范小芳在一旁啧啧称赞:“你看,多帅气,平添几分人才。兄弟,买了吧。我们这次就进了三件。”

男青年动心了,问:“多少钱?”

范小芳笑说:“一千泰铢,你要买,就打个折,九百二。”

男青年讲价:“再便宜点儿吧。”

范小芳笑说:“你成心买,就再便宜二十,九百泰铢。”

男青年继续讨价:“八百吧。”

范小芳说:“你煞得也太狠了,怎么也得让你姐挣点儿,八百五,拿去。”

男青年坚持讨价:“八百二。”

“你这兄弟,不差这三十元钱,就别跟你姐争了。你姐在这卖货也不容易,腿都站直了,嘴也说得口干舌燥。”范小芳说完向男青年媚媚地一笑。

男青年被范小芳的媚眼打动了:“好吧。给,八百五。”掏钱付款。

范小芳接过钱满脸笑容地说:“好。兄弟以后常来,也跟你的朋友宣传宣传我们店的货。再来我们肯定让你高兴。”

男青年拿着夹克高高兴兴地走了。

赵祖亮走了过来,夸奖道:“小芳,你可真能说呀。”

范小芳狡黠地眨眨眼:“做买卖嘛,全靠嘴甜。怎么样,这件牛仔夹克我就你替你赚了三百泰铢。”

赵祖亮笑说:“你是块做买卖的料,行。没说的,咱们按赚头分成,我都给你记着呢。”

范小芳又向赵祖亮抛了个媚眼:“老板这么仗义,我小芳还得加把力气。”

赵祖亮在心里想,阿姨让人帮着进的货还挺好卖,范小芳也挺会卖,小店开业以来销量还不错,一天能纯挣四千元泰铢上下,这样下去,发不了大财,也是可发小财的,可以证明我的经营能力,想到这,他心里泛起甜蜜蜜的感觉。

晚上,范小芳与男朋友宋军在小路上溜弯。宋军也是个华人。

范小芳对宋军说:“我们服装店现在真是火呀,货都不够卖。好在赵祖亮有强硬的后台支持,这才供上嘴。”

宋军问:“店里生意好,你的分成也不少吧。”

范小芳点头::“嗯,祖亮对我还是挺够意思的。”

宋军有些吃醋:“你看你叫得多亲热——祖亮。他对你大方,不是别有用心吧?”

范小芳拍了宋军一下:“看你说的,祖亮虽说是个阔公子,可是个老实人,姑娘进来买货,他都不知怎么应对。”

宋军更吃醋:“你一个劲替他说话,是不是对他有意思了?”

范小芳不高兴了:“你今天是怎么了?一个劲泛酸?再这么样,我可不跟你走了,回去了。”

宋军拉住范小芳:“我泛酸,还不是为了你。”

范小芳瞪宋军:“你还怕我飞了呀?我早就是你的人了。我对你不实心实意,能这样?”

宋军搂住范小芳:“我爸出差了,我妈上邻居家打麻将去了,得玩到半夜,今晚你到我家去吧。”

范小芳推了宋军一下:“你就光想这事。”

宋军搂住范小芳亲吻:“我不是喜欢你嘛。”

范小芳推开宋军:“你别光想亲热,咱们也得想想办法,看看赵祖亮,接过小服装店才几天,小店就火起来了。咱们也得动动脑筋呀。”

宋军说:“他有他家撑腰,咱们没这种关系呀。”

范小芳一挑眉毛:“咱们自己没多大劲,可以借劲呀。”

宋军疑惑:“借劲?怎么借劲?”

范小芳显然已经想过这事:“在赵祖亮身上下下功夫,不过,你可别吃醋呀,咱们的关系也不能让他知道。走,咱们去你家细商量。”

二人消失在夜色里。

周日早上,范小芳与赵祖亮在新新服装店里忙乎着做营业准备。

范小芳对赵祖亮说:“经理,你进的这种女装真是很时髦。我看你应该给你的女朋友拿一套,她一定喜欢。”说完她又责备自己:“看我说的,你大公子的女朋友一定要穿高档时装,哪能穿这种大路货。”

赵祖亮说:“我还没有女朋友呢。”

范小芳惊叫:“哟,你都快大学毕业了,还没女朋友?”

赵祖亮摇摇头,“我没有。”

“你大公子眼光肯定高,一般人看不上?”

赵祖亮腼腆地说:“也不是,我也没用心结交。”

范小芳看着赵祖亮说:“你是富二代。长得也好,找个漂亮女友容易啊。”

赵祖亮笑说:“是吗?”

范小芳点头:“当然了。”

赵祖亮高兴地说:“谢谢你的鼓励呀。”

范小芳说:“前天我姨给我介绍个对象,我没干。”说到这他有些害羞地瞥了祖亮一眼,“他要是有你一小半的条件……”说到这她低下头。

赵祖亮似乎看出了什么:“其实你的条件挺好的。”

范小芳抬起头:“我?我有什么好条件?一个打工妹。”

赵祖亮夸奖:“你身材、长相都不错,人也机灵,会说话。”

范小芳眼睛放光了:“真的?我在你眼里真有这么好?”

赵祖亮避开范小芳的目光:“反正我觉得你挺好。”

范小芳笑道:“能得到老板这样赏识,我真是太高兴了。”

“你不要再叫我老板、经理,就叫我赵哥吧。”

“那我可是高攀了。”

“什么高攀,咱们俩年龄本来就差不多。”

“怎么能这么说?你是老板,我是打工妹,你是阔公子,我是穷小妹,差得多了。”

“我觉得咱们不要论什么地位,咱们都是闯世界,要开辟新天地的年轻人。”

“好,那我就叫你赵哥了。赵哥,我有个主意。”

“什么主意?”

“我穿上这套新进的时髦女装卖货,准能招人。”

赵祖亮点头:“好,这个主意好。你又当模特,又卖货,好。”

“那我现在就换上。赵哥,你给我挡上点儿。”

赵祖亮在墙角拉起一块布。范小芳在里面换衣服。

范小芳探出头调皮地说:“赵哥,你可别偷看呀。”

赵祖亮有些害羞地把头扭得更朝外。

片刻后范小芳说:“好了,你转过头来吧。”

赵祖亮转过头来,眼睛一亮。范小芳穿上这套裙装,很显线条,婀娜多姿。

范小芳一展身姿:“怎么样?赵哥,好看吗?”

“好看,很好看。”

范小芳高兴地一扬手,裙子竟掉了下来,露出里面窄窄的粉红三角裤和白嫩的大腿。

赵祖亮眼睛先是一直,接着脸红了,扭过脸去。

范小芳先是“哎呀”叫了一声,接着偷偷一笑,把裙子提上,系好了。“赵哥,真是不好意思,刚才裙带没系好。”

赵祖亮仍背着脸:“现在系好了吗?”

“系好了,你转过头来吧。”

赵祖亮转过头来,又看看墙上的电子钟,说:“该开业了。”

范小芳走过去开门:“我这就开门卖货。”

爱恨交织的日子206 206

开门后范小芳穿着新衣在门外宣传、叫喊着:“来看看吧,这是我店新进的最流行时装,又时髦又便宜,物美价廉。数量不多,快来买吧,来晚了就没了。”

一些人应声围过来观看。

范小芳展示身上的时装:“看看吧,我身上这套就是,好看吧?”

围观的人们七嘴八舌的评论。

女青年甲:“是不错,挺好看的。”

女青年乙:“这样式挺新潮的。”

范小芳说:“进屋试一试吧,试一试就更有感觉了。不试不知道,一试真奇妙。”

“好,我们进去试试。”围观姑娘纷纷走进店里试衣,一时间顾客盈门。

赵祖亮满含笑容望着婀娜多姿,声音娇媚的小芳,又忙着拿出时装让姑娘们试穿。新进的时装很快就销售出了十几套。赵祖亮悄悄对范小芳说:“你这个模特当得好,吸引人,像艳丽的花朵,把蝴蝶都招引来了。”

范小芳笑说:“你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么?”

“为什么?”

“因为赵哥你呀,你这个店主好呀,我才能倾心为你做事呀。”

赵祖亮有些脸红了,转身去忙乎了。

*************

晚上,新新服装店关门了。赵祖亮与范小芳开始清点货物,计算收入。

范小芳对赵祖亮说:“赵哥,今天共卖出十六件。”

赵祖亮操作计算器计算:“嗯,毛利六千二百泰铢呀。”

“那纯利也得三千多吧?”

“差不多吧。”

范小芳羡慕地说:“你这一天,赶上普通人半月挣的了。”

“那还不靠你货卖得好。”

范小芳拍拍肩膀:“顾客不断,我这一天也真挺累的,腰酸腿疼呀。”

“月末我多给你开些钱。”

范小芳盯视赵祖亮:“可今天怎么办呢?”

赵祖亮一愣:“今天?”

范小芳媚媚地笑说:“今天就劳驾赵哥给小妹揉揉肩膀吧。”

赵祖亮笑说:“这好办。”他让范小芳坐在凳子上,他站在她身后,给她按摩肩膀。

范小芳甜甜地说:“真舒服呀,老板,你真能体贴下人啊。”

赵祖亮立刻说:“什么下人,我们是朋友、同事。”

范小芳也就势笑说:“既然是朋友,就再给我揉揉脖子吧。”

赵祖亮犹豫着,手伸到小芳白嫩的脖子上又缩回来。

范小芳催促:“你倒是上手呀,怎么不动弹呢?”

赵祖亮还是犹豫……

范小芳转头看赵祖亮:“你怎么了?是不好意思还是不敢做?”

赵祖亮腼腆地笑着说:“好像都有点儿。”

范小芳笑着说:“怕什么?是我让你做的,你不会担上什么罪名的。快来吧,我等着呢。”

赵祖亮把手伸到范小芳的脖子上,按摩起来。

范小芳娇声叫道:“赵哥,真舒服呀,飘飘像做了神仙。你个大公子给我小打工的按摩,我真像做了神仙呀。”

赵祖亮更加用心按摩。

范小芳哼哼着:“赵哥,你的手真温暖,真温柔呀。”

赵祖亮不吭声,继续按摩。

范小芳喘着气说:“赵哥,我舒服得不行了。赵哥……”她抓住祖亮的一只手,放到自己的胸上,“再给我按摩按摩这吧。”

赵祖亮呆住了,手不动弹。

范小芳抓住祖亮的手在自己胸脯上揉起来。

赵祖亮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搂住小芳亲吻起来……

二人亲吻了一阵,范小芳又娇声说:“赵哥,我们到里屋床上吧。”

赵祖亮抱起范小芳走进里屋,把她放到床上。范小芳开始脱衣服,赵祖亮也跟着脱了。接着两个人在床上滚到一起……

过了一阵两个人办完了事,躺在床上喘息。范小芳拍了赵祖亮一下说:看你刚才那笨样子,做这事还害羞。接触的女人不多吧?”

赵祖亮羞涩地说:“很少。”

范小芳又拍了赵祖亮一下:“怎么样,女人的滋味好吗?”

“好。”

“比吃海鲜的味道还好?”

“没法比。”赵祖亮又抚摸亲吻范小芳。

范小芳推了赵祖亮一下:“行了,别贪吃没够了,我天天在这里上班,以后的日子长着呢。”她看着赵祖亮又媚笑着说:“赵哥,你觉得我怎么样?”

赵祖亮害羞地说:“挺好的。可是我觉得……”

范小芳追问:“觉得什么?”

“觉得我们的交往太快了些。”

范小芳说:“现在都什么年月了?不兴那老一套了。现在是讲速度的年代,时间就是生命嘛。咱们俩快什么呀?有的小青年两人上午认识,下午就上床了,谈恋爱不到一周就结婚了。”

赵祖亮还是沉吟:“可我总还是觉得快了点儿,好像不太踏实似的。”

范小芳笑说:“咱俩都这样了,你还有什么不踏实的?我就是你的人了。”

赵祖亮看着范小芳:“可是……”

范小芳拍拍赵祖亮:“行了,你就踏踏实实地回家睡觉吧,做个搂女人的美梦。时间晚了,我也该回去了。”

赵祖亮放开范小芳:“我送你回去吧。”

范小芳摆手:“不用,我家这么近,拐个弯就到了。”

赵祖亮看看范小芳:“你把头梳一梳吧,嘴唇再抹抹口红。”

范小芳从拎包中掏出小镜子照了照:“都是你弄的。”她整妆,整理衣服,之后又问:“怎么样?行了吧?”

赵祖亮点头:“行了,回去吧。”

范小芳走出门时,又回头媚媚地瞅了祖亮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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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恨交织的日子207 207

早上,赵祖亮、范小芳在做服装店开门前的准备。范小芳边干活边对赵祖亮说:“赵哥,我有个表哥,最近失业了。”

“啊,是么?”

“我表哥家里本来就困难,他这一失业,吃饭都成问题了。我呀,要是有你这样一个哥就好了,也能帮他一把。”

“你对你表哥还挺关心的。”

“我姨对我可好了,我就跟她亲女儿差不多,我对她家的事能不关心吗?”

“是应该关心。”

“可是我没能力啊,我一个打工妹……”

“可你有我呀。”赵祖亮说着搂过范小芳亲了一下。

范小芳眼睛闪光了:“那你想怎么帮我呢?”

赵祖亮说:“我看让他开个服装摊,咱们进的货可以先拨给他一点儿,就收个成本。”

范小芳惊喜地叫道:“真的?”

赵祖亮肯定地说:“我对你哪有过假。你马上就可以让你表哥开摊。”

“赵哥你真好。”范小芳搂住赵祖亮的脖子使劲亲了一口。

两人亲热了一会儿,赵祖亮说:“好了,咱们该开门营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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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范小芳与宋军在僻静的小路上散步。两个人边走边唠……

宋军问范小芳:“赵祖亮真的答应了?”

范小芳说:“当然了,你马上就准备开业。不过不要在这市里,到附近的城镇去开店,免得让赵祖亮看出破绽。我定期给你发货。”

宋军点头:“好。就这么办。”

范小芳又高兴地嘀咕:“许萌萌给赵祖亮进的货又好又便宜,赵祖亮按成本价给咱们,咱们是只赚不赔。”

宋军斜眼看着范小芳说:“他对你这么好,你们是不是打成一片了?”

范小芳撇嘴:“你呀,就知道吃醋。我这么做还不是为了咱俩?这样干个两年,咱们也能打下底,那时咱们怎么干都行了。”

宋军又嘀咕:“只是那时还不知你是不是我的人了。”

范小芳装作生气:“我为咱们这么操心费力,你还不相信我?”

宋军嗫嚅:“我,我是嫌自己穷,没本事,才让你……”

范小芳安慰道:“好了,咱们这不是就要开张了吗?奋斗一段,咱们也会翻身的。那时咱俩就结婚。”

宋军按范小芳安排,到附近的一个城镇开了个小服装店,范小芳给他定期发货。这些货物美价廉,还真是好卖,小店的生意红红火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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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忙活了一天的赵祖亮对范小芳说:“这星期天人多,天又热,忙活一天真够累的。身上的汗都粘了。”

范小芳打来一盆温水:“赵哥,我给你擦擦。”

赵祖亮感激地看着范小芳:“我还是自己来吧,你也辛苦一天了。”

“不,我不累,我愿意侍候你。快来吧。”

赵祖亮脱下上衣。

范小芳仔细地给他擦身。

赵祖亮感激地说:“小芳,你对我真好。”

范小芳撒娇地说:“赵哥,你就等好吧,我以后还会有许多优点让你发现,还会对你更好。”

赵祖亮笑说:“你别说了,再说我就骑驴吃豆包——乐颠馅了。”

“好,不说了,我让你看我的实际行动。”范小芳为赵祖亮擦完上身,又换了盆温水,对赵祖亮说:“来,我给你洗洗腿脚。”

赵祖亮忙摆手:“这怎么好意思?我自己来。”

“你别客气了,我不说了吗?要让你看我的实际行动。快来吧。”范小芳说着把赵祖亮推坐在椅子上,又给他脱鞋。

赵祖亮连忙自己脱下鞋袜。

范小芳蹲下给祖亮洗腿脚,“怎么样,赵哥?舒服吗?”

“舒服,太舒服了,我的心都舒服得颤抖了。”

“那我以后天天给你擦身、洗脚。”

“擦身可以,洗脚就免了吧,我怎么能让你天天给我洗脚呢?”

范小芳媚着眼看祖亮:“你舍不得?”

赵祖亮摸摸范小芳光滑的头发:“舍不得。”

范小芳娇声说:“没关系,洗洗脚又累不着。”

赵祖亮诚恳地说:“我们是平等的,怎么能天天让你给我洗脚呢?”

“我愿意嘛。”

“那你给我洗完后我再给你洗。”

范小芳笑说:“你呀,哪有公子给下人洗脚的。”

“我也愿意嘛。”

范小芳笑着轻掐了祖亮的脚一下:“你呀。”

赵祖亮又问:“你表哥的生意怎么样了?”

范小芳回答:“挺好的,全靠赵哥帮忙了。我们真是感激不尽。”

“别这么客气,互相帮助嘛。”

范小芳给赵祖亮洗完腿脚,说:“赵哥,你躺下,我给你全身按摩按摩,让你好好舒坦舒坦。”

赵祖亮顺从地躺下。

范小芳卖力地给赵祖亮按摩。

赵祖亮感动地对范小芳说:“你表哥那卖得好,就多拨他些货,反正你也有仓库的钥匙。

范小芳兴奋地说:”赵哥,你对我们真是太好了,我们真不知怎么感谢你。”她激动地伏在赵祖亮身上。

赵祖亮搂住小芳的脖子,两个人热烈地亲吻起来……

得到赵祖亮的首肯,范小芳更加大胆地给宋军发货,越发越多,越发越快……。而赵祖亮的服装店却有些货供不上了,特别是一些畅销的货,还经常断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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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恨交织的日子208 208

晚上,范小芳在新新服装店清点货物。赵祖亮走到她面前,“小芳,你看这是什么?”说着他掏出一条金灿灿的项链给范小芳看。

范小芳惊喜:“呀,这么好看的项链!”

“足金的,给你买的。”

范小芳睁大眼睛:“给我的?”

“来,我给你戴上。你这脖子戴这项链准好看。”赵祖亮小心地给她戴上项链。

范小芳戴着项链照镜子,赵祖亮在她身后欣赏。

“喜欢吗?”

“喜欢。赵哥,你对我真好。”范小芳把头靠在赵祖亮胸脯上。

赵祖亮搂住小芳亲吻、抚摸,“以后我还要给你买别的首饰。”

范小芳也亲吻赵祖亮:“赵哥……”

晚上关门后,赵祖亮与范小芳在新新服装店内交谈。

赵祖亮问范小芳:“小芳,你表哥最近生意怎么样?”

范小芳笑说:“挺好的,站住脚了,还不是靠你赵哥的大力支持。”

赵祖亮笑说:“你别总是这么客气,咱们都这么亲热了,你还总客气什么?”

范小芳关心地说:“赵哥,你身上的衣服该换了,你脱下来,我拿回去洗。”

赵祖亮说:“我家里有佣人,让她们洗吧。”

范小芳说:“我给你亲手洗,肯定比她们洗得干净发。你就交给我吧。”

赵祖亮感动地说:“小芳,你对我真好。”

范小芳笑着抛个媚眼:“我不对你好,谁对你好。”

赵祖亮进里屋拿出一个金戒指:“你看,我又给你买了个金戒指,戴上试试。”

范小芳看着金戒指惊喜:“呀,真亮呀。”

赵祖亮帮小芳把戒指戴上。

范小芳伸出手端详着金戒指。

赵祖亮问:“喜欢吗?”

范小芳撒娇地靠在赵祖亮身上:“喜欢。赵哥,你对我真好。”

赵祖亮搂着范小芳说:“你这么关心我,我能不对你好么?”

范小芳注视赵祖亮:“赵哥,我发现你对人心真实呀!”

赵祖亮说:“我就是个实诚人。”

范小芳又问:“你,你受骗上当过没有?”

赵祖亮想了想说:“没上过大当,可也买过假货什么的,是小商品。啊,有一次还收过假钱,也不过是五十元的人民币。”

范小芳小声说:“人心太实就容易上当啊。”

赵祖亮诚恳地说:“我上过当后心里也不痛快,就想,咱可不能欺骗别人,让别人心里难受。”

范小芳感叹:“你呀,真是太实在了。”

“实在不好么?”

“在现在这复杂的社会里,太实在了吃亏呀。”

“我宁可自己吃亏也不会欺骗别人。”

范小芳不想再说下去了:“好了,你快去换衣服吧,我该回去了。”

赵祖亮说声:“好。”走进里屋。

这时许萌萌走进新新服装店。赵祖亮、范小芳连忙热情迎接。

赵祖亮笑说:“阿姨,你来了。”

范小芳也笑容灿烂:“许总,快请里边坐。”又连忙给许萌萌拿饮料。

许萌萌打量着范小芳,只见她脖上戴着金项链,手腕上戴着金手链,手指上还带着金戒指。她对赵祖亮说:“咱们进里屋吧,我有事想跟你唠唠。”

许萌萌和赵祖亮走进里面卧室。

许萌萌关上门后问:“祖亮,这一段生意怎么样?”

赵祖亮回答:“还行。”

许萌萌说:“你初次经商,没多少经验,我了解下情况,帮帮你。”

赵祖亮点头:“是,阿姨经验多,应该多指点。”

许萌萌说:“你把账本拿来我看看。”

赵祖亮把账本拿给许萌萌。

许萌萌翻看账本,皱起眉头:“祖亮,这一段我让人给你发的货多了,怎么收入没增加,反而减少了?还少了不少?”

赵祖亮犹豫:“这……”

许萌萌又追问:“我在进货、运货、减税上都全力支持你,最近几个月应该有很大发展,可你却没向前走却后退了,什么缘故?”

赵祖亮有些紧张:“我……”

许萌萌追问:“我看小芳穿金戴银,一身明晃晃的,是不是钱花在她身上了?”

赵祖亮结巴着说:“阿姨,小芳工作很卖力气,我就给她些奖励……”

许萌萌说:“小芳这丫头也还机灵,你给她买些奖励可以。可就是给她买些首饰也用不了太多钱啊?你这账目上的收入差得很多呀。”

赵祖亮只好实说:“小芳有个表哥下岗了,我帮他张罗了个服装摊,货也拨给他一些。”

“什么价给他的货?”

“进价。”

许萌萌瞪大眼睛:“进价!给他拨了多少货?”

“逐渐增加,小芳经手的。”

“货款交回来多少?”

“交回一部分。”

许萌萌追问:“一部分是多少?”

赵祖亮又结巴了:“不,不到一半。”

许萌萌瞪起眼睛:“不到一半?祖亮,这样下去,你的生意可不好说。有些情况我要了解了解。我今天跟你谈的这些话你不要跟小芳说,一个字也别说。”

赵祖亮唯唯诺诺:“是,我听阿姨的。”

许萌萌站起:“我走了。”

送走许萌萌,范小芳悄悄走到赵祖亮身边,问:“我看许总脸色好像不太好,她都说什么了?”

赵祖亮犹豫了下说:“她说,她说她最近生意上有些事不太顺利。”

范小芳又问:“她问了咱们店经营的情况吗?”

赵祖亮摇摇头:“没问。”

范小芳松了口气:“那我回家了。”说完抱着赵祖亮需要洗的衣物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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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恨交织的日子209 209

许萌萌来到新新服装店。进屋后他对赵祖亮说:“我有事跟你谈,咱们到里屋去。”

二人走进里屋,许萌萌关好门,他看着赵祖亮说:“我已经查清楚了,范小芳那个表哥根本不是她的表哥,而是她的未婚夫。二人恋爱有一段时间了。”

赵祖亮震惊地睁大眼睛:“这是真的?小芳她……”

许萌萌气愤地说:“当然是真的。小芳她是利用色情来骗你。”

赵祖亮十分痛苦:“这,我……”他低下头,两手用力抓着床上的褥子。

许萌萌又问:“你跟她的关系到什么程度了?”

赵祖亮痛苦地说:“我们比较亲热了……可我没想到……”

许萌萌劝说:“行了,你也别太难受,你呀,人还是太老实。可进入到社会,在社会上做事,人太老实不行呀。”

赵祖亮不知说什么好:“我……”

“行了,你去把小芳叫来。”许萌萌又补充一句,“让她把大门关上。”

范小芳走进里屋,问:“怎么?许总,不营业啦?”

许萌萌黑着脸说:“关门,我有事要说。”

范小芳忐忑不安地关上门。

许萌萌盯住范小芳喝问在:“你为什么要骗老实人?”

范小芳惊慌:“我,我怎么了?”

许萌萌一拍桌子:“你还装像!你用色情蒙骗祖亮,又让你的未婚夫装作你的表哥,骗祖亮的货,骗他的钱。你年纪不大,可真够狡猾的!”

范小芳脸变色了:“许总,我,我们太困难了,才,才这样的。”

许萌萌叫道:“你有困难,可以说出来,你不该欺骗老实人。祖亮老实,你欺骗他的感情,骗他的钱财,想一想,亏不亏心?”

范小芳深深低下头:“许总,我,我错了。许总饶了我吧。”她腿一软跪下了。

赵祖亮从外屋走进来,看着许萌萌说:“阿姨,小芳还年轻,不懂事,你就饶了她吧。”

许萌萌叫道:“她不是不懂事,而是聪明过头了。告诉你,范小芳,你赶快把从这拿的货和欠的货款都退回来。至于你们赚的钱……”

赵祖亮说:“阿姨,这钱咱们就别要了,他们也是出了力的。”

许萌萌点了下头:“好吧,看在祖亮的面上,就算了吧。”

范小芳向赵祖亮嗑了一个头:“多谢赵哥高抬贵手。”

许萌萌又对范小芳厉声说:“还有,你从祖亮那骗的首饰、礼品也都得退回来。”

赵祖亮劝道:“这是我给她买的,就算了吧。”

许萌萌一挥手:“不行,不能太便宜了她。”

范小芳流着泪把金项链、金手链、金戒指摘了下来,放到桌上。

赵祖亮拿起项链递到范小芳手上:“这项链你就留着吧,毕竟你为这店出了力,对我也很好……”说完他流泪跑出了屋。

许萌萌看着范小芳说:“看看,老实人是怎么对你的,你又是怎么对老实人的。”

范小芳羞愧地把项链放到床上,流着泪跑出大门去。

范小芳走了,赵祖亮又得为服装店招人。

新新服装店门口贴着招工启事——

本店招聘年轻女售货员一名,高中文化、有经验者优先。工资面议。

面目清秀的海珊瑚看了启事后走进店内。她看着赵祖亮说:“请问,你是老板吗?”

赵祖亮微笑着说:“就算是吧。”

海珊瑚也微笑着说:“我想应聘。”

赵祖亮打量海珊瑚。

海珊瑚笑着说:“怎么样?满意吗?”

赵祖亮问:“你是待业青年?”

海珊瑚答:“就算是吧,考了两年大学没考上,我妈工资不高,不想再给她增加负担了,就出来找个工作。我符合你的前两个条件,后一个差点儿。”

“你能吃苦吗?”

“你可以试试嘛。不一定苗条的姑娘就不能吃苦。”

赵祖亮笑了:“你挺能说的。”

海珊瑚笑答:“能说会道不是售货员的基本条件吗?”

赵祖亮点头:“好,我录用你。”

海珊瑚高兴地说:“这么说,我的第一次应聘成功了?”

赵祖亮点点头。

海珊瑚问:“工资多少呢?”

“每月一万泰铢,货卖得好还有提成。”

海珊瑚学着日本姑娘的样子鞠躬:“以后请多关照。”

赵祖亮笑了。

晚上,赵祖亮与海珊瑚在新新服装店里清点衣物,结账。

海珊瑚对赵祖亮说:“赵哥,我听说范小芳的事了。”

赵祖亮问:“她的什么事?”

“她骗了你的事。”

赵祖亮不吭声……

海珊瑚说:“她那样骗了你,可我从没听过你说她不好。”

赵祖亮轻声说:“她还年轻……”

海珊瑚感叹:“你真是宽厚。我听说你对她很好。”

赵祖亮笑笑没吭声。

海珊瑚笑着说:“你如果对我也像对她那么好,我可不会骗你。”

赵祖亮指了海珊瑚一下:“你,你真是顽皮的姑娘。”

海珊瑚笑说:“怎么,你认为我很幼稚?我可只比范小芳小一岁。”

“可我觉得你很天真、浪漫。”

“好了,不说我了,说你。你经过这次受骗对女人是不是改变了看法?”

赵祖亮想了想说:“原来我以为姑娘很清纯,现在觉得姑娘很难琢磨,看不透。”

海珊瑚问:“我也很难琢磨?看不透?”

赵祖亮看着海珊瑚笑说:“你表面看很天真,谁知道内心什么样,没准也……”

“没准怎么样?”

“没准也深藏不露呢。”

海珊瑚笑说:“哈,你还不如说我骨子里老奸巨滑。”

赵祖亮笑了:“我用你是用对了。”

海珊瑚问:“怎么说?”

赵祖亮笑说:“你不但能帮我卖货,还能令我笑口常开。”

“你是说我是你的开心果?”

“我可不敢这么说。只是你很快让我忘了受挫折的不愉快。”

“生活是美好的,应该很快忘掉不愉快。姑娘么,也不都是骗子,比如我,海珊瑚就不是。”海珊瑚说完笑了起来。

赵祖亮也笑了。

海珊瑚说:“好了,衣物清点完了,我该回去了。祝你晚安。”

赵祖亮笑说:“今晚我会睡个好觉的。”

爱恨交织的日子210 210

早晨,海珊瑚走在上班的路上,范小芳从街角走出来拦住了她:“你是海珊瑚吧?”

海珊瑚看着范小芳说:“是。你是谁?”

范小芳有些不好意思:“我,我叫范小芳。”

“啊,你就是范小芳。”海珊瑚上下打量范小芳。

范小芳接道:“听说你现在在赵哥那工作?”

海珊瑚点头:“是啊,你有什么事吗?”

范小芳这时显得很诚恳:“赵哥是个好人,非常好的好人。我过去对不起他,现在想着心里还难过。”

海珊瑚说:“人谁能不犯错?知道忏悔就好。”

范小芳又诚恳地说:“我希望你能好好帮助他,替我,替我,怎么说呢?”

海珊瑚接道:“替你赎过,或者是替你报答他。”

“是,就是这个意思,我谢谢你了。”范小芳向海珊瑚深深鞠了一躬。

海珊瑚答应着:“我会的,我一定尽力去做。”

范小芳又深鞠一躬:“多谢了!”含泪转身离开。

海珊瑚望着她的背影……

走进新新服装店,海珊瑚对赵祖亮说:“我刚才在上班路上遇到个人。”

赵祖亮问:“什么人?”

“一个你很熟悉的人。”

“是谁呀?”

海珊瑚调皮地说:“你猜。”

赵祖亮想了想说:“是我阿姨许萌萌?”

海珊瑚摇头:“不是。”

赵祖亮又猜:“是我家的佣人李嫂?”

海珊瑚摇头:“不是。”

赵祖亮说:“在这城里我熟悉的人不多,到底是谁呢?”

海珊瑚笑说:“就因为你认识的人不多我才让你猜呢。”

赵祖亮又想了想,笑说:“我猜不着。”

海珊瑚笑说:“这个人你还猜不着?她曾经是你最亲热的人。”

赵祖亮脸色一变:“是范小芳?”

海珊瑚点头:“就是她。”

赵祖亮问:“她,她怎么样?”

海珊瑚笑问:“你是指哪方面?她的举止、穿着、还是身体?”

赵祖亮说:“我是说她的身体,她的脸色好吗?”

海珊瑚盯着赵祖亮:“你还关心她,或者说,惦记她。”

“我们毕竟,毕竟亲密相处过……”赵祖亮回忆着,陷入情感波澜。片刻后又醒过来,问海珊瑚:“她同你谈了些什么?”

海珊瑚说:“她说你是个非常好的人。她说她对不起你。”

赵祖亮有些感动:“是吗?她这么说?”

海珊瑚点头:“是的。她还说,让我好好帮助你,替她赎过。”

赵祖亮更加感动,望着门外嗫嚅:“我希望,希望她以后能好好生活,生活得好。”

海珊瑚也感动了,说:“我再见着她,会转告你的祝福的。”

“那谢谢你了。”

海珊瑚又对赵祖亮说:“赵哥,我也有件事想同你说。”

“什么事?”

“我也遇到困难了。”

“什么困难?”

“我母亲让我去相亲,我不愿意,就说我有心上人了。我母亲问是谁,我就说是你。”

赵祖亮惊讶:“怎么说是我?”

“我没别人可说呀,说你我母亲还能愿意。”

“可我们没这种关系呀。”

“就装作是这种关系么,把相亲给躲过去。要不我妈非逼我相亲。我看过那男人的照片,不喜欢他。”

赵祖亮笑着说:“别的事好说,可这个忙不好帮呀。”

海珊瑚走到赵祖亮面前深鞠一躬:“赵哥,求求你了,帮帮我吧。”

赵祖亮脸有些红:“可你知道,我是个实诚人,不会装呀,我怕我装得不像呀。

“你就像平时一样就行了,也不用怎么装,自然些就行,你肯定行。我妈也能接受你。”

“你实在让我做,我就只好答应了。只是,如果出了什么问题你可不要怨我。”

海珊瑚笑说:“怎么会呢,你这大公子能帮我我就感激不尽了。让你这大公子,老板装我的恋人很委屈了你呢。”

赵祖亮笑说:“委屈谈不上,可我没经验,需要怎么配合你得事先告诉我。”

“这没问题。”海珊瑚笑着说:“首先,我们得比过去亲热些,温度要上升10度。”

赵祖亮脸更红了……

这时一个肥胖年轻女顾客走了进来,她东看看,西看看。

海珊瑚迎上来招呼:“这位姐姐,想买什么?”

女顾客说:“你们这店里的衣物还真不错,可是,好像都瘦了些,没有适合我的。”

海珊瑚看着她说:“嗯,你得穿特体的衣服,我们这店里没有这么肥大的。”

赵祖亮走了过来:“我们可以为你订货,珊瑚,给她量一量尺寸,记下来。”

“是。”海珊瑚细心地给女顾客量尺寸。

女顾客对赵祖亮说:“你就是赵经理吧,都说你人好,真是名不虚传。”

赵祖亮笑说:“你是我们的顾客,我们应该好好为你服务。”

女顾客高兴地说:“嗯,赵经理这么热情,我就多订几件。”

赵祖亮笑说:“我们一定包你满意。”

女顾客盯着赵祖亮:“就冲你赵经理,我以后的衣服,都到你们店里买。”

赵祖亮问:“请问您贵姓?”

女顾客说:“我姓钱,叫钱莉莉,是区税务局钱局长的妹妹。”

赵祖亮微笑着点头说:“噢,多谢钱小姐关照。”

钱莉莉盯着赵祖亮笑:“我应该多谢赵经理关照,专门给我预订衣服。以后店里有事可以找我,我要解决不了可以跟我哥哥说。”

赵祖亮连忙说:“好,谢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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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莉莉摆摆手:“你们忙,我走了。

赵祖亮、海珊瑚把钱莉莉送到门外。钱莉莉扭着肥胖的身子走了。

海珊瑚对赵祖亮说:“这位胖姐咱们还真得照应好,他哥哥可是实权人物。”

赵祖亮点点头。

爱恨交织的日子211 211

晚上,许萌萌来到新新服装店。店里只有赵祖亮在算账。

许萌萌问祖亮:“最近经营情况怎么样?”

赵祖亮说:“还不错。”

许萌萌说:“你把账本拿来我看看。”

赵祖亮连忙把账本拿给许萌萌。

许萌萌仔细看了账本,对赵祖亮说:“嗯,这一段你们经营得挺好。”

赵祖亮笑说:“珊瑚挺机灵,挺会卖货的。”

许萌萌笑看着祖亮:“我听说你们俩现在又挺热乎了?”

赵祖亮不好意思地笑笑:“为了逃避母亲逼她相亲,珊瑚让我假扮她的恋人。所以我们平时也就亲热了些,以免到时露馅。”

许萌萌笑说:“噢?这倒挺有意思,会不会弄假成真?”

赵祖亮红着脸低下头:“不会的。”

许萌萌叮嘱:“你呀,这回得留个心眼,可别再受骗了。”

赵祖亮红着脸说:“我会注意的。”

许萌萌说:“你要永远记住,你是要继承父业的人,是要做大事的人,要找对象,也得找个能力强,门当户对,能辅佐你的贤内助。”

赵祖亮摸摸脑袋:“嗯。”

许萌萌接着说:“吃过一回亏,你得吸取教训,动脑子,不能再上当受骗。”

赵祖亮微微点头:“嗯。”

“我看珊瑚也是个有心眼的,你心里要有数呀。”许萌萌继续叮嘱。

赵祖亮解释:“她心还是挺好的。”

许萌萌笑笑说:“你呀,看谁都心好。得,我得走了。”

赵祖亮站起送走许萌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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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赵祖亮在服装店里算账,许萌萌在整理衣物。她对赵祖亮说:“赵哥,明天是星期天,我们高中同学要搞个聚会。”

赵祖亮说:“你去吧,店里我自己照应。”

“我自己去不行。”

赵祖亮疑惑地问:“怎么?”

海珊瑚笑说:“组织者要求有对象的都要把对象带上,一来大家见见面,二来更热闹些。”

赵祖亮睁大眼睛:“你是说我也得去?”

海珊瑚点头:“是呀,你是我的准未婚夫呀。这个时候咱俩更要多向公众展示,这样我母亲才能相信。”

赵祖亮只好说:“那我只能从命了。”

海珊瑚笑说:“赵哥,明天穿漂亮些,镇镇他们。”

赵祖亮笑说:“咱们可把戏越演越真了。可我穿什么呢?”

海珊瑚笑说:“你就穿前几天穿过的那套休闲西装,挺不错的。”

第二天,海珊瑚领着赵祖亮来到一家餐厅参加同学聚会。女同学杨萍笑着向海珊瑚打招呼:“哟,珊瑚来了。嗬,男朋友也领来了。”

海珊瑚笑着应答:“这是赵祖亮,我们在一个服装店里上班。”

杨萍笑说:“知道,是你们店的小老板。现在时兴这个,先是老板找雇员,接着雇员就成了小蜜,或者是小妾。”

海珊瑚打了杨萍一下:“你说什么哪?我们可是正当的自由恋爱,离结婚不远了。”

杨萍笑说:“就是说你们是明媒正娶呗。”

海珊瑚笑应:“必须的。”

杨萍笑说:“到时候可别忘了请我喝喜酒啊。”

海珊瑚又打了杨萍一下:“我就是忘了,你自己也得不请自来。”

杨萍笑:“没错,还是你了解我的性格。”

同学聚餐开始了。大家纷纷向赵祖亮敬酒。

同学甲:“祖亮,我敬你一杯,感谢你对我们这次同学会的赞助。”

赵祖亮谦虚地说:“我只是表了一点儿心意,不足挂齿。”

同学甲举杯笑说:“贡献可以不挂齿,杯中酒可得挂齿。”

“好,我喝。”赵祖亮将杯中酒喝干。

同学乙举起酒杯:“祖亮,我也敬你一杯,为的是你即将成为我们班的姑爷。”

大家齐声响应:“好,这杯酒敬的好!”

赵祖亮笑笑举起酒杯又喝了。

同学丙举起酒杯:“我也要敬祖亮一杯,为的是要交个朋友。”

赵祖亮笑着告饶:“不行了,我酒量有限,喝急了更不行。”

海珊瑚接过赵祖亮的酒杯:“这杯酒我替他喝了。”

杨萍笑说:“嗬,还没成亲这就护上了。”

同学丙拦住海珊瑚:“这杯酒你替他喝也行,不过不能这么喝。”

海珊瑚问:“得怎么喝?”

同学丙笑说:“你倒给祖亮一些,你们俩喝个交杯酒。”

同学们起哄喊好。

海珊瑚看着赵祖亮:“好,我们就喝个交杯。”

赵祖亮脸有些红,但还是站起来,与海珊瑚喝了个交杯酒。

同学们齐声欢呼叫好。

同学聚会散了,赵祖亮和海珊瑚向回走。两个人因为喝了酒,脸都红扑扑的。

海珊瑚赞赏地看着赵祖亮:“赵哥,你今天表现不错,我的同学都夸你好。”

赵祖亮说:“是吗?没给你丢面子就成。”

海珊瑚突然挽住赵祖亮的胳膊:“赵哥,我还真有些喜欢上你了,咱们弄假成真得了。”

赵祖亮红着脸说:“你这傻丫头,是不是喝多了?”

海珊瑚笑说:“别害怕,我不会拉郎配的,我是跟你开玩笑。”

赵祖亮转移话题:“走吧,咱们快些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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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萌萌看到祖亮现在与海珊瑚关系密切,担心他们弄假成真,就想为祖亮找一个门当户对,又懂经营管理的女朋友,以后可以帮助祖亮管理事业,成为他的贤内助。一个华裔企业家的女儿入了许萌萌的法眼。她叫盛兰,是学经营管理的大学生。许萌萌与盛兰的父亲盛世良有生意上的往来,比较熟悉。同盛氏父女谈到此事他们都很高兴。他们知道赵祖亮可是要继承一笔巨大财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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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恨交织的日子212 212

这一天在许萌萌的安排下,赵祖亮和盛兰在一家咖啡厅里见了面。

赵祖亮身穿一身进口名牌西装,锻炼减肥后身体已不臃肿,只是显得略有些胖。总体看上去还算上个夠模样的男青年。实际上没见面前盛家已确定这门亲了,并且为之欢欣雀跃。见面既或赵祖亮长得难看,盛兰也会接受的。现在看到他长得还不错,身材也高大,心里就别提多爽了。赵祖亮看到盛兰长得亮丽可人,衣着也很高贵得体,最初印象也很是不错。

两人喝着香甜的咖啡聊了起来。两个人都是学的经营管理,先聊了一会儿共同们的学业,觉得很投机,越聊越热乎。接着又聊爱好,赵祖亮从小专门请过家庭教师学过绘画和钢琴,虽然不是学得太精,但还说的过去。盛兰也是小时家里就请了家庭教师,除学了绘画和钢琴外,还学过舞蹈。两个人聊起绘画和钢琴很对口,热度又加了几分。再聊体育运动,盛兰是游泳、艺术体操都学过,所以体形标准一百分,苗条之外还非常健美。赵祖亮由于近半年练武功很起劲,也很见成效,所以关于身体锻炼也很能谈出些心得。两个人热火朝天的聊着,都有相见恨晚之感,好像前世他们就应该是一对鸳鸯。于是喝了咖啡,吃了蛋糕和水果,两人又去看电影。

在电影院里,盛兰更是对祖亮关心备至,又是给他买果汁,又是给他买冰激琳,还从手提包中拿出把小香扇给他煽风。祖亮说这么热的天太劳烦你了。盛兰小嘴甜得很,说妹妹就应该照顾哥哥么。

电影开场后,盛兰更是乘着黑暗把香软的身体靠在祖亮怀里。祖亮禁不住这香软肉身的诱惑,就动作起来,又亲又摸……

晚上回到家躺在床上,祖亮又想到盛兰那香软可人的身体,他的身体又酥麻起来,恨不得现在再把那香软抱在怀里,睡个一宿。他脑中忽的又闪出关玉的身影。她要是知道自己结交了这千娇百媚们的盛兰,会不高兴吧,会吃醋吧?女孩子也是难免的。他心里不由有些欠疚。可又一想,自己虽然同关玉交往密切,也有过亲密接触,可从没有谈婚论嫁过,只是好朋友的关系,祖亮心里又释然了一些。

盛兰知道赵祖亮是条难得的大鱼,绝不能让他在自己手里溜掉,所以想尽办法粘着他,千方百计讨好他。但相处了一段时间她发现,祖亮还有一个女朋友,叫关玉,两个人在中国时就交往。她偷偷到关玉的舞蹈学校见过她,她长得真是很漂亮,还带有种古典的美,她的身材,更是超级百分百,自己的身材就窈窕得很了,可她比自己还要窈窕,弹性要更好。尤其跳起舞来,那曲线,柔度,简直是优美的无边了。她心里想,这个美人鱼是自己强劲的对手呀,她要想从自己手里抢走赵祖亮,那也不是太难的事。自己要想把赵祖亮攥在手心,成为自己的唯一,那就得想法让祖亮断了这个女友,否则,她就是自己和赵祖亮之间的定时炸弹呀。

泰国的新生代歌星英丽来到曼谷举行演唱会。她是泰国北部清迈人,那里素来出美女。英丽也是异常美丽。身材高挑苗条,皮肤雪白细腻,眉黑眼大,鼻梁高挺,嘴唇丰满鲜红,头发浓密黑亮。

关玉邀赵祖亮一起去看英丽的演出。赵祖亮答应了,可是几个小时后,盛兰又给赵祖亮打来电话,邀他去看英丽的演出,祖亮只好说他有事不能去,盛兰很是失望。

歌坛新星英丽的演唱会晚上七点开始,六点钟赵祖亮穿上了许萌萌在阿玛尼时装店为他订作的高档西装,显得分外潇洒,精神。他买的是贵宾席的票,坐这里的座位一定要有身分,也要显示出身分。接着赵祖亮坐着宾利轿车去接关玉。在他的车后还跟着一辆丰田越野车,里面坐着六名保镖。

到了召开演唱会的体育馆里,这里门前已经挤满了人。当赵祖亮的华贵轿车和跟着的丰田越野车开到时,观众们以为是歌星英丽到了,都围了过来,嘴里高喊着英丽的名字,请她出来跟观众见个面,有的观众等着请她签字。警察知道开着这样高贵轿车的人肯定是高贵的人物,连忙过来维持秩序,卫护赵祖亮的轿车进入了停车场。赵祖亮看到观众这样疯狂,微微笑着摆了摆头。

赵祖亮和关玉下车后在警察的保护下从贵宾通道进了体育馆,这个体育场面积很大,能坐两万观众,现在已经坐满了观众,体育场的中央搭起了一个巨大的圆形歌台。

赵祖亮贵宾座位就对着歌台,歌台上的演员看得很清楚。

体育馆的座位上的人们呼喊着英丽的名字,挥舞着手中外印有英丽头像的条幅,一些观众还唱着英丽的成名歌曲。

七点钟,舞台上的灯光闪动起来,劲暴的音乐也响了起来,在音乐和灯光的刺激下人们的热情到达了顶峰,全场人同时高喊“英丽,英丽。”圆形的歌台周围喷出十几道烟花,一群身穿亮丽服装的舞者跟着音乐的节奏跑入舞台,一个靓丽的身影从这群舞者中走了出来。看台上顿时响起了无数的尖叫声,人们的血液沸腾了,用尽全身的力气高喊着“英丽!英丽!”。

英丽走到圆形歌台的最前边,向体育馆内的歌迷挥手。歌迷们更加疯狂了,他们用力挥舞手里的荧光棒,尖叫声,呼喊声响成了一片。

赵祖亮在这种热烈气氛的感染下也很激动,他旁边的关玉眼睛里荡漾着激动的光芒。 ================================================================================

爱恨交织的日子213 213

十几个舞者摆好了造型,英丽也回身走到伴舞的中间背对正面着观众。音乐变化,舞台上的灯光随着音乐的节奏快速的闪动着,英丽猛然回身,周围的伴舞也开始舞动。英丽昂首唱起了她的主打歌曲,她那美妙动听的声音通过麦克风传到了体育馆每一处。体育馆里的听众跟着音乐的节奏挥动着荧光棒。

英丽面对热情的歌迷,情绪高昂,她唱完一曲后,绕着圆形歌台的边缘向四周的歌迷挥手,她朝哪边挥手那里就响起疯狂的尖叫声。

“英丽你嫁给我吧。”一个轻佻的男声这时响起,此人也坐在贵宾席上。赵祖亮和关玉同时看向那个人,那个人二十五六岁,衣着很轻佻。赵祖亮不满地瞪了那人一眼,关玉小声骂了句:“真可恶!”

歌台上的英丽听到了这讨厌的喊声,也看向贵宾席,那个人见英丽的目光看过来,拿着荧光棒的手臂用力的挥着,又喊了句:“英丽你跟我走吧。”英丽略皱了下眉,把眼光又转向其他人,这时她看到了赵祖亮。她在来曼谷的飞机上从画报中看到过赵祖亮的照片和介绍,知道他是远大集团的接班人。赵祖亮那张照片照得很好,给英丽留下了很好的印象。这时看到了他本人,也是很有风度,她不由向他挥了一下手,又对着他唱了起来。

唱完一曲,英丽向着赵祖亮走来,体育馆内所有人的目光随着英丽的身影向贵宾席的位置缓缓的移动着,并热烈欢呼着。走到赵祖亮前面,英丽笑着说:“下一首歌我准备邀请一位现场的观众和我一起唱,好不好?”说完她眼睛盯住了赵祖亮。

“好!”现场的所有人喊道。一些面对着英丽的观众喊叫着:“我跟你唱。“我……”那个刚才轻佻喊叫的男青年又叫:“我跟你唱情歌,然后领你走!”赵祖亮又气愤地扫了那青年一眼。

英丽没有理睬那无理的青年,面带微笑走向赵祖高,赵祖亮看着走近的英丽心跳不由有些加快。英丽来到赵祖亮面前弯腰做了个邀请的姿势,甜甜地笑了笑,平时有些腼腆的赵祖亮这时大方的站起来,走下贵宾席,拉着英丽伸出的手走向歌台的,体育馆内尖叫声、口哨声,呐喊声响成了一片。

赵祖亮的心里很激动,但从小受到过良好贵族教育的他没有一丝慌乱,从容地站在歌台上面向四周观众挥了挥手。赵祖亮的照片和介绍数次出现在泰国的报纸和画报上。这时一些观众也认出了他,向他叫了起来:“赵祖亮,赵祖亮!”。赵祖亮贵族气质这时也显现出来,经过锻炼很挺拔的身躯,散发着优雅气息,现场观众和英丽都被他的风度深深吸引住了。

赵祖亮接过工作人员递过来的话筒,对着体育馆内的观众用他那赋有磁力的嗓音说道“我很高兴能被英丽小姐请上台,希望大家能够给我一些鼓励,让我能跟歌星小姐很好的合作一曲。”体育馆里观众热情鼓掌、欢呼……

英丽看着赵祖亮小声跟他说了两名,定下了要唱的歌曲,然后对着现场的歌迷说道“我和赵先生一起为大家演唱一首流行歌曲,希望大家鼓励。”

观众又一阵鼓掌,欢呼。

音乐又一次响起来,英丽拉起赵祖亮的手,两人唱了起来。赵祖亮充满磁力的声音唱起歌来很好听,两人声音合到一块产生了很强的震撼力和诱惑力,扣动了所有人的心弦,观众全都随着音乐的节奏挥动着手臂。

一曲唱完,观众热烈鼓掌,欢呼,叫着让他们再唱一首。英丽拉着赵祖亮的手小声说了两句话,两个人就又唱了首二重唱。唱罢观众掌声更热烈。他们就应观众要求又唱了一首。

唱完之后两人握着手高举起来向观众致意。观众的欢呼叫好声响彻体育馆。

舞台上的音乐响起,英丽继续歌唱。一首接一首脍炙人口的歌曲使观众的激情一次一次涌起……

英丽在演唱时目光不时扫射赵祖亮,显示出对他的好感。

贵宾席的另一端一束怨毒的目光也不时扫射赵祖亮,他就是刚才那个轻佻无理喊叫的青年,他叫波差,是一个泰国富商的阔公子。他怨恨赵祖亮抢了他的风头,怨恨英丽对赵祖亮很热情,却对他置之不理。

在观众席上还有一束怨愤的目光射向赵祖亮和关玉。她就是盛兰。看到赵祖亮没有答应她的邀请,说有事不能参加演唱会,却又带着关玉参加了演唱会,她心里好气呀。在演唱会期间肚子里一直气鼓鼓的。她想,我一定要让关玉远离赵祖亮,否则这个金龟婿很可能被抢走。

正当歌迷陶醉在英丽动听的歌声中时,歌声戛然而止,“谢谢大家!今晚的演唱会到此结束。”英丽冲着歌迷们说道。

“英丽!我们爱你的歌声!”歌迷们向热烈地向着英丽鼓掌,欢呼……

英丽看着热情的歌迷,高声的说到“祝朋友们晚安,朋友们再见!”

舞台上的灯光暗了下来。观众们依依不舍地离开。

赵祖亮和关玉刚走出贵宾通道,就被四个年轻男人团团围住,穿着大花衬衫的波差走到赵祖亮的身前,用不屑的目光盯着他,挑衅道“你的歌声很动听吗!来,给本少爷再唱一首。”

“凭什么?”赵祖亮淡淡地问道。他向关玉使了个眼色,关玉马上转身离开,到一个角落里给等在外边的保镖们打电话。

“凭少爷我钱多,跟班多。”波差得意而又蛮横地说道。

赵祖亮笑笑说“你等等。”

波差一横眼,“等什么?”

“等我变个戏法。”

波差一愣,“什么戏法?”

“大变活人。”赵祖亮的招手,马上有五个健壮青年走了过来。赵祖亮笑对波差说,“我的跟班比你恐怕还要多些。”

波差看了看站到赵祖亮身边的几个青年,个个一身腱子肉,肯定身手不凡。他知道自己现在要闹事没好果子吃,于是摆了下手,让跟班让开了路。

赵祖亮笑着从这个嚣张的青年身边走过,在前呼后拥的保镖跟护卫下,走向停车场。

波差面色铁青的在后面望着赵祖亮几人远去,恨声说道“小子,你等着,我波差会让你好好认识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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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恨交织的日子216 216

盛兰来到舞蹈学校找关玉。

关玉看着这位身穿一身名牌时装的娇小姐问:“你找我有什么事?”

“我是赵祖亮的未婚妻,是赵祖亮的继母许萌萌亲自选定的。”

“噢,那你找我有什么事呢?”

“等赵祖亮大学一毕业,我就要和他结婚的。所以……”

“所以怎么样?”

“所以我希望你能离祖亮远一些。最好同他断绝来往。”

关玉本来就对依仗家庭权势的富二代骄小姐很反感,现在对盛兰的骄横态度更是讨厌。她冷冷地说:“我和祖亮早就是朋友,在中国时就是。我不认为我们作为朋友交往有什么不对。”

“可你们交往密切了会影响我和祖亮的关系的。比如你们前几天一起去看英丽的演出,我心里就很不舒服。”

“?我是搞文艺的出身,祖亮也爱好文艺,我们在中国时就经常一起观看文艺演出,这没什么奇怪的。”

“可祖亮现在有了我这个未婚妻,我不希望他跟别的女人一起看演出或在一起。”

“没听说谁有了未婚妻就不能跟朋友交往了,何况我们是老朋友。我也不会干扰你们的婚姻,你没什么可担心的。”

“但你们交往我不喜欢,我希望你们不要再交往了。”

“你要小心眼我也没办法,可我是不会听从你的摆布的。”

“如果你不听从我的劝告,可能会有不利于你的事情发生。”盛兰板起脸,眼睛也瞪起来。

“我没做什么错事,为什么要听你的威胁?你走吧,我不想再看到你。”关玉也生气地板起脸。

“那你就等着受到惩罚吧。”

“我这人就是不怕威胁,就你这种女人,我觉得很不配祖亮,他以后能不能要你也很难说。”

“那你就等着吧。”盛兰气哼哼地走了。

关玉下课后来到学校的大门口等着赵祖亮接她吃午饭。今天是她的生日,赵祖亮要给她庆祝。

一辆黑色奥迪轿车停在了关玉的面前,从车上下来三个穿着黑西装带着墨镜的人,他们抓住关玉的胳膊就往车里拽,关玉刚要开口喊救命,一个人将手里的毛巾捂到了关玉的嘴上,关玉感觉到一股刺鼻的气味从鼻腔钻进了脑袋里,接着就什么也不知道了。三个人迅速把关玉推到车里,奥迪车飞速离开了舞蹈学校的门口。

奥迪轿车离开不到五分钟赵祖亮开车到了学校门口,没有看到关玉等他,赵祖亮的心里觉得有点不对劲儿,他掏出手机拨通了关玉的号码,“嘟!嘟!”的声音一直响着就是没人接。一丝慌乱袭上了赵祖亮的心头,他把车停到学校的停车场,飞身跑进教学楼,来到教师办公室里也没看见关玉。

赵祖亮皱起了眉头,他掏出手机又拨了一次关玉的号码,结果还是没人接。时间一分一分的过去,吃午饭的同学和老师陆续回来,赵祖亮问遍了所有的同学和老师都说没看到关玉。

“公子,你这愁眉苦脸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刚进学校的保镖吕晓飞问道。

心如乱麻的赵祖亮见吕晓飞和韩伟走了进来,焦急的问道:“晓飞,伟子,你们见没见到关玉?”

“没有呀。”

赵祖亮又给关玉打电话,电话响着还是没人接。这时一个刚吃完饭回来的老师说:“我出去吃饭时看到三个男人拥着一个女人上了一辆黑色轿车,那女人好像是关玉,可我只看到背影,也说不准。”

关玉可能是出了什么事了。赵祖亮眯着双眼,一股阴冷的气息弥漫了他的全身,他吩咐保镖们,“你们马上调动所有的人,就是把本市翻过来也得把关玉找到。”

关玉的失踪引起了轩然大波,赵祖亮派出的人在本市的各个角落里搜寻着关玉。

赵祖亮的双眸里闪着寒芒,关玉在他的心里比他的生命还重要,谁要是敢动关玉一根汗毛,他一定让那个人不得好死。

“公子,你放心,关玉一定没事的。”保镖张强小声的说道。

“哎!希望如你说的一样。”赵祖亮叹了一口气道。

一阵手机的铃声从赵祖亮的裤兜里传了出来,办公室里的人都一脸紧张的盯着赵祖亮的裤兜,赵祖亮忙掏出手机一看是关玉的号码,欣喜和激动一起涌上了心头,他的手都有些微微发颤,“喂!关玉!是你吗!”一个男人的声音从手机里传了出来,“哈哈哈,赵祖亮想不到吧,关玉在我手上,你如果还想见到她就乖乖听我的话。”赵祖亮沉吟一下问道:“只要不伤害关玉,我可以答应你的任何条件。要是关玉出了任何问题,我绝饶不了你们!”

“赵祖亮你小子还这么狂呀,听好了,南郊有一个废弃的锅炉厂,你去那就可以见到你心爱的人了,记住只能你一个人来,不然你这辈子再也见不到关玉了。”手机里传出了“嘟!嘟”的声音,对方已经挂断了。

“公子,怎么回事?”保镖曹虎小声问道。

赵祖亮看了一眼身边的四个人,说道:“有人绑架了关玉,对方要我一个人去南郊的锅炉厂。”

“公子,那里肯定有危险,我们和你一起去。”张强焦急的道。曹虎、王涛、江伟也不住地点头。

“去,是去定了,张强你带着大家在我走五分钟后再去南郊的锅炉厂,具体细节你要把握好,我不想关玉有任何闪失。”

张强见赵祖亮去意已决,点头说道:“是,公子,公子一定要小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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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恨交织的日子217 217

赵祖亮出了开车直奔南郊那个废弃的锅炉厂,银白的威龙跑车就如闪电一般在马路上一闪而过。十多分钟后赵祖亮的跑车驶进了锅炉厂的大院里,赵祖亮下车仔细观察着四周的环境,由于锅炉厂倒闭多年高大的厂房显得破旧不堪,最大的一个厂房门口停着六辆奥迪轿车,五个穿着黑西装带着墨镜的人在厂房的门口来回巡视着。赵祖亮嘴角挂着一丝冷笑迈步走向了那个厂房。

在厂房门口巡视的几个人掏出枪指着赵祖亮,其中的一个人说道:“小子,你就是赵祖亮吧,我们少爷在里边等着你呢。你先站着别动,我搜搜你的身。”他说完话把枪别到了腰里,双手从赵祖亮的胸脯一直摸到脚腕。

“你可以进去了。”那个人道。

赵祖亮走进了厂房,宽敞破旧的厂房里站着三十多个人,他们手里的枪都指着赵祖亮。这伙黑帮是盛兰雇佣的。她只说让他们收拾关玉。可黑帮了解到关玉是赵祖亮的好友,便想借机敲诈赵祖亮一把。

黑帮头目周亮笑嘻嘻地看着赵祖亮,得意地说道:“喂,小子,想救你的情人么?拿一千美元来。”

“祖亮!你快走别管我!他们是黑帮,敲诈起来没个完呀!”关玉对着赵祖亮大声的喊道,晶莹的泪珠顺着关玉的脸颊滚落下来。周亮的两个手下死死抓着关玉的肩膀。

周亮回手一个耳光打在关玉的脸上,嘴里狠狠的骂道:“贱货,叫什么叫啊!今天要是得不到钱,你们这对儿苦命鸳鸯都得死在这儿。”

赵祖亮看到关玉被打心就像针扎一样的痛,他咬着嘴唇紧握双拳,盯着周亮的双眼发出了慑人的光芒。

“嘿,你小子还敢瞪我!给我把这小子先打残了,然后我让他欣赏一场好戏。”周亮笑着道。

周亮身后的几个手下拿出了事先准备好的木棒,走到赵祖亮身边抡起木棒砸向赵祖亮,赵祖亮躲闪着,木棒没砸在身上。

“祖亮!祖亮!你走啊!你别管我,我求你了。”关玉扭动着身子哭着喊道,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想要挣脱肩膀上的那两只手。

周亮一只手揪住关玉的头发,把关玉拉到了他怀里,另一只手在关玉的胸脯上不停的揉捏着,面目狰狞的吼道:“赵祖亮你看到没,你的人在我怀里,你能把我怎么样,有种过来杀了我啊!”

赵祖亮双眼通红地盯着周亮,他抬起手擦了擦脸上的汗迹,用冰冷的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说道:“我必以牙还牙,连你家的一条狗都不会放过。”

周亮听了赵祖亮的话就感觉全身凉飕飕的,头皮也有点微微发麻,他厉声吼道:“本大爷是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给我打,往死了打。”

周亮的几个手下听到主子的吼叫声更是打的卖力,木棒狂风暴雨般向赵祖亮的身上打去,赵祖亮躲闪着,但也挨了一棒。他的眼角抽动一下,鲜血从嘴角不住地淌出。

周亮的手在关玉的身上到处游走,关玉紧咬着嘴唇看着赵祖亮,血丝从她的嘴唇上渗了出来,她把心一横,反正是死,一定要和自己心爱的人死在一块。关玉被绑在背后的双手握在一起,用尽全身的力气捣向周亮的两腿之间。

周亮摸着关玉的身体心里爽到了极点,突然他感到下体受到了强烈的撞击,钻心的剧痛令他的手松开了关玉,关玉不顾一切的扑向赵祖亮。周亮咬着牙忍着下体的疼痛,从怀里掏出手枪,对着关玉“砰!”开了一枪。

关玉跑动中的身体轻颤了一下,继续向赵祖亮跑去,她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死也要死在赵祖亮的怀里。

“狗东西,我要杀了你们!”赵祖亮吼叫着护住流血的关玉,眼睛里射出要拼命的火焰。

周亮看到赵祖亮那可怖的神情后身体也不由自主地哆嗦一下,颤着嗓子吼道:“给我开枪打死他。”

“砰!砰!砰!砰!”密集的枪声响了起来,厂房里的人纷纷倒地,没有倒地的人慌乱地逃跑,空旷的厂房里连个掩蔽的地方都没有,他们不知道子弹是从哪里射出来的,手里的枪朝着厂房四周的窗子乱射着,一脸惊讶的周亮呆呆的看着自己的人一个一个的倒下,他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儿。他的几个贴身保镖护着他向厂房的一个角落里退去。

张强带着几名保镖走进了厂房,其他的卫士从厂房四周的窗子翻了进来。密集的枪声过后厂房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二十多具尸体。周亮和五个保镖缩在墙角里,死亡的阴影笼罩了他们每一个人,面对死神他们唯一能做的事就是发抖。

张强和二十几个卫士冲到近前,看着躺在地上的关玉,张强俯身探了一下关玉的鼻息,绷着脸说道:“她还有救,快,送医院。”赵祖亮叫道:“一定要快。”两名卫士急忙搀起关玉的身体走出了厂房。

“把那五个人杀了,头我要活的。”赵祖亮的眼角抽动着,冰冷的声音令周围每一个人的心里都冒着寒气。

张强和二十多名卫士同时抬起手中的枪扣动了扳机,周亮身边的保镖没来得及还击就被打成了蜂窝,周亮吓得坐在地上缩成了一团儿,手里的枪也掉在了地上。

赵祖亮一步一步走到周亮的身前,他布满血丝儿的眼睛盯着周亮。

周亮恐怖地叫道:“不要杀我。是盛兰雇我们来绑架勒索的。我们只是收钱办事。”

赵祖亮扭头对张强说道:“把他胳膊、腿的骨头一寸一寸地打断,再给他家打个电话,让他们来接人。”

“是,公子。”张强点头道。

赵祖亮转身走出了厂房,身后传来了周亮的惨叫声。一丝冷酷的笑意浮现在了赵祖亮的嘴角。

银白的跑车飞驰向市医院。

市医院手术室的门前,赵祖亮一动不动的站着,关玉被推进手术室两个多小时了,他就这样默默的站着,等待着一个消息。

医院的走廊里传来了一阵脚步声,许萌萌在数名保镖的陪同下走到了手术室的门前。

“祖亮,关玉怎么样了,伤的重不重。”许萌萌焦急地问道。

赵祖亮摇了摇头没有说话,从他脸上的表情就知道他的心里是多么的痛苦。

许萌萌伸出手抹掉了赵祖亮眼角的泪痕,安慰道:“关玉这孩子命大,肯定没事的。”

赵祖亮用沙哑的声音说:“我要彻底除掉这伙黑帮,也要惩罚盛兰这个恶女人。”

许萌萌说:“我已经把情况通报给警察厅了,请他们严肃处理此事,厅长已经答应了。你就放心吧。”

又是一个小时过去了,手术室的门被推开,几个医生走了出来,一个医生擦了擦头上的汗,对着赵祖亮说道:“伤者已经脱离了危险,我们从她的身上取出了一颗弹头,离肺叶只有一公分。你们现在还是不要探望她,她需要好好的休息。”

赵祖亮向医生道了谢,扭头对着许萌萌说道:“阿姨,你们先回去我一个人留下来陪着关玉就行了。”

“那我们先走了,你要注意自己的身体,阿姨可不想你出了什么闪失。”许萌萌抚着祖亮的肩膀柔声道。

赵祖亮走进了关玉的特护病房里,轻轻的把门关上坐在了病边的椅子上,他伸出手小心的理了理关玉散乱在额前的头发。

关玉静静的躺在上,由于刚做完手术脸很苍白。赵祖亮的眸子里充满了温柔和怜惜,晶莹的泪珠在眼眶里打着转儿,爱人受伤他能不心痛,更何况是为了他而受伤。赵祖亮小声的自语道:“关玉,安心的休息吧,你流出来的血我会让他们周家万倍偿还。”

爱恨交织的日子218 218

许萌萌要到印度尼西亚办理一件重要商务。由于事情紧急,她乘了一架夜间航班的飞机,即红眼航班。这是一架小型飞机。又是红眼航班,机上只有几十个人。

上了飞机,坐到头等舱的坐位上,身后突然有人招呼她,“萌萌,真巧呀,在这里遇到你了。”

许萌萌回过头,见是瓦西里,她惊喜地说:“是呀,真巧呀。你也要去印度尼西亚么?”

瓦西里点头:“是呀,我有个重要商务要跑东南亚几个国家,现在赶去印尼,没想到在飞机上遇到你了。”

许萌萌说:“我也要去印尼办理一件重要紧急的商务。”

瓦西里说:“我还想办完了这件重要商务就去泰国找你呢。”

许萌萌问:“你父亲的身体现在怎么样了?”

瓦西里低沉地说:“他十天前去世了。因为护理父亲,我的一些商务都担搁了,所以现在要抓紧办理呢。办完父亲的丧事,我就外出跑商务了。”他看着许萌萌又说:“到印尼办完了商务,我跟你一起去泰国。”

许萌萌点头:“好。”

飞机晚十点起飞,飞到后半夜,乘客都进入了梦乡,突然一声巨响,把睡梦中的人们都惊醒了。几分钟后,乘务长向惊魂未定的乘客宣布:“飞机行李舱发生了爆炸,很可能是被坏人安放了炸弹。现在飞机正迅速降落,很快就会栽入到大海中。现在乘客抓紧穿上救生衣,待飞机降低到接近海面时,将打开飞机舱门,大家从飞机上跳下去,还是可以求生的。”

乘务员又向乘客报告了飞机现在所在的方位。

乘客按照要求都穿上了救生衣。在飞机接近海面时,乘务员打开了舱门,瓦西里对许萌萌说:“我抱着你跳下去,可以保护你。”说着他抱着许萌萌跳了下去。在入海时,瓦本里让自己的背先入水,抱着的许萌萌在他身上。入海后,他又迅速抱着许萌萌升出海面。

黑暗中瓦西里看了看天上的星星,说:“我们按照北极星的方向游,很可能遇到小岛,我登机前看了下地图,对这一带地形大概有个了解。”

两个人奋力向着北极星的方向游去。由于泰国气候炎热,许萌萌经常练习游泳,泳技不错。瓦西里是运动健将,游个上万米都没问题。

两个人穿着救生衣游到大天亮,还真看到前方有一个小岛。瓦西里高兴地说:“好了,我们可以得救了。”他又关切地许萌萌问:“萌萌,你很累了吧?”

许萌萌从来没有游过这么远,是很累了,她说:“是很累了,可看到小岛了,我就来劲了,我们抓紧游上岛吧。”

两个人终于游上了小岛。休息了个把小时,他们又巡视小岛,这小岛面积大约有几平方公里,没有人。岛上长满热带树木,浓阴蔽天。

岛中央有一个小山包,也长满了树木,瓦西里和许萌萌爬了上去。真是喜出望外,山包上竟然有泉眼,泉水淙淙流淌,滋润了这岛上的树木草丛,还有动物。他们看到有林中有不少鸟,林中还有兔子跑过。瓦西里兴奋地捧着泉水喝起来,又说,“这泉水好清凉甘甜呀。”

许萌萌也喝了泉水,赞不绝口,她又说:“我们用这泉水洗澡吧,身上被咸的海水泡过,现在干了都泛出盐末了,你看,皮肤都是。说着她抹了一下胳膊,立刻掉下盐末。

瓦西里说好,就要脱衣服。许萌萌叫道:”咱们得分开洗呀,你往前走一段再洗吧。”

瓦西里笑说:“这岛上就咱们两个人,你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许萌萌说:“你还是走出一段再洗吧。”

瓦西里笑着向前走了。

许萌萌用泉水痛痛快快地洗了一个澡,要穿衣服时她犯愁了,就这一套衣服呀,没有换洗的呀,可如果不洗,这衣服上也都是盐末呀。她想了想,哎,在这特殊环境,特殊时刻,也讲究不了那么多了,她光着身子把内外衣服都洗干净了,挂到树上,天气很晴朗,一会我衣服就能吹干。她又折了两扇芭蕉叶,一扇铺在地上当床单,一扇盖在身上当被子。昨晚就没有睡好,又游了三个多小时泳,真是太疲乏了,

她很快就睡熟了。

许萌萌醒来时衣服已经晾干了,她穿上衣服走出一段,看到瓦西里正在用石片砍削小树。看到许萌萌她问:“你睡醒了?”

许萌萌点点头,又问:“你在做什么”

瓦西里说:“我们现在有两件事得抓紧做。一件是要搞些吃的,我们昨晚游泳体力消耗很大,今天到现在还没有吃东西,身体急需能量补充呀。”

听了这话,许萌萌还是真感到腹中饥饿得很。她点点头。

瓦西里又说:“第二件事是我们要安排好晚上睡觉的床铺,在地上睡容易受潮,也不安全,我们得在树上搭床铺。这样隔潮也安全。做这两件事都需要树木。”说完瓦西里又砍削小树,把树枝砍削掉,又把一头削尖,做成一根长矛。瓦西里举着长矛笑说:“我看到海边有不少鱼,这里没人打鱼,水产品很丰富。我就用这长矛扎鱼。”

两个人来到海岸边,瓦西里用长矛扎鱼,许萌萌则捡一些蛤蚌。瓦西里有运动细胞,身手敏捷,而这里的鱼没被人骚扰过,也不太懂逃避。瓦西里很快就扎了六条鱼,每条都有几斤重,还有一条有十来斤重。许萌萌也捡了一些蛤蚌。

两人又拴了些枯枝,瓦西里钻木取火,点燃了枯枝,然后又将鱼用树枝穿上,放在火上烤。许萌萌把蛤蚌放在火里烤。

不一会儿,海产品就发出了诱人的鲜香。两个人吃了起来。许萌萌说:“这烤鱼和烤蛤蚌倒是很鲜,可没有盐和佐料呀。”

瓦西里说:“海水是咸的,往嘴上抹点海水当盐吧。”

两人这样往嘴上抹了点海水,还真是有咸滋味了。

吃饱了肚子,两人又抓紧砍削小树,用藤条绑扎,在大树上搭床铺,又在床架上铺上划拉来的干草,晚上就躺在这树上的床铺,合衣盖着大芭蕉叶睡了。

许萌萌躺在铺上,因为环境巨变,又因为心里有事,睡不着。她心里想,以后怎么办,就困在这个小岛上了么,怎么能出去回到家里呢?在这个岛上短期看饿不死,可怎么长期生存呢?想到这些真是心乱如麻……

瓦西里感觉到许萌萌睡不着,问:“怎么?睡不着么?心里担心么?”

许萌萌说:“想到以后,能不担心么?”

瓦西里说:“面对现在这种情况,我们只能忍耐。一要保持好身体状态,这样才能坚持。第二要注意观察,看能不能发现经过的渔船或轮船,如果发现了,我们就能返回大陆了。

许萌萌说:“也只有这样了。首先是得保持好身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对的。”瓦西里应声说。他又说:“睡吧,养足了精力,明天还得干活呢。”

爱恨交织的日子219 219

第二天早上起来,二人又到海边打渔、捡蛤蚌,并注意观察大海上是否有船只经过。

上午两个人打了一些鱼,捡拾了一些蛤蚌,这是蛋白质和脂肪的供应。接着两人又采摘了一些野果和野菜,这是维生素的供应。只有营养得到及时良好的供应,才能保持身体健康呀。两个人又用大芭蕉叶盛了一些海水晾晒,这样就可获得食盐,食盐也是身体不可缺少的营养呀。加上食盐,食物也才能有味道。

中午吃完午饭,两人又用石片砍削小树,在床铺四周围了一圈栅栏,这样睡觉就更安全了。接着两人又在树上的床铺上面用小树干搭上架子,铺上大芭蕉叶,这样就可挡雨了。这里是热带,雨水非常充沛,没有个挡雨棚可不行呀。

忙碌了一天,两个人都很疲劳,但看着劳动成果,两个人又很欣慰,他们更加感觉到劳动创造世界,创造生活的真谛。

天一黑,两个人就躺到床铺上休息了。半夜,刮起了大风,接着又下起暴雨。盖着芭蕉叶的许萌萌感到越来越寒冷,不由颤抖起来。瓦西里感觉到了,说:“萌萌,你很冷吧,我搂着你睡吧,这样可以暖和些。”

许萌萌没有吭声。

瓦西里知道许萌萌是默认了,但还不好意思回应。他靠近许萌萌,搂住她。许萌萌黙黙承受着。两个人拥抱在一起,体温相互温暖,果然暖和多了。很快两个人就忘记了风雨,进入了梦乡……

*****************

第二天吃完早饭,两个又在岛上巡查,结果大有收获。他们发现了一片野葡萄,两个人欢呼着大吃了一顿。许萌萌说:“这么多野野葡萄,我们吃也吃不完呀。”

瓦西里兴奋地回应:“是呀,我们有了水果仓库了。”

许萌萌又说:“我们可以晒一些葡萄干呀。”

瓦西里一拍手:“对呀,这样可以换换口味,也可以储备起来。”

两个人开始摘野葡萄,然后一串串挂在树枝上,这样过几天,就可以晒成葡萄干了。

两个人又发现了两只杂色的大野兔,奇怪的是,它们看到瓦西里和许萌萌并不奔逃,而是瞪着大眼睛看着他们。

许萌萌惊奇地说:“这野兔怎么不逃跑呀,难道等着我们抓起它们么?”

瓦西里说:“可能这里的野兔没见过人,不知道我们是什么动物,所以不怕我们,而只是对我们好奇。”他说完走上前想抓起野兔,可野兔跳开两步,不让他抓,但也不跑。瓦西里又上前两步,野兔又跳开两步。瓦西里知道这样是抓不到野兔了,他举起小树做成的长矛,将野兔打昏了。然后拎着长长的兔子耳朵说:“这下我们有兔子肉吃了。”

两个人正要拎着两只野兔离开,忽然听到附近有以柔软的动物叫声。循着叫声摸去,他们看到了一个兔子窝,里面有六只刚出生不久的小野兔。瓦西里说:“难怪两只大野兔不逃走,原来他们想守护这窝小兔子。我们把这些小兔子也带回去吧。”

许萌萌把外衣脱下来,把小兔子放到衣服里,拎起来。

两人回到住地。用草给小兔子做了个窝。许萌萌又说:“大兔子不要吃了,让他们继续守护小兔子吧。”

瓦西里说:“好。”

两人又用小树给兔子们做了个兔圈。两只大兔子从昏迷中醒来,高兴地奔到小兔子身边,跟小兔子亲热。

连着吃了几天烧烤,许萌萌说,我们能不能换一种吃法呀,比如喝一喝鱼汤,吃一吃炖鱼。总一种吃法,真的有些吃腻了。

瓦西里说:“煮和炖食物,得有容器呀。”

许萌萌说:“我们自己做一下陶器吧,可以烧水,也可以煮炖食物。”

瓦西里说:“好,我们试着做一下吧。”

两个人用土掺了些沙子,倒入水和成泥,然后做在陶罐的泥坯。再放到火中烧。这样粗陋的陶罐就做成了,虽然器形不太好看,但装上水还真的能使用了。两个人高兴地把鱼和蛤蚌放到泥罐中煮,再加入些盐和野香菜,煮熟了真的很好吃。许萌萌兴奋地吃着,又喝着鲜美的汤汁,赞不绝口:“真好吃呀,好像从来没有吃过这么鲜香的食物。”

瓦西里笑说:“你这大老板,大小姐什么美味没吃过,现在吃这么简单的食物也赞不绝口了。”

许萌萌笑说:“人的口味也随着环境变化呀。慈禧太后吃惯了山珍海味,可逃亡的路上吃了农家的苞米面窝头,也说香得很呢。我吃这鱼汤鲜美,一是因为环境变化了,第二呢,是因为这些食品都是我们自己劳动获得的。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吃着也香呀。”

第三天在岛上巡查,他们发现了一只像鸡那么大的鸟,虽然叫不出名字,但看着很肥硕。令他们奇怪的是,这只大鸟看着它们也不飞走。而是在他们身旁徘徊,瓦西里向前走两步,它就退两步,瓦西里站住了,它也站住了。许萌萌说:“它不逃走,是不是也因为要守着后代呀,这附近可能有鸟窝,窝里可能有鸟蛋或是小鸟。”

瓦西里说:“真有这可能。”

两人在附近寻找,还真在草丛里发现一个鸟窝,窝里有七个蛋。许萌萌惊喜地叫道:“看,还真有鸟蛋!”她用衣服把鸟蛋包起来,高兴地说:“我们可以回去煮鸟蛋吃了,又换了一种口味。”两个人往回走,忽听到身后“咕咕”叫,回头一看,那只大鸟也跟了过来。许萌萌说:“我们把这只大鸟也带回去吧。让它孵出小鸟,再继续繁殖,鸟生蛋,蛋孵鸟,我们就可以不断地有鸟蛋吃,有鸟肉吃。”

瓦西里笑说:“你这个主意不错,你真是个会过日子,会生活的女人呀。”

瓦西里站住脚步,他身后的大鸟也站住了。瓦西里脱下上衣,向身后猛地一扑,把那只大鸟扑住了。

两个人回到住地,用小树搭了个鸟棚,把大鸟和鸟蛋放到了鸟棚里。那大鸟真的趴到鸟窝里,开始孵蛋了。二十几天后,一窝小鸟孵出来了。许萌萌现在叫这只大鸟为大山鸡,叫新孵出来的小鸟为小山鸡。她现在每天都高兴地用海产品和野菜喂这些山鸡。小山鸡长得很快。这些山鸡和圈养的野兔被许萌萌和瓦西里养熟了,就是放出鸡棚、兔窝,它们也不离开,只在住地四周活动,许萌萌或瓦西里一叫它们,它们就回到鸡棚、兔窝吃食或睡觉。许萌萌和瓦西里在鸟上巡查,这些山鸡和野兔也跟在他们身后。许萌萌笑对瓦西里说:“看,我们有一大群卫兵了。你是男司令,我是女司令。”

瓦西里笑说:“不,我是它们的爸爸,你是它们的妈妈。它们都是我们的孩子。”

听了这话,许萌萌的脸有些红,但她仍微笑着,不再说话。

爱恨交织的日子220 220

野兔子的繁殖能力很强,小兔子生长一个月后就开始交配,六只小兔子分成三对相互交配生下了20只小兔子。一个月后小兔子又开始繁殖。这样很快许萌萌和瓦西里就有了近百只兔子,吃兔子肉是不成问题了。

小山鸡几个月后也开始下蛋,它们把蛋下在住地附近的草丛里,每天许萌萌都能在附近捡到鸡蛋。

天气不好,不能出去打猎时,两个人就守在家里吃兔子肉和鸡蛋。岛上和四周海产品、野生小动物很丰富,加上家养的生物,两个人的营养问题是完全解决了。所以在这小岛上生活了几个月,两个的身体都很好,而且由于经常活动,岛上空气又好,又不用为繁重的商务烦心。许萌萌的神经衰弱症竟然完全好了。每天吃得香,睡得香,身体很健壮。她笑着对瓦瓦西里说:“我现在是完全彻底地疗养了,而且疗养效果很好。”

瓦西里笑说:“是呀,这个小岛是个很好的自然疗养院呀。从这几个月的生活来看,人有时候回归到原始的状态,生活得反而很好,身体也健康,精神也很轻松。”

许萌萌笑说:“我们现在成了亚当和夏娃了,这小岛就是我们的伊甸园。”

瓦西里笑说:“是呀。”他又扬起头,张开臂膀高呼:“伊甸园,我们可爱的伊甸园!寂静的小岛回响着他的高亢呼声……

这天晚上,又起风了,到了半夜,雷电交加,但雨没有下来。

虽然现在许萌萌和瓦西里的床铺上铺上兔子皮和鸡毛,比较暖和了。但身上盖的用干草编的被子比较透风,风吹在身上很冷。瓦西里说:“萌萌,你很冷吧?”

许萌萌说:“嗯。”

瓦西里关切地说:“那我还搂紧你睡吧?”

许萌萌又嗯了一声。

两个人搂在一起,真的暖和多了。真是两个人心同意和,就可以抵挡风雨呀。睡到后半夜,天空上的雷电更加猛烈了,雨还是没有下来。这时瓦西里突然叫道:“森林着火了!”

许萌萌抬起头张望,看到前面的森林真的是火光闪闪,烟雾浓浓。她吃惊地叫道:“着火了,这么大的风,大火会越来越猛烈的!”

火借风势,迅速漫延,很快地向他们的住地扑过来。瓦西里说,“我们快离开住地,大火很快就会扑过来,到时我们就逃不开了。”

许萌萌说:“可我们养的野鸡和野兔怎么办呀,带不走呀!”

“管不了它们了,我们快走吧。”

许萌萌心疼地说:“养了这么长时间,繁殖了这么多,一下子就都丢下了,真舍不得呀。”

“管不了它们了,我们还可以再养殖,快跑吧,火势凶猛呀!”他拉着许萌萌向海边跑。跑到海边,可以躲避火焰了。他们望着烈火向前席卷,惊惶而又无奈地观望着。

许萌萌流出了眼泪,痛心地说:“我们辛辛苦苦建起的家园,被这场大火毁灭了,一切都毁灭了!真是水火无情呀。”

瓦西里拥抱着萌萌,安抚她:“中国不是有句诗歌么,‘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我们可以重建家园,留得青山在,就能有柴烧。”

许萌萌流着泪说:“我现在深深感到人生真是曲折呀,是像李叔同大师所说,悲辛交集呀。”

瓦西里说:“风雨过后就会天空再现彩虹。我们还会迎来彩虹的。”

第二天,终于下起了大雨,大火熄灭了。瓦西里和许萌萌在雨中巡查,看到半个小岛的林木都被烧毁了。他们的家园也完被烧毁了。饲养的野兔和野鸡也都被烧成了焦炭。许萌萌看着家园被烧毁的惨样,又流下了眼泪。瓦西里搂住她安抚她。

两个人又从头做起,重建家园。经过几周的努力,新的家园又建起来了。新的兔窝和鸡棚也建起来了,里面有了新的野兔和野鸡。

一个月后的一天,两个人又在小岛上巡查、打猎。在热带密林中行进着,突然,两人听到前边有人的说话声。两人都非常震惊,他们屏住呼吸仔细倾听,没错,确实是人的说话声。一个男人在喊叫,还有一个女人在哭着嘶喊。可他们的语言许萌萌和瓦西里听不懂。两个悄悄向声音接近。快到海岸时,他们看到一个男人在侮辱一个女人。他搂住那女人强行亲吻,又乱摸她的身体。女人哭着嘶喊挣扎。两个人都穿着兽皮背心,下身是草裙,皮肤是棕红色。瓦西里悄悄对许萌萌说:“这可能是土人,他们是从别的岛划船过来的。二人向海边望去,果然看到有一只小船。

这时那男人开始撕扯女人的衣裙,女人拼命挣扎。男人把女人按倒在地上,想强暴她。许萌萌说,“我们赶快救这女人。”

许萌萌点头。

瓦西里说:“你从前面吸引他的注意。我从后面袭击他。”

许萌萌从树林中钻出来,迎着那男人喊叫:“你住手!住手!”

那男人一下惊呆了,瞪大眼睛看着许萌萌,不知道她是什么人,从哪里来,叫唤的是什么意思。

瓦西里从后面接近那男人,海边是沙滩,走在上面几乎没有声音。瓦西里举起手中长矛,用力打在那男人头上,一下将他打昏了。

许萌萌把那女人扶起来,帮她穿好衣裙。那女人感激地亲吻许萌萌的手。许萌萌看到这女人很年轻漂亮,皮肤虽然棕红,但细腻光滑,闪着亮光。眼睛很大,眉毛细长,黑色的浓密头发披散在肩上。身材窈窕,胸部高耸,屁股很翘。腿匀称细长。

那男人头上涌流出鲜血,身体开始抽搐。瓦西里看着他说:“他伤得很重,流血很多,这岛上又没有医生,没有药品,他怕是活不成了。”他又有些遗憾地说:“我出手重了些。”

那女人上前仇恨地猛踢那男人的身体。许萌萌把她拉开了。

大约一个小时后,那男人死了。瓦西里和许萌萌将他埋葬了。他们领着那女人回到了住地。

三个人在一起生活着,许萌萌和瓦西里都尽力与那土著女人沟通。

爱恨交织的日子221 221

经过打手势,在地上画图,瓦西里和许萌萌大致了解了土著女人的情况。在附近一个岛上有一个土著部落。这土著女人是部落酋长的女儿。那死去的土著男人是部落的一个小头领,已经觊觎这姑娘一段时间,想接近她,但被姑娘严词拒绝。他就在晚上劫持了她,怕其他人抓他,他就把姑娘用小船劫持到了这个小岛上。

姑娘又说她叫莎丽。她的爸爸非常疼爱她。如果回到他们的岛,爸爸会重重答谢许萌萌和瓦西里。

姑娘说从这里划船一天可以到达她居住的岛。她让许萌萌和瓦西里去她居住的岛,说那里的生活条件要比这里好得多,而且岛上有一万多人,相互可以交流,照顾。

许萌萌和瓦西里决定把姑娘送回她居住的岛。

带足了可以吃三天的食物和淡水,他们在清晨划着小船向莎丽居住的小岛驶去。

小船驶出一段距离后,许萌萌和瓦西里回望小岛,默默祈祷,他们感谢这小岛搭救了他们,使他们能够在灾难中健康地活下来。

海上风平浪静,三个人轮流奋力划船,在天快黑时,他们来到了莎丽居住的岛子。

莎丽的父母看到宝贝女儿回来了,激动地搂住女儿哭泣。又比划着向许萌萌和瓦西里表示深深地感谢。

当晚莎丽的父亲摆宴感谢许萌萌和瓦西里。宴席意想不到的丰富。有煮、炸的数种肉类,有炖和生拌的数种蔬菜。竟然还有酒和黄米饭。莎丽比划着说:“这些食品都是岛上的人生产、创造的。”

以后的几天,许萌萌和瓦西里抓紧在岛上巡查,与人们沟通,想多了解些情况。他们发现,这个岛处于人类的奴隶时代,生产工具主要是石器和木器,已经有狩猎业,养殖业和种植业、酿造业。他们住在用树枝搭的架子,然后用草和泥糊在外面的窝棚里。

****************

这一天,莎丽领着许萌萌和瓦西里在岛上巡视。走到一个小山上,突然听到山下有猛兽的吼声。莎丽比划着说:“这是豹子,这岛上有豹子。”他们向山下望去,果然看到一只皮毛斑斓的成年豹子,它弓着身,瞪着圆眼窥视着,好像遇到了敌人或是猎物。

突然,豹子猛地跃起向一棵大树扑去,树后发出一声惊叫,一个男青年从树后跑出来,撒腿逃跑。

莎丽对许萌萌和瓦西里惊叫:“这是我的堂哥恰米呀。”

许萌萌和瓦西里听莎丽讲过,他的酋长父亲基诺已经50多,但只生育了她一个女儿,父亲就从亲属的后辈中选了两个青年做酋长接班人。一个是恰米,是基诺唯一哥哥的唯一儿子,与基诺血缘最近。另一个是基诺远房哥哥的儿子,叫多亚,人聪明、勇敢、仁义,在民众中威望很高。恰米因为血缘近,又年长,被封为太子。多亚则被称为二太子。

这时从林中又冲出一个威武青年,他掏出随身携带的弓箭,向追赶恰米的豹子射去。由于匆忙,飞箭射在豹子的腿上。豹子愣了一下,转身向多亚扑来。多亚又拔箭,可由于着急用力过猛,箭杆拔断了。眼看豹子已扑到身前,多亚只好转身奔逃。

被射伤的豹子疯狂地追赶,距多亚只一步之遥了。多亚想今日怕是要落入豹口了。危急中林中又射出一箭,正中豹头,豹子狂吼一声在地上翻滚几下不动了。

多亚气喘吁吁站住脚步,看到林中跑出一个美丽的姑娘,手中抓着一把弓,原来是酋长基诺的宝贝千金莎丽。莎丽跑到多亚身边上下打量,关切地问:“表哥,没伤着吧?”

“没有。谢谢你救了我,莎丽。”

莎丽爽气地一笑:“嘿,凑巧让我赶上了。”秀丽清纯的莎丽心里暗暗喜欢棕榈树般英姿勃发的多亚。

“恰米还在那边,我们去看看吧。”多亚说。

几个人来到恰米身边,只见他的腿已经被豹子抓伤,流着鲜血。见到多亚恰米哽噎着说:“好险啊,凶恶的豹子差点儿要了我的命。”

莎丽掏出洁白的手帕,给恰米包扎,说:“我那有很好的创伤药,过后我给堂哥送来。上了药伤口很快就会好的。”

“堂妹你真好,模样好心也善良。”恰米紧盯着莎丽。莎丽有些羞涩地低下头。

“堂哥,我背你回去吧。”多亚说。莎丽帮着扶起恰米,又说,我护送你们。恰米高兴地说,好,好!

走在路上多亚问:“堂哥平日不常出住所,今天怎么到林中来了?”

“啊,我今天觉得有些憋闷,想到林中散散心。”实际上,恰米是怀揣阴谋出来的。多亚常到民间行走,扶危救困,很得民心,一些部落里有威望的长老向基诺提出,应该让多亚继承酋长宝座。恰米感到多亚对自己是个威胁,想暗中除掉他。今天他知道多亚独自到林中散步,便也悄悄跟了来,当他正要向多亚射出暗箭时,豹子向他扑来。没有除掉多亚,他心中很遗憾,可碰到迷人的莎丽,他又很高兴。一定要把这个美丽的堂妹搞到手,这是他的心思。

多亚心里还是觉着蹊跷,太子外出都是前呼后拥,摆足了架子,今天却一个随从也没带,而他是不喜欢射猎的,今日却带了弓箭,看那箭头的颜色,分明涂了毒药,还有,他怎么突然出现在我的身边……

莎丽看到背着恰米的多亚脸上流下汗珠,忙用衣袖给他擦汗,说:“坐下歇歇吧,天太热了。”

多亚说:“不歇了,赶快回王宫,好给堂哥治伤。”这姑娘这样勇敢仗义,又这样温柔体贴,若是娶她为妻,一定是个贤内助。多亚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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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恨交织的日子222 222

“莎丽,用了你送来的创伤药,我的腿伤好得很快,你看,走路都没妨碍了。”

“这是我阿爹多年琢磨出来的偏方,确实很灵,要不也不敢给太子使用啊。”

“腿好了,我想走走,这些日子可把我憋屈坏了。走,我陪你在王宫里逛逛。”

“二太子在宫里吗?”莎丽来宫里既为了送药,更是为了看望多亚。她心里可是天天都想着他。

恰米心中不爽,尽管他不知道多亚在哪里,但是说:“多亚,他又出宫玩去了。”

“那我也要回去了。”莎丽说。

恰米心中更是不快。“怎么?你不想逛逛我的王宫?王宫里可是有很多宝物啊。”

“改日吧,我今天家中还有事。”

“我今天想试腿走一走,你就不能陪伴我逛一会儿么?”

看到恰米脸色像没吃饱的驴脸阴沉下来,莎丽只好说:“那好吧,我就陪太子走一走。”

恰米领着莎丽走进宫中的珠宝殿,向她做着介绍。

“你看,这是异域商人赠送的夜明珠,一到晚上,就闪闪发光呢。”恰米指着一颗乒乓球般大的宝珠给莎丽看。

“还没到晚上,它就白光闪闪,真是好看啊。”莎丽瞪大杏眼赞叹着。

“你看,这是花丽国王赠送的钻石项链。”恰米又指点着说。

“呀,这钻石真大,真透亮!”莎丽又赞叹。

“莎丽,我宫里这些宝物以后都是你的。”恰米手臂一挥。

“太子真能开玩笑。”

“不是开玩笑。等我继了位,你又做了我的王后,我的不就是你的吗?”

“太子怎么这样说,我可并没答应做王后。”莎丽的脸由晴转阴。

“在我们棕榈国,哪个女子不想做王后,能拒绝做王后?”

“可我不想做王后。”

“怎么,你,不食人间烟火?是个仙人?”恰米瞪大了眼睛。

“我不认为做王后是最好的婚姻,我觉得只有与心爱的人相伴终生,才是最大的幸福。”

“你不爱我吗?我,棕榈国的太子,未来的国王,不值得你爱?”

“对不起,太子,我选爱人并不看重他的地位,我只看重他的身躯和心灵。”

“怎么,难道我的身躯不够英武吗?我的心灵不够高贵吗?在棕榈国,除了国王,还有什么人比我太子更高贵?”

“心灵并不因地位高贵而高贵。我们部落有一个放牛娃,为了救落水儿童而牺牲了生命。他虽然只是个放牛娃,可心灵是高贵的,全部落的人都敬佩他,纪念他。”

“说远了,你说远了。莎丽,嫁给我,我要你嫁给我。”恰米说着就搂抱莎丽。

莎丽推挡恰米。“太子,你不要这样,我不会嫁给你!”

恰米用力搂抱亲吻莎丽,“我要你,我要你!”

莎丽用力推开恰米,“太子,你住手!你知道,我是打死过狮子的。”

恰米愣住了,然后说:“莎丽,你为什么拒绝我?我还从未遭受过拒绝。”

“我,已经有了心爱的人,除了他,我谁也不嫁。”

“你的心上人是谁?是谁?”

莎丽不吭声。

恰米气急败坏,“你八成是看上了多亚吧?你一来王宫重地,就想方设法去见他,见到他就眉开眼笑。”

“是的,我爱上了多亚,他也爱我。就在昨天晚上,我们相互吐露了真情。”

恰米愣了片刻,抓起橱柜上的一块玉雕,狠狠摔在地上,那玉雕立刻粉身碎骨了,他踢起一块碎片,转身离去。

地面铺着厚厚的羊毛地毯,墙面裱糊着镶着金线的织品,墙壁四周的檀木陈列架上摆着各种名贵珠宝、器皿。这豪华居室的主人是太子恰米。但室内的灯光却很昏暗。王宫里有着充足的灯油,还有各种华美的灯具,可恰米却不喜欢明亮,他更愿意像老鼠一样在阴暗中生活。昏暗的灯光在墙壁上映出两条黑黑的身影。

“多亚,哥哥我有一件事求你帮忙。”

“太子有事就请吩咐,臣弟一定遵从。”多亚有些奇怪,恰米平日对自己说话一向是居高临下,今晚怎么客气起来了?

“贤弟,我想向你要一件东西。”

“这有何难?只要太子喜欢,我身边的任何东西太子随便拿就是了。”

“好,到底是兄弟情深。那我就不客气了。贤弟,我想要莎丽。”

“这……”多亚没想到恰米会提出这个要求。“太子要任何东西都可以,只是莎丽,我不能答应,我们已经深深相爱,此世今生我们都不会分离。”

“棕榈国有很多年轻貌美的姑娘,贤弟可以任意挑选,为兄一定让贤弟如愿以偿,你就把莎丽让给哥哥吧。”

“棕榈国美女虽多,我只爱莎丽一人。世上什么都可以出让,只爱情是不能出让的。何况,莎丽也只爱我,她是不会跟随太子的。”

“你若把莎丽让给我,我登基后就让你当宰相,在棕榈国,你就是一人之下,众人之上。”

“我可以不要任何职务,甚至离开王宫去当平民,但我不会抛弃莎丽。”

恰米忽地站起,墙壁上他的影子拉长了。“我在棕榈国的地位你是知道的。在棕榈国,我想要的任何东西还没有得不到的。你回绝我,要考虑后果!”

多亚也猛地站起,“我也许缺少很多东西,但却不缺少胆气,就是刀架在我的脖子上,我也不会退缩的。”说罢他愤然离去。

恰米恨恨地抓起壁架上的一块玉璧摔碎在地上。“娘的,你小子太狂了,我一定要灭了你!”可他又想到,现在要除掉多亚也不容易,自那次林中暗杀多亚失利后,多亚似乎提高了警觉,加强了防护。

多亚在宫中的花园里演练武术,他挥舞着一把宝剑,虎虎生风。他从小喜欢练武,跟一些武功高手学过多年,如今他的武功,已是出类拔萃了。

恰米走到他的身旁。“多亚,我有事要跟你说。”

多亚停了下来,“太子殿下,有事请说吧。”

恰米说:“父王的病越来越重了,我听说花丽国有个术士医术很好,而且有传世密方,就把他请来了。”

多亚高兴地叫起来:“这太好了!快请他给父王治病吧。”

恰米说:“可他武功很好,听说你的武功也不错,要与你比武。”

“给父王治病要紧,先给父王治病,比武可以过后进行么。”

“但他说要先与你比武,你赢了他,他才能献出秘方。”

“这……”多亚看着太子不知说什么好。

“为了救父王,贤弟,你就与他比武吧。父王的病不能再耽搁了。”恰米催促道。

“好吧,那我就与他比。”

“依你的武功,我看输不了的。”恰米又说。

“为了给父王治病,我会全力以赴的。”多亚挺起胸脯说。

“好,好。那我就布置比武了。”恰米高兴地咧嘴笑个不停。

多亚同莎丽说了要比武的事,莎丽却有些担心,怕恰米会怀揣什么鬼胎。莎丽又与亲密朋友许萌萌和瓦西里说了这件事,他们也有些担心,觉得这次比武很可疑,凶多吉少。他们分析道:“第一,京城内有几座练兵场,为什么要选择在草料场?第二,为什么要让你单独去比武?有观众不是更好吗?”

多亚说:“这我也想过。可恰米说我是王子,比武关系到王室的尊严,如果输了,王室会很丢面子,所以还是隐蔽些好。”

“如果这里有阴谋呢?防人之心不可无,因为莎丽的事,太子对你可是更加忌恨呀。”许萌萌说道。

“这我也想过。但恰米说这术士有治病的灵丹妙药,只要我获胜就可以献出。父王现在病得很重,为了救父王,我就不能顾虑许多了。”

“既然如此,那是非去不可了。不过,也不能不防,我带几个武艺高强的卫士埋伏在草料场旁边的树林里,一旦情况异常,我们就冲上去。”瓦西里说。

“好吧,就这样。”多亚点头。

爱恨交织的日子223 223

花丽国术士云格力身材魁梧,满面灰褐色胡须钢针般竖立,像一头威猛的雄狮。

多亚一身紧束的戎装,身形矫健,如一只英武的猎豹。

高高的干草垛芬芳着清香,草垛中间是一块空场。四周一片寂静,只偶尔传来几声清脆的鸟叫。多亚觉得这个比武环境倒是蛮不错的。

多 亚向云格力行了一礼,“壮士,感谢你来为我父王献宝药。”

云格力也行多亚行了一礼:“二太子若比武赢了我,我立刻献出宝药。”

二人又相互行了一礼,便在草料场中空地上比起武来。

先是徒手较量。二人拳脚相加,你来我往,腾挪飞跃,直打得风驰电掣、飞沙走石。大战一百回合,二人不分上下。

“二王子真是功夫非凡,在下今日见识了。”云格力闪到一旁一拱手,咧开厚厚的嘴唇说。

“术士也是名不虚传,不愧称雄花丽国。小生今日也领教了。”多亚也一拱手,笑说。

“下面我们试一试刀法如何?”云格力又说。

“好,小生愿意奉陪。”

二人取出腰刀,又格斗起来。刀锋相撞,火星四溅,铮铮做响。

云格力斗得性起,瞪大圆眼,浓眉倒立,一声声狂吼,把雪亮的腰刀舞得虎虎生风。

多亚想到病重的父王,更是臂上加力,恨不得立刻把云格力击败于地,获取那神奇的灵丹妙药。一把刀把镶嵌着红宝石的银刀,让他挥得流星追月,红宝石的闪光与火星交相辉映。

又斗了二百回合,还是不分上下,二人都有些力不从心了,节奏慢了下来。当多亚的刀又挥过来时,云格力脚下略慢了一步,被刀锋划破了肚子。看到云格力肚子流血,多亚略一迟疑,又被云格力随手挥过来的刀锋剌伤了腿。二人同时丢下刀,问对方:“怎么样?”又几乎同时回答:“不要紧。”这时草料场四周同时闪起火光。二人惊叫:“着火了!”可由于受伤,跑动时又都摔倒了。

瓦西里和另一名侍卫冲进火场,扶起多亚。多亚喊道:“去一个人救云格力。”瓦西里让另一个侍卫去救云格力,自己背起多亚就往外冲。另几名侍卫在火光中开路,护送着多亚和云格力冲出火场。浓烈的烟雾呛得他们不断咳嗽。飘舞的火星落在他们身上,烫得他们的皮肉不时地哆嗦。

恰米的心腹侍卫巴库跪在恰米的面前。

“太子殿下,我们看到多亚和云格力受伤倒在地上,便在草料场四周点燃了火。可这时多亚的数名侍卫突然冲进火场,把多亚救了出去。我们,我们没有完成任务……请太子殿下治罪。”

“看来多亚早有准备,这小子鬼得很。这不怪你们,起来吧。”

巴库仍不起来。他又说:“殿下,小人还有一事相求,我弟弟最近患了重病,高烧不退,听说殿下有退烧的良药,能否恩赐给小人一些,救小人弟弟的性命。”

“这有何难,你拿一些去就是了。另外我再放你十天假,你好好护理你弟弟。”

巴库叩头:“多谢殿下,小人感恩不尽。”

“巴库,看来你很爱护你的弟弟。”

“是,我父母早逝,留下我和这一个弟弟。我们手足情深,相依为命。”

“多亚也是我的弟弟。他对我很恭敬,陪我读书,陪我玩耍,凡事都听我的,让着我……”

巴库抬头看看恰米,有些茫然。

恰米又低沉地说:“我要除掉多亚,实在是万不得已。世上有两件事是非得去拼命不可的,一是为权力,一是为爱人。多亚现在既是我的政敌,又是我的情敌,所以我才被迫下手的。”

巴库低下头:“是,太子殿下。”

恰米鹰隼般的眼睛盯住巴库:“巴库,你会不会认为我很残忍,很无情?”

巴库惶恐地叩头:“太子殿下对小人恩重如山,小人怎敢忘恩负义、胡思乱想?小人头脑简单,想不懂复杂的事,只知道要一辈子服从太子殿下、效忠太子殿下。”

“好,好。我知道你是一片忠心,所以对你特别信任。你去吧。”

“是,太子殿下。”巴库刚要起身,恰米又对他说:“我再给你一百两银子,拿去给你弟弟治病。”

巴库又忙跪下叩头:“多谢太子殿下,小人感激不尽!”

莎丽跪伏在多亚床前,泪水如孔雀河水,汹涌澎湃。

“二太子,你怎么样?伤得重么?”

“不要紧,只是伤了皮肉,过几天就会好的。你不要哭,快起来。”

莎丽愤激地站起身,“我去找恰米,问问他为什么要一而再地害你。如果是为了我,杀了我好了,不要再害你。”

多亚叫住她:“你站住!你又没有证据,怎么就认定是恰米要害我?”

“事情明摆着。地点和方式是他选的,非常利于暗下毒手。又在你和云格力受伤倒地时四面起火,明明是故意放火!”

“可我们目前没有证据。你去找他,他会说你污陷,治你的罪。父王现在又重病在身,不能再惹老人家生气、伤心。”

莎丽转回身,红红的嘴唇颤抖着。一个侍女端着药物走进来。莎丽接过药物:“我来吧。”她小心地给多亚上药,心疼和气愤使她泪水流个不停。

多亚爱惜地拿起莎丽为他绣上野菊花的手帕给她擦泪。又喃喃地说:“我们要忍耐,像骆驼一样能忍耐严寒、风沙、饥渴……”

莎丽含泪点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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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恨交织的日子224 224

宽大的国王寝宫里弥漫着浓浓的苦辛药味。国王基诺躺在宽大的卧床上,床的四周悬挂着别国赠送的轻如云霞的纱帐。

国王现在像一只羸弱衰老的黄羊,卧倒在草坪般柔软的被褥上,奄奄一息等待着死亡。太子恰米跪在父王的面前,脸上挂着混浊的泪珠。

“父王已经病入膏肓,精神和体力都不足以再执政了……”说到这,基诺费力地喘息。

“父王……”恰米握住父王骨瘦如柴的手,哽咽着。

休息了一阵,基诺又吃力地张开嘴:“你是太子,父王决定让你代父王执政,棕榈国现在就交给你了。”

恰米灰色的眼珠闪了一下,把父王的手握得更紧了。

“你要知道,你有不少弱点。你的学识、武功不如你弟弟,民众威望也不如你弟弟。几次救灾、抗敌,你弟弟都身临前线,处置得当。而你却是出宫就患病。以后你要努力啊,不要辜负父王的期望。”

“是,父王,我一定努力。”恰米满脸的泪珠都化作诚恳。

“最近有不少国中贤达、耆老又向我告状,说你窜掇多亚去比武,又放火要烧死他。”

“父王,我没有,我怎么能这么做?我让弟弟比武是为了给父亲治病啊。”恰米冤屈得涕泪交流,语无伦次。

“父王也认为你不会做那样残忍的事。你还是懂得礼义孝悌的,想方设法为父王寻找治病的良药就说明了这一点。”

恰米哭泣:“可我找来的药没有治好父王的病。云格力的灵丹妙药又没有搞到手,孩儿有罪啊。”

“这不能怪你,是父王的病无药可治,也是天数已定。但你的孝心父王还是很感动的。”喘息了一阵基诺又说:“他们说这次大火不但烧毁了国家最大的草料场,还烧毁了大片的棕榈树林,真是可惜啊。我们棕榈国不能离开棕榈树林,它为我国遮挡风沙,涵养草原、河流和庄稼,还为我们送来清凉。你继位后,要保护好棕榈树林,要让它繁茂葱郁起来啊。”

“是,儿子记住了。”

“你也要爱护二太子。俗话说:‘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你们兄弟团结,棕榈国就有力量,就能安定昌盛。如果兄弟阋墙,手足反目,国家就会动乱,国将不国啊。”

恰米又叩头:“孩儿记住了。一定遵从父王的教导。”

9

瓦西里和许萌萌受民众委托前来求见代替父王执政的太子恰米,他们在王宫执政大殿丹墀前弯腰参拜。

恰米坐在国王宝座旁边的一把高椅上,用手捻着新蓄起来的灰黄胡须看着瓦西里。

瓦西里恳切地说:“太子殿下,数日前从草料场引发的那场大火,殃及了大片森林,上万百姓也被大火烧死烧伤,他们的房屋和粮仓也遭了殃,被大火烧毁。现在这些百姓生活无着,流离失所。我瓦西里应受灾百姓之托,恳请殿下抚恤灾民,放粮拨款,扶助百姓度过灾难,重建家园。”

恰米捻着胡须叹了口气回答:“本太子也很同情受难的百姓,可现在国库空虚,拿不出救济的钱粮啊。”

瓦西里抬头盯视恰米,放大声音:“可据小民所知,国库是有一些钱粮的,足够赈济受灾百姓。”

恰米也盯视瓦西里,“噢,看来你很厉害啊,竟然暗中调查了国库的情况。是不是通过莎丽得到的情况啊?”

“我们从哪里得到的情况,就无需多说了。我们这样做是为了受灾百姓。”许萌萌接道。

“不错,国库是还有些积蓄。可你也知道国王病入膏肓,来日无多,这些积蓄要用来给国王修建陵寝。还有,王宫也要修缮,以备……”

“以备你将来登基。是吧?”许萌萌质问。

“你们真是厉害。所以,本太子真是拿不出钱粮来了,现有的还不够用呢。”

许萌萌和瓦西里愤怒地直起身来:“我们问你,是数万百性的生命重要,还是一个人的陵墓重要?数万百姓连住房都没有了,你还想修缮本来已够豪华的王宫,你不感到可耻吗?”

“你们,你们竟敢这样对我说话。我现在不只是太子,还是执政王,你,你们简直是无法无天!别看你们是外来的宾客,如果触怒了本王,本王照样会收拾你们!”恰米瞪起三角眼,灰黄的胡子也像狗尾巴草撅了起来。

“你是执政王,可执政就要为百姓造福。不要忘了,国库的钱粮是哪来的,是百姓用汗水换来的。你置百姓生死于不顾,王位还能坐牢吗?”许萌萌质问。

恰米气得胡须像被风吹的狗尾巴草,一个劲乱颤。

丹墀前的一些侍卫用敬佩的目光偷望着许萌萌二人。

恰米怒对许萌萌二人喝道:“你们想犯上作乱吗?”

许萌萌和瓦西里毫不畏惧:“如果你不拨款放粮,我们会带领众多灾民来王宫请愿的。”

“哼,你以为你们还能走出王宫吗?”恰米向丹墀前的侍卫一挥手,“把这两个放肆的外国佬押下去,打入大牢!”

侍卫们有些迟疑。

恰米又喝道:“还不动手!”

几名侍卫上前把许萌萌、瓦西里拉了下去。

恰米看看其余侍卫又说:“唉,老百姓只会从他们那面想,而我却要为国家着想。不是我凶狠,那两个外国佬闹得也太不像话了。”他看看神情漠然的侍卫们,又说:“你们去一个人到监牢,告诉狱吏不要为难这两人,吃喝好一些。”

“是。”一个侍卫应声而出。

恰米又赶上去悄声叮嘱侍卫:“你再告诉狱吏,把这两人关在独牢里,不要让他们接触外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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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恨交织的日子225 225

太子府前烟雾缭绕。一个叫桑莱的民众头目带领数千民众举着火把围在太子府门前。

民众振臂高呼:“释放为我们说话的代表!”又高呼:“救济灾民!”“救济灾民!”震耳欲聋的呼声响彻夜空。

太子府总管波拉走了出来。桑莱向民众摆摆手,民众安静下来。桑莱走上前对波拉总管说:“我代表城受灾的数万民众向太子提出要求,一,立即释放无辜被押的民众代表。二,尽快拨款放粮,救济灾民。”

波拉总管很不屑地晃着长长的驴脸说:“这些大事要由国家官员决定,你们在这里乱喊什么?赶快回家去!”

桑莱柳眉倒竖,说:“我们提出的是合理要求,如果不答应,我们就不走。”民众齐声附和。

总管看看桑莱撇撇嘴说:“你们这样胡闹,就不怕惩罚?不怕军队?”

桑莱冷笑着说:“我们提的是正当要求,有理走遍天下,我们怕什么?你让太子出来,我们要同他讲理。”

总管抻长脖子吼道:“尊贵的太子现在又是执政王,怎么会见你们这些刁民?你们快滚回去,否则后悔就晚了!”

民众愤怒地喊道:“你这个狗腿子滚回去!”“让恰米出来!”一些民众还向总管扔出泥巴、土块。一块泥巴正糊在总管嘴上,他用手一抹,弄了个满脸花,民众哄的笑了。

总管慌张了,捂住脑袋,身子像田鼠一样缩了回去,嘴中还硬撑着:“你们等着,有你们好瞧的!”

京城护卫官奇格勒跪在恰米面前。

恰米焦急地问道:“你的军队呢?带来了吗?”

奇格勒惶恐地说:“军队调不动,不少兵士的亲友都是灾民,他们不愿行动。”

恰米怒喝:“你这个笨蛋,我撤了你!”

奇格勒摘下头盔:“在下无能,情愿辞职。”

恰米一脚踢飞奇格勒的头盔,“你给我滚出去!”他又叫来心腹巴库:“你马上去西北兵营调兵。”

巴库小心地说:“殿下,是不是先行缓兵之计,安抚一下民众,让他们先撤去,否则事情闹大了,会很麻烦的。”

恰米怒吼:“刁民要什么,我就得答应什么,我还是执政王吗?你快去调兵,少废话!”

巴库只好应承:“是,殿下,卑职马上就去。”

恰米又吩咐:“多带几匹快马,快去快回。”

国王基诺在病床上紧急召见恰米和多亚。

“恰米,你做得不对啊。灾民的要求并不过分,你怎么能刀兵想见?”基诺喘着气吃力地说。

跪在地上的恰米扁着嘴委屈地说:“父王,我这样做也是为了您老人家啊。留着国库里的钱粮是为了父王的身后之事做准备啊。”

“国家的安危比什么都重要,我的陵寝不要建了。我升天后简单安葬就行了。”喘息片刻后他又失望地看着恰米说:“这时候你还要修缮王宫,真是糊涂呀。把民众委托的代表关起来,更是糊涂!”

“父王……,他们是外国人,不应干涉我国的事。”恰米小声争辩。

“他们是外国人,可来我国后表现很好,又很聪明、有能力,所以我国民众很信任他们,委托他们做代表。你应该尊重这样的能人,倾听他们的意见和民众的呼声,而不是镇压他们。”国王喘了一会儿气又说:“把王位让你继承我不放心,你还是把王位让给你多亚吧。”

“父王!”恰米如五雷轰顶。

“就这样定了。多亚,你继承王位。执政后你马上释放许萌萌和瓦西里,有事多和这两个外国能人、善人商量。要救济灾民,平息民愤。”

多亚看看哥哥,有些犹豫:“父王……”

基诺摆摆手,“你们不要说了,听我的。我已经没有多少力气说话了。”

多亚悲痛地伏在床沿上,“是。”

基诺又吃力地说:“你们兄弟把手握在一起。”

多亚向恰米伸出手,恰米很不情愿地伸出手。

“多亚,你当政后要善待你的哥哥,给他安排一个合适的位子,他毕竟当过太子。”

多亚叩头:“是,父王。”

“你们兄弟要团结,互相帮助,国家就会安定……”基诺的声音越来越弱。“要保护好我们的棕榈国,保护好我们的百姓,保护好我们的棕榈树林……”基诺的声音断了,眼睛也闭上了。

“父王!”多亚肝肠寸断地扑倒在父亲身上。

恰米呆呆地僵在地上。

举办完老国王的葬礼后,民众又自发地组织庆祝集会,庆贺多亚继承王位。

奇格勒官复原职,他率领京城禁卫军骑着高头大马,手举仪仗,排成整齐的队伍走过王宫,向新登基的多亚国王行礼、欢呼。在禁卫军的后面是群众的队伍。他们穿着鲜艳的节日服装,载歌载舞。杂耍艺人边走边表演着各种杂技,翻着筋斗,舞着彩带。更有一伙马戏演员,带领一群活蹦乱跳的猴子,做着各种滑稽动作,引得围观的百姓哄笑不已。

多亚站在王宫前的高台上,微笑着向庆贺的民众招手致意。他有些登云驾雾的感觉。前些日子还在危急的漩涡之中,担心着自己生命是否安全,今日却当上了一国之主,领受万千民众的欢呼庆贺,这巨大的落差,使他一时还不太适应。世上的事情真是难以预料啊!

许萌萌和瓦西里作为观礼嘉宾,也站在高台上,微笑着看着庆祝的民众。

被多亚委任为宰相的恰米站在多亚身旁,脸上挂着僵硬的笑,细端详倒有些像哭。莎丽、许萌萌和瓦西里曾劝过多亚,不要给恰米这么重要的位置。可多亚说父王有遗嘱,母后也发了话,再说他过去是太子,也不能太委屈了他。

恰米的心中也翻江倒海。东山再起四个字蛇一样缠绕心头。他略略偏头,扫了多亚一眼,心里嘀咕:“小子,你乐吧,笑吧,谁笑到最后才笑得最好。” =====================================

爱恨交织的日子226 226

晚上,宰相恰米和相府总管波拉在相府密室里像两只老鼠一样鬼头鬼脑地密商着阴谋。

恰米面色阴沉地对波拉说:“近日全国民众都在庆贺多亚登基,多亚是春风满面呀。我看着真是心里愤愤不平。”

波拉连忙说:“我心中也是愤愤不平,王位本来是你太子的,却让那个毛头小子夺了去。”

恰米咬着牙说:“他夺了我爱的女人,又夺了我的王位,我与他势不两立,不共戴天!”

波拉连忙躬身附和:“是呀,我们不能便宜了这小子,要与他斗到底!”

恰米说:“我最近一直想着这个问题。”

“太子足智多谋,会想出收拾那小子的好主意的。”

恰米说:“现在很多民众支持多亚,他又掌着王权,我们不能硬来,要暗中下手,要用表面光明正大,内里却让他受伤的办法。”

“这样最好。”

“我想出了一个主意,我们再商议一下。”

“是。”

“这几天有两个长老向我提出了一个请求,要用太阳葬安葬火灾中死去的难民。”

波拉说:“太阳葬要花费很多木材,所以先王已经禁止使用了。”

恰米说:“现在国家是谁的?是多亚的,浪费国家的资源就是消耗多亚的实力。所以我们要鼓动恢复太阳葬,而且使用的范围越大越好。”

波拉连忙点头:“是,是,殿下说得对。”

“你马上就派人去民众中鼓动,让更多的人请求实行太阳葬。就说实行太阳葬才能让死难的民众得到安息,他们的灵魂才能顺利升天。很多民众现在仍为死者悲痛,我们一煽动他们就会动心的。多亚要是不答应,就会得罪悲痛的民众,威信就会降低。民众只看到眼前利益,不会想到长远利益的。”

“是,殿下说得对,下官马上就办。”

恰米拿出一瓶美酒打开:“这是外国使者送给我的陈年葡萄酒,我们喝一杯,祝这次行动顺利。”说罢又在壁柜中取出两个闪闪发光的夜光杯。

波拉连忙接过酒杯,倒满酒。

恰米举起杯,脸上露出笑容。

波拉举起酒杯谄笑说:“下官祝殿下早日恢复王位。”

恰米说:“但愿天助我也。”仰脖喝下一大口酒。

“陛下。”恰米虽然说这两个字眼觉得很别扭,但还是很清晰说出了口。

多亚看着跪在丹墀前的哥哥,说:“宰相请起,有话请坐着说吧。”

恰米说:“谢谢陛下。”站起坐到侍从送过来的一张椅子上。他看着多亚说:“受灾的民众又提出要求。”

“不是已经拨款放粮,对他们实行了救济吗?”

“是的。可一些年长者要求对死者实行太阳葬。”

“太阳葬?这要使用很多木材啊。”多亚知道,太阳葬是棕榈国的古老传统。用数十根圆木将墓穴围成由小到大十五个圆圈,类似于射出光芒的太阳。可由于使用木材太多,父王在位时就已经禁止这种葬礼。

“下官也这样说,可几个长老说这些人是被火灾烧死的,死得太惨,只有实行太阳葬才能安慰他们死难的肉体和灵魂。”

多亚思索了一下问恰米:“宰相怎么想这个问题?”

“下官认为,长老们提出的要求也有道理,我倾向于答应他们的要求,让死难的灵魂得到安息。”恰米看着多亚又说:“陛下刚刚登基,批准这件事可以顺民心,也可以提高陛下的威望呀。”

恰米能同情火灾中死难的民众,对刚登基的自己也很关心,多亚感到高兴,这是他良心的显现啊。为了国家的安定,火灾的原因没有调查下去,现在恰米有这种态度,嗯,还是很好的。但太阳葬要使用很多木材,多亚又有些犹豫,他看着恰米说:“这次火灾死难的人数不少,太阳葬要使用很多木材呀。”

“树砍了还可以再生长,人死了不能复生啊。人可是比树贵重得多,首先应该考虑人的需要啊。”恰米说。

多亚刚登基,很想做几件让百姓高兴的事,于是就答应了:

“好吧,那就依宰相的意见办吧。”

“是,陛下。我代死难的民众和他们的家属谢谢陛下。”恰米满脸堆笑地说。他确实很高兴。这样做要砍掉大片森林,对棕榈国国的损害不小。可棕榈国国现在谁是国王?是该死的多亚。所以任何损害国家的事情自己都高兴。何况自己赞同太阳葬还会赢得民众的信誉。傻瓜多亚啊,你赞同我的意见,好,真好!

多亚回到寝宫,莎丽正在宫里带领侍女打扫卫生。她现在已调进宫廷做女官,管理多亚的日常生活,只等着过了先王的丧期就与多亚成婚。待打扫完毕,侍女出去后,多亚对莎丽说了关于太阳葬的事。莎丽一听就提出疑问:

“陛下怎么能答应实行太阳葬呢?这要毁坏大片森林,而棕榈国如果没有了森林,土地就会沙化,严重影响农业生产的。”

“可火灾中死难的人确实死得太惨了,他们烧得像焦糊的木头,应该让他们得到厚葬啊,这样对死者、生者都是很好的安慰。”多亚说。

“安慰受难民众是对的,但不能损害国家的根本。森林是棕榈国的根基啊。”

“宰相也希望实行太阳葬。”多亚又说。

“恰米?天知道他是揣着什么心思?”

“你又怀疑堂哥?我觉着堂哥能够同情死难的民众,还是有良心的。我高兴他能显现出良心。”

“他如果真的显现良心,我也高兴。可森林真的不能再毁坏了,已经烧毁一大片了,不能再损失了。陛下不要忘了,父王升天前还嘱咐要保护好棕榈国的森林。”

听到后一句话,多亚不吭声了。沉默片刻,他说:“好吧,我再找宰相商量一下。”

第二天上朝后,多亚同恰米又谈起太阳葬的事,并对要毁坏大片森林表示顾虑。

“陛下已经签发了旨意,怎么又反悔了?”恰米不高兴地说。

“这样做对森林损害太大了。父王升天前嘱咐我们要保护好森林。”

“森林是上天赐与棕榈国的,他还会继续赐与我们。父王升天前还嘱咐我们要抚恤好受难的百姓。”

多亚一时无语。

“陛下登基不久,应该令出必行,出而反而会损害陛下的威望啊。”恰米又语重心长地说。

多亚看看一脸严肃的堂哥,有些无奈地说:“那好吧,这次就这样吧。”

爱恨交织的日子227 227

波拉带领着一些人指挥民众砍伐棕榈树林。他在心里笑着想,多亚啊,你真是嫩呀,你哥哥给你挖了个坑,你一边高兴地往下跳还一边称赞哥哥,真是个傻小子呀。

恰米又派出士兵帮助民众砍伐。他本人也来到砍伐地视察砍树情况。看着一棵棵高大的棕榈树在“咚咚”的砍伐声中倒下,恰米的脸上露出阴险的笑容,他觉得砍这些树就是在砍多亚的四肢,砍的树越多,多亚受伤就越厉害,力量就越削弱。砍吧,使劲砍!快快砍!他在心里给砍伐者加油。

砍伐者奋力挥着长斧,向高大粗壮的棕榈树砍去。“咔嚓!”一棵高大的棕榈树砍倒了,浓阴下的土地立即暴露在炽热的阳光下,被晒得冒出了淡淡的轻烟。伐木者擦了擦头上的汗水,又向另一棵棕榈树走去。他挥起长斧向树干砍去,树干立刻显现出一道深深痕印,像一道深深的伤口。

恰米坐在树阴里的椅子上,听着长斧砍在树干上的“咚咚”声和树木被砍倒的“咔嚓”声,有如听着美妙的西域的音乐。

午饭时间到了,恰米派人给砍伐的民众送来了饮水和吃食。

一位带领民众的部落酋长走过来向恰米深深鞠了一躬,感激地说:“谢谢宰相对我们平民百姓的关怀。宰相极力支持,使太阳葬获得了国王的批准,又派士兵帮助我们砍树,还给我们送来吃食,真让我们百姓感动啊。我代表民众和死难者向宰相衷心感谢啊!”说罢他又深深鞠躬。四周的民众也站起向恰米鞠躬,说着感激的话。

恰米满面笑容,灰黄的山羊胡子都笑得翘了起来。他握住酋长的手说:“谢谢你,谢谢你老人家对我的鼓励。不过,身为棕榈国的宰相,我应该为棕榈国的百姓着想,应该为棕榈国的百姓做事。”

四周百姓听了恰米的话,私下议论:“恰米好像变了。”“嗯,变得能体恤百姓了。”“他可能接受了教训,所以改变了。”“人不怕犯错,只要改了就好。”“是啊,现在国王是好国王,宰相再变好了,我们棕榈国的前途会越来越好的。”

晚上,酷热消散了许多。亮晶晶的星星在黑色的天幕上闪着银白色的光。

多亚对莎丽说:“今晚天气很好,也没什么大事,我们出城去走走吧。近来总在宫里忙,出去的时候少多了。”

“好。”莎丽马上赞同。多亚当上国王后,政务繁忙,已经明显消瘦了。能出外散散步是件好事。

二人漫步向都城外走去。戈布带着几个侍卫远远跟随在后面。

走出城外是一片草原,绿草幽幽,散发出清芬的草香。

多亚深深吸了一口新鲜空气说:“到野外走走真好啊。我现在还真怀念过去常到野外的生活。”

莎丽说:“你现在是一国之君了,哪能那么自由啊。”

多亚说:“我现在有时想,是当国王好还是不当国王好呢?当国王高高在上,很有权威,可也失去了很多自由,增添了不少烦恼。”

莎丽说:“管理好一个家庭都不容易,何况要管理一个国家,管理数万家庭,数十万百姓。”

“是呀。我这么年轻,又没有从政的经历,有时真担心能不能挑好这个担子。”

“可是父王把这个担子交给了你,你就要好好挑起来。再说,棕榈国现在也没别人能挑这付担子。能把这付担子交给恰米么?”

多亚点点头,“是呀,别无选择,只能如此了。我尽力而为,行人事,听天命吧。”

“你心眼好,爱惜百姓,也能干,会做好的。”莎丽搂住多亚的胳膊说。

“有你这个贤内助,我的信心增加了许多呀。”多亚说着动情地搂住莎丽杨柳般苗条的腰肢。

“别,侍卫们在后面呢。”莎丽羞怯地闪开。

多亚笑笑把手臂收了回来,他看看莎丽问:“我们往哪边走?”

“陛下,我想到砍伐树林的地方去看看。”

“好,我也正想着这件事呢,已经砍了几天了,不知砍了多少树,去看看。”

走到被砍伐的棕榈林边,两个人都吃了一惊。“砍了这么多!”多亚叫出了声。

“我也没想到砍了这么多。”莎丽接道。她又说:“听说一些百姓除了砍树做太阳葬,还砍树修建被烧毁的房屋和院落,所以越砍越多。”

“这次事情过去后,一定要控制砍树,不能再这样损毁森林了。”多亚说。

“是呀,要保护好我们的棕榈树林啊。”莎丽摸着被砍断的白白树茬心疼地说。

“走吧,我们回去吧。”多亚看到这大片棕榈树的坟墓,原有的好心情完全破坏了,他没有心情再悠闲散步了。

莎丽也觉得心里很不舒服,于是同意:“好,我们回去。”

一行人走向回头的路,但再没有来时的欢笑。

晚上,恰米和波拉又在相府密室密谈。

波拉谄笑着对恰米说:“宰相实行太阳葬这一招实在是高。削弱了多亚的实力,提高了宰相的威信,真是一石二鸟,一箭双雕啊!”

恰米捋着胡子笑说:“我又想出一个一箭双雕的招法。”

“宰相真是足智多谋,招法一个接一个,他多亚再强硬,怕也招架不不住啊。”波拉嘿嘿笑着。

恰米喝着马奶子茶,说出了他的新招法:“棕榈国是丝绸之路的必经之处,每年有不少东、西方商人到此贸易,又经此到东、西方去贸易。我国每年可从中获得不少商贸税费。”

波拉说:“是啊,这是我国财政的重要收入。”

“这些商人晚上闲着无事,很无聊。”

“是啊,他们有的耐不住寂寞,就去偷搞女人。”波拉说着嘿嘿笑。

“我想搞个赌场,把这些过往商人聚起来赌博。这样我们可以抽红,掏他们的钱包。”

“好,好,这是个敛财的好办法。”

恰米说:“这样做不只是为了敛财,商人们把钱和精力扔在了赌场,他们经商的资本和精力就减少了,我国从他们身上收取的税费也减少了,多亚的力量不就削弱了么。”

“好,好,真是又一个一箭双雕的好招法呀。”

“还不只是一箭双雕。我还想把官员们也聚到赌场来,这样可以掌握他们的动向,便于拉拢和控制。官员们在赌场消耗了精力,办公的精力就不足了;他们输了钱,就可能贪污纳贿,这样官场风气就败坏了,这也是削弱多亚的力量啊。”

“哎呀,这是一箭多雕啊!高,实在是高!”波拉头点得像用木锤捣蒜。

“你马上就筹备办赌场的事,要搞得好一些,让人们愿意来。再找些精明的人做事,可以暗中搞些把戏,掏赌徒们的钱包呀。”恰米嘿嘿笑了,他的公鸭嗓笑起来挺瘆人。

“是,是。”波拉点头哈腰。

“但把戏不要做过了,要做得天衣无缝,否则就适得其反了。”恰米又嘱咐。

“是,是,下官明白,明白。”

“那你就去办吧。”

“是。”波拉又说:“我想这件事是不扩大开来,在民间也办些赌场,这样可以掏百姓的钱包。赌博风气蔓延开来,社会风气和秩序也会败坏,会更大地损耗、破坏多亚的力量。”

“好呀,你想得好!就这样办。”恰米嘿嘿笑着说:“如果我是狡猾的狐狸,你也够格,我们是一对狐狸兄弟。”

“这可不敢当。下官怎么敢同宰相称兄道弟,我只能是小狐狸,子狐狸。”说到这波拉又连忙摇头:“不,不,宰相是王子,下官可不敢往王族里钻,下官只能是老鼠,小老鼠。”

“你呀,心眼真多,脑筋转得真快。”恰米哈哈笑起来。

爱恨交织的日子228 228

许萌萌和瓦西里也来见多亚。他们坚决反对砍伐森林,说这样会破坏环境,造成水土流失,使土地沙化,还会破坏气候,造成干旱,这些都会严重影响农业和水果生产,给国家带来灾难性的后果。

多亚听从了他们的建议,下令停止了砍伐森林。

这天晚上吃完晚饭,多亚对莎丽说:“我想到百姓住宅区去看看,有一段时间没去了。”

“好,应该去看看。”莎丽赞同。

多亚和莎丽在前面走,戈布与几名侍卫在后面跟随着。一行人走进一处百姓居住区,忽听一户人家屋里传来孩子的哭声。多亚推开院门想走进去看看,戈布拦住了他,“陛下,我先进去看看吧。”

多亚点点头:“好吧。”又嘱咐:“要小心些,不要吓着孩子。”

“是,陛下。”戈布说罢轻步走进屋里。

片刻后弋布走了出来,说室内只有一个小女孩,她还没吃晚饭,因为又饿又怕才哭的。

“她父母呢?”多亚问。

“我还没来得及问,怕陛下着急就出来了。”弋布回答。

“走,我们进去看看。”多亚说着向屋里走去,其他人也跟着进去了。

小女孩一看突然进来这么些人,更害怕了,缩在屋角用惊恐的目光看着众人。

多亚看看莎丽,示意她去接近孩子。女人总是比较容易同女孩子亲近。

莎丽微笑着走了过去,从荷包里掏出一块糖,这是她向外国商人买的。她把糖递给小女孩,“小妹妹,饿了吧?吃块糖吧。”

小女孩子看着糖犹豫,想吃又不敢接。

莎丽轻轻抚摸小女孩的头发,“小妹妹,吃吧,很好吃。”说着把糖递到女孩嘴边。

小女孩看着莎丽温和亲切的目光张开了嘴。

看着女孩香甜地吃着糖,莎丽搂着她轻声问:“小妹妹,几岁了?”

“七岁。”小女孩稚声回答。

“爸爸、妈妈呢?”莎丽柔声问。

小女孩看着莎丽犹豫。

莎丽亲了女孩的脸蛋一下说:“告诉姐姐吧,姐姐带人把你的爸爸、妈妈找回来。”

小女孩吞吞吐吐地说:“爸爸,去赌钱了。”

“妈妈呢?”莎丽又问。

“妈妈拉着爸爸不让爸爸去,说家里的钱都输光了,饭都吃不上了。”说到这小女孩又抽泣起来。

莎丽拿出手绢给女孩擦泪,安慰说:“好孩子,不哭。慢慢说。后来呢?”

女孩抽泣着说:“后来,爸爸就打妈妈,把妈妈打跑了。”

多亚皱起眉头嘀咕一句:“真不象话!”

戈布小声说:“我前天回家一趟,听说目前赌风很盛,看来还真是这样。”

多亚吩咐一个侍卫:“你去给这孩子买些吃食来,再去找找她的父母。”又对其他人说:“我们再到附近走走,听听情况。”

又走访了几家居民,多亚说时间晚了,不便再打扰百姓,我们回宫吧。回宫路上,多亚对戈布说:“从走访这几户人家看,赌风是很严重,不少人都卷进去了,对百姓生活损害很大。你带几个人好好调查一下,这股风是怎么掀起来的,是什么人在鼓动、组织,特别要调查大规模聚赌的情况。”

“是,陛下。”

许萌萌和瓦西里又来到王宫,他们和戈布一起调查了赌博的情况。现在来向多来汇报调查情况。

“陛下,经过一番调查,已经摸清了当前国内赌博的情况。”许萌萌说。|

“好,你说说。”

“这股风是相府掀起来的,他们在国内各处开设了多个赌场,规模有大小,豪华的招揽官员和富商,普通的招揽平民百姓。赌风兴起后,相府财源广进,日进斗金。可不少商人却损筋折骨,被掏空了精力和钱包,买卖做不下去,外地商人只好卷铺盖卷回国,本地商人封门关张。因此贸易税费收入大减,今年同期税费比去年下降三成。”

多亚皱起了眉头,“这样国库收入损失很大呀。”

“是呀。”

“你接着说。”

“官员卷入赌博整夜混在赌场,办公就懈怠了。有的到中午还不能进衙门做事。”

多亚打断许萌萌:“我说最近上朝有不少官员哈欠连天,神色倦怠,原来是把精力用在赌场了。”

“是。还有一些官员输得很惨,就贪污公款或敲诈勒索以充赌资。一些输多了的百姓则偷盗、抢劫……”

多亚打断许萌萌:“这还了得!继续下去国内不就世风败坏,国将不国了么!”

“是的。”

多亚一拍桌子:“此风绝不可长!要下令关闭赌场,禁止赌博。”

“应该这样。可宰相怕是不会同意这样做的。”

“这件事关系到棕榈国国的命脉,一定要禁。宰相么,我找他去说。”

第二天上朝办完政务,已经是黄昏了,多亚让恰米留下,其余大臣退朝。

“陛下,还有什么事么?”被留下的恰米看着多亚问。

“我的侍卫出去练功,射杀了一只鹿,想请哥哥吃鹿肉。”

恰米有些意外,但还是笑说:“好,那我今日要一饱口福了。”

二人来到用餐的后殿,宫女端上热腾腾,香喷喷的红烧鹿肉。多亚拿出一瓶酒笑说,“这是外国商人带来的酒,今天咱们哥俩喝个痛快。

“陛下今日很高兴啊。”

“是,高兴。我们哥俩很久没在一起喝酒了,今日能够聚餐,当然高兴了。不过,哥哥,私下里你就不要叫我陛下,叫我弟弟好了,这样才亲切呀。”

“这……也好,我就放松了。”

多亚给两个杯子倒满酒,“哥哥,来,我们干一杯,祝你身体健康,阖家欢乐。”

“我也祝陛下,啊,弟弟身体健康。”

二人碰杯,一饮而尽。

“好酒啊,好酒。”多亚赞叹。

“是好酒,醇香可口呀。”恰米也赞叹。

多亚指着鹿肉说:“哥哥,尝尝鹿肉。”

恰米吃下一块肉赞叹:“真香啊,美味,真是美味佳肴啊!”

“好吃就多吃些。”多亚又给恰米叉了一块鹿肉。

“弟弟今天这样热情款待为兄,为兄真是感动。改日为兄也要款待弟弟。”恰米看着多亚又笑说:“你还不知道吧,我新娶的第五个妃子,做得一手好菜,你一定要尝尝。”

“好,改日一定品尝。”多亚又给恰米倒酒,二人一饮而尽。

酒过数巡,多亚提起一个问题:“哥哥,最近国内办起了不少赌场,你知道么?”

爱恨交织的日子229 229

恰米心里一激凌,我说今日你怎么突然请我喝酒呢,原来是为了这个呀。这像是一出预谋啊。

“啊,知道,当然知道。这些赌场就是我令人兴办的呀。”

多亚也有些意外,没想到恰米这么痛快就承认了,原来以为他会掩盖呢。

“哥哥,你为什么突然办起这么些赌场呢?”

“啊,是为了三件事呀。”

“哪三件事?可以说说么?”

“当然可以说。第一,是为父王。原来给父王建陵的钱款赈灾了,父王安葬得较简单,我心里一直不安啊,想筹钱给父王扩建陵墓。”

恰米说完看看多亚的反映。多亚看着恰米,等着他往下说。

“第二件事么,是为了母后。自父王归天后,母后一直郁郁寡欢。我想筹钱给母后修座花园,让她散心,母后本人也有这个愿望。”恰米说完又看多亚。

“第三件事呢?”多亚问。

“第三件事是为了弟弟你。”

“为了我?”多亚很吃惊。

“是呀,为了弟弟。弟弟就要成婚了,哥哥知道你廉洁,不会动用国库的钱。可一国之君的大婚也不能太寒酸,所以为兄想筹钱为你操办。”

如果恰米说的是话都是真的,还真有些让人感动啊,既显示了一片孝心,又显示了哥哥的情意。可这都是真的么?他真是这样想?

“贤弟,哥哥知道你是孝子,前两件事你会考虑的。后件事么,哥哥心意是尽了,就看弟弟的想法了。”

“哥哥,你的一片孝心和对弟弟的关心很让我感动,可你知道赌博带来的危害么?”

“危害?这我还真不知道。”

多亚将赌博带来的危害都摆了出来。

“有这些不好的作用,我真没想到,真没想到。”恰米摇着头。

“所以赌场再不能开下去了。”多亚果断地说。

“那三件事怎么办呢?”

“这几个月赌场收入至少有50万两白银,这笔钱可先扩建父王的陵墓。”

“这……”恰米伸长了脖子,但把话又咽了回去。

“母后的花园么,容我想办法解决。我的婚事么,一切从俭。”

“开办这些赌场投入了不少本钱,花费精力也不少。一下关门损失太大了。我们是不是想想办法,趋利避害……”

“搞赌博有百害而无一利,我们王室更不能推行这个,一定要关闭。”

“要不留下两座吧。”

“一座也不能留。哥哥,希望你支持我。”多亚双眼盯着恰米。

“好吧,不留就不留。你刚登基,我得支持你的意见。可是母后的花园,你还得去跟她老人家说说,其实我开办赌场,也是经她老人家同意的。”

“好吧,我去跟母后说。”

回到后宫,多亚向莎丽讲述了与恰米的谈话。

莎丽冷笑着说:“恰米的脑袋转得可真快呀,竟然想出这么冠冕堂皇的理由!打了你一顿还想让你感谢他!”

“你也别把他说得这么坏,也许他也有些好的心思在里边。”

“给国家造成这么大的损害,他还有好心?他明明是在拆你的台,却说想着你的婚事,亏他说得出来!”

“你小点声,别让宫女听到。我们在家是兄弟,在外又是国王和宰相,我不想给外人留下我们兄弟不和,相互拆台的印象。这样对国家不利。我刚登基,就同宰相闹翻,国内、国外影响都不好。父王归天前也再三嘱咐我们,要兄弟携手,共襄国政。我没有直接派兵查封赌场,而是在酒桌上劝说哥哥,就是为了避免兄弟直接发生冲突,让外人看笑话。”

“嗯,你这样想也是对的。可母后那关你怎么过呢?她要以建花园为理由阻止关闭赌场你怎么办?””

“好言劝说吧。赌场一定要关闭。花园的事我先答应下来,但实际做起来,时间可长可短,规模可大可小,看国力的情况吧。”

“可母后要是较了真呢?给你提出了限期,给你拿出了规划。”

“这……到时见机行事吧。”

“你最好送母后一件宝物,让她老人家高兴,这样话就好说了。”

“这是好主意。可我哪有什么宝物啊,父王从末送过我贵重的东西。父王归天后,宫里的宝物都由母后掌管起来了。”

“我有办法解决。”莎丽看着多亚笑说。

“你……?”多亚惊讶地看着莎丽。

“是我。”莎丽调皮地看着多亚。

“要送母后礼物,非特殊的宝物是不行的,否则她看不上眼,会适得其反。”

“这我知道。我这件宝物母后会喜欢的。”

“你说说,是什么?”

“10年前,一个外国商人路过棕榈国,遭到一群恶狼的攻击,被我伯父和表哥拼死救下了。父亲因此伤了腿,落下了残疾。外国商人感激我伯父冒死相救,回国以后派人给我伯父送来一块举世罕见的蓝宝石。伯父把它送给了,说要用它给我做嫁妆。”

“可你伯父亲用生命换来的宝物我怎么好用呢?”

“伯父亲说给我做嫁妆,就是我的了,而我的就是你的。你就不用客气了。”

多亚感动地一把搂住莎丽,在她月亮般洁白光滑的额头上亲了一下。

莎丽调皮地笑说:“来而不往非礼也。”也在多亚的脸上亲吻了一下。

多亚更加激动,把莎丽放平在床上狂热地亲吻起来。他刚劲的嘴唇雨点般落在莎丽的脸上脖子上。

宰相府的密室里灯光幽暗。

“殿下,所有的赌场已经全部关闭了。”波拉小心地看着恰米,幽幽地说。

恰米沉着脸不说话。

“这些赌场开得正红火,一下子关闭了,真可惜呀。”波拉咂咂嘴。

“我以为母后能阻挡一下呢,没想到多亚一拿出蓝宝石,母后就软化了。”多亚阴着脸说。

“下官听说那块蓝宝石是稀世之宝,价值连城啊。”

恰米点点头,“这么大,这么贵重的蓝宝石世所罕见,也难怪母后动心。”

“为达目的,多亚可真是不惜血本呀!”

“他这个人做事是很能横下心的。所以,我们不能掉以轻心啊。”

“是,殿下。不过,玫瑰再扎手,我们也要把它折下来。”

“不是玫瑰,是荆棘!”

“对,是荆棘,荆棘。”

“哼,他不是要保护过往商人,发展贸易么?我偏要切断这条路!”恰米拔出腰间短剑一下砍断桌上的一支蜡烛。本来就阴暗的密室更加阴暗了。

“对,我们就是不能让他过关。”

“我又想出一个主意。”

“殿下真是智多星啊,妙计连连。”

“你秘密派人到波斯招揽数名武艺高强,心狠手辣的武士,然后……”

恰米贴耳向波拉说出了阴谋。两颗人头鬼影般映在墙壁上。

爱恨交织的日子230 230

“这么多赌场说关就关了?挣的钱还要给父王修陵墓?你脑袋是不是让骆驼踢了?昏了头了?”

恰米的第一夫人黛娅点着恰米的头训斥。

“多亚追得紧,我也没办法。”

“你不是哥哥么?怎么这么窝囊?你还是不是个男人?”

“目前多亚大权在握,军队和民众又支持他,我不能不谨慎从事啊。”

“妻以夫荣。我在花丽国,可是最得宠的公主。看你是太子,未来的国王才嫁给你的。没想到竹篮打水一场空。看到你能开赌场挣钱了,我觉得腰杆又硬了些。可又是一场空欢喜。你呀,没别的本事,就知道娶媳妇,我跟你结婚还不到三年,你就接连娶了四个小老婆。”

恰米让黛娅骂得抬不起头来。他有些怕这个大老婆,不只是因为她性格泼辣,举止霸道,更因为她是花丽国王最宠爱的公主。花丽国比棕榈国要强大得多。他不敢得罪花丽的国王老丈人。

“好了,你不要吵了,我头都让你吵晕了。我不会善罢甘休的,我会想出新主意,会让你扬眉吐气的,你等着吧。”

“你这话还像个男人说的。好,我等着。”她看看男人又说:“我也知道你的处境,是想激励你的斗志才说些气话的。这两年你心情不好,就想从女人身上找安慰,我也没拦你吧,让你一连娶了四个。”

“我知道,你是刀子嘴豆腐心。你是心疼我的。”

“知道就好,以后你可要对得起我。”

“我现在就要对得起你。”

恰米说着上前抱住黛娅,解她的腰带。黛娅虽然性格泼辣,但容貌艳冶,金发碧眼,丰乳细腰,肤白唇红。

黛娅笑着说:“你动上边可以,下边不行。”

“为什么?”

“我来红了,正厉害呢。”

恰米泄气地松开手。

“你看你这猴急样,说不行立刻就蔫头了。”

“人家正兴头,你兜头一盆冷水。”

“你要真着急,就去找那几个小老婆吧。反正你女人有的是,这相府里几十个女人,哪个不是你的。”

“你这话说得不对,那烧火、做饭的老婆子我能要么?”

“谁让你找老婆子了,年轻女人就好几十么。”

“你今天怎么这么大方?”

“我什么时候不大方了?不大方能让你娶四个小老婆?我明白,哪国的国王、王爷都有不少女人,要人丁兴旺么。所以你找女人我不吃醋。”

“你不愧是我的第一夫人,真是知情达理。”恰米搂住黛娅亲嘴。

黛娅笑说:“行了,去找别的女人吧,别急坏了。”

走到室外,一股寒冷的秋风迎面吹了过来,恰米不由打了个寒战。他望着满地飘零的秋叶叹了口气。人啊,真是不能失去权力。当自己是太子、执政王时,黛娅对自己是很温顺的,有时还故意撒娇、献媚。可当自己失去最高权力后,她的态度就一天不如一天了,以至经常向自己发火,嘲讽,甚至斥骂。家里人是这样,大臣们也是如此,原来一直向自己俯首帖耳的近臣,现在转向多亚靠拢了。如果自己是国王,多亚还能关闭我开办的赌场么?借他一个胆他也不敢!

权力啊,你就像神灯一样。有了你就有了荣耀,有了威严,有了财富,有了服从,有了一切!

所以我要有权力,要夺回我过去的权力。为此要不断地行动,行动!

天刚蒙蒙亮,京城护卫官奇格勒紧急来到王宫参见多亚。

“陛下,昨晚发生了恐怖事件。居住在京城的五支商旅遭到黑衣蒙面大盗袭击。这伙强盗非常凶狠,他们好像不只是为了抢劫财物,主要是杀人,而且大都一刀致命。奇怪的是他们却给每支商旅留下一个活口。”

“这些强盗是一伙么?”多亚盯着奇格勒问。

“应该是一伙,他们都是黑衣黑裤,黑布蒙头。在同一时间行动,犯罪手法也相同。而且他们在做案后一起冲击一处城墙,想越墙逃出城去。”

“逃出去了么?”

“逃出几个,剩下的被挡回去了,被我们打伤俘虏了一个。”

“挡在城里的强盗逃到哪去了?”

“昨晚天很黑,他们很快就消失了,不知藏到什么地方了。”

“他们是棕榈国人么?”

“好像是花丽国人。一个士兵同强盗搏斗,刺伤了强盗,那强盗叫了一声,是花丽语。看被俘的那个强盗外貌,也像花丽人。”

“你审讯他了么?”

“是。可他不开口,一句话也不说。”

“要抓紧审讯,争取要他开口。”

“是。”

多亚又问:“他们有多少人?”

“每伙五人,共有二十五人。逃出城四人,被俘一人,还有二十人藏在京城里。”

“这么多人是不好藏身的。你马上组织人马对全城进行搜查。全城一万多户人家都要搜到。”

“是。”

“城门还是要打开,不能影响百姓和商旅正常出城入城。但要严格搜查过往的人,特别要注意搜查花丽国人,有疑点的都要扣留审查。”

“是。”

“对被抢劫的商旅,要做好善后事宜,保护好还活着的人和剩下的财物。尽快通知他们本国的家人。”

“是。”

“如发现特殊情况和疑点,不要声张,及时向我报告。”

“是”

“抓紧行动吧。”

“是,陛下。”

奇格勒走后,莎丽为多亚送上早餐。多亚又将许萌萌、瓦西里叫来,在餐桌上,四人谈起这件事。

“这是很严重的事件,几十个过往商人被杀。自父王登基以来,棕榈国的治安一直较好,所以来棕榈国贸易的商人很多,过往的商旅也很多。这次事件会对棕榈国的商贸和丝绸之路产生严重影响,一定要处理好。”喝了一口奶茶多亚又说:“这次事件好像是有组织进行的,强盗着装一致,行动一致,时间一致,手段也一致。”

莎丽点点头:“我看也是。”

“这次事件好像不只为劫财,也不只为杀人,而是为了制造恐怖,切断丝绸之路。他们对每一伙被袭击的商旅都留下一个活口,就为了让他传播恐怖,吓退来棕榈国和过往的商旅。”

许萌萌点头:“你想得对。可你想过这事可能是谁干的么?”

多亚摇摇头,“这我还没想到。”

许萌萌说:“我看是恰米干的。”

多亚抬起头看着许萌萌:“你为什么这样想?”

“这么多武功高强的花丽国强盗,普通人根本招集不了。他们做完案就藏起来,而且是藏在城里,普通人家能藏得下么?搞这么大规模的屠杀,一般人能下得了手么?恰米搞赌场我看就是为了切断我国的贸易之路,失败了就使出更毒辣的手段。”

多亚沉吟着说:“对这么严重事件的推测,不能凭空去想,要有证据啊。”

许萌萌说:“证据要去找,但思路也要有。”

多亚沉默片刻后说:“要是那个被俘的强盗能开口就好了。”

许萌萌说:“我有种预感,他不会开口的。”

多亚微微点头:“让这种武艺高强,又心狠手辣的职业大盗招供确实不容易。”

莎丽说:“你的安全也要加强。我再选择几个忠勇青年,充实你的贴身警卫吧。”

多亚微微点头:“也好。”

莎丽说:“你的膳食也要加强检查,过去都由我的小狮子狗先品尝,以后狮子狗尝完后我再尝一遍。”

“用不着这么严重吧?小狗尝了就行了。”

“我还是尝尝吧,你要是有个好歹,不但国家受损失,我也没法活了。”

多亚感动地拍拍莎丽的手。

“以后你行动要格外小心,特别是要警惕恰米。”许萌萌说。

多亚点头,又说:“你对恰米的猜测不要跟任何人说。他是宰相,又是我的堂哥,对他一定要慎重。否则对国家,对王室的影响都不好。”

其他人点头:“是。我们会注意的。”

爱恨交织的日子231 231

奇格勒来到王宫向多亚秘密报告。

“陛下,全城平民住户都搜查了,没有发现强盗团伙。”

“所有住户都搜查了么?”

“王族和大臣家没有搜查。”

多亚沉吟,王族和大臣家确实不好搜查。搜查会损害他们的尊严,也会引起上层不满:连我们都不相信,你还相信谁?

“陛下,臣有失职之罪,请陛下处罚。”奇格勒躬腰说。

“怎么?”

“俘虏的那名强盗被毒死了。”

多亚一惊:“是什么人下的毒?”

“正在调查。”

“要抓紧调查,抓住投毒人案件就可以破了。”

“是。”

“要严密守住城墙和城门,防止强盗外逃。时间一长,就会露馅的。”

“是。守卫人员已经增加了一倍。对过往行人都进行认真盘查。城里的巡查人员也增加了一倍,日夜巡逻。我已贴出布告,查出、举报强盗都有重奖。”

“好,这样好。这么多强盗是不好躲藏的,用不了多少天他们就会暴露。”

奇格勒走后,多亚向莎丽、许萌萌、瓦西里谈了情况。

莎丽说:“平常百姓家没有查出,那强盗就藏在王公、大臣家了。”

多亚沉吟着没说话。

许萌萌说:“能指使人到监狱中毒死被俘的强盗,也非常人所能为。”

多亚微微点头。

“我看隐藏、毒死强盗的人十有八九是恰米。”许萌萌双目圆睁说。

“你这么肯定?”

“他有这个能力,也有这个邪心,还有前科。”

“但没有证据,过去的事也是猜测,没有证据。”

“证据会有的。你说得对,这么多强盗不好隐藏,用不了多久就会露馅的。”许萌萌看看多亚又说:“我看应该派人暗中监视宰相府。”

多亚又沉吟。

莎丽说:“你不好下令,我派可靠的人去。”

多亚点头:“这样比较好。”

26

吃完晚饭,紧张忙碌了一天的多亚感觉有些疲劳,便坐到寝殿内的摇椅上休息。摇椅左侧有一座壁炉,燃烧着旺盛的火焰,室内很暖和。

莎丽端着一杯红茶走了进来,她轻轻对多亚说:“喝杯红茶吧。”

“好。”多亚接过茶杯喝了一口。茶里面还兑了蜂蜜,喝着很可口,多亚微笑着点点头,表示赞赏和谢意。

莎丽温和地说:“今天事多,忙碌了一天累了吧?”

“是,是觉得有些疲乏。”

“我请许萌萌来给你讲个故事解解乏好么?”

“好。”

许萌萌被叫来了,莎丽看着她笑说:“萌萌姐,你见多识广,知道的故事多,我们都愿意听你讲故事,再给我们讲讲吧。

许萌萌笑着点头,开口了:“这是最近我从一个外国使臣夫人那听的故事,说是他们国家的一个真实故事。”

多亚微微闭上眼睛,靠在摇椅上倾听。

“这个国家的国王有个弟弟,他想篡夺王位,便勾搭王后,与之私通。二人合谋毒死了国王,小叔子篡位当了国王,又正式娶了王后。冤死的国王化为鬼魂显灵,向自己的儿子诉说了冤情。英俊的王子想出一个办法试探真情。”说到这莎丽给她和多亚的茶杯续水。

多亚喝了一口茶追问:“王子想出一个什么办法?”

“他让戏班子排了一出戏,戏中王后与小叔子私通,谋杀了国王,之后小叔子篡位当了国王。戏排好后他请新国王、王后和大臣们观看。新国王看戏时神情越来越紧张,当毒杀发生时他坐不住了,脸色蜡黄、冒着冷汗走了出去。王后的神态也极为紧张,举止失措。由此王子断定父王显灵冤诉是真实的,于是他开始暗中追查,查找证人和证据,要为父王报仇,夺回被篡夺的王位。有个大臣原来是老国王的近臣,新国王篡位后他又投靠了新国王。而这位大臣的女儿与王子热恋着,为了讨好新国王,他逼迫女儿与王子分手转嫁他人,女儿宁死不从,投水自尽。这大臣又造谣女儿是被王子逼死的。大臣的儿子相信了父亲的话,提出与王子决斗,为妹妹报仇。王子答应了,并让新国王和王后观看决斗,以借机杀死新国王。决斗开始后,大臣儿子用毒剑刺伤了王子,王子刺死了大臣儿子,又刺杀了新国王,为父亲报了仇。片刻后剑毒发作王子身亡。王后则服毒自尽了。”

多亚听完故事后叹息:“真是个悲惨的故事啊。为了权力,人真比野兽还阴险、狠毒啊。”

莎丽也随之叹息:“是呀。帝王家尤其危险,因为是权力的中心。”

多亚微微点头。

“所以你要格外小心。”莎丽又叮嘱。

多亚又点点头。他叹息一声说:“我有时真羡慕过去自由自在的日子,没有这么多事物,没有这么多烦恼,没有这么多担忧。可以随意到大自然中去狩猎,到民众中去聊天,听故事。”

“过去不也有人想谋害你?因为你生在帝王家,因为你是王子。”

多亚沉默片刻后说:“有时我真想放弃王位,甚至放弃王子身分,就做个平民,这样就摆脱了权力争斗的漩涡,可以无忧无虑的生活。”

“可是你摆脱不了,你就是王子,现在是国王。你想摆脱也不行。你要对棕榈国负责,棕榈国不能没有你。棕榈国不能交给恰米那样的人。”

多亚不再说话,他有些疲惫的闭上眼睛,心里想:“是呀,我摆脱不了,从我出生起,就注定要翻滚在权力的漩涡中,可能一辈子都要如此。”

莎丽拿了条波斯毛毯,轻轻盖在多亚身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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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恨交织的日子232 232

恰米坐在相府的客厅里发愁。他猛抽着辛辣的莫合烟,室内充满了呛人的淡蓝色烟雾。

原以为这二十五个波斯武士做完案后能翻越城墙逃出城去。没想到那天晚上奇格勒亲自巡城,守卫严密,只有四人冲了出去,被俘一人,其余都逃到相府中来了。

二十人藏在相府里,是很容易暴露的。这么些人吃饭,食品的采购量要大大增加,这就会引起别人注意。可这么些人怎么出城呢?城里和城墙戒备森严,要想硬冲出去是不可能的。扮成商人混出去也很难,一是人多,二是对花丽国人重点审查。已经过去四天了,再拖下去难免露馅,怎么办呢?让波拉和相府中的几个智囊想办法,也都没想出什么好办法。真是愁人啊!

“看你这烟抽的,能呛死人。”黛娅走了进来,用手使劲搧着烟雾。

恰米皱着眉头不吭声。

“还在为那些人出城犯愁么?”黛娅又问。

“不为这个为什么。”恰米不耐烦地说。

“你脑瓜这么好使,府中又养着好几个智多星,就想不出一个好主意?”

“你没事出去玩吧,别在这闹我,我心里烦着呢!”

“哟,又耍起大太子脾气了。你知道我来是为什么吗?”

恰米白了黛娅一眼,“为什么?”

“是给你解围,给你分忧解愁来了。”

恰米疑惑中带着期待望着黛娅。

黛娅撇撇嘴,“你倒是撵我呀,往外撵我呀!”

“行了,你有什么招法就说吧,别卖关子了。”

“我要是帮你解了围,你拿什么谢我?”

“你要什么我给什么,绝不含糊。”恰米嘴上这样说,可心里想:“我们这些大男人都没想出好办法,你一个娇生惯养的女流之辈能有什么好办法。”

“你说话算数?”

“当然算数。”

“我要你天天给我洗脚,你能做到么?”黛娅笑说。

“你……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胡闹,真是越来越不象话。”恰米说着站起来,生气地往外走。

黛娅拉住恰米的衣袖,笑说:“行了,我的太子爷,不跟你闹了,我不是想让你解愁、开心么。”

“你这是让我开心么?你这是给我添堵!”恰米气哼哼地说。

黛娅拍着恰米的背,“好了,我让你顺心还不行么?”

“行了,你有什么想法就快说吧。”恰米拦住黛娅的手。

“昨晚我想了一夜,想出一个妙招。”

“什么妙招?”

“你把耳朵伸过来。”

恰米看看黛娅,很不情愿地把耳朵伸了过去。

黛娅对着恰米的耳朵小声嘀咕起来。

听了黛娅的话,恰米眉眼一展,开心地笑了。他搂住黛娅亲了一下,笑说:“你真不愧是我的第一夫人,女智多星,真有办法!”

“你要说话算数。”黛娅撒娇地说。

“当然算数,你要什么,我给什么。”

恰米来到王宫晋见多亚。

“陛下,我有件事要跟陛下说。”

“我说过,在家里咱们兄弟就不要客气了,你就叫我弟弟。”

“好。贤弟。”

“有什么事王兄你就说吧。”

“你大嫂黛娅的姨妈病倒了。”

“是么?病情如何?”多亚关切地问。

“病得很严重,恐怕要一病不起。”

“噢,很不幸。请你代我对大嫂表示慰问吧。”

“你大嫂跟这位姨妈感情很深,她想回国看望姨妈。”

“噢,应该的。我这有虎骨、人参,请她带回去吧,看能不能用上。”

“谢谢陛下,谢谢贤弟。”

“去花丽国路途遥远,现在又很不安全,我派些侍卫护送大嫂吧。”

“谢谢陛下,我们相府有卫士。还有些黛娅出嫁时带来的花丽国卫士,他们也想回国探亲,就不用麻烦陛下了。”

“噢,这样也好。”

“不过,现在城门守卫很严,特别是对花丽国人严加审查,所以我先向陛下秉告。”

“嗯。我同奇格勒说一下,让他准予放行。”

“谢谢陛下。”

恰米走后,多亚向莎丽、许萌萌说了这件事。许萌萌现在与莎丽住在一起,她们每天几乎形影不离。

“恰米这是使的金蝉脱壳之计呀,他想借此把藏在相府里的强盗带出城去。”许萌萌盯着多亚说。

多亚沉吟不语。

“你应该阻止这件事,不能让恰米把强盗放出去。”许萌萌又说。

“不好办呀。黛娅是我的大嫂,大嫂的姨妈重病,我应该安慰才是,怎么能阻止她探亲呢?”

“那她要带出城的人应该严格审查。”

“这也不好。大嫂在悲伤中,我却审查陪她探亲的人,这是对哥、嫂明显的不信任,是给他们火上浇油。这样会造成双方公开对立。王、相,兄、弟的矛盾就会公之于众,而现在棕榈国需要稳定的局面啊。”

“那就这样把强盗放出去?”

“还没有确凿证据么。”

“一审查就真相大白了么。”

“我说过了,这样不好啊。”

“你呀……”

“不要说了,就这样吧。今晚我们带上虎骨、人参,去看望一下大嫂,也算给她送行。”

许萌萌、莎丽沉默不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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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恨交织的日子233 233

“陛下,毒死那名被俘强盗的凶手抓到了!”奇格勒向多亚报告。

“是什么人?”

“是一名技艺高超的飞贼。他招供说是相府卫队长罗伊指使他干的,给了他两千两银子。”奇格勒看看多亚又说:“可罗伊随宰相夫人回花丽国了。”

多亚看着奇格勒说:“你要保护好这个人证,不能再有闪失。”

“是。”

“这个消息也不要传出去。”

“是。”

“最近过往商旅的情况怎么样?”多亚又问。

“我已派兵严加保护,在我国经商居住确保安全,过往我们一直护送到边境。目前商旅的恐惧感已经减除些了。”

“好,一定不要疏忽。贸易之路是我国的经济命脉啊,一定要保护好。”

“是,陛下。”

奇格勒走后,多亚向莎丽、许萌萌谈了情况。

“我没有说错吧,这伙强盗就是与相府有关。”许萌萌说。

“现在有了确凿证据,我可以处置恰米了。”

“你准备怎样处置他?”

多亚沉吟片刻后说:“我想内部处理。这样可以缓和矛盾,减少外部影响,对王族、对国家都有利。”

许萌萌、莎丽点点头。

正在这时,一名侍卫报告:“宰相大人求见陛下。”

多亚和许萌萌、莎丽脸上都现出惊讶和疑惑的神色,他们相互看看,恰米在这时求见要做什么呢?

多亚向许萌萌、莎丽使了个眼色,让她们回避,又吩咐侍卫:“请宰相进来吧。”

恰米进来后神色沮丧地说:“贤弟,你大嫂出事了。”

“她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她刚走出国境三百多里,负责护送她的卫队长罗伊就领着一些侍卫逃跑了,还劫掠走了你大嫂带着的钱物。”

“大嫂怎么样?”多亚关切地问。

“你大嫂倒没怎么样,只是又惊又气病倒了,我已派人去把她接回来了。”

“大嫂安全就好。”

“还有一件事,我得向陛下请罪。”恰米从椅子上站起来,躬着身说。

“什么事?”

“罗伊逃跑后我才发现,前几天发生的严重抢劫杀人事件,是罗伊领人干的。他赌博输光了家产,又欠了一大笔债,就勾引花丽国强盗实行抢劫。抢劫后又把强盗偷藏在相府,借这次你大嫂回波斯之机带出国去。我管教下属不严,致使发生这样惨案,特向陛下请罪,请陛下处置。”恰米说完又躬身。

多亚盯着恰米双目射出锋芒:“身为宰相,你的亲信部属犯下这样凶残的罪恶,你确实有重要责任。你应负用人不当,管束不严的罪责。”

“是,陛下。臣知罪。”恰米又躬身。

“这次抢劫杀人事件,还有前次大办赌场事件,给棕榈国造成了很大损失和恶劣影响。这两次事件你都负有责任,应该受到处罚。”

恰米躬身:“臣愿受处罚。”

“不处罚你,民心难平。”多亚看看恰米又说。

恰米大惊失色:“陛下,你,你要杀我?”

“不,我要处罚你。但你是王兄,又当过太子,执政王,我会对你留些情面的。”

恰米听了此话松了一口气,他躬身说:“多谢陛下。”

多亚看着恰米又严肃地说:“你的宰相是不能再当了。你就担任王族事物大臣,负责修建父王的陵墓和母后的花园吧。”

恰米的脸色一沉,这下没什么权力了,可他又不好说什么,只好躬身说:“是,陛下。”

恰米走后,许萌萌、莎丽对多亚说:“恰米肯定是听到了查出毒杀俘虏线索的消息,提前来堵你的嘴,把责任都推到罗伊身上。他可真狡猾呀。”

多亚沉默不语。

“不过你这样处置也好。剥夺了他的权利,又给他留了些面子,对外影响也较小。”许萌萌看看多亚又说:“恰米下一步还会有什么阴谋呢?我想他不会就此罢手的。‘庆父不死,鲁难不已’。”

“他没有了权利,我们又对他实行监视,他怕是想做什么也不容易了吧。”多亚说。

“被剥夺了权力,他会更加仇视你的。我想他还会制造罪恶。”

“如果他不吸取前车之鉴,会继续碰壁的。”

30

“俗语说夫贵妻荣,人家老婆跟着老公步步升级,好么,我跟着你步步降级,由执政王夫人降为宰相夫人,现在又降为大臣夫人。王族事物大臣,多亚可真能想,设了这么个闲职给你。”黛娅在室内来回踱着步子发牢骚。

“我们不是不断地行动么,才遭到这样的报复。不过,抢劫杀人这件事多亚没有深究下去,真是万幸了。要是再追下去,我们就不好办了。”恰米舔着嘴唇说。

“你把事情都推到罗伊身上,罗伊又跑了,他也不好再深究。”说到这黛娅扭着水蛇腰拍了恰米一下,“怎么样?是我帮你逃过这一劫吧?”

“是,我的第一夫人,你的恩情我恰米不会忘记的。”恰米说着拍了黛娅丰满的屁股一下。

黛娅斜了丈夫一眼,说:“多亚夺了你的宰相大权,又派人在相府周围暗中监视,你害怕了么?”

“害怕?我恰米怕过什么?我只是更加仇恨。”

“那你还要继续行动么?”

“当然。不夺回王权,我誓不罢休!”

“这才像个男子汉。你下一步准备怎么干?”

“我还没想好呢。没有了权利,又受到监视,不好行动啊。”恰米捻着山羊胡子说。

“国内不好行动,可以从国外想办法么。”黛娅闪着狐媚的杏核眼说。

“国外?”恰米睁大了细长的眼睛,盯住黛娅。

“对,国外。我有个堂妹嫁给了花丽国王。前些日子我不称病么,她派使臣来看我。这使臣说现在花丽国王极力想向外扩张,已经向邻国发了两次兵。因为王后与我的关系,才没向棕榈国发兵。”

恰米说:“附近这些岛屿国家,都是相互觊觎啊。人啊,就是利欲熏心的动物,弱肉强食,争斗不休。国内是这样,国与国也是这样。”

黛娅眼神变得锐利起来:“我们可以乘此机会,劝说花丽国发兵,我们里应外合,一举推翻多亚的王座。”

恰米惊喜地搂住黛娅:“太好了!你就是我的智慧夫人呀。”说罢他就亲黛娅腥红的嘴唇。

黛娅推开恰米:“我就是想做棕榈国的王后。”

“好,成功了你就是王后。我们什么时候行动?”恰米搂紧黛娅问。

“尽快吧。要准备好给花丽国王的礼物,你再写一封信。”

“好,我明天就开始准备。”

黛娅双闪着狐媚眼神问:“我给你想出这么好的计谋,你怎么谢我?”

“你要什么我给什么呀。”

“等你当上棕榈国国王,棕榈国的一切就都是你我的了,我现在不着急要东西。可也不能太便宜了你,这么着,今晚天气很冷,你就在我屋里睡,给我暖被窝。”说到这黛娅露出白牙笑了。

恰米色迷迷地看着黛娅笑说:“行。今晚我一定让你热乎,让你热得浑身冒汗!”说罢他就把手伸进黛娅的衣袍。

黛娅笑着躲闪,“你的手凉,你去到火盆前把手烤热了再来摸我。”

爱恨交织的日子234 234

花丽国王查依特坐在王宫金光闪闪的宝座上,用枭隼般锐利的目光俯视着他的臣属。他身材像熊一样魁梧,络腮胡子野草般布满下半个脸,使他显得更加凶悍。

“棕榈国的大王子恰米派人来找我,他请我帮他从他堂弟多亚手中夺回王位。哈哈……”说到这查依特仰天大笑,“我正觉得肚子饿,就有人送鲜美的烤羊肉来了。恰米答应,推翻多亚后,将拉多城及其周围地区割让给我,这可是棕榈国最富庶的地区,面积占棕榈国的五分之一。这么肥美的烤羊肉你们说我能不吃吗?”

“当然要吃!”大将军卢格粗声应道。

“是,一定要吃。”宰相法舍尔接道。

“当然要吃!”“一定要吃!”其他将军、大臣也都跟随附应。

“好,你们都说要吃,那我们就一起吃,吃个痛快!”查依特看看众臣又说:“我想来年春天时候出兵。”

“陛下英明,那时候出兵最好。”卢格应道。

查依特又说:“兵马未到,粮草先行。我们现在就要为出兵做准备。”他看看卢格叫道:“卢格。”

卢格向前走了一步出列,躬身:“臣在。”

“你现在就要操练兵马,做好出征准备。”

“是。”

查依特看着法舍尔又叫道:“法舍尔。”

法舍尔应声出列:“臣在。”

“你现在就要为出征准备好粮草和兵器。”

“是。”

查依特又看看其他臣属,说:“其他各位将军、大臣也要各司其职,为出征做好准备事宜。”

众将军、大臣齐声应道:“是。”

新年就要到了。新年的前夕,多亚和莎丽举行了简朴的婚礼。他们只是邀请亲友和大臣参加了在王宫内举办的喜宴。

因为是国王和王后的婚礼,亲友和大臣们不敢造次,因而没有民间婚礼的那种戏闹。佳宾们依次恭敬地向新郎和新娘献上鲜花,说着祝福和赞美的话。

“祝国王、王后新婚幸福,早生贵子。”

“祝国王、王后合合美美,白头偕老。”

多亚和莎丽微笑着点头,接受臣属们的祝福。

喜宴结束后,多亚和莎丽走进寝宫,他们的洞房。洞房内也没有进行豪华布置,只是换了新的喜兴的被褥和幔帐,点燃了红烛。

宫女们奉上茶水,又在巨大的铜火盆中填满了木炭,然后就知趣地退了出去,关好了门。

多亚看着身穿红色婚服的莎丽笑说:“高兴么?”

莎丽含羞地说:“高兴。”在红烛的映照下,她的脸艳如桃花,分外娇丽。

多亚又说:“从今天起,你就是棕榈国的王后了。”

莎丽说:“我不是为了这个高兴,我是为了终于成为你的人高兴。”

“你过去不是我的人么?”

“是,但不完全是。”

“那么今晚就要完全是了?”多亚调皮地看着莎丽。

莎丽含羞地低下头。

多亚搂住莎丽,“咱们上床吧。”

“不,我还不想睡。我高兴,想唱歌。”

“好,那我们就唱。”

多亚弹起了冬布拉,莎丽放开夜茑般的歌喉唱了起来:

天上的星星亮晶晶,

好像哥哥闪闪的眼睛。

天上的月亮圆又白,

好像哥哥英俊的脸盘。

哥哥是月亮妹是星,

星围绕着月亮不分开,

永远不分开。

永远不分开。

多亚接着唱起来,他的嗓音清越、嘹亮。

棕榈树林密又密,

孔雀河水清又清。

哥和妹的爱情比森林密,

妹和哥的情意像河水流不停。

森林啊,你生长了万千载,

河水啊,你流淌了千万年,

哥和妹炽热的心啊,

千年万年永相连,

千年万年永相连。

二人靠在一起,唱了一首又首,歌了曲又一曲,直唱到月亮高高升起来。

莎丽看着月亮说:“今晚的月亮真圆真白啊。”

多亚搂住莎丽笑说:“没有你胸前的月亮圆,没有你胸前的月亮白。”

莎丽笑着用手指点多亚的鼻子,“你呀……”

多亚笑说:“我更喜欢你胸前的月亮。”说着伸手抚摸莎丽圆鼓鼓的胸。

莎丽笑说:“你喜欢就给你,今晚都给你。”说着她就解衣扣。

当莎丽脱下衣服时,她起伏有致的躯体月亮般闪着银白色的光。

多亚眼睛直直地看着莎丽的躯体,他又忙拿起绣着一对亲密孔雀的红丝被子给莎丽盖上,“这可是冬天啊,你别着凉。”

莎丽笑说:“没事,这屋里烧得很热,我的身体又结实得很。”

多亚三下两下脱了衣服,钻进被窝。

两个青春的躯体蜜糖般粘在一起。

多亚觉得他骑着骏马在草原上飞奔,身体随着马儿的奔腾起伏不停。马儿越跑越快,越跑越快,啊,飞起来了,飞起来了!

莎丽觉得自己像一朵白云,被温暖的春风裹着向上飘,越飘越高,越飘越高,啊,飘上九天了,飘上九天了!

春天来了,棕榈树生出新的嫩绿色的树叶。密密的树冠像撑天的巨伞,重重叠叠的枝桠,只漏下斑斑点点细碎的日影。孔雀河水轻柔的流淌,流出茂密的森林,流过芳草茵茵的草原。草原上有成群的野羊、野牛、野骆驼和草鹿。草原上不只是绿草,还有许多野花,红、黄、蓝、白、紫五彩缤纷,绿草和鲜花像织不完的织锦那么绵延,像天边的彩霞那么耀眼,像高空的长虹那么绚烂。

勤劳的棕榈国人骑着骏马在草原上放牧。马走在绿草铺就的地毯上,显得格外矫健,人浮在花的海洋中,也显得格外精神。牧马人身边是肥壮的羊群、马群和牛群。它们吃了油绿肥嫩的酥油草,毛色格外发亮,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着晶莹的光泽。

风从草原上送过来银铃似的叮当声,那是棕榈国牧女们坠满衣角的银饰在风中击响。牧女们在骏马上挥扬着牧鞭,健美的身姿映衬在蓝天、绿草之间。她们欢笑着跟着嬉逐的马群驰骋,停下来时,就放开歌喉,歌唱她们的家园和爱情。

这是一幅多么美丽的和平幸福放牧画卷。

可是,却有人要破坏这画卷,他们要在这和谐安谧的画卷中插入不和谐的声音。花丽国发兵了。查依特率领着十万大军向棕榈国国奔来,连绵数十里的兵马掀起滚滚烟尘,遮蔽了亮丽的红日。

多亚接到边境报来的警报,立刻召集大臣会议。经过讨论,决定齐格勒留守京城,自己亲自挂帅率军奔赴前线抗敌。大将军曼卡为副元帅,将军克里木为先锋。

爱恨交织的日子235 235

到了前方米克城,敌军已杀到米克城下。在听了前方哨探对敌情的报告后,随军的瓦西里谈了自己的想法:

“敌军势众,有十万兵将,而我们只有五万。敌军又正在势头上,来势汹汹,所以我们不宜主动出击,而应坚守城池,待敌军疲惫懈怠后再伺机出击。”

克里木说:“我同意瓦西里的看法,米克城城墙坚固,宜守难攻,我们可以坚守城池,以逸待劳,挫敌锐气,然后乘其不备,突然出击,将其击溃。”

多亚听了众人的意见,也点头同意了。

查依特见多亚等人只在城头上观望,并不出击,就令士兵在城下叫骂:

“多亚小儿,胆小如鼠,不敢交战。”

“多亚小儿,缩头乌龟,不敢伸头。”

“多亚小儿,像个丫头,穿上花衣,扎上小辫吧!”

多亚长到二十岁,还没受到过这样的辱骂,脸渐渐地涨红,又由红到紫。两手握着拳头,拳头越握越紧……

曼卡注意多亚的神态,劝说道:“陛下,敌军叫骂,就为了激怒我们,让我们出击。如果我们忍耐不住,就中了他们的诡计。”

多亚不说话,只微微点点头。

敌军又更高声叫骂:“多亚龟儿子,你带的兵都是龟孙子吧,一帮乌龟王八蛋,还敢上阵打仗?回家抱窝下乌龟蛋去吧。”

一些棕榈国士兵气得忍不住了,嘀咕道:“这帮强盗,进犯棕榈国,还如此猖狂,真该挨揍!”

“是,是应该狠狠揍他们!”

“把他们打回老家去!”

多亚也有些忍不住了,他瞪着城下敌军,两眼冒出怒火,眼珠已经被烧红了,像两颗圆圆的火炭。

瓦西里看到多亚的状态,上前劝道:

“陛下,到城里去休息吧,耳不听心不烦。”

“是呀,下去休息吧。”莎丽也劝道。

在众人劝说下,多亚走下城墙,到城里的住所休息。

可有时往往是这样,你越不想听的东西它越往你耳朵里钻。坐在室内的椅子上,多亚还是能听到敌军的叫骂声,虽然声音不大,但却很清晰,一字一字钻进耳朵,他气愤烦躁地闭上眼睛。

莎丽送上一杯绿茶,对多亚说:“我们聊聊天吧。”她想用聊天转移多亚的情绪。

多亚摆摆手:“这种时候,我哪有心思聊天。”

莎丽还想说什么,多亚挥手打断她,“你出去吧,我想一个人呆着。”

莎丽只好走了出去。

晚上,敌军仍然轮番在城外叫骂,由于夜晚寂静,叫骂声格外刺耳。多亚在床上辗转反侧,越不想听那叫骂声越一字字往耳朵里钻;越想睡觉越睡不着。躺在他身边的莎丽大气不敢出,也不敢翻身,怕再给丈夫添堵。直到天快亮了,由于太疲倦了,多亚才迷糊过去。听着丈夫微微打起了鼾,莎丽松了口气,她翻身心疼地看看丈夫有些憔悴的脸,给丈夫盖好被子。

第二天下午,敌军看到叫骂没起作用,换了一个更恶毒的办法。“多亚小儿,你的乌龟脑袋要缩到什么时候啊?你再不出来交手,我们就掘你外祖母的坟,你想看你外祖母扬尸荒野么?”

多亚一听这话,脸色登时变了,白中泛青,青中又有些带紫。母亲是生下他后得产后风死去,之后他由外祖母抚养长大。外祖母临去世前,要求死后埋葬在她的家乡。多亚对外祖感情深似海。现在敌人要掘坟扬尸,他如利刃剜心!外祖母抚养我长大,恩重如山。现在暴徒要让外祖母扬尸荒野,这能容忍么?不能容忍,绝不能容忍!多亚“刷”地拔出腰间宝剑,大吼一声:“跟我出击!”

瓦西里上前拉住多亚,“陛下,小不忍则乱大谋。”

“不,我不能。我不能让敌人伤害外祖母,绝不能!就是舍了性命我也要保护外祖母。”多亚喘息着向城门走去。

曼卡见状像克里木使了个眼色。克里木走上前说:“陛下,让下官先出去交战吧。”说完他就点了五千兵马,打开城门冲了出去。

敌军先锋扎哈尔见克里木从城中冲出来,立即拍马扑了上来。二人并不说话,挥动武器便交战起来。克里木手中的琅玡棒舞得流星追月,狠不得一棒将侵略者打成肉饼;扎哈尔手中的霹雳锤耍得电闪雷鸣,巴不得将对手脑袋用双锤敲成烂西瓜。双方士兵齐声呐喊,锣鼓敲击得震天响,为两位主将鼓气助威。

大战了一百回合,克里木渐渐感到体力有些不支,动作有些迟缓,力量也有所削弱。扎哈尔见状攻击更加猛烈,双锤泰山压顶般打压下来。克里木有些气喘了,胳膊也有些发软。扎哈尔左锤斜扫过来,克里木连忙用棒抵住,扎哈尔右锤又猛地扫了过来,克里木躲闪不及,左腿被砸了一下,险些栽下马来。他急忙拨转马头,撤下阵来。

扎哈尔并不追赶,只放声大叫:“多亚,你的先锋也太熊了,真不抗打。都说棕榈国你武功最强,快出来交手,管叫你也屁滚尿流!”

又气又急红了眼的多亚骑上草上飞白马就冲了出去,曼卡忙点了二万人马跟了上去。

多亚举起手中闪银追魂枪向扎哈尔猛刺过去,扎哈尔忙抬锤接住,“咣”的一声响,火星四溅。扎哈尔只觉得双臂震得发麻,心想,他力量好大啊,果然身手不凡。扎哈尔抖擞精神,奋力格斗。二人枪来锤往,游龙戏珠一般,枪如龙身盘旋飞腾,锤如彩珠挥舞闪跃。

双方士兵都看得呆住了,眼睛瞪得溜圆,嘴张得老大,忘记了呐喊,也忘记了敲鼓打锣。

大战了一百回合,扎哈尔渐渐处于下风,只有招架之功,无有还手之力。多亚则越战越勇,银枪闪电般刺了又刺,扎哈尔一步步后退。

多亚看到一个破绽,挥枪向扎哈尔下腹猛刺过去,扎哈尔忙举锤挡住。多亚却是虚晃一枪,枪头一挑,急向扎哈尔心口刺去,要直取他性命。扎哈尔慌忙抬锤抵挡,火花一闪,他的左锤被挑掉了。见势不妙,扎哈尔慌忙拨马回逃,多亚则拍马紧追。

扎哈尔逃到大寨门前,查依特却让人将大门紧闭,他在门里喊道:

“花丽国不接受逃兵,你快快返回迎战,否则回来也是一死。”

扎哈尔无奈,又掉头向西面峡谷逃去。

多亚仍在后面紧追,身后跟着的二万棕榈国骑兵也追杀花丽国逃兵。

扎哈尔逃进狭窄的峡谷。多亚越追越进,他双眼圆瞪,只盯着扎哈尔后心,待接近后就要一枪扎进去。在狩猎中他就这样追击野兽。侵略者,卑鄙的家伙!我一定让你们有来无回!

爱恨交织的日子236 236

追到峡谷深处,多亚忽听响起一声号角,接着从山上投下无数巨石、圆木,他大叫一声:“中了埋伏了,快快后退!”这时棕榈国兵马已经被巨石、圆木砸得七零八落。曼卡率着一伙人死死护住多亚,向后撤退。石、木落尽,吐谷浑兵从山上追杀下来,扎哈尔又率兵返回追杀,棕榈国军死伤无数。多亚领着残兵逃出峡谷,查依特又率领一伙兵马迎头截杀。多亚想,现在四面受敌,人马又所剩无几,只能拼死一搏,置于死地而后生了。他大吼一声,举枪向前奋勇冲杀。曼卡拼着老命跟在后面搏杀。

多亚实在是英勇无比,连连刺杀数名敌军将领,敌军丧胆,向后退闪,多亚在人海中冲出一条路。

查依特见将领抵挡不住,连忙命令放箭。吐谷浑士兵纷纷张弓,箭矢如蝗虫般扑向多亚。多亚急速挥舞银枪,形成一圈银亮的光环,将飞箭纷纷击落。曼卡和另几个将领也在四周保护多亚。

见敌军第一拨箭发尽,多亚大吼一声,又奋力向前杀去。曼卡和残余兵将也奋力跟随冲杀。

这时瓦西里、莎丽率领城中兵马赶来接应。经过里外拼杀,多亚终于冲出重围,撤回城中。

回到城中,多亚检点随他征战的人马,二万人只剩下不到一千了,偏将也战死七名。他又气又急又累又痛心,大叫一声,晕倒在地上。曼卡连忙叫人将他抬进屋内床上。莎丽含泪用湿手巾擦拭他脸上、身上的血汗,又让军医给他煎熬清火补气草药。

晚上,苏醒过来的多亚喝了草药,走出房间。他听到城内到处响着悲号声。这是死难者的家属在悲号,他们年轻的亲属在今天牺牲了。多亚又一阵急火攻心,泪水夺眶而出。自己今天中了敌人的奸计,这些英勇的士兵,年轻的战士,是因为自己的失误而丢失了性命啊!

我的鲁莽,我的冲动,让多少母亲失去了儿子,妻子失去了丈夫,我,我,我真是不该啊!多亚悲愤、痛苦地捶击自己的胸膛。

莎丽连忙安慰:“你不要太难过了,身体要紧。”

夜晚,死难者的家属聚集到城内中心广场,点燃蜡烛为死难亲属守夜。多亚在莎丽的陪同下也来到广场。望着烛光映照中一张张悲伤的脸,多亚又流出眼泪。他走到一位悲痛万分的老大妈前,握住她的手说:“大妈,对不起,我作战指挥有误,使您丧失了亲人,真是对不起。”

大妈擦着眼泪说:“不,不能这么说。陛下能够亲临前线,亲自上阵杀敌,我们都为陛下的勇敢而感到骄傲,也感谢陛下率领军队保卫国家,保卫我们的家园。我的儿子战死了,他是为了保卫家乡、保卫祖国而牺牲,我也为他感到骄傲。作战哪有不死人的,陛下不要太难过。我还有一个儿子,刚十七岁,我让他也参加军队,跟随陛下作战,给他哥哥报仇。”

“谢谢您,大妈,谢谢!”多亚感动得又流泪。多好的母亲,多好的人民。我一定要好好为人民做事,用行动来报答他们。

午夜零时到了,按习俗这是死难者灵魂升天的时刻。家属们都举着蜡烛仰望天空,为死难者祈祷。想着死难的亲人将离开他们一去不返,他们的脸上都流满泪水,广场上一片哽咽、抽泣之声。

多亚同样流着眼泪,心中充满悲愤。我们生活得好好的,没招谁,没惹谁,为什么要遭受侵略?为什么要经历苦难?人类为什么要相互侵扰,相互厮杀?为什么要用战争阴云笼罩明媚晴朗的天空?

夜深了,莎丽劝多亚回房休息,多亚不肯,要与死难者家属一起守夜到天明。

“陛下今天激烈征战,身体很疲劳,明日敌军可能会攻城,陛下还要指挥将士战斗,不休息怎么行?要有好体力才能指挥好战斗啊。”莎丽又劝道。

众将士和家属也上前劝说,多亚这才回房休息。

第二天查依特分析多亚中计惨败,伤亡严重,必不会再出战,又想抓住棕榈国新败之机乘虚而入,便下令攻城。

花丽国军先冲到城下向城上发射燃火的箭矢,接着就架设云梯向城上攀爬。由于昨天大败棕榈国军,花丽国军很是骄横,蜂拥而上。

多亚率军在城墙上奋力还击。他拉开望云射雕劲弓瞄准,向一名指挥攻城的敌军大胡子将领射去,正中他面门,他“哇”的大叫一声滚下马去,几个小兵忙将他抬回后方。多亚又瞄准一个头发火红长及过耳的敌军将领射击,正中他粗粗的脖子,他叫不出声来,张手仰脸滚下马。多亚连射连中,一连射杀了数名敌军将领。棕榈国将士也跟着一起向敌军射箭。由于多亚经常打猎,对军队的射箭很重视,平常加强训练,所以棕榈国将士射箭很准,敌军很多将士被射倒。

棕榈国的百姓也上城协助作战。他们用石头砸敌人,用烧滚的开水浇敌人,使得云梯上的敌兵疼痛得嚎叫着滚了下去。

军民团结一心,奋勇保卫家园,敌军的进攻一次次被击退了。天色渐晚,敌军只好无奈地鸣金收兵。

敌军一连数日疯狂进攻,棕榈国军民同仇敌忾,敌军始终不能越雷池一步,只能望城兴叹。

由于城上防守主要使用弓箭,箭矢的消耗量很大。棕榈国百姓每天都要到城后的树林砍伐树木加工成箭矢,一大片树林被砍光了。

久攻不下,敌军伤亡不断增加,日益疲惫,攻势逐渐减弱,有时十天半月才能进攻一次,战斗进入到僵持阶段。

这一天,从后方来人向多亚报告,说后方的海滩上有一艘很大的船搁浅了。从船上下来的人不知是哪国的人,说话听不懂,双方交流不上。他们似乎很着急。留守后方的大臣想请许萌萌、瓦西里回去看看,也许能同对方交流上。多亚同意了。

许萌萌和瓦西里回到后方,登上那艘大船一看,原来这是一艘俄国军舰,因遇到强风暴搁浅在这里了。

瓦西里它乡遇到祖国的人,非常高兴,亲热交谈。舰长听了瓦西里讲的奇特经历后,就说:过几天涨潮后军舰就能开动,你们跟着我们回国吧。

许萌萌说:“临行前我们有个请求,想请舰长批准。”

舰长说:“有什么请求你说吧。”

许萌萌说:“棕榈国现在正被花丽国侵略,想请舰长出动军舰帮助一下棕榈国。”接着她介绍了现在的双方战况。

舰长听了笑说:“这里现在打仗还在用冷兵器,很落后。我们这艘军舰的武器先进得很。只要一开火,就得将对方打得屁滚尿流。”

果然如舰长所说,军舰上的数十门大炮一开火,立刻把花丽国的军队炸得人仰马翻,尸横遍野。他们嚎叫着:“妖怪来了!”“魔鬼来了!”拼命向后跑。上了船就往花丽国逃去。

俄国军舰的大炮又向那些花丽国的木船一阵猛轰,炸毁了许多船只。逃回花丽国的士兵不多了。这以后,花丽国再也不敢侵略棕榈国了。他们谈起棕榈国的“魔鬼”、“妖怪”就吓得浑身发抖。

许萌萌、瓦西里就要跟随军舰返回祖国了,多亚送了他们好多土特产,又千恩万谢,感谢他们和俄国军舰的支持。

回到祖国后许萌萌仍很想念莎丽、多亚,想念棕榈国善良、友好的百姓。她想,以后有机会一定再去棕榈国看望他们。

书剑恩仇记1 1

明末,总兵叶峰虽是武官,却酷爱读书、藏书,他用一生心血,在家乡青州盖了一座藏书楼,名曰“书香楼”,将一生辛苦收购的近十万册贵重图书典籍收藏在楼内。临终前,他叮嘱大儿媳刘孟春(大儿子已病逝)、次子叶万松,一定要把藏书好好保存,并世代传下去,为保护和传播中华文明做一份努力。后人能否按照先辈的遗嘱去做?这份中华文明遗产能否保住?世事苍桑,风云变幻,围绕着这些藏书发生了一系列曲折、惊险的传奇故事……

一、小寡妇难耐寂寞

硬汉子抵挡引诱

刘孟春芳龄二十二,很有些风姿。丈夫叶万林原来是名医,家庭收入比较丰厚。可他三年前因给危重病人诊病,不幸被传染病逝。而刘孟春一向生活奢侈,丈夫去世后仍大手大脚,很快坐吃山空。罗锅上山——钱紧,怎么办呢?她想到藏书楼中的书。听人说楼里一些名贵典籍可是价值不菲呀。可要卖书,得经过家里现在的当家人叶万松同意呀,得想法说服他。但跟叶万松明讲怕是讲不通,他可是孝子,拿过世老爷子的话当圣旨呢。如果从情感上软化他呢?想到这,刘孟春的心热热欢跳了起来。小叔子年龄二十,正在青春,又是一表人材,跟随父亲与哥哥常练武功,一副健壮挺拔的身板;面相更是英俊,剑眉星目,面如银月,哪个女人见了都会吸住眼球。自己已守寡三年,夜夜空床真是难熬呀。如果真能与英俊小叔子私情暗结,那……刘孟春的心跳得越来越急了……

一天晚上,刘孟春梳整了头发,涂抹了胭脂,穿了套鲜亮衣裙,拿着件衣服走进叶万松的卧室。她抿着红红嘴唇笑说:“二弟,秋凉了,嫂子给你做了件夹衣,你试试,有不合适处嫂子再改。”

叶万松正在看书,见嫂子进来,站了起来。“谢谢嫂嫂,劳烦嫂嫂费心。”

在试衣时,刘孟春在叶万松身上摸摸捏捏,“你抬抬胳膊,看肩肘处紧不紧。”说着刘孟春抓起叶万松的胳膊往起抬,又摸摸他的肩膀和肘下说,“嗯,还不紧,挺合适的。”她又摸摸他的腰间,“嗯,这腰身处也还合适,收束些才能更显出你的挺拔身材呀。”说着她向他媚媚一笑。

“嗯,都挺合适的,谢谢嫂嫂。嫂嫂请回吧,我还要继续看书呢。”叶万松被嫂子摸拿得不舒服,催促她离开。

没想到自己的热面孔贴上个冷屁股,刘孟春心里一阵酸楚。可见小叔子已经坐下拿起了书本,她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灰头灰脸走了出去。

又过了几日,中秋节来临了,晚饭前,刘孟春又来到叶万松卧室。“二弟,今天是中秋佳节,团圆的节日。叶家现在只有你我两个亲人了。晚饭我特意下厨做了几样你喜欢的菜肴,一会就到我房里吃吧,我的房间正对着明月,可以一边吃喝,一边赏月。”

盛情难却,嫂嫂又是长辈,叶万松点头答应了。

刘孟春做了山东酥肉,香辣鸡丁,红烧鲤鱼,肉炒青椒还有酸辣汤,都是叶万松喜爱的菜肴。叶万松吃得很香,“嫂嫂厨艺真是很好呀,做的菜真香!”

“二弟喜欢吃我真高兴。来,再喝杯酒,我们叔嫂共庆中秋。”刘孟春说着给叶万松倒满酒杯。

叔嫂共喝下一杯。

叶万松看着窗外的明月说:“今晚的月亮真圆,真亮啊!”

“中秋月么,一年中最好的赏月时光。为了这美好月色,我们再干一杯。”刘孟春说着又举起酒杯。

两人又喝下一杯。

数杯酒下肚,刘孟春的脸色现出酡红,眉眼间也现出些醉意。“啊,烧酒喝多了浑身热啊。”刘孟春说着解开脖下两颗钮扣,红色镶黄花边的抹-胸露了出来,雪白的胸也露出一块。

叶万松活到这么大还没见过年轻女人的贴身抹-胸,也没见过年轻女人露出这么一块雪白天地,他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脸也有些红。

刘孟春看到叶万松这样,偷偷地笑了。她又带着醉意说:“我今晚高兴,喝多了酒,有些不胜酒力了。我有些头晕,想,想躺一下,我,我坐不住了……”说着她就向椅子一边歪过身去……

叶万松怕她栽到地上,连忙扶住她,“嫂嫂,我扶你到床上躺下吧,你躺下休息,过一会儿就能好些。”说着他扶起刘孟春向床边走去。

刘孟春紧靠在叶万松身上:“我,我喝多了,脚都站不稳了……脚软了……”

叶万松把刘孟春扶到床上,“嫂嫂,你躺下休息吧。我回去了。”

刘孟春拉住叶万松的手:“你不要走,陪我一会儿。今晚是中秋节,是团圆的日子,你走了,我一个人寂寞呀。”

“我得回去了,你躺在床上,我陪在旁边不好,仆人看了会多心的。”叶万松说着又要离开。

刘孟春拉住叶万松的手不放:“你陪陪我,陪陪我,我一个人寂寞呀。我独守空房三年了,真是寂寞呀,真是难熬呀……”

听了这话,叶万松也有些同情,“她还年轻,只有二十二岁,结婚才一年就独守空房,守了三年,是不容易。可叶家是个大户人家,寡妇是不能像小户人家再嫁的。她还得寂寞空守下去,要凄凉守一辈子……”想到这叶万松心里有些发凉。可不这样又怎么办呢?只能这样苦熬了。“嫂嫂,你休息吧。我回去了。”叶万松挣开手。

刘孟春又一把抓住叶万松胳膊,“你别走,陪陪我,求求你了。”她说着将叶万松往床-上拉,“你陪陪我,这冰凉的空-床我睡够了,真想有个人陪陪我呀。”

叶万松见嫂子这样,有些惊慌,“她喝多了,失态了,要把我往床上拉,这怎么行!”他一把推开刘孟春的手,快步走出去:“我回去了。你休息吧”

“你别走,别走,陪陪我,别走……”刘孟春在床上呜呜哭起来……

听到嫂子哭声,叶万松心里也有些酸,但他还是头也不回地走了……

书剑恩仇记2 穷货郎勾上小寡妇 二、穷货郎勾上小寡妇

少夫人委身偷情汉

货郎钱兴利挑着一担货在街上叫卖:“卖布匹绸缎了,有最新的苏州绸缎卖了。”

刘孟春让贴身丫环喜翠把货郎叫进院来。老爷子在世时,是轻易不让外人进院里的,像这种小货郞更进不来。买货都让管家在外边铺子里买。老爷子不在了,刘孟春才敢破了这个例。她从屋内透过窗户看到,这货郎虽然穿着简单,但长得很不错,是那种机灵的小白脸类型。她走到院里问货郎:“你都有什么样新来的苏州绸缎呀?”

丫环喜翠说:“这是我们家少夫人。”

钱兴利连忙弯腰答道:“回少夫人话,我这有数种苏州绸缎,样式、花样都很新颖的。少夫人肯定喜欢。”他打开货箱让刘孟春观看。

刘孟春说:“春天来了,我想做件春衣。”她一匹匹观看,相中了一匹粉底银花缎子,拿进室内架在身上照着镜子观赏。

钱兴利忙在一旁恭维:“这匹缎子太适合少夫人了,夫人做了衣服一定穿着非常好看,会艳若桃花的。”

“是么?”刘孟春扫了一眼钱兴利笑说。

“太是了。颜色、花样都非常适合少夫人,少夫人身材好,模样俊俏,穿了这缎子做的衣服,必定赛过杨贵妃、赵飞燕。”

“我这普通妇人,哪里比得了杨贵妃、赵飞燕。”刘孟春这样说着,但心里很高兴。

“少夫人的身段、模样就是好,我四处走街串巷,见的人多,可比得上少夫人身段、模样的女人还真是少见。冷不丁见了,还以为遇到天仙了呢。”

“咯、咯、咯……”刘孟春笑出了声。“你可真会说话。你这么一说,我不想买也得买了。”

“少夫人是贵妇,哪在乎几匹缎子钱,一高兴,一赏脸,没准把我这箱绸缎都买了呢。”钱兴利又哈腰笑着说。

这货郎真是伶牙俐齿,说话机灵,让人喜欢。“好,我就买了这一匹了。”

“谢谢少夫人赏脸,以后有好货我还送来给少夫人观看。”

“好,你有好货就拿来吧。”

“那少夫人小的就告辞了。”

“你慢走,再来。”

看着这模样不错,头脑机灵,很会说话的年轻货郎走出院门。刘孟春不觉有一丝惆怅。一天到晚闷在家里真寂寞。能同这机灵货郎说说话也是个乐趣。他还能再来么?他肯定会再来,自己的模样和金钱对他都有吸引。哼,自中秋夜喝过酒之后,叶万松就躲避自己,怕自己接近他。哼,难道天下就你一个英俊男人么?那货郎哥不也很有模样么。我要想要他,他肯定会巴巴的巴结我呢,我让他给我洗脚,他必定马上蹲下给我脱鞋。

晚上,钱兴利挑着货担回到破烂的家。弟弟钱兴益迎了上来。

“哥,回来了。今天货卖得怎么样?”

钱兴利笑了笑说:“今天还好,书香楼叶家少夫人买了一匹缎子。”他叹了口气:“这个月就这匹缎子还算挣了点大钱。平日里也就卖个针头线脑,小钱都挣不了。如今兵荒马乱的,老百姓日子不好过,哪有钱买货。”

“是呀。我今天去集市上掏了几个人腰包,可也没得几个钱,老百姓兜里没钱呀。

钱兴利白了弟弟一眼:“我让你别再干这种事儿,你怎么还干呢?

“我不干咱们吃什么?你卖货挣的那几个钱还养活不了你自己呢。咱们哥俩都二十几了,如今连媳妇都说不上。”

钱兴利咬了咬牙说:“我们得想办法翻身。要下手就找个大头。”

钱兴益看着哥哥说:“可大户人家丁壮多,防范很严,难以下手呀。

“我今天到书香楼叶家去卖货,注意观察了一下,他们家自老爷子死后,家人辞退了不少,防范不算太严。”

“可听说他们家范老爷并没有留下多少遗产。”

“他们有书香楼呀,里面可是装满了书。”

“可书不是银子啊。现在人们眼中看重的就是钱,没人看重书。”

“有识货的。那藏书中有不少是稀世珍本,若是卖给识货的人家,可得大价钱。”

钱兴益高兴了,搓着手说:“那咱们就对书香楼叶家下手。”

钱兴利摆摆手:“不要着急,等我把情况摸清楚再下手。”他看看弟弟笑说:“叶家那少夫人守寡几年,我看也挺寂寞,见到我挺高兴的,我想办法多接近她,会多了解些情况。”

钱兴益笑说:“哥你虽是个货郎,长得可是有模有样,也勾搭上过几个小媳妇。我看你能把那叶家小寡妇拿下。”

“她毕竟是大家少夫人,不比百姓家小媳妇好上手。可我看她眉眼,她肯定是心里不清净的女主,想男人呢。”

“那你正好叮这有缝的蛋呀。”钱兴益涎着脸笑说。

“你拿你哥当什么,当苍蝇呀。”钱兴利笑说:“不过,这亮鲜鲜的红鸡蛋是一定要叮的。”

数日后钱兴利挑着货担又到书香楼附近叫卖。

喜翠又跑了出来:“货郎哥,我们家少夫人叫你进去呢,要看货。”

“好。”钱兴利挑着货担跟着喜翠走进大门。

刘孟春已经站在院里等候。她看到钱兴利笑说:“你今天又带来什么好货了么?”

钱兴利盯着刘孟春笑说:“我又带来不少布匹绸缎,请少夫人过目。”

刘孟春指着身上的新衣服笑说:“这是上次你帮我挑的那块衣料做的,你看穿上好看吗?”

钱兴利上下打量:“好看。太好看了!少夫人穿上这身新衣服,真是赛过天仙。大雁看见了,也要落下来观赏呢。”

刘孟春笑说:“你可真是会说话。”

钱兴利笑看着刘孟春说:“我哪里会说话,我是嘴笨,少夫人的美貌要比我说得不知好多少倍呢。”

刘孟春咯、咯、咯又笑出了声,她媚眼盯着钱兴利说:“我今天还想选块布料。”

钱兴利笑望着刘孟春说:“少夫人想买块什么样布料?”

刘孟春说:“走吧,到我屋里,我要坐下仔细选。”她又吩咐喜翠:“你回你屋里去吧,我这没事了。”

刘孟春领着钱兴利走进卧室,钱兴利打开货箱,:“少夫人想选什么衣料,慢慢选吧。”

刘孟春媚笑着盯住钱兴利说:“我想买块做贴身小衣的衣料,你看什么样的好?”

钱兴利想,我还没勾搭这女人,她倒先勾搭我了,真是个熬不住了的小寡妇呀。他咧嘴笑说:“这得在身上比试比试。说罢拿出一块布料在刘孟春身上比试。那手似不经意地触碰刘孟春的身体。

刘孟春笑问:“你觉得这块料好看吗?“

钱兴利用挑逗的目光盯着刘孟春:“做贴身内衣,最好贴身比试。”

刘孟春媚笑着说:“好,那就贴身比试。”她解开衣扣,脱下外衣,露出里面红色的贴身小衣。

钱兴利一把搂住刘孟春:“少夫人,你独守空房几年,太寂寞了吧。”

刘孟春贴住钱兴利:“那你就帮我解解寂寞吧。”

“好,我这就让你解解闷。”他抱起刘孟春向雕花紫檀木大床走去。

到了床上,两个饥渴男女相互搂抱着亲吻抚摸了一番,情热后又脱光衣服在被窝里成其好事……

书剑恩仇记3 偷情男女谋偷宝书 三、偷情男女谋偷宝书

爱书兄妹出寻典籍

数日后钱兴利又装作卖货走进叶家大院。刘孟春装作选挑货物把他领进卧室。

进了卧室钱兴利小声笑对刘孟春说:“孟春,想我了吧?”

刘孟春拉住钱兴利的手,飞了个媚眼:“你说呢?你想不想我?”

钱兴利搂住刘孟春亲嘴,“想,想死我了。”他又把手伸进她的衣服,摸她白白嫩嫩的奶球。

刘孟春扭动着身体,娇声说:“咱们上床吧。”

两人上床脱光衣服又是一番狂热,一番云雨……

云雨后钱兴利搂着刘孟春说:“怎么样,最近有了我,不那么寂寞了吧?”

刘孟春说:“你最近虽然来了几次,但毕竟来一会儿就得走,晚上还是我一人独守空房。哪能像两口子过日子那样?”

钱兴利捏捏刘孟春圆鼓鼓的胸脯,笑说:“你的想法是让我娶你呗?”

刘孟春说:“咱们总这么偷偷摸摸地也不是个长久办法。要想长远,就得成一家人。”

钱兴利笑说:“我是愿意呀,你要同意,我就搬你这来,咱们结成一家。”

刘孟春摇头:“我再怎么说也是大户人家的媳妇,公公当过朝廷的总兵官呢。可你只是个走街串巷的小货郎,我嫁给你别人会笑话的。叶万松也不会答应。他现在是叶家的当家人。这种大事得听他的。”

钱兴利说:“我正想跟你合计这事呢。现在花钱就能买官,我买个官身分就高了,你也成了官太太了。”

刘孟春点点头:“这倒是个好主意。那你就去买呀。”

“我是想买,可钱呢?钱从哪来?我一个小货郎,整天跑断腿连肚子都混不饱,哪来钱买官?那可是得一大笔银子啊。”

“那怎么办?”

钱兴利又捏捏刘孟春胸脯,说:“你能不能先借我些?我要是当上官了很快就能捞回来。”

刘孟春撇撇嘴:“你最近又是办货又是修房子,从我这借了不少了,还想打我主意。”

钱兴利劝说:“我要是当上官,你不也跟着风光吗?咱们俩是我好你也好,我孬你也孬。”

刘孟春点头:“倒也是这么回事。可我这几年坐吃山空,花钱又大手大脚,也没剩多少钱了。买官得一大笔银子,我也拿不出呀。”

钱兴利眨眨眼:“我倒有个主意。”

“什么主意?”

“我说了你可别生气。”

“我生什么气?你总不是想把我卖了吧?”

“你说哪去了?其实呀,你们家可是守着一座银库呢。”

刘孟春眨眼:“银库?哪来的银库?你可真能瞎编。”

钱兴利将大床的布幔拉开一条缝,向窗外一指:“就是它。”

刘孟春向窗外看看:“你是说书香楼?”

钱兴利点头:“书香楼的藏书只要搞出一些就可卖大价钱。”

“那里是有些很值钱的书籍。可那是老爷子的命根子,叶万松领着家人看得紧着呢,不好下手呀。”

“咱们想办法嘛。找下手的机会。”

刘孟春点点头:“好,我们共同想办法,找机会。”

钱兴利搂住刘孟春亲嘴:“为了我们尽快成一家人,咱们得一起使劲呀。”

数日后,果然来了机会。

邻居梅家来了一个亲戚,在唠喀中说他们靠山村的财主卢可最近花重金收了一套宝书,叫《问天录》。梅家知道叶家喜爱收藏宝书,就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叶万松。叶万松一听惊喜,这套书父亲生前就寻求过,可花费了很多心血也没找到。临终前他还为这事遗憾呢,说如果这套书收进书香楼,那书香楼的分量又会陡增几成。为了实现父亲的遗愿,叶万松决定前去寻求《天问录》。他选了一名武功很好的家丁李小虎与他同行,又求师兄天兴武馆馆主杜方刚带领武师和学徒帮他看护叶家,特别是要看护好书香楼。杜方刚也是总兵叶峰的徒弟,与叶家情感深厚,并喜爱读书,他痛快答应了叶万松,说:“师弟出远门,我带人保护叶家义不容辞,师弟就放心走吧。”

叶万松正忙着准备出行装备,邻居梅家的姑娘梅云来找他:“大哥,准备行装呢呀。”

叶万松抬头看着梅云笑说:“是呀。要走四百多里路呢,也算出远门了,得好好准备一下呀。”

“我也帮你收拾吧,需要干什么,大哥尽管吩咐。”梅云笑说。

梅云年方十八岁,自幼与叶万松一起练武,是师兄师妹关系。她长相美丽,眉如柳叶,目若点漆,脸如朗月,齿若珠贝。是远近闻名的美人。身虽为苗条女儿身,但她心性格豪爽,行动举止很有男孩子气象。与叶万松练武时经常对打,身上偶而着了棍棒,青紫一处,但她毫不在意,照练不误。叶万松时或与她开玩笑:“你哪里是云妹妹,活活一个云弟弟么。比男孩子还猛,还野。”梅云也笑对:“我还真希望是你云弟弟,那样就不但能与你天天练武,吃住也能在一起了。”

此时听梅云说要帮忙,叶万松笑说:“收拾得差不多了,就不劳云妹动手了。云妹坐下喝杯茶吧。”

梅云笑说是:“我这次来还有一事要跟大哥说。”

“什么事,你说吧。”

“我的姥姥家在在靠山村,我想跟你一起去靠山村看望姥姥。我有好几年没见她老人家了,真挺想的。姥姥也想我,这次还托亲戚给我带来一身她亲手做的衣服和鞋。”

“现在世面上可是不安全,兵荒马乱,土匪横行。你一个姑娘家出远门不方便吧。”

“你我都会武功,李小虎功夫也不错,怕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么?”

叶万松还是犹豫,沉吟不语……

梅云又说:“再说失去这个机会,我更不好出远门了,得哪年哪月才能再见到姥姥呀。大哥,你就带我去吧,我不会给你添麻烦,只能帮你出力。真要遇到盗匪,我还能帮你抵挡。”

叶万松见梅云说得这样恳切,觉得也不好坚拒她了,问:“那你父母答应了么?”

“我在我们家地位你还不知道么,父母能挡住我么?”梅云说着调皮地晃了晃头。

叶万松知道,梅云是梅家唯一的女儿,从小父母视若掌上明珠,娇惯得很,她要做的事,没有不答应的。他知道是挡不住梅云了,只好说:“既然如此,那你就收拾一下,准备一起动身吧。”

梅云笑着向叶万松深作一揖:“大哥,谢谢你了。”接着她又调皮地做了个大鹏展翅的武术造型,叫道:“能去看姥姥,太好了!能去远方走走看看,太好了!我要飞,要飞!”

叶万松看着她笑了,“你呀,真像个假小子。”

叶万松一走,刘孟春连忙把消息告知钱兴利,说盗书的机会来了。钱兴利和弟弟谋划一番,又与刘孟春商量一翻,三人决定在五天后端午节夜间下手。

书剑恩仇记4 两强盗拦截夺财物 四、两强盗拦路夺财物

三兄妹抗击伏恶魔

叶万松、梅云、李小虎骑着马出发了。为解除旅途疲劳和寂寞,一向活泼的李小虎在路上讲笑话解闷。“二少爷、梅小姐,我讲笑话给你们解闷吧。”

“好,正有些疲乏了,你这笑话篓子讲讲笑话,我们也好笑一笑提神。”叶万松应道。

梅云也拍手说好。

李小虎清了清嗓子说:“我先给少爷、小姐出个谜对吧,看你们能不能对上。”

叶万松笑说:“好,你出吧。”

李小虎笑说:“老不老,少不少,羞不羞,好不好。”

叶万松看着梅云笑说:“云妹,你先对。”

梅云想了想一指蓝天,说:“苍天亿万年,老不老。”她又一指脚下刚刚冒出的草芽,“春草刚冒小嫩芽,少不少。”她再一指自己:“偷看少女贴花黄,羞不羞。”她再一指李小虎,笑说:“小虎一路多讲些笑话,好不好。”

叶万松和李小虎都笑了,小虎笑说:“小姐对得有意思,对的都是眼前看得着的。”

梅云又催促叶万松:“大哥,该你对了。”

叶万松对道:“太公八十遇文王,老不老;甘罗十二为丞相,小不小;闭了门儿独自吞,羞不羞;开了门儿大家吃,好不好。”

梅云、李小虎听了哈哈大笑。梅云笑说:“还是大哥对得好。又有历史,又有哲理。”

小虎接道:“二少爷饱读诗书,对个这样的谜对,还不是玩似的。”

叶万松看着小虎笑说:“你别吹捧我了,快再讲笑话吧。”

“好,我再讲,我也讲个眼前看得着的吧。”小虎一指骑的马说:“有一人奉命去送紧急公文,上司特地给了他一匹快马。但他却只是跟在马的后面跑。路人问他:‘既然如此紧急,为什么不骑马?’ 他说:‘六只脚一起走,岂不比四只脚快?’”

叶万松、梅云听了都笑。梅云笑说:“这个人可真够蠢的了。”

小虎说:“我再给你们讲个蠢人的笑话。张三外出,临行前对儿子说:‘要是有人问你令尊,你就说出远门去啦。’他又怕儿子忘记,就写了张纸条交给儿子,然后就走了。儿子怕忘记,不禁把纸条取出来看,到了第三天,儿子在灯下看的时候不小心把纸条烧了。第四天,忽然有客到,问起令尊,儿子忙找纸条,当然没找到,于是说:‘没了。’客人大惊,问道:‘几时没的?’儿子回答:‘昨晚就烧掉了。’”

说完三人都笑。梅云笑说:“这儿子不是蠢,是傻了。”

一路上说说笑笑,不觉就走出数百里,来到苍松岭下。这

苍松岭满山苍松,林深山险,是土匪经常出没的地方。

叶万松看看前面林木幽深的山谷说:“前面地形险恶,很可能有盗匪,我们要小心些。”

梅云、李小虎点头称是。

梅云掩袖咳嗽几声。她毕竟是头一次出远门的年轻姑娘,一路劳顿,感染了风寒,伤风咳嗽。

叶万松关心地说:“你的伤风还没好,又急着赶这么远的路,真是辛苦你了。”

梅云摆摆手:“我不是娇小姐,没事,咱们还是抓紧赶路吧。”

三人走进山谷。他们警觉地注视着四周,身上也运了气,做好搏斗的防备。

突然,梅云的马被绊马索绊倒,她从马上一头栽下。

叶万松从马上一跃而下,去护持梅云。这时一支飞镖从林中飞出,射中叶万松的后背。他抱住梅云躺倒在地,并在她耳边小声说:“躺倒,不要出声!”

同时又一支飞镖射中李小虎胸部,他倒地昏了过去。

两个强盗从林中走出,一个黑脸大汉查看着说:“这个女的摔昏了,两个男的中镖也昏过去了。他们都还有气。”

另一连毛胡汉子说:“搜搜他们的包袱。”

两人开始搜索叶万松三人身旁的包袱。

这时叶万松悄悄睁开眼睛,看到强盗没注意他们,他一跃而起,飞起一脚将黑脸大汉踢倒在一旁。

梅云也一跃而起,将连毛胡汉子一脚踢倒。

两个盗匪有些功夫,翻身起来与叶万松、梅云搏斗,四个人打成一团。

几个回合后,盗匪不是对手,被打倒在地。

黑脸汉跪倒在地求饶:“好汉饶命。小人家有老母、小儿,还望好汉留小人一条性命。”

连毛胡也跪下求饶。

叶万松连忙查看李小虎的伤势,他跟哥哥学过医,也懂些医术。查看后他拔下扎在他身上的飞镖,对梅云说:“他没有伤到要害,没有生命危险。给他上些刀伤药,包扎一下。”梅云从包袱中找出药和布,给小虎包扎。之后她又对叶万松说:“大哥,你肩上还扎着飞镖呢。”

叶万松说:“不要紧,伤得不重。你把它拔下,包扎一下。”

梅云将飞镖拔下,又给叶万松上药、包扎。

叶万松对黑脸汉子说:“你既然家有老母、小儿,为什么还出来干这种杀人越货的勾当?”

黑脸汉子说:“连年闹灾,当官的又收捐收税逼得急,活不下去了,才干这勾当。”

梅云小声对叶万松说:“官逼民反呀。”

叶万松对盗匪说:“你们要活,可过路的人也要活呀,你们不能为了自己活而伤了过路人的性命啊。”

黑脸汉说:“我们是想抢些钱财,安置了一家老小,就去投奔起义军,同官府斗争。”

叶万松摆摆手:“你们走吧,我们还要赶路。”

黑脸汉叩头说:“多谢二位好汉不杀之恩。二位好汉不像是本地人,这兵荒马乱的是要去哪呀?”

叶万松说:“我们是要去寻访一套书。”

黑脸汉有些惊奇地瞪着眼睛问:“冒着危险跑这么远的路就为了找一套书?”

“这是一套奇书,能读到它是读书人的幸运,能收藏它是读书人的大幸。

“如此说来好汉不只是武艺高强,还是饱读诗书的读书人。”

叶万松摆手说:“饱读诗书不敢当,我们只是喜欢读书。”

黑脸汉说:“喜欢读书的人就是不一般,我张龙领教了。这山里还会有劫道的,我们大多相识,我和金宝送三位好汉一程吧。”说着他看一眼李小虎说:“这位好汉还在昏迷中,我可以在马上扶住他行进。”

名叫金宝的连毛胡汉子也连忙接道:“是呀,我们二人护送三位好汉出山。”

叶万松拱拱手说:“这就多谢二位了。”

四个人向前方走去……

书剑恩仇记5 为求奇书比武打擂 五、为求奇书比武打擂

带伤上阵以智胜勇

苍松岭距离靠山村只有五十多里路。叶万松一行人出山后很快就到达村子里。梅云领着叶万松、李小虎到了姥姥家。姥姥一家热情接待。此时李小虎已醒了过来,上药后伤势有好转。洗漱一番,又吃了顿丰盛的晚饭,之后叶万松三人好好休息了一夜。

第二天吃罢早饭,叶万松去拜访收藏《问天录》的财主卢可。

卢可年近五十,身高体壮,叶万松一见就知他也是练武之人。

看座、上茶后卢可笑问叶万松:“贵客远道前来造访有何事情指教?”

叶万松笑说:“小生听说卢员外近期收购了一套名叫《问天录》的书,专门前来想看一看。”

卢可惊奇地睁大豹眼,问:“这么远的路,又危险重重,就为了寻访《问天录》一书?”

“是的。家父临终前嘱咐我们一定要找到这套书。”

“如此说来令尊是书籍的收藏家了。”

“是的,家父一生喜好读书、藏书,收集了十几万册书。并倾尽全力盖了座名叫‘书香’的藏书楼。将搜集来的书藏之于内。”

“噢,如此说你是书香楼叶家的后代了?”

“是的,小生名叫叶万松,是叶家的次子。”

卢可又问:“贵客前来不只是为了看一看这套书吧?是不是还想把这套书收进书香楼?”

叶万松说:“能够看到这套书就是小生的幸运了。如果能够收藏这套书那更是叶家的大喜事了。家父生前就非常看重这套书,说如果能把这套书收进书香楼,可使书香楼陡增数成威望。”

卢可说道:“一户人家欠了我一大笔债,最后破产了,他的全部家产都顶债归了我,其中就有这套书。我听说这套书很珍贵,如果你们想收购,能出多少钱?”

叶万松拱手说:“很惭愧,小生没有太多现钱。不过,小生可以每年付一笔款,用数年时间购下这套书。”

卢可回答:“可是我不缺钱,在这兵荒马乱的年月,贵客说的办法也不可行。谁能知道明年形势会怎么样?”

叶万松感叹:“家父生前说过,《问天录》一书可以作为书香楼的镇楼之宝。收藏这套书,是先父和我们叶家莫大的渴望啊。”

卢可听了这恳切的话语心有所动,他想了想说:“我跟家人商议一下,再回复你如何?”

叶万松一听卢可话语有松动,十分高兴,连忙说:“多谢卢伯父费心,小生恭候了。”

卢可与家人商议后,又来回复叶万松:“听说叶家不但喜读书、藏书,也喜欢习武,叶总兵武艺高强,叶家后代也都身手不凡。”

叶万松回答:“叶家世代重视文武之道,既提倡读书,也鼓励习武。我们兄弟自幼跟随父亲习武,不敢说身手不凡,但武功还是有些底子的。”

卢可说:“若论读书、藏书,我们卢家肯定比不过你们叶家,不过,我们卢家也世代习武练功,倒是想在这方面向叶家请教。”

叶万松拱手:“这不敢当,我们两家可以相互切磋交流武艺。”

卢可说:“我们家上下都很尊崇你们叶家收藏书籍的美德,我儿子提出一个主意,我们两家可以比武,如果叶家胜了我们就把这套书送给叶家。”

叶万松兴奋地说:“小生虽然功夫浅薄,但卢伯父和卢大哥给我这样的机会,给书香楼这样的机会,小生还是愿意领教。”

卢可点头:“好,那么就由我的长子卢尚勇同你比一比拳术吧。老夫也开一开眼。”

叶万松问:“何时比试?”

“你们先休息一天,明天比试如何?”

叶万松点头:“好,小生就遵命了。”

叶万松回到住所,向梅云谈了拜访卢家的情况。

梅云听后说:“这么说你明天要与卢家比武了?”

叶万松点头:“是的,卢家能够给咱们这样一个机会很难得呀,岂能错过?”

梅云说:“可你后背上有伤啊。”

叶万松摆摆手:“伤得不重,不要紧的。”

梅云不放心:“可受了伤会影响功夫的,万一要失了手……”

叶万松坚决地说:“顾不得那么多了,如果失去这次机会,再要把《问天录》收进书香楼,就不知何年何月了。”

梅云见叶万松主意已定,不好再劝,就说:“那你今天好好休息休息,来,我给你换药。”

“好。”叶万松点头。

梅云小心地给叶万松换了药。

第二天,梅云陪叶万松来到卢可庄园的练功场。

叶万松与卢尚勇的比武就要开始。他们二人一身短打扮,在场中做着准备活动。卢尚勇也像他的父亲一样,身高体壮,但由于年轻,显得更加威武、勇猛。

卢可一大家人和梅云坐在场边观看。

卢可笑望叶万松、卢尚勇问:“怎么样,你二人准备好了么,可以开始吗?”

二人都向卢可点头。

卢可点头:“那就开始吧。”

叶万松和卢尚勇彼此一揖手开始对打。相互你来我往,上下腾越,龙争虎斗,扰作一团。

卢可一家人不断叫好,鼓气。

梅云不吭声,但眼睛却直直盯着比武场。

卢尚勇挥拳向叶万松一个黑虎掏心,叶万松身子向右一闪躲过。

叶万松又张起双臂向卢尚勇使了个双风贯耳招式,卢尚勇身子向下一缩也躲过。

卢尚勇又来了个海底捞月,叶万松跳起闪过。

叶万松来了个大鹏展翅,卢尚勇向右一跃躲过。

卢尚勇挥掌向叶万松砍下,这招叫刀劈泰山。叶万松举臂挡住,但感到这一劈很有力量,肩背上的伤口震得生疼。他回拳给卢尚勇来了直捣黄龙,卢尚勇也挥臂挡住,但身子不由趔趄了一下,可顽强地又站稳了。

双方交手了三十几个回合,不分胜负。

梅云看出,叶万松由于受伤和连日劳累,体力似乎不够充足,她暗暗担心,两手绞在一起。

叶万松确实感到体力不好,背上的伤口由于激烈的搏斗已经被挣开,流血不止。他想,必须尽快解决战斗,否则就可能败北。

叶万松显出了颓势,他渐渐后退,抵挡多,进攻少。

卢可不动声色地看着,但脸上露出了笑容。他的家人兴奋地叫起来:“卢尚勇,打得好!”“尚勇,加把劲!”

梅云紧张得脸上出了汗,她掏出手绢擦汗。

二十刚出头的卢尚勇越斗越勇,拳脚相加,步步紧逼。

叶万松似乎支持不住,身子一晃,脚步不稳。

卢尚勇抓住时机,抢上一步,用力挥拳,想把叶万松击倒。

叶万松一闪身,躲过卢尚勇的重拳,又回手一掌,击在卢尚勇背上。卢尚勇一拳打空,身子已经不稳,后背又遭一击,一下子趴倒在地上。

叶万松连忙上前扶起卢尚勇:“兄弟,摔着没有?”

卢尚勇有些羞愧地站起,拱手说:“叶兄拳脚果然厉害,小弟佩服。”

卢可走上前握住叶万松的手:“叶公子确实身手不凡,叶家功夫我们领教了,也信服了。《问天录》这套书属于书香楼了。”

叶万松兴奋地鞠躬:“谢谢卢伯父,只是如此夺爱,小生心有不安。”

卢可笑说:“我有言在先嘛,何况,这套书收藏在书香楼,比放在我这更好,这叫做好鞍配好马。”

叶万松诚恳地说:“小生回去后要把卢伯父的功德记载在书香楼的记事簿里。书香楼和中国的读书人将永远铭记卢伯父的功德。”

卢可笑说:“叶公子过奖了,区区小事,何足挂齿。我已备下薄酒,准备给获胜者庆贺,请叶公子就席吧。”

叶万松拱手道:“多谢卢伯父盛情,小生先去洗把脸,换件衣服。”

卢可说:“那老夫和犬子在客厅恭候。”

叶万松又拱手:“多谢。”

书剑恩仇记6 出尔反而又发新招 六、出尔反尔又发新招

再接再厉倩妹上阵

晚上。梅云给叶万松换药。她心疼地看着叶万松说:“你看看,你的伤口比武都撕裂了。”

叶万松笑笑说:“但《问天录》可以收进书香楼了。为此就是付出再大的代价也值得呀。”

梅云有些不放心地说:“卢员外真能把宝贵的《问天录》交给咱们吗?”

“我想他不会说话不算数的,他不像是那种人。”

“《问天录》如能收进天一阁,叶伯父的在天之灵也会异常欢欣的。”

叶万松点头:“是啊。”

这时卢尚勇前来拜访。叶万松连忙接待。

卢尚勇坐下后对叶万松说:“叶兄,家父让我如约将《问天录》送来。”说罢他将一只精致的檀香木盒递给叶万松。

叶万松激动地接过木盒:“谢谢,谢谢!”他打开木盒,拿出书籍观看,不由愣住了:“卢公子,这套书是一套八本,可这里面只有四本啊。

卢尚勇笑说:“是四本,一半。我还想同叶兄比一次,这次不比对打,比硬气功,如果叶兄再次获胜,小弟就将另四本书奉送。”

叶万松沉吟:“这……”

卢尚勇接道:“小弟是有诚意的,所以把前四本书拿来了。”

叶万松想,人家是把书白送给自己,不答应人家要求不太好。他看看卢尚勇问:“怎么比呢?”

卢尚勇说:“我们家开着一个采石场,明天我们到采石场,躺在地上,往身上压石板,比谁压的石板多,挺的时间长。叶兄胜了,小弟将后四本书奉送,如果输了,就把前四本书还给小弟。”

叶万松点头:“好吧,明天我们就再比一次。”

梅云在另一屋听了焦急地赶进来说:“大哥,你不能再比了。”

卢尚勇问:“怎么,大哥体力不行了吗?”

梅云说:“他身上有伤。”

“今天比武受的伤么?”

“是来的路上遇到强盗受的伤。一支飞镖扎在了他的后背。”说罢他脱下叶万松的上衣让卢尚勇看伤。

卢尚勇看了叫道:“哎呀,大哥受了伤功夫还这样好,小弟真是佩服。既然大哥有伤,明天就不要比了。”

叶万松说:“我的伤不要紧,明天还是比吧。卢员外把《问天录》送给我们,我已经感到受之有愧了,若再不满足兄弟的要求,那我是真不好意思拿走这套书了。”

卢尚勇摆手:“算了,别比了。”

叶万松说:“不,要比,否则我不好意思拿走这套书。”

卢尚勇说:“你身上有伤,我还要同你比武,我不是太没心没肺了吗?”

梅云在一旁说:“要不这样吧,我同你比。”

卢尚勇惊讶地看着梅云:“梅小姐,想不到你还挺爱开玩笑。”

“我不是开玩笑,我说的是实话。”

“梅小姐,你可是女人。”

“我是女人,可我自幼就与大哥跟随叶伯父练功,也有些功夫。”

叶万松在一旁说:“云妹,可你是要跟个小伙子比功夫啊。”

卢尚勇接道:“是啊。”

梅云说:“我也跟武馆的不少小伙子比过武,没什么。”

叶万松还是不放心:“云妹……”

梅云果断地对卢尚勇说:“就这么定了,我们明天就比。”

卢尚勇说:“叶小姐实在要比,小弟只好从命了。你们休息吧,小弟告辞。”

送走卢尚勇后,叶万松不由说出内心的担忧。

“云妹,你是女人,赶路连日劳累,又染了风寒,怎么能和小伙子比功夫?”

梅云说:“为了《问天录》,就得冒些风险。我的功夫你也知道,还是有些底子的,出不了大事。”

叶万松说:“还是我上吧。”

梅云说:“明天是比硬气功。你有伤,又是外伤,能蹩住气吗?不要争了,睡觉吧,我要好好休息休息。”

叶万松不好再说什么。

梅云走了出去。

第二天上午,比武双方来到卢家采石厂的一块空地上。

卢尚勇对梅云说:“梅小姐,你是女人,不能和我一样比。你看,这里的石板有大有小,你就用比我小一些的。”

梅云摇头:“不行,要比就都用一样的。来吧,开始吧。”

卢尚勇对梅云的倔强很敬佩,他无奈地笑笑说:“叶小姐真是女中豪杰。”

两个人躺在地上,家丁向两个人身上各压上一块一百五十斤重的石板。

卢尚勇看看梅云,又吩咐家丁:“再压一块。”

家丁又在两人身上各压上一块同样大的石板。

卢尚勇坚持片刻后又看看梅云,见她仍很从容,就又吩咐家丁:“再压一块。”

家丁又压上一块。

卢尚勇片刻后看看梅云,见她仍不显难色,不由心中暗暗佩服,再吩咐:“再压一块。”

家丁再压上一块。

叶万松有些担心地望着梅云,梅云面无惧色。

片刻后梅云脸上掉下汗珠,喘气也粗了起来。卢尚勇头上也滚出汗珠。

叶万松焦急、心疼地盯着梅云,恨不得上前替换下她。

卢尚勇喘着粗气看看梅云,只见她脸色已经发紫,于是吃力地说:“输了,我输了,快卸石板!”

家丁急忙卸下两人身上的石板。

卸下石板后两个人仍躺在地上不动弹。家丁急忙上前搀扶卢尚勇,叶万松也急忙上前扶起梅云。

叶万松扶着梅云焦急地呼唤:“云妹,你怎么样?

梅云努力现出一个微笑,但嘴角却歪了歪。

叶万松又急呼:“你怎么样?”

梅云微微摆头:“不要紧。”

卢尚勇吃力地站起来,走了过来:“叶小姐没事吧?”

梅云笑笑摆头:“没事。我们回去吧。”

回到住处,叶万松对坐下的梅云又问:“云妹,现在感到怎么样?”

梅云揉揉胸说:“胸腔里有些疼,但不厉害,不要紧。”

叶万松心疼地说:“你还是吃点儿跌打损伤药吧。”他找出携带的跌打损伤药给梅云服下。

这时卢尚勇又来拜访。他看着梅云问:“梅小姐,你怎么样?”

梅云笑说:“有些累,没什么事。”

卢尚勇拱手:“再下真是多有得罪了。”

梅云说:“这怎么能怪你,是我要比的。”

卢尚勇说:“我带来了跌打损伤药。”

叶万松说:“多谢了,我们随身带了些,刚才已经给她服下了。”

卢尚勇从绸缎包袱中拿出书:“这是另四本《问天录》,现在完璧归赵。”

叶万松珍惜地接过书:“多谢了。”

卢尚勇说:“谢什么,这是梅小姐用勇气和功夫取得的。你们二位功夫真是不错,以后我还要登门讨教。”

叶万松:“非常欢迎。我和梅云恭候贤弟。”

卢尚勇拱手:“好,我就不打扰了,梅小姐好好休息吧。”

叶万松送走卢尚勇后,十分珍惜地捧住那套书。

叶万松:“这套《问天录》太珍贵了,它是我们用血汗换来的呀。”

梅云看着这套书,脸上露出欣慰地笑容。她又调皮地看着叶万松说:“大哥,没白带我来吧。”

叶万松笑说:“带你来太对了,没有你,就没有这套书呀。”

书剑恩仇记7 男盗女娼合谋窃宝 七、男盗女娼合谋窃宝 智兄慧妹共治奸商

端午节夜间,刘孟春和钱兴利兄弟开始实施盗书计划。

月亮高高升起以后,刘孟春来到看守书香楼的武馆学徒杜威、田明二人面前,满脸笑容地对他们说:“两位兄弟连日来看守书香楼辛苦了,连端午节夜都不得休息,不能与家人团聚。我们叶家真是感激不尽呀。”

杜威说:“少夫人,这是我们应该做的。书香楼是青州的骄傲呀。做为青州人,我们有责任保护好书香楼呀。”

田明也点头:“是呀,我们师傅与二少爷又是亲密师兄弟,我们武馆成员都有责任保护好书香楼呀。”

刘孟春说:“今天是端午节,我代表叶家略表感激之意,备了些水酒菜肴,请二位兄弟品尝。”说罢她让丫环端上酒菜。

杜威说:“多谢少夫人盛情款待。可我们武馆有规矩,值班时间不能喝酒的。”

刘孟春笑说:“今天是过节么,可以破个例,我也要借这个节日,感谢武馆的弟兄呀。”说着她让丫环倒满三杯酒,自己端起一杯,“来,我敬两位兄弟一杯,你们辛苦了。”

杜威、田明说:“少夫人,我们真的不敢破规矩呀。”

刘孟春笑说:“今天过节,特殊日子么。再说,是我敬二位,不是二位自己要喝的,你们就应个景吧,就算给我一个面子。”

杜威、田明见刘孟春这样说,不好意思再拒绝,就端起酒杯:“那我们就与少夫人喝一杯,谢谢少夫人盛情。”

一杯酒喝下后,刘孟春又劝二人吃菜:“二位兄弟吃菜,这几个菜可是精心制作的。”

杜威吃菜后说:“味道真的不错,好吃。这酒也好,真真是上等好酒。”

刘孟春笑说:“这酒是我们叶家多年窖藏的好酒。不是逢年过节,不拿出来的。二位兄弟不可错过机会,再喝一杯。”说着又给二人倒酒。

杜威是个好酒之人,尝到如此美酒,肚中已是生了小馋虫,痒得不行,见刘孟春如此说,就随口附和:“少夫人如此盛情,我们兄弟也不好推却,就再喝一杯吧。”二人又端起酒杯,喝干一杯。

刘孟春让二人再吃几口菜后又笑说:“劝酒要劝三杯,二位兄弟已经喝下两杯,就再给我一个面子,喝下第三杯吧。”她又给二人倒满酒杯。

杜威、田明二人见已喝了两杯,也不差这一杯,就又端起酒杯喝下。

刘孟春再劝:“今日过节,二位兄弟索性喝个痛快。再喝几杯吧。”

杜威摇头:“不行了,少夫人,不能再喝了,再喝可就对不住师傅了。我们还要守夜,不能再喝了。”

刘孟春见状,也不好再劝,就说:“那二位兄弟就多吃些菜。我就不奉陪了。”

杜威忙说:“谢谢少夫人款待,少夫人请回吧。”

刘孟春离开后,杜威、田明又吃了一气儿,渐渐感觉头晕,不由都伏到桌上迷糊过去了……

刘孟春见二个伏到桌上睡了过去,知道下在酒中的迷魂药起了作用。她悄悄打开后门,将钱兴利兄弟放了进来。

钱兴利攀登上书香楼二楼,撬开中间那间屋的门锁,钻了进去。刘孟春事先已告知他,这间屋是收藏最名贵的书籍和绘画的。他将书、画用绳子捆上,吊到楼下。钱兴益在楼下接着,将书画装进麻袋。盗出近千本名贵书籍,几十幅名画。二人将书画搬到院外马车上,拉走了。第二天,他们又驾车赶到济南,悄悄把盗出的书画卖给书画商人,得到数百万银两,真正是发了横财了。

叶万松三人带着《问天录》兴冲冲赶回青州。没想到却遭到迎头一棒,书香楼的书画被盗了,而且是最贵重的部分被盗了。

刘孟春泪流满面地向叶万松讲述了书画被盗情况,说盗贼可能事先潜入了家中,将迷魂药下在了酒中。又不断自责,说自己没保护好书香楼,罪过不轻。

叶万松听了心里有些怀疑,你为什么要让杜威、田明喝酒呢?酒中又下了药,究竟是盗贼下的药还是你下的?你过去就提过要卖书得钱,会不会利用我不在的机会下手?但没有证据,刘孟春又是嫂子,不好多指责、追究。叶家也是本地有声望的大户人家,家丑也不好外扬。所以叶万松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表示今后一定要保护好剩余的书画,并要努力把丢失的书画寻找回来。

叶万松来到父亲的灵位前,跪下嗑头,向父亲告罪:“父亲,孩儿有罪,没有保护好书香楼的书画。但孩儿向父亲发誓,今后一定要保护好剩余的书画,并努力把丢失的书画寻找回来。在没把丢失的书画寻找回来之前,孩儿绝不娶妻成家!请父亲的在天之灵保佑孩儿完成心愿。”

此时李小虎的伤已痊愈,叶万松要带他出去寻找丢失的书画,还带上了一个武功不错名叫孙乐的家丁。叶万松又将书香楼托付给师兄杜方刚。杜方刚表示今后一定看护好书香楼,绝不让书画再有任何丢失。杜方刚还表示,如果寻书过程中有什么事需要人手,他的天兴武馆将全力以赴支持。

梅云听说叶万松要外出寻找丢失书画,也要求去:“大哥,我也要跟你去。上次外出,周游广阔天地,见识大千世界,我感觉太好了,我还要跟你出去。”

叶万松劝道:“这次出去跟上次出去不一样。上次是有期限的,求到《问天录》就回家了。而这次要寻找这么多书画,要用很长时间,所以我发誓不找回书画绝不成家,如果成家有了妻子、孩子,就会被拖累,很难长期在外寻找书画了。你还是不要跟我出去了,时间太长,会影响你的生活的。”

“不,我就要跟大哥出去,我这辈子跟定大哥了。”梅云坚定地表达心愿。

叶万松知道梅云喜欢自己,但他又不好答应她什么:“云妹,我向父亲在天之灵发过誓,不找回丢失书画,绝不娶妻成家。你不要跟我了,会躭误你终身大事的。你年龄也不小了,到了婚配的时候了。”

“不,我就要跟着大哥,别的我不考虑。”梅云站起柳叶眉,坚定地说。

“找回全部丢失书画,可能需要十年、二十年,甚至更长时间。而这之前我是不能成家的。”

“我不管别的,我就是要跟大哥走天下,能跟在大哥身边,我就满足了,我不要求别的。”

“我不想躭误云妹终身,我不能带你走。”

“你不带我走我也跟着你,你到哪我就到哪。”

叶万松知道梅云的倔犟,最后无奈地同意了,又说,你可要跟父母说好,求得他们的同意。

梅云笑说,父母会听我的,他们是拦不住我的。

叶万松无奈地笑笑,不再说什么。

书剑恩仇记8 兄妹齐心智斗奸商 四个人出发了。为了隐藏身份,他们扮作江湖卖艺之人。这样也可有收入当旅费。叶万松又给每个人起了艺名,他自己叫“一棵松”,梅云叫“望云梅”,李小虎叫“穿山虎”,孙乐因为姓孙,就叫“小悟空”。叶万松又说自己的本名也得改,梅云说对,要不你寻书又用真名,别人一下就知道你是书香楼叶家公子了。叶万松想了想说,那我就把叶字去了,叫“万松”吧。以后我们以兄妹相称,你们就叫我松哥。梅云三人点头说好。

四人来到距离青州二百里的虎林镇,在镇中心搭个场子卖艺。场子边立了块木牌,上写:“收购古书名画,并收购草药、看病医病。”叶万松懂医术,卖艺的同时还能看病,卖些自制的中药。

孙乐和李小虎先打锣敲鼓,吸引观众。见人来得多了,围成了一圈,李小虎便喊:“各位父老乡亲,我们是江湖卖艺之人,来到贵方宝地,演武卖艺,给众位朋友带个乐子。还望老少朋友有钱的出个钱场,没钱的出个人场,给我们兄妹捧捧场,大家都欢乐一场。”说罢他拱手作揖鞠躬。他嘴皮子溜道,神态活泼俏皮,引得观众一阵笑,又一阵叫好。

李小虎又自报家门:“在下‘穿山虎’。”孙乐接着报艺名:“在下‘小悟空’。”梅云又报:“在下‘望云梅’。”万松又报:“在下‘一棵松’”

李小虎介绍:“这是我们的大哥兼班主,他不但武艺精,功夫好,还懂医术,有要看病治病的一会儿可以找他瞧病。”他接着拱手说:“我先给大家打套醉拳,献丑了。”

李小虎打了一套滑稽的醉拳,逗得大家哈哈大笑,又鼓掌叫好。

接着孙乐拱说道:“我叫‘小悟空’,就给众位打套猴拳吧。”他动作灵活、轻盈的动作又蠃得观众一阵叫好。

接着是梅云表演,她舞了一套“岳家枪”,是南宋岳飞传下的枪法。动作刚劲,枪出一条线,枪挥一阵风。观众叫好声更响了。

最后是万松表演剑术,这套剑术是叶家祖传,号称“叶家剑”,为了隐藏身分,现在叶万松将它改作“风云剑”。“各位朋友,在下‘一棵松’给各位练一套‘风云剑’,还望武林中人多多指教。”

这套风云剑真是了得。舞起来寒风阵阵,剑影憧憧;银光闪烁,直冲牛斗;穿石裂云,鬼神皆惊。

观众都看呆了,直到万松收手片刻后,才醒悟过来,一阵热烈鼓掌叫好。

这时孙乐手托着铜锣开始收钱:“众位老少朋友,有钱的捧个钱场。多少不论,感激感谢!”

观众纷纷向铜锣中扔钱。“这个班真是不错,武艺高超!”“尤其是班主的风云剑,真让人看得呆了。”

一场表演结束了,四人正收拾家伙,一个身穿绸缎衣袍财主模样的中年人走近来,对叶万松小声说:“你们要收购古籍吧?”

“是呀。”叶万松连忙回答。

“我有一套古籍,是叶家书香楼出来的,上面有叶家的收藏印呢。”

叶万松一听,知道这肯定是前些日子被盗走的古籍。书香楼的藏书都盖有“书香楼藏书”的印迹。

“你的书叫什么名字?”叶万松问。

“叫《军机谋略》。”

啊,是这本书!这本书据说是汉代张良从一位神奇老人手中得到的神奇兵书。父亲生前特别喜欢读这本书,仔细阅读过数遍。这本书一定要想法收回来。

“先生想出什么价转让这本书?”叶万松问。

“我是花高价收进这本书的,如果没有‘书香楼藏书’的印章,我是不会收购的。书香楼藏书可都是好书,很值钱的。”财主眨着绿豆般的小眼睛盯着叶万松说。

“那先生要多少钱出手?”叶万松问。

“十万两纹银。”财主做了个手势。

“这么贵?”叶万松惊叹。

“不贵。我收进这本书也花了大价钱的,现在只是略加了点价而已。”

“先生让一让价吧,否则我是买不起的。”

“我看兄弟是个真诚想收书之人,我也就再让一让,九万两。”

“还是太贵,我买不起呀,能不能再让一让。”

“不能了,已经让到家了。我总不能亏本卖吧。”

这个价叶万松是买不起的。可他又不愿也不能放弃这本书。这是父亲生前最喜爱读的书籍呀。于是他说:“让我考虑考虑吧。”

“好,在下恭候回音。”

“请问先生尊姓大名。”

“在下姓侯,名天宝,小字运兴。”

“原来是侯先生,幸会。”叶万松拱手。

“敢问兄弟贵姓?”侯天宝问。

“小弟姓万,名松。”

侯天宝也一拱手:“原来是万老弟,幸会。”这时他突然捂着肚子说:“哎哟,我肚子疼,得去方便一下,过后再聊。”说着他就捂着肚子奔附近的厕所而去。

一位老者走了过来,小声问叶万松:“刚才那主要卖书吧?”

“是呀。”

“他要卖多少钱?”

“要价十万两纹银。”

“他可真敢要呀。真想用这书赚大钱呀。”老者有些不屑地撇撇嘴。

叶万松听出老者话中有话,问:“怎么?老伯知道些情况?”

“我是他邻居,前几天他收购这书的时候我在场。他是用四万五千两银子购进的。现在竟要十万两卖给你!他是个奸商,我们这一带有名的。哄骗顾客是他的拿手好戏。”

“噢,多谢老伯指教。”叶万松向老者拱手致谢。

“没什么。我是向你提个醒,免得上当。我们这一带不少人都上过他这奸商的当。”

“多谢老伯提醒。”叶万松心想,这侯天宝是够黑的,把价格翻了一翻多,还说只是略加了点价而已。

这时侯天宝从厕所出来了。老者一见,连忙离开。

侯天宝走过来看着万松又问:“万老弟还会看病治病?”

“是家传的医术。我大伯是中医,我兄长也是中医。”

“噢。那老弟医术一定不错。我最近总肚子疼,拉稀。老弟能不能给治治。”

“好,我看一看。”叶万松看了侯天宝的舌苔,又给他号了脉。然后说,“先生肚子里有虫子,比较大的虫子,医书上叫这种虫子为‘蛊’。先生肚里不只一条。它们在先生肚子里大闹天宫,所以先生总肚子疼,拉稀。时间一长,这些虫子会咬坏先生的胃和肠子。这些虫子还会放毒,你的肠胃已经受了毒害,在渐渐发黑。再拖延一段时间,恐性命不保。”

侯天宝一听,脸色大变:“那先生可有医治之法?”

“方法倒是有,但配制治这种虫子的中药,需要几种名贵珍稀药材,很贵的。”

“只要能救命就行。得多少钱呀?”

“得十万两银子。”

“啊?这么贵!”

“是呀,我这还是成本价,不赚钱的。”

“那先生告诉我药方,我到药房去买可以么?”

“我说的几种名贵药材,是祖传的,只有我家里有。而且这药方也是祖传秘方,秘不示人的。”

“噢。”侯天宝狐疑地看着叶万松。

“这样吧,先生先吃我一服药,看能不能打下虫子,如果打下虫子,就说明我说的是对的。先生再接着买药。”

“好,这样好。我就先服一剂。这一剂多少钱呀?”

“五千两银子。”

“能不能便宜些呀。”

“这是成本价了。我不赚钱的。”

“好吧,我买。到我家去取钱吧。”

从侯天宝家取钱出来。叶万松对梅云等三人说:“我们吃午饭。吃完午饭上山寻找小草蛇。”

梅云笑说:“松哥,你是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呀。”

叶万松说:“他哄骗咱们,要这么高的价,咱们只好也使些手段了。这本书是家父生前最爱,一定要收回来。”

李小虎在一旁说:“对。对这种黑心奸商,就得这么治他!”

书剑恩仇记9 黑心奸商吃亏上当 四人爬上虎林镇附近一座小山,从草丛里抓了两条小指粗,半尺来长的小草蛇,装进瓦罐里。

叶万松对李小虎说:“明天清晨你辛苦些,早点起来,躲藏到侯天宝家厕所附近。他拉稀,早上一起床肯定要上厕所,等他上厕所拉完稀屎离开后,你就把这两条小蛇丢进糞缸里。”

“是。”李小虎回答。

晚上,和煦的春风轻轻吹着,天气很是宜人。吃完晚饭,叶万松四人坐在客舍的院子里闲聊。”

李小虎说:“今天我是看到了奸商怎样为富不仁了。我讲几个与财主相关的笑话吧。”

梅云说:“好,这一天忙乎得也挺累的。听听笑话轻松一下。”

李小虎清清嗓子开讲——

从前有一个财主,为人专横跋扈。但说来也真有趣,他大字不识一个却最怕人家说他没学问,因此处处冒充斯文,他家里悬挂的字画,落款是他的名字,其实那都是他花钱雇人写的。

在过年前几天,这个财主打算在春节期间向来往的亲朋显示一下他的“学问”,于是他把村子里的私塾先生找了来,要他代写春联。私塾先生尽管不太情愿,也不得不应付,大笔一挥写就,念一遍给他听。

这是一副老春联:

天增日月人增寿

春满乾坤福满门

刚念完,这个财主就发火了:什么什么?天增日月人增寿,怎么可以每个人都增寿,连穷小子也增寿吗?你给我改了。”

“怎么改?”

“改‘人增寿’为‘娘增寿’,我娘增寿。”

私塾先生心里好气,哼!你也太霸道了。好吧,我今天得戏戏你。于是说道“东家,不瞒你说,这对联讲究对仗,上联改了下联也得改。不然人家看了会笑话。”

“那你就改,只要我娘增寿就行了!”

“东家,怎么改,还是你说吧。”

这财主有点不高兴地说:“你这人怎么这样罗嗦,只要我娘增寿,你改什么我就不管了。”说完就走了,他目不识丁,哪懂得对仗。私塾先生于是就拿起笔刷刷刷,一副改过的春联就写好了。

大年初一这天,到财主家来拜年的亲朋好友,进进出出,好不热闹。其中凡识得几个字的,看到大门上这副对子,无不笑痛了肚子。原来这副改成的春联是这样写的:

天增日月娘增寿

春满乾坤爹满门

大家听完这笑话都哈哈大笑。梅云笑说:“听了这笑话真是轻松不少。小虎,再讲。”

小虎喝了些茶水,又开讲——

从前有一个土财主特别爱财,他家周围几里地之内都是他的地盘,平日里他放个屁也要放到自己的地里,说是能给地增肥力。冬天某日他去集市上赶集,回来的路上突然感觉有屁意,他就提着买来的东西飞速的跑,以便能把屁放到自己的地里。眼看过了前面那个桥就是自己的地盘了,由于激动,一不小心,把屁放了出来。这个土财主毫不犹豫脱下棉衣,跳下河里,不住的捞呀捞呀!半个时辰过去了,他的脸,手都冻得通红。这个时候一个路人从此路过,就问:“掉什么东西了?”土财主正在为没有捞到屁生气呢,没好气地说“好东西”。路人闻听此言,忙脱衣帮忙去捞。半个时辰又过去了,土财主问路人:“捞到了吗?”。路人因寒冷而又一无所获,生气地说:“捞到个屁!”土财主一听,忙叫道:“我的,那是我的。”

大家听了又哈哈大笑。孙乐笑说:“虎子,你还有么?”

李小虎笑说:“有,我的笑话就是讲三天三夜也讲不完。”

叶万松笑问:“有关财主的笑话还有么?”

“有。”

“那你再讲一个。”

李小虎清清嗓子又讲起来——

有个财主和三个儿子都好说大话,常用皇家的名称来称呼自己。一天,财主的朋友来了,财主不在家,大儿子说道:“父王圣驾出去了。”朋友又问她母亲在哪里,二儿子回答道:“母后在御花园里喝酒。”朋友见他俩说话没个分寸,拂袖而去。路上恰巧遇上财主,便一一诉说。财主反问:“这

些话真是我儿子说的?”身后的三儿子插嘴道:“肯定是两位皇兄说的。”朋友更加生气,厉声斥责三儿子说话没分寸。财主忙劝道:“贤卿莫气恼,看在寡人面上,饶了三皇儿吧!”

大家听了又笑得前仰后合。

又说笑了一阵,叶万松说:“好了,我们休息吧。明天小虎还要早起做事呢。”

于是各位进屋睡觉。

第二天清晨,李小虎早早起来,悄悄来到侯天宝家厕所附近,守在一棵树上观望。过了一阵后,侯天宝果然来到厕所。他又拉起稀来,稀屎的臭味随风飘来,熏得李小虎直想呕吐,捂着鼻子在心里连连叫喊:这活滋味不好受!待侯天宝提上裤子走回住屋,李小虎连忙将两条小草蛇扔进糞缸内,然后又爬到树上观望。

隔了一会儿,侯天宝的老婆也来上厕所。她刚要脱裤子,就尖叫起来:“啊呀,这糞缸里有好大两条虫子!”侯天宝闻声也跑出来,到厕所观望后他叫道:“万松说的话还真准,他的药也挺灵,还真是打下虫子了。”

“那你肚里还有虫子么?”他老婆问。

“万松说我肚里有不少虫子,撕咬我的肠胃,还放毒,我的肠胃被毒害得发黑了。”

“那还了得,得赶快治呀!”老婆叫道。

“是呀,我还得找万松买药,就是贵些,也得买。”

“是呀,钱再多也买不来命呀,咱得买,再贵也得买。”

李小虎听了心中暗笑,大事办成也。

吃完早饭,侯天宝就来到叶万松住处,他眨着绿豆眼看着叶万松说:“万老弟,你病看得挺准,用的药也真灵,我今早就打下虫子了,好大两条虫子。”

“你肚里还有数条虫子,还得继续用药,剩下的虫子是小虫子了,吃了我的药在肚子里就可化掉。之后你的肚子就会不太疼,拉稀也会减轻。逐渐会好起来。”

听了叶万松的话,侯天宝很高兴:“那太好了!就请老弟再给我包些药。”

“我说过,要想完全治好病,得用十万两银子的药。”

“老弟,能否便宜些,照顾下老哥。”侯天宝眨着绿豆眼恳求。

“要不这样吧,我也不要你的银子了,你就用要卖我的那本书顶了吧。”

侯天宝一听喜出望外,这本书我才花了四万五千两银子呀。“好,好,那我就去取那本书。”说完他扭头走出去了。

叶万松笑对其他人说:“这土财主得的是慢性肠胃炎,吃了我的药就会好起来。我说小虫子会化到肚子里,就是说他以后不会在厕所里看到虫子了。咱们也不能总上山抓虫子往他家糞缸里扔呀。”

梅云听了用佩服的眼光望着叶万松笑说:“松哥真有办法,略施小计就把那黑心财主收拾了,宝书也收回来了。”

李小虎笑说:“松哥的计谋是好,可执行起来不太容易,那黑心财主拉稀太臭了,熏得我差点吐出来。”

孙乐笑说:“你不会找个上风头躲藏。”

“上风头没树呀,那棵能藏身的大树就在下风头。”

“那就没办法了,老天爷让你闻臭味呀。”孙乐笑说。

这时侯天宝拿着那本兵书又来了,几个人停止说笑。侯天宝拿了药高兴地走了,心里想着占了挺大便宜。

叶万松拿着宝书向着家乡跪下了:“爹,您老人家最喜爱的兵书给您收回来了。其它丢失的书画孩儿也一定尽力回收。”

书剑恩仇记10 豪门恶少垂涎美女 叶万松四人离开虎林镇,继续前行。这一日,走上小东山,山不太大,但林木茂密。四人走到山中间,互听有女子呼喊救命。叶万松说:“我们悄悄过去看看,先不要暴露。”

四人悄悄走了过去,只见十来个汉子正围着一个女子调戏。这女子身材苗条,眉清目秀,年纪十七、八的样子。她拼命挣扎呼救,衣服已被凶恶男子撕破,露出半个雪白胸脯。梅云一见此情景,忍耐不住冲了上去,喝道:“你们几个大男人欺负一个年轻小女子不觉可耻么?”

一个领头模样的人看着她说:“你是什么人?敢来管闲事?胆子不小呀。”

“我是女人,看到姐妹受欺负,我就来气,不能不管。”

“哟嗬,你还挺狂,我不但要欺负她,还要欺负你,怎么样?”这小头目说着就上前要捏梅云凸起的胸。

梅云左手挡住他伸过来的胳膊,右手挥起一拳打在他面门上。小头目猝不及防,向后倒退几步。梅云上前又是一个窝心脚,将他踢了个仰面朝天。

另几个匪徒冲上来扑打梅云,叶万松三人也冲上前与匪徒搏击。几个回合,众匪徒就被打得屁滚尿流。小头目见势不好,喊了声“撤”,撒腿就跑,其余的匪徒也连忙跟着逃跑。梅云要追赶,叶万松叫住她:“我们地形不熟,也不知他们后面还有没有人马,不要追了。”

梅云从包袱中拿出件衣服,递给年轻女子,你把衣服换上吧。叶万松三个男子把身子背了过去。

梅云又问年轻女子:“你叫什么名字,怎么在此遭难了?”

年轻女子说:“我叫魏晓荷,与父母去给姥姥奔丧,在此遭遇土匪。土匪要劫走我,父母奋不顾身与土匪搏斗,但寡不敌众,都被杀害了……”晓荷说到这痛哭失声……

叶万松等听了也都很难过。他们又安慰晓荷。

晓荷听说他们是跑江湖卖艺的,便说她从小跟父母学了些武艺,现在已父母双亡,要跟他们一起卖艺。叶万松见她无处可去,便同意了。众人帮晓荷埋葬了父母,继续前行。

又走了数日,一行人来到济南城下。正是春暖花开时节,市民们纷纷到郊外踏春赏景。叶万松等乘此机会在郊外搭了个场子卖艺。

演出了两天,他们精湛的武艺,精彩的表演,出众的相貌引起了人们的注意,来看他们表演的人越来越多。济南城内有名的齐大公子也来观看了。这齐大公子名鹏飞,字向远,父亲是当今朝廷户部侍郞。齐家除在京城有房产、商铺外,在老家济南城也有一大片房产,数间店铺,权势熏天,财力雄厚。在这样家庭长大的独子齐鹏飞自是傲慢骄人,不可一世。他来观看演出,场面也不一般,管家彭显带着十名家丁簇拥着他,在场子边立起一把遮阳伞,伞下放一方几,两把椅子。管家陪着齐鹏飞坐在方几后。十名家丁分列左右守护。方几上摆放着美酒、果品,齐鹏飞一边吃喝一边观赏演出。

演出没开始,管家彭显就对叶万松说:“今日我们齐大公子来看演出,希望你们格外卖力气。如果看得还满意,有五十两赏银,若是看得高兴,赏银一百两。”

叶万松也听观众谈论过这齐家和齐大公子的声势。既然银子给得多,他也点头答应,并吩咐众人都加把劲。

齐鹏飞来之前就听说万松班这班人中有两个小女子模样俊俏,身段窈窕。这也是他来看这个班子表演的主要原因。这齐大公子长相不错,身材匀称,面容秀美。他是个花花公子,家里妻妾成群,还经常在外寻花问柳,玩过的女人不计其数。

魏晓荷先出场表演,叶万松给她起了个艺名“尖角荷”,是从“晓荷才露尖尖角,便有蜻蜓落上头”这段诗引来的。她着一身粉色绸缎紧身衣裤,油黑的长辫子盘在头上,英姿飒爽。手中拿着两把薄铁片串成的铁扇做武器,舞得摇曳生风。两把扇子忽张忽合,合起来时如短剑冲、刺,张开来如蝴蝶翩翩。

齐鹏飞两眼直直地盯着魏晓荷,好,这小妞真是不错,身段好,模样俏,功夫也不错。自己玩的女人多是柔弱女子,这样清丽又健美的女子还鲜有遇到,今日遇到了,便不能让她溜过呀。

管家彭显看到齐鹏飞直直的眼神,已知道他动了心思。

魏晓荷表演完毕,观众一片掌声,叫好声。

接着是梅云上场,她穿着蓝色短绫上衣,青缎子背心,腰间系一条大红绉纱汗巾,下身穿绿绸裤子,五色绫子袜套,花红鞋子。头上挽了一髻,耳边戴着一双金耳环。她不慌不忙来至马前,用手按住鞍子,不踏镫,将手一拍,双足一纵跳上鞍桥,左手扯住缰辔,右手将鞭子在马上连击几下,那马飞快绕圈跑起来。正跑之间,那女子将身一纵,跪在鞍桥之上,玩了个童子拜观音,赢得满场喝彩。接着又做了个镫里藏身,一个太公钓鱼,桩桩出众,件件超群。又赢得满场喝彩。女子下得马来,坐下歇息。

片刻后梅云站了起来,走上架起的软索。她在软索上前走后退,如同在平地一般。又在软索上做金鸡独立,一条腿直立索上,另一条腿直立起,脚扛在肩膀上。接着她又来个鹞子翻身,翻过后又稳稳站在软索上。众人都看得不错眼珠,连声叫好。

齐鹏飞也高声喝彩,又对管家说:“这小女子也是美人,身手功夫又胜过前一个,真是招人喜爱。你要想办法将她们招进家里,让我一亲香泽。”

管家彭显回道:“公子放心,我保证让公子随愿。”

齐鹏飞咧嘴笑:“你点子多,要抓紧办。”

“公子就等着好戏吧。”彭显也咧嘴笑。 ======================================================================================================

书剑恩仇记11 二女大闹豪门后宅 梅云表演后李小虎上场表演醉拳,再接着孙乐表演猴拳,最后是叶万松表演剑术,各各精彩,观众一片掌声,一片喝彩声。

表演结束后,彭显走上前对叶万松说:“班主,我们齐大公子说你们的表演精彩,技艺高超,看得高兴,特奖赏纹银一百两。”说着掏出一张银票递给叶万松。叶万松接过说谢谢。

彭显又说:“我们齐大公子还说要请众位武林高人到舍下赴宴,犒赏诸位。”

叶万松本来就非趋炎附势之人,又见那齐大公子在看魏晓荷、梅云表演时眼神色迷迷的,便不愿接近他,于是说:“谢谢齐公子盛情,我们还要回去歇息,就不叨扰齐公子了,还请齐公子见谅。”

彭显忙说:“齐公子性情豪爽,喜欢结交天下高朋,现在是真心相请,请班主务必给个面子,屈驾赏光。”

叶万松仍然推脱:“多谢了,就不麻烦齐公子了,等以后有机会再到府上拜访。”

彭显果然点子多,又说:“你们不是还要收购古籍名画么,我们府上最近就收购了一些,是书香楼流失出来的,都很有分量的。”

叶万松一听这话,眼睛放光了,“如果有书画可以收购,明日我们可以到府上看看。”

“那就请各位明日光临府上吧。”彭显没有撒谎。齐鹏飞财大气粗,喜欢收购古董,最近收购进一批书香楼流失出的古籍、古画。

第二天上午,叶万松一行人来到齐府门前,彭显出来迎接,他对一名家丁道:“王路,将他们邀进门房坐坐,待我先进去通报齐公子。”

彭显来到书房,见了齐鹏飞道:“公子恭喜!万松班一行已过来了。”

齐鹏飞道:“好,好!如今人在何处哩?”

彭显道:“在下方才让王路等留他们在门房坐坐。在下先来通知大爷,要怎样玩法?”

齐鹏飞道:“我不过要与那两个女子玩玩,你安排一下吧。”

彭显道:“如此说,叫家丁拿些酒饭,在门房里给那一班男子去吃酒。再摆一桌在书房,叫一女仆出去,将那两个女子叫进来,只说是里面大娘唤她们玩耍。谁人敢进书房?两个小女子既到了公子这里,公子不是想怎样就怎样。”

齐鹏飞于是吩咐家丁:“拿些酒肴送到门房去。再吩咐一个女仆出去,说内室大娘唤二位女将里边去玩哩,暗暗引她们进书房来。”

家丁闻命,不敢迟慢,到门房将魏晓荷同梅云引进书房来,然后退了出去。

梅云、魏晓荷进了书房,抬头往室内一看,见室东首摆列一桌酒席,有两个男人在那说笑:一个是方才那个姓彭的管家,另一个头戴公子巾,身穿桃红缎子长衫,足下穿了双粉底乌靴,手拿一把大白纸扇,扇儿下系一个白脂玉的扇坠,也不扇扇,转过来将扇坠绕上来、调过去将扇坠摆开,一团心高气满的光景,原来是齐家大公子。两女子见室内并无妇女,便将脚步停住。

齐鹏飞道:“老彭,你看她两人怎么站下了?”

彭显道:“此辈戏子多善于做势拿腔。本不害羞,偏要扭捏出害羞的光景。现她们走着又停住,正是扭捏拿身分,叫我们下去迎她们的意思,我们何不就去迎迎,与她们携手而进,岂不快乐也!”

齐鹏飞高兴道:“使得,使得!”

二人走上前,到了梅云二人跟前。

齐鹏飞对梅云说道:“昨在郊外观见你二位表演,姿态确实非常美,看了令人难忘。今天特邀你们到家里,我们一起玩玩。”

梅云闻得齐鹏飞言语,觉他心怀不善,心中不快。说道:“刚才听说是大娘唤我们到内庭,于是同小妹来到里面,不知大娘在哪所房屋?望指引一下。”

彭显说:“昨日公子在郊外看了二位技艺,整整渴慕一夜。今日请你们的人,就是此位齐公子,说大娘相请,不过是个幌子罢了!”

齐鹏飞又接道:“说大娘请你们玩把戏,不过是个借口,实为请二位前来一块玩一玩,交个朋友。谢仪自然少不了,多于你们耍把戏数倍。”又说:“你们如果愿意,室内现备着酒席,请坐下我们共同边吃边玩。”说着他就来抓梅云之手。

梅云怒目圆睁,将齐鹏飞手打开,大骂一声:“好大胆的匹夫!敢来调戏姑娘!。”卷袖持拳,要打齐鹏飞。

魏晓荷也怒不可遏,抓住彭显衣袖要责问。此时门外边跑进几个家丁,拦挡二位女子。齐鹏飞、彭显看事不好,躲入后面房子去了。梅云、魏晓荷见众家丁相拦,以致放走了齐鹏飞、彭显二人,不禁大怒,便将众家丁乱打一番出气。

这几个家丁哪里是二位功夫女子的对手,被打得东跑西逃。二位女子为出气又将书房内摆设的酒席踢翻,将四只桌脚取下,把书房之内的古玩、器物、桌椅、条案,打了一个乱七八糟!

二位女子自内里打将出来,叶万松在门房内听得声响,连忙走出来观看,见二位姑娘各持桌脚两条在奋力击打物品。他忙问为什么,梅云如此这般把缘由诉说了一遍,叶万松听了气得跺脚。其它弟兄也都走出来相问,叶万松将情况一一说知。几个弟兄听罢也怒从心头起,将陪酒的王路等家丁痛打一番。王路等哀求道:“此事是彭管家与公子做的,跟我们不相干。我们都在此奉陪诸位,实在是不知里面情况,望英雄暂息雷霆之怒,饶恕我们吧。”

叶万松也不想跟地头蛇纠缠,以免把事情闹大,误了寻找书画的大事。遂带一行人回住所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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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剑恩仇记12 小偷被捉反成兄弟 王路等见叶万松一行人离开了,便进到里边观看,只见书房及前面客厅已被打砸得一蹋胡塗,就如存放垃圾的地方一样。走到公子卧室门前,见门紧闭,用手连敲几下,里面无人答应。王路明白了,齐大公子还当是那二位姑娘来打,因此不敢答应。于是叫道:“那玩把戏的众人都已经走了,我们是王路等人,特请公子出来。”

里边听得是家丁的声音,彭显同齐鹏飞才放心开门,走了出来。到了书房,抬头一看,室内各种摆设都给打坏了。又听得有人在角落里呻唤,齐鹏飞命王路去看,原来是家丁李龙。他是被梅云一脚蹬在脚上,脚骨蹬折了两根,不能动弹,瘫在地下呻唤。齐鹏飞对彭显说道:“幸而你我逃得快,不然也要被她们打得起不来。没想到这两个小女子这般利害,怎样才能出今日这口气呢?”

彭显道:“今日天色已晚,明日清晨,合府男丁,不拘护院、家丁,都集合起来去到西门外马家店,将万松班这伙狗男女打他一个筋断骨折,然后拿个帖子送县里,让县太爷重重处治,显出大公子的手段。”

齐鹏飞依了彭显的话,吩咐家丁、护院、保镖等做好准备,明早前往西门外万松班一伙所住旅馆厮打复仇。

第二天吃过早饭,彭显便带人到万松班住处寻衅复仇。可到旅馆一看,万松班人等已离开,人去房空。

原来昨晚回到旅馆后,叶万松便同伙伴商议。叶万松说,今日我们打了齐府的人,砸了齐府的物品,齐家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明日定来打架复仇。他们是地头蛇,人多势众,又能得到官府支持,我们硬扛必定吃亏。所以我们暂息一晚,明天清晨要离开此处,避避风头。伙伴们都点头称是。于是他们一清早就离开了。

叶万松一行人来到另一座乡镇,又摆场子卖艺。场子上依然挂着两幅说明,一是说明可以看病卖药,一是说明要收购古旧书、画。白天在场子表演功夫技艺,晚上在一座庙里休息安身。

这天早上起来,叶万松惊叫起来,“呀,这套《问天录》怎么不见了,我昨晚就放在枕边的。”自得到这套书后,叶万松每晚都要研读。

其它人都摇头说没有动这套书。叶万松说可能是来了盗贼了。他到窗前查看,说:“你们看,昨晚真是来了盗贼,这窗台上还有脚印呢。”他又到院子查看,院子里顺着窗户留下了两行脚印,一是来,一是去。叶万松观察后说:“这盗贼轻功功力很深,所以晚上悄悄从窗户进了我们住所,盗走了书,我们却浑然不知。”

李小虎问:“何以见得他轻功功力很深?”

叶万松指着脚印说:“这脚印不小,说明他个子较高,可这脚印又很浅,说明他轻功功力很深,动作极轻盈。肯定会飞檐走壁,而且身轻如燕。”

众人听了都看着脚印点头。

梅云极痛苦,皱着柳叶眉说:“这套书可是我们冒着生命危险用血汗换来的,现在却被盗贼盗走了,怎么办呀?”

叶万松思索了片刻,说:“我想出一个办法,我们可以一试。”

第二天,叶万松同伙伴们又搭场子表演技艺。在表演结束时,他向观众高声宣布:“谢谢各位男女老少捧场。还有两件事向诸位宣布,一是有想治病求药的可以找我,我不敢说医术高明,但也有祖传的医术和秘方,想尽力为百姓大众救死扶伤。二是我出身书香门第,从父辈起就收藏书籍。有想出让书籍的朋友也可联络我。昨天我们在这一带收到一本极有价值的古籍,是武林秘籍的一种,讲的都是关于轻功的诀窍。这说明此地还是广有收藏的。我等对此抱有很高期望。希望诸位朋友广为宣传,以解我们期待之渴。”

观众散去后,李小虎小声问叶万松:“大哥,我们昨天也没收到古籍呀,你怎么这么宣布?”

叶万松小声回答:“我这是为了钓鱼。”

“钓鱼?”李小虎疑惑地眨眼睛。

“你好好动动脑筋就明白了。”叶万松拍拍李小的脑袋。

李小虎眼珠转了转,点点头,“噢,我明白了。”

隔了一天,演出结束后,观众散去。叶万松向一个离去人的背影一指,小声说:“那个盗贼也来了,怕是要上-勾。”

几个同伴顺着叶万松目光望去。叶万松小声说:“你看那人个子不矮,但脚步极轻盈,如踩在云朵上一般。他的腰身也极轻灵,似一跃就能飞上云天。”

几个同伴都是擅长武术之人,行家看门道,他们都会意地点头。

叶万松又说:“这说明那人轻功功力很深,他就是前两天钻进我们住处,盗走《问天录》之人。”

李小虎着急地说:“那我们快去抓住他呀!”

叶万松说:“他轻功极好,我们未必能抓得住他。再说了,就是抓住他,他也不会承认。”

李小虎着急地问:“那就这样放过他么?”

叶万松微微一笑:“他还会来的,会自投罗网的。”

“真的?”几个伙伴都用疑惑的目光盯视叶万松。

叶万松点点头,说:“我用收进了一本轻功秘籍来吸引他上勾。他肯定会来的。”

晚上,叶万松在窗前的院子地上撒了一些沙子。进屋后对李小虎说:“这两天夜里我们俩要轮流值班,准备抓贼。今晚前半夜我值班,后半夜你值班。”

李小虎点头。

到了夜半,竖着耳朵听动静的叶万松突然听到院子里有极轻微的磨擦沙子声。他轻轻捅醒李小虎,指指窗外。两人又闭上眼睛装着熟睡。

窗外有人用手指将窗纸捅开一个小孔,然后向室内张望。见室内的人都在熟睡,那人又把小孔扩大,伸进一只手,轻轻拨开窗栓,打开窗户,然后如猫一般轻灵地爬上窗台,钻进室内。他弯腰探视,寻找古籍。这时他屁股被猛踢一脚,一个前扑,扒在了地上。叶万松和李小虎扑到他身上,将他胳膊拧在了身后。

那人想挣扎,可哪里动弹得了。他连忙叫道:“大哥饶恕!小的只是想偷几个小钱换碗饭吃。”

叶万松冷笑:“你哪里是想偷几个小钱换碗饭吃,你是想偷古籍,发大财。”

那人又叫:“小的不敢,小的是个粗人,不懂得什么古籍。”

叶万松咬着牙说:“你很懂行,所以你偷了《问天录》还不满足,还想再偷值钱的古籍。”

“没有,小人没有偷什么《问天录》,真的不知什么是值钱的古籍。”

“哼,你刚刚在窗台上留下的脚印,跟前两天留下的脚印完全一样。你还想否认?”叶万松指着窗台上的脚印。

盗贼这时点头承认了。他说他也是个喜爱读书、藏书的人,因而想获得这有名的书香楼藏书,钱财又不夠收购,心急就想了这个办法窃书。

叶万松和李小虎押着盗贼取回了《问天录》。李小虎对叶万松说:“大哥,把这盗贼的脚筋断了吧,免得以后他还盗窃害人。”

那盗贼一听这话,连忙求饶:“大哥饶恕,千万别把我废了,我还年轻呀。再说我只是因爱书才窃书,没有偷过别的,以后也再不偷了。我除了会轻功,还会缩骨术,点穴术。我就跟着你们一起卖艺寻书吧。将功补过。”

听了这话,叶万松问:“你叫什么名字?”

“小生名叫吴逸发。”

“你真的想跟我们卖艺寻书?”

“实心实意。求大哥收下我吧。”

“你多大年龄?”

“二十二岁。七岁随父亲读书练功。兵荒马乱,世道艰难,父母因病早亡。我又寄居在表叔家读书练功,还是知情达理的。”

叶万松见他长相英俊、文雅,确实不像个真正的小偷,倒像个书生,也动了惜-爱之心,就说:“我长你一岁,你就叫我大哥吧。”

吴逸发恭敬答道:“是。大哥”

“你起来吧,我收留你了。”叶万松说着扶起吴逸发。

吴逸发听了这话又单腿跪下拱手,“谢大哥保全、收留之恩。小生今后一定尽力报答大哥深恩。”

“我相信你,今后你我兄弟们相扶相帮,共同努力寻找丢失的藏书吧。”

“我喜-爱书籍,愿意为寻回宝书尽力。”

叶万松再次扶起吴逸发。

书剑恩仇记13 施轻功捉奸拿双 吴逸发加入万松班表演轻功,为演出添了节目,增色不少。很快大家也都熟悉了,兄弟姐妹一般相处。

这一天,叶万松对吴逸发说,“济南齐鹏飞、齐大公子家用巧取豪夺的方法收进了我家书香楼几套流失的藏书。可我和他已经反目成仇,不好再接-触。我想他不认识你,你可以接近他,施展你的轻功技艺,想办法把这几套书弄回来。”

“好,我正想为大哥你做些事,以报答收留之恩呢。那我就去完成大哥的吩咐。”

“齐家人多势众,兄弟你要多加小心呀。”

“放心吧大哥,我会见机行事的。”

吴逸发来到济南齐府,向门房禀报:“再下刘强(他用了一个化名),听说贵府齐大公子喜欢观赏武术技巧,再下身怀奇艺,特来献艺。”

门房上下打量了吴逸发一番,然后说:“你都有什么奇艺?说说看,我好向齐大公子详细禀报。”

吴逸发说:“我会轻功。能两脚踩鸡蛋,不破。还能飞起越上几丈高的院墙,并在墙瓦上飞奔,丝毫无损。还能在水面上健步如飞,如履平地。”

门房笑了,“我这门房里恰好有几个生鸡蛋,你就踩一下试试,看你是不是吹牛。”说罢他就拿出两个鸡蛋摆在砖地上。

吴逸发站起,舒展了几下身体,运了运气,然后双脚轻轻跃起,身体便飘了起来,又将双脚如纸片般落在两个鸡蛋上,身子稳住。鸡蛋真的经住了这七尺多高的汉子,纹丝不动。片刻后吴逸发轻轻一跃,身子飘起落在地上,那两个鸡蛋竟是丝毫无损。

门房拍掌叫好:“好汉真是身手不凡!佩服,佩服!我这就去禀报齐大公子。”

片刻后齐大公子领着十数人前来观看。

家丁在院子的砖地上放了两个鸡蛋,吴逸发如法炮制。齐大公子和众人观赏后连声叫好。

齐大公子说:“好汉确是有奇艺,公子我今日长了眼界了。我家院墙足有三丈余,好汉再表演一下飞身上墙如何?”

吴逸发点头拱手,运了运气,之后舒展身体,一拱身,一腾跃,便飞上了高墙。又在八字形的墙瓦上健步如飞,过了十几丈以后飞身下墙,墙瓦完好无损,且没有丝毫松动。

众人又齐声拍掌叫好。齐大公子笑说:“好汉,真是功夫不-浅!敬佩,敬佩!今日天色不早了,明日再看好汉在水上行走。接下来本公子给好汉接风,摆上酒席来。”

管家连忙吩咐厨房准备酒席。

席罢吴逸发住进客房。夜深,吴逸发悄悄爬起来,飞身上了屋顶,在各屋间梭巡,查看地形,境况。来到一处屋顶,他听到有男女窃窃私语。出于好奇,他在屋檐前探下身子,顺着窗缝向里看,只见一男一女相对而坐轻声交谈。男的是管家,白日里见过,女的长得很俊俏,眉眼灵活,似乎也会说话。

女子媚笑着说:“今日得见齐大公子,面如朗月,唇红齿白,身材也好,真是一个风-流人物呀。”

管家也笑:“妹子眼里看上公子了么?”

女子说:“我一个娇女子,整日守着个黑煞风,不是骂就是打,真是受够了。如果真能与齐大公子这样风-流男子交往,也可稍慰平生吧。”

管家说:“妹子真是嫁错人了,哥哥心里也是很为你不平。如你所说,公子是个风-流人物,今日见了你,我看他就有几分动心。哥哥可给你们牵线搭桥,这样妹子可得快活。我们还可得不少钱财,公子在这方面很大方的。”

女子媚笑着说:“听凭哥哥安排了。”

管家笑说:“我明日就安排,明晚就可与公子相会。”

女子听了此话,不觉粉面泛红,用袖掩嘴笑了笑又说:“哥哥,这事可不是闹着玩的。你知那黑煞风的厉害,如果他知道此事,你我都有性命之忧。”

管家点头:“我知道,知道。我会小心行事的,也会叮嘱齐大公子小心行事的。”

吴逸发在屋檐上听了这番男女私语,心里有了个主意,他轻轻飞下到地面,回自己的房间休息。

第二天吃罢早饭,齐鹏飞兴致勃勃地招呼吴逸发表演水上行走。吴逸发微笑应诺。

一行人来到齐家附近的一个池塘,大约有十余亩方圆。

吴逸发脱掉鞋子,挽起裤脚,又运好了气,便下到水中行走。只见他如蜻蜓点水般在水面上健步如飞。一会儿功夫便行到池塘对面,又返身走了回来。上到岸上,挽起的裤脚滴水未沾。

众人见了齐声喝彩称奇。

齐鹏飞满面笑容,说:“好汉真好功夫。平日里只是听说有人能行此技,今日才亲眼所眼,快哉,快哉!好汉就在舍下住些日子,我邀请亲朋好友都来观赏,开开眼界。”

回到齐家,又是一番酒席款待。

夜里,吴逸发悄悄飞身跃上屋顶,来到管家妹子房上潜伏。半个时辰后,他听到屋门轻轻打开,有人走进屋内。

“小娘子,我来了。”是齐鹏飞的声音。

“公子,我等候你多时了。”

“小娘子,我想你想了一天呀。”

“公子,我也同你一样啊。”

吴逸发伏在屋檐前顺着窗缝向里张望。只见男女已搂在一起,相互亲-嘴。又相互为对方解-衣,然后齐鹏飞将小娘子抱到床-上,两人便在床-上颠-鸾倒-凤……

云与雨过后二人在床上喘-息。小娘子轻声说:“公子,你我之情可一定要保守秘密。若是传出去让我家那黑煞风知道,非但奴家活不成,公子的性命也有危险。那黑煞风可是个亡命之徒。”

齐鹏飞亲了小娘子一下,说:“放心吧,小心肝,此事你知我知你哥知,不会让第四个人知道。”

小娘子小声说:“只要公子保守住秘密,奴家会常来幽-会的。”

两个人又搂-住亲热。

吴逸发飞身飘到地面,用匕首轻拨开窗户,钻进屋内。

小娘子面对窗户,见一条大汉来到床前,惊叫:“你是谁?要做什么?”

齐鹏飞回过头来,也惊叫:“怎么是你?你要做什么?”

吴逸发说:“我来只要你齐大公子做一件事,把你最近收藏进的书籍送给我。”

齐鹏飞道:“这些书都是宝物,我费了好大劲弄进来的。不能随便就送给你吧。”

吴逸发道:“你若不服从,我就把你们苟且之事告诉黑煞风,让你们不死也脱层皮。”

小娘子一听慌了,披衣下地跪下磕头:“好汉饶了我们吧。”又对齐鹏飞说:“公子就答应了吧,你我性命要紧。公子纵有众多家丁护身,可黑煞风若是暗中下手,防不胜防呀。”

齐鹏飞沉吟了一会儿,对吴逸发说:“好汉,我就答应你,明早我把书籍交给你。”

吴逸发说:“不,我现在就跟你取书,连夜就走。”他担心夜长梦多,明天恐有不测。

齐鹏飞被逼无奈,只好与吴逸发到密室,将最近收集的盖有书香楼藏书印的书籍交出。

吴逸发用布包好书籍,立即离开了齐家。披星戴月快步行走,他的内心好是畅快。将这些书籍还与叶大哥,是对叶大哥收留之恩的很好报答呀。走到天微微亮,来到来时经过的一条河流旁。他看到一只小船停在岸边,连忙上前打招呼:“艄公可否摆渡?”

中年艄公正坐在船边抽烟,吐出口烟回答:“正是。兄弟上船吧。”

吴逸发到船舱里坐好,艄公解开缆绳,开始撑船。

“兄弟连夜赶路,肚子怕是饿了吧?”艄公笑望着吴逸发问。

“正是,正是,肚子很饿了。”吴逸发回答。

“我这船里有些酒肉,兄弟可以充饥呀。”艄公笑说。

“太好了!拿出给我吃吧,我与船钱一并算给你。”吴逸发很是高兴,今天真是诸事顺利呀。轻松收回了书籍,来到河边就遇到了渡船,肚子正饿又有了酒肉。他拿起筷子,大口吃喝起来。

吃喝完毕,吴逸发忽然感到阵阵头昏,他想:这是怎么了?是夜里没有睡觉的缘故?不会呀,我年轻力壮,两晚不睡觉都照样清醒办事。是喝酒了的缘故?也不会,这酒不算烈,因为要赶路,我喝得也不太多。那是为什么?想到这他一阵天旋地转,昏倒在船上。

原来这艄公是齐府的保镖装扮,他在酒里下了蒙汗药。吴逸发离开齐府后,齐鹏飞就连忙吩咐几个保镖按他的布置骑快马到河边埋伏,吴逸发是中了圈套。

吴逸发被押回齐府后,齐鹏飞看着五花大绑的他笑说:“想在我齐公子、齐太岁的头上动土,没那么容易!你不是会飞檐走壁么,我将你关进地窖,看你还能飞到哪里!”

齐鹏飞并不想伤害吴逸发,他很欣赏他的功夫,想慢慢软化他,将他收为自己的心腹保镖。

书剑恩仇记14 入虎穴小虎救兄弟 叶万松等人见吴逸发出去十几日尚未归来,不免心生焦虑。他会不会出事了?

叶万松派出李小虎前去探查。

李小虎来到齐府附近,抓住了一个外出办事的齐府家丁。这小子是个熊货,只几下拳脚便哭着跪下磕头招供。说出了吴逸发来到齐府前前后后的情形。

李小虎回去向叶万松等报告了情况。大家一听,都很着急,表示要马上前去救出吴逸发。

叶万松说:“齐府人多势众,我们只能智取,不能硬来。大家都好好想办法。明天吃完早饭我们再商量。”

第二天早饭后,每个人都谈了想法,都表示要奋不顾身前去营救。

叶万松说:“每个人的想法都很好,都急于上前,很讲义气。我觉得李小虎提出的带‘赛虎’前往齐府的办法最好。就由小虎深入虎穴吧。我领着其他人在齐府附近潜伏,随时准备接应。”

“赛虎”乃李小虎训练表演的一只猎犬,身怀绝技,极聪明伶俐,又善解人意。

商议已定,一行人便向齐府进发。

李小虎牵着‘赛虎’进了齐府,说特来向齐大公子献艺。

齐鹏飞见了李小虎认得他,便问:“你不是万松班的人么?怎么到本公子这里来了?”

李小虎拱手回答:“在下李小虎,确是万松班的人,可最近与班主发生冲突,难以容身,特来投靠齐大公子。”

齐鹏飞有些不大相信,又追问:“你与班主发生什么冲突了?”

李小虎答:“班主本与梅云相-好。可最近又对新入班的魏晓荷动了心思,勾-勾-搭搭。我看不惯,劝说了几句,班主便责骂我。我们大吵了一架,班主就让我滚。我被撵出班,无处容身,知齐大公子家世显赫,又喜招揽人材,便前来投靠。”

齐鹏飞说:“嗯,我是喜欢人材,尤其喜欢武术界的人材。你的拳脚功夫不错,我见识过。你又带来一只狗,这狗是什么名堂?难道也会功夫么?”

李小虎拍拍“赛虎”,说:“这只狗名叫‘赛虎’,不但身条好,毛色好,也非常机智灵活。我训练它三年,它也学了些技艺。今日可向齐大公子献艺。”

齐鹏飞问:“上次看你们万松班表演,怎么没见这‘赛虎’露面献艺?”

李小虎答:“那天‘赛虎’身有不适,便没有出场。”

齐鹏飞说:“那今天就让‘赛虎’给本公子表演一下吧。”

李小虎拱手:“遵命。”

先表演钻火圈。李小虎架起五个铁圈,铁圈上缠绕沾了油的棉絮。每个铁圈相隔几尺,一个比一个高,一个比一个小。最小的一个只有狗身大小。他又将铁圈依次点燃。然后一声令下。蹲着的‘赛虎’猛的蹿出,依次跃过五个火圈,非常利落。

众人见了齐声喝彩叫好。

李小虎笑着说:“这个表演是显示‘赛虎’身段灵活、敏捷。下一个节目要显示‘赛虎’头脑聪明。”他拿出两叠纸板。举起一个纸板,上面书写着六。他看着‘赛虎’问:“这是几?”‘赛虎’立刻叫了六声。大家都哄的笑了起来,又一起鼓掌。

李小虎又举起一个纸板,上面书写着八。他又问:“这是几?”‘赛虎’连着叫了八声。齐鹏飞拍手叫道:“好,好!这狗果然聪明。”

李小虎又将一叠纸板摊开,是“诸位观众好”五个字。李小虎叫了声“位”,‘赛虎’上前将写有“位”字的纸板叨了回来。

李小虎又叫了声“观”,‘赛虎’上前将写有“观”字的纸板叨了回来。

众人哄笑着鼓掌。齐鹏飞笑道:“狗都能认字,这让目不识丁的人可怎么活!”

众人又哄笑。

李小虎笑着说:“‘赛虎’不但身怀绝技,还善解-人意,很会侍候人。”

齐鹏飞饶有兴趣地问:“是吗?快让它展示一下。”

李小虎指了指齐鹏飞的头,对‘赛虎’说:“梳头。”

‘赛虎’即走上前,一爪搭在椅背上,另一爪轻轻给齐鹏飞梳头。

齐鹏飞笑着连声说:“舒服,舒服!”

李小虎又说:“捶背。”

‘赛虎’即用后爪站了起来,用两只前爪轻柔地给齐鹏飞捶背。

齐鹏飞又笑着连声说:“舒服,真舒服!好狗,真是条好狗。”他又笑着对李小虎说:“就凭这条好狗,我也得收留你。你每日里好好训练它,让它多耍些把戏给本公子解闷。”

李小虎拱手:“遵命。一定让‘赛虎’多学本事,好好侍候公子。”

“好,好。你好好做吧,本公子不会亏待你。”

李小虎留了下来。每日里他认真训练“赛虎”,又牵着它在大院里四处溜达。众人都以为李小虎是在溜狗,并不在意。李小虎却在溜狗前都让“赛虎”闻一下吴逸发的一件背心,看似溜狗,实是在寻找吴逸发的关押处。

到齐府的第四天,李小虎牵着“赛虎”到后院的一角溜达,“赛虎”突然在一块石板前停步,用爪拍着石板,又看着李小虎叫唤。李小虎走到石板前仔细察看,见石板四周有缝隙,还有一个木盒。掀开木盒,露出一把铜锁。李小虎想,这下边必定是个地窖,地窖里很可能关押着吴逸发。看看将到晚饭时间,他牵着“赛虎”悄悄躲到僻静处观看。

过了一会儿,一个家丁拿着个食盒走过来,取出钥匙打开铜锁,然后挎着食盒走下地窖。片刻后他又从地窖走了出来,锁好铜锁,手里拿着拴着皮条的钥匙向回走。李小虎悄悄跟在家丁后边,见他走到管家彭显住处,将钥匙交给了彭显。

第二天,齐鹏飞将李小虎叫到书房,对他说:“你对你们班主骚扰魏晓荷不满,魏晓荷也对班主不满吧?”

李小虎点头:“是的,魏晓荷几次跟我诉苦,对班主很不满。”

齐鹏飞说:“那你能不能把魏晓荷也招-引到齐府来,做我家女眷的保镖,齐府会好好对待她的。”

李小虎没有马上回答。

齐鹏飞说:“你如能把魏晓荷引来,我会重重赏你。还会提拔你。”齐鹏飞出这个主意一是为了要满足私欲,二是想试试李小虎的真心。

李小虎答应了。

李小虎走出齐府,行了一段路,发现有人跟踪他。他想,这必定是齐鹏飞派出的人,齐大公子还是对自己存有戒心呀。

李小虎又行了一段路,突然钻进路旁的高粱地里,似乎是要解手。可进了高粱地,他就穿行很远,出来后走上另一条路,甩开了跟踪者。

走回叶万松等人的潜伏处。李小虎说明了情况。孙乐说:“齐鹏飞是个淫-棍,魏晓荷去了很有危险呀。”

魏晓荷说:“我不去齐鹏飞会对李小虎起疑心的,我不怕他,就跟小虎哥去,看他齐鹏飞能怎么样!”

李小虎说:“我已经找到吴逸发关押处,也想好了救他的办法,近两日就准备行动。魏晓荷去了不会让她出危险,我会保护她的。”

叶万松说:“如此,就让晓荷妹去吧,这样可以使齐鹏飞安心,更利于营救行动。”

李小虎领着魏晓荷来到齐府,齐鹏飞一见大喜,夸李小虎能干,又给了他一笔不菲的赏金。又对魏晓荷说:“你能投奔齐府,本公子非常高兴,你好好做事,本公子一定好好关照你。”

过了两天,深夜,李小虎悄悄牵着“赛虎”来到管家彭显的住室。因是夏天,窗户敞开着,李小虎看到彭显睡得跟死猪一样。他让“赛虎”前爪搭上窗台,指着彭显枕边裤子上的钥匙做了个取回的动作。“赛虎”轻轻跃上窗台,又跃到室内,蹑手蹑脚到床边,咬着钥匙和裤子无声无息叨了出来。李小虎将钥匙取下,直奔吴逸发被关押的地窖。

李小虎开了铜锁下了地窖,吴逸发看到他惊喜得两眼放光。李小虎做了个不要出声的动作。又用彭显裤子上的钥匙打开脚镣。两个人出了地窖,又到密室用钥匙打开门锁,取出书香楼藏书。再会同已搬来梯子,躲在墙角的魏晓荷,翻过院墙,逃出了齐府。

万松班离开齐府附近的潜伏处,又到外地一边卖艺,一边寻访丢失的书画。

书剑恩仇记15 梅云探亲遇险境 这天,梅云收到家里传来的信息,说是母亲病了,非常想念她,盼望她回家见见。叶万松对她说:“咱们出来也有半年了,家人想念是必然的,患了病就会更加想念。你回家看看母亲吧。”

梅云思母心切,告别了众人,踏上回家探母之路。

这一日住进一家地处偏僻的旅店,梅云在同店里厨娘聊天之时,又向她打听是否听说过有人收进书香楼遗失藏书之事。厨娘说巧了,这店里昨日住进一个书生,也打听这事呢。梅云一听,连忙去拜访这位书生。

见了书生,他白白净净,文文弱弱,身着长衫,头戴相公帽,果然一付读书人模样。

梅云行礼后问:“请问,公子是在寻访书香楼流失的书画么?”

书生答道:“正是。小姐为何问此事?”

梅云说:“我也正在寻访。敢问公子,可找到踪迹了么?”

书生摇摇头:“尚未探得踪迹,不过听说这一带有苗头。”他其实收购进了两本书香楼藏书,只是想保密,故不说出。

梅云又问:“公子为何要寻访书香楼流失书画呢?”

书生说:“我家世代书香门第。我也酷爱书画。书香楼所藏书画都很宝贵。听说有遗失,很是挽惜,也想收购,补充家中藏书。小姐探问此事,想来也是酷爱书画之人。”

梅云点头:“是的,小女喜爱读书,赏画,也想寻访书香楼遗失的书画呢。”

书生说:“古训云‘女子无才便是德’,可小姐却如此喜爱书画,小生敬佩之至。”

说罢他站起向梅云施了一礼。

梅云忙还礼:“公子过奖了,小女实不敢当。”她心里对这喜爱书画,又彬彬有礼,尊重女人的书生印象很好。

告别了书生,梅云又在附近察看。浪迹江湖,万松班的人都养成一个习惯,每到一处必先察看附近境况,以防患于未然。

走到旅馆后墙外,梅云忽听得墙内有男人轻声谈话。一人说:“看来这住进来的书生带有不少银两。他寻访收购书香楼流失书画,可是需要不少钱呐。听说书香楼的书画都是宝物呀。”

另一人说:“我看他带着的包袱很沉重,里面必是有不少银两。”

接着是窃窃私语,听不清了。梅云心中暗暗对此店有了警觉。

夜渐渐深了,书生仍在客房内点灯读书。店主走了进来,说:“杜公子读书真是刻苦呀。夜渐深了,我让小二送些宵夜来吧。”这店主五十多岁,身体很是粗壮。

杜公子点点头:“也好,肚子确实有些饿了。”

店主走了出去,紧接着店小二送上酒菜来。店主随后又拿了一壶酒来,“我老汉今晚没觉,也陪着公子喝几杯吧。”

杜公子笑说:“甚好,甚好。我正愁一个人宵夜发闷呢。”

店主用自己手中的酒壶给自己倒满了酒,说:“这壶酒是我泡的药酒。寻常人不喜欢喝的。公子就喝小二送来的酒吧。”

杜公子说:“小生是滴酒不沾的。我只吃饭菜,大伯自己喝酒吧。”

店主说:“李白斗酒诗百篇么,文人哪有不喝酒的。”说着拿起另一只酒壶,满满的斟了一盅送过去。

公子连忙站起来,推挡:“大伯,实不敢当。小生真的不能喝酒。”

店主说:“我老汉一个人喝太没趣了,公子就陪我少喝些么。”他又给公子送酒。

公子摆手推脱,说:“我是天性不能饮,抵死不敢从命。”推让中一失手,连盅子带酒掉在地下,把盅子砸了个粉碎,泼了一地酒。不料这酒泼在地下,忽然间“唿”的一声,冒起一股青烟。

店主登时黑下脸来,怒说道:“呸!我将这酒敬你,并无恶意。怎么,你把我的酒也泼了,盅子也摔了!你这个人好不懂人情世故!”说着,伸手来把杜公子手腕子抓住,用力一拧。公子“哎哟”了一声,不由的就转过脸去,口里说道:“大伯,我是失手打了酒盅,请不要动怒!”

店主不答话,把他推推搡搡推到房柱下,将他一只胳膊往柱上一搭,又把另只胳膊也拉过来,用一只手攥住,腾出另只手来,在衣服里抽出一根麻绳,把公子的手捆到柱上。只吓得杜公子魂不附体,战兢兢地哀求说:“大伯,不要动怒!看在菩萨分上,饶恕我无知,放下我来,我喝酒就是了!”

店主任他哀告,并不理他,怒冲冲走出房去,又拿了一根大绳进来,往公子的胸一搭,向后环身绕了三四道,打了一个死扣儿。然后又往腿上一道道地盘起来,系紧了绳头。之后便叫:“李柱,拿家伙来!”

李柱应声答应:“来了!来了!”手里端着一个铜盆,盛着半盆凉水,盆里边搁着一把一尺来长牛耳尖刀。公子一见,吓的一身鸡皮疙瘩,顶门上轰的一声,只有两眼流泪气-喘声嘶的份儿,也不知要怎样哀求才好,只叫道:“大伯,可怜可怜我,不要杀了我!”

店主睁着牛样的双眼,指着公子道:“呸!,小小子儿,别说瞎话。你听着,我也不是你的什么大伯,老爷是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有名的黑面虎大王!因为看破红尘,便狠下心来,做这些吓人勾当。像你这样的,我也不知宰过多少了。今日该是你的祭日,我本想把你当作肥猪样的祭奠物,给你留个囫囵尸首,给你口药酒儿喝,叫你糊里糊涂的死了。也就完事了。可你却抵死不喝。我如今也不用你喝了,你先抵回死我瞧瞧!我要看看你这心有几个窟窿儿!你瞧,那厨房院子里有一眼没底儿的干井,那就是你永藏的地方儿!你也不用害怕,二十年后又是这么高的汉子。明年今日是你的周年,再见吧!”说着,两只手抓住公子的衣襟,“喀喳”一声,扯开,露出胸儿来。他又从铜盆里拿起那把尖刀,右手四指拢定了刀把,大拇指按住了刀子的后心,再把右胳膊往后一拉,竖起左手大拇指来,按了按公子的心窝儿。可怜公子此时早已魄散魂飞,双眼紧闭!那凶汉瞄准了地方儿,从胳膊肘儿上往前一冒劲,对着公子的心窝儿刺来,只听“噗”,“哎呀!”“咕咚”,“当啷啷”,三个人里头先倒了一个。

书剑恩仇记16 梅云仗义救公子 确实是倒下一个人,可倒下的不是杜公子。怎见得不是杜公子呢?他在房柱上绑着,怎的会“咕咚”一声倒了呢?那这倒下的是谁?是店主。

那凶汉手执尖刀,望定了杜公子的心窝儿才要下手,只见斜刺里一道白光儿,闪烁烁从半空里扑来,他一见,就知道有了暗器了。因他也是个会功夫的人,这点儿敏感还是有的。料想倒退不及。他便起了个急智,把身子往下一蹲,心里想着让那白光儿从头顶上扑空了过去。谁想他的身子蹲得快,那白光来得更快,“噗”的一声,一把小飞刀正打在咽喉上。他“哎哟”一声,“咕咚”往后便倒。“当啷啷”,手里的刀子也扔了。

李柱在旁边正呆呆望着公子的胸,要看这回刀尖出彩,只听“咕咚”一声,店主跌倒了,吓了一跳,说:“你老人家怎么了?这准是使猛了劲,岔了气了。等我腾出手来扶起你老人家来吧。”才一转身,毛着腰要把那铜盆放在地下,好去搀店主。这时又是“噗”的一声,一把小飞刀从他太阳穴扎了进去。他只“啊”的叫了一声,把个铜盆一扬手摔到了门外院子地上,自己也倒下了。

杜公子此时已是魂飞魄散,背了气过去,目不识人。铜盆掉在砖地上,“咣”的一声响亮,倒惊得他苏醒过来。一睁眼,见自己依然绑在柱上,店主和店小二两个反倒横躺竖卧血流满面的倒在地下,丧了性命。他口里叫道:“真是怪事!”又嘀咕:“我此刻是活着呢,还是死了?此地方是阳世啊,还是阴间?……”这句话还不曾说完,只见半空里一片黑光,“唰”,好似一朵黑云一般飞到面前。公子口里叫了声:“不好!”定睛一看,哪里是什么黑云,原来是一个人!只见那人头上罩一方黑绸包头,从脑后兜向前来,拧成双股儿,在额上扎一个蝴蝶扣儿。上身穿一件黑绸箭袖衣服,腰间系一条黑绸重穗子汗巾;下面穿一件黑绸肥裆裤子,脚下登着一双黑色羊皮挖云实纳的平底小靴。背上斜背着一个黑布包袱,一头搭在右肩上,那一头儿却向左胁下掏过来,系在胸部。那包袱里面是什么东西,却看不出来。她芙蓉面上挂一层威凛凛的严霜,杨柳腰间带一团冷森森的杀气。

她一言不发,抬腿一脚,把那店小二的尸首踢在墙边,然后用一只手捉住店主的衣领,一只手揪住腰胯,提起来一扔,同那店小二扔在一处。她蹲身下去,把两把小飞刀拔了下来,在尸首身上擦拭干净放进包袱里,又在地上拾起尖刀直奔杜公子过来。

杜公子此时吓得眼花缭乱,不敢出声,忽见她手执尖刀奔向前来,说:“我杜文这番性命休矣!”说话间,那女子已走到面前,一伸手,先用四指搭住杜公子胸前横绑的那一股儿大绳,向自己怀里一带,杜公子“哼”了一声,她也不睬,用手中尖刀穿到绳套儿里,“哧溜”只一挑,绳子齐齐的断了。这一股一断,上身绑的绳子便一段一段地松了下来。杜公子这才明白:“她敢情是救我来了。”

那女子看了看公子下半身的绳子,却是拧成双股挽了结子,一层层绕在腿上。她觉得不便去解,把尖刀背儿朝上,刃儿朝下,一刀到底的只一割,绳子一根变作两根,两根变作四根,四根变作八根,纷纷落在了脚下,堆了一地。她顺手便把刀子“喀嚓”一声插在房柱上,这才向杜公子说话。这句话只一个字:“走!”

杜公子此时松了绑,才觉出酸疼来。疼的他只是攒眉闭目,摇头不语。那女子挺胸扬眉的又高声说了一句道:“快走!”杜公子睁眼望着她,说:“你,你,你,你叫我走到哪里去?”那女子指着屋门说:“走到屋里去!”杜公子说:“我的手还捆在这里,怎的个走法?”

女子听了杜公子这话,转到柱子后面一看,果然有条小绳子捆了手,系着一个猪蹄扣儿。她便寻着绳头解-开,向公子说:“这可以走吧!”

公子松开两手,慢慢活动,说道:“痛煞我也!”顺着柱子把身子往下一溜,便坐在地下。

那女子焦躁地说:“叫你走,怎么倒坐下来了呢?”

杜公子望着她,泪流满面的道:“我是一步也走不动了!”那女子听了,伸手将他搀了起来。

公子立起身来,站稳了,便跟了女子一步步地踱进房来。进门行了两步,那女子意思要把他扶到靠墙的春凳上歇一下。还不曾到那里,他便双膝跪倒,向那女子道:“请问小姐:你可是过往神灵?不然,你定是救苦救难的菩萨,来解我这场大难,救了我性命,望你说个明白。”

那女子听了这话,笑了一声,道:“你这人傍晚才同我在店里房间面对面谈过话,又不是隔了十年八年,千里万里,怎么此时会不认得了?说起什么神灵,菩萨起来!”这女子就是梅云。

杜公子听了这话,再留神一看,可不是店里遇见的那位小姐么!他便跪着说道:“原来就是店中相遇的那位小姐!小姐,不是我不相认,一则是室内光线不清;二则小姐你这番装束与傍晚见时大不相同;三则我也是吓昏了;四则料不到小姐你有这等本事、这等胆量敢在深夜赶来救我这条性命。”

梅云不再说话,转过脸去,两只手往衣底下一抄,掏出一把短刀来,光闪闪,冷气逼人。

公子一见,又“哎哟”一声吓瘫在地上。

梅云道:“你这人怎么这样糊涂?我如果要杀你,刚才趁你绑在柱子上,现成的那把牛耳尖刀,杀着岂不省事?”

公子连连答说:“是,是。只是如今想害我者已死,小姐你还拿出这刀来做什么用呢?”

梅云道:“此时不是你我闲谈的时候。”指定了炕上那黑布包袱,向他说道:“我这包袱万分的要紧,如今交给你,你挣-扎起来上炕去,给我紧紧的守着它。少刻这院子里定有一场大乱。你要爱看热闹儿,窗户上通个小窟窿,瞧一瞧,可不许出声!万一你出了声,招出事来,弄的我两头儿照顾不来,你可没有两条命!小心!”说罢,“噗”的一口先把灯吹灭了,随手便把房门掩上。

公子一见,又急了,说:“这是做什么呀?”那女子说:“不许说话,上-炕看着那包袱要紧!”

公子只得一步步地蹭上-炕去,把那包袱拉到炕里边,一下坐在上头,一声儿不哼。

书剑恩仇记17 姑娘力战显英豪 恶徒蜂拥逞凶相 姑娘力战显英豪

梅云吹灭了灯,掩上了门,却倚在门旁,不吭一声地听那外边的动静。约莫有喝半盏茶功夫,听得远远的两个人说说笑笑、唱唱咧咧的从墙外走来。梅云吮破窗纸,望窗外一看,见两个店伙计醉眼模糊地走进院门。一个是个瘦子,一个是个秃子。他两个才拐过那座拐角墙,秃子说道:“咦!店主今日怎么这么早就吹了灯睡了?”瘦子说:“想是睏了就早些睡了吧!”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只顾口里说话,不防脚底下“咣”的一声,踢在一件东西上,吓了一跳。低头一看,原来是个铜盆子。秃子便说道:“谁把这东西扔在这儿了?这准是李柱干的,咱们给它带到房里去。”说着,毛下腰去拣那铜盆子,又走进屋里。进屋一看,月光下墙边躺着一个人,秃子说:“你瞧,怎么躺在地上了!”

瘦子走到跟前一看,道:“怎么俩呀!”弯腰再一看,他叫了起来:“敢情是店主!还有,李柱也躺在这了!这是怎么回事?”

秃子连忙放下盆子,赶来察看,也诧异道:“这真邪了门了,难道那书生有这么大神通不成?把店主和李柱都撂倒了!可他又哪儿去了呢?”

二人正要向屋内其它地方看,嗖,从暗处蹿出一个人来,站到了门外院子里。二人冷不防吓了一跳,一看,是个女子,便不在意。

那瘦子先说道:“怪了!怎么没见书生,却出来个女子?

秃子说:“咱们得盘问她一下。”他向前问道:“你是谁?”

梅云答道:“我是我。”

秃子道:“是你,就问你呢,这屋里那书生呢?”

梅云道:“这屋里那个人,你交给我了吗?”

那瘦子道:“先别讲那个,我们店主这是怎么了?”

梅云道:“你们店主这大概算死了罢。”

瘦子道:“知道是死了,谁弄死他的?”

梅云道:“我呀!”

瘦子道:“你为什么弄死他?”

梅云道:“准他弄死人,就准我弄死他,就为这个。”

瘦子听这话说的野,抬腿就奔向梅云。只见梅云不慌不忙,把右手从下往上一翻,用了个“叶底藏花”的架式,只一个反巴掌,早打在他腕子上,拨了开去。

那瘦子一见,说:“怎么着,手里有活?你等等儿,咱们爷儿俩较量较量!你大概不知道你师傅的少林拳有多么霸道!可别跑!”

梅云说:“想跑就不来了,等着请教。”

瘦子甩了外衣,交给秃子,说:“你闪开!看我收-拾这姑娘!”

梅云也不和他斗口,站在台阶前看他怎么个下脚法。

那瘦子紧了紧腰,转向南边,向着梅云吐了个门户,把左手拢住右拳头,往上一拱,说了声:“请!”按那打拳的规矩:各自站了地步,必是彼此把手一拱,先道一个“请”字,招呼一声。那拱手的时节,左手拢着右手,是让人先打进来;右手拢着左手,是自己要先打出去。那架式,拳打脚踢,拿法破法,各有不同。若论这瘦子的少林拳,确实有些拿手,三五个人等闲近不得他。只因他不守规矩,伤害了邻居,在家里存身不住,才跟了这个黑粗的强盗店主,在此做些不公不法的事。如今他见这女子刚才的一个反巴掌有些家数,不觉得技痒起来;又欺他是个女子,故此把左手拢着右拳,让她先打进来,自己再破出去。

梅云见他一拱手,也丢个门户,一个进步,便到了瘦子跟前。举起双手,先在他面门前一晃,这叫作“开门见山”,却是个花着儿。破这个架式,是用右胳膊横着一搪,封住面门,顺着用左手往下一抹,拿住他的手腕子,一拧,将他身子拧转过来,却用右手从他脖子右边反插将去,把下巴一掐,叫作“黄莺搦膆”。

那瘦子见梅云的双拳到来,就照式样一搪,不想梅云把拳头虚幌了一幌,踅回身去就走。瘦子哈哈大笑,说:“原来是个玩花样的,不怎么样!”说着,一个箭步跟上去,举拳向梅云的后心就要下手,这一着叫作“黑虎偷心”。他拳头已经打出去了,一眼看见那女子背上明晃晃直矗矗的掖着把刀,他就把拳头往上偏左一提,照左肩膀打去,明看着是打上了。只见那女子左肩膀往前一扭,早打了个空。他自觉身子往前一扑,赶紧地拿了拿桩站住。只这拿桩的这个当儿,梅云就把身子一扭,甩开左脚,一回身,正踢在瘦子右肋上。瘦子“哼”了一声,才待还手,梅云收回左脚,把脚跟向地下一碾,轮起右腿甩了一个“旋风脚”,“啪”,那瘦子左太阳穴上早着了一脚,站脚不住,“咕咚”向后便倒。这一着叫作“连环进步鸳鸯拐”,是梅云姑娘的一桩看家本领!

那秃子看着,骂了声:“小撒粪的,这不反了吗!”一气跑到厨房,拿出一把三尺来长铁火剪来,轮得风车儿般向梅云头上打来。梅云也不去搪他,连忙把身子闪在一旁,拔出刀来,单臂抡开,从上往下只一盖,听得“噌”的一声,把那火剪齐齐的从中腰里砍作两段。那秃子手里只剩得一尺来长两根大镊头钉子似的东西,怎的个斗法?他叫声“不好”,丢下回头就跑。梅云赶上一步,喝道:“狗秃头,哪里走!”在背后举起刀来,照他的右肩膀一刀,“喀嚓”,把个秃子弄成了“黄瓜腌葱”——剩了个斜岔儿了。她回手又把那瘦子头砍将下来,用刀指着两个尸首骂道:“谅你这两个狗东西,也不值得费你姑娘的多少手段,只是你两个满口唚的是些什么混话!正说着,只见一个老伙计用大袖子捂着脖子,从厨房里跑出来,溜了出去。梅云也不追赶,向他叫道:“不必跑,饶你的性命!谅你也不过是出去叫人,再叫两个人来。索性让我一不作二不休,见一个杀一个,见两个杀一双,杀个爽快!”说着,把那两个尸首踢开,先清理了脚下。

片刻后,只听得外面果然闹闹吵吵一起进来四、五个伙计,手拿锹、镢、棍、棒,拥了上来。梅云见这般人浑头浑脑,都是些浑货,心里想道:“这倒不好和他交手,且打倒两个再说!”她就把刀尖虚按一按,托地一跳,跳上房去,揭了两片瓦,朝下打来。

一瓦正打中拿枣木杠子的一个大汉的额角,噗的一声倒了,把杠子撂在一边。梅云跳将下来,将那杠子抢到手里,掖上短刀,两手抡开杠子,指东打西,指南打北,打了个落花流水,东倒西歪,一个个都打倒在东墙角跟前,翻着白眼喘气儿。梅云冷笑道:“这样不禁打,也值的来送死!我问你们:你们店里这等没用的东西还有多少?”

言还未了,只听脑后暴雷似的一声吼:“不多,还有一个!”那声音像是从半空里飞将下来。紧接着就见一条纯铁棍子撒花盖顶地从脑后直奔顶门。梅云眼明手快,连忙丢下杠子,拿出那把刀来,往上一架,棍沉刀软,将将的抵一个住。她单臂一攒劲,用力挑开了那棍,回转身来,只见一个黄面大汉,前发齐眉,后发盖颈,头上束一条日月渗金箍,上穿一件元青缎排扣子滚身短袄,下穿一条元青缎兜裆鸡腿裤,腰系双股鸾带,足登薄底快靴,凶相毕露。梅云见他来势凶恶,先就来个单刀直入,黄面汉也举棍相迎。

他两个一个棍起似泰山压顶,打下来举手无情;一个刀摆处如大海扬波,触着它抬头便死。刀光棍势,撒开万点寒星;棍竖刀横,聚作一团杀气。彼此在那冷月昏灯之下,来来往往,吆吆喝喝。一场恶斗!

梅云斗到难解难分之处,心中想:“这个黄脸汉倒是有些功夫!若同他这等缠斗,斗到几时?”便虚晃一刀,故意的让出一个空子来。黄脸汉一见,举棍便向她顶门打来。梅云把身子一闪,闪在一旁,那棍打了个空。黄脸汉见上路打她不着,掣回棍,从下路扫着她踝子骨打来。棍到处,只见梅云两只脚儿,踢跶一跳,便跳过那棍去。黄脸汉见两棍打她不着,大吼一声,双手攒劲,轮开了棍,便取她中路,向左肋打来。梅云这番不闪了,她把柳腰一摆,平身向右一折,那棍便擦着左肋奔了胁下去;她却扬起左胳膊,从那棍的上面向外一绰,往里一裹,早把棍绰在手里。黄脸汉见他的兵器被女子吃住了,咬着牙,撒着腰,往后一拽。梅云便把棍略松了一松,黄脸汉坐个倒蹲儿,连忙的插住两脚,挺起腰来往前一挣。梅云趁势把棍往怀里一带,那黄脸汉便跟过来。梅云举刀向他面前一闪,黄脸汉只顾躲刀,不妨梅云抬起右腿,用脚跟向他胸脯上一登,他立脚不稳,不由的撒了那铁棍,仰面朝天倒了。梅云笑道:“原来也不过如此!”黄脸汉在地下还在挣扎,只听梅云说道:“不要起动,我就把你这蒜锤子砸你这头蒜!”说着,手起一棍,打得他脑浆迸裂,呜呼哀哉。

梅云回过头来,见东墙边那五个死了三个,两个挣扎起来,跪着把头磕的山响,口中不住讨饶。梅云道:“委屈你们几个,为防你们找后账,只是饶你不得!”随手一棍一个,也结果了性命。梅云片刻之间,打死了一个当家的店主,一个李柱;刀劈了一个瘦子,一个秃子;又打倒了五个黑店伙计;结果了一个黄面汉:整收拾了十个人。她这才抬头望着那一轮冷森森的月亮,长啸了一声。然后她提了铁棍走到窗前,只见那窗纸上果然的捅了一个小窟窿。她往里一望,原来杜公子还方寸不离坐在那个地方,两个大拇指堵住了耳朵,另八个指头捂着眼睛,在那里藏猫儿呢!

梅云叫道:“公子,如今黑店里的这伙强盗都被我断送了。你可好生的看着包袱,等我把这门户给你关好,向各处察看一下再来。”

公子说:“小姐,你别走!”

梅云也不答言,走到房门跟前,看了看,那门上并无锁钥扣,只钉着两个大铁环子。她便用绳子把铁环系上。

书剑恩仇记18 吃人心肝者自找死 梅云又拔出刀来,先到了厨房察看。只见三间正房,两间作厨房,屋里西北另有个小门,旁边堆着些柴炭。厨房里墙上挂着一盏油灯,案上鸡鸭鱼肉以至米面俱全。她也无心细看,踅身出了院门,一望,寂静无人。再往南便是座马棚。马棚里卸着一辆席篷子大车。一头黄牛,一匹叫驴,都在空槽边拴着。院子里四个骡子守着个草帘子在那里啃。挨着还有几间平房,大约是那些店伙计住的。南头一间,堆着一地喂牲口的草,草堆里卧着两个人。从窗户映着月光一看,只见那俩人身上只剩得两条裤子,上身剥得精光,前身都是血迹模糊碗大的一个窟窿,心肝五脏都掏去了。细认了认,却是在岔道口看见的两个骡夫。

梅云看了后,又踅身奔了正房。那正房里面灯烛点得正亮,两扇房门虚掩。推门进去,只见方才溜了的那个老伙计,守着一堆炭火,旁边放着一把酒壶、一盅酒,正在那里烧两个骡夫的心、肺吃呢。想他是以为那些人肯定把这姑娘收拾了,才敢放心在这吃酒。他一见梅云进来,吓的才待要嚷,梅云连忙用手把他的头往下一按说:“不准高声!我有话问你,说得明白,饶你性命。”不想这一按,手重了些,老头脖子一歪,竟死了过去。梅云说了一声:“怎的这等不禁按!”她随把桌子上的灯拿起来,里外屋里一照,只见不过是些破箱、破笼、衣服铺盖之类。她迈步出门,嗖的一声,纵上房去。站在屋脊上四边一望,只见前是高山,后是旷野,左无村落,右无乡邻,只那天上一轮冷月,眼前一派寒烟。这地方好不冷静!又向店里一望,四边寂静,万籁无声,再也望不见个人影儿。“端的是店里人都被我杀尽了!”看毕,从房上跳了下来,又回到客房。

杜公子见他回来,说道:“姑娘,你可回来了!方才你走后,险些儿不曾把我吓死!”

那女子忙问道:“难道又有什么响动不成?”

公子说:“岂止响动,直接进屋里来了。”

女子说:“不信门关得这样牢靠,他会进来?”

公子道:“他何尝用从门里走?从窗户就进来了。”

女子忙问:“进来又怎么样了?”

公子说道:“进来他就跳上桌子,把那桌子上的菜吃了个干净。我这里拍着窗户吆喝了两声,他才夹着尾巴跑了。”

女子道:“这倒底是个什么东西?”

公子道:“是个挺大的大狸花猫。”

梅云含怒道:“你这人怎的这样没正经!如今大事已完,我有很多要说,此时才该你我闲谈的时候了。”她靠了桌子坐下,才要开口还未开口,侧耳一听,只听得一片哭声:“皇天菩萨!救命呀!”那哭声很是悲惨。

梅云听了哭声诧异道:“奇呀!这店里的人已被我除尽,店外又前是高山,后是旷野;远无村落,近无人家。又是深更半夜,这哭声从何而来?”

杜公子说:“刚才还像是拌嘴来着,我只道是街坊家呢。”

梅云说:“岂有此理!此处哪有什么街坊?事有蹊跷。”说着,又听得哭起来了。

梅云便走到当院里,顺着那声音听去,好似在厨房院里一般。她掖好了刀,来到那月亮门里,只听得哭声越近,是在堆柴炭的那一间房里。走到那破窗户跟前一看,只见堆着些柴炭,并无人迹,看了看门,锁着呢。她便用刀把砸断了锁进去,只见挨北墙靠西有个小门关着,靠东柴垛后面放着装煤的一个大荆条筐,上面扣着一口破钟,也有水缸般大小。她心里想道:“这口钟放得好蹊跷!”便把那破钟揭起,放在一边;再掀开筐一看,只见一个人,黑魆魆蹲在那里喘气。

原来这店里伙计作恶多端,平日不公不法的事,也不只杜公子这一件。筐子里这个人,也是这日午间来打尖的。店主把他锁在屋里,扣在大筐底下,并说不许出声,但要高声,一定要他性命,把他交给那秃子和瘦子换替监视。这人在筐里闷了半日,忽听得外面一阵喧闹,以后又听不见声音了,连那两个伙计也不来查看。他一时急闷,饥渴难当,不由一阵哭喊,被梅云听见,寻声搜寻过来。那人只道是店伙计来了,吓得不敢再出声。

梅云说:“你这人不要害怕,我是来救你的。你快些出来,到这边屋里,我问你情况。”说着,自己先走进了厨房。

那人听得是个女子声音,才慢慢站起来。战兢兢地随后跟了来。

梅云正在那里拨油灯,听他跟了来,回头一看,见他年纪约莫五十余岁,是个乡下打扮,才要和他说话,不想那人奔向前来,叫了声:“我的孩儿!我只道今生不能和你相见,原来你还好端端的在此!只是你妈妈怎么不见?”

梅云一听,心里诧异:“这是哪里说起?”说道:“你是不是闷糊涂了,认错了人!”

那人揉了眼睛一看,才晓得是自己认差了,慌得他连忙跪下,道:“姑娘,是我小老儿眼瞎了。姑娘,你是何人,前来救我?”

梅云说:“你先别问我,把你的姓名、来由说出来。”

那人说:“说来话长。姑娘,你既救了我这条草命,就领我去见见我女儿、老伴儿才好。”

梅云忙问道:“你的妻女在那里?”

那人说:“那店主推推搡搡的把我推过来,就锁在这里,谁知道他把我妻女弄到哪里去了?”

梅云说:“我刚才把这店里走了个遍,再没见到一个人影呀?”

那人听了,又哭起来:“天哪!这一定是没了命了!”

梅云劝道:“你先别哭,耐着性在这里等候,不可乱走,等我给你寻一寻。”

那人听了,又磕下头去,等他起来,梅云已出去了。

杜公子正因女子寻那哭声不见回来,心中着急。忽然听得女子进来,便说道:“小姐,你听,这隔壁又拌嘴起来了。”

梅云侧耳凝神地听了一会儿,那声音竟是从里间屋里传来。她进到里间,留神向桌子底下以至床下看了一番,一边看一边琢磨。

此地穷山僻壤,有一类惯劫客商的黑店,在那卧床下边、方桌底下设着地窨子,或是地道。遇着孤身客人,就关在里边,准备图财害命。甚至关藏妇女在内供淫乐。此地木材多,地面多是用木板铺的,地窖口严丝合缝盖上,轻易看不出来。这些勾当瞒不过惯走江湖的梅云。刚才听了那个老头儿的一番话,早又动了她侠烈心肠,定要寻出那母女二人关押之处。满屋里寻了一会,不见个踪迹,急的她怒气填胸,说道:“今日就上天入地,一定要寻着她们才罢休!”说着,满屋里再仔细察看。看着北面那一槽隔断,安的有些古怪。进了那小门一看,只见并无一物,止一条黑夹道子,从那间柴炭房北墙后面,直通到两间厨房的西北墙角那个门去。从那门缝里看得见厨房灯光,也看不出什么门道。踅身回来再找,只见屋里放着的两个平顶柜,北边一顶搭着锁,南边一顶柜门虚掩。顺手开了柜门,见里面搁着一顶帽子,还有些茶碗、茶盘随手动用的东西,一层尘土,像是不大开的样子。看完,又到北边那顶柜子跟前,把锁头砸开一看,不由惊喜:“在这里了!”原来这顶柜子里面中腰不安抽屉,下面也没榻板,那后面的背板,一扇到底,抹的油光水滑,像是常有人出入的样子。

书剑恩仇记19 打开柜门见蹊跷 梅云打开柜门,听得隔着背板一人说道:“我劝你的不是好话?张嘴你就骂人,还要跟我动手。等大当家回来,你瞧我告状不告状!告了状,要不了你的小命儿,我不再见你!”

又一个人道:“哪怕你这恶人告状!我此时视死如归,怕你什么!”

又听得一个苍老声音说道:“事已至此,我们还是好生求她,不要说硬话了。”

梅云听了,哪里还按捺得住?一面把那把刀掖在背后,一面伸手把柜子背板一拍,拍的连声山响。只听得里面“哗啷哗啷”的一阵铃响,就有个人接声儿说:“来了!”又听他一面走着,一面嘟囔道:“我告诉你,大当家可是回来了。我看你可再骂吧!”

梅云在外面听了,连连地又拍了两下。

又听得里面说:“来了,你老人家别忙啊!这个夹道子里漆黑,也得一步儿一步儿慢慢儿地上啊。”说着,那声音便到了跟前,接着听到扯的那关门的锁链子响,又一阵铃声,那扇背板便从里边“吱喽”开了。

梅云一看,门里闪出一个中年妇人,只见她擦一层石灰墙似的粉脸,点的猪血似的嘴唇,一双肉泡眼,两道扫帚眉,鼻孔撩天,包牙外露;头上戴着黄簪子,穿一件元青衣裳,卷着大宽的桃红袖子,妖气妖声、怪模怪样。

她看着梅云说:“我只当是我们大当家呢!你是谁呀?”说着,就要关那门。

梅云探身子轻轻的用指头把门点住。那妇人说:“你不让关门,你说明白了你是谁呀?”

梅云道:“你怎么连我也不认得了?我就是我么!”

那妇人道:“怎么一个你是你呢?”

梅云道:“你不叫我是我,难道叫我也是你不成?”

妇人道:“我不懂得你这绕口令儿啊,你只说你做什么来了?谁叫你来的?你怎么就知道有这个门儿?”

梅云借着那妇人方才的话音儿说道:“我是你们大当家请来的。你不容我进去,我就走。”

妇人道:“我们大当家请你来的,请你来做什么?”

梅云道:“请我来帮着你劝她呀!”

那妇人听了,这才咧着那大薄片子嘴笑道:“你瞧,‘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得一家人’咧!那么着,请里边坐。”她这才把门开开。

梅云说:“你先走。”

那妇人一面走,一面对地洞里说道:“你瞧,大当家可又找了个人儿劝你来了。人家可比我漂亮,我看你还不答应!”

梅云在她身后,一脚跨进门去,只见里面原来是个夹墙地窨子。门里一条夹道,约莫有二尺来宽,从北头砌就一层层的台阶下去,靠西一带砖墙,靠东一层隔断板子,南头有个小门,从门里透出灯光来。梅云看了,先把那扇背板门摘下来,立在旁边,才一步步的下台阶来。走到台阶尽处,进了那个小门,一眼就看见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子在里面。她那模样跟自己很像,不觉心里暗惊道:“奇怪,都道是‘人心不同,各如其面’,怎么有这等相像的!”定了一定,把那地窨子里周遭一看,下面一样的方砖墁地,上面码着一尺来见方的通连大木,大木上搪着一块一块的石板,料想这石板上便是那间堆柴炭的屋子。四围一看,西面是板壁,南北东三面却是砖墙,西北角留个进风出气的气眼。屋里正北安一张大床,床东头直上摆着三四个箱子,床西脚底下挂着个帘儿。靠西壁又是一张独睡床,靠东墙南首一架衣裳隔子,北首一桌两凳,靠南墙一张春凳。那女子便坐在那条凳上,旁边坐着个老太婆儿,想是她的母亲。老太婆儿是个村妇打扮。女孩儿穿一件旧月白宫绸夹袄,系一条青绸夹裙,头上略略有些钗环,下面被裙儿盖着,看不出脚的大小。但见她虽然平常装束,却是红颜绿鬓,俏丽动人。虽是乡间女儿,露着慧性灵心,温柔不俗。只是哭得粉光惨淡,鬓影蓬松,低头坐在那里垂泪,看着很是令人怜惜。

梅云看罢走到她跟前,说道:“这位姑娘,一个女孩儿人家,既把身子落在这等地方,自然要想个出去的办法儿。事款则圆,你不要再啼哭,也不要再叫骂。”

这句话还不曾说完,只见那穿月白的女子站起身来,恶狠狠地向梅云面上啐了一口,骂道:“呀呸!放-屁!这是什么地方,什么黑暗勾-当,还有什么商量?你怎么叫我不要啼哭叫骂?我看你也是一个女孩儿,你难道就能甘心忍受不成?你快快给我闭了那张嘴,再要多说,可别怨我更加粗鲁!”

那老婆儿忙劝道:“儿啊,不要这样,这位姑娘说的是好话。”

那女子又厉声说:“什么好话!她不过与强盗通同一气。我倒可惜她这等一个好模样儿,做这等无耻下-贱的行径,可不辱没了‘女孩儿’三个字!”

梅云见了这穿月白的女子这等贞烈,心里越加敬爱,说:“这才不枉长的和我一个模样儿呢!”随即向后退了一步,把脸上的唾沫星子擦了擦,笑着叹了一声:“姑娘,你受这等的委屈,自然该急怒交加,我不怪你。只是我要请教,难道只这样啼哭叫骂就没事了么?你再想想。”

穿月白的女子厉声道:“还想些什么?我不过是个死!”

梅云听了,笑道:“蝼蚁尚且贪生,怎么轻易的就说个‘死’字?”

穿月白的女子道:“我不像你这等怕死贪生,甘心卑污下-贱,给那些恶徒支使。亏你还有脸来劝我!”

那丑妇人见她一句一骂,看不过了,拿着根烟袋,指着那穿月白的女子说道:“姑娘,你可别任性儿和人家闹!你瞧瞧,人家脊梁上可掖着把刀呢!”

那穿月白的女子道:“谁怕她一把刀!就是剑树刀山,我也不怕!”

梅云正要打起精神安慰那穿月白的女子,又被这丑妇人一打岔,她便回头喝道:“这又与你何干?要你来多嘴!”

那丑妇人道:“一个人鼻子底下长着嘴,谁还管着谁不准说话吗?”

梅云道:“就是我管着你不准说话!”说着,就回手身后摸那把刀。

丑妇人见这样子,便有些发毛,一扭头道:“不说就不说,你打量我爱说话呢。我留着话还打点阎王爷呢!”

梅云转身来,向着那老太婆儿道:“老人家,我看你这姑娘一团的烈性,万种的伤心,此时就有什么样的话,大约也和她说不进去。老人家,你问她一声,我们离了这个地方,到外面见见天光,好不好?”

老太婆儿听了,向她女儿道:“听见了,儿啊?这位姑娘敢情是好意!”

那穿月白的女子道:“什么地方我不敢去?就走!看她又能把我怎么样!”说着,站起来就走。

那丑妇人见了,扯住她道:“你站住!大当家叫我在这儿劝你,可没说准你出这个门儿。你往哪儿走哇?”

梅云听了,拔下刀来,用刀背把丑妇人的胳膊一拦,向那母女二人说道:“你娘儿两个只管走。”

那母女听了就往外走。

梅云用刀指着那丑妇人道:“你也出去!”

丑妇人道:“又要我做什么呀?”口里说着,却连忙拿了她的烟袋锅、烟、火纸,跟了出来。

梅云随即拿了灯,紧跟着出了地窨子门。她恐怕那丑妇人到西间去,看见杜公子又得费一番唇舌,便站在当门,让那母女二人在那张木床上坐下,说道:“姑娘少坐,等我请个人来给你见见。”说着,便拉了那丑妇人,脚不沾地的进了北边那隔断门。

那穿月白的女子纳闷道:“这个人来的好生奇怪!刚才我听了那混帐女人的话,只道她果然是大当家找来劝我的。可我不给她好脸,她也不恼,还和颜悦色婉转着劝我,看她的样子竟是一片柔肠,一团侠气。为什么此时又把那混帐东西拉了去,难道又去请那个大当家了么?果然如此,真叫人搞不明白。”

那老太婆儿也是呆呆的发闷。

片刻后,梅云同了丑妇人拿着个油灯,从夹道子里领了一个人来,望着她母女说道:“你娘俩见见这个人。”

那穿月白的女子抬头一看,哪里是大当家?原来是他父亲!他父女、夫妻一见,“呀”的一声,就携手大哭起来。

那老头儿道:“儿啊,千亏万亏,亏了这位姑娘救了我的性命!不然此时早已闷死了!”

那穿月白的女子此时才知梅云是一片屈己救人之心,正要下拜,只听梅云说道:“你们大家坐好了,把你们到这里的情由说明白,我好做个安排。”

老夫妇及女儿就在木床上坐下,梅云在靠窗户的凳子上坐下。丑妇人也要挨着她坐,她喝声道:“你另找地方坐去!”丑妇人道:“这可是新鲜了!我们的屋子,我倒没了座儿了。”说着蹲下,在柜子底下掏出一个小板凳儿来,塞在屁股底下坐了,一声儿不言语,“噗哧噗哧”只是吃烟。

书剑恩仇记20 梅云怒杀丑妇 老头儿望着梅云说道:“姑娘,我小老儿姓王,名叫王世杰。我是河南彰德府人,在东关外居住。同了我这老伴儿带着女儿过日子。我女儿叫王美凤,今年十八岁了,从小儿她叔叔教她念书认字,学得能写会算,又是一手好针线活计。我这老伴是京东人。要讲我家,还算有碗粥喝,只因我们河南一连三年旱涝不收,慌乱的了不得,这些乡亲不是这家借一斗高粱,就是那家要几升豆子,我哪里供给得起?说声‘没有’,他们就强夺硬抢。我和老伴儿说,这个地方可住不得了。我们商量着,把几间房几亩地典给村里的大户,又把家里东西折卖了,一共得了百十两银子,套上家里的大车,带上娘儿两个,想到京东去投奔亲戚,找个小买卖作。不想今早走岔了路,走到这条背道上来。走了半日,肚子里饿了,没处打尖,见这店门上挂着个饭幌子,就在这里歇下。这店里的伙计把我们让到客房,吃了一顿饭,临走我拿了铜钱给他,店主摆手说:‘一顿饭也值得收你的钱?我收你一样东西吧。’我说:‘我一个乡下逃难的老头,你可向我要什么呢?’他说:‘只要你这盘头大闺女。’我女儿听了,站起来就走。我们两口儿也抢白了他几句。待要出门,那店主就叉上门不叫我们走。这大嫂也走过来把他娘儿两个拉住。那店主就把我推推搡搡推到那间柴炭房里去,扣在大筐底下。往后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说着,向他老伴儿道:“后来是怎的?你告诉这位姑娘。”

那老太婆儿哭天抹泪地说道:“,这位大嫂一拉,就把我们拉在那地窨子里。过后那店主也来了,要把我们留下。说了半天,女儿只是碰头撞脑要寻死。也是这位大嫂说着,让那店主出去,等她慢慢地劝我女儿。姑娘,你想想,这件事可怎么能点头呢!正闹得难解难分,姑娘你就进来了。”

梅云说道:“你们是什么时候进去的?那店主是什么时候出来的?你这姑娘可曾受他的作践?”

那丑妇人道:“月亮爷照着嗓眼子呢!人家大当家的甜言蜜语儿哄着她,还没说上三句话,她就把人家衣服抓了个稀烂,还作践她呢!说得她那么软饽饽儿似的!”

老太婆摇手说:“姑娘,要说受店主什么作践,倒是没有。”

梅云点了点头儿,说:“这话我都明白了。既然如此,过会儿我见了店主,央求央求他,叫他放你一家儿逃生如何?”

那老两口儿听了,连连的作揖下拜,说道:“果然如此,我们来生来世就变个驴变个马报姑娘的好处!再不我们就给你吃一辈子的长斋都使得。”

梅云说:“这话言重了。”

十六恶妇人自有恶报

善姑娘定有善得

梅云回头要向那丑妇人问话,只听丑妇人自己在那里咕囔道:“会放这一家三口啊?我们还留着祭灶呢!”

梅云见她这等恶言恶语,面目可憎,怒气已是按纳不住,无奈得问问她的来历,只得冷笑了一声,向她道:“你把你是怎样一桩事情,也说来我听听!”

丑妇人道:“我还说话吗?我只打量你们把我当哑吧卖了呢!”说着,又伸着脖子抽了两口烟,磕了磕烟袋,灭了火纸,才站起来,张牙舞爪地说道:“我今儿怎么碰见你们姐儿们,都是这么撅巴棍子似的呢!”

梅云催她道:“你说吧,别废话!”

丑妇人接着说道:“我贱姓王。呸,我们死鬼当家儿的,他们哥儿八个,我们当家儿的是老小。人家都知道挣钱养家,独他好吃懒做,喝酒耍钱,永远不知道顾顾我,我全仗着这家店店主一个月贴补个三吊五吊的。我就常到这店帮忙了。要提起人家店主大当家的,忒好咧!真别辜负了人家的心!你们瞧,我这脑袋上都是镀金的,这件衣裳是买了整匹的花儿洋绉现裁的,我这裤子汗塌儿都是绸子的,吃的更不用讲了,天天的肥鸡大鸭子。你想,咱们配么?”

梅云对丑妇人厉声道:“别‘咱们’,‘咱们’的!你!”

丑妇人道:“哦,就是我。我到了这店里没半年,人家大当家的花的那钱,打我这么个银人儿都打出来了!就是一样儿,活重些儿。”

梅云问道:“你这样好吃好穿,还有什么重活叫你作呀?”

丑妇人道:“你不知道,我们这店里爷们十来个呢。店主是大当家的,二当家的管厨房,好厨艺,人也浑实着的哪。还有店小二等一些人。他们这些爷们,洗洗涮涮,缝缝联联,都得我,我一个人儿张罗得过来吗?可巧今儿他们娘儿们来了,我们大当家就要把他们留下,我乐的什么似的!谁知大当家那么耐着烦儿说服这姑娘,她就是不愿意。人家拿出来的大红绸子,她也不要;还有五两的中锭,整个儿的大元宝,她也不要。末后,大当家翻箱倒笼找出小拇指头儿粗的一支真金镯子来,想着要给她带在手上呢,她伸手“嚓”的一下子,把人家的脖子抓了个长血直流!你瞧她歹毒不歹毒!”

梅云问道:“这之后又怎么样了?”

丑妇人道:“怎么样?人家大当家拔出刀来就要杀她呀!你打量怎么着?我好容易救星似的才拦住了。我说:‘人生面不熟的,别忙,你老等我劝劝她。’谁知越劝倒把她劝翻了,张口娼妇,闭口蹄子!”说着,又对那穿月白的女子道:“你瞧,娼妇头上戴这个?身上也穿这个?你可怎么说呢?”

梅云问她道:“这等说,你还不曾劝动她。一会儿你们大当家回来,你怎么对他说呢?”

丑妇人笑嘻嘻地说:“你听啊!如今不是我们大当家找了你来了么?我瞧你这嘴来得快,你劝她,她没个不答应的。你劝服了她。我们姐三个侍候这些爷们,那就差不多了。”

梅云本就一腔子的忿气,听这妇人说的这等无耻不堪,那里还忍耐得住?只见她一言不发,回手拔出那把刀来,刀背向地,刀刃朝天,从那妇人的下巴底下往上一掠,“唰”一声,早变了个血脸的人,不出一声儿,往后便倒。

书剑恩仇记21 庆得救四人感恩 见丑妇被杀,那老两口儿见了,吓得筛糠似的说:“姑娘,你怎么把她杀了?吓死人了!”

倒是那王美凤一见,十分痛快,说道:“杀得好!这等禽兽一样的人,留她在世上何用!”

那老两口儿道:“儿啊,你哪里知道,他是那店主的心上人。店主回来见杀了他的人,你我都是没命的了!”

梅云笑道:“我看你们说来说去,不过是怕那个大当家的,你们跟我见见那大当家去。”

王美凤听见要见大当家去,便有些不愿意。

梅云笑道:“方才我听你刀山咧、剑树咧,死呀活呀的,倒像个能傻冲愣打的似的,怎么此刻就没了本事了?不要怕,跟我来!”说着,拉了她的手就走。那老两口儿也只得跟出来。出了房门一看,只见那月光之下,满院横倒竖卧七长八短的一地死人,都是店里的害人精。把个老太婆儿吓得跌了一跤,幸喜窗户挡住不曾跌倒,老头儿吓得闭口无言。王美凤怔了一下,说道:“呀!如今世上哪有这样的一个出众英雄,来做这等的惊人事业?”

梅云听了她这话,酒窝儿一动,蛾眉儿一挑,用两个指头指着鼻子笑着说道:“不敢欺人,就是我!”她把话说完,便把那老夫妻及女儿三人让进房来,自己重新进屋里,一把将那丑妇人的尸首提起来,向那西墙角一扔,说声:“跟了你大当家去罢!”

王美凤看了,定了会神,这才大悟转来,说:“哦!我明白了。你哪里是什么来劝我,竟是来救我一家性命的恩深义重的姐姐。姐姐请上,受我全家一拜!”连那老两口儿也跪在尘埃,拜个不住。

梅云连忙说:“啊呀呀!你二位老人家快快请起,不可折了我的寿数!”老两口儿起来,梅云又去拉王美凤。王美凤跪着不肯起来,说道:“请问姐姐姓甚名谁?家乡何处?住在那里?怎的就知道我们在此地遭这场大难,前来搭救?望姐姐说个明白。我王美凤此生必当牛做马也要报答!”

梅云说道:“这才叫作‘说来话长’。”便把一家三口让到屋里坐下。她自己却在北面靠桌上首椅子上坐下,满脸带笑,不慌不忙,未曾开讲,先将身子往西一探,向那西屋叫了一声:“杜公子!”

梅云见王美凤问她的姓名来历,便把在西屋的杜公子也叫了过来,要一齐向他们诉说。

待杜公子过来见了众人后坐下,梅云回头向王美凤道:“妹子,你方才问我的姓名、家乡、住处,还说怎么就知道你们在这里遭这场大难,前来搭救。跟你们说吧,我是个隐姓埋名的人。至于我的家乡,离此很远,即便说出个地名儿来,你们也不知道方向。”

王美凤问道:“那姐姐因何到此?”

梅云道:“我今日可是为救一个人来了,却不是救你。”说着,手一指,指着杜公子道:“我可是特来救杜公子你来了!不知你知道不知道,明白不明白?”

杜公子听了,连忙站起来道:“小姐,我是误投罗网,被那店主绑上,要取我的心肝。那时,我已到生死关头,幸亏姑娘前来搭救,否则我此时也命丧黄泉了。此恩终身难报,怎说得个不知?只是我知道姑娘前来救我,却不知姑娘因何前来救我,还求你说个明白。再求你留个姓名,一定要答你的救命深恩。”

梅云道;“图报不图报的话,不必提。我的姓名,你不必问。”

王美凤说道:“姐姐,便是妹子这里也一定要请问姐姐姓名。即便是姐姐施恩不图报,也得给我们这受恩的留些纪念才好。姐姐要不说,妹妹只得又跪下了。”

梅云连忙一把拉住王美凤,说:“快别这样。我纵然不说姓名,自然也得说明来历,我在江湖上大家都叫我云姐。我也是个好人家的女儿,从小随父亲习字练武。成人之后随一伙好兄弟行走江湖,要行一些善事,目前是要寻觅书香楼丢失的书画。为中华文化传承尽一点微力。”

王美凤接着问道:“我看云姐姐细条条的腰身,又如此秀丽,怎么有这么高的武功本领?倒要请教。”

梅云道:“我家原是历代书香,我自幼也曾读书识字。自从我祖父手里就了武职,便讲究些兵法阵图,练习各般武备,因此我父亲得了家学真传。那时我在旁见了这些东西,也非常喜爱。我父亲膝下无儿,就把我当个男孩儿教养。闲来也指点我些刀法枪法,久之,我就学得了些武术中的功夫、道理。今日到了此店,得知杜公子也出来寻访书画,我很高兴,得以交识。偶然间听得店伙计议论杜公子的钱财,不觉生了警惕,晚上听到异常动静,便出来搭救。之后又听到有悲惨哭声,又寻声过去想问个究竟,可又救了你王家三口。”

王老头听到这里连忙站起来道:“我们两家四条性命,都是姑娘你救的。杜公子他是大家子弟,怎么样也报了恩了;只是我们老两口是一对老朽无用的乡下人,女儿又是个女孩儿家,你这样大恩,今生今世怎生答报得了!”

那老婆儿也在一旁说:“哎!真是这话的!”

梅云把手一摆,说:“老人家,快不要这么说。要说你两家性不是我救的,这话也是欺人。可我刚才说了,我也是人在江湖行善事,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尽我一点良心、义气。现在话也大概说明白了,天也亮了,我还着急要回家探望患病的母亲,我们就此告别吧。临别前,我还有一事想拜托各位。”

杜公子等四人一听,急忙说:“小姐有何事拜托,快请说,我们一定尽力。”

梅云说:“我和一伙兄弟现在着急回收书香楼流失的书画,诸位过后如听说这批书画的信息,请务必传送到书香楼,我们好寻踪迹前去回收。”

杜公子和王家三口点头连连,“一定尽力。”

杜公子又把自己收购的两本书香楼遗失书籍拿来送给梅云。

梅云看到书很高兴,但又说:“这些书是公子高价收购进的,我怎么好意思收下呀。”

杜公子说:“小姐救了我的性命,我理应报答呀。这两本书,难以报答救命恩情之万一。再说,如果我丧失了性命,这书也难以保住了。这书本是书香楼流出,返给书香楼也是正路。小姐就收下吧。”

梅云说:“公子既这样说,我就收下了,多谢公子为书香楼做的贡献。”

杜公子摆手:“贡献不敢当,尽一点儿微薄之力吧。”

梅云又说,“这里堆了这些尸体,不可久留,诸位也尽快动身离开吧。”说罢拱了拱手,掖上那把刀,迈步走出院门。

王家三口,并杜公子,用感激、留恋的目光望着她的背影。

书剑恩仇记22 骡夫密谋害公子 这一日,梅云在旅途上正行走之间,见路旁一座大土山子,约有二十来丈高,上面是土石相搀的,长着些高高矮矮的丛杂树木,是一个大山湾儿。

梅云有些累了,便下马坐在一棵树下休息。这时她听到旁边树丛里有人说话。话音顺着风传了过来,她不想听也得听。

一个男人嗓音有些哑,道:“傻狗,好个凉快地方儿!咱们歇歇儿再走。“

另一个被叫作傻狗的说:“白脸儿狼,才走了几步儿,你就乏了,这还有二十多里呢,走吧。”

白脸儿狼道:“坐下,听我告诉你个巧的儿。傻狗哇!你真想给他把这信送去吗?”

傻狗说:“接了人家两三吊钱,能不给人把信送到?”

白脸儿狼说:“这两三吊钱,你就打了个饱嗝儿了。你瞧咱们有本事,硬把他被套里的那二三千银子搬运过来,还不领他的情呢。”

那傻狗接着问白脸儿狼:“你才说告诉我个什么巧的,是什么呀?”

白脸儿狼说:“这话可‘法不传六耳''。也不是我坏良心来兜揽你,因为咱们俩是一条线儿拴俩蚂炸,飞不了我,蹦不了你的。讲到咱们这行啊,全仗的是磨、搅、讹、绷,涎皮赖脸,长支短欠,摸点儿,赚点儿,才剩得下钱呢!这趟买卖,咱们不能看着那书生带着两、三千两银子不算计。”

傻狗说:“依你想法,咱们要怎么样呢?”

白脸儿狼说:“依我,咱们这时候拿上这三吊钱,先找个地方,玩它上半天儿,回来到店里,就说见着姓诸的了,他没空儿来,在家里等咱们,把那个文诌诌的书生诳上了道儿,咱们可不往南奔二十八棵红柳树,往北奔黑风岗。那黑风岗是条背道,赶到那里,大约天也晚了。等走到岗上头,把那书生诳下牲口来,往那没底儿的山涧里一推,这银子行李,可就属了你我哩。你说这个主意高不高?”

傻狗说:“好可是好,就是咱们驮着银子往回里这一走,碰见个认识的瞧出来呢,那不是要倒霉吗?”

白脸儿狼说:“说你是傻狗,你真是个傻狗!咱们有了这注银子,还往回里走吗?顺着这条道儿,到哪里快活不了这下半辈子呀!”

傻狗听了这话,便说:“好了,咱们就是这么办咧。”当下两人商定,便站起身来走了。

梅云听了这话心想,这怎么又是个要害书生的让我听着了。我没听着则已。听着要不救这书生,那就不算行侠仗义人了。想到这,她骑上马,远远跟在白脸儿狼和傻狗后边。

再说这白脸儿狼和傻狗要害的书生卢公子,独自坐在旅馆房间等着送信的两个人回来。这时进来了两个人。公子回头一看,竟认不透是两个什么人,看去一个有二十来岁,一个有十来岁。前头那一个打着个大长的辫子,穿着件旧青绉绸宽袖子夹袄。那一个梳着一个大歪抓髻,穿着件半截子的月白洋布衫儿,还套着件油脂模糊破破烂烂的、天青缎子绣三蓝花儿的坎肩。脸上擦着一脸和了泥的铅粉,嘴上胭脂被人吃去了一块。前头那个把着面琵琶,原来是两个卖唱丫头!

公子一见,连忙说:“你们快出去。”

那两个人也不答言,不容分说就坐下弹唱起来。

公子一躲躲在墙角落里,只听她唱的是什么:“青柳儿青,清晨早起丢了一枚针。”

公子发急道:“我不听这个。”

那穿青的道:“你不听这个,咱唱个好的。唱个《小两口儿争被窝》你听。”

公子说:“我都不听。”

她握着琵琶,直着脖子问道:“一个曲儿你听了大半出咧,不听咧?”

公子说:“不听了。”

那丫头说:“不听!不听给钱哪!”

公子此时只盼她们快些出去,连忙拿出一吊钱,掳了几十给她,她便嘻皮笑脸的把那一半也抢了去。那一个就说:“你把那一擞子给了我吧。”

公子怕她上手,把那一百拿了下来,又给了那个。那两个把钱数了一数,分作两份儿,掖在裤腰里。那个大些的走到桌子跟前,就把方才晾的那碗凉茶端起来,咕嘟咕嘟的喝了。那小的也抱起茶壶来,嘴对嘴儿的灌了一肚子,两人才撅着屁股扭搭扭搭走了。

卢公子经了这番吵扰,又是着急,又是生气,又是害臊,又是伤心,只盼两个骡夫早些找了亲戚诸一官来,自己好有个倚靠,有个商量。

这时卢公子看到房门有个缝,他便走上前想把门关严,免得乱七八糟人等随便开门进来打扰他。可是这门不好使,关了又开一道缝,再关还是如此。公子无奈,这时他看到院子里靠南墙放着碾粮食一个大石头碌碡,心里说:“把这东西弄进来,顶住这门就牢靠了。万一诸一官今日不来,连夜间都可以放心。”一面想,一面要叫那跑堂儿的。掀开帘子,走到院子当中,对着穿堂门,往外找那跑堂儿的。可巧见他叼着一根小烟袋儿,交叉着手,靠着窗台儿在那里歇腿儿呢!公子见了,朝他点了一点手儿。那跑堂儿的瞧见,连忙把烟袋杆往脚掌上一拍,磕去烟灰,把烟袋掖在围裙里走来,问公子道:“要壶茶啊,你老?”

公子说:“不是。我要另烦你一件事。”

跑堂儿的赔笑说道:“这是哪儿的话?怎么能说到烦咧!伺候你老,你老吩咐吧!”

公子才要开口,未曾说话,脸又红了。跑堂儿的见这么样子,说:“你老不用说了,我明白了。想来是刚才串店的这几个姑娘儿,不入你老的眼,要外叫两个。你老要有熟人,只管说,别管是谁,咱们都弯转得来;你老要没熟人,我数给你老说:咱们这儿头把交椅,数东关里住的晚香玉,那是个尖儿。要讲唱的好,叫小良人儿,你老听听那个嗓子,真是掉在地上摔三截儿。还有个旗下金,北京城里下来的,开过大眼,讲桌面儿上那得属她呵!还有个烟袋疙瘩儿,还是个雏儿呢!你老说叫哪个吧?”一套话,公子没太听明白,觉得大约不是什么正经话,便羞得他脸红了。连忙皱着眉,垂着头,摇着手,说道:“你这话都不在筋节上。”

跑堂儿的道:“我猜的不是。那么你老说吧。”

公子这才斯斯文文的指着墙根底下那个石头碌碡说道:“我烦你把这件东西给我拿到屋里去。”

那跑堂儿听了一怔,把脑袋一歪,说道:“我的大爷,你老这可是搅我咧!跑堂儿的虽说是勤行,讲的是提茶壶,端油盘,抹桌子,刷板凳。人家掌柜的土木相连的东西,我可不敢动!再说那东西少也有三百来斤,地下还埋着半截子,我就这么轻轻快快地给你老拿到屋里去了?我要拿得动那个,我也端头号石头,考武举去了,我还在这儿跑堂儿吗!你老,这是怎么说呢?”

正说话间,只见一个女子叫了声:“店里的拿开水来。”

那跑堂儿的答应了一声,踅身就往外取壶去了,把个公子就同泥塑一般塑在那里。直等跑堂从屋里兑了开水出来,公子又叫他说:“你别走,我同你商量。”那跑堂儿的说:“又是什么事?”

公子道:“你们店里,不是有打更的更夫么?烦你叫他们给我拿进来,我给他们酒钱。”

那跑堂儿的听见钱了,提着壶站住,说道:“倒不在钱不钱的。你老瞧那家伙,直有三百斤开外,怕未必弄得行啊!这么看吧,你老破多少钱吧?”

公子说:“要几百就给他几百。”

跑堂儿的摇头说:“几百不行,那得两吊钱。”说着,又伸了两个指头。

公子说:“就是两吊,你叫他们快给我拿进来吧。”

跑堂儿的搁下壶,叫了两个更夫来。那两个更夫,一个生得顶高细长;一个生得壮大黑粗。跑堂儿的告诉他二人说:“来把这家伙,给这位客人挪进屋里去。”又悄说道:“喂!有两吊钱的酒钱呢。”

粗壮的更夫是个浑虫,听了这话,先走到石头边说:“这得先问它一问。”上去向那石头楞子上,当的就是一脚,那石头风丝儿也没动。他哎哟了一声,先把腿蹲了。

细高的说:“你搁着吧!那非得拿镢头,把根子搜出来才行。”说着,便去取镢头。

粗壮的说:“喂!你把咱们的绳杠也带来。这得两人抬呀!”片刻绳杠、镢头来了。

这一阵嚷,院子里住店的已经围了一圈子人了。卢公子在一旁看着,那两个更夫脱衣裳,磨拳擦掌地才要下镢头,只见对门的那个女子抬身迈步款款的走到跟前,问着两个更夫说:“你们这是作什么呀?”

跑堂儿的接口说道:“这位公子要使唤这块石头,给他弄进去。你老躲远着瞧,小心碰着!”

那女子又说道:“弄这块石头,何至于闹得这样马仰人翻的呀?”

细高更夫手里拿着镢头看了一眼,接口说:“怎么马仰人翻呢?瞧这家伙,不这么弄,弄得动它吗?打量玩儿呢!”

那女子走到跟前,把那块石头端相了端相,见有二尺多高,径圆也不过一尺左右,约莫也有个二百四五十斤重;原来是一个碾粮食的碌碡,上面靠边却有个凿通了的关眼儿,想是为拴牲口,再不,插根杆儿,晾晾衣裳用的。她端相了一番,便向两个更夫说道:“你们两个闪开。”

粗壮更夫说:“闪开怎么着?让你老先坐这石头上歇歇儿么?”

那女子更不答言,她先挽了挽袖子,把那青粗布衫子的衿子,往一旁一缅,两只脚儿往两下里一分,拿着桩儿,挺着腰板儿,用两只手靠定了那石头,只一撼,又往前推了一推,往后拢了一拢,只见那石头脚跟上,周围的土儿就拱起来了。重新转过身子去,又一撼,就势儿用右手轻轻的一撂,把那块石头就撂倒了。看的众人齐打夯儿的喝彩,都悄悄地说道:“这才是劲头儿呢!”当下把两个更夫

惊得目瞪口呆,不由的叫了一声:“我的佛爷老子!”

书剑恩仇记23 公子疑心生暗鬼 那跑堂儿的一旁看了,也吓得舌头伸了出来,半天收不回去。独有卢公子看得心里反倒加上一层为难了。什么原故呢?他心里的意思,是怕那女子进他屋里来。这个当儿,要说我不用这块石头了,断无此理;若说不用你给我搬,大约更不会行。况且这等一块大石头,两个笨汉尚且弄它不转,她轻轻松松地就把它拨弄躺下了,这个人的本领,也就可想而知。这不是我自己“引水入墙”么?只急得他悔焰中烧,说不出口,在满院子里干转。

那女子把那石头撂倒在平地上,用右手推着一转,找着那个关眼儿,伸进两个指头去勾住了,往上只一提,就把那二百多斤的石头碌碡,单撒手儿提了起来,向着更夫说道:“你们两个也别闲着,把这石头上的土,给我拂落净了。”

两个人答应了一声,连忙用手拂落了一阵,说:“好了。”那女子才回过头来满面笑容地向卢公子道:“尊客,这石头放在哪里?”

卢公子羞得面红过耳,答应了一声说:“有劳,就放在屋里吧。”

那女子听了,便一手提了石头,上了台阶儿。一只手撩起了布帘,跨进门去,轻轻把那块石头放在屋里南墙根儿底下,回转头来,气不喘,面不红,心不跳。众人伸头探脑地向屋里看了,都心里称奇。

看热闹的这些人,三三两两,你一言,我一语的猜疑议论。卢公子见那女子进了屋子,便走向前去,把那门上的布帘儿挂起,自己倒闪在一旁想着好让她出来。谁想那女子放下石头,把手上身上的土,拍了拍,抖了抖,一回身就在靠桌儿的那张椅子上坐下了。卢公子一见,心里说道:“可怎么好?怕她进来,她进来了;盼她出去,她索性坐下了!”心里正在为难,只听得那女子反客为主,让着说道:“尊客,请屋里坐。”这公子欲待不进去,行李银子都在屋里,实在不放心;欲待进去,和她说些甚么?又怎生的打发她出去!延搁了半晌,忽然灵机一动,心中悟将过来:“这是我粗心大意。我若不进去,她怎得出来?我如今进去,只要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她难道还有什么不走的道理不成?”

要说这非凡的女子是什么人呢?她就是梅云。

卢公子一进屋子,便忍着羞,向那女子恭恭敬敬地作了一个揖,算是道个致谢。那女子也深深地还了个万福。二人见礼已毕,安公子便向那背袋里拿出两吊钱来,放在梅云跟前,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梅云忙问说:“这是什么意思?”

公子说:“我方才有言在先,拿进这块石头来,有两吊谢仪。”

那女子笑了一笑说:“岂有此理!笑话儿了!”

因把那跑堂儿的叫来说:“这是这位客人赏你们的,三个人拿去分了吧。”

那两个更夫正在那里平垫方才起出来的土,听见两吊钱,也跑了过来。那跑堂儿的先说:“这我们怎么倒稳吃三注呢?”

那女子说:“别啰嗦!拿了去,我还有事呢。”

三个人谢了一谢,两个更夫就和跑堂在窗外分起来。

公子见那女子这光景,自己也知道这两吊钱又给错了。才待讪讪儿地躲开,那女子让道:“尊客请坐,我有话请教。请问:尊客上姓,仙乡那里?你此来自然是从上路来,到下路去,是往那方去,从何处来?看你既不是官员赴任,又不是买卖经商,更不是觅衣求食,究竟有什么要紧的的事情,为什么伴当也不带一个出来,就这样孤身上路呢?请教!”

卢公子听了头一句,就想起老人嘱咐的“逢人只说三分话,未可全抛一片心”的话来了。但这姓却不好更改,便直截了当地说:“我姓卢。”说了这句,紧接着就把去往北京,改了个方向儿,说成前往河南。又说:“我是保定府人。我从家乡来,到河南去,打算谋个馆地作教师。我本有个伙伴在后面走着,大约早晚也就到。”

那女子笑了笑说:“原来如此!只是我还要请教,这块石头又要它何用?”

公子听了这句,口中不言,心里暗想道:“这可没的说了!怎么好说我怕强盗看道儿的,要顶上这门,不准你进来呢?”只得说:“我见这店里串店儿闲杂人过多,不耐这烦扰,要把这门顶上,便是夜里也谨严些。”自己说完了,觉着这话说了个周全,遮了个严密,这大概算得“逢人只说三分话,未可全抛一片心”了。

只见那女子未曾说话,先冷笑了一声,说:“你这人怎么这样枉读诗书,不明世事?你我萍水相逢,况且男女有别;你与我无干,我管你不着。如今我无端的多这番闲事,问这些闲话,自然有个缘故。我既这诉苦苦相问,你自然就该侃侃而谈;怎么问了半日,你一味的吞吞吐吐,支支吾吾,你把我作何等人看待?”

卢公子长了这么大,大约除了受父母的教训,还没受过这等大马金刀的排揎呢!无奈人家词严义正,自己胆怯心虚,只得赔着笑脸儿说:“说那里话!我卢某从不会说谎,更不敢轻慢人,这个还请原谅。”

那女子道:“这轻慢不轻慢,倒也不在我心上,我是天生一个多事的人:我不愿做的,你哀求也是枉然;我一定要做的,你轻慢些儿也不要紧。你若说你不是谎话,等我一桩桩的点破了给你听:你道你是保定府人,听你说话,分明是京都口吻,而且一身的京都势派,怎的说倒是保定府人?你道你是往河南去,如果往河南去,从上路就该岔道,如今走的正是山东大路,奔江南江北的一条路程;若说你往江南、淮安一带还说得去,怎的说倒是往河南去?你又道你是到河南作教师,你自己自然觉得你斯文一派,象个教师的样子,只是你不曾自己想想,世间可有个行囊里装着两三千银子去找馆地当教师的么?”

公子听到这里,已经打了个寒噤,坐立不安。那女子又一笑说:“你想,难道你这些话都是肺腑里掏出来的真话不成?”

一席话把个卢公子吓得闭口无言,暗想道:“怎么我的行踪她知道的这诉详细?据这样看起来,这人好生奇怪,不知是给什么强盗作眼线的,要不就是个大盗,从京里就跟了下来。果然如此,就是诸一官来也未必中用。这可怎么是好呢?”

又听那女子说:“再讲到你这块石头的情节,不但可笑可怜,尤其令人可恼。你道是怕店里闲杂人搅扰,你今日既住了这座店,住了这间房,这块地方今日就是你的产业了。这些串店的固是讨厌,但常言道:‘无君子不养小人''。这等人喜欢的时候,付之行云流水也使得;烦恼的时节,狗一般的可以吆喝出去,你要这块石头何用?再要讲到夜间严谨门户,不怕你腰缠万贯,落了店都是店家的干系,用不着客人自己费心。况且在大路上大店里,大约也没有这样的笨贼来做这等的笨事。纵说有铜墙铁壁,挡的是不来之贼,如果来了,岂是这块小小的石头挡得住的?如今现身说法,就拿我讲,两个指头就轻轻儿的给你提进来了,我白日就提得了来,夜间又有什么提不开去的?你又要这块石头何用?你分明是误认了我的来意!妄动了一个疑团,不知把我认作一个何等人!因此我才略略地使些神通,作个榜样,先打破你这疑团,再说我的来意。怎么的你越发的左遮右掩、瞻前顾后起来?尊客,你不但负了我的一片热肠,只怕你还要前程自误!”

大凡一个人,无论他怎样的理直气壮,足智多谋,只怕道着心病。如今卢公子正在疑鬼疑神的时候,遇见了这样一个神出鬼没的角色,一番话说得言言逆耳,字字诛心,叫那卢公子怎样开口;只急得他满头是汗,紫胀了面皮,倒抽口凉气,乜的一声哭了起来。

梅云见了,不觉呵呵大笑起来,说:“这更奇了!钟不打不响,话不说不明,有话你就说呀!怎么哭起来了呢?再说你也是大高的个汉子咧,并不是小,就是小,有眼泪也不该向我们女孩儿流哇!”这句话一说,这位书生索性鸣呜咽咽地痛哭起来。

梅云道:“既这样,让你哭。哭完了,我到底要问,你到底得说。”

公子一想:“我原为保护这几两银子,怕误了老人家的大事,所以才苦苦地防范支吾;如今她把我的行踪,说出来如亲眼儿见的一般,就连这银子的数目她都知道,我还瞒些什么来?况且看她这本领心胸,慢说取我这几两银子,就要我的性命,大约也不费什么事;或者她问我情况,果真有个道理也未可知。”左思右想,事到至此,也不得不说了。他便把他父亲怎的半生苦读,才得了个榜下知县;怎的被那上司因不托人情,不送寿礼,忌才贪贿,便寻了个错缝子参了,革职拿问,下在监里,带罪赔修;自己怎的丢下功名,变了田产,去救父亲这场大难;怎的上了路,几个家人回去的回去,没来的没来,卧病的卧病,只剩了自己一人;打发骡夫去找诸一官夫妇,怎的又不知来也不来,一五一十从头至尾,本本源源,滔滔滚滚的对那女子哭诉了一遍。

梅云不听犹可,听了这话,只见她柳眉倒竖,杏眼圆睁,腮旁烘起两朵红云,头上现出一团煞气,口角儿一动,鼻翅儿一扇,那副热泪,就在眼眶儿里滴溜溜的乱-转,只是不好意思哭出来。她便搭讪着理了理两鬓,用袖子把眼泪沾干,向卢公子道:“你原来是位公子。公子!你这些话,我知道了,也都明白了。你如今是穷途末路,举目无亲。便是你请的那诸家亲戚,我也知道些消息,大约他绝不会来,你不必枉等。我既出来多了这件事,便在我身上,还你个人财无恙,父子团圆。我跟前还有些未了的小事,须得亲自走一趟。此时才不过午初时分,我早则三更,迟则五更必回;倘然不回,便等到明日也不为迟。你须要步步留神,第一拿定主意。你那两个骡夫回来,无论他说诸家怎样的个回话,你总得等见了我的面,再讲动身。要紧!记住!”说着,叫了店家拉过那马儿骑上,说了声:“公子保重。我走了!”一阵电卷星飞,霎时不见人影。

半天公子还站在那里呆望,怅怅如有所失。

书剑恩仇记24 救生灵姑娘显威 却说梅云搬那石头的时节,众人便都有些诧异;及至和公子攀谈了这些话,窗外便有人走来走去的窃听。一时传到旅店主人耳中,那店主人本是个老经纪,他见那女子行迹有些古怪,公子又年轻不知世事,生恐弄出些什么事来,店中受连累,便走到公子房中要问个清楚。

那公子正想着方才那女子的话,在那里纳闷,见店主人走进来,只得起身让座。那店主人说了两句闲话,便问公子道:“客官,方才走的那个娘儿们是一路来的么?”

公子答说:“不是。”

店主人又问:“这样,是向来认识,在这里遇着了?”

公子道:“我连她姓甚名谁,家乡何处,都不知道,怎么能认识呢?”

店主人说:“既如此,我可有句老实话说给你。客官!你要知我们开了这座店,将本图利,也不是容易。一天开了店门,凡是落我这店的,无论腰里有个一千八百,以及一吊两吊,都是店家的干系。保得无事,彼此都愿意,万一有个失闪,推脱不了干系。事情小,还不过费些精神唇舌;到了事情大了,跟着经官动府,听审随衙,也说不一定。这咱们可讲的是各由天命。要是你自个儿招些邪魔外祟来弄得受了累,那我可全不知道。据我看,方才这个娘儿们太不对眼,还沾着有点子邪道。慢说客官你,就连我们开店的,只管什么人都经见过,真断不透这个人来。我们也得小心,客官你自己也得小心!”

公子着急说:“难道我不怕吗?她找了我来的,又不是我找了她来的。你叫我怎么个小心法儿呢?”

那店主人道:“我有个主意,客官你可别想偏了!讲我们这些开店的,仗的是天下过往来客,哪怕你进店来喝壶茶,吃张饼,都是我的财神爷,再没说拿着财神爷往外推的。依我说,难道客官你真个的还等她三更半夜的回来不成?知道会弄出个什么事来!不如趁天气还早,躲了,她晚上果然回来的时候,我们店里就好和她说话了。你老自想想,我这话,是为我,是为你?”

公子说:“你叫我一个人儿,躲到哪里去呢?”

那店主人往外一指,说:“那不是你雇的两个骡夫回来了。”

公子往外一看,只见自己的两个骡夫回来了。公子连忙问:“怎么样?见着诸一官没有?”

白脸儿狼说:“好容易才找着了那个老爷,给你老讨了个好儿来。他说家里的事情摘不开,来不了。请你老亲自去,今儿就在他家住,他在家等着。”

公子听了犹疑。那店主人便说:“这事情巧了。客官,你就借此避开了,岂不是好?”

那两个骡夫都问:“怎么回事?”

店主人便把方才的话说了一遍。

骡夫一听,正中下怀,便一力的撺掇公子快走。公子本不太愿意,但一则自己有些害怕;二则当不得骡夫、店家两下里七言八语;三则想着相离也不过二十多里地,而且到那里见着诸一官,也有个依靠。心中一时忙乱,便把那女子说的务必等她回来见了面再走的话,全忘在九霄云外。忙忙的收拾行李,骑上牲口,带了两个骡夫,出门去了。

却说那两个骡夫引着卢公子出了店门,顺着大路转了那条小路,一直奔了岔道口的那座大土山来。从这山往南岔道,便是上二十八棵红柳树的路,往北岔道,便是上黑风岗的路。他两个不往南走,引了卢公子往北而行。

行了一程,卢公子见那路渐渐的崎岖不平,乱石荒草,没些村落人烟,心中有些怕了起来,便说:“怎么走到这等荒僻地方来了?”

白脸儿狼答:“这是小道儿。哪比得大道呢?你老看,远远的不是有座大山岗子吗?过了那山岗子不远儿,就瞧见那二十八棵红柳树咧!”

公子只得催着牲口奔向前去。行了一程,来到黑风岗的山脚下,只见白脸儿狼向傻狗使了个眼色说:“你可紧跟着些儿走,还得照应着行李和那头空骡子。我先上岗子去看,有对头来的牲口,好招呼他一声儿;不然,这等窄道儿挤到一块可就不好开步咧!”

公子心下说:“不想这两个骡夫如此尽心,到了倒得赏他一赏。”

那白脸儿狼说着,把骡子加上一鞭子,那骡子便低着脑袋使着劲,奔上坡去,提得脖子底下那个铃铛“唏啷哗啷”地响。

不想上了不过一箭多远,那骡子忽然窝里发炮的一闪,把那白脸儿狼从骡子上掀将下来。原来那白脸儿狼正走之间,路旁有棵多年的干老树,那老树上半截,剩了一个梢儿活着,下半截都空了,里头住了一窝老枭。这老枭大江以南叫作“猫头鸱”,大江以北叫作“夜猫子'',深山里面,随处都有。这山里平日无人行走,那夜猫子白日里又不出窝,忽然听得人声,只道有人掏它的窝儿来了,便横冲了出来,一翅膀正扇在那骡子的眼睛上,那骡子护疼,把脑袋一拨甩,就把骑着的人掀了下来,连那脖子底下拴的铃铛,也就掉了,落在地下。那骡子见那铃铛满地乱滚,又一眼岔,他便一踅头顺着黑风岗的山根儿跑了下去。那驮骡又是恋群的,一头一跑,那三头也跟了下来。白脸儿狼摔得草帽子也丢了,幸而摔得不重。他见四头骡子都跑下去,一咕噜爬身起来,顾不得帽子,撒开腿就赶。

那几只骡子跑到一个悬崖,见无路可走,就停下了。白脸儿狼见此处地形,决定就在这对卢公子下手。他对卢公子说:“咱们在这歇歇吧。”

三个人坐在悬崖边不远休息,望着悬崖下的山景。

这时白脸狼悄悄绕到卢公子身后,准备对他下手,把他推下悬崖。他刚一伸手,忽听身后一声喊:“住手!”

原来是梅云冲了上来。她一把将白脸儿狼推了个跟头,喝道:“你图财害命,该当何罪?”

白脸儿狼一见是那个搬大石头的女人,吓得连忙跪倒,口呼:“饶命!”

傻狗一看白脸儿狼跪下了,他也跪下了,也口呼:“饶命!”

卢公子回头看到这些情景,不知是怎么回事,呆呆地愣在那里。

梅云瞪着卢公子说:“我让你等我回来再行动,你为什么不听?险遭不测呀!”

卢公子说:“这两个骡夫催我走,我也着急会亲戚,就走了。”

梅云生气地说:“你不听我的话,差点没命。刚才这白脸儿狼要从后面推你下崖,被我拦住了。我要不追随你们而来,你就是黄泉里的人了。”

卢公子还有些不相信,问:“他,他要推我下崖?”

梅云生气地说:“你真是个呆书生,你还不相信。他们从昨天起就商量要谋害你,让我无意间听到了,才到你屋里警告你小心。我没有当时说破,是因为无凭,怕你不相信。想等他们行动时人赃俱获。”她又对白脸儿狼喝道:“你把你们的阴谋向卢公子招供!”

白脸儿狼知道这女子厉害,只得老实把他们的阴谋招供。

卢公子听了不由恨恨说道:“我给你们的脚钱优厚,对你们也很客气,没成想你们倒想害我。”

梅云说道:“说你呆你真是呆,你那点脚钱算什么,他们想要的是你囊中那三千两银子。”

卢公子又向梅云一躬到地:“多谢小姐仗义搭救,万分感激。小生还曾对小姐有疑虑,万分惭愧!”

梅云摆摆手说:“你也不要谢我了。以后出门小心就是。我就是这么个性子,路遇不平,拔刀相助。何况这是性命悠关,我不能不管。”她看看卢公子又说:“我还有一件事,想求卢公子帮忙。”

卢公子忙说:“小姐请说,小生能尽力的一定尽力。”

梅云说:“我现在做着为书香楼寻找、收回丢失藏书的事,卢公子是读书人,对书一定知道得较多,如听说关于书香楼藏书的信息,麻烦请转告万松班,转告我也行。”言罢她把万松班所在地点告诉了卢公子。

卢公子听了说:“此事小生一定尽力。”

梅云又转身对白脸儿狼二人说:“怎么惩罚你们这两个恶人?”

白脸儿狼和傻狗连忙磕头,哀求饶命。

梅云厉声说:“我现在要忙着赶路,没功夫把你们送到官府。但你们图财害命,穷凶极恶,也不能不惩罚。我在你们二人臂上划个口子,留下伤疤,让你们永世记住,不要再作恶!”说着她拔出宝剑,在二人胳膊上划了一道深的口子。让他们用自己的衣服包扎后滚蛋。

梅云又对卢公子说:“我好事做到底。送你到你姓诸的亲戚家吧。免得你在路上又遇什么麻烦。”

卢公子感激涕零,鞠躬说道:“小姐真乃菩萨下凡,大恩大德,小生定永世铭记!”

梅云笑道:“好了,你就不要多说了。我们快走吧。”

二人于是上路。

书剑恩仇记25 惩贪官为民报仇 梅云回到家中,母亲见了她,心里高兴,病就好了不少。梅云又精心侍侯母亲。一个月后,母亲的病渐渐好了,身体也基本恢复了。梅云又告别母亲,踏上回到万松班的路途。

这日梅云来到一个渡口,渡口上有一条摆渡的小船。船上有一位老丈。

梅云对老丈说道:“老伯,您是摆渡的吧。”

老丈点点头道:“是呀。姑娘想过河么?”

梅云点头道:“是呀,要麻烦老伯了。”

奇怪的是,老丈不招呼梅云上船,却从斗笠下打量梅云好一会儿,看梅云手握一剑,身姿又十分健美。不禁微笑道:“看姑娘像武林中人,武功不错吧?”

梅云笑道:“老伯很有眼力呀。小女算是武林中人。但可不敢自夸武功不错,只是会些武艺而已。”

老丈笑道:“老夫还是有一些眼力的。姑娘不要谦虚,你肯定武功不错。”他看看梅云又说:“姑娘英姿飒爽,可眉宇间又有一些文气。姑娘也喜欢书吧?”

梅云笑道:“老伯真有眼力,我是喜欢书,喜欢读书,也喜欢收藏书。谈到书,我还想向老伯打听,老伯听说在咱们这一带,有谁收购进了书香楼丢失的藏书么?”

老丈用烟袋锅一敲船板,叫道:“巧了,我的表侄是个书生,酷爱书,最近他几乎是倾其所有购进了一幅非常值钱的古画,听说唐代吴道子画的,是书香楼的藏画,所以才值钱。”

梅云一听眼睛放亮,说道:“你表侄在这附近住么?我可以去拜访他,看看这幅画么?”

老丈眼睛放出气愤的光芒:“可惜呀,贪官知府吕伏生听说这幅画值钱,就派人把画抢劫去了,还污蔑我表侄,说画是他偷来的。我表侄气性大,气不过就自杀了。哎,说起来真是让人气愤、伤心呀。”老丈说着又用力敲了一下烟袋锅,由于用力过度,把烟袋杆都敲折了。

梅云在路上也听说吕伏生是个大贪官,搜刮百姓,刮地三尺。她对老丈说:“老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时候一到,一切都报。

老丈悲愤地点头:“姑娘说得好。老汉我真盼望天上打雷把这个狗贪官给活劈了。”

梅云说:“老伯,请您把我摆渡过河去吧。”

老丈把梅云摆渡过了河,梅云付了船资,向瑞州城奔去。

午时,座落瑞州城东的知府府邸贺客盈门。这一天正是吕伏生的长孙满月之喜。吕家少奶奶吴氏三年前产下一女,上月产下一男,吕伏生盼孙已盼望眼欲穿,如今心愿得遂,岂能不喜?今日正好满月,自然大肆庆祝。

喜宴设在午时,吕伏生和他娇艳不减当年的崔夫人周旋在宾客间,正喜气洋洋着,忽有一仆妇发现门扉上插了一支镖和一封信。

镖深插门扉,颇费劲力才得以拔出,那封信龙飞凤舞写道:“今夜戌时,赴知府府邸!”

底下署名一朵云。

吕伏生一家俱都吃惊,吕伏生惊道:“这还得了,竟然想闯入我知州府宅!这会儿什么时刻?”

一旁的护院王松道:“大人,是未时。”

吕伏生道:“你们护卫今晚,不,从今晚开始,一定要加强警戒,谨防刺客!”

王松回答:“是。”转身安排警戒去了。

刺客欲来造访的消息震动了吕家上下,尤其知府吕伏生更心惊胆战,惶恐不安。好好一顿满月酒,吕伏生食不知味,等客人散尽,他忙招来知府衙门总捕头海飞。

“你是我得力助手。”吕伏生长长沉吟一下,凝望海飞:“以你身手,要制住刺客,没什么问题吧?”

海飞迟疑一下,缓缓说:“大人,此人敢公开向大人叫号,想必是有些本事。”

吕伏生又问:“刺客若来了,该如何防他?”

“属下当尽力而为,保大人一家平安。”

“好,你多带人手,入夜在府邸四周戒备。”

海飞大大加强了警备,吕伏生略略放下心来,那吕少爷的奶妈张奶奶却吓得浑身哆嗦,面如土色。她眼看时间快逼近戌时,万般惶恐下,在大厅寻着吕伏生和崔夫人。

他夫妇二人正在与家人谈论刺客的戌时之访。

张奶奶往前一跪,说:“老爷,夫人,救我。”

吕伏生与崔夫人面面相觑。吕伏生说:“怎么回事?起来说话。”

“我前几天算命,说我今年有血光之灾。我怕……”张奶奶嘴唇哆嗦着。

“张奶奶,就别吓成这个样儿。”崔夫人乍听消息,也是一惊,只是这会儿已镇定多了,她笑吟吟道:“老爷已派了海总捕头在府邸加强戒备,刺客还不见得进得来呢。”

“可是,夫人,我还是怕啊!”

“你怕什么啊!”崔夫人道:“大盗邱良,海总捕头都逮得住,一个小小的毛贼,如今要进府邸,怕比登天还难。你有什么好怕的?”

这时忽听得“啪”的一声,一只裹着张纸的弹子嘀溜溜滚到厅里。厅内几个人都吓得惊叫起来。

海总捕头听到惊叫声连忙冲进厅内,见厅内并没有别人,便急问:“怎么回事?出什么问题了么?”

吕伏生惊恐地指着那团纸包弹子说:“这,这是刚射进来的,不知是什么?”

海总捕头拿起纸一看,上面写着:“我要复仇,肯定要来,但说不定哪天晚上来,你们如果敢睡觉,就在睡梦中等着掉脑袋吧!”

张奶奶一听纸条中的话,又吓得抓住崔夫人的手:“怎么办?怎么办,真的是要掉脑袋呀!”

崔夫人这下也绷不住面孔了,惊恐地对吕伏生说:“怎么办?老爷,这我们还敢睡觉么?可不睡觉,不掉脑袋也活不成呀。”

吕伏生也是怕得不行,但在家人和属下面前,他还得强装镇定,他灰着脸对海总捕头说:“你们不是加强了警戒么,怎么还让人把弹子打到我家厅里?”

海总捕头仔细看了看弹子,说:“这是特制的武林中用的弹子,十分硬,可击穿人脑。”

吕伏生和家人听了面孔又白了一层。崔夫人又惊恐,又庆幸地说:“好在我们坐得离窗户远,弹子打不到,要不我们的脑袋可能会被打穿的。”

吕伏生追问海总捕头:“你说加强警戒了,怎么还能有把弹子打进我家厅内?”

海总捕头指着弹子说:“这是用弹子弓发射的,强些的弹子弓,可以把弹子发射到二、三百步远。我们只是在内宅附近五十步加强了警戒,还达不到那么远的距离呀。要是从三百步的周遭就加强警戒,还得增加不少护卫呀。”

吕伏生跺了一下脚说:“那就加人,加人!把外边办案的捕快也抽回来,要更加强警戒。”

海总捕头只好点头:“是,属下马上就办。”

但吕伏生一家还是十分惊恐,把靠窗的床都移到远离窗户的地方。睡觉时还用厚被蒙上头,以防备坚、硬的弹子打到头上。天很热,他们本来就惊恐得睡不着觉,再用厚被子这么一捂,就更睡不着觉了。

一晚上过去,吕家人都连吓带捂没睡着觉,脸上都没有人色了,瘦了一圈。

第二天晚上,吕伏生一家战战兢兢缩在家中客厅内的一角。不知今晚会发生什么?

突然,又一颗裹着纸条的弹子打了进来,滚在地上。

吓得吕伏生家人又惊叫起来。

海总捕头立刻冲进厅内,问怎么回事。崔夫人颤着指指地上的弹子。

海总捕头打开弹子上的纸条一看,上面写着:“你们躺下时必须把被子捂严。露出哪里就要被弹子打穿哪里。”

吕伏生气愤地质问海总捕头:“你不是把警戒范围扩大到三百步周遭了么?怎么弹子还能打进厅内?”

海总捕头无奈地说:“这方圆三百步范围内,有很多民房,我们不能在每座民房的屋顶都布置上护卫。这样一是人力不够,二是会引起民愤。”

吕伏生又问:“那怎么办?”

海总捕头无奈地说:“我们尽力警戒,老爷您和家人也得尽量小心,只能这样了。”

没有办法,吕家一家人只得把被子捂得严严的睡觉。又心里害怕、又热得出一身臭汗,一家人还是一夜睡不着。第二天早上,脸上更没有人色了,脸又瘦了一圈。

尽管海总捕头天天说加强了警戒,可裹着纸条的弹子还是天天晚上打进吕伏生家宅内,上面写着各种威胁的话。吓得吕家人天天睡不着觉。

四天过后,张奶奶受不了病倒了。六天过去后,崔夫人也挺不住了,说再不想办法,她也得病倒。这天晚上,吕伏生把一家人叫到厅内一角,商量解决的办法。崔夫人说:“惹不起总躲得起吧?我们悄悄找个僻静地方躲一躲吧。好好休息一下。”

吕伏生说:“那每天的上堂怎么办?”

崔夫人说:“你就说你病了,要出去休养一段时间。在这期间让海总捕头全力追拿刺客。等抓着刺客我们再回来。”

吕伏生想了一阵后说:“也只好这样了。”他吩咐家人,收拾一些行李,准备外出。

这时忽听外面一一声清脆的叫喝:“吕伏生,你们要往哪里走哇?”

众人皆惊,人影一闪,一个黑衣女子飘然而入。灯下轮廓甚是突出细致:狭长的细眉,黑白分明的大眼,挺直的鼻梁,菱形美嘴。

众人细瞧之下,不禁暗吸一口气,想不到花般艳媚的小女子竟然眉峰竖起,眉、眼之间隐伏浓浓杀气!

“一朵云。”崔夫人张口结舌,语音颤着:“你……你是如何进来的?”

“此地又非皇宫大内,本姑娘爱来便来!”

吕伏生勃然大怒:“好一个泼辣女子,给我拿下。”

护卫和捕快蜂拥前来围住梅云。

梅云身上有剑,但剑未出鞘。打杀声中,梅云拳脚齐发,众人很快被打得东倒西歪,踉跄而退。

一旁的崔夫人,脸色倏地惨白,浑身颤抖,整个人瘫坐在椅子上。

梅云一转脸,正好瞥见了。她缓步上前,崔夫人更慌,强作镇定道:“你……你要做什么?来人啊!”崔夫人又惊又急,慌乱大叫,呼唤道:“你们——快拦住她!”

众人皆怔住,没一个敢出手阻拦,崔夫人惊恐交集:“老爷,这丫头太张狂,你快!快传海总捕头来制住她!”

吕伏生刚才眼见梅云的好身手,这下见她满脸肃杀逼近崔夫人,腿早软了,人僵在原位,不敢动弹,不敢作声。

吕伏生的儿子吕恩意还比较镇定,他挡住梅云,惶急道:“姑娘,请别动怒,有话好说。”

“好!”梅云朗声道,话刚说完,一抬手,袖口在吕恩意眼前晃两下,李恩义只觉两道劲风袭来,猛不可当,双耳立刻嗡嗡作响,眼前一黑,人就向前栽倒。

众人更惊,叫声此起彼落,梅云沉声道:“都别叫,谁再叫,我就让他好看!”

崔夫人见吕恩意一交栽倒,又惊又急,怒目盯住梅云,忿忿道:“丫头片子,我跟你拼了!”就要扑过来。

“不急。”梅云微笑着,眼中炯炯有光:“我看崔夫人打扮甚是娇艳,两支别致发夹送与崔夫人点缀,当心了!”

崔夫人先是听到两声蚊蝇般的细声,紧接着头发一松,满头珠翠撒了一地。娇艳的崔夫人霎那间披头散发,众人慌得手足无措。

崔夫人惊魂甫定,伸手触碰头发,原来两支发夹插在发际,险些刺进肉里,崔夫人只觉脚下一软,顿时浑身瘫痪乏力,只说了声:“你……”整个人便失魂落魄了。

海总捕头海飞这时匆匆赶来,刚进大厅,梅云狠狠扫他一眼,扬高声音道:“吕伏生,你我之间谈私事,最好叫你属下少轻举妄动,否则我先杀了崔夫人!”

吕伏生慌忙道:“海飞,退出厅外!”

海飞看大厅气氛甚是奇怪,便不作声,静静退至廊下。

梅云环视众人,笑盈盈道:“我要跟吕伏生单独谈谈。走,我们到角落里去。”

李福生惊惶失措,一双眼瞪得像牛眼:“你……你要谈什么?”

梅云将他一推,他站不住脚,歪歪斜斜退向墙角。

梅云对他说:“我这次来,要你做两件事。”

吕伏生惶恐地问:“哪两件事?”

梅云道:“第一,把你新收进来的唐代吴道子古画交给我。第二,你要罢印弃官,回家养老。”

吕伏生即不想把古画交出来,因为他知道这是无价之宝。他更不想弃官。这官是他花大钱贿赂上司得来的。他还没捞够呢。他嘴唇哆嗦着说:“这……这……姑娘,不要这样逼我呀。”

梅云抓住吕伏生的右胳膊一捏,他的胳膊就断了,疼的他惨叫一声,可被梅云迅速堵住了嘴。他疼得脸色惨白,但又发不出声。

梅云又厉声说:“你如果不答应,我就这样捏断你的脖子!”

吕伏生尝到了苦头,知道这姑娘的厉害。为了保命,他不得不点点头。

梅云松开堵他嘴的手,说:“你让你夫人把古画和官印交给我。”

吕伏生稍一迟疑,梅云又在他左胳膊捏了一下,他的左胳膊又断了。他疼得再也不敢违抗,对崔夫人吩咐:“你去把新近收进来的那幅唐代古画和我的官印拿来。”

崔夫人有些迟疑。吕伏生连忙催道:“快去,否则我就没命了!”

崔夫人这才快步走了出去。

海飞在门外看到梅云威胁着吕伏生的生命,他不敢冲进厅内,也不敢命令手下行动,只呆呆地站着。

片刻后崔夫人把古画和官印拿来了。梅云把它们放进怀里。然后横眉对吕伏生说:“如再做恶事,定要你的狗命!”说罢她从窗户蹿了出去,只几步便消失不见了。

吕伏生又痛又急又恨,一转身看海飞仍呆立不动,不觉怒道:“海飞,本府问你,你是如何加强戒备的?竟让这姑娘闯入府内?”

“大人,属下惭愧,那姑娘从僻静处进入……”

“难道无人把守?”

“姑娘无声无息弄昏了三个人,属下……”

吕伏生重重骂道:“废物,都是废物!”又急忙让海飞去叫医生。

海飞这时好像才醒过腔来,转身快速离开了。

崔夫人这时大声哭了起来。

吕伏生喝道:“住嘴,我还没死呢!”这时他心里想,看来我真得辞官离开这里,要不真可能没命。

书剑恩仇记26 表弟遭毒手惨死 梅云来到了云水镇,想到姑姑就住在这镇上,返乡时因着急探望病重的母亲,便没有到姑姑家探望。现在路过云水镇,便想着去探望一下姑姑。

到了姑姑家,姑姑却在收拾东西,看样子是要出远门。

姑姑见到梅云很是高兴,握住她的手问长问短。梅云一一回答后又问姑姑:“看您的样子是收拾东西是要出远门么?”

姑姑听到她问这话,脸上立刻悲戚起来,说:“家里遭了不幸,你表哥,我唯一的儿子出门经商,在青州得罪了一个富家恶公子叫黄庆祥,被他害死了。我这是要去找黄庆祥报仇。我寡居多年,好不容易将这个儿子抚养大,就被这恶霸害死了,我怎么能不复仇!”说到这她的眼中闪出仇恨的火花。

梅云知道姑姑武功不错,自己小时也受过她的指教。可她现在已经年近六十了。她抚摸一下姑姑头上的白发。

姑姑说:“别看我年近六十,头发白了不少,可我坚持练功,功夫不减当年,我一定要为儿子伸冤。”

梅云说:“姑姑,我跟你去。我也要为表哥复仇。”

姑姑说:“我知道你武功不错,这一气儿在外边历练,更会有提高,好,我们一起去。有你跟随,我心里更有底了。”

姑姑带上两个武功不错的家丁,与梅云一起出发了。

到了青州,姑姑一路奔波,毕竟上了年岁,感染了风寒,发起烧来。躺倒在旅馆里。

第二天晚上,梅云想,姑姑看样子一半天好不了。我就先云黄庆祥家探探,如果能行事,就把他收拾了。如果不好下手,也先了解下地形和他家情况。为以后动手做准备。

想到这,她从椅子上坐起来,换上一套紧身衣服,背上剑,带着应用家伙轻轻的打开窗格,跳了出去,打听着奔向黄家。

梅云来到黄家大院前,把那一列高墙望了一眼,微一挫身窜了上去。

雪光里看底下是个大草场,对面又有一道高墙,围着全座屋子。

她飘身下地,一阵健跳,直奔墙下。

她扑地打个旋风,那身段真像一只鸟,刷的一声,落在墙头上,稍一踌躇,登上鸳鸯瓦上来。

她持着气,蹑着足,鹤行鹭伏,直扑后面。

翻上第三进院落的高墙,便看见那一座大院中心的高楼了。

梅云收住脚步,合上眼皮,略一养神,蹲下去,两手据瓦,溜到楼前檐来,平伏着身,探头往下面张看。

前后灯火通明,不断的人来人去,对面楼上,窗帘不卷,人语声声。

看了看,她觉得十分棘手,只得静伏着,等待机会。

这时候忽然听得那边檐下,有人正在谈话。

有一个声音洪亮地说道:“今天真冷得厉害,你这一点到四点的值更,够受的哩!”

那一个说话稍为低微点儿的笑道:“可不是,我就这样运气不好,轮到我来值下半夜总下雪。”

另一个说:“告诉你,千万别大意,大爷他老人家担心有人会来复仇。”

那一个笑道:“来复仇?饶他工夫再好一点,也未必是张八爷的敌手,他不来算他运气,来了还不是又一个倒霉鬼。”

那一个截口道:“这些话,大爷吩咐过不准说,你又随口乱来了!”

两个人的谈话到此止住,接着便看见一个人走到楼下去了。

一会儿,又是三五个人敲着梆子报过四更,前后搜巡了一遍,人声便渐渐沉寂了下去。

这时候,梅云要跳过对楼,看了看又怕脚力不及。心里想,纵是勉强窜得到,也必定有巨大的声响。如果由树上盘过去,可是那些树又都是柔枝嫩叶。

她猛一咬榴牙,跳下地来,在黑影里蹑手蹑脚向前走去。走了二十来步,霍地那边小屋子里有人出来,看住她的背影,低笑道:“桃姑娘,你又找黄大爷来了……”

梅云不理,低着头,跳上台阶,穿进楼门,望见扶梯,抢一步拾级而上。

走了几层台阶,偶一回头望到底下,只见靠着壁有个人,蠕蠕的正在移动。

梅云猛吃一惊,一耸身往上直窜。

只听得底下那个人大笑道:“小桃,别上去啦,告诉你,黄大爷新有个雌儿呢!”

梅云暗喜他们都认错了人,急急地闯到楼上一看,画栋雕梁,灯光四射却是寂无一人。

霍地左边屋子里,有人大笑道:“你这不是自找死路……”

梅云吓了一跳,急忙反手抽剑,预备厮杀。

却又听另一个声言笑道:“你别得意,等会儿你就知道我的厉害了!”

接着便是拍的一声响亮,这是棋子敲着棋盘的声音。

梅云于是轻轻地溜了过去,拿剑尖拨开窗纸一角,往里面看时,只见当中一张四方形的桌子。上面倚住两个人,一对眼珠子死盯在棋盘上头,两只手各埋在棋子罐里面。

上首是个老人,瘦个子,白首长髯。此人就是刚才护院人说的张八爷。

下首的那个是漆黑的脸膛,看年纪约莫在三十岁上下,一想分明就是仇人黄庆祥了。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梅云缩身收剑,准备冲进屋去。

就这时候,霍地右边屋子的门帘子一动,跟看窜出一个人来了。

那人一个箭步便到了梅云背后,喝一声:“小桃,你干嘛?”

右手五个指头儿已和鹰爪一样抓下来了!

梅云急忙一扭腰肢,身翻剑落,猛劈来人。

那人横身倒跳,大叫:“刺客……”顺手抓起一张凳子,刚一抡动,梅云第二剑乘势削进来了,只见剑光一闪,凳子就分成了两半。

正在这时候,黄庆祥声到人到,手中一柄扑刀,刀背向下,力磕剑叶。

梅云急急抽回剑。黄庆祥得寸进尺,挺刀直入,风狂雨骤,截住梅云紧斗。

梅云身临险地,早把生死置之度外,一股怒气冲天,两个眼眶流血,咬紧银牙,一声不响,手中剑上下翻飞,如飘瑞雪,若舞梨花。

数个回合之后,杀得黄庆祥头晕眼花,渐难招架,他不住的往后倒退,直退到大屋里。梅云也追杀进大屋里。

此时张八爷和几个打手冲了过来,和刚才同梅云动手的那一个吴大雄,各各捧着兵器。张八爷一使眼色,吴大雄便和两个人一起扑上前,三柄刀同时出匣,忽的一声,三条猛虎滚入战场。

这一下,只见刀光拨水,人影纵横,窜跳飞越,腾挪躲闪,灯光下好一场厮杀。

张八爷跷足旁观,拂髯微笑!

看他们斗到吃紧处,张八爷忽大叫道:“这位小姐,你抛下兵器,我说情保你一条性命……”

梅云不理,霍地飞身,使个天女散花架式,磕开四般家伙,一反手变了青蟒横窝,剑尖直捣黄庆祥当胸。

黄庆祥狂叫一声,鸽子翻身,逃了开去,就势伏地一滚,手中那柄扑刀,猛扫向梅云两脚。

梅云托地飘身躲过这一手有名的招式“拨草寻蛇”。

黄庆祥一击不中,翻身急退。

梅云掣回身,架开打手的一只刀,望着吴大雄虚幌一剑,扑地起个小旋风,飞出重围去了!

不解事的另一打手胡仁夫,叫一声“哪里去……”抢两步,使个力劈华山的解数,一刀往梅云背上直劈下来。

好梅云艺高胆旺,款摆柳腰儿,微一侧身,让胡仁夫扑个空,手起剑落,削下他的一条臂膀来。

正要跟进一剑送他上路,背后黄应祥已到,她只得翻身迎敌。

这时候胡仁夫痛得面目扭曲,血涌如潮,躺在地上打滚。

张八爷看了愤然冲上,反手抽剑,高声喝道:“你们退下去,让我拿人!”他运口气,挺剑直刺梅云。这一老一少两条剑一接触,便和刚才大不相同了,互刺互击,忽扭忽散,进如闪电,退如流星。

两对眼珠冒火,四条臂膊纵横,兔起蛇伏,龙翔凤舞,彼此咬定牙龈,杀得个难解难分。

张八爷斗到急切里,忽然改换门户,使出浑身解数,云翻雨变,一把剑飞出万道银蛇,真有神出鬼没之妙。直迫得梅云汗流浃背,感到应接有些吃力……

霍地窗格大开,帘帐尽落,梅云姑姑梅老太一身短靠,飞了进来,一声不响,手中一对虎头护手倒须钩,直奔张八爷。

老头子大叫道:“你来得好!”

话声未止,两般兵器已是碰到一处。

梅云眼看姑姑来临,心中大喜,一挫身又向黄庆祥扑了过去。

书剑恩仇记27 两女力战狂徒 梅云眼看姑姑来临,心中大喜,一挫身又向黄庆祥扑了过去。

于是黄庆祥、吴大雄和另一打手合战梅云,张八爷独斗梅老太,直杀得灯火无光,烟尘滚滚、难分轩轾。

梅云此时体力透支,怎经得三条猛虎车轮似的夹住她狠命包围,虽然拼力搏斗,可是终难得手。

这时扶梯上早已堆满了人,楼下更是人多。

梅老太深恐时间拖久,梅云力弱终会落败,急忙抛下张八爷,窜过去,运足千斤神力,双钩齐下,扫开黄庆祥、吴大雄三人的兵器。她喝一声:“梅云,快上房!”又扭回身迎住了张八爷。

梅云纵身一跃,燕子穿帘,窜出了屋,又翻飞上了房顶。

黄庆祥不舍,一个箭步追了过去,刚一作势腾跃,冷不防梅老太霍地翻躯,斜刺里递过一钩,勾去他左臂上一大片肉。

黄庆祥大叫:“老婆子厉害!”他倒退三五步站住时,梅老太已是窜到房顶上去了。

张八爷扑到窗前,梅云伏身在侧面房瓦上,扣紧弓弦正待追兵,张八爷一露脸,她便放出一个弹丸。

弦声响处,老头子急忙横剑迎上,铿然一声。弹中剑叶,火星乱迸。

梅云一股气衔接着放出十三个连珠弹,张八爷便不敢露头了。

梅老太眼看敌人不会上房顶,绕到梅云背后,一把拉住她,四条腿风一样的快,一闪眼工夫便离开了黄家。

张八爷回头拦住黄庆祥说道,“你们千万别追,这年轻女子是神弹子,委实厉害,今天侥幸有我在,不然你们都别想活。”

黄庆祥家众人稳下神来。黄庆祥马上招集人商议下一步如何行动。

张八爷叹口气说道:“庆祥,我在外地,常听见你干下不少坏名誉的事,我总是不大相信。现在我是真的有些可疑你了……你到底为着什么事情,和这老、少女人结下深仇?你说!”

黄庆祥道:“我和她们一次面也不曾见过,哪里来的仇怨?我自己也弄不明白。”

张八爷说:“你既是和她们没见过面,这一段冤仇又是哪里来的呢?”

吴大雄听到这里,跳起来说道:“她们莫不是那个姓梅商人的亲戚?”

黄庆祥变色道:“老吴,你这话奇怪,我和姓梅商人又有什么仇恨……”说着又递了一个眼色。

吴大雄会意,坐下去低头不语。

张八爷道:“你们鬼鬼祟祟地干什么?有什么话,说出来也有个商量,藏在肚子里要闷死人的。告诉你,我是不能长留在这里的,你们和她们结下深仇,我一走,你们就有大的危险。趁我没有走的时候,对我说个明白,如果你们有对不起人家的地方,我出头找她说和。你们别不知好歹,好好的讲出来。”

黄庆祥道:“您老人家总喜欢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在我看她们无非是受什么人贿赂出来做打杀买卖的,我根本不认识她们,这仇字又从何说起?”

张八爷忽然冷笑道:“你们倒是一派正气!闲话不用说,还是派几个人上外头查查,探听去吧。在我看她们必定是住城里的,查到一点消息,不准你们动手,要马上回来告诉我知道!我先和她们开个谈判,说明曲直。如果曲在你们,我便不管,要是曲在她们,我就管下去!”边说边站起身,踢开凳子,退到屋里歇息去了。

黄庆祥对吴大雄说:“我马上到衙门去,你可以带两个人街头走走,楼下那一群饭桶也得警告一下,刺客认作了家里人,我还要他们有什么用!”

吴大雄说道:“真的那女子的身段怪像小桃,若不是她心虚作势蹲伏,我也让她瞒过了。”

黄庆祥道:“这不是谈闲话的时候,我们分头办事要紧,今儿晚上还得防备她们再来呢!”说着,便散了众人,各干各的事去了。

梅老太拖着梅云回到住处,换过衣服,才发现梅云身上已是受了好几处皮肉伤。梅老太一边忙着替她上好创伤药,一边抱怨着:“你不该独自乱闯,现在弄得打草惊蛇,不但白冒危险,而且大祸就在眼前。

夜里若不是我睡醒看你不在就去找你,这会儿你还想活?我的意思,最迟在今天晚上就得离开这地方,报仇两个字,只好过一时再说。”

梅云一来因为用力过度,而且又受了伤,二来行刺不成,痛心已极,听了姑姑这几句话,好像兜头浇了一桶冷水。一阵气急上攻,往后便倒。

梅老太大惊,急急把她抱到炕上,拿出一些定神药,冲水灌下,又让她睡下。

外面梅老太带来的家丁李大庆、贾得贵走了进来,梅老太向他们摇着手,低声说道:“云儿受了伤,我们外头说话罢!”

说着,三个人来到后面小屋子里坐下。梅老太把夜来经过的情形说了一遍。

李大庆说:“总算上天有灵,您老太太会惊醒来,赶去救了梅姑娘。奴才的意思,暂时我们还是离开这里才是。黄家一个晚上闹了两次刺客,今天必定呈报衙门,如果衙门里派差挨户搜查起来……”

梅老太接着说道:“可不是,眼前官私两路我们都不是黄家的对手,我已决定今天晚上离开这地方!”

说着,回头又对李大庆道:“我们的马请你预备一下,黄昏时我们就出城。”

李大庆道:“那几匹马,因为旅馆里留不下它,我把它交给我一个堂兄弟喂养。我这个兄弟是个马贩子,他的家住在南庄。我想把马带进城来怕惹人注意,倒不如就在那边上马,比较妥当一点。”

梅老太道:“那很好,你等会先去通知你兄弟一声,下午太阳没落时,雇一辆骡车来,到南庄换马上路。”

贾得贵道:“梅姑娘受了伤能骑马么?”

梅老太道:“她的伤并没有损坏筋骨,还不妨事的。”

李大庆一直扑奔南庄,见着他的兄弟大福把话说个明白,大福留他吃一顿午饭。

饭后又闲谈了一会,才让他进城。

那时候已交末刻,李大庆一看天色将要下雪,两腿如飞的急急赶路,进得城来,在旅馆前面又碰得贾得贵。

一见面,贾得贵便说:“你怎么去了这会才回来?”

说到这里,李大庆眼尖,看见有个家丁模样的人站在一边,很留心的样子在听这边说话。

他急忙截住贾得贵,笑道:“短我一点钱,何必巴巴地又送去还我呢,好哥哥我请你上六和轩喝杯酒去!”

说着,扯着贾得贵一只手便走。

走了十来步,又低声说:“你太大意了,那边那一个家丁像是黄家的人,”

贾得贵怔一怔,站住要回头去看时,李大庆不由分说,用力握紧他的手,急急拉着他转进一条胡同。

他变着颜色说道:“得贵哥,你真是不知死活,这站住一回头,不更添人家一分疑心么?”又道:“现在我不敢就回去,索性到六和轩躲一躲,我总怕刚才黄家那个人跟在后面注意我们。”

说着,两个人便上六和轩来。

一进门,就看衙门里两个捕快同几个打手模样的人在一边喝酒谈天。

李大庆稍一踌躇,硬着头皮进去,拣了角落里一个座儿坐下,那边十几对的眼珠子不约而同的都掠了过来。

李大庆装作没事人儿,高声喝道:“店小二,替我来三斤酒,要自己动手,别让那些孩子们扣了分两。”

那个胖子掌柜听了大笑道:“这位大哥,告诉你,我们这里伙计大方得很,也许你要一斤酒,他们会给你一斤五两,要自己动手,恐怕就没了你的便宜。”

边说,边端了一壶酒送过去,又笑说:“大哥,你们喝好了我再给你们送。”

李大庆边举起酒杯儿喝酒,却把眼睛看着酒壶,低低地说:“得贵哥,你得镇静点,什么也别管,管你的酒杯。”

说着,又叫了一只熟鸡,两个人相对着慢慢喝酒。

吴大雄自黄庆祥上衙门里去后,他便分派了三五起人到街上来侦察,自己带着两名家丁,穿街越巷到处闲走寻查。这时一个家丁过来向他报告:“发现昨晚那两个刺客行踪了。”

吴大雄急问:“在哪里?”

那家丁说:“在南街街头的旅馆里。”

吴大雄集齐人马向这旅馆奔去。

到了这旅馆,吴大雄布置人马包围旅馆。

书剑恩仇记28 神弹发威惊敌胆 敌人包围过来,正在这时候,梅老太两柄倒须钩,贴地由旅馆门口卷到街心,不容人定睛逼视,右手一柄钩,直贯吴大雄肚子。

只听得吴大雄惨叫一声,往后便倒。

黄家许多家丁发声喊,各弄兵器时,梅老太已是望着另一个领头的滚过去了。

这领头的叫楚洪,他两个腾跃以后,大腿上便被梅老太戮了一钩,心里一发慌。梅老太第二钩又搭住他肩背,用力往里一拉,用膝盖去迎着他的小-腹。

楚洪脱口一声:“哎!”睾-丸粉碎,瞪着眼气绝归天。

梅老太一抬腿把尸体踢出一丈开外,扑翻身迎住黄家许多家丁。

虎入羊群,热汤泼雪,不一刻工夫又伤了三、五条人命,家丁们见势不妙,呼啸一声,四散奔逃,求生去了。

梅老太挺钩踌躇,正待赶杀,忽然李大庆气急败色地赶到面前!

他高声喊道:“老太太快走,衙门里捕快头领带有百名捕快……马上到了……”

梅老太急忙喝道:“叫上梅云,我们快走!”

原来梅云早上吃的药,里边有安眠的成份,所以外面闹得天翻地覆,她却是一丝儿也不知道。

这会梅老太拍醒她,说一句:“云儿,快准备,我们被围了!”便去拿出弹弓,背上包袱跳出厅屋。

梅云糊里糊涂下地来,看见自己的衣服放在一边,急急拿来换好,壁上取下兵器,窜出去察看。

梅云出了门一看,只见梅老太伏在瓦上向西北角放弹,外头马嘶人叫,一片沸腾。

梅云飞身上屋,喊一声:“姑,我来了!”

梅老太不动,口里舒徐地说道:“云儿,看,来人总有百多人,你拿弹弓,瞄准为首的射他下马,爱惜弹子,不可滥发,沉着……”

梅云不作声,套上弓弦,飕飕飕,三颗弹丸衔接着划破天空,斜飞而出。

梅老太道:“别瞄射那老弱的官兵,注意正西那一排箭手后面两匹马背上的头领……你的弦力不够两百步。拿我的弓。”

说着,彼此便互换了弹弓。

梅云再放弹,可因头脑还没太清醒,不够准,梅老太道:“可惜,低一点。”

梅云又放出一弹,梅老太叫起来:“天哪,你只能打下他的帽子么!”

梅云再扣弦,梅老太喝道:“快躲……”

一句话没说完,便有两枝箭落在瓦上。

梅老太道:“云儿,他们分兵了,你守在这边,别让他们近前,我到后面去。”说着,飘身下地,扑到后面。

李大庆这时问道:“老太太,我们怎样冲出去?”

梅老太道:“我同梅云由墙上下去,你们打开大门高呼杀出,放大胆,不要怕,我们自然保护你们的。”

说到这里,屋上梅云喊道:“姑,外面已经看见火焰,他们知道我们要出来,围上来了……”

梅老太咬着牙高叫道:“你准备打出一排连珠弹,我们杀出去!”接着她把弹弓套在肩背上,顺一顺手中虎头护手倒须钩,就廊前扫个大旋风,窜上墙头去了。望下一看,口里说道:“梅云,出弹!”

梅云马上开弓,弦声响处,梅老太两腿攒劲,向上跳起身,半空里翻筋斗滴溜溜下落,着地一卷,杀了过去。

那百多名捕快,又哪里看见过这样钻天鹞子似的人物?发声喊往后倒退。喊声未绝,梅云一扭身,一股烟起,直扑围中,横剑一挥,血如喷泉……

黄庆祥刚才和陆都头并马站在后面,因为被梅云一颗弹丸打落他的帽子,吃了一惊,急忙跳下马鞍躲在一边。

这会看梅云和梅老太两人,真有万夫莫当之勇,一时愤火中烧,带了十六名精悍家将,闯上来迎住。

梅老太眼看张八爷不在场,心中大喜,让梅云独斗黄庆祥,自己把那十六名家将,直迫得走马灯似的乱转。

黄庆祥今天手里用的是枪,施展开峨嵋枪法,真的有翻江倒海,摇山震岳之势,饶你梅云剑术入神,急切里还是占不到大便宜。

这一边十六名家将,却也是尖上选尖的脚色,虽然死了三五个,还是奋战不退。忽然西北角上一阵大乱,那百多名弓箭手像潮水一样的两边分开来。

当中出来了一个老头子,左手捋须,右手挺剑,大踏步赶到阵前,这个人正是那张八爷。

梅老太大叫道:“梅云,你快走!”她斜刺里猛扑黄庆祥,一连两钩把他杀退,扭翻身便和张八爷交上了手。这里的梅云突出重围来,向南庄退去。

梅老太两柄钩,挡住张八爷,指东击西,忽退忽进的。蹲如伏虎,腾若游龙,横穿直越,向南且战且退。

天色已黑,霍地鸾铃声急,李大庆骑一匹马迎上前来,后面还跟着三匹马。梅老太、梅云、魏得贵急忙上马飞奔。黄庆祥骑马追赶。弦声一响,他耳门上着了一弹,落下马来。张八爷急忙约束住队伍,发令放箭,梅老太、梅云等却已是奔入松林去了。

张八爷、陆都头一群人,抱着“穷寇莫追”的老例子收兵回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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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剑恩仇记29 表哥觊觎表妹 梅老太、梅云等骑马连夜赶路,第二日黄昏已是进入威州地界。

住进一家旅馆。这天晚上,梅老太忽然寒热交作,骨节酸痛,躺倒床上,不能动弹,这一下把梅云、李大庆等都急得了不得。

看看延过两三天,梅老太还是气喘神昏,寒热不退,外面风声一天紧似一天,官家画影图形,悬赏擒拿梅氏二人。

这一夜,梅云背灯独坐,反复思筹下一步办法,忽然听床上姑姑轻轻喊了一声:“云儿!”

梅云急忙抢到床沿,问道:“姑,您可好了一点?”

梅老太握住她的一只手,苦笑道:“你给我一杯茶,我有几句话告诉你。”梅云去倒了茶来。

梅老太欠身呷了两口,摇摇头,合上眼皮躺下,叹口气说道:“云儿,外头消息不大好么?”

“没有什么……”

“孩子不要瞒我,你和李大庆说的话,我全都听到了,无论如何,我们不能等做瓮中之鳖,昨儿晚上我还要劝你和李大庆先离开,细想一想,你又未必肯抛下我。现在我决定明天一早陪你们一块儿上路。”

“姑,您不要着急,我想再等一两天还不要紧的。”

“呆子,这不是儿戏的事,坐而待毙,死不瞑目。你安心,我还挺得住赶几程路。”说着,便坐起身。

“姑,您老人家的意思是去哪呢,回老家么?”

“不,官府既是悬赏通缉,那边也是不妥当,我想带你们到微山湖去……”

梅云吃惊道:“微山湖?”

梅老太道:“只有这一条路,是我们安身立命所在了!”

梅云等着下文。

梅老太又说道:“我有个表侄儿,叫做梅凯,他是微山湖里一个渔寨的寨主,有些势力,说起武艺也还过得去。我们到他那里去,他一定欢迎,我们暂住一时,以后再想法子。”

说着,便把李大庆唤进来,吩咐他准备一切,四更时便要动身。

李大庆答应了一声“是”,自去了。

梅云看姑姑已下决心,就也不肯多说,在丑时时光,他们四个人便上路走了。

梅老太一行人来到了微山湖,走进湖边一片树林里。忽然从树林里扑出几十个精壮汉子,一色浑青打扮,手里各拿单刀,雁翅般左右分开。

接着又出来一匹大白马,背上驮着的正是梅凯。他大喝一声:“来者是什么人?”

梅老太一看是梅凯,大喜,说:“凯儿,我是你姑妈呀。”

梅凯仔细一看,也惊喜:“姑妈,是您老人家呀,哪股风把您吹来了?”一催马便迎了上前,翻身下地,拦住梅老太马头,霍地屈下一腿,请了一个安,站起来牵住马的嚼环。

梅老太说:“凯儿,好久不见了,那一年我在保定府听说你爷爷归天,我满想来看你……”

梅凯笑道:“我们回去再谈罢!这几位是谁?”说着,伸手一指梅云和李大庆、魏得贵。

梅老太笑道:“我只管和你说话,把他们给忘了。她是我的侄女,叫梅云。这两个是我的家丁,叫做李大庆、魏得贵。”

李大庆、魏得贵听了,急忙下马,过去向梅凯请安。

梅凯一抬手,李大庆、魏得贵站了起来,梅云也下马来相见了。

梅凯着实看了梅云几眼,对梅老太笑道:“我应该喊姊姊还是妹妹?”

梅老太笑道:“当然是妹妹啦!”

梅凯回头叫声“妹妹”,又笑道:“请上马吧,我来带路。”边说,边跳上马背去。

于是大家都上马,一窝蜂进到一个寨子去了。

梅云来到太湖,匆匆已是十来天,梅凯待她十分好,只是梅老太因为路上跋涉,病又重了几分。

梅云终日愁眉苦脸的,郁郁不乐。

梅凯这一次见了梅云,很是动心,大有想吃天鹅肉的意思。他本来粗鲁惯的,对于用情两个字,当然不很高明,一次两次,梅云便看出了他的野心来了。

她总因为寄人篱下,不得不躲闪周旋,这样,梅凯越发高兴得不得了。

这一天梅云在后面煎药,梅凯悄悄地跑到梅老太的床前来。他跪了下去,说道:“姑妈,有一桩事,我要求您答应我,您一天不答应,我便一天不起来!”

梅老太先是一愕,后来看他直挺挺地只是跪着不动,便说道:“好侄儿,起来罢,只要能办得到的事儿,我总可以答应你的。”

梅凯大喜,跳起身挨着床沿坐下笑说:“姑妈,您老人家最爱惜我的,不是么……您知道,我刚刚三岁,我爸爸妈妈就去世了,二十几年来跟着爷爷,创成这一份基业,自由自在,眼前倒也自强自尊,有点名声。

我今年是三十岁的人了,却还没有媳妇……姑妈,您想,我是爸爸的独子,也没有兄弟姊妹。古人说得好,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如果我真的讨不到老婆,不就要弄到断宗绝嗣了么?

所以,这几年我总想弄个老婆,也替祖宗尽点孝道。不过我平常不近女色,一向看了多多少少的女子,我总不满意。

姑妈,您说,像我干这一种行业的,是不是应该娶个有能耐的女子,也可以助我一臂之力?

虽然以前也见过几个会武的姑娘们,可是她们所懂的只是一些花拳绣腿,没有丝毫真实本领,我看了就不中意。”

说到这儿,不觉住口望了望梅老太的脸色,方才接着说:“这一次天教我见着了梅云妹妹,我真欢喜的好几夜不曾合眼。

姑妈,妹妹年轻,现在又弄得有家难回,后半世的日子,怎样过去?如果嫁给我,那不是天生的一对好姻缘么!我的财力足够可以赡养她的,而我的权力也可以保护她,不让她受委曲,也许有机会时还可以替她报仇雪恨。

姑妈,您老人家为着她好,为着我好,为着我们梅家,您都该答应我的请求呀!”梅凯一口气把这一篇话说完。

梅老太听了怔了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梅凯看她这一个样子,心里便有些不快活,他站起身,沉下脸色来,冷笑道:“您老人家不大愿意么?我可是为您好啊!”

梅老太苦笑道:“这件事儿,我怎么能够马上答应你呢?就算我千肯万肯了,你妹妹不答应我也是没有法子。你先退一步,等我想出几句话来,来探你妹妹的口气,过一天再回你的话!”

梅凯没得说,扬着头就自个儿去了,心里存着几分希望。

这里梅老太躺在床上,心想:“自己一病缠绵,如果有个长短,抛下梅云一个人,教她投奔那里去?

真的肯答应嫁给梅凯,其实也是一桩很好的事,吃穿不愁,也有些地位……”

想到这里,刚好梅云端着药进来了。

梅云伺候梅老太喝下药,替她放下帐子,掇张凳子,坐在床沿边,呆呆地望着窗外出神凝思的样子。

耳听得床上梅老太连连地叹气,急忙扭回头说道:“姑妈,这两天刚刚好一点,您又想着什么啦?”

“云儿,你今儿个见过你哥哥?”

“姑妈,谁是我的哥哥?我不明白。”

梅老太听着,倒抽了一口凉气,没敢把话往下说。

梅云冷笑道:“姑妈,我告诉您,您表侄儿说的话,我全都听见了,看在您老人家的脸上,我不愿意怎样对付他。我只有希望您老人家的病,早一天大好了,赶快离开这个地方,另找地方过活。”

梅老太道:“云儿,我想,我是个朝不保夕的人,如果我死了,你举目无亲,不如……”

梅云截口说道:“姑妈,何苦来多说不相干的话,我是什么样的人,您难道还不知道么!”

梅老太道:“好姑娘,你不赞成,我不勉强你。不过千万忍着点儿,我暂时还得拿话稳住他,底下的事慢慢再想法子。现在这一闹翻了脸,我们姑侄两条性命就完了!古人说得好,寄人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忍耐到我的病稍好点,我们马上往别处投奔!”

“您放心,我不会那么不顾利害的,他不蛮干,我总让他三分。”梅云说着,站起来,就往后面去了。

第二天梅凯过来探病,大目的当然还在梅云的身上。他问梅老太,梅云的意见到底怎么样?

梅老太只得竭力的敷衍他。

可是他迫紧梅老太不肯放松,娘儿俩越说越累赘,缠夹得不可开交。

书剑恩仇记30 梅凱欲强暴断臂 梅云在后屋听了梅凯的话,由后面闯出来,望着梅凯点点头,笑道:“梅凯,我是个不懂客气的女人,我可直截了当地告诉你,你要我的身子不难,你能够替我和姑妈复仇,活捉黄庆祥交给我,或者提着他的首级来见,我马上是你的人。不要说你是个寨主、首领,就是你马前一名小卒,只要能够替我报仇,我总嫁他。这条件,非常简单,你记在心里好了!除此之外,谁也别想要我做他的老婆。

假使你以为落难的女人随便可以欺负,随便可以蛮干,随便可以威胁,那么你根本就错了!

你知道,我自小儿闯荡江湖,什么样了不得的人物,我都领教过了,别说你啦,不相信,咱们就试试看……

找你姑妈麻烦一点没用,她管不了我,我的事还归我自个儿主张。今天告诉你这些话,我是顶认真的,一切希望你放明白点哪!”

这几句话,甜酸苦辣,五味俱全,梅云说一句,梅凯他就转一下眼珠子,那样子就十分难看。

梅云把话说完了,梅凯忽然大笑道:“既然有了好题目,我总得拚命。如果捉到黄庆祥,妹妹,你可不要反悔呀!”

梅云道:“请放心,我说一句话,算一句话。现在,你可以走了,我们再见。”

梅凯眼看她满脸飞霜,心里真的有点家怕,瞪了她两眼,也就走了。

自这天起,他和梅云见面时,言语举动比较客气了许多。

梅云以为他受了警告,知道自爱了,心里倒也欢喜,因此,她倒不加意避嫌。有时也和他交流一下武艺,有时也和他聊一会儿天。有时候也一块儿垂钓、打猎……

梅凯假使是个识趣的,得着这样一个朋友,也可自豪了,何必要真个销魂,自求其辱的呢!

然而人心本来没有满足的时候,何况梅凯是个武夫,也经常做些欺行霸市的事,所以也是骄横惯了。就难免做出些尴尬的事来。

一个细雨蒙蒙的晚上,天气本来就有点闷,梅凯喜孜孜地拿着一瓶淡红色的酒,踏进梅老太屋里来。

刚好梅云陪着姑妈正在吃饭,看见他来了,便含笑让坐。

梅凯一直走到桌前,把手中瓶子一扬,笑道:“这是湖里头一个头目孝敬我的,据说这酒功能益气补血。有年纪的人喝一点,可以活活血,蛮好。他送我两瓶,刚才我喝过了,的确不错,所以替姑妈送一瓶来。”

梅老太就着梅凯手中,看那酒色果然鲜明可爱,就笑道:“多谢你惦记着我,我好久不喝酒了,你自个儿留着罢!”

梅凯道:“姑妈,云妹妹,你们试一试呀,如果不好呢,再退还我不行么……”边说,边拨开了瓶儿的塞子,抢了一个茶杯,倒出半茶杯,递给梅老太。

梅老太接过手呷了一口,笑道:“很好的,可惜我不敢多喝!”

梅凯瞅着梅云道:“妹妹,您也该赏我一个面子呀!”

梅云摇摇头,说道:“对不起,我生平不喝酒的。”嘴里这样说,一伸手便去接梅老太的茶杯。

却不想梅凯心虚,急忙按住她的手,沉着脸道:“你不喝,让姑妈喝,别白糟塌好东西了。”

梅云突然变色,收回手,站起来。

梅凯挺身拦住地,说道:“我的姑妈,我让她喝,难道还有恶意?”

梅云冷笑道:“我的姑妈,我不要她喝太多!”

梅凯怒不可遏,一翻虎目说道:“妹妹,你是成心不给我面子?”

梅云笑道:“你算什么!”

两个愈说愈大声,愈说愈不对。

梅云一抬腿,踢开凳子,顶向前去,那样子险些就要火拼了。

梅老太看着大惊,老人家一时拿不住主意!她把半茶杯酒一口气喝干,挣扎着挨下地来,紧紧地抓住梅云的一条臂膀,对梅凯说道:“凯儿,她……我已把酒全喝了,你……你让一步罢!”

梅凯急急扭回头去,望望桌子上的茶杯,顺手儿抢了酒瓶,一声不响地翻转身,急急跑了。

这里梅老太退到床上去,埋怨着梅云道:“我什么话都劝过你了,忍耐,忍耐……你偏要和他一般见识!”

梅云道:“这酒一定有毛病,他不怀好意!”

梅老太道:“没有的事,他……他不会毒……死我的。”

梅云道:“毒死您也许不至于,然而这酒一定掺了迷药,您喝一点冷水吧?”

说到这里,床上的梅老太已是鼾声大作,沉睡着了。

梅云摇她一阵不醒,究竟因为她老人家有病,不敢把冷水来灌她,索性替梅老太盖上了棉被,让她睡了。

梅云心里想道:“梅凯一向不敢用强,却原来是害怕他姑妈,看他刚才的意思,分明只要姑妈肯喝他的酒……好一个狗崽子,哼!你以为迷倒了她老人家,你就可以任意地收拾我了……哼……你还差得远呢?”

想着,想着,她反而纵声笑了。

歇了一会儿,她退到后面去了。

她拿一块青布把头包起来,换了一身短靠,套上铁尖鞋,抽出宝剑来,拂拭一番,塞在枕头底下。

一切准备妥当,掩上门,吹了灯,躲在床上,闭目养神。

远远地梆子敲过三更,一阵风过处,接着雨点儿下大了。

她以为梅凯不会来了,刚想下地去看看姑妈,忽然窗棂外有个火星儿闪动。

梅云嘴里暗叫一声:“可真的来了!”伸手摸着剑柄。

又过了一会儿,便听见窗格子吱吱地响着,跟着就有一个人跳进来了。

梅云急忙屈腿作势,待他摸到床沿,牵起半边帐子时,霍地弹出一脚,踹个正着!

“砰!”的一声,梅凯摔到窗前去了。

梅云一跃下地,剑光一闪,一个拨草寻蛇架式,剑尖直搠梅凯心窝。

梅凯虽然被踢了一脚,幸好他穿了件软甲背心,所以还没有受伤。

这时眼看剑花来得切近,急忙斜刺里一跳,伏身攒劲,窜出窗外。

梅云不舍,一蹬双脚,追了出来。

梅凯早是站定马势,等候厮杀了。

这时候梅云心头火发,怨气冲天。她紧一紧手中的剑,猛扑向前。

梅凯仗着一柄厚背薄刃单刀,急架交锋。

天空中雨霁云开,满天星斗,照着这一对男女,滴溜溜互斫互杀,火杂杂忽前忽后,一场狠斗,直杀得狂风卷地,宿鸟惊飞。

梅凯原不是梅云的敌手,幸亏是雨润苔青,地滑如油,梅云脚小,鞋底下又嵌着半段铁片,所以有些不得劲儿。

就这样便宜了梅凯,支持到十多个回合,仍然能激战不退。

梅云先头还想饶他一条性命,这时给他撩拨得按捺不住了,咬一咬牙,手中剑猛可里使了几个解数。

梅凯这才知道厉害,急切要想逃走。

可只是一片剑光,泼水似的,把他前后左右包裹着,丝毫不肯放松。勉强又走了两个照面了。梅云剑起处,削断他一条胳膊。梅凯也称得上是一条汉子,他大吼一声,往后一跳,扭回身两腿如飞,逃脱了一条性命走了。

梅云横剑踌躇,一直望不到他的背影,于是退回去,点上灯,坐下休息。心里想:梅凯负了重伤,一时不会来了,可是天一亮,他必定要派队伍来包围的。势单力孤,如何对付?偏是姑妈一病缠身,不然的话……

想到这儿,听见隔壁姑妈在床上转侧的声音。

她急忙站起来,收剑归匣,除去头上青布,顺手儿抓了一件衣服披上出去,隔着帐子,轻轻地喊一声“姑妈”。

梅老太睁开睡眼,问道:“什么时候了?你还没有睡么?”

梅云替她钩起半边蚊帐,又倒了一杯茶给地。

梅老太很快当坐了起来,笑着道:“我好像好了许多,敢情那一杯酒有点功效?”

边说,边接过茶杯,呷了两口茶。

抬头望望梅云的脸,惊叫道:“你……脸上哪来的血……”

梅云眼看姑妈精神健旺,一点不像病人,心里正自纳闷,给她这一惊叫,微微的怔了一怔。她又笑道:“您的侄子,半夜跳窗,摸到我的床上来,我赶他到后院,削去他一条胳膊呢!”

梅老太听到这里,猛地翻身跳下地来,抱住了梅云,睁着两眼,问道:“真的么?……你怎……”

梅云笑道:“您老人家不要害怕,您是他的姑母,他总不能把您怎样的,一切事我自己承当。也许我不该死在黄庆祥的手中,天教我上微山湖来送命的。我早把生死置之度外了,我准备着厮杀!”

梅老太滴着眼泪,说道:“我们死在一块儿吧!我不能抛下你的,快拾掇我的家伙,检点看弹子还有多少,预备突围逃生。只是李大庆、魏得贵在前寨,这却怎么好?我们不能不关顾他们呀。”

梅云笑道:“姑妈,我是不得已的,您老人家何苦自找死路。天一亮,他们倾寨而来,那里容得我们杀出重围,就说侥幸冲了出去,四面都是水,我们没有船,也是没有办法的!”

梅老太道:“眼前我们只有合力,不可分心,我们应该死里求生,你如果爱惜我,你得好好的找出路。可恨我这一向闹病,对于这里的路全不明白,能够找个险峻的所在,先挡他们一阵,慢慢地想法子夺船逃命!”她又对梅云说:“好姑娘,你别拖延时间啦,还是赶快想办法呀!”

“有一条路,可以暂守的,不过也还是瓮中之鳖,他们把我们围起来,断绝了我们的食粮,结果仍是不免一死!”

“暂救目前吧,别顾虑底下的事啦,能够挨一天是一天。这里绝对不能留恋,你快说那一条路?”

“前几天我跟梅凯出去围猎,离这儿约百十来里,有个山岗,孤零丁的四面削壁高崖,离地大约有二三十丈高,单是一条羊肠小径可以上去,上面有个药王庙,里头梅凯倒派有四个人驻守,我们趁天还没亮……”

梅老太听到这里,抢着嚷道:“好的,好的,我们马上走!”说着,扯回身便去收拾衣服铺盖。

梅云帮着打起两个大包袱,彼此背上,套弹弓,弄兵器,零星杂物都不要了,两个人,一前一后溜出后院,一挫身跳上屋,认定方向,直奔后山。

书剑恩仇记31 梅凱派追兵受伤 梅老太和梅云夜行的工夫,都是登峰造极的,一路上虽然碰着许多放哨的喽罗,他们有的没发现,有的也不过看见前后两个黑影儿,狐狸似的快法,贴着去掠过去罢了,谁能相信是人的两腿走得这么轻,这么快呢?

梅老太和梅云,星驰电掣,离开大寨子,赶到孤石岗,藉着星光,找着小路,直闯上山,因为明知上面只有四个小喽罗看守,所以不把他们放在心上。

来到药王庙大门前,眼看有个人靠着墙,倚住一枝标枪打磕睡。

梅云盯住他。

梅老太一声不响,摆动一对虎头护手倒须钩,扑进庙里。

庙里面三个人,也在糊里糊涂的睡着。

梅老太和梅云把睡着的四个小喽罗叫醒,说有任务让他们下山。小喽罗都认识梅老太和梅云,知道她们是寨主的亲戚,乖乖地服从了。

天亮时,梅老太、梅云两人已把庙里打扫干净,眼巴巴地等到中午时光,还不见梅凯派人搜山。好在庙里锅灶柴米一切俱全,尽够十来天两个人的吃喝,这省了不少麻烦。

两个人胡乱熬了一锅稀饭喝个饱,又出去,找块高大的石头,窜上去四面了望,真个是水色山光挂在眼帘,华木森森,都在脚下。

梅云看了半晌,忽然笑道:“这样天然的一个了望台,梅凯只派四个喽罗镇守,他的才略,也就可想而知了。”

梅老太笑了笑,说道:“那边隘口,虽然只容一个人出入,但是草木太庞杂了,夜间很容易给人混进来。在我想,他们白天既是不来,大约要等到晚上算计我们的。你去我包袱里找那一大包火种,拿来撒在野草上,再将一些棉花泡泡油,包上十多个弹子,晚上如果听到什么消息,我们先打出几个火弹,燃烧那些草木,让他们无处容身,你我两张弹弓,瞄一个死一个,索性狠狠的干一干,管保他们以后不敢再来。”

梅云笑道:“准备应该准备一下的,怕只怕他们还不知道我们躲在这里呢!”

梅老太道:“哪里的话?一个寨主,不能糊涂到这个地步,现在就说不知道,等会儿也一定知道的,我敢说不至让你白费工夫,你快快预备去。”

梅云笑了笑,便去找了火种,如法布置一番,回来歇了一会,天气也就不早了。

夜色迷茫中,梅云把庙前庙后仔细巡察一次,姑侄两个人,燃上一根蜡烛,刚在吃饭,忽然外面一片火光冲天而起。

梅云一惊,跳起来便往门外跑。

梅老太喝道:“云儿,镇静点,带上家伙!”

梅云扭回头拿了弹弓,说道:“奇怪,他们怎么自己放火啦!”

梅老太笑道:“这是他们寻路的小伙子,偷抽烟引起我们的火种燃烧。我们一道出去!”

母女两人奔出庙门,这一看,庙下约有几十条汉子,已经闯过隘口,火光里,他们像泼了汤的老鼠,来往奔跑。

梅老太二人扣上弹弓,暗里射明,弹无虚发,中伤的人,只要一躺下去,便让火烧个焦黑了。

风助火势,火仗风威,直烧得鬼哭神号,摇山震岳,烧死了三十几条性命,其中却有两个梅凯得力的头领。

这一场火熄灭时已是三更天气。

梅云忽然想了一个办法,她也不告诉梅老太一声,就高地窜下去,撕了一块死人身上没烧透的衣襟,拾枝木炭,写上几个警告的字,就这样冒烟突火,窜出隘口,直奔大寨子而来。

她在檐牙上伏住身,望见对面聚议堂梅凯绷扎着半段左臂,一张脸白里透灰,有气无力地靠在案上,正在查问由火中逃脱回来的喽罗。

梅云不敢多耽搁,拿出带来的警告,包上两个弹子,使劲望着梅凯掷去,喝一声“着”,梅凯仰身滚下交椅去了。

堂上马上一阵大乱,有的赶去扶梅凯,有的拿出兵器,追到廊前,梅云揭开一叠瓦片在手,出来一个,打他一个,然后扭回头,撒开两腿,穿房越屋,飞快的离开大寨子,一路上只听得锣声震耳,喊杀连天。

梅云无心恋战,两腿加紧速度,一溜烟赶到孤石岗,顶头碰着梅老太出来接应,梅云把所干的说了一番。

梅老太想了想刚才情形,便对梅云说:“梅凯经过这一次惩戒,一时不会再派人来送死的,他知道我的一张弹弓,一双倒须钩的厉害。前日他欺负我有病,又把酒来迷醉我,所以才敢计算你。现在晓得我病大好了,他一定不敢来,不过,我们怎么办呢?马上想法子夺船逃出微山湖,还是容易办得到,但是离开微山湖又往哪里逃生呢?”

梅云笑道:“有个极好的办法,只怕您老人家不赞成。”

梅老太道:“有好办法,我为什么反对?你说呀!我们商量看看。”

梅云笑道:“城市里我们既不能安身立命,寨主生涯何妨试试呢,我的意思,就今儿混进大寨去,刺死梅凯,绑了那几个大头领,探囊取物,唾手成功!”

梅老太听到这里绉紧眉头,连连摇着手道:“这不行,梅凯毕竟是我的表侄,不管他好坏,我做姑母的总不能帮忙你结果他!”

梅云笑道:“可不是,我也知道您干不来呀。梅凯无论如何总是您老人家的侄子,我不能不担待他一点,我真的要他的命;刚才只是一举手之劳。关于这一点,您老人家请放心,我总不干赶尽杀绝的事情。我看我们还是乘着黑夜里,夺一条船,冲出去吧。”她又叹口气道:“湖里头非船不行,可惜水上的本领,我一点也不懂!”

梅老太道:“这个你不要着急,水里工夫,我大约还够对付!”

梅云大喜,笑道:“好就好在这一点,您老人家果然行呢,我们一定能够成功的!”

梅老太笑道:“好吧,我们就吃些东西,休息一下。现在渔寨的人死伤不少,梅凯又再次受伤,他们一定混乱着呢。我们半夜夺条船,冲出去。”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这句话说得不错。谁想到到后半夜时,梅老太忽然旧疾暴发。她的病,当时仗着梅凯给她的那一杯烈酒,赶去了风邪,所以骤然好了起来。像她那样大年纪的女人,虽然原来很健康,究竟病后不应劳神劳力。然而一夜厮杀,又未免太累。现在她是重新感冒,而且病势来得很凶,就是站一下,她也是虚晃晃地站不稳,更别说出去夺船了。

见这情形,梅云急得不得了。勉强混过两天,吃的东西已是一干二净了。

梅云想下山弄一些柴米,路太远不敢去,怕梅老太一个人在庙里危险。守在一块等饿死,这个更不是办法。急极了计谋生了出来,趁着黑夜,上大寨子偷粮。

一次,两次,闹得大寨里人仰马翻。还好,梅凯一心要活捉梅云,而梅云也委实非常机警,因此还算侥幸,没有丢了性命。

梅老太又苦苦地拦阻她别再冒险,这样,她就只能靠着一张弹弓,到山前山后,射些飞禽走兽来充饥果腹了。

说起来,也许一切真的是天意,梅老太的病,先头没有东西吃,她净饿了一些时候,日夜只喝一些开水,这一来却把她的风寒感冒熬走了。

后来又吃了几天小米稀饭,这小米就是梅云由大寨子偷来的,梅老太不忍多吃,因此又把肠胃保护得很好。病根完全肃清了。是应该吃点滋补的时候了,梅云又由大寨子偷来有限的粮食,刚好吃光,鬼使神差的,非要梅老太吃上火烤的野兔、雉鸡之类不可了。老人家试着吃了一点儿,人很舒服,于是继续吃,只十来天的工夫,不知不觉的,居然把身体调养得很健康了。

这一夜,梅老太、梅云两个人,乘着月色下山,实行原定的计划,去干虎口夺船的勾当了!

她们在山下湖边,由二个小喽罗手中,抢到一只小船。

梅老太果然是个行家,她不慌不忙的,打桨催船前行,梅云注意侦察情况。

天空月色如银,湖中水波不兴。

不一会工夫,梅老太偷偷地把小船驶到湖中了,看看前面有一条大船在划动。

梅云站在船头上,取出弹弓瞄准前面有个头领手中一柄单刀,发出一颗弹子来。

“当!”的一声响亮,那柄单刀飞落湖中去了。

那位被打落刀的头领吃了一惊,以为是另一个头领和他开玩笑,急得破口大骂。

梅云不理他,收起弹弓,招呼姑妈催船急进,冲近大船。梅云两腿攒劲脚尖用力,平空飞了过去。反手弄出剑来,晃一晃,剑叶映月,一片青光。

梅云高声叫道:“认得我的,赶快放下兵器,哪一位不服气,请出来说话!”

大家这时候才看清楚她是梅云,直吓得相顾失色,知道她的厉害,不少人悄悄地放下武器。

忽然,有个高大身材的头领,挣着喉咙,喊道:“大家兄弟听着,这个丫头是我们寨主的仇人,我们杀死她,别让她走,寨主说她不懂得水性,不要怕她。”

这两句话,果然有点力量,马上有数人又拿起武器,众口同声,大叫:“别放走了这丫头!”

梅云急忙望后一撤身插上长剑,引弓出弹,弓劲弹急,一连打倒七八个人。

一个头领和十几个小喽罗,不顾死活,斜刺里径扑梅云。

这时候,梅云施展全副精神,眼观四面,耳听八方,防备受人暗算。

百忙里只见她一挫腰肢,底下扫出一个扫堂腿,这位不顾死活的头领,先着了她的道儿,扑翻身扫下湖里去。

十几个小喽罗吓得纷纷都往水里跳。

那个身材高大的头领,眼看船上一班人打了败仗,心里一着急,舞动手中一枝枪,喝令身边众人前后左右同时进攻。意在混乱梅云眼力,使她急切里不能兼顾。

梅云认得这位头领,叫做吕方,他是梅凯一个得力爪牙,说起武艺本领,倒也是了得!

梅云这时看他指挥若定,调遣有方,心想:擒贼擒王,只要将他打死,底下就没有事了!想着,一耸身打出一排连珠弹,挡住几个冲上来的喽罗。霍地便扭回头,弦声起处,一颗白森森的弹丸直奔吕方面门而来。

吕方手疾眼快,摇枪一拨,弹落水中。

就这个时候,那边梅老太,忽然翻身入水。

梅云看了知道,老人家必有一番胜算,她稍一停顿,又望着吕方虚曳弓弦,吕方急忙躲闪。

就在这闪身一霎那间,梅云早搭上第二颗实弹,喝声“着”,弹中吕方右臂,他张手抛枪摇摇欲跌。

猛可里,湖面波开浪裂,“哗啦”一声响,紧傍着吕方舷边,窜出梅老太的上半身,两只手抓住吕方两条小腿。

只听得吕方一声狂叫,摔倒湖中,被梅老太拖着沉下水底去了。

这一下,许多喽罗直吓得亡魂丧魄,大叫:“吕头领遭难,兄弟们,投降吧!”一阵纷扰,众喽罗纷纷下跪投降。

梅老太这时已经由水里把吕方抛上船舷。

梅云过去一看,这位吕头领,目合口张,早是晕了过去了。

梅老太跳上船,拧干身上衣服说道:“我们走。”举起兵器逼着数个喽罗快速驾船向出湖的岸边驶去。

上了岸,梅老太又让喽罗找来两匹快马,和梅云骑上飞驶而去。

两人骑马跑了一日,已是远离微山湖。眼前来到一条大河。二人又牵马上船,向对岸驶去。

书剑恩仇记32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梅老太、梅云乘坐的船人不多,甲板上很空阔。梅老太和梅云坐在甲板上乘着风凉,观望着河边的景色。船到了河中央,侧面驶来一条大船。梅云眼尖,看到那船上坐着一个男人,正是黄庆祥。他自在自得地在喝着茶,听着旁边一个歌女唱着小曲。原来他是乘船去接一批货物,机缘巧合,又与梅云,梅老太碰上了。可他专心听着小曲,并没看到另一条船上的梅老太和梅云。

梅云、梅老太看着黄庆祥得意洋洋、悠闲自得的样子,恨得牙根痒痒。心想,狗杂种,看你还能得意到几时!

梅云对姑母说:“不是冤家不聚头,这又与仇人碰上了,是老天赐给我们报仇的好机会。”

梅老太看着黄庆祥咬着牙说:“这是老天要给我儿子报仇雪恨呀。我们要不杀了这畜牲,上对不起老天爷,下对不起黄泉中的我儿子。”

二人拿起兵器,在两船靠近的时候一跃跳上那条大船。

黄庆祥正坐在船上悠闲听曲,忽见两个女人跳上船来,定睛一看,竟是梅老太、梅云,不由大惊失色。他连忙拿起身边长枪,见梅云持剑冲过来,他使个毒蟒钻窝的架式,枪尖直搠梅云咽喉。

梅云反剑磕开枪杆,跟进去,力劈华山,直削黄庆祥的右肩。

黄庆祥往后一撤身,枯树盘根,立攻梅云下三路。

梅云马上旱地拔葱,急架交还,两个人来回交手,一口气杀了十几个回合,剑斫枪搠,不断变化。

黄庆祥本来是有名的神枪手,今天他用着一枝浑铁点钢长枪,那枪比中等个子的人要长出一尺多,枪杆被手磨得闪闪发亮,枪尖经常打磨,更是闪闪发光,异常锋利,可真是一条没遮拦的狠家伙。

但是船头上能有多大的地方呢!有道:“两鼠斗于穴中,力大者胜。”

说起力,这时候的梅云的确强猛,因为她冲出水寨的重围后,心里没有了负担,每天吃得好,睡得好,精力、体力十分旺盛。相反、黄庆祥因昨夜在青楼嫖了一宿,连玩了两个姑娘,身体亏空很大,又没睡多少觉,体力就发虚、发飘了。拼力杀了一阵,未免感到疲乏,力量跟不上趟。

好在他船上几个保镖、护卫,都是尖上选尖的脚色,他们看黄庆祥斗得吃力,不管三七二十一,急忙分了几个上前夹攻,另几个合挡梅老太。

他们这会儿说是帮助黄庆祥斗梅云,到底地方狭小,施展不开,这一个上前,那一个便得退后。窜来跳去,倒是别开生面。

张八爷也在船上,他的责任是保护舵楼,眼睁睁地看黄庆祥一班人狠斗梅云,梅老太,但却占不着半点便宜,反而是越战越心虚,他心里着实有气。他觎个真切,霍地摸出一只毒镖往梅云背上掷了出去。

这时刚好梅老太将几个对手杀退,她望见张八爷向镖囊里伸手,知道他心存暗算,急忙准备手中弹弓接应。

那边镖恰恰奔出舵楼,这边弹丸脱弦而出,半路上碰着头,“当”的一声响亮,火星散冒,双双落水。看得张八爷愣眉愣眼。

梅老太挂上弹弓,一顺虎头护手倒须钩,窜上舵楼,直取张八爷,彼此一照面,端的一场好斗。张八爷抓起一把朴刀,对着梅老太上砍下挑,左挡右劈,耍得风生水起,推波助澜。梅老太也将两把虎头护手倒须钩舞得雨骤风狂,秋风扫落叶一般。直看得船上的乘客眼花缭乱,一个劲地心里叫好。

张八爷的武功是上乘的,又久经战阵,经验丰富,一把刀能攻能守,很少有破绽出现。梅老太也是愈老弥坚,功夫炉火纯青,施展起来很少有瑕疵。故而两个人战了数十回合,仍不见胜负,缠斗得难分难解。

这当儿,黄庆祥由于有人轮番帮助,他的压力大大缓解,精神头慢慢有了提升,一条枪翻江倒海,紧紧的裹住了梅云。梅云一人战五人,时间一长,精力就有些不济,从攻势渐渐变成了守势。

梅老太虽然跟张八爷在交手,但心里也挂记着梅云。她看到梅云一人战多人,渐渐有些吃力,怕她终因寡不敌众吃亏,霍地卖了个门户,让张八爷往后一闪。她由后面跳了出来,左手的钩向右挥,右手钩向左挥,尽力左右横扫,打倒了围攻梅云的两个喽罗,冲进去奋击黄庆祥。

梅老太的钩势大力沉,又鬼使神差,变化飞快,一连七八钩,杀得黄庆祥大汗直淋,只有拼命招架,根本没有还手的余地,眼看着性命只在呼吸之间。

张八爷一见黄庆祥形势不妙,急忙前来救急,几大步窜了过来。

急切间,梅老太忽然跃起,右手钩直击黄庆祥头顶。黄庆祥急忙侧身闪避。这时梅云的剑可就到了,直刺黄庆祥腰部。眼看着黄庆祥就要腰眼中剑,非伤既死,可这时张八爷的刀刀了,架开了梅云刺来的剑。

梅老太的右钩这时也到了,直劈张八爷的后背。张八爷人虽然不年轻,但动作反应甚是机敏,他感到身后武器生风,便一个侧滚,躲过了梅老太的突袭。

黄庆祥此时已是精疲力竭,又被刚才的惊险吓了一大跳,觉得身子发软,脑袋发晕,见前面有张八爷顶着,他就在后边站着喘着粗气。

张八爷的功夫和体力与二梅之中的一个交战,还可应付。一人与梅老太、梅云两个高手交战,那就很吃力了。战了十几个回合,他就有些吃不劲了,连连后退。

梅老太和梅云却步步逼近,压迫愈来愈急。

张八爷交战经验丰富,他知道自己的体力和精力已经支撑不了多久了。在纠缠下去可能性命不保,于是他大吼一声,用朴刀猛扫向二梅,二梅见刀速飞快,力道十足,急忙闪身避过。张八爷乘机身子一跃,跳入水中。他水性极好,向水下一扎,就不见踪影了。

没了张八爷这个屏障,黄庆祥就完全暴露在二梅面前了。梅老太、梅云握紧武器,冷笑着向他逼近。黄庆祥已被逼到船尾边上,再后退就掉入水中了。他被逼无奈,只得持枪拼死抵抗。可他的武功本来就不如梅老太、梅云,现在体力已完全透支,胆力也吓得所剩不多。哪里能抵抗几招,不到十招,他的腿上就中了梅老太一钩,胳膊又中了梅云一剑。他大叫一声,滚下船去。他拼命在水里挣扎,脑袋在水是一沉一浮,像飘着的一个西瓜。梅老太和梅云拿起弹子弓,将弹子向这“西瓜”猛射,“噗、噗、噗”,水面飘起数朵血花,这个水上“西瓜”完全开瓢了,很快被急急的河水卷到水下。一条小命肯定是往西天去了。

这里张八爷已从船前面爬了上来。

梅老太和梅云又齐斗张八爷。张八爷知道自己一人与这两位高手过招,很难抵挡。毕竟人老奸猾。他叫道:“你们的仇人已死,我不过是个打帮手的,与你们无冤无仇。我们就不要打了。各走各的路。”

梅老太见仇人已死,大仇恨已报,也无心再战,叫了声:“都住手吧!”停住了手。

梅云也停住了手。

张八爷走进舵室,让舵手把船驶向对岸。到了岸边,送梅老太、梅云上岸。

上岸后梅老太对梅云说:“仇恨是已报完了,可我们现在无家可归,到哪里去安身呢?”说完长长地叹了口气。

梅云对梅老太说:“姑妈,没别的地方可去,我们还是回万松班吧。”

梅老太说:“可我们是被官府通辑的要犯,去万松班就不怕连累他们么?”

梅云说:“万松哥办法多,会替我们想办法的。要实在不行,我们再离开万松班躲一躲。天下这么大,总有我们姑侄安身立命之处的。”

梅老太想想也没别的办法,于是点头说:“好吧,就跟你回万松班。”

二人一路奔回到万松班。梅云把得来的书香楼藏书交给叶万松。叶万松十分高兴。梅云又讲述了这次探亲的历险经过。班里人都感叹不已。

班里众人又都参拜梅老太。梅老太对叶万松说:“我和梅云现在是官府通辑的人,回到班里,会不会影响你们呀?”

叶万松说:“暂时你们先隐姓埋名一段时间,等风声过去就没事了。现在是乱世,起事的人很多。官府也管不过来。何况你们是正义复仇,就是找到你们也没事,我们会为你们解释的。官府要是来硬的,我们也不怕,班里的人都有些功夫,能对付强敌。”

梅老太说:“听你这么一说我就放心了。”她又笑说:“我来班里也会有用的。我可以管理后勤,让你们吃好,休息好。就是打仗,我也可以顶一个。”

叶万松笑说:“有姑母给我们管后勤,我们都可以享福了。”

众人都笑着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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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剑恩仇记33 孙乐听冤欲解救 梅云探望母亲回来后,叶万松看到其他人因为离家日久,也都露出了思亲之情,便对大家说:“我们都已离家很长时间了,思念家人也是人之常情,我们就轮流都回家看看吧。路上也可像梅云一样,打听一下书香楼丢失的藏书情况。这次就孙乐回去吧。”

孙乐告别了众人,踏上了返乡探亲之路。

这一日,孙乐午后走过一个小镇。走得口渴了,便到镇头一户人家讨水喝。走得近来,听得这户家里传来中年妇女“嘤嘤”哭声。那哭声很是悽苦,似有无限痛苦、委屈在里面。

孙乐不觉动了恻隐之心。上前轻轻敲门。

那妇人听见有人敲门,停止了哭泣。到门口问:“是谁呀?”

孙乐回答:“我一个过路人,口渴了,想讨碗水喝。”

那妇人舀了一瓢水,开门递给孙乐。孙乐见她四十多岁光景,面容憔悴,衣着朴实,两眼都哭肿了。喝完水便问她:“大婶有什么难事么?为什么这样啼哭?”

那妇人听了这话,眼泪又止不住流了下来。

孙乐关切地说:“有什么难事,可否跟小生说说,如能帮忙,小生愿意效力。”

那妇人可能是有苦无处诉,憋闷很长时间了,很想向人倾述。便对孙乐开了口:“我青年守寡,领着一个儿子孤苦伶仃度日。好不容易把儿子养大到十八岁。前日晚,我对儿子说‘明日是你父亲祭日,你起早去买些祭品吧。’儿子便起早去王屠户家买猪头。可忘了带篮子了,王屠户便进里间用块垫布包好一个猪头递给我儿子。

我儿子体质虚弱,两手捧定猪头回家,走不多时,便觉乏了,暂且放下歇息,然后又走。迎面恰遇巡更人走来,见我儿两手捧定带血布包,又累得气喘吁吁,就生了疑心,问:‘是什么物件?’我儿答道:‘是猪头。’说话气喘,吐字不真。巡更人更觉疑心,一人弯腰打开布包验看,天已微亮,只见里面是一颗血淋淋发髻蓬松的女子人头。我儿一见,只吓得魂飞魄散。巡更人不容分说,即将我儿押解到县衙。知县见是人命案,立刻升堂审问。问:‘你叫什么名?为何杀人?’我儿哭道:‘小人叫吴瑞,到王屠铺内买猪头,忘拿家伙,是王屠户用布包好递与小人。后遇巡更之人追问,打开看时,不想是颗人头。”

知县听了立刻出签,拿王屠户到案。谁知王屠户拿到,不但不应,还说买猪头之事也是没有的。又问他:‘垫布不是你的么?’他又说:‘垫布是我晾在屋外,谁人都可偷取。’

知县见不能马上定案,便将两人都暂押牢中。想我儿身体虚弱,受此惊吓、冤屈,又押在牢狱,如何经受得了。我去探监,他哭得昏天黑地,茶饭不思。我怎么能不心疼,所以回来就痛心哭泣。”

孙乐听罢,一来觉得此事蹊跷。二来也替吴瑞母子委屈。便说:“此事我替大婶访察、访察。冤屈会解开的。”

那妇人见遇到义士,心里很是高兴,千恩万谢。

孙乐说他想扮作乞丐去暗访。大婶便用锅烟子,往他脸上一抹,身上手上也花花答答地抹了;又找出身破衣服、一又破鞋给他穿了。还给他找了个黄瓷瓦罐,一根打狗棒。孙乐便左手提罐,右手拿棒,出去到外边暗访。

孙乐走着又想道:“既扮做乞丐,应当叫唤乞讨才是。”便可怜巴巴叫道:“可怜我可怜我吧,赏我一碗半碗饭吃,剩饭馊饭都可!”要了一天,也要到些剩饭吃了。

看看天黑了。一轮明月很是光亮。走到一个僻静处,只见一家后墙有个人影往里一跳。孙乐心中一动,暗说:“才天黑便有小偷儿?我也跟进去瞧瞧。”想罢,放下瓦罐,丢了木棒,摔了破鞋,光着脚丫子,一伏身往上一纵。纵上墙头,看墙头有柴火垛一堆,就从柴垛顺溜下去。留神一看,见有一人爬伏在那里。孙乐便上前伸手按住,只听那人“哎哟”了一声。孙乐说:“你嚷,我就捏死你!”

那人道:“我不嚷!我不嚷!求爷爷饶命。”

孙乐问:“你叫什么名字?偷的什么包袱?放在哪里?快说!”

那人说道:“我叫孟冬,家有八十岁的老母要赡养。我是头次干这营生呀,爷爷!”

孙乐说:“你真没偷什么?”一面问,一面检查细看,只见地下露着白绢条儿。一拉,土却是松的,越拉越长,猛力一抖,见是一双小小金莲;复又将腿攥住,尽力一掀,原来是一个无头的女尸。孙乐一见,道:“好呀!你杀了人,还和我闹这个腔儿呢。实话告诉你,我是暗暗私访的侠客。”

孟冬闻听,吓得胆裂魂飞。口中哀告:“爷,大爷!小人作贼是实,但并没有杀人。”

孙乐说:“你没杀人,这女尸是怎么回事?”

孟冬道:“这是王屠户家后院。我是来偷他家仓房的。我与吴瑞母子关系不错,王屠户陷害吴瑞,我很生气,想偷他家东西泄泄气。没想到看到地上露出白绢,以为是在地下埋了什么宝贝,就拉出来看,又没想到是具女尸。”

这时听到屋内有个男子说话。孟冬小声说:“这是王屠户在说话。”

孙乐小声问:“他不是关在监牢里么?”

孟冬道:“听说没有查到实据,先放回来了。”

孙乐说:“我去去就来,先委屈你一下。”说罢他用白绢将孟冬绑上,嘴堵上。从窗户跃入王屠户家里。

王屠户见从窗户跃入一条大汉,吃惊地问:“是什么人?”

孙乐一把拤住他的脖子,他疼得浑身乱颤。屋里还有一个婆子,吓得倒在墙角一个劲哆嗦。

孙乐逼问王屠户:“你老实交待,要不我拤死你!”

王屠户忙作揖,吃力地说:“好汉饶命,我一定老实。”

孙乐厉声说:“你这该死的奴才!自己杀害人命,还要陷害吴瑞。你既不知女子的头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你家后院埋着女子尸体?从实招来。”

王屠户没曾想来人知道了他在后院埋尸之事,一时惊得目瞪口呆,与木雕一般。喘了几口气,说道:“小人愿招。只因那天五鼓起来,刚要宰猪,听见有人扣门求救。小人连忙开门放入。又听得外面有追赶之声;口中说道:‘既然没有,明早细细搜查,大约是在哪里窝藏下了。’说着话,仍从原路回去了。小人等人静后,点灯一看,却是个年幼女子。小人问她因何深夜逃出,她说:‘名叫锦云。只因身遭拐骗,卖入烟花巷。我是良家女子,不肯依从。后来有胡太守之子,倚仗权势,多许金帛,要买我为妾;我便假意殷勤,递酒献媚,将太守之子灌得大醉,得便脱逃出来。’小人见她美貌,又是满头珠翠,不觉邪-心顿起,对她动手动脚,谁知女子嚷叫不从。小人顺手提刀,原是想吓唬她,不想刀飞快,才到脖子上,她一挣,头就掉了。小人见她已死,只得将外面衣服剥-下,将尸埋在后院。回来正拔头上簪环,忽听有人叫门,买猪头。小人连忙把灯吹灭了。后来一想,我何不将人头包了。叫他替我抛了呢?总是小人糊涂慌恐,不知不觉就将人头用垫布包好,从新点上灯,开开门,将买猪头的叫回来——就是吴瑞。可巧他没拿家伙,因此将垫布包的人头递与他,他就走了。他走后,小人又后悔起来,怎么能让他扔这颗人头呢?必要闹出事来。又一想,他若替我扔了也就没事;倘若闹出事来,就给他一推不认账。不想大爷你竟把个尸首搜出来。可怜小人杀了一回人,所有的衣服等物动也没动,就犯了事了。”

孙乐说:“你既然招了,那押你到县衙你也要如实招供,把因你被陷害的吴瑞解脱出来。”

王屠户不吭声。

孙乐又一拤他的脖子,他疼得差点背过气去,心想,我如不听他的话,他就得拤死我,还是跟他到县衙吧。于是吃力地说:“大爷,我听您老的话,跟你去县衙招供。”

孙乐把王屠户用绳子捆上。又到院子里对孟冬说:“王屠户的招供你都听见了吧?”

孟冬点头,“听见了。”

孙乐说:“那你跟我们到县衙,做一个证人。”

孟冬点头说:“行。”

于是孙乐带着孟冬,押解着王屠户到了县衙。

知县听了王屠户招供,知道吴瑞是被冤枉,下令释放他回家。

孙乐把吴瑞带回家。其母见了抱着他痛哭。之后母子又对孙乐千恩万谢。

孙乐替吴瑞解除了冤屈,心中很是痛快,再次踏上归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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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剑恩仇记34 纨绔又动邪念 孙乐在返家途中,又遇到一件事。那就是碰到了齐大公子、齐鹏飞,二人发生了交锋。

齐鹏飞去谷县探望舅舅。他本是个不良之辈,生性喜欢拈花惹草,惹事生非。到了谷县仍是如此。这一日他用过了早点,便同管家彭显到街上游玩。见那三街二市,热闹非常。来到城隍庙门首,只见一个女子,从里边袅袅婷婷走出庙前。齐鹏飞抬头一看,见她淡妆布服,生就那国色天姿;柳眉杏脸,樱口桃腮,身穿月白单衫,罩一件兰色花绸的半臂,下面是条绿罗裙。真个广寒仙子临凡,月里嫦娥降世。那齐鹏飞见了,魂灵儿飞在九霄云外去了,站在门旁,睁大眼睛,对着她呆看。

那女子出得门来,见齐鹏飞圆睁双眼,身上却穿的富丽华贵,站在那里张着口,只对着她看,不觉笑了一下。这一笑实是千娇百媚,齐鹏飞见了,恨不得立刻上前抱在怀里才好。

这彭显早已明白,便道:“大公子,这个雌儿好么?”

齐鹏飞扭转头来道:“我看美貌的女子,也见得多了,从来未有这个的标致。若得与她睡这一夜,我就明日死了,也是情愿的。只不知她家住在哪里,何等样人家妻子?”

彭显道:“我去打听一下。”

齐鹏飞着急地催促:“快去、快去!”

第二天,彭显向齐鹏飞报告:“昨日看到那女子,家就在城隍庙后小弄内,名字叫做胡月。她的丈夫是个秀才,姓曲名国才,家中极其贫苦。”

齐鹏飞道:“彭管家,你有什么主意,想一个出来。若得与胡月成了美事,便谢你一百两银子。”

彭显道:“我会想个办法,让大公子如愿以偿。”

齐鹏飞说:“要长久些,不要一两夜了事。”

“知道了。”彭显点点头。

又过了一日,彭显向齐鹏飞报告:“大公子,我想到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快说!”齐鹏飞着急催促。

彭显从身上摸出一张字条来,道:“我得到了曲国才的笔迹。待我仿其笔迹,造一张借券,写上二三百两银子。明日送到县里,叫王知县追办,必然将曲国才捉去,押在刑房。只消化费些银子,把他弄个有死无生,当夜进了一纸病呈,明日报了病故。然后听凭大公子,或央媒婆去说合,或设计骗胡月来家,便好娶她为妾。这样好么?”

齐鹏飞听了,只把头摇,道:“不好。照你这样罗嗦,少不得要十日半月,我却等不得。”

彭显想了想道:“那就走了这条路吧。明日一早,公子带着十几个家丁,打一乘小轿,径直到曲国才家,问他讨要银子。他若没有,便把这胡月捉在轿内,吩咐家丁一直抬到家里,当夜就与公子做妾。这曲国才一个穷秀才罢了,他要告状,我们只要在王知县那里用些银子、请他断给曲国才五十两银子,叫他另娶一个,想他也会答应的。这条计好不好?”

齐鹏飞大喜道:“此计大妙!彭管家你真是足智多谋。你快快造出借券来。”

彭显道:“造借券容易的。”说罢便去自己房内制造。

彭显当夜做成了假借券。第二日早饭后,齐鹏飞带领五个精壮家丁,五个保镖,备一乘小轿,便起身前往曲家。路途不远,不一会儿就到了城隍庙后曲家。彭显让众人在门外等候,自己便去曲家叩门。那曲国才听得有人敲门,出来开了门,一见来人不认得,便问:“你是什么人,来寒舍有事么?”

彭显道;“曲兄,今日非为别事,只因你去年借齐大公子银款已久,今日公子亲自来取讨。”

曲国才道:“你是找错人了吧?小生从未向什么齐公子借过分文,怎么说什么借款?”

齐鹏飞走近喝道:“胡说!你既未借银子,这二百两借券,不是你亲笔写的么?你想赖账不成?”

彭显便把借券拿出给曲国才看。

曲国才看了假借券叫道:“你们伪造假券,诬赖良民,这还了得!”说罢向里就走。齐鹏飞一把扯住他,叫道:“你敢欠银子不还?”

曲国才也叫:“我哪里欠你银子,这是诬陷!”

正在交结不开,那胡月听得丈夫被人扭打,慌忙走了出来。彭显见了,对那几个保镖把嘴一努,保镖一齐上前,便把胡月如鹞鹰捉小鸡一般提将出来,放在轿内,众家丁抬起轿子,拥着便走。那齐鹏飞才把曲国才放了,指着骂道:“你赖我银子,且把你妻子做抵押,你拿二百两银子来赎取吧。”说罢,与彭显一同上马,追着轿子去了。

那曲国才气得七窍生烟,一路追将上去喊叫:“反了!青天白日,在县城强抢秀才妻子,连王法都没有了!”一面喊一面追。

那胡月被他们抢在轿中,知道是昨日遇见的缘故,只不知如何是好?一路哭哭啼啼,来到一座酒楼底下,听得丈夫在后面追喊上来,她没命的从轿门中撞将出来,跌得头上鲜血迸流。众家丁只好把轿子停下,上前去扶她起来。那胡月大喊:“救命!抢人啦!”死也不肯起来。

曲国才追到,见了妻子这般光景,上前抱住,痛哭起来。

齐鹏飞命令保镖扯开他们。哪知他二人拼命的抱住不放,随你拉扯,也分拆不开。此处是最热闹的地方,一时间看的人塞满了街道,弄得彭显搔首摸耳,没个主意。

正在扰攘之间,惊动了酒楼上的一个人,他就是孙乐。他返家途中路过此地,正在酒楼里吃饭。听到外面吵嚷,他出来观看,见了这般形境,分明是强抢人家妻小。又见抢人者是齐鹏飞和彭显,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他走上前,对保镖说道:“且慢动手!你们是哪里来的,为着什么事,把这秀才这般欺负?”

那保镖头一看孙乐身架,明显是有武功在身,不是个好惹的,向众保镖丢个眼色,都放了手。

保镖头道:“这位壮士有所不知,只因这曲秀才欠了我们主人二百两银子,赖着不还,所以拿他妻子去做抵押。”

孙乐道:“既是欠你主人银子,也好经官追缴,岂有强抢人家妻子做抵押的道理?”

曲国才见遇到了义士,便一五一十地将情况告诉一遍。

孙乐就向保镖头问:“你的主人是谁?”

保镖头道:“济南府齐大公子,齐鹏飞。”

孙乐听了冷笑道:“我道是谁,却原来是齐鹏飞这王八!我早知他是个蛮横不法、仗势欺人的恶棍,如今又到这县城里青天白日强抢人家的妻子,天理难容!我孙乐就第一个要惩治他。”

齐鹏飞见一桩好事被他拦阻住了,心上大怒,要发作,只因以前有过过节,有些畏惧他的本领,况且彭显在旁按住他,所以耐着性子,看他要怎么样。忽听得他把他“王八”、“恶棍”的骂,只气得三尸神暴燥,七窍内生烟,从马背上跳将下来,推开众人,抢将过来,喝道:“狗娘养的!我讨银子,干你什么事?你要帮秀才打赖么?”举起拳头,照定孙乐劈面打来。

孙乐想:“我在齐府打过架,但没跟这齐鹏飞交过手,不知他有多少实力,待我来试他一试。”便举起左手一挡,那齐大公子便向后退了两步。孙乐原就有不错武功,齐鹏飞这样只有些花架子的人哪里是对手。众保镖和家丁连忙冲上来护卫主人。一人战十人,乱打成一片。一时间,街坊上闲人纷纷躲避。那曲国才趁此机会,领了妻子在人丛中走了。回到家中,思想此事不得开交,目前虽是幸得义士救了,只是这恶贼若是输了,一定拿我出气;若是恶贼胜了,依旧要来寻我,冤上加仇。他有钱有势,官吏都回护他的。左思右想,还是走为上着。于是同妻子,把衣裳被褥、细软东西,打成二个包裹,剩下些破家具,也不值几个钱,就丢在那里。夫妇二人出了西门,雇一辆车子,到别处去投亲了。

这里孙乐把全部看家功夫拿将出来,果然非同一般。只见他上一手金龙探爪,下一手猛虎出山林,左打黄莺圈掌,右打猴子献蟠桃,身轻如燕子,进退若猿猴。

那闲人都远远的围着,人头济济,如围墙一般,在那里看他们厮打。见孙乐拳法精通,犹如生龙活虎,打得那十人只有招架之功,并无还手之力。众人不觉齐声喝彩叫好!

那保镖头有些功夫,见赤手空拳打他不过。便在腰间取出那条七节鞭来。这条鞭用七段纯钢打就,每段有五寸长,各有铁环连络,可以束在腰间,如同带子一般,所以又名软鞭。他把此鞭舞得“呼呼”的风响。

孙乐有心要显本领,他便空拳抵敌,运动内工,遍身都成栗肉。此工名为禅骨工,与易筋经无二。运动此功,刀枪不入,七节鞭打在他臂上,好似打在铁墩上一般,直掼转回来。四围看的人同声喝采道;“真好本领!”

孙乐觑个空,做个鹞子翻身,扑将过去,照定保镖头胸前飞起一腿,踢个正着,保镖头跌去二丈多远,身受重伤,口喷鲜血。另一保镖吃了一惊,手中慢了一慢,被孙乐一拳打在面门之上,只打的满面开花,倒在地上。其余保镖、家丁见状,心惊胆战,纷纷逃避。齐鹏飞、彭显见势不好,急忙打马奔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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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剑恩仇记35 孙乐挥手杀头陀 齐鹏飞回到住宅,与彭显商量,“今日孙乐这小子坏了我的好事,又打伤了我的人,我饶不了他。管家,你快想个收拾他的办法。”

彭显说:“王知县是老爷的门下,明日向知县告他一状,就说他帮人赖账,强霸行凶,打伤数人。”

齐鹏飞道:“这是不用说的,用数百两银子就能办到。可这样并不能出得这口恶气。要想出个办法,要了他的性命,方消我恨。”

彭显道:“此人本领高强,若刀枪交战,断难取胜。我有一个朋友,名叫一枝梅。他虽是梁上君子,却是偷富济贫的义贼。若是千八百银子,他再也不来惊动,偷一回,非是整万以上。他若偷了,便在墙上画一枝梅花。做的案件重重叠叠,各府州县悬了赏格捉他,虽是当面看见,也是擒他不住。只因本领高强,来去如一道青光,他把城墙当做门槛一般,日夜能行数百里。只是一件,他的性子有些古怪。若肯他来相助,那孙乐的脑袋,如同放在囊中一般。”

齐鹏飞听了大喜,道:“既然如此,就麻烦管家去请他到来,自当重谢。”

彭显道:“请可以去请。只是这个人极难寻得着的,不能限我日子。”

齐鹏飞道:“他是哪里人氏?住在何处?”

彭显道:“他是武进县人,住在此县。”

齐鹏飞道:“既有住处,有何难寻?”

彭显道:“大公子有所不知。这一枝梅既无父母妻子,又无房屋东西,进出一个光身。偷了银子,藏在深山之内,高峰之上,鸟禽都飞不到的地方。他睡的地方,又不固定,或是客寓、或是寺院,或在人家卧房之中房梁上,或在厅堂之上匾额内。凉亭、山洞、树头、屋脊,都是他安身之处。记得前年有一日,在常州城内吃了夜饭,天气很热,他便到姑苏阊门城头上去乘凉。你道这个人难寻不难寻?”

齐鹏飞道:“既然如此,我不限你日子,只是拜托你请他到来。他来了我连你一起重重有赏。”

到了第二天,彭显辞别动身,寻访一枝梅去了。

彭显来到武进县内,寻访一枝梅。谁知他却去了扬州,哪里还有寻处?这一日彭显路过天宁寺,见一个挂单的头陀,生得豹头环眼,相貌狰狞,身穿衲裰,足登多耳麻鞋,肩挑担子,大踏步走上大雄宝殿,把担子放在一旁,自去佛前礼拜。彭显看那挑担的这条镔铁禅杖,却有大酒杯粗细。心中想道:“这条禅杖,约有一百四五十斤沉重。这头陀有多少膂力,使用如此重的器械?想他的本领非常。那一枝梅难以寻到,倒不如把这头陀请去,想能取胜孙乐。”定下念头,等他功课已毕,便走上前来,把手一拱,道:“师父请了。”那头陀还个稽首,道:“阿弥陀佛。”彭显道:“弟子意欲请教师父几句话,不知可使得么?”头陀道:“有何不可?”二人就在院子里,同坐一条石凳上。

彭显问道:“请教师父的法号,何处名山修行?”

头陀道:“俺福州人氏,在河南嵩山少林寺出家,法名静空,人皆唤做铁头陀。只因立愿朝山访道,一路来到此间。请问居士高姓大名,府居何处?呼唤贫僧,有何见教?”

彭显道:“在下姓彭名显,济南人士,现在济南一个富翁家里做个管家。现在要聘一位武林高手、名师,师父若肯去时,我家主人十分好客,必然重用。未知师父意下如何?”

静空道:“贫僧在少林寺学成了一身武艺,未遇识货之人。既然居士肯荐引,俺便跟你去便了。”

彭显大喜,于是与静空师傅回转谷县。

到了谷县齐鹏飞住地,彭显先进去见了齐鹏飞,把常州之事说了一遍。最后说:“如今这头陀现在门外等候。”

齐鹏飞听了即与彭显走出门来,彭显给双方做了介绍,接着把静空僧请到书房坐下。

下人奉茶已毕,齐鹏飞与静空谈起武艺。这铁头陀卖弄本事,指手拉架,说得好似天下无敌。齐鹏飞听了大喜,设宴给静空接风洗尘。宴席间齐鹏飞说起孙乐一事,便与他商议报仇之事。

静空僧道;“请施主放心,此事放在贫僧身上,与你报仇雪恨便是。”

彭显在一旁道:“师父是明做,还是暗做?”

静空道:“如何明做?”

彭显道:“若是你明日到他门上求见,或是化缘,或是投奔他,瞧个空子,出其不意把他一刀结果,转身就跑,这就是明做。若是你夜间到他门上,跳将进去,等他睡熟,便下手把他杀死,这就是暗做了。”

静空僧听了彭显之言,便道:“大丈夫岂做暗事,还是明做的好。”

彭显道:“那孙乐功夫十分了得,我家保镖十来人近他不得。还被他打成重伤几人。明做是很有危险的。此外,如明做惊动了官府也不好办,如果双方都被官府拿下,要救出师傅还得费一番周折。我看最好还是暗做,这样比较稳妥。”

静空道:“如此说来,那就暗做吧。”

齐鹏飞道:“师傅如果把事办成功了,我这必有重谢。如果师傅愿意,也可留在我身边,做个武术教师,教我那些保镖、家丁。”

静空说:“先谢谢了。我会尽力把事办好。”

齐鹏飞道:“师傅明夜就可去么?”

静空道:“有何不可?只是暗做需要短兵器,便于携带、动手。”

齐鹏飞道:“这个不必费心。”随命家人取出一把宝刀来,真个是削铁如泥。

第二天夜里,静空僧把衲裰卸去,里边着一件密门钮扣的紧身衣,把头上金箍捺一捺紧,将刀倒插在背后腰内。彭显吩咐一个家丁引领静空师父到孙乐住处。

临行前齐鹏飞筛了一大杯酒,双手奉与静空,道:“祝师傅马到成功。”

静空道:“大公子请少待,俺去取了他首级就来。”一面说,一面把酒接来,一饮而尽。

孙乐本来救了曲国才夫妇就可离开谷县的。但他年轻气盛,想到齐鹏飞吃了亏必定要来报复。他就等着,要让齐大公子再尝一回苦头。

齐鹏飞与彭显开怀畅饮,只等这静空头陀把孙乐的首级提来。那彭显十分得意,暗想:“若得成功,我的功劳也不小。”

过了一会儿,只见送静空去孙乐住处的家丁回来,齐鹏飞急问道:“怎样了?”

家丁道:“这个师父真好本领。看他身体虽是壮大,却比飞鸟还轻。我送他过城里的一条河,他只一纵,那三丈阔的河面便过去了。再是一纵,已到屋上,犹如燕子一般。我送他到孙乐住处,恐怕巡更的看见了不便,就先自已跑回来了。想来头佗一定成功的。”

齐鹏飞和彭显听了大喜,都赞那头陀的本领。

且说静空僧上了瓦房,连窜带纵,来到里边。到了第四进大厅,果然西首有三间向南的客房。就跳在天井里面,轻轻走至窗边,向里张看。只见里边灯火明亮,坐着一个年轻人,正是彭显介绍的孙乐。

孙乐已听到房上有活动,想可能是齐鹏飞派来报复的人到了。他立起身来,到窗前察看。

那静空只见孙乐向窗前走来,知道不好,便把身子向假山背后一躲。谁知孙乐的眼睛夜视极好,何况月明如昼?早被他看得分明,一个腾步,已到庭心。静空想再藏一藏身。被孙乐抓一把擒拿,正拿在天颈骨上。静空顿时遍体酥麻,双手举不起来,任你全身本领,只好束手待毙。

孙乐说:“贼秃。你身带利刀,非是偷盗,便是行刺。”

静空道:“孙大爷饶命!下次再不敢来!”

孙乐道:“你只实说,哪里人,叫什么,来此做什么,我便放你;若有半句虚言,叫你一刀二段!”说罢,把他腰内插的宝刀,拔在手中。

那静空僧吓得慌了,他便这么长,那么短,一本实说,“现在他们等我回报。都是他们指使。”

孙乐道:“你说的都是实话?”

静空道:“半句没虚,都是实话。”

孙乐道:“既然实情如此,却是饶你不得!”手起一刀,头已落地,鲜血直喷,那尸骸倒在一边。孙乐又想:齐家不见这秃驴回去,定知是我杀了。明日可能被他告发。他把衫衣裹得紧紧的,束了一条带子,足上脱去靴子,里面自有软鞋,就把这口刀插在腰间,一手提了头陀的首级,向屋上只一窜,快如电光一般的去了。

孙乐径直来到齐鹏飞住处,跳上瓦房,寻到里边。只见花厅上灯烛辉煌,知道他们都在那里饮酒等候。

那花厅对面上首,却有一座六角亭子,孙乐便将身跃到亭子上。上面把左足钩住亭顶上的葫芦,身子挂下来,做个张飞买肉之势。抬头观看,恰好正对花厅。见厅上边摆开宴席,齐鹏飞和彭显正坐在那里饮酒。只听见齐鹏飞对彭显说道:“静空去了这好半天,为何还不见回来,敢是被孙乐捉住了不成?”

彭显道:“怕是不好下手,在等机会吧。”

孙乐听得清清楚楚,便将那头陀的首级提将起来,往下一甩,照着彭显劈面打来。大喝道:“脑袋来也!”

那彭显只听得“脑袋”二字,这“来”字还未听得完全,却脑袋已到。静空的颈腔正对彭显面门,“磕塌”的一声,打个正着,弄得嘴里、鼻里、眼睛里,满面的血臊。那脑袋跌将下来,恰好落在碗盘之中,齐、彭二人大惊,一齐站起。

齐鹏飞还以为飞来的是孙乐的脑袋,叫道:“既取得孙乐首级,应该好好提将过来,为何这般行为?”

再定睛一看,知是静空的首级,头发散乱,淋血模糊,骤然难辨何人首级。只是那灿烂焦黄的溜金箍亮在头上,所以一望而知是头陀的首级。这一惊非同小可,齐、鹏二人个个牙战口噤,毛发倒竖起来。

孙乐掷完了静空脑袋,飞身上屋,连窜带纵,如闪电般回转住处。他想,已经给了齐鹏飞第二次教训,且杀了人。明日齐鹏飞可能要报到官府,官府会派官兵前来捉拿。那时事就闹大了。还是赶快走吧。他收拾了行李,马上离开住处,踏上归途。

齐鹏飞、彭显愣了好一阵,知道孙乐已经离开,便叫家人把静空首级收拾开去。

那肴撰都吃不得了,一并撤去,家丁端水来让彭显洗去脸上血迹。

齐鹏飞跟彭显说:“看来我们要动武的是不行了。你还是当夜写成状子,告孙乐他前次恃强行凶,殴辱富绅,使身受重伤;今又谋杀头陀,挟仇移尸。到了明日,带了头陀首级,去县衙王知县那里控告,嘱他务要追捉凶犯到案。”

这个王知县叫做王杨,性极贪婪。他原籍山西汾州人,是个放印子钱的,积得银子,通过齐鹏飞父亲捐了知县。平日盘剥小民,为官糊涂贪赃,是个县里人人在背后骂的狗官。

彭显第二天带着靜空首级去王知县那告状。王知县立刻派捕快到孙乐居住地去捉拿他。可到了一看,孙乐已人去房空,只好作罢。

作家的话

书剑恩仇记36 遇不平孙乐施援手 这日孙乐走到一个城镇,天色已晚,他住进一家旅店。

正吃饭间,忽听得店老板孙广唉声叹气,不知为了何事。

孙乐就问道:“大哥,为什么如此?如果有什么难事,不妨说说,我们都姓孙,是一家子,不要客气。”

孙广说:“我有一个表弟王能,去年春天从家中来找我要做个活计。我当时外出,未能见面,他就投在南横街瓦匠铺白德那里做工。这白德是个秃子,专讹外省新来的人。王能干了一年多的活,也没使着几吊钱。白德说他是我的表弟,找到我这里了,他二人一算帐,他倒说我表弟还欠他五十吊钱,硬行讹诈。我认着是真欠他的呢,问表弟王能,他也说不清,道不明,我就把钱给了白秃子了。他走之后,我才问明白,是白秃子讹诈我。你说可气不可气?”

孙乐闻听,说:“青天白日随便讹诈人可不行,待明日我给你问个明白。”

孙广看孙乐的身架,就知道他是个会武功的。便躬身谢道:“多谢老兄帮忙,真是一笔写不出两个孙字,一家人向着一家人。”

天色已晚,大家安歇。

次日天明,孙乐换好衣服,出了旅店,并未说给孙广知道,直奔南横街,来找瓦匠铺店主白德。见是南北小胡同路东的门,清水脊的门楼,门上贴着对联,书写是:太平真富贵;春色大文章。成龙用手打门,从里面出来一个人,身穿青洋绉棉袍,足下青缎皂鞋,漂白袜子;身高六尺,面如姜黄,头上少发,细眉圆眼;腰系蓝洋绉褡包,带着青缎子跟头褡裢,上扎着“白”字,。此人仿佛刚起来的样子。

孙乐过去说:“借光!这里有个白老板在哪里住?”

那人说:“找他做什么?”

孙乐说:“我是山东人,上此地来找朋友,没找着。我来找小工活做,不知有没有?”

那人说:“我就姓白,名德。你跟我到茶馆,有话再说。”

孙乐同此人出北口,至大街路南泰兴轩茶馆。他二人进去,方至大堂,见西边有八仙桌一张,一边有板凳一个,上边放有瓷茶壶一把,两个细白瓷茶盅儿。跑堂的有二十来岁,身穿半大蓝布褂,白布袜子,青布的双脸鞋,青布油裙,上镶着五福捧寿,手拿铜壶,先倒半碗漱口水。

白德在北边板凳上坐下,跑堂说:“白大爷,你来了?”

白秃子说:“来了。”掏出包茶叶放在桌上,跑堂的赶紧拿起打开,放在壶里泡上,将壶盖儿盖上。

孙乐在白德身后站立,如同跟班似的。白德说:“你坐下说话。”

孙乐故意装起傻来说:“有白大爷在此,我不敢坐。”

白德说:“你坐下就是了。”

孙乐在南边板凳上坐下,跑堂拿了一个盖碗,又给孙乐泡上一碗茶。白德说:“你喝完了茶,就吃饭吧。这茶馆里也做饭菜。”

孙乐说:“我没有钱。”

白德说:“我给吧。”

孙乐喝了两碗茶,叫跑堂的说:“你给我要菜。”

跑堂说:“你要什么?”

孙乐说:“白大爷,咱一同吃就是了。”

白德说:“我早呢。你先吃吧。”

孙乐对跑堂说:“你给我来溜丸子、炸丸子、氽丸子、四喜丸子、三仙丸子、焖丸子、葵花丸子、南煎丸子,再给我来碟光头饽饽。”白德一听,把眼一瞪,自己心中大大的不愿意。

孙乐又对跑堂说:“你给我来两壶白干。”

跑堂的端菜送酒。孙乐自己痛痛快快的吃喝,吃喝完了,说:“给我算帐。”

跑堂拿过一算,说:“两千八百八十文。”

孙乐说:“给三吊钱就是了。”说罢,对着白德说:“白头,我吃了三吊整,你给吧。”

白德眼一瞪:“我不管!你吃了三吊钱,你给他三吊钱。”

孙乐说:“什么?我给三吊?你说你给,怎又说叫我给!”

白德说:“你吃面饼面条,我给钱行了;你要氽丸子、炸丸子的,你混闹排场,我不管!”

孙乐说:“你不管,好办!”说罢,站起来,来至白德面前,伸开手将胳臂一抡,照定白德头顶之上就是一掌。白德从椅子上就是一出溜,躺倒在地,昏迷不醒。

大众说:“打死人了!别叫凶手跑了!”

孙乐说:“我不跑,死了我给他抵偿!”

呆了半天,白德醒过来了,自己爬起坐在板凳上发愣。

孙乐说:“白头儿,我吃了三吊钱,你是给不给吧?”伸着手又要打。

白德害怕,赶紧打里头褡裢里掏出票子来,一查并没有三吊的,拿了一张四吊票,递给跑堂的,拿到柜上找回一吊现钱来,往桌上一放。孙乐伸手拿过来,揣在怀里,说:白头,你有活没有?有活,我跟你做活去;没活,我走了,明日早晨在这里见。我在井泉旅馆那里住。你要打官司,你就告我去;你要打架,晚上我在家里等你。”说罢,大摇大摇竟自走了。

孙乐在大街逛了一天,天晚回在旅馆内。孙广说:“你往哪里去了?你也没在店中吃饭,你在哪里吃的?”

孙乐说:“我吃了朋友的了。”

孙广问:“你在这里有朋友?谁请你吃的?”

孙乐说:“南横街白德店主请我吃的。”将自己吃白德缘故说了一遍。

孙广说:“老兄今日可是为我出了一口气。可他不是好惹的,今日晚上,他必前来找你打架,咱们这里快些预备人。”

孙乐说:“不要紧,都有我呢!他晚半天来,也不过三二十个人,我一个人足把他们打跑了。”自己将一根铁通条放在床底下,专候打架之人。

天至傍晚,只听外边喊嚷怪叫:“姓孙的,你出来吧,别在我们这里叫号。你急速出来,我等特意前来找你!”原来是白德约会盟兄盟弟前来打架,各拿木棍铁尺前来,在门口叫骂。

孙乐赶紧拿着通条往外就迎,并不答言,举通条就打。只听“乒乓”声响,众人纷纷倒退。白德身倒在地,还有他两个朋友也带了伤。

孙乐说:“白德,你也是时常讹人家的,外乡人来这里,给你做了小工活,你不给钱,还说人家短欠你的。今日你也得给我写一张借据。”

白德大骂说:“你将大太爷打死就是了,我也不含糊,绝不与你写借据!你讹我不行!”

孙乐从那边将炉子下通条拿将过来,往白德的耳朵上一烙,白德不由得疼痛难忍,惨叫道:“我给你写字据就是,你不要这样用刑。”

孙乐铺纸一张,白德写道:

立字人白德,因手头缺钱,借到孙乐名下纹银一百两整。

空口无凭,立此借券为证。

立借据人白德

写完了字,孙乐叫白德画押。

孙乐说:“你要打官司,到哪都行,我也打听了,你讹诈人的事这里不少人都知道,还想告你呢。我候你就是。”

白德走出旅店,对同来的人说:“我非得报仇不可!你们回去,我到家自有道理。”

那些人默默无言,尽自去了。

白德来到家中,跟自己妻子要刀,说:“我买的那把夹把子刀给我。”

妻子洪氏说:“做什么?”

白德就将白天之事细说一遍。

洪氏说:“你常讹外来人,伤天害理,那必是强人找你报复了。”

白德不说话,只是磨刀。磨了半天,放在旁边,单等向孙乐报复。

次日天明,吃茶、净面之际,白德听得外面孙乐来了,高叫:“白德,出来还帐!孙乐来此。”

白德一闻此言,手执钢刀出了上房,开街门举刀就剁。孙乐往南边一避,刀落空了,趁势一腿将白德踢倒在地,口中骂道:“狗崽子,不想活了!”说罢,拾起刀来,将他按在地下,说:“你跟着我走吧,上昨天那个茶馆就是了。”拉了白德就往前走。

至大兴轩茶馆,听见里面不少人谈论白德昨天打架之事。正谈论时,孙乐同白德进去,至后边落座,说:“给我们拿茶来!”

白德也不言语,自己心内想:“打群架也不行,拼命也不行,我实在没了主意了。”正想之际,只听孙乐要酒要菜,又是溜丸子、炸丸子、氽丸子、四喜丸子、三仙丸子、南煎丸子、焖丸子,照昨天一样,要了一桌子,就自己吃起来了。吃完说:“白德,你给他三吊钱就是了。”偏巧白德还是昨天一样的票子,没有三吊一张的票儿,又给了四吊一张。跑堂的拿到柜上,找了一吊钱,放在桌上。白德方才要拿,只见孙乐伸手拿起来,说:“白德,明天再见!我走了。”说罢,大摇大摆地走了。

大众吃茶之人,一个个纷纷议论,说:“白德今日可遇了霸王了,吃了一个饱,还拿着钱走了。”

白德无奈,自己回家去了。次日,孙乐又来了,一连吃了白德几日,每次来还向白德要钱。

这一天,孙乐又到白德门前叫门,那白德无奈望着自己妻子洪氏说道:“这都是我惹的祸!打官司也打不过他,打架也打不过。他每日来找我要钱,你看此事应该怎么办才好?有心要搬家,可几天后要开工做活,所有主顾家都知道我在此处住了多年。他现在又在外边叫门,如何是好?”

洪氏娘子说:“你先出去将他请进来,我自有道理。”

白德无奈,开门将孙乐让进来,说:“孙大爷,你请进里边,我有话说。”

孙乐说:“你里边藏着人要打我,我也不怕,我就进去!”说着,往里就走。进院至上房,见院内并无一人,这时白德之妻出来跪倒在地叩头,说道:“孙大爷,我家是小本买卖,现在也拿不出什么了,望求开恩,大爷将我们饶了吧!”

孙乐说:“白德,你以前爱作恶事,欺负外乡人,我才出来教训你。从此你要改过自新。我前者所要你的钱,除了还了你讹诈人的钱,其余都换成票子了,带在身上,我今天都还给你。”

白德夫妇一听忙要磕头感谢,孙乐忙将他们扶起。

白德又躬身说:“我今后一定牢记兄弟你的话,再不讹诈外来人了,要积德做好事。”

孙乐说:“我相信白大哥的话。”

打了这个报不平,孙乐又起身赶路。

作家的话

书剑恩仇记37 孙乐夜闯精武山庄 孙乐再次踏上归途。走在路上他遇到一个书生,见他带了些书,便向他打听是否知道书香楼丢失藏书的情况。这书生说,你还真问着了,我是要进京赶考,从家里带了本近期收购进的书香楼藏书要在路途中看,前日我住宿在精武山庄,却把这书落在山庄里了。走出了一日才想起了这事,想回去找,可这一日已坐车走出了二百多里,又着急进京赶考。怕是没法回去找了,你要路过精武山庄,可以去找,就送给兄弟你了。”

孙乐一听,心中大喜,回家路上还能收集到书香楼遗失藏书,岂不快哉!他又问:“公子,你那本书叫什么名字?”

公子回答:“书名叫作《武林指要》。这山庄里有一座聚会、祭祀用的大屋,名曰“聚会堂”,比其它房屋都要高大些,夜间堂前屋檐下挂着两盏红灯。我就住在这大屋右侧的客房里,是右首第二间。没准这本书还在那客房里呢。”

孙乐说:“那我就去寻找一下。谢谢公子了。”说完他向公子拱手做了一揖。

孙乐一路行进,在天黑之际来到了精武山庄。从山上看去,精武山庄房舍连间,足有上百座大小房屋。想来山庄里的人们都已睡去,庄子里一片黑暗、沉寂。孙乐想,我就悄悄进到庄里,到公子所说的客房探查一下,没准就找到那本书了呢。

走到山庄高大的院墙前,孙乐一纵身,便到了高墙之上。他本有些轻功底子,近期又跟吴逸发天天练习,轻功又有了长进,跃上这样高墙还是比较轻松的。站在高墙之上,他借着月光四处巡视,并未见有巡查守院的人丁。他又看到山庄中央有一座高大堂屋,屋檐之上还挂着两盏红灯,想这就是公子所说的聚会堂了。自己先奔那里,再找公子住过的客房吧。他便轻跃下高墙,来到山庄中。

他一连几个急跃,横跃过五六丈宽的前院,紧接着两手一抖,身子凭空拔起一丈二三尺高,轻轻飘飘落在屋顶上。在他想来,这偌大山庄,又名“精武”,一定是会有严密守备的。前院既无人守护,二进院中,必当有守护之人,所以在跃上屋顶之后,不时伏下身子,借屋脊掩护,向下探望。

哪知事情却大出他意料之外,二进院中,仍然是看不到一个巡护之人。一阵夜风吹袭,送来幽幽花香,原来这二进院中,种满了花树,夜色中虽然看不清那缤纷花色,但闻那不同的花香气味,已可知院中所种花树,包括了各式各样。

孙乐伏在屋顶上久久不见有巡护人出现,暗自忖道:我既已冒险入庄,岂能这样畏首畏尾?心念一转,豪气忽发,飞身跃下屋顶,沿着那白石铺成的甬道,向前走去。

在山庄中穿行了顿饭工夫之久,经历了数重房屋,始终未遇上巡守人员,孙乐不禁胆气又壮了许多。蓦然闻得几声驴叫,由后边院落传来,直可传出数里之外,隐隐可闻那群山回鸣之声。

放眼望去,夜色中都是绵连的房舍,却分辨不出“聚会堂”所在何处了,心中不免焦急。忽然一阵劲急的山风吹过,只吹得松啸柏摇,一片簌簌之声,枝叶摇摆之间,数十丈外,忽现出两盏红灯。原来那红灯被几株巨松的密茂枝叶遮去,挡住视线,若不是这一阵狂劲的夜风吹拂松枝,便无法看得出来。

他无暇多作思虑,牢记了那出现红灯的方向,直对那方向走去。虽然遇上很多房舍庭院的阻挡,但仍坚持着那个方向。

又见一列厢房,外面是一道长长的走廊。他踏着铺地红砖,沿长廊向前走去。一阵微风,送过来袭人花气,转脸向廊外望去,但见数丈外有一座青石砌成的大屋,两旁种满花木,中间是一道白石级梯。突然,他目光触到堂屋上的匾额,不禁一阵惊喜。原来那屹立在数丈外的大屋,正是他急欲寻找的“聚会堂”。

一阵惊喜过后,心情又平复下来,看四周一片寂静,仍不见巡护守夜之人,心中疑虑顿起。他两个飞跃,已到那大屋石级之前。聚会堂所有的门窗,都紧紧的闭着,匾额下一块小木牌,用红笔写着“闲人不得擅入。”

孙乐看到大屋右首一排平房,心想这就是公子所说的客房了,微一犹豫,翻腕拔出背上长剑,正待推门而入,突然身后响起一声低沉的话音,道:“来人岂可随便推门进入?”

孙乐转头望去,只见一个身躯修长的老者,站在数尺远处,披月白长衫,颈上挂着一串念珠,虽然生的慈眉善目,但神情却十分严肃,湛湛眼神,有如冷电暴射,逼视在他脸上。

孙乐不自禁打了一个寒战,一时愣在当地,答不上话。但闻那老者轻轻道:“客房里住的都是尊贵的客人,外人岂能擅自入内?看来你是擅自闯入本山庄,请你快快离开。”

孙乐看那老者脸上满是仁慈之色,双目中那种逼人的眼神,亦隐敛不见,心中暗道:这老者这般仁慈,我实不宜使他为难,但那《武林指要》,我又是非要到手不可,所以不能就此退走……他想来思去,一时间难定主意。

但见那老者淡淡一笑道:“是了,江湖之上,素有不分胜负不罢手的规矩,来者既敢擅闯本山庄,想必是武林高人,老夫几句善言,自难使来者心服……”

老者捡起一枚松针,突然左手把垂在胸前的一串楠木念珠高高举起,右手将松针缓缓向一粒念珠刺去,但见那松针慢慢深入,瞬间对穿而过。

要知佛门念珠多用极老的楠木制成,坚比金铁,那老者能用一枚松针,把它洞穿,如非有极高的内家气功,绝难办到。

只见那老和尚微微一笑,接道:“这松针透木之学,却属于一种内家气功,来者如亦能照行老夫所为,老夫当立即退走,辞去这聚会堂监守之职,要是来者甘愿谦让,那就请赶快退离山庄。”说罢,合掌垂目,脸色忽变肃穆。

孙乐目睹老者松针透木气功,心知对方武功比自己高出太多,自己肯定不是老者对手。于是他决定先礼后兵。他上前施了一礼,道:“老人家,我是来寻书的。”

“寻什么书?”老者问。

“前日在此借宿的书生将一本名叫《武林指要》的书籍遗落在这里客房,我是替他前来寻书的。”

老者说:“现在已是深夜,不便寻书,请你明天白天再来谈此事吧。”

孙乐想今宵寻书之事,绝难如愿,暗道:我既找出这聚会堂旁侧客房的位置,又何必急在一时,今宵纵然不能如愿,何妨明天再来?哼!我非得把那《武林指要》取到手中不可。想到此处,不禁扬了扬剑眉,抬头望了老者两眼,再行一礼,转身离去。

老者说了声:“慢走,慢走。”孙乐收住脚步,转身望去,只见那老者站立在夜色中,双手拿着项下念珠,一动不动,衣服飘飘,容貌庄严,不自主油然生敬。

他呆看了一阵,才转身向前走去。经过拦路长廊,是一条三尺宽窄的小路,松竹夹道,白石铺地,孙乐陡然加快脚步,瞬息间走到尽处。

前面是一条广阔的大道,他停住步,仰脸看看天色,正待辨别方向出庄,突听不远处一株巨树后传出来一声冷笑,道:“这位来人好大的兴致,深更半夜之间,还肯驾临我们这精武山庄中观光。不过,你来有路,去时却无门了!”

语音刚住,蓦然风动,但见人影一闪,眼前现出高大的男人,穿灰色衣袍,横拦路前。

孙乐看对方赤手空拳,也不拔剑,傲然道:“这山庄又不是皇家重地,哼!为什么我就不能来山庄中看看?”他自认这几句话十分有理,所以说的理直气壮。

那高大男人冷漠一笑道:“来人话虽不错,但未免太过牵强,既是观光客人,就该白昼入庄,像这等夜深人静之时,你劲装佩剑,满庄游走未免有些欺人太甚了!”他仰脸望天,一声轻笑,又道:“凡是在江湖上行走的武林朋友,大概都知道精武山庄规矩,不敢擅自闯入,你既敢深夜闯入庄来,想必身负绝技,有恃无恐了。”

孙乐看拦路男子,神态高傲,不禁心中火起,怒道:“那你要怎么样?”

那男子笑道:“事情很简单,如果你自信能闯得出去,那就不妨闯闯。要是自知无力,就快些解除身上宝剑,随我到庄主住处,听候庄主发落。”

孙乐一扬剑眉,冷笑道:“我既敢进庄,就没想到害怕二字……”

那男子微微一笑道:“小伙子,你年纪轻轻既有这等豪气,那就不妨试试本山庄武艺如何?”

孙乐点点头,“小生愿意领教。”说罢他施了一礼,肩头晃动,左掌横挥右掌直击,一招“双龙抢珠”,猛攻过去。

作家的话

书剑恩仇记 38 孙乐一人战三女 那身躯高大的中年男子,看他出手一招威势奇猛,不禁暗暗一惊,忖道:“无怪这人这等狂妄,敢情是真有几手。”

他身躯侧转,右手疾击,让过孙乐横击左掌,随手一招“挥尘清谈”,猛拂右腕,指风如剪,一闪而到,这一招用的巧妙至极,还手一攻,抢尽先机。

孙乐被急袭而来的指风逼迫得后退三步,瞬息之间,又挥掌而上,左掌“白云出岫”、右掌“浪打礁岩”,两招并进,合一击出。那身躯高大的男子,也被他凌厉的反击之势迫退了一步,心头一震,横里跃开数尺,暗道:“此人出手招数精奥灵活,似已得名师指点,必是大大有来历之人……”他正想喝问对方师承门派,孙乐已连绵的展开了迅捷的攻势,双掌连环击出,着着逼进,而且招术怪异,很难认出,掌法倏忽之间,他已连续攻出七掌,踢出四腿。在这胜败决于顷刻之间,那男子无暇再喝问对方师承出身,冷哼一声,双拳霍地展开还击,使出“罗汉拳”法,和孙乐展开搏斗。

刹那之间,拳风呼呼,足影点点,拳掌交错,四周风生。那“罗汉拳”法,是少林派七十二种绝学之一,拳势纯走的刚猛路子,施展开后,就如铁锤击岩,巨斧开山,击势甚是吓人。

十回合之后,那男子已扳平劣势,“罗汉拳”法进入精奥之境,威势愈来愈大,拳风越打越强,相形之下孙乐已逐渐被逼落下风。那身躯高大的男子,本是精武山庄教头之一,武艺精到,功力深厚。他虽然抢得了上风,但一时间却也无法击败对方,两人力拼了三十回合,仍是个不胜不败之局。原来孙乐发觉硬接对方强猛的拳势难以取胜之后,立时改作游斗,以小巧的提纵身法和中年男子过招,竟然支撑到三十个回合以上。

中年男子一方面震惊对手的高强武功,一方面逐渐动了真火。自己在精武山庄师兄弟中,武功成就甚高,素受庄主嘉许,今宵用“罗汉拳”和人过招,竟让别人走到三十回合以上,不禁激起求胜之念。这时,他的“罗汉拳”正施到第四十八式“长眉舒臂”和第五十式的“伏虎降龙”,立时运足真力,连环劈击出手。

这两招本来是“罗汉拳”中精奥之学,再加上他数十年修炼的深厚功力,拳势击出,直如浪翻波涌,孙乐哪里能挡得住中年男子这全力一击,只觉一股排山倒海般的潜力拳风,直逼过来,不禁心头大骇,慌忙仰身疾退倒窜而出。

他应变虽然够快,但仍被中年男子的拳风余力击中,双足落地之后,仍然站不住桩,一连后退五六步,才站稳身子,只觉内腑一阵血气翻动,头晕目眩,心知再打下去,必要伤在对方手中,立时一提丹田真气,转身向右面奔去。

中年男子也不追赶,望着他的背影在转角处消失。

孙乐转过了两个屋角、停住步喘息一阵,正等飞身上屋。突见廊沿下暗影中出来两个青年,他们手里都握着一柄六尺以上铁铲,拦住了去路。

右边一人冷笑一声道:“来人既然敢深夜闯庄,想必已知我们庄中规矩,此刻你如果心仍不服,不甘愿束手就缚,就请快快亮剑动手……”

孙乐心知免不了一场搏斗,右腕一翻,背上长剑出鞘,左手剑诀一引,右碗一振,舞起一团耀眼剑花,一出手就是毒辣招术“凤凰双点头”,分向两僧刺去。

但闻两青年同时一声怒喝道:“好辣的剑招!”霍然跃身疾退,同时举铲杀来,凌厉至极。

那铁铲乃是异常沉重的兵刃,孙乐不敢举剑硬封,纵身闪过,挥剑还击。他刚才和中年男子动手之时,已尝了到了苦头,这次动手,丝毫不敢大意,刚一交接,立即施展出三十六招“追风剑”法,剑势若长江大河,绵绵不绝攻上。

这套剑法,妙在迅快紧促,每攻一剑后,一招立时相连而至,不让敌人有缓气还手之机,当真是步若流水行云,剑如电闪雷奔。他长年跟随叶万松练剑,才学得此套剑法。

两青年一时之间被他这迅速绝伦的剑招所制,竟无法回手反攻。但二青年功力也很深厚,铁铲招数很是精专,虽被孙乐“追风剑”法所制,无法还手,但铲法使出有如一片光幕护身,虽无反击之力,但却足可自保。

直待孙乐一套“追风剑”法用完,剑势将变未变之际,两青年陡然奋起反击,刹那间铲影纵横,呼呼风生,五回合之后,攻守易势,两青年已抢回主动,铲势若狂风骤雨,着着逼进。

孙乐又苦撑数回合,已觉得难于支持,暗道:我战死本不足惜,只是寻取那《武林指要》的心愿,今生永无实现之日。心念一转,陡生逃走之意,暗运功力,长剑一招“金丝缠腕”,把右面一人逼退一步,借势一跃,后退八尺,挥剑一抡,跃上屋顶,左手探怀摸出一枚燕尾银梭,只要两青年一追,立时施放暗器。哪知两青年并不追赶,冷笑几声又隐入廊下暗影中。

这时,孙乐心中已明白,表面上毫无戒备的精武山庄,实则处处有着埋伏暗桩,森严无比,要想出庄,尚不知还得闯过几道拦路暗卡……

他刚才连经两番激烈的搏战,已知精武山庄中武人,个个武功高强,早已失去了制胜信心。但他乃生性高傲之人,虽然明知不好闯出庄去,仍不愿束手就缚,运气调息一阵,右手仗剑护身,左手扣着一枚燕尾银梭,认定出庄方向,施展开轻功,向前奔去。果不出他的意料,精武山庄各层院落之内,早已埋伏了暗桩。

孙乐刚刚翻越了两层屋面,突闻一声脆脆的声音道:“来人慢走一步,在下等候大驾很久了!”

但见三位姑娘肩头晃动,倏忽之间由并排拦路之势,变成了三面合围,正中一女,挥动手中弯月刀,独挡孙乐猛冲之势,但闻一阵金铁交鸣之声,刀剑连相接触,迸发出一片火星。这一招硬接,震开了孙乐护身剑幕,但那姑娘也被孙乐全力挥剑的冲击之势,震退了两步,双方一击之后,各自后退数尺。

只听那姑娘冷笑一声,道:“来者身手不凡,小女有幸,会得高人……”陡然耸身直进,挥刀猛劈。

孙乐这次不再和人硬拼,闪身让开一击,剑走轻灵,迅快地刺出三剑,这是“追风剑”法中一招绝学,三剑虽是先后出手,但因刺出速度太快,直似三柄剑并击而出一般。那姑娘一时躲闪不及,仰身一跌后退五尺。

孙乐正等使开“大鹏云”身法,逃出三位姑娘的合围,忽闻两侧二位姑娘齐声喝道:“好剑法!”两柄寒光耀目的弯刀,左右合击刺到。

孙乐长剑疾举,一招“野火烧天”化解了两姑娘左右夹击之势,大喝一声,左手燕尾银梭疾向右侧一女前胸刺去。

如果他此时把左手暗扣银梭打出,必能伤得一女,但他想在这等近身相搏之时,使用暗器,不但有欠光明,且将为武林不齿,心念一转,把暗器当作兵刃施用,疾向一女点去。

右侧姑娘见他左手一举间,银光闪闪,不禁吃了一惊,再想收刀封架,已自不及,只得向旁侧横跨两步,刚好把左侧同伴的进击之路挡住。

孙乐借势一跃,从两女旁边掠过,双脚还未沾地,这时忽觉寒芒电奔,寒风扑面,一片耀眼刀光,迎头急劈而下。原来那挡守在中间一女,又跃身拦住去路。

孙乐身悬空中,无法闪避,只得挥剑一封,刀剑相触,又是一声金铁大震。孙乐双足未落实地,力道难以用实,被人一刀震退回去三四尺远。就这一挡之时,三女分而复聚,又成了三面合围之势,但却各守方位,不肯进攻。

孙乐打量了眼前形势一眼,暗自忖道:“这三女武功虽都不错,但如和我单打独斗,决拦不住我,可是她们这等各守方位互相策应,我却不易冲得过去,怎么想个法子,先乱了她们守助之势,然后才能闯得过去……”他正在筹思破敌之策,忽闻钟声盈耳,连续三声,袅袅余音末绝,三女突然挥刀齐进。

孙乐看三女一齐出手,不禁大怒,挥剑舞出一圈光幕,封开三女之力,施展开“追风剑法”,全力反击。刹那间,寒光电奔,剑风似轮,力敌三女,仍然着着抢攻。

要知孙乐这套追风剑法,乃是武林剑术一绝,只因他对敌经验不足,无法把这套以快速灵巧饮誉江湖的剑法,威力全部发挥出来。此刻在急怒之下,反而减少了顾虑,能够尽情施展所学,十回合之后,三女已相形见绌,被他灵迅的剑招,迫得只余下招架之力。他见三女渐落下风,不觉心头大喜,精神一振,蓦然剑演三绝招“风卷残云”、“潮泛南海”、“石破天惊”,剑光耀眼生花,三女一齐后退,孙乐借势长身一跃,脱围而出。

回头望去,只见三女站在原地,望着他呆呆出神,不禁微微一笑,暗道:“如果前面拦路之人,都和三女一样,闯出精武山庄就不是太难了。”

作家的话

书剑恩仇记39 孙乐拜师学本领 孙乐正待放腿奔走,陡闻一个低沉的声音起自身后,说道:“小伙子的‘追风剑法’,已有了七成火候,难怪姑娘们拦挡不住。”

孙乐吃了一惊,振腕一剑,横扫出手,人却借势横跃五尺。定神向发声处望去,哪有一点人影,方觉惊异,忽闻身后又一声低沉的声音响起,道:“精武山庄重重暗卡,一道比一道难闯,小伙子凭仗几手追风剑法,只怕难出重围,不如丢下兵刃,随老汉去见本庄庄主,庄主会宽大为怀,决不致难为于你。”

听声辨音,分明就在身后,孙乐这次早有了准备,运集功力,蓄势相待,对方话音一落,立时翻身一剑刺去。夜色下,只见一个长眉垂目老汉,静站在台阶之上,合掌肃容,面像庄严,对那迅急凌厉的剑势,浑如不觉一样,眼看剑锋将近老汉前胸,仍不见他闪身相避。

不知是一股什么力量,促使孙乐陡然收住了刺势,后退一步,问道:“你为什么不让避我的剑势,哼!你纵然身怀绝学,也不能以血肉之躯,硬挡我这百炼精钢的宝剑。”

但见那老汉微微一笑,道:“善恶分野,本系于一念之间,小伙子能在剑锋触及老夫胸前之际,突然心回意转,放下屠刀,总算你我有缘,善哉!善哉!”

孙乐仔细看那老汉,年约古稀开外,两条白眉足足有寸余长短,直垂眼睑,面露微笑,衣袂飘飘,不觉油生敬慕。当下横剑躬身说道:“多谢老师傅指点,但如要晚辈弃剑受缚,恕难遵办。”

老汉呵呵一笑,道:“这么说来,小伙子是定要考考老汉的武功了?”

孙乐道:“晚辈虽有弃剑受缚之心,却不愿损及师门威名,说不得只好斗胆求教老师傅几招绝学,只要老师傅能在十回合内胜得了我,晚辈就甘愿弃剑认输,随同老师傅去见贵庄庄主,负荆请罪。”

那老汉突然一耸垂遮眼瞳的白眉,笑道:“十回合太多,老夫纵然胜得,也将落个以老欺小之名,小伙子不妨以你那驰誉武林的追风剑法,向老夫下手,只要你逼得我两脚移动半步,不但算作胜了老夫,而且老夫索性拼受庄主一顿责罚,送你出庄。”

孙乐听得呆了一呆,忖道:你纵然身怀绝学,也不能这等托大,我就不信你能以血肉之躯,硬挡这百练精钢的宝剑!当下朗声说道:“老师傅乃德高望重之人,须知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武林之中最重信诺二字!”

老汉微微一笑道:“老汉年迈之人,不打诳语,小伙子尽管出手就是。”说罢,缓缓闭上双目。

孙乐冷哼了一声道:“恭敬不如从命,老师傅恕晚辈放肆了!”他健腕一翻,剑光闪闪,当胸刺去。

但闻那老汉低吟一声,上身微微一侧,孙乐宝剑掠着衣袍刺空,老汉不但双足未动,就是紧闭的眼睛也未睁开一下。

孙乐惊骇的收剑疾退,怔在当地。

只听低沉笑声盈耳,老汉缓缓开口说道:“小伙子不必担心,老夫决不还手。”

两句话又激起了孙乐好胜之心,挺身而上,挥剑横斩,拦腰扫去。

老汉突然仰身倒卧,霜锋掠腹而过。

孙乐这一剑用足了劲力,剑势落空,身不由主的向右一倾,只觉微风拂面而过,一块蒙面黑纱,已被那老汉取下,就在这一刹那间,那老汉已避开剑势,挺身而起,灵快绝伦,间不容发。

孙乐一连两剑未中,反被人摘下蒙面黑纱,不觉动了真火,大喝一声,挥剑猛攻,倏忽间连续击出五剑。

这五剑不但迅若雷奔,而且横斩直劈,势道各自不同,如果脚不离地,想把这五剑避开,实是不太容易之事。

但见那老汉身若风舞柳杨一般,左摇右摆,忽而仰卧,忽而侧伏,竟然脚不离方寸之地方,把五剑一齐避开。

孙乐长叹一声,抛弃了手中宝剑,道:“老师傅一身武功,果是罕闻罕见,晚辈甘愿弃剑就缚,和老师傅一同去见贵庄庄主。”

白眉老汉并没有立刻回答孙乐的话,只见一双湛湛眼神凝注在他脸上,良久,才轻轻叹息一声,道:“小伙子言行品貌,似都非绿林中人,夜入精武山庄,定非无因而来,不知能否据实相告老汉?”

孙乐傲然一笑,道:“晚辈不敢以谎言相欺,夜入贵庄,是想寻找《武林指要》一书。”

白眉老汉微微一笑,道:“你寻找此书,是要学习武林功法么?

孙乐道:“也有这个想法。”

老汉说:“本庄先辈传下七十二种绝技,你如能通达一半,当今武林,相信已无人能望你项背了……”他忽然叹口气,又道:“不过人生有限,岁月几何,要以有限的生命,去学数十种大不相同的武功,实非可能之事,本庄自先师祖创立迄今,已历十二代掌门,弟子人数逾十万,但却无一人能学得七十二种绝技半数,纵然耗尽一生精力,也难偿此心愿。”

孙乐听他不提寻书之事带自己去见庄主,却大谈起本庄七十二种绝技,心中甚感奇怪,正待开口询问,那白眉老汉又抢先说道:“小伙子不取本庄七十二种实用绝技技谱,却选择了《武林指要》进修秘本,想来定已受到高人指示,不过,《武林指要》本庄庄主已看过,爱不释手。恐不能让你轻易取走。何况《武林指要》上记载之学,尽都是极难修为的上乘功夫,字字含意博大,小伙子纵然学博古今,也非一朝一夕能够了然,要是没有通达此中法门的高人指点,只怕十年穷究,也难有成!”微微一顿,又道:“据老夫所知,当今之世,只有一个人通达此学,小伙子如能得他指点,可窥门径,了解其中奥秘。”

孙乐听得双目圆睁,道:“那人现在何处?敬请老师傅指示一条明路,晚辈定当虔诚相求那位老前辈指教。”

白眉老汉慈爱和祥的脸上,忽然间泛上黯然之色,叹道:“此人乃老夫同门师兄,才华绝世,豪气干云,只因一念之差,触犯本庄清规,庄主一怒之下,把他囚入禁室中,岁月匆匆,已满十年之久。在他初受囚禁之日,老夫曾许下相救诺言,为此一诺,害得我揪心十年,小伙子如肯伸手相助,解脱他囚禁之苦,然后再求他指点你修为《武林指要》上乘功法秘诀,既可偿你之志,也可替老夫完成一桩未了心愿。”

孙乐一拜起身,道:“此乃晚辈心愿,当不惜粉身碎骨以赴,只是以晚辈这点微末武学,如何救得了他,尚望老师傅再指点一二。”

白眉老汉喟然一叹道:“本庄除庄主之外,已无人是他的对手,别说区区几间瓦舍,就是铜墙铁壁也困他不住,但那囚室门上,因贴有先师亲笔朱谕,是以他不敢破门而出,只要小伙子揭去门上朱谕,即可还他自由之身。不过老夫先要把话说明,我那师兄生性冷傲异常,十年囚居岁月,不知他是否已有改变,他肯不肯传授你《武林指要》的秘诀法门,很难预测,如果他执意不肯,老夫也难勉强他,不过,你能替我偿了这件心愿,老夫当多留世间几年,传授你五种武林绝技,只要你能学有所成,虽未必能称霸武林,睥睨江湖,但就当今之世而论,能和你抗衡的高手,也为数不多,此事虽为老夫的心愿,但却不敢劝小伙子勉力其难,应允与否,尚请自决。”

孙乐道:“晚辈得蒙赐示,已是感激难忘,至于那位老师傅肯否传授我武功,自然要看晚辈的缘份造化,岂能怪得你老人家。”

白眉老汉微微一笑,道:“小伙子由此向正北一行约三百丈,即可看见一盏高挑红灯,那是本庄的禁闭院所在之处。小伙子只要一进那座院落,就可遇见我的师兄,,至于你进入院中的后果如何?便要看你的造化了……”

孙乐伏身捡起宝剑,躬身一礼,道:“多谢老师傅指示迷途,日后晚辈如能学得绝技,皆是老师傅一番恩赐。”说罢,转身疾向正北方奔去。但闻衣袂飘风之声,那白眉老汉突然凌空而起抢在孙乐前面,回身拦住去路道:“你在去路之上,可能要遇上几道阻拦,你那套‘追风剑’法,虽然是驰名江湖的剑术,但如想闯过精武山庄伏桩拦截,只怕未必能够,老夫指示你二式剑招,必要时,不妨施用出手,但却不准伤人。”说罢,取过孙乐手中宝剑,口中讲解要诀,手中以式相接。孙乐本是极为聪明之人,片刻之间,已然领悟,接过宝剑又躬身一个长揖,霍然转身,急奔而去。

他心中急于寻得那座禁闭院,一遇拦阻,立时以那白眉老汉相授的二招剑式克敌,果然剑势非凡,威力奇大,拦路之人刚一出手,立时被他奇奥的剑势逼开,一连被他闯过四道拦阻,到了“禁闭院”边上。

孙乐抬头望去,只见一盏红灯挂在一座门楣之上,分写着“禁闭院”三个大字,心头一喜,仗剑几个飞跃,疾进了四五丈远。

作家的话

书剑恩仇记40 奇老运气救孙乐 孙乐忽闻沉喝如雷,起自身后,道:“什么人敢闯禁地?……”

那声音起在数丈之外,但禁地两字出口之时,已到了孙乐的身后,但凭这等快速绝伦的身法,已可知来人武功,高不可测。

这时,孙乐距那静院尚有两丈左右,听那沉喝之声,来若流矢,倏忽之间,已到了身后,不觉心头大骇,双足一登,凌空而起,直向那静院之中飞去。同时挥剑一招“犀牛望月”,反臂刺去。但闻来人一声怒喝道:“撒手。”一股奇大锐力,随声击到,孙乐突觉握剑右肘一麻。宝剑脱手飞出,悬空的身子,也吃那强劲潜力震得向下疾落。来人一击之势,力道强劲至极,孙乐还未转过头,身子已然摔在地上。他身虽被人凌空震落,但因对方旨在击落他手中兵刃,并未伤到他身体,他迅快几个翻滚,到了那静院围墙旁边,匆急之间,顿忘利害,猛一提丹田真气,拔跃而起。

只听来人沉声喝道:“小伙子还不停步,当真是要找死吗?”右手挥处,掌风直逼过来。

孙乐的身子,已跃飞起一丈多高,如不硬接对方这一记劈空掌力,只有使用“千斤坠”的身法,把跃起的身子,沉落实地,否则,只有拼接对方这雄浑的一击。

两种极不相同的念头,同时在他脑际闪过,他知道这是他唯一能跃落那静院的机会,虽然,这机会充满着死亡的危险。在这迫急的一刹那间,他选择了死亡的冒险,双掌运足生平之力,平胸推出,疾向那排空而来的掌风迎去。

这是一次极不公平的硬拼,双方功力悬殊,如卵击石,孙乐只觉对方劈来力道有如排山倒海一般,直压而下,但感心头一震,如受雷击,耳际轰然作响,全身气血翻动,喷出一口鲜血,昏迷过去。

不知过去了多少时间,孙乐忽然感觉一阵寒意,睁眼看时,天色已经大亮,全身衣服都被晨露浸湿。他长长吁一口气,挺身坐了起来,仰脸看着天上几片浮动的白云,呆呆出神。周围的环境,对他是那样陌生,但闻晨风拂动满院翠竹,发出沙沙的响声。

他举手拍拍自己的脑袋,尽量想回忆起这是怎么回事,可是,脑际宛如一张空洞的白纸,怎么也想不起来……

他挣扎着站起身子,摇摇摆摆的走了两步,头顶上像压着一块千斤铁块,酸软的双腿极难支持这沉重的负荷,他不得不借助那挺直的翠竹,两手交替扶着竹子,缓缓地移动着身躯。

太阳爬过了围墙,金黄的光芒照着他前胸一片紫红的凝血,闪闪生光,他伸手抚着上下胸前的血迹,茫然一笑,闭上眼睛。

他本是有着很好内功基础的人,运气调息的方法,早已成为本能,虽然他已失去记忆能力,忘记了过去一切的事务,但伤势并不致命,只是被对方强劲的掌力,震伤了大脑、内腑,全身各处血脉尚能正常循环,是故一经静坐,不知不觉间运气行功起来。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左右,忽听一声沉重的叹息之声,传入耳际。孙乐霍然站起身子,转头向后望去,只见数丈外翠竹林中,有一座三间大小的破落瓦舍,两扇房门,紧紧的关闭着,墙壁虽是用上等的大青砖砌成,但因年久未经打扫,看上去斑痕累累,十分凄凉,那沉重的叹息之声,就由那三间瓦舍之中传出来。

孙乐经过一段时间调息之后,精神已好转不少,虽然举步仍很艰难,但已不似刚才一般,必须要扶着竹子才能走路。

他艰难走向那三间瓦舍门前,只见一张黄底朱字的封条,横贴在两扇黑漆剥落的门上。那封条久经风吹日晒,上面的字迹,早已无法辨认,其实他脑际中一片空白,智力记忆均未恢复,纵然字迹清晰,也是看不出写的什么。

如果他像往常一样清醒的话,只怕很难鼓起勇气撕去那横贴门上的封条,因为他会思虑到极难预测的后果……但此刻他却是毫无顾虑,浑浑噩噩的举手撕去了门上的封条,随手丢在地上。双手加力,猛向那紧闭的房门推去,但闻砰然一声,两扇木门应声碎裂,原来那木门经过十数年风雨侵蚀,早已腐朽。

他毫不犹豫的昂然入室,一阵积尘落下,撒了他满脸满身。孙乐用衣袖挥去脸上尘土,打量室中布设,只见屋顶壁角之处,蛛网缭绕,到处积尘,似乎是久无人住。

忽然两道冷电般的光华,一闪而逝,转头望去,只见一个须发苍然,垂掩全身的怪人,盘膝坐在幽室一角的木榻之上,长垂的雪髯皓发之下,隐隐现露出灰袍衣角。他愕然地望了那怪人一阵,缓步向那木榻走去。

那怪人陡然睁开眼睛,两道冷电般的神光,由垂下白发中射出,那眼神之中似是含蕴了无比的威力,看得人油生寒意。孙乐虽然在神智未复之际,也不禁怦然心跳,收步停身,不敢再往前走。

那两道通人心灵的眼光,一直凝注在孙乐的脸上,一动不动,直看得孙乐的心头有如鹿撞一般,本能地缓步向后退去。但见那怪人须发一阵颤动过后,倏然闭上了眼睛。孙乐茫然地站了一盏热茶工夫,又向那须发掩身怪人身前走去。

这次长发怪人没有再睁两眼瞧他,待孙乐走到他身边,才陡然伸手抓去,手臂扬处,片片碎布飘飞,原来他身着长袍早已朽腐,这一疾伸手臂,衣袖立时碎裂片片。

孙乐只觉右臂前胸几处微微一麻,已被人举手之间点中了“将台”、“臂儒”、“肩井”三处穴道,当下双腿一软,跌在那长发掩身的怪人身侧,肩头撞在木榻上,登时把木榻一角撞碎。他虽已无能挣扎,但人并未昏迷过去,只是无法开口说话,瞪起一双朗目,呆呆望着对方。

只听那怪人长叹一声,说道:“老夫已有十年未和生人见过面……”言下须发颤抖,显然他内心十分激动。

孙乐口不能言,即使他能够说话,但因受震脑创未复,也不知如何安慰这怆然凄凉的老人。

老人右手在孙乐身上按摩了一阵,又缓缓的伸了左手,双掌互搓几下,两掌一齐在孙乐身上按摩起来,掌心所及,热气透体,使人大感舒畅。孙乐只觉几股热流,催使他全身血脉加速循环,片刻之间,沉沉睡熟过去。

待他由沉睡中清醒之时,被制穴道已解。他伸手舒展一下身体,睁眼望去,不禁啊呀失声。原来他经那须发掩身的老人,用本身精深无比的内功运迫真气,替他疗治好了受震的伤势,智力记忆完全恢复。昨晚的事情,一幕幕在他脑际闪过。

定神望去,只见那须发掩身怪人,合掌闭目静坐在木榻之上。

当孙乐知道对面须发蔽体、盘膝静坐的怪人,就是那白眉老汉口中所说,他那位被囚禁幽室十年的师兄时,不禁骇然一叹。

十年的岁月,对一个人的生命旅程,是何等悠长、重要?但那盘膝静坐怪人却把这生命中很大部分时间,在这几间瓦舍中度过……想到感慨之处,不觉触景伤情。他缓缓起身,对那老人跪拜下去,触手轻响,木榻又被他按碎一块。

要知那木榻经过十年的时间,无人扫刷,木腐虫蛀,早已朽烂,表面上看去,虽然仍是完好的一张木床,其实已难承受一点压力。他迅快的缩回触按在木榻上的右手,望了那老人一眼,说道:“晚辈孙乐叩谢老师傅相救之恩。”说罢,立即拜伏榻前。

只听那怪人冷笑了一声,道:“你胆子不小,竟敢来到老夫囚居之室,哼,什么人指点你来,意欲何为?”

孙乐抬起头,思索了一阵,答道:“晚辈得蒙一位白眉老师傅的指点,寻来此处,恳求老前辈大发慈悲,允

许晚辈列身门下。”

那怪人忽的睁开双目道:“什么,你想

让我做你师父?”

孙乐道:“晚辈敬祈老师傅大发慈悲,指点晚辈几招武学……”

须发掩身的老者,冷漠地干笑了两声,接道:“指点你几招武学,哈哈,世界上当真有这等容易的事吗?”

孙乐黯然叹道:“只要老师傅答就传授晚辈武功,晚辈将终生不忘老师傅恩德,必将厚报。”

那怪人忽然感慨叹息一声道:“你这话可是当真?”

孙乐道:“如有一句虚言,天诛地灭。”

那怪人忽的圆睁双目,望着室外说道:“他们来捉拿你了。”言罢,又缓缓闭上眼睛。

孙乐回头望去,但见满院翠竹摇动,哪里有半个人影,正怀疑间,忽闻传来一个宏亮的声音,道:“掌门师傅驾到。”余音未绝,骤见人影闪动,两个身材魁梧的壮汉,联袂跃入静院,直对静室走来。到了门边,停住脚步,四道眼神一齐投注在那须发掩身的怪人身上,脸上微现惊愕之色,合掌当胸躬身一礼后分列门外,合掌垂首,一语不发。那两扇大门,早已被孙乐推的碎裂成小木块,室内一切一目了然,但二人愣视了那须发掩身的老人一眼之外,不再向室内探视。

作家的话

书剑恩仇记41 奇老再救孙乐 孙乐细看室门外面分列二汉,静如山岳,面泛红光,两个太阳穴高高突起,一望即知是内外兼修的高手,心头微感一震,不自觉翻手向肩上一摸,一把抓空,才想起宝剑在昨晚已被人震落那静院外面。

又有两个壮汉联袂跃入围墙,同前两人一样,对幽室那须发掩身的怪人一礼之后,分列在静室门外。

孙乐看他们飞越围墙的迅灵身法,已知四个壮汉都是身怀绝技的高人,即使让自己和人单打独斗,亦毫无制胜把握……

转脸看去,那须发掩身怪人仍然闭目静坐,对室外四人,浑如不见。就在他一转脸间,围墙外又轻轻飘飘跃入了三个人来。

正中一人衣着华丽,左右各有一个十四五岁面貌清秀的小童子,左面一人怀抱拂尘,右面一人手捧一根奇形短杖,缓步对着静室走来。那正中之人,年约五旬上下,方面大耳,长眉入鬓,长袍飘风,貌像庄严,和蔼之中,隐含摄人神威。孙乐不觉心头一跳,暗道:这人气度非凡,定然是庄中身份极高之人。

心中忖思之间,那人已到静室门外,但见排列室外四壮汉一齐躬身作礼,神态恭谨异常。

只听他咳嗽一声后,合掌说道:“毕风晋谒师伯。”

说罢,屈膝拜下去,两个小童子和四壮汉也随着跪拜室外。

那怪人忽然须发颤动,就座木榻,微一躬身,说道:“请恕老夫身带刑具,此刻不便迎拜掌门师傅。”

毕风微微一笑,起身答道:“弟子不敢……”一眼看见地上朱谕封条。不禁脸色一变,接道:“弟子恪于庄中戒规,不便常来探望师伯,尚请师伯见谅。”

那长发怪人冷笑一声,道:“那也罢了,庄主有令,自难怪你,不知今日有何见教之处,亲劳掌门大驾。”

毕风道:“弟子昨晚得到‘禁闭院’中报告,有人误闯师伯静修圣地,想此地乃庄主手创禁区,即本庄人众也不得擅入一步,何况外人,弟子不敢背弃职守,特来查询此事。”说完话,从右侧小沙弥手中取过那根绿玉佛杖,高举过顶。

那须发掩身怪人,口中虽在和毕风说话,但始终未睁过一双眼睛,单凭听觉,分辨几人动静,但在闻得那绿玉佛杖之后,忽然圆睁双目,两道神光暴射而出,室外众人吃他那眼神一逼,都不禁身子一颤。

只有毕风仍镇静如常,面不改色地笑道:“师伯!请验明绿玉佛杖信物,弟子此刻要传谕拿人了。”

孙乐定神看去,只见那绿玉佛杖,大约有一尺五寸长短,上端雕刻了一个佛像,通体碧光,晶莹耀目。

那长发怪人双目注定那绿玉佛杖,足足一盏热茶工夫之久,在这时刻中,他目光有着几种大不相同的变化,忽而激动愤慨,忽而黯然神伤。终于,他缓缓闭上了眼睛,合掌拜伏在木榻之上。

毕风见他屈服,微微一笑,收了绿玉佛杖,吩咐列身两侧的壮汉道:“两位请依本庄戒律拿人。”

两个壮汉同时躬身说道:“遵命。”一先一后的进了静室,缓步向孙乐逼去。

孙乐望着二人逐渐迫近的来势,心中十分为难,不知是束手就缚,还是奋力抗拒……忽听耳际响起一个细小而却清晰的声音道:“你再后退一尺,和我触接,然后发掌拒敌,不论对方攻势如何强烈,均可放心拒挡。”

那声音似是从遥远的地方飘传而来,但却字字入耳,清晰异常,可是那两个相距数尺的壮汉,却似未曾听得,仍然缓步逼来。

看两人移动身躯的步法,沉稳如山,这在行家眼内看来,立即可以分辨出两人都有着极为深厚的内功基础,虽在行动之时,仍可随时抵挡对方强猛的攻势。

如以两人举步的沉稳看来,至少有分辨两丈内落叶触地之能,但却不知何故,两人竟似未听到那响在自己耳际的声音……

就在孙乐心念转动之间,二壮汉已逼近他两尺以内,他不敢再多想下去,双手撑地,原坐姿势不变,身躯向后移动一尺,刚好把那须发掩身的怪人挡住。

只见二壮汉同时合掌当胸,躬身一礼,说道:“奉了掌门口谕,擒拿擅闯静修禁地的绿林盗匪,敬望师祖原谅弟子等放肆举动。”

只听那须发蔽身怪人,冷冷地答道:“掌门师傅既请了绿玉佛杖,老夫焉敢不遵法谕,尔等既奉掌门之命,老夫自是不便干涉,但请动手便了。”

那须发蔽身怪人全身都隐在孙乐的身后,无法看清他的表情,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但从他冷漠的声音之中,猜测他十分不悦。

二壮汉本来并肩垂首静立,在闻得那怪人答复之后,霍然抬头,沉声应道:“弟子等遵命而行,请师祖原谅了。”余音未绝,站在左侧的壮汉当先出手,右臂一探,缓缓向孙乐右肩抓去。

孙乐只觉随着对方缓缓抓来之势,有一股极强潜力,掌势未到,劲道已自逼人,不禁心头大骇,右臂一振,疾速出手。哪知对方正是要孙乐如此,倏忽一翻右腕,随掌潜力由缓变快,迅若电光,翻转之间,便扣住了孙乐的右腕。

孙乐一掌击空,已知不妙,再想收住急出之势,哪里还来得及,只觉得右腕一麻,如被扣上一道铁箍,全身劲力一齐消失。

孙乐看对方出手一击,就擒拿自己脉门要穴,不禁气馁,正待认输就缚,忽觉一双手掌,紧按背心之上,一股热流急攻丹田,心知已得身后怪人以本身真力相助,登时斗志大增,吐气出声,振腕一甩。但闻对面壮汉沉哼一声,高大魁梧的身躯,竟被那一甩之力,震退了四五步之远,扣在孙乐右腕上的五指,也同时被一股内家强劲的反弹之力震开。

这变化不但使壮汉感到震惊,就是一侧观战的他人,也同时脸上变色,连那站在静室外面的毕风掌门师傅,也不觉耸然动容,想不到对方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竟有这等精深的内功。

只听对面壮汉冷笑一声道:“年轻人果然不凡,在下也领教几手高招。”说是领教,其实当先出手,举手一掌,当头拍下。

刚才孙乐在挥手一甩之间,把那壮汉震退,挣脱了被扣脉门,连他自己也不敢相信,不禁呆了一呆,待他听到对面壮汉之言,掌风已当头罩下,这次击来之势,和先前大不相同,不但迅决无比,而且不带一点风声潜力,轻飘飘的拍击而下。孙乐来不及出手变招化解,只得一举左手,硬把击来的掌势接住。

对面壮汉早把全身功力,运集掌上,但却蓄劲不发,所以那击出掌势,丝毫不带风声,直待和孙乐左掌触接之后,才陡然把含蕴在掌心的劲力,发了出来。孙乐的功力和壮汉相差极远,如何能受得住他这排山倒海而下的全力一击,只觉血气翻动,头晕眼花,左腕上骨疼痛欲裂。但他知道只要自己一收抵挡对方掌力的左手,对方那强猛绝伦的内力,立时将疾沉而下,自己当场就得毙人掌下,只得拼尽全身真力苦撑。

忽觉那触在背心的手掌一紧,又是一股热流,冲入丹田,催动全身真气,骤然力量大增,不自觉振腕向上一抬,只听壮汉闷哼一声,身躯忽的凌空而起,砰的一声,撞在墙壁之上,只震得全屋摇动,落屑如雨。

这座房屋,已有十年没人打扫,除了大梁之外,很多椽木都已朽烂,如何还能经受得这极强的一震之力,落屑满目之中,只听得咔咔几声,屋上椽木连断了十三四根,落了下来。这时,幽室中的二壮汉和孙乐等,都被那满室乱飞的积尘弄得双目难睁,不知对方有何举动。

静室外的毕风掌门师傅,内功本极精深,运足目力看去,也只隐隐可辨大概,撞壁壮汉似乎受伤不轻,在撞壁之后,就未再站起身子,另一壮汉却用左臂宽大的衣袖,遮去头脸,右手当胸而立,冲在前面。孙乐仍然盘膝而坐,用双手掩住面门。

大约有一盏热茶工夫之久,那满室落尘才逐渐消失……站立壮汉不再攻敌,翻身抱起倒地壮汉,一跃而出。

毕风眉毛微蹙,仔细地察看了倒地之人的伤势后,道:“他震及内腑,伤势不轻,快送‘医疗院’去疗治伤势。”

另一壮汉合掌低声答道:“遵命。”探臂抱起倒地壮汉,急奔而去。

毕风回顾两个随侍身侧的小童子一眼道:“你们守在门外。”伸手取过绿玉佛杖,缓步进了静室。又两个壮汉,紧抢两步,一左一右的随在毕风身侧。

孙乐目睹掌门师傅亲自临敌,心头大感震惊,只觉对方举动之间,威严摄人,竟不敢发掌拒敌,瞪着双目,看着毕风一步一步逼近。忽觉那触及背心的手掌一紧,耳际又响起一个微小清晰的声音:“快些出手发掌,别让他逼近身边。”余音未绝,一股热流,又攻入丹田之中。

孙乐右掌一举,正待击出,忽见毕风停止脚步双目一瞪,湛湛神光,直注脸上,威凌逼人,不禁心头一震,举起的右掌,又缓缓的放了下来。两个跟随毕风的壮汉,忽的双双跃出,一左一右疾扑而到,迅如电射,一闪而至。孙乐看二壮汉扑击的来势奇猛,哪里还敢怠慢,双手齐出,分拒二壮汉。他这发掌拒挡之势,只是一种防护的本能,哪知掌势出手,忽觉一段真气由丹田直贯双臂,但闻两个护法壮汉,同时哼了一声,身躯一齐凌空向后飞去。

作家的话

书剑恩仇记42 孙乐大战毕风 数尺外的毕风,见孙乐一举手间,把自己身侧两个护法壮汉一齐震飞起来,不禁吃了一惊,张口噙住右手拿着的绿玉佛尘,左右双手齐出,一手一个,竟把两壮汉向后疾摔的身躯,一齐接住,动作迅灵,间不容发,但却被那强猛的冲击之力,震得身躯晃动,一连后退三步。

孙乐何曾见过这等罕绝武林的手法,只看得呆了一呆,心中赞叹不已。

忽听那微小的声音,又在耳际响起道:“快些趁势发掌,把他逼出静定。”只觉丹田热流激荡,全身真气上冲,不自觉间举手击出一掌。毕风尚未放下两个护法僧人的身体,陡感孙乐一阵潜力直逼过来,一时之间,无法用手拒挡,只好运集真气,挺胸硬接一击。这一掌看似轻描淡写,其实力道大的出奇,他只感全身一震,前胸如受千斤重锤一击,气血翻动,马步不稳,不自主向后退了三步,每一落足之处,足印深陷地下半寸多深。

要知毕风乃精武山庄前几位的高手,内功深厚,拳掌无匹,但竟似承受不了这一掌之力,后退三步,仍然喷出一口鲜血。但他究竟是有道高手,虽在重创之下,心神仍然不乱,缓缓把手中两个护法壮汉放下,右手取下口噙绿玉佛杖,低声说道:“弟子罪该万死,冒犯师伯,虽受惩戒,但也不敢妄存半点怨恨之心,不过师伯借人之手,拒挡绿玉佛杖,是否触犯了欺师灭祖戒律,弟子不敢妄自论断,自当召集山庄长老商议,以凭公决,待此事完满告结之时,弟子再当面领师伯责罚,以谢冒犯尊长之罪。”说完,捧杖躬身一礼,退出静室。

原来毕风大师,心思机敏过人,在孙乐和壮汉动手之时,已然怀疑到是师伯暗以本身真力相助孙乐,直待他承受了孙乐一掌之后,愈发认定不错。

他虽然很少见这位被囚禁幽室十年的师伯,但却听师父谈过这位不幸的师长际遇,知他才华绝世,聪慧无比,是近几代精武山庄最杰出的人才。他十八岁那年,试技罗汉堂,艺压同门,临试师长惊奇他的成就。二十岁行道江湖,不及两年,已名噪大江南北。年过半百因无意间触犯清规,被庄主囚居这一座静院幽室之中,度过了十年的悠长岁月。他想到这位师伯诸般不幸的遭遇,不禁黯然一叹,停住脚步,又回头望了那静室一眼,只见孙乐盘膝静坐在木塌前面,挡住了那须发蔽身的老人全身。

毕风忽觉胸前一疼,一口热血又向上翻,赶紧排除脑际杂念,凝神调息一下,稳住了翻动的气血,在两个小童子和两个护法壮汉护拥下,缓步绕着翠竹,离开了静院。

孙乐望着几个人的背影消失在翠竹之后,翻过身子,对那须发蔽体的老僧叩拜下去,说道:“如非老前辈暗中相助,恐晚辈早被人震毙掌下了……”

只听那怪人冷笑一声,截住孙乐的话道:“就是没有老夫暗中相助你击退他们,他们也不会伤害你的性命,只是要教训一下你而已。哼!你闯到我们精武山庄的禁区之内,就算让你吃些苦头,那也是你罪有应得。”

孙乐听得怔了一怔,暗道:“明明是你叫我发掌拒敌,怎么能够怪我?”他心中虽然有这般想法,但口中却是不敢说出。

忽见那怪人仰脸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异常特异,叫人分不出他是哭是笑,一时之间,也不知如何才好。孙乐呆呆的跪在当地,足足有一盏热茶工夫之后,那怪人才停住笑声,苍苍皓髯白发掩遮中,仍隐隐可见他满脸泪痕。孙乐忽然觉着眼前这武功绝世的老人,有着深沉的忧愁、凄凉。他是自己生平所见所闻的第一位武林奇人,有着盖世绝伦的武功,和不可思议的深厚内力。

但他却把人生宝贵的一段岁月,埋没在这小小静院的幽室之中……

忽听那怪人冷笑一声,说道:“你要我传授什么武功?”

孙乐道:“晚辈想学那《武林指要》上记载武林绝技。”

长发老人摇摇头,冷漠地一笑道:“你难道也想找一处人迹罕至的地方,尝受二十年面壁之苦吗?”

孙乐心头一惊,道:“什么?要二十年以上之久?”

长发老人忽然微微一笑,这是孙乐第一次看到他真正的笑容,仔细看去,不禁吃了一惊,原来那长发怪人的脸色,竟是十分红润,只因被长垂的白发、雪髯掩遮,不留心很难看得出来。此刻,他那张红润的脸上,更觉光彩耀目,眼神也闪动着欢愉的光辉,显然,似对自己在武学上的成就,有着很大的满足和骄傲。忽然,他像触了电流,脸上的欢愉之容,立时隐去,眼神中的光辉,也随着消失。他长长叹息一声,闭上双目,说道:“那《武林指要》上记载武学,尽都是深奥无比的武林修炼之法,别说二十年时间,就是三十年苦思穷究,也未必能够博通,需知世间大成之事,决无侥幸成功,虽然偶有例外,但却绝无仅有,而且多属旁门之学,失之偏激,纵然学有所成,日后必蒙其害。老夫生平之中,只见过一人从旁门别径之中,修得大成,而那人竟还是一个女人……”

孙乐啊了一声,道:“怎么,难道当今武林之中,真还有比老前辈武功高强之人不成……”

长发老人举手抚着他头顶,十分慈爱地说道:“孩子,我知道你想学习《武林指要》,练成盖世无匹的武功,不过,这是一件毫无成功希望的事。你纵然探得它存放之处,但以你那点本领,也无能学习到手,千百年以来,也不知有多少黑道高手,江湖豪客,都在偷视那部《武林指要》奇书,可是千百年之中,却无一人能完全学得到手……”

孙乐道:“晚辈只想学得书中功夫,并未存什么逐鹿江湖,争霸武林之愿……”

长发怪人道:“此书上记载武功,字字深奥博大,单是求解文字就得费你三年以上的时间,如想窥得门径修有所成,至少要耗去你二十年的青春。”

孙乐觉着那长发怪人,在短促的一瞬之间,如同换了一个人,变的十分慈祥和蔼。只听那老人继续说道:“二十年不算很短,你能坚持得了么?”

孙乐道:“这么说来,晚辈今生今世,是不能学得此书了。”

长发怪人沉吟一阵说道:“那《武林指要》上记载的武功,虽然渊博,但并无克敌制胜的实用法门,恐无法选择精要的密诀练习,亦不能一鼓作气练成,你这心愿只怕今生难有得偿之日。”

孙乐赶来精武山庄,目的就是为着那部书,如今听见老人之言,不禁心头一凉,问道:“这么说来,晚辈是无望修练那《武林指要》上记载之学了。

长发怪人道:“其实我们山庄武学之中,不少深远博大的武功,你能学上几招实用手法,也是很好的。”

怪老人轻轻叹息一声,接道:“老夫的师傅曾经研读过《武林指要》,学得其中要点,并传授于我。我在这幽室之中,度过十年的时间,已把《武林指要》中记载的要点悟透,但我自知本身武功并非天下第一……”

孙乐惊愕地望着那沉思的老人,心中十分惶恐,他敏感的觉到,眼下片刻的时光,将是他整个人生中,最重要的一个关键,可能得到天下武林人物梦想的《武林指要》上乘武学真传,也可能被那老人摒弃门外,逐出幽室……

忽听那老人一声悠长的叹息,激动的神情,逐渐地平复下来。缓缓睁开双目,庄严地说道:“十年的时光变化,江湖上早已把老夫忘去,老夫也早和大千世界脱离,只有一事耿耿于怀……”

这时忽闻钟鼓之声,遥遥飘传而来,打断那老人未完之言。

孙乐细听那钟鼓之声,紧促异常,那老人刚刚平复的脸色,陡然大变,直待钟鼓声复归沉寂,才黯然说道:“这是精武山庄最紧急的集议信号,庄中德高望重的耆老,和各院中的院主都将聚集在‘聚会堂’内,研究对付老夫之策。”

孙乐道:“老前辈乃贵庄当今掌门师傅的师伯,难道他们还真敢对付老前辈吗?”

老人凄凉一笑道:“我们精武山庄长幼之分虽然严格,但掌门人的尊严,却凌驾辈份之上,刚才我出手太重,打得他口中喷血,此乃大不应该之举,只要他说服庄主,一声令下,庄中高手都当群集这静院之中,群攻老夫。”

孙乐听得呆了一呆,忖道:“精武山庄中武人,恐不下上千之众,如果一齐出手,纵然是武林第一人,也难抵敌,看来这老人是凶多吉少了……”

只听那长发怪人呵呵一阵大笑道:“孩子,咱们打一个赌,好不好?”

孙乐看他突然之间,由紧张变得十分轻松,心中甚是不解,但口中却茫然应道:“老前辈吩咐,晚辈焉敢不尊,不知要打什么赌?”

长发老人笑道:“咱们打这赌最是容易不过,你先坐起来再说不迟。”

作家的话

书剑恩仇记43 危人再遇危情 孙乐听师父言词轻松,全不担忧生死之事,这时不觉精神一振,当下依言起身,旁榻而坐。只见那长发老人游目驰骋,满室乱瞧,原来他随口说出打赌之言,事前并无深思,这幽室之中,空空四壁,瞧来瞧去,找不出可以用作打赌之物。孙乐却看得莫名其妙,不知他望来瞧去看的什么?忽见那长发老人左手轻轻在孙乐脸上一拂,右手疾伸而出,孙乐只觉一阵微风拂面而过,视线被阻,眼睛一黑。

待他视力恢复,耳际已响起那老人哈哈大笑之声,道:“这办法最是公平不过,你猜猜我这双手之中,拿的什么?”只见他两手紧合,神色欢愉,似是对这场打赌之事,兴趣十分浓厚。

孙乐微微一笑,正待随口胡猜上一句,忽见那老人脸上笑容一敛,神情郑重地说道:“这场打赌,关系甚大,你如猜的不对,我要立刻把你逐出此室,那就别再想我传你武功了。”

忽然急鼓三响,钟声悠悠,划空传入耳际,余音未绝,静院围墙之外,飘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说道:“大师兄身体可好,小弟林强来看你了。”

长发老人面色一变,冷冷地答道:“我身体粗安,师弟几时回到庄中来了?”

但听一声悠长叹息划空而来,长叹余音未绝,人已到了幽室门外。孙乐定神看去,只见一个身着灰袍的老人,合掌垂首,神态甚是恭谨地说道:“小弟已回庄三日了。”

长发老人冷漠地望了当门而立的老人一眼,道:“师弟可奉了掌门人的令谕,来擒拿我这个不成材的师兄吗?”他不再理那老人,却望着孙乐道:“如果你猜中老夫手中之物,这场赌就算你胜了,老夫当尽所能,完成你的心愿。”

孙乐本是极为聪明之人,成败决定在一言之间,不禁大感犹豫,本来极为轻松的心情,忽然间沉重起来,仰脸沉思,久久答不出话。林强看师兄对自己神情冷漠,心中甚是感伤,想起昔年学艺之时,得受师兄惠赐良多,眼下他即将大祸临头,自己却爱莫能助,也许在掌门师傅的绿玉拂令之下,自己还得亲自和师兄动手,想到为难伤心之处,不觉滴下来两点老泪,悄然退走。

孙乐双目转动,不放过幽室中一草一木,他想寻找出一些痕迹,帮助他判断老人双手合盖之物……

突然一阵积尘落下,抬头望去,只见一只蝙蝠振翼而去,心中一动,脱口说道:“老前辈手中可是一只蝙蝠吗?”

长发怪人忽的全身一颤,放开双手,果然是一只蝙蝠,振翼飞走。

孙乐见自己在无意中胜了这场赌赛,心中暗自庆幸,欢愉之情显露脸上。转脸看那长发怪人,只见他脸上流露着极为奇异的神情,双掌合十,喃喃祈祷,而且声音极微,孙乐坐在身侧就听不出说的什么。

他放下合十的双手,笑道:“前因后果,强他不得,你既然胜了我们这场打赌,快请说出条件,老夫自当尽力而为,时光无多,寸阴宝贵,老夫只能尽其力量,成败要看你的才智造化了。”

孙乐也知道这座静院幽室即将受到精武山庄众人围攻,他那两句时光无多,光阴宝贵的话,正当此时,当即答道:“弟子想学那《武林指要》中的要点!”

长发老人忽的脸色一沉,道:“我是打赌输给你的,咱们可毫无师徒关系,日后你出道江湖,尽可以武功真象示人,但不能说你是我的弟子。”

孙乐微微一怔,但见对方神态庄肃,言语似由衷而发,忽然心中一动,忖道:是了,想这等冠绝武林的秘技,岂能随便授,我如认他作师父,必得受了精武山庄中门规限制……孙乐心念一转道:“晚辈当谨记老前辈相告之言。”

长发怪人脸色大见缓和,微微一笑,道:“咱们再打一个赌,好不好?”

孙乐一皱眉头,忖道:“怎么这位老师傅这等爱赌,我刚才只是一时侥幸胜他,再赌一次必败无疑,难道他又改变心意,不愿以绝技相传,要借重赌毁约不成?”因他毫无致胜把握,一时间沉吟不语。

只见那长发怪人哈哈一笑,道:“年轻人不要多疑,刚才咱们赌的是相传武功之事,老夫既然输给了你,自然不能借重赌毁约,当尽我所能,以数十年修为之功相授。”

“但因咱们没有师徒之情,老夫也不能强令你替我办事,咱们最好是再赌上一赌,如果你再胜了,老夫除传授武功之外,还送你一件至宝、如果老夫胜了,只请你代我寻访一个人的下落,告诉他老夫的诸般经过……”说至此处,庄肃神情中溢露出无限凄凉。

孙乐虽不知他要寻找什么人,但见他那种异样的神情,想那人定然和他有着不寻常的关系。当下接道:“这等容易的事,何需打赌;只望老前辈告诉晚辈那人住处姓名;晚辈如能活着出了精武山庄,就先去找他。”

长发怪人摇摇头,接道:“老夫生平无求于人,岂能在古稀之年,破此禁例,此赌非打不可。”

孙乐微微一笑道:“既是如此,当请命题。”

长发怪人道:“刚才由老夫出题,这一次该由你出了。”

孙乐略一沉思,探手入怀摸出两枚铜钱,笑道:“晚辈手中现有两枚铜钱,我把这两枚铜钱放入衣袋,暗扣手中,老前辈猜猜晚辈手中扣着几枚,如果猜中,就算老前辈赢了。”

长发怪人笑道:“很好,这办法也很公平,咱们快些开始。”说罢,闭目静坐。

孙乐本存故意相让之心,以他那等目力;只要一看自己攒钱的右手形态,定可猜得出来,哪知他竟闭目不看,不禁心头大急。忽然心中一动,在右手扣钱之时,故意使两钱轻微触撞,发出极细小的声音,心想对方精深内功,定可闻得目己手中是两枚铜钱。当下从衣袋之中取钱在手,在木榻上一放,道:“老前辈请猜。”长发怪人眼未睁开,口已叫道:“一枚。”

孙乐心头一跳,急道:“晚辈输了;老前辈猜的不错……”他在说话之时,已急收右手,想把手中两枚制钱,放回一枚在口袋中。

哪知长发怪人比他还快,左手一伸已捏住他右手脉门,孙乐只觉右臂一麻,紧握的右手不自主松开,两枚制钱,一齐滚落地上。

长发怪人神情一变,叹道:“年轻人存心忠厚,老夫却弄巧成拙……”他松了扣制孙乐右腕的手,接道:“天意如此,年轻人也不必为此抱憾,快清凝神调息,扫除心中杂念,听老夫讲授《武林指要》上记载的要诀。”说话之间,举起右掌,轻按在孙乐“天灵穴”上。

但觉一股热流,由顶门直向全身散去,全身真气受那热流催动,立刻回聚丹田,气聚身凝,忽觉心境空明如洗,百念俱消。

只听那长发怪人说道:“五心向天,万念集一,导引吐纳,功诸关节,筋力易技,转衰为壮……”忽闻静院之外,钟声大作,鼓号震耳,孙乐不自觉心神一分。

长发怪人缓缓放下按在孙乐“天灵穴”上右手,叹道:“山庄武术高手,已群集静院之外,看来是难免一场搏斗,年轻人如不能在掌风刀光之下,镇静心神,老夫纵有倾囊相授之心,只怕你也难获半点裨益。”

孙乐急道:“老前辈但请放心,纵然刀剑相加,晚辈亦自能保持镇静。”

长发怪人叹道:“你虽有视死如归的豪气,但未必有心分两用之能,一面拒敌,一面听我讲说那《武林指要》的心法要诀,老夫乃精武山庄弟子,不便亲自出手和同庄人搏斗,势必借助你体拒敌不可,你只要略有失措,或是误听了书中要诀,不但老夫心血白费,你也得终生蒙受其害。”

忽然间钟声归于沉寂,静院外飘传来一个洪亮的声音道:“精武山庄武林弟子,齐齐来拜访赵成功老师傅。”

长发怪人叹道:“我这真名已有数年无人叫起了。”又道:“请恕老夫身罗刑具,无法迎接掌门人的大驾。”

片刻工夫后,静院外洪亮的声音,重又响起,道:“掌门人已以绿玉拂令,解除赵老师傅诸刑具,请赵老师傅迎驾吧。”

赵成功双掌当胸一合,就木榻盘坐躬身答道:“老夫不敢擅除加身刑具,只有就榻恭迎掌门人的大驾了。”

只听静室外砰然一声巨震,静室内的墙皮已被震的片片破裂。

赵成功脸色一变,低声对孙乐道:“年轻人快些收敛心神,勿为眼前形势所动,听老夫讲解《武林指要》内容要点。”

孙乐转眼一瞥,只见众人由院门拥入,最先几人已快进幽室,后面仍不断有人拥入,声势浩大,触目惊心。

作家的话

书剑恩仇记44 孙乐寻书结识姑娘 赵成功一举右掌,轻拍在孙乐后背的“命门穴”上,怒道:“还不快收敛心神,当真要老夫白费一场心血吗?”

孙乐心头一凛,慌忙闭上双目,凝神内视,摒绝杂念。他心神还未完全镇定,耳际响起赵成功细微的声音:闭目定心,因精练气,运转奇经,养气化神,上行十二重楼,凝神还虚,虚化三花聚顶。要知《武林指要》文,句句含意博大,字字深奥费解。赵成功一口气诵完了第一个要点,又逐句分解给孙乐听,一面又指点他实用法门。

孙乐本有很好的内功基础,人又聪明绝伦,原文虽难了解,但经赵成功一解说,已大部份领悟,把实用秘诀,字字句句默记心中……

忽然有两只粗壮的手臂疾伸而出,抓住了孙乐左右双腕的脉门要穴。原来两人都把精神集中书文之上,一个在用心索求原义解说的方法,一个在神凝意会的默记书文及各种实用法门秘诀,竟不知有人到了身侧。睁眼看去,只见两个身披灰袍的人,分停两侧,一人扣着他一只手腕。

但闻右面一人冷笑道:“年轻人胆子不小,竟敢擅闯入本庄禁区……”这人话还未完,孙乐突觉一双手猛触后背,他已连番得赵成功内力相助克敌,有了经验,暗中一提真气,两臂突然一收一推,只听左右二人同时一声闷哼,吃他借助赵成功内功反弹之力,一齐弹退数步,跌在地上。

放眼向门外望去,只见毕风大师手捧着绿玉佛杖,肃容而立,左侧站着一个古稀开外,白眉垂遮的老者,正是昨宵相遇指点孙乐来这“禁闭院”的老人。

毕风大师身后,并肩站着四个五旬开外的壮汉,身着一色的深灰衣服,几人脸上,都隐隐泛现怒意。此外,尚有三排行列十分整齐的武人,分站在毕风大师四周。

只见毕风大师冷漠一笑,道:“精武山庄掌门毕风,拜见师伯”。说完话,合掌躬身一礼。

赵成功闻言合掌一笑,道:“罢了,老夫担当不起。”

毕风身侧的两壮汉,同时向前一上步,拜伏地上,道:“叩见师兄。”

赵成功一摆手笑道:“庄主亲手把我幽禁这‘禁闭院’之时,你们都是亲自所见,是也不是?”

两壮汉齐声答道:“当时庄主正在盛怒之下,弟等未敢饶舌求情……”

赵成功微微一笑,截住了两人的话:“庄规大道,岂敢背叛,庄主纵然对在下处罚过重一些,在下并无记恨庄主之心。”

一壮汉叹道:“二师兄接掌门之后,我和两位师弟也曾恳求二师兄请传绿玉拂令,解除大师兄身罗刑具,但因二师兄顾着庄主明训,不敢自传绿玉拂令,伤损庄主尊严……”

赵成功忽然放声一阵哈哈大笑道:“庄主对在下爱之甚切,故亦责之甚深,二师弟不请传绿玉拂令,以解庄主加诸在下身上刑具,正是他尊敬庄主之处,自是难以怪他……在下在这幽室之中,度过了十年的岁月,早已忘记人间一切恩怨事物,今生今世,不愿再出此室一步……”突然双目圆睁,两道冷电般的眼神直逼毕风脸上,接道:“庄主在传你接掌门户之时,可有什么言语告诉你吗?”

毕风脸色微微一变,道:“庄主只传了弟子绿玉佛杖。”

白眉老人在指示孙乐来这“禁闭院”之时,只望借他之手除去师兄身加刑具,相携逃走,哪知事情变化大大出乎他意料之外,赵成功既未逃走,掌门师傅又亲自请了绿玉佛杖,查究拿人,竟至演变成这等骑虎难下的局面。

只听赵成功冷笑一声,道:“庄主加刑于我之时,曾把这‘禁闭院’划列为禁地,凡是本庄中弟子门人均不得擅自涉入一步。毕风虽是掌门之尊,但也不能违犯庄主禁令。他突然变得声色俱厉地喝道:“那院门之上,贴有庄主的亲笔令谕,凡是本庄中弟子,胆敢擅自闯入院门的,己犯了本庄的戒律。老夫现在说几句话,我也不想逃走,现在只想把平生所学要点,传给这位来拜访的年轻人。这年轻人来本庄只是要寻找朋友丢失的书籍,而且虚心想学习本领。我们应该支持鼓励这样的年轻人。如果你们肯听我的话,就退去吧,让我安心传授武林技艺,让年轻人好好学习。”

白眉老人一抚长垂眼睑的白眉,叹息一声,接道:“老夫以庄中长老身份,请求掌门师傅暂息雷霆之怒,赵成功乃现下本庄辈份最尊长老,庄主虽把他囚禁这‘禁闭院’,但并无逐出本庄之意,他仍然身属本庄中人。他刚才一番话很有道理,我昨晚也见了这外来的年轻人,他只是来寻书,求学,并无什么恶意。我庄素重尊长,望能让大师兄按他意愿去指教这年轻人,也是我庄可做的一件善事。”

毕风心中虽然不悦,但因白眉老者辈份崇高,武功卓绝,为本庄赵成功后第二高手,不敢不让他几分,当下按住心头怒火,微微一笑,道:“师叔之命,弟子焉敢不遵,师叔如觉赵师伯之所作所为,确有可行之处,那就依尊师叔,我等就一并退出了。”

白眉老者说:“那就多谢掌门师傅理解了。”待众人退去之后。白眉老人对赵成功说:“大师兄就依愿好好教诲这年轻人吧。”

赵成功拱一拱手说:“多谢二师弟帮助。”

孙乐拜下说:“多谢老师傅关照。”

白眉老者笑了笑说:“你想寻找的《武林指要》一书,庄主也非常喜爱,但他不想夺人之爱,已令人重新誊写一份。待誊写完成,就会把原书交给你,你放心吧。”

孙乐一听大喜过望,又连连行礼致谢。

赵成功对孙乐说:“我这二师弟也武功非凡,你也接受他的教诲吧。我白天教你,晚间我二师弟教你。”

孙乐兴奋说道:“如此最好不过,但我还有重任在身,要跟众位弟兄继续寻找书香楼丢失书画。不能在此久留。就请二位师父教我要点,用尽量短的时间使我领悟核心。”

赵成功微微点头:“那就这样吧,我们在尽量短的时间里教授核心要点,之后你还可拿着书籍继续钻研。”

自此孙乐日夜随着二位师父学习,进步极快。一月以后,他带着《武林指要》离开了精武山庄。

精武山庄庄主在把《武林指要》交给孙乐之时,又问他:“还有一本重要的武林书籍你可知否?”

孙乐问:“是什么书呀?”

“此书名叫《武林秘技》。你如能学得此书中的武林密技,武功还会提高一截。我见你虚心好学,又能刻苦钻研,故告诉你这件事。”

孙乐问:“此书现在何处?”

庄主说:“在我一个老朋友手中。我这老朋友曾把此书借给我读过,我受益非浅。可惜我这老友中年故去,现在这本书由他妻子田夫人保存。”

孙乐问:“这田夫人现在居住哪里,小生想去拜访。”

庄主说:“她现在领着两个女儿居住在封县一个芦苇荡里。”

孙乐告别庄主和两位师父,要去封县拜访田夫人。心想,此去如能获得《武林秘技》最好,把它存在书香楼,供天下武林人士阅读,传承,善莫大焉。如不能获得,好好研读一番也必有大收获。他正思想间,突然也耳边响起一个清脆的声音:“孙哥哥慢走。”

孙乐闻声扭头一看,见是位年轻美貌姑娘在向他说话。他问:“怎么,姑娘找我有事么?”

姑娘笑说:“我叫韩小雪竹,是精武山庄人。我自小学习武艺,也非常想提高武功,我想跟孙哥哥一起去封县研读《武林秘技》。”这雪竹姑娘是酷爱学习武功,但此去她还有一个念头。她在精武山庄中见孙乐虚心学习,武功不凡,又身形矫健、相貌英武,心中暗暗喜欢,想与他结为人生知己。

孙乐说:“妹妹想学习是好事。可你这么年轻,远离家乡,父母会同意么?”

雪竹回答:“我父母也是酷爱武功,希望我能不断提高技艺,也希望我能在江湖中历练历练。他们对孙哥哥也印象极好,对我跟孙哥哥出去学艺非常放心。”

孙乐听姑娘如此说,心里很高兴,就说:“既如此,我们就一起同行吧。但我大你小,我阅历江湖毕竟比你多些。希望出行在外遇事能你多听哥哥的话。”

雪竹笑说:“多谢哥哥同意让我跟随。我一定好好听哥哥的话。”

孙乐、雪竹二人既一起骑马向封县奔去。

作家的话

书剑恩仇记45 兄妹寻书芦苇荡 孙乐、韩小雪竹二人风餐露宿,赶到封县芦苇荡,见到田夫人和她的两个女儿。她们衣着朴素,似是不常露面之人。但浑身透出一股飒爽之气,看来也是武林中人。

孙乐向田夫人说出了想来借阅《武林秘技》一书的来意。

没想到田夫人反映很冷淡,甚至有些厌烦。她冷冷地说:“最近打这本书主意的人不少,我是不会让外人看到的。”

孙乐再三恳求,田夫人态度不变,最后竟挥手说:“你们走吧,不要再打扰我了,我们母女最近已经够烦的了。远的不说,这附近郑家庄的庄主,就在打这本书的主意,真让人心烦呀。”

韩小雪竹有些生气了,撅着嘴说:“我们远途奔过来,只是想借阅此书学习,又不要你的,怎么就这样推三阻四?”

孙乐小声对雪竹道:“我们是虚心好学,但人家不要咱们看,又有什么办法?难道还真和人家动手不成?”

雪竹忍住气望了田夫人一眼,又恳求道:“夫人,我们只想要看一下,别无用心……”

田夫人冷笑一声,道:“老身已经说得明白了,难道你们还听不懂么?”

雪竹突然固执起来,道:“如若我一定要看呢?”

田夫人道:“老身只好出手阻挡了。”

雪竹口中说话,暗中一提气,侧身向茅舍之中行去。

田夫人右手一挥,呼的一声,拍向她的右肩,这一掌力道甚强,挟带起啸风之声。

雪竹闪身避开,低声对孙乐说道:“我和她动手,孙哥可否设法冲入内室中去瞧瞧?”

孙乐道:“让在下来对付她,还是你进去瞧瞧吧!”

雪竹略一沉吟,道:“好吧,但要把她逼到一侧,让开去路才成。”

孙乐点点头,道:“夫人,小心接在下几招如何?”喝叫声中,掌势看着逼进,攻势十分凌厉。

那田夫人堵在门口,不住地施招封堵,阻止了孙乐的攻势。

孙乐一连攻了十七八招,仍然保持不胜不败之局。

那田夫人坚守原地,寸步未移动过。

孙乐眼看十余招快攻,仍未能逼开田夫人,双掌又行加紧,攻势也更加凌厉。

那田夫人掌指上的武功,实也有超人之处,任那孙乐攻势如何凌厉,她始终能从容应付,一直守在门口。雪竹一直在等待机会,那田夫人门户封闭得十分森严,始终没有给雪竹冲入室中的机会。

孙乐连攻了二十余招,始终未能占得半点优势,心中大急,暗道:“这田夫人武功不弱,看来如不施下毒手,那是很难逼她敞开门户了。”

其实,田夫人正感觉压力奇大,孙乐奇强的攻势,已迫得田夫人全力抵抗。

两人再动手数招,仍然是个不胜不败之局,田夫人突然喝道:“住手。”

孙乐停下来道:“什么事?”

田夫人道:“咱们这样打下去,只怕也很难分出个胜败出来。”

孙乐道:“夫人之意呢?”

田夫人道:“你们两位和我既无交情,也不相识,如若咱们定要分出生死,只怕非要闹出惨局不可了。”

孙乐皱皱眉头,说:“夫人之意,在下明白了。”回顾了雪竹一眼,道:“小妹,咱们走吧!”

雪竹道:“为什么?”

孙乐道:“不用再看了。”

雪竹道:“不看那书了了?”

孙乐说:“那书既是田夫人所有,人家不喜欢咱们瞧着,咱们就不用看了。”

田夫人道:“还是孙相公通达情理,看来男子汉、大丈夫,果然是比我们妇道人家有见识了。”

孙乐望了雪竹一眼,道:“咱们走吧!”

雪竹道:“到哪里去?”

孙乐道:“此地主人不欢迎咱们留此,咱们强留此地,也是无味得很。”

田夫人接道:“两位如果要走,我立刻要瑜儿送你们离开此地。”

孙乐道:“好吧,那就有劳瑜姑娘一次了。”

田夫人突然提高了声音,叫道:“瑜儿、瑜儿。”

但闻一个娇甜的声音,应道:“娘有什么吩咐。”

随着应语之声,奔过来全身短衣的瑜姑娘。

田夫人道:“你用船送两位贵客离此,待两位贵客登岸之后,立刻回来。”

瑜儿应了一声,回头对孙乐和韩小雪竹说道:“咱们走吧!”先举步前行。

三人登上木舟,瑜儿起锚点篙,木船缓缓向前行去。

这片苇林之中,辟有一条行舟的水道,只是那水道曲转,仅可容一舟通过,非有绝佳的技术,无法操舟。

但那瑜姑娘却有着神奇的操舟技术,小船折转苇林中航驰,片刻间已转出了十几丈远。

雪竹轻轻咳了一声,道:“瑜姑娘,你们在这里住有多久了?”

瑜儿微微一笑,说:“嗯!很久很久了。”

雪竹看着四周说:“这地方四面一片苇林,实在是寂寞得很。”

瑜儿道:“我妈说过,有一天,我们会搬离此地的。”

雪竹问:“你知道什么时候搬么?”

瑜儿摇摇头,“不知道。”

雪竹说:“大概快了,也许三天你们就要搬家了。”

瑜儿眨动了一下圆圆的大眼睛,问:“你怎么知道的?”

雪竹笑说:“你妈住这里觉得不安全,自然不会再住在这荒芜的苇林中了。”

瑜儿淡淡一笑,赞赏说:“嗯!你很聪明啊!我妈带我们静静住这里很多年,一直很稳定。可最近不少人想得到那《武林秘技》,我妈觉得住在这里很不安全了。”

雪竹问:“离开这你心里高兴么?”

瑜儿道:“这地方我早就住腻了,能够早些搬家,自然是高兴了。”

雪竹问:“你见过那本书么?”

瑜儿笑道:“自然是见过了,不但见过,还读过。”

孙乐问:“那本书放在哪里呢?”

瑜儿望了孙乐一眼,摇摇头:“我不能告诉你。”

孙乐笑问:“为什么?”

雪竹在一旁激道:“我瞧瑜姑娘也不一定知道那书现在藏在哪里。”

瑜儿笑说:“你们不用激我,不论用什么方法,我也不会告诉你们。”

雪竹微微一笑,“不用你说,我们也会想到藏在什么地方。”

瑜儿摇头:“我不信。”

雪竹眨动了一下大眼睛,突然出手一指,点中了瑜儿的穴道。

瑜儿未想到她会突然出手,闪避不及,穴道被雪竹点中,五指一松,竹篙脱手。

行舟水道,十分狭窄,瑜儿竹篙脱手,小舟顿然停下。

雪竹伸手捡起竹篙,想划动小舟,但因两侧苇林密集,水道曲转,雪竹竹篙用力一点,小舟撞入苇林之中。

瑜儿冷冷说道:“你们无法把小舟划出苇林外。”

雪竹道:“这苇林水不深,我们可以涉水而过,构不成对我们的威胁。”

瑜儿道:“你来的一面,水势不深,但这水道不同,你们不熟水性,非活活淹死不可,再说,我妈和姐姐.如果久等仍不见我归去,必然会来找我。”

雪竹说:“我巳经瞧过了,这苇林之中,只有一艘木舟。”

瑜儿道:“她们可以涉水而来。”

雪竹摇摇头:“你妈妈不会来。”

瑜儿问:“为什么?”

雪竹道:“因为你的生死,没有你妈妈要保护那本书重要。”

瑜儿长长叹息一声,说:“你们准备如何对付我?”

雪竹道:“只要姑娘合作。我们决不伤害姑娘。”

瑜儿看看雪竹,问:“要我如何和你们合作?”

雪竹道:“你先据实告诉我们,令堂将书藏在何处?”

瑜儿摇摇头:“我不能说。”

雪竹问:“为什么不能说?”

瑜儿摇摇头:“不要问我,我不说就是不说,逼我也是无用。”

雪竹冷冷说道:“瑜姑娘,你该知道,此刻你的生死,握在我们之手,只要我举手之间,就可取你性命。”

瑜儿眨动一下大眼睛,问:“你真的会杀我?”

雪竹反问:“你认为我不敢么?”

孙乐心中暗想:“如论心机的深沉,手段的凶狠,我不如雪竹的了。”

只听瑜儿轻轻叹息一声,道:“你们为什么非要迫我说出内情不可呢?”

雪竹道:“小女感觉此书非同寻常,也许会影响到整个武林的局势。”

孙乐沉吟了一阵,点头道:“说得也是。”他的目光转到瑜儿的脸上,缓缓说道:“瑜姑娘.我们的用心只是要学习《武林密技》,雪竹姑娘已说得很明白了。你只要说出那书藏在何处,别的我们绝不多问。也绝对保证你们的安全。”

瑜儿道:“唉!我要如实告诉你们,我妈妈知道,决不会饶过我。”

孙乐道:“在下保证,决不告诉令堂。”

雪竹补充:“孙相公言出如山,你尽可放心。”

瑜儿道:“我只听妈说,那书藏在我家密室。”

雪竹沉吟了一阵,伸手拍活瑜儿的穴道:“送我们出去吧!”

瑜儿一起竹篙,满面委曲地说:“我好意送你们上岸,你们反而对我下手,点我穴道。”

竹篙点地,小舟又绕着水道,向前行去。雪竹在瑜儿身旁向她道歉,又温和地与她说了些悄悄话。瑜儿脸色快活了些。她操舟技术十分熟练,不过片刻工夫,已出苇林,小舟靠岸停下。

作家的话

书剑恩仇记46 为寻宝书设埋伏 孙乐当先跃身登上岸,雪竹却回身对瑜儿道:“瑜姑娘,你如把我们点你穴道的事告诉你妈,你妈定然会想到你已经泄露了藏书的秘密。所以,你不能讲。”

瑜儿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你们去吧!”

雪竹纵身跃登岸上,挥手说道:“瑜姑娘,今日对不住啦!”

瑜儿道:“我对你没有情,但也没有怨,你点我穴道的事,我不会放在心上。”

雪竹微微一笑,接道:“如果我们再能见面时,我也让你点我一次穴道,以平心中之气。”

瑜儿摇摇头:“事情过了就算啦!”转头运篙,小舟转头而去。

雪竹望着瑜儿的背影,消失于水道之中,道:“除了这一条水道之外,大约再无其它之路可通了。”

孙乐道:“这苇林四周,积水不深,他们如要涉水而过,那是到处可以通行了。”

雪竹思忖着说:“三个妇道人家,如若不是为了逃命,大约不会涉水而过了。”

孙乐已听出她弦外之音,忍不住问:“要干什么?”

雪竹道:“我想躲在此处,看她们母女三人,逃往何处。”

孙乐道:“你怎么知他们今晚就要离开呢?”

雪竹道:“那田夫人觉得此处不安全,必定要出走。”

孙乐接道:“那也用不着急急离开啊?”

雪竹道:“她今晚如若不走,势必要延到明天夜晚才能成行,要她白白在这苇林之中再停一日,心中肯定是不安得很。”

孙乐惊奇地问:“这里十分隐秘,为什么会那样不安呢?”

雪竹道:“至少你和我知道这桩隐秘,对那田夫人而言,就有如芒刺在背,日夜难安了。”

孙乐略一沉吟,道:“她疑心很重,也许真会有此不安了。”

雪竹道:“所以,我料定他们今夜必然有所行动了。”

孙乐道:“不用管她啦,咱们又不要抢她们那本书。”

雪竹道:“不行,咱们非得暗中盯住她们母女才行。”

孙乐一皱眉头,问:“小妹,你可是想夺到那书么?”

雪竹点头:“嗯!那是武林神物,哪一个武林中人心里不想呢?”

孙乐有些不妨地说:“人家苦守数年,咱们动手去抢,于情于理,都有些说不过去呢。”

雪竹晃晃头说:“咱们不从她们母女手中抢就是了。”

孙乐猜想:“那是说除了我们之外,还有别人要抢此物了。”

雪竹道:“不错。我跟瑜儿交谈过,她说有个成均也想得到此书,而且最近可能就下手来抢夺。”语声微微一顿,又道:“如果瑜儿说的不错,那成均马上要来抢夺。咱们从成均手中抢来就是了。”

雪竹又思忖着说:“如果我想得不错,那成均必然早已摸清了这苇林四面的出路,如若见她们母女三人举家它迁,他必然要采取行动。以后的情景,不用小妹再多说。”

孙乐猜想着问:“成均会率领高手,兼程追杀她们母女么?”

雪竹说:“她们母女,根本就没有逃走的机会,成均早已是伏兵密布,岂能容她们母女有逃走的机会。”

孙乐道:“那田夫人武功不弱,也会自保的。”

雪竹摇摇头:“那就看双方的实力了。”

孙乐心中暗暗忖道:“如若成均率领高手一拥而上,田夫人双掌难抵四手,自然不是敌手了。”他又问雪竹:“咱们应该如何应对呢?”

雪竹神情专注地说:“冒一次险。”

孙乐问:“如何冒险?”

雪竹道:“咱们化妆暗中追随他们母女三人之后。”

孙乐道:“保护她们母女?”

雪竹道:“到时候再看清形吧!一切行动都要围绕得到《武林秘技》。”

孙乐忍不住嗤地一笑。

雪竹一皱眉头:“你笑什么?”

孙乐道:“你很贪心啊!”

雪竹道:“我不是贪心,而是那书太重要了。”

孙乐道:“好吧!一切听凭你的调度就是。”他想,这个姑娘心中真是很有主意呀。

两人立时动手化妆,用尽了方法,掩遮本来的面目。

化妆后雪竹对孙乐道:“咱们先找个地方藏起来。”

孙乐低声说道:“如若成均早已派人暗中监视这条水道,咱们的举动,自然也早已落入成均监视之中了。”

雪竹道:“咱们四面搜查一下,然后在东面那株大树之下会齐。”

孙乐点点头,两人分头绕一周,仔细搜查了方圆百余丈的地方,想到的可以存身之处,都查得十分仔细。

两人在白杨树下会齐,孙乐低声说:“小妹,发现可疑之处么?”

雪竹摇摇头:“没有。”

孙乐道:“我也没发现。如若成均派人监视这条水道,应该就在这范围之内才是,但竟未见到他们的人。”

雪竹道:“我想监视之人,定然是有,只不过咱们没有发现他们藏身之处罢了。”

突然间,一片落叶,飘飘而坠。

雪竹眼珠一转,低声说道:“这白杨树上,才是监视那水道最好的地方。”

孙乐已明白雪竹弦外之音,微一颔首,道:“你守在树下。”

他突然一提气,“潜龙升天”,身子直向上面升去。升了一丈多高,双手突然抱住树干,抬头向上瞧了一眼,动手向上攀去。

他动作奇快,片刻间,已然爬上了高枝。

就在他刚刚落身在高枝之上,瞥见寒光一闪,直刺过来。

孙乐动作迅快无比,右手一抬,长剑出鞘。

但闻当的一声,兵刃交击,响起了一声金铁交呜。敢情,这大树之上,早已藏有人。孙乐挡开攻来一招,立时反击。长剑挥动,全力攻去。

那人大半个身子,隐在一片枝叶之中,一一支长剑伸了出来,由上而下,攻向孙乐。

孙乐剑招虽然奇幻,但却无法完全发挥出来,因为,双方相距之间,有一个很大的空间,足足有两三尺远。

忽然间,那攻来的长剑,突然收了回去。紧接着寒芒电奔,三点寒星,射向了孙乐停身之处。

孙乐长剑疾挥,在身前幻起一片剑花,挡开了三枚银镖,就在他挡开银镖的同时,立时一提气,向那人停身之处冲去。

但见剑光闪闪,紧接着响起了一声惨叫。鲜血迸流中,一个人影,直向树下掉去。

只听蓬然一声,人影摔在地上,登时跌成了一团血浆。

孙乐紧随着飘落树下,道:“果然不错,这树上藏有人。”

雪竹抬头四顾一眼,道:“不知是他是否传出了信号,但这地方居高临下,实是监视水道的好地方。”

二人用长剑掘了一个土坑,把那摔烂的尸体埋了起来。

孙乐道:“我只想捉了他,问明内情,但因在树上动手,剑势无法控制,以致取了他的性命。”

雪竹道:“现在可以躲在树上了……”略一沉吟,接道:“你可记得他存身之处么?”

孙乐道:“自然是记得了。”

雪竹道:“上去找找看,看那里是否有用以传讯之物?”

两人攀上了大树,孙乐行向那大汉隐身之处。

果然,那白杨树上,有一盏小型的孔明灯和一面铜镜。那是一根干枝,四周用黑色的索绳,编成一座吊榻形状。

只看白杨树上的布置、设施,那人在这株白杨树上,已停留了较长时间了。

孙乐望了雪竹一眼,半赞扬地说道:“小妹料事如神,在下很佩服。”语声一顿,接道:“成均监视她们的举动,时日已久,咱们行入苇林中,只怕也已落入了成均的眼中。”

雪竹道:“这个就很难说了,成均的监视,虽然严密,但咱们行走之处,并非必定路线,也许他们没有瞧到。”

孙乐缓缓说道:“此刻,咱们应该做什么?”

雪竹道:“这要请你决定了。”

孙乐笑道:“还是你出主意,在下已然觉出,姑娘的心机,在我孙某之上。”

雪竹道:“那是因为你人太好了,不善施用诈谋,所以,每一件事,都往好处想。”

孙乐笑说:“姑娘夸奖了。”

雪竹略一沉吟,道:“目前咱们灭了成均一处暗桩,而且,又是一处十分重要的暗桩,那等于挖了成均暗桩中一只眼睛,成均是否还耳目灵敏,我也无法推测了,为今之计,只有以她们母女三人的行动为准了。”

孙乐道:“无论如何,咱们不能抢她们母女之物。”

雪竹道:“好吧,成均埋伏下的人动手之前,咱们就算她们母女的暗中保护人吧。”她望了孙乐一眼,接道:“看你表情很冷淡,但却是一个心地极好的人。”

孙乐微微一笑,道。“在下觉得一个人,应该如此才是……”

突然间,一点红光,直对两人停身处射了过来。

作家的话

书剑恩仇记47 遭追杀母女疲奔命 见红光射了过来,雪竹低声说道:“槽啦!”

孙乐问:“怎么了?”

雪竹道:“灯号,咱们不知道如何回答这灯号,必然要被发觉。”

孙乐转目望去,只见那灯不停地闪动,似是正在期待答复,不禁一皱眉头,问:“小妹,这灯号距此有多远距离?”

雪竹道:“总在两百丈以外。”

孙乐道:“我赶到那边瞧瞧去吧!”

雪竹摇摇头:“不用去了。”

孙乐问:“为什么?”

雪竹道:“那边已使用灯很长时间,咱们一直没有回答,只怕早已引起了他们怀疑了。你此刻赶去,他们已经有了准备。”

孙乐微微一笑,道:“你说得不错,他不见咱们反应,自然会找上门来,咱们以逸待劳。”

雪竹道:“只怕事情变化得太快,使我们没有机会对付他们了。”

孙乐问:“为什么?”

雪竹道:“如若我推算不错,田夫人母女就要出来了。”

孙乐又问:“咱们应该如何办?”

雪竹道:“不要理会那灯号了,咱们应该盯住她们母女的行动。”

谈话之间,忽听一阵木舟破水之声,传了过来。

雪竹道:“来得好快,咱们下去吧!”当下下了大树。

孙乐紧随而下,两人向前行了两丈,隐身在一处突起草丛之后。

凝目向前望去,只见田夫人带着两个女儿,跃登上岸。田夫人身上背着一个长形的包袱,右手提一柄长剑。

母女三人全都是紧服劲装,佩带兵刃。

田夫人登岸之后,目光转动,四顾了一眼,匆匆向正东方向奔去。

母女三人行经之处,正是孙乐和雪竹藏身之地。

三人奔行奇快,越过了孙乐和雪竹停身之处,匆匆向前奔去。

孙乐轻轻一拉雪竹,两人匆匆站起身子,紧随三人身后追去。双方保持了三五丈的距离。

奔行约三里左右时,到了一处三岔路口。田夫人停下了脚步,四顾了一眼,转向正北行去。

就在田夫人刚一举步时,突闻一声大喝道:“站住。”

随着这声喝叫,暗影中突然跃出了六个人来。原来,三道岔路口处,每一处,都埋伏两人。

六个人疾快地布成了一个阵形,把田夫人母女三人,团团围了起来。

孙乐和雪竹及时收住了脚步,隐在一处大树之后。

雪竹点起脚尖,走近孙乐在耳边说道:“这应该是成均的人了。”

孙乐微微一笑,点点头:“你料事如神啊!”

雪竹嫣然一笑,“夸奖,夸奖。”

但见田夫人“唰”的一声,抽出长剑,冷冷说道:“你们要干什么?”

六个人齐声大笑,道:“你是田夫人么?”

田夫人不理六人问话,却回顾了瑜儿两姐妹,低言数语。

环围田夫人的六个大汉,个个都穿着黑色劲装,一色的厚背鬼头刀,一望之下,即知六人摆出联手的刀阵。

田夫人低声嘱咐两个女儿一阵,缓缓把背上的长形包袱解下,交给了瑜儿,然后扬了扬手中的长剑,道:“诸位是成均的手下么?”

这时六个人已经各站了方位,布成了一个合击之势。

田夫人长剑一振,冷冷说道:“成均既然敢派你们来,你们为什么不敢承认?”

六人中间居左一人冷冷说道:“你猜得一点不错,自然用不着我们多说了。”

田夫人道:“你们六条大汉,对付我们母女三人,准备如何出手?”

仍由那居左大汉接道:“夫人不用激我们,我们是有所为而来,不是和夫人比武争名。想活命,只有一个办法。”

田夫人问:“什么办法?”

那大汉道:“留下东西。”

“留下什么东西?”

那大汉目光转动,望向瑜儿,道:“留下那位姑娘身上之物。”

田夫人冷笑一声:“阁下说得很轻松啦!”

那大汉冷冷说道:“夫人既是不愿交出东西,那只有动手一搏了。”一挥手中鬼头刀,六条大汉,齐齐向前冲去。

田夫人怒叱一声,长剑疾展,分向三人迎去。

瑜儿姊妹也同时舞动手中长剑,展开反击。

田夫人剑势如虹,全力抢攻,她想打开一条出路。

但那六个施展鬼头刀的大汉,刀阵变化十分迅快,只见刀光滚滚,来回交错,移位变化中,封挡开田夫人的凌厉攻势。

隐身在树后的孙乐低声对雪竹说道:“他们的鬼头刀阵,变化十分迅速,田夫人剑法虽然不弱,也很难打开一条出路。”

雪竹道:“我瞧出来,那田夫人似乎是已经胸有成竹,准备率领大女儿和六人力拼,让瑜儿带着包袱逃走。”

孙乐道:“我知道,不过看形势她们母女很难破围而出。”

雪竹道:“而且成均也不止设这一道埋伏。”

孙乐问:“咱们应该如何办?”

雪竹道:“如若你心中没有顾忌,可以出手救她们母女之命,然后再由瑜儿手中抢过包袱,既可报她们母女收留之情,又可取得《武林秘技》。”

孙乐缓缓说道:“从瑜姑娘手中抢包袱,在下很难出手。”

雪竹道:“你若不取,必为成均所得。”

孙乐摇摇头,凝目望去,只见田夫人母女三人,已陷入了很艰难的恶斗之中。

原来那几人刀阵,配合得越来越是绵密,远远看去,只见一团滚滚的刀影,已然看不清田夫人母女三人的身形。

雪竹低声说道:“看来,她们母女三人,已很难有冲破这刀阵的希望了,时间拖延下去,对我们更是不利,如果你决定出手救她们,现在应该出手了。”

孙乐道:“我刚离师门,不忍随便杀人。”

雪竹道;“那证明你天性善良。不过,今晚情势有些不同,你如不救出《武林秘技》,就为成均所取了。”

孙乐沉吟了一阵,道:“这么吧!咱们这一次,先救了她们母女,然后,告诉她们凭她们母女之能无法保有此书,如果她们肯把此书自动奉送,那是最好不过,如果不肯奉送,咱们再救她们时,那就出手抢夺了。”

雪竹微微一笑,“说明白了,你也许心里好过一些,那就照此法办吧!”

孙乐道:“你守在这里,我去助她们母女脱围。”拔出长剑,跃身而出,疾向那六人排阵冲去。

孙乐在精武山庄新学的七绝仙剑剑术乃天下剑术中最为诡奇狠辣的剑法,一出手,威势非凡。

但闻一阵金铁交呜,孙乐凌厉剑势,已然破除了六人刀阵,直冲而入。

田夫人母女正觉那六人的刀阵压力愈来愈大,招架困难之际,突觉压力忽然大减,见孙乐已冲入阵中。

这时的孙乐已经过化妆,田夫人母女一下子看不出来人是谁。

孙乐低声说道:“你们自作防守,在下攻敌,无暇照顾你们的安全了。”也不待她们母女答话,长剑疾转,展开了一阵快攻。

但见寒芒流动,分向三人刺去。孙乐剑势凶猛,催动了六人刀阵。

刹那间,剑刀并举,打斗得比刚才更为激烈。

田夫人母女原本处于挨打之状,但孙乐加入之后,形势顿然一变。

孙乐剑招,以攻敌为主,弥起的剑气,迅速把六人刀阵给压制了下去。

田夫人母女,得孙乐之助,精神陡长,三人的剑势,也同时展开了反击、快攻。

搏斗中,听得了一声惨叫。

一个手执鬼头刀的大汉,被孙乐一剑刺中小腹,肚破出肠,踉跄而退。

孙乐一击中敌,使六人的连环刀阵,忽然间陷于混乱。

孙乐剑势更凶,惨叫声连接传出,又是两个大汉伤在孙乐的剑下。

六个大汉,伤了一半,连环刀阵的威势,完全消失。

余下三个大汉,分给田夫人母女三人,一对一地搏杀动手。

孙乐横剑观战,发觉除了田夫人稍占优势之外,两位王姑娘都只是勉强与敌人打一个平分秋色。不禁心中一动,暗道:“拖延时刻于我不利,何不助她们一臂之力。”

心念一转,扬手一剑,刺中了和瑜儿动手大汉的背后。这一剑深及内腑,那大汉闷哼一声,倒摔在地上。

孙乐一剑得手,反手一剑,又刺向和田夫人动手的大汉。

他剑招奇幻,剑路难测,寒光过处,又是一声惨叫,那大汉又伤在剑下。

孙乐连发三剑,和田夫人母女动手的三个大汉相继伤在剑下。

这时六条大汉,已然完全死伤,倒卧地上。

田夫人打量了孙乐一眼,缓缓说道:“多谢壮士相救。”

孙乐缓缓说道:“不用谢了。”

田夫人轻轻叹息一声,道:“壮土侠义为怀,我们母女感激不尽,日后定与报答。”

孙乐淡淡一笑:“图报倒不敢当,不过,在下要奉劝夫人几句。”

田夫人道:“壮士但请吩咐。”

孙乐道:“身藏宝物必为人觊觎。你们母女三人,早已在人家重重监视和围困之下,要想突围而出,实非轻易的事。”

作家的话

书剑恩仇记48 孙乐不忍欺弱女 田夫人缓缓说道:“壮士怎么知道我们身藏宝物呢?”

孙乐道:“在下如非预知,怎会这么巧地赶来?”

瑜儿突然接口说道:“妈啊!这人的声音好熟啊!”

田夫人点点头,道:“阁下是孙相公么?”

孙乐听她叫出姓氏,只好说道:“不错,正是孙某。”

田夫人略一沉吟,道:“孙相公有何图谋,还请明说出来吧!”

孙乐望了望瑜儿身上的包袱一眼,道:“那包袱之中,可有那本书?”

田夫人脸色一变,道:“孙相公早已知道了?”

孙乐淡淡一笑,答非所问:“目下江湖知晓此事之人,又何止在下一人。”

田夫人缓缓说道:“至少阁下也是其中之一……”语声一顿,接道:“你救了我们母女,应该有优先,你有什么企图,可以直接说出来了。”

孙乐道:“意思很简单,在下绝不从你们母女手中抢夺此书,但如你们手中之物,被人抢去,在下可以从别人手中抢回来。”

田夫人沉思了片刻,道:“如果无人抢去呢?”

孙乐道:“在下也绝不动手。”

田夫人道:“看起来,孙相公心中似是很有把握,别人会由我们母女手中,抢走此书了。”

孙乐道:“那要看你们母女的运气如何了。”

田夫人深深一福,道:“有一事拜托相公。”

孙乐吃了一惊,急急向后退了两步,道:“夫人有话好说,不用如此多礼。”

田夫人道:“老身并非为难公子,只是相求一事,在公子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

孙乐皱眉,道:“什么事,请说吧!”

田夫人道:“老身这把年纪了,曝尸荒野,倒也就罢了,但两个小女,都还未过二十,待字闺中,如果尸不掩土,未免太不雅观了。我们母女死后,还望相公替我们掩上一把黄土,我们母女九泉之下,也很感大德了。”

孙乐急忙说:“你们母女未必一定就死啊!”

田夫人道:“除非是此书不在我们手中。不论何人,在抢去我们的书之前,先要取我们母女性命。”

孙乐黯然低下头,默不作答。

田夫人道:“老身恳托相公之事,不知是否得蒙赐允?”

突闻一阵低声的凄泣,传入了耳际。原来瑜儿心情激动,忍不住心中酸楚,哭出声来。

田夫人冷冷说道:“住口,不要哭。”

瑜儿强自忍下,不使哭声传出。

孙乐回顾了瑜儿一眼,低声对田夫人道:“夫人,在下并非是心生贪念,谋图夫人宝书之人。”

田夫人道:“说得很光明啊!”

孙乐微微一笑道:“也许夫人不信,不过我也不愿多作解说。我只是阻止那宝书不落入成均之手,如若你们母女能够平安地破围而去,在下绝不对你们母女出手。”

瑜儿突然接道;“你武功比我们强,如果没有夺取宝书之意,为什么不帮我们冲出他们的围困?”

孙乐呆了一呆,道:“这个,这个……”

瑜儿道:“哼!你不帮我们,那就是有着觊觎宝书的用心,不管你如何解说,我也不会相信你。”

孙乐心中暗道:“为什么一定要你相信我呢?”心中虽然这样想,但口中却未说出,生怕刺伤了瑜儿的心。

但闻田夫人叹息一声,道:“瑜儿,不要过分地强人所难。人家孙相公和咱们母女没有这份交情啊!”

孙乐大感为难,轻轻叹息一声道:“在下要仔细地想想,才能答复了。”

瑜儿道:“你还想什么,不答应就是不答应了,为什么还要骗我们?”

孙乐十分为难地叹息一声,道:“这要在下如何解说?”

田夫人适才目睹孙乐出手,知他确是剑术精绝的高手,如若他肯相助,破围而出,大有希望。所以,很耐心地站着不动。

她老谋深算,已看出那孙乐并无相助之意,但他年轻面嫩,被瑜儿几句话套住,无法摆脱。她心中明白,一旦孙乐困于情面,答应了保护她们母女,不管他内心是否真的愿意,他将会言出必行,全力以赴。

雪竹隐身于大树之后,把几人对答之言,听得十分清楚。眼看孙乐沉吟不语,知他心中为难,生恐一他一句话说错,误了整个大事,急步行了出来。

孙乐正感为难,听得身后传来了步履之声,回顾了雪竹一眼,道:“小妹,这该如何才好?”

雪竹缓缓说道:“此书如让恶人所得,立时就助长凶焰,不知要多少高手正义碧血,才能弥补大错。”

孙乐扬了扬双目,道:“真的会这样么?”

雪竹道:“是的。因此,我们不能让这宝书落入成均之手。”

田夫人缓缓说道:“宝书的功能,确是非同小可。”

孙乐道:“听夫人的口气,似乎你很了解这宝书了?”

田夫人四顾一眼,道:“不错,我了解它的效用。了解这宝书,并非是一朝一夕之功,老身在这方面下了很多年的工夫。”

孙乐道:“夫人不用解说了,在下确无在你手中抢夺宝书之意,但宝书如落入别人手中,在下出手夺回,那就和夫人无关了。三位请上路吧!”

田夫人神情速变,欲言又止,转身对两个女儿说道:“咱们走。”放步向前行去。

雪竹白了孙乐一眼,道:“你这人很善良,不但相信朋友,连敌人也是一样相信。”

孙乐听不懂话中之意,一皱眉头,道:“此话怎讲?”

雪竹质问:“你怎么知道成均一定还会拦截她们母女仨人?”

孙乐奇怪,问:“这不是你说的么?”

雪竹道:“你别忘了咱们破坏了他们联络的讯号,巳使他们耳目失灵。万一成均人手调派不当,使她们母女漏网而去,那怎么办?”

孙乐道:“我根本上也没有抢她们母女宝书的用心啊!”

雪竹追问:“你当真是面对宝书,毫不动心?”

孙乐道:“如此宝书,一生难求,谁又能不动心呢?”

雪竹扬了扬柳眉儿,“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动手抢呢?”

孙乐摇摇头,“大丈夫要有所为,有所不为,那宝书本是人家母女之物,咱们如何能抢?”

雪竹双目凝住在孙乐的脸上,瞧了一阵,轻轻叹息一声,说:“也许你是对的,侠、盗之间不同之处在此,我没有看错人,咱们走吧!”举步向前行去。

孙乐看着她行走的方向,还是追随田夫人母女的方向,只好也放步向前追去。

且说田夫人母女,一口气奔出了七八里路,将要进入官道,突见那进入官道的路口之上,并肩站着三人,居中一人长衫儒巾,正是成均。

在成均左右两侧,各站着一个身着劲装的大汉,各自捧着一把长剑。

田夫人呆了一呆,道:“是你?”

成均微微一笑,“不错,夫人可是感觉到很意外么?”

田夫人道:“一点也不意外。”

成均淡淡一笑,“那很好,夫人能够灭了我们的联络讯号,足见高明了。”

孙乐和雪竹跟随母女三人身后三四丈处,见田夫人母女停下身,立时隐入了一丛深草之中。

这时,东方已白,一两丈内的景物,清晰可见。

但听田夫人冷冷说道:“你要干什么?”

成均脸色一寒,冷冷说道:“你伤了我六个属下。”

田夫人心中暗道:“人虽不是我们所杀,但此情此景之下,倒是不能不挺了。”只好含糊糊的应道:“那六人可是受你的差遣么?”

成均道:“不错。”

田夫人责问:“我们母女和你无怨无仇,不知为什么要遣人截杀?”

成均绝口不提宝书的事,却把文章做在六个大汉的身上,当下冷笑一声,道:“他们六人怎样了?”

田夫人道:“死了。”

成均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你们母女三人,杀了我六个朋友,这笔账不知要如何交待?”

田夫人心中暗道:“这成均果然是心地恶毒,他绝口不提宝书,却声声要为他六个朋友报仇,是存心要取我们母女性命了。”心中念转,口中却缓缓说道:“成相公,此地除了我寡弱母女三人之外,都是你成均的属下,实也用不着借故掩饰,你如真心替你死去的属下报仇,何不堂堂正正地一决胜负,却鬼鬼祟祟地带着人,埋伏在路边拦截我们母女?”

成均哈哈一笑,“夫人,你们已杀了六个人,就算你们全被在下杀死,你们母女也有得赚的,应该死而无怨了。”

目光一掠左右两个劲装大汉,吩咐:“你们动手吧!”

两个大汉一齐抬腕,唰的一声,齐齐抽出了长剑。

田夫人心知今日难过关了,不禁暗暗一叹,低声对两个女儿说道:“成均武功高强,咱们母女恐怕是难逃毒手了,但也不能让他坐享其成。”

瑜儿问:“如何处置宝书?”

田夫人道:“放下它吧!”

瑜儿点点头,解下背上的包袱。

田夫人吩咐:“你向后退,由我和你姐对敌。”

瑜儿应了一声,急步向后退去。

这时两个大汉已然逼近了田夫人,陡然间,大喝一声,齐齐向两个人冲了过去。

田夫人举剑一挥,当先迎了上去。

大女儿也紧随在母亲身后,接住了右面大汉的剑势。

但闻衣袂飘风之声,成均突然飞身而起,天马行空一般,从田夫人等头上掠过,直向那瑜儿追了过去。

田夫人等已为两个大汉凌厉的剑势,逼得全力迎敌,无暇回救瑜儿。

作家的话

书剑恩仇记49 成均为夺宝威胁利诱 这时,隐身在草丛中的孙乐和雪竹,巳然瞧出了瑜儿的危急情势,孙乐正待起身相助,却被雪竹一把抓住,低声说道:“不要慌。”

但见成均如流星划空一般,越过了瑜儿,回身拦在瑜儿的前面,缓缓说道:“小姑娘,如想留下小命,那就交出宝书。”

瑜儿一扬手中宝剑,冷冷说道:“杀了我,也不给你。”

成均淡淡一笑,“你如死了,哪里还能保有宝书呢?”

瑜儿道:“我如打你不过,自会在死亡之前,把宝书毁去。”

成均一皱眉,“这是你妈教给你的么?”

瑜儿道:“不要你管。”她突然间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急急说道:“还有一件事情,我忘记告诉你了。”

她说得一片天真,显然是不了解江湖上的奸诈。

老奸巨滑的成均,也不禁听得莞尔一笑,道:“什么事?”

瑜儿道:“我妈已在宝书之内,动了手脚,你们纵夺了去,也是无用。”

成均问:“你可知道动了什么手脚?”

瑜儿道:“我自然知道,但是不能告诉你们。”

成均抬头瞧了田夫人和两个大汉搏斗的情势一眼,只见两个大汉,已然占了上风。目光又转到瑜儿的身上,低声笑道:“我不信你知道!”

原来,他见瑜儿一片天真,想从她口中掏出一些实话出来。

瑜儿道:“我知道,就知道,为什么要骗你呢?”

成均道:“你说出来,老夫听听,才知是真是假。”

瑜儿沉吟了一阵,摇摇头,“我不能告诉你。”

成均笑说:“你不说,老夫也可以找出原因。”

瑜儿道:“不论你用什么方法,都别想套出我的话。”

成均缓缓说道:“好吧!等你亲眼看到你母亲和姐姐死后,老夫再慢慢问你。”

瑜儿听得心中一动,不自觉地回头看去。

就在瑜儿转目回顾的一刹那间,成均巳出手如电,抓住了瑜儿的右腕。

瑜儿要待闪避时,已来不及。成均五指加力,瑜儿骤觉着半身麻木。

成均轻轻地取下了瑜儿手中长剑,笑道:“现在,你乖乖的站着,看你母亲和姐姐死去之后,咱们再慢慢地谈谈。”

瑜儿想挣扎,但成均扣在腕上的五指,有如一道铁箍,使瑜儿已失去了挣扎的能力。但她此刻关心母亲的和姐姐的生死,全神观战。

这时,田夫人已然和女儿联手拒敌,但母女仍然处于劣势。

两个黑衣劲装大汉,手中的剑势,愈来愈快,攻势如迅雷骤雨,迫得母女只有招架,全无还手之力。

成均道:“刀剑无眼,碰上了不死必伤。”

瑜儿突然叹息一声,道:“我如把宝书给你,能放过我姐姐和母亲么?”

成均答道:“老夫要取你身上宝书,只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但老夫并不急于取得你身上的宝书……”语声一顿,道:“其实,老夫就算不取你们的宝书,你们母女也无法保有此物。世上觊觎此物之人很多,他们取去宝书时,也不会留下你们母女性命。”

瑜儿道:“你还不是一样,要宝书,又要我们的命。”

成均哈哈一笑,道:“这个,有些不同。”

瑜儿道:“一个人只有一条命,你杀我和别人杀我,有何不同?”

成均笑道:“老夫可以不杀你。”

瑜儿道:“我母亲和姐姐呢?”

成均道:“也可以饶她们不死。”

瑜儿道:“当真么?”

成均道:“不错,老夫言出如山,岂会有半点虚假?不过,你要说服你的母亲、姐姐,归顺于我。”

瑜儿缓缓说道:“我可以试试看。不过,我母亲生性十分刚烈,她要如何决定,我就无法知晓了。”

成均缓缓说道:“你母亲和你姐姐,都已无法再支持过百招,你必须早作决定才成。”

瑜儿回目过去,果然看到姐姐和母亲,已然被两个剑手逼得只有招架之力,没有还手之能,当下说道:“你要他们停手,我才能和母亲讲话。”

成均略一沉吟,高声说道:“你们暂时停手。”

两个执剑大汉应声纵身而退。

成均牵着瑜儿缓缓向前行了四五尺远,沉声说道:“田夫人,令媛有话对你说。”

田夫人只顾和两个大汉动手,竟不知瑜儿被擒的事,回目见瑜儿被成均扣着脉穴,不禁一呆。

瑜儿还未开口,两行清泪,已然顺腮而下,缓缓说道:“妈妈,咱们打不过他们,打下去,也是必死无疑了。”

田夫人冷哼一声,道:“你只有这两句话对我说么?”

瑜儿道:“孩儿之意咱们既是死定了,留下宝书,也是无用,不如把宝书给他们吧!”

成均摇摇头,道:“夫人,令媛未把话说清楚,在下要补充几句。”

田夫人道:“你说吧!”

成均道:“在下如只取宝书,现在就可轻易取走,用不着再和夫人多说了。”

田夫人道:“那你还要什么?”

成均道:“要你们母女三人归顺我,在下还想借重夫人的大才。”

田夫人道:“我武功不够强,纵然投顺你,对你也没有帮助。”

成均淡淡一笑,道:“不错,夫人的武功,不算太高明,就成某手下而言,也不过是三四名以后的脚色。不过,夫人别有才华,才是我借重之处。”

田夫人道:“什么条件?”

成均淡淡一笑,道:“在下用人,一向条件优厚,自然不会薄待夫人了。”

田夫人望望两个女儿,黯然一叹,道:“我可以投奔你,但我两个女儿……”

成均接道:“在下希望她们也留在我手下。”

田夫人道:“她们武功不佳,又未经过江湖历练,对你的帮助不会大,为什么不放她们离开呢?”

成均道:“有你两位女儿在你身侧,可以慰解你不少寂寞,夫人也才能安心为在下工作。”

田夫人摇摇头,道:“先夫在江湖中混迹,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我这一生,半生寡居,我不愿小女再步父母的后尘。因此,希望她们能够做一个普通人,嫁一个农人、渔夫,过一生平淡岁月。”

成均哈哈一笑,道:“夫人如真有此想,也不会用尽苦心保存宝书了。”

田夫人道:“我原想借用宝书之能,把她们姊妹造就成武林奇葩,如今此愿已然难偿,只有让她们回归林野,过平淡的日子了。”

成均略一沉吟,道:“在下看两位令媛,都是极具才慧的人,夫人如真心归依在下,在下愿代两位令媛,引介一位名师,造就她们。”

田夫人略一沉吟,道:“看起来,成相公如不留下两位小女,是不放心了。”

成均道:“如两位令媛不在你身侧,只怕夫人也难安心工作。”

孙乐望了雪竹一眼,用低微的声音说道:“那田夫人不知有什么才能,竟使得成均这般重视?”

雪竹道:“成均如此对她。田夫人必然是有着很奇特的才能。”

孙乐道:“在下想不明白,如果她真有人所难及的本领,为什么刚才不设法逃走?”

雪竹道:“也许她具有的本领,和武功无关。”

孙乐点点头,复又举目望去。

只听田夫人说道:“我身负大仇,也一样无法安下心为你工作。”

成均道:“在下遣人代你报仇。”

田夫人道:“我要亲手杀他。”

成均道:“好!我遣人生擒他们带回,交由夫人处理。”

田夫人一皱眉头,道:“你知道我的仇人是谁么?”

成均道:“洪氏双刀,左刀洪泰,右刀洪康。”

田夫人呆了一呆,问:“你怎么知道的?”

成均笑道:“对夫人的事,在下已留心很久了。”

田夫人道:“那是说,我们母女,这几年来,都一直在你的监视之中?”

成均道:“自从你们母女搬入了这座苇林之后,就一直在我监视之下。”

田夫人道:“你能忍了几年不动手,心机着实也惊人。”

成均道:“如果夫人知晓了成某暗中监视,恐怕早就转移宝书了。”

田夫人叹息一声,说:“我如转移了宝书,也许世间再无人能够得到它了。”

成均道:“所以,我们一直不敢惊动夫人……”语声一顿,道:

“成某已经为夫人准备了一座幽静的跨院,守卫森严,绝无人会打扰夫人。只要夫人一点头,立时成了我成某的贵宾。”

田夫人道:“好吧,我答应你。”

成均放开了瑜儿脉穴,笑道:“宝书仍由你们母女带着。”

田夫人突然想起来孙乐搏杀六凶之事,急急说道:“你有六个属下,被我杀死了。”

成均微微一笑,道:“你们杀不了他们。”

田夫人心头一震,道:“但他们都已伤在我的剑下了。”

成均微微一笑,道:“江州六鬼的武功,我很清楚,你们母女三人合力联手,也无法杀掉他们,绝不是你们杀的。”

田夫人道:“不是我们母女杀的,是何人杀了他们?”

成均微微一笑,道:“这倒不用夫人费心了,反正我们早晚都可找得出来。”

田夫人心中暗道:“看情形,他目前还不知是何人所杀,如我再追问下去,反而自露马脚了。”心念一转,不再多问,淡淡一笑说:“信不信就在你了。”

田夫人望了两个女儿一眼,接道:“现在,我们就要跟随成相公走么?”

成均道:“夫人如若没有别的事情,那就可以跟随我走了。”

田夫人望了瑜儿一眼,道:“我还有一点私-事,想差小女他处一行,不知成相公可否允许?”

成均道:“什么事?”

田夫人道:“一些私-事,不便开口。”

成均道:“来日方长,有什么事,到了成家大院,再遣人去办,不是一样么?”

田夫人道:“听口气,成相公是不答应了。”

成均道:“夫人是否觉着一定要去呢?”

田夫人道:“最好是去。”

成均道:“那你就从两个女儿中选一个去吧!”

田夫人知道机会难再,低头吩咐了瑜儿几句,提过包袱,接道:“你可上路了。”

瑜儿黯然泪下,道:“母亲、姐姐你们多多保重了。”

成均一怔,道:“夫人,令媛不去成家大院了么?”

田夫人道:“她去与不去,都无关紧要吧。”

两人说话之间,瑜儿已然奔出了四五丈的距离。

成均望着那瑜儿的背影,似要发作,但他却强行忍了下去,道:“咱们走吧!”先迈开了步子。

田夫人牵着大女儿,紧跟在成均的身后。两个黑衣大汉走在最后。

但见几人的背影,逐渐地消失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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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喜事临门全家乐 相互对拜成夫妻

2018-10-18 23:542501字

八十九,管姑娘临别赠诗 华姑娘临危受命

2018-10-17 21:432719字

八十八,两姑娘表心意 吴公子费筹谋

2018-10-16 21:023025字

八十七,管青执意要回家 众人想留留不住

2018-10-14 22:213379字

八十六,菊香为救妹费心 逸发想出路沉思

2018-10-13 21:422902字

八十五,吴公子诉衷情 华小姐表心意

2018-10-12 22:363031字

八十四,公子动情写诗 小姐起疑犯病

2018-10-11 22:102868字

八十三,赵云起派人行刺 华姑娘勇斗歹徒

2018-10-10 21:362912字

八十二,管姑娘惦念吴公子 华小姐进入逸发心

2018-10-09 22:513176字

八十一,管姑娘情思重 华小姐问武功

2018-10-08 23:473016字

八十,管姑娘偶感风寒 吴公子暖言安慰

2018-10-07 22:213296字

七十九,内怀心思不吐露 又生嫉妒在心中

2018-10-06 21:433122字?屏蔽

七十八,姑侄叙旧动感情 兄妹聊天起心思

2018-10-05 23:193768字

七十七,见亲人感慨万分 热聚餐笑口都开

2018-10-04 21:323063字

书剑恩仇记50 为夺宝书入虎穴 孙乐回顾了雪竹一眼,问:“怎么办?”

雪竹道:“什么事啊?”

孙乐道:“你可是装糊涂么?那宝书如被带到成家大院,就很难出来了。”

雪竹道:“你想在他们未到成家大院之前,动手去抢宝书?”

孙乐道:“除非咱们放弃取宝书之心。否则只有在他们未入成家大院之前,下手抢夺此物了。”

雪竹道:“我想那成均早已知道是你杀死了他的六个下属,沿途之上,只怕有很多埋伏。”

孙乐略一沉吟,道:“田夫人母女此刻还不甘心听受那成均的摆布,我追上去,还可相助她们母女。你在此地等我,我去抢夺宝书。”

雪竹一把拉住孙乐道:“你一个人去,对付成均和他很多下属……”

孙乐微微一笑,道:“你刚刚不是瞧到了么?我杀了成均六个属下。”

雪竹道:“你一定要去,也要设法以智取胜。他们人多,你在出手之前,最好先行设法杀他们一个,以挫敌势。”

孙乐道:“好吧!”起身向前奔去。

田夫人心中实不甘把宝书送方家大院,因此行走很慢,心中却在暗自想着:如是那孙乐再来抢夺宝书,倒不如把宝书交给他算了。

成均故示大方风度,也未催促田夫人。

孙乐追不过数丈,已经望见了成均和田夫人等的背影。

这时天已大亮,景物清晰可见,只要成均等一回头,就可以看到孙乐。但成均等一直缓步而行,未曾回顾一眼。

突然间,响起了一阵锣声,划破了清晨的幽静。

成均陡然停下脚步,举手一挥,身侧两个佩剑大汉,突然拔出长剑,蓄势待敌。

田夫人高声说道:“什么事?”

成均道:“来了一个极为难缠的人物,夫人请把宝书交给在下保管。”

田夫人道:“我拿着不是一样么?”

成均道:“自然是不一样了。”伸手去取宝书。

田夫人略一犹豫,仍然把宝书交给了成均。

就这一阵工夫,瞥见一个身披长衫、右手执着竹杖、右手提着铜锣的中年大汉,缓缓行了过来。

两个伏剑劲装大汉,并肩而立,挡住了那人去路。

那执杖长衫人,似是一个瞎子,但他却及时在两个大汉的身前停下。只见他一扬左手,铜锣有节拍地响了一阵,道:“我瞎子昨夜做了一个好梦,今日一大早就遇上成大善人……”

成均冷笑一声,接道:“崔兄,用不着给兄弟来这一套了,什么事,干脆明说吧!”

执杖人哈哈一笑,道:“成院主,兄弟倒也不便再装了……”一翻两只白果眼,接道:“大约成院主还有要事,兄弟长话短说,有道是见者有份,既然叫兄弟赶上了,你就看着办吧!”

成均道:“什么事?”

执杖人道:“成兄不用装糊涂,你手中拿的何物?”

成均道:“未见你黑眼珠之翻出来,竟然也瞧到东西。”

长衫人道:“反正那也不是成兄之物,何不大方些,交给兄弟呢。”

成均冷冷说道:“你要什么?”他不信那长衫人已然知道了全部内情,故而又多问了一声。

那长衫人哈哈一笑,道:“成院主可是想考校一下兄弟么?”

成均缓缓说道:“阁下装瞎卖傻,但却吃尽了天下……”

长衫人一笑接道:“好说,好说,成兄把兄弟看得太高了……”语声微微一顿,道:“成院主手中拿的是宝书?”

成均一皱眉头,道:“你怎么会知道此事?”

这时,孙乐已行距离两人甚近,把两人对答之言,听得清清楚楚,暗道:“这才叫:做贼碰到截路的,黑吃黑了。”

但闻那长衫人说道:“说来这也是机缘凑巧,兄弟本来不知此事,但却中无意中听到你成兄属下谈起。”

成均接上:“我属下谈起?”

长衫人道:“不错,成兄可是不肯相信么?”

成均举起手一挥,两个执剑大汉,突然执剑而上,攻向那长衫人。成均大笑说道:“阁下既然知道了,兄弟不得不杀你灭口了。”

那执杖人竹仗舞动,呼呼风生。迎接两个大汉的攻势,口中却冷冷说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你回头瞧瞧什么人?”

成均、田夫人齐齐回头看去,只见孙乐佩剑肃立在一丈开外。

田夫人心中一动,暗道;“好啊!他们一直在后面跟着。此人剑术绝轮,如若他和成均展开了一场恶斗,我们母女,倒还有保得宝书,逃离此处的机会了。”

成均骤见孙乐,不禁心头一震,暗道:“我早该想到是他才是。”

尽管他心中震骇,但却又不得不装作镇静之态,冷冷说道:“现在我明白了。”

孙乐“唰”的一声,抽出长剑,缓步向前行去,道:“明白什么?”

成均道:“我那六个属下是死于你的剑下。”

孙乐道:“不错,你亮兵刃吧!”

成均对孙乐心中确然有点畏惧之意,不敢丝毫托大,缓缓抽出长剑。

孙乐冷冷说道:“成均,我要在百合之内,取你之命。”

成均冷笑:“好大的口气。”

孙乐道:“只要你敢答允,和我单打独斗一百合,我如不能取你之命,就从此弃剑不用,也不再找你成均报仇。”

成均道:“这个么,在下……”

孙乐冷冷说道:“阁下可是不敢答应么?”

成均冷笑一声,“孙乐,大丈夫不赌一时气忿。在下既然有对付你的办法,自然用不着和你作这等无谓之争。”

孙乐冷冷说道:“就算你不答应,你今日也无逃走的机会,非得和我决一死战不可。”

成均仰脸望望天色,笑说:“一顿饭工夫之内,在下自有援手赶来。”目光一掠田夫人母女,道:“你们母女二人,如是真心归顺我成家大院,那就请助我一臂之力。”

田夫人道:“要我等如何帮助院主?”

成均道:“你们母女先行联手,抵挡此人一阵。”

田夫人轻轻叹息一声,道:“我们母女,如何是他的敌手呢?”

成均道:“咱们三人,分由两个方位攻他,你们母女联手,攻他的后背,在下攻他的前面,使他首尾不能相顾。”

田夫人道:“成院主英雄一世,难道不能和他单打独斗么?”

突闻孙乐大喝一声,道:“成均,小心了。”喝声中,白光一闪,连人带剑直向成均冲了过去。

成均左手拿着宝书,右手一挥剑,接架孙乐的攻势。

田夫人母女,相互望了一眼,仍然站立在原地不动。

那两个黑衣大汉,被那长衫人手中竹杖,困入了杖影之中,只有招架之功,已无还手之力。自顾尚很勉强,自是无力回救成均了。

孙乐剑势连变,杀手不绝,一连攻了十余剑,招招都指向成均的要害。

成均连闪带架,闪避过了十几剑,未能还击一招。

孙乐连攻十余剑,仍未能取得成均之命,心中对他亦暗暗佩服,忖道:“此人倒非浪得虚名。”

但闻田夫人说道:“成院主,你和人动手,拿着宝书不便,还是交给老身保管吧!”

成均冷冷说道:“你们母女如果再不出手,那就证明并非是诚心归顺我成均了。”

田夫人道:“唉!非是我们母女不肯帮忙,实是我们母女武功太差,无法接架七绝仙剑术,说不定一动手,就被人家刺伤了。”

成均虽然明知田夫人是有意的拖延,但却没有办法。

孙乐急促的剑势,有如狂风暴雨一般,迫得成均险象环生,招架无力。

田夫人母女冷眼旁观,发觉孙乐的剑招,果然是毒辣无比。看样子,成均是无法再支持下去,心中暗道:“孙乐自诩百招内取他之命,看情形倒并非吹嘘的了。”

又过十余招,成均的处境更为险恶,孙乐七绝仙剑术,威力更见凌厉,成均完全被圈入了一片剑影之中。

这时,成均虽然想呼叫田夫人出手帮忙,但他连呼叫的时间也无法腾出。

田夫人突然又暗中担心起来:“这孙公子的剑术,比成均高明甚多,如若想从他手中抢过宝书,那是比从成均手中抢取更难了。我们母女之中,瑜儿和他比较接近,如果趁他不留神,暗施毒手,或可把他制住,如今瑜儿既然不在,我如近他之身,他定早有防备了。”

一个人有了贪念,患得患失之心,也随着沉重起来。这田夫人刚刚遣走了瑜儿,还自以为得计,如今却又大感懊悔起来。

搏斗之中,突闻一阵急促车轮声,传入耳际。转头看去,只见一个外形奇怪的轮车,直驰过来。

轮车驰近孙乐和成均动手之处,突闻怪车上一声大喝:“住手!”

孙乐右手剑势一紧,“唰唰”两剑,刺中了成均左臂一剑。

成均左臂受伤,拿不住手中宝书,跌落在土地之上。

孙乐左手一探,伏身捡起宝书。

成均却借孙乐伏身捡取宝书之便,纵身退避开去。

这时,那轮车却疾快又向两人驱近了数尺。

孙乐听得轮车近身,突然向前一跃,窜出去六七尺远。

回头看去,只见那突起了车顶处,露出来一个年轻公子。

孙乐冷冷说道:“你是什么人?”

公子道:“你竟然不肯听从我警告之言,杀伤了我成伯父!”

孙乐道:“在下应该斩下他一条左臂……”

公子怒声接道:“只为了夺取他手中的宝书?”

孙乐道:“然也。”

公子道:“他是我的伯父,你如想杀了他,我岂能坐视?”

孙乐道:“你如有能力,就替他报仇。”

公子冷笑一声,道:“你以为我不会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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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喜事临门全家乐 相互对拜成夫妻

2018-10-18 23:542501字

八十九,管姑娘临别赠诗 华姑娘临危受命

2018-10-17 21:432719字

八十八,两姑娘表心意 吴公子费筹谋

2018-10-16 21:023025字

八十七,管青执意要回家 众人想留留不住

书剑恩仇记51 车射飞刀招法狠 孙乐回顾了成均一眼,只见他站在两丈以外,闭目调息,伤得似是不轻,大约在短时间内,不会再动手攻击了。孙乐心无后顾之忧,才冷冷说道:“那你就动手吧?”

但闻成均叫道:“孩子,不用对他留情,快下手吧。”

此时闻“蓬蓬”两声,两个和长衫执杖人动手的大汉,都被那长衫人点中了穴道,摔倒在地上。

公子沉声说道:“伯父,快请上车。”

成均应了一声,疾向那轮车奔了过去。

孙乐正待飞身拦截,突见寒光一闪,公子那蓬车之中,突然暴射出一连的串的飞刀,疾向孙乐射了过来。

孙乐长剑疾挥,幻起了一片护身的光幕。只听一阵叮叮当当之声,射来的飞刀,尽为孙乐的剑势击落。

但这一阵耽搁,成均早已奔进了公子的坐车之旁,登上了篷车。

那形状奇怪的篷车,自动地展现一扇门,等成均进入之后,又自动地关了起来。

孙乐击落了那射来飞刀,已然失去拦截篷车的机会。

但见公子一带缰绳,健马突然转弯奔行,急驰而去。

田夫人低声说道:“孙相公。”

孙乐还未及答话,突闻一阵衣袂飘风之声,那执杖人,疾跃而至,越过孙乐,拦住了去路。

孙乐望了那长衫杖人一眼,缓缓说道:“夫人呼叫在下,有何见教?”

田夫人道:“孙相公虽然取得宝书,但如不知学习之法,也是枉然。”

孙乐道:“夫人之意呢?”

田夫人道:“如若公子肯相信我们母女,老身愿相授学习之法。”

孙乐道:“你们拿走书,要付我什么代价呢?”

田夫人道:“书可归你一半。”

那长衫执仗人突然敲起手中铜锣,当当当,响了三声,道:“见者有份,在下既然遇上了,自然是也该算我一份了。”

孙乐冷笑一声:“如果阁下获得宝书,是否也给在下一份呢?”

那长衫执杖人道:“这个么,很难说了。”

孙乐道:“咱们素不相识,自然说不上什么交情,全凭手段取得宝书,阁下想分得一份,未免有些荒唐吧!”

那长衫执杖人冷笑一声,道:“如果老夫不先和成均两个下属动手相搏,你岂能轻易抢得宝书?”

孙乐沉吟不语,显然,正在思考着这件事情。

田夫人似是生恐孙乐答应了来,急急说道:“孙相公,不能答应他。”

孙乐目光转到田夫人脸上,微笑不言。

那长衫人冷冷说道:“为什么?”

田夫人道:“因为,不用你帮忙,他也能抢回宝书。”

执杖人冷冷说道:“大约你觉得成均那两个下属武功很差,是么?”

田夫人道:“想他们的武功,绝不会在成均之上。”

执杖人冷冷说道:“如是两人联手,绝不在成均之下……”

语声一顿,道:“咱们不用为此事争执了,老夫自觉出了一部分力,才使你们轻而易举,取得了宝书。如果不肯分给老夫一份,说不得老夫要动手抢了。”

孙乐突然纵声大笑,道:“在下不愿为此宝书再和你们动手相搏。”’

田夫人紧张地接问:“那要如何?”

那长衫执杖人,也瞪着一对精光四射的小眼睛,一脸肃然之情,等待着下文。

孙乐环顾三人一眼,道:“如若你们有信心,能够从我手中抢走宝书,那就请只管出手,如果无信心抢走此物,最好不要轻举妄动。至于两位提出的意见,容在下考虑,再作决定。”

说完,举步向前行去。

那长衫执杖人飞身一跃,拦住了孙乐的去路,道:“阁下身怀宝书的消息,很快就散播于江湖之上,那时,你将是楚歌四面,后悔莫及了。”

孙乐略一沉吟,道:“阁下是威胁我么?”

执杖人道:“老夫说的句句真实之言。阁下如不肯相信,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

孙乐道:“听你口气,似乎并无动手抢夺之心?”

长衫人道:“老夫不愿和七绝仙剑术的传人硬拼……”轻轻咳了一声,接道:“阁下自出道江湖,挟凌厉的剑势,已伤了不少人。做为武林中人,在下很想煞煞你的锐气。”

孙乐怒道:“那成均外罩仁义,内藏奸诈,那些自诩主持武林正义的人,为什么不找他们出手呢?”

长衫人道:“因为他暗中为恶之举,并未昭然于江湖,很多人,还不知道他暗中为恶的事迹,尤其是那些深居禅院,闭关自修主持大计的人,更是不会相信此事。”

孙乐道:“哼!等江湖惨变起后,他们再相信就为时已晚了。”

长衫人道:“这教训千百年来何止千次,但仍然武林中关键人物觉醒,防患未然。”

田夫人突然接口道:“这和宝书何干,孙相公不要理他了,咱们走吧!”

长衫人一横竹杖,道:“如是这样放走你们,老夫心有不甘。”

孙乐一横长剑,冷冷说道:“那阁下准备怎么样?”

长衫人笑说:“老夫如果无法分得宝书,那总该领教一下七绝仙剑术的厉害了。”

孙乐道:“你如胜我手中之剑,这宝书自然归你所有了。”

长衫人道:“老夫自知获胜的机会不大。”

孙乐道:“那你为什么还要出手抢夺?”

长衫人道:“宝书太过珍贵,人见人爱,老夫虽然明知不是七绝仙剑之敌,也忍不住心起贪念。”

孙乐道:“阁下说话很坦白,看来,不似穷凶极恶之人。”

长衫人道:“夸奖,夸奖,在下虽不是穷凶极恶的人,但也算不得好人。如是好人,那也不会心生贪念了。”

孙乐缓缓说道:“请教阁下贵姓大名?”

长衫人道:“在下马通。”

田夫人突然接口说道:“人称为瞎仙的马大侠。”

马通笑道:“不敢当啊!江湖上大都叫我马瞎子。”

孙乐道:“既能在武林尊称为仙,想来马大侠必然为江湖同道尊敬了。”

马通道:“那要看他们什么想法了,有的人对我马瞎子,的确十分尊重,但有些人,却恨我入骨,总想让我瞎子早些死掉。”

孙乐缓缓说道:“那要看恨你的是什么人了?”

马通道:“不错,如果恨我马瞎子的是坏人,那我马瞎子就是好人;如果恨我马瞎子的是好人,那我就是坏人了。这好坏之间,要凭你心念抉择了。”

田夫人道:“马大侠是好人。”

马通道:“就算是好人,也不是很好的人。如果在下为人很正派,那也不会对宝书心生贪念了。”

田夫人道:“堂堂的马大侠,如若抢人之物,传扬于江湖之上,那岂不有伤你的侠名么?”

马通笑道:“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了。”目光转到孙乐的脸上,道:“如果我马瞎子败在你七绝仙剑之下,马瞎子就算死了这条心了。”

孙乐道:“好吧!马大侠既然一定要和在下动手,那就请出手吧!”

马通竹杖一扫,疾向孙乐前胸点去,口中却道:“如是要你先出手,你自然不肯。”

孙乐长剑疾起,呼的一声,架开了马通的竹杖,道:“马大侠小心,在下要反击了。”

马通道:“七绝仙剑,向以攻势见长,孙公子只管放手攻击就是。”

孙乐不再多言,长剑展动,有如狂风骤雨一般,连连猛攻。

马通右手竹杖,左手铜锣,一齐施展,一阵叮叮当当之声,传人耳际。

原来孙乐快攻三剑之后,都被马通手中的铜锣全部挡开。

马通挡开孙乐三剑之后,展开反击,手中竹杖迅疾快攻,一阵如山杖影,直压过去。

孙乐剑势疾展,两个人展开了抢制先机的快攻。

这是一场快速绝轮的搏斗,但见杖影、剑光漫天流动,不时挟杂着金铁相击之声。

原来,那马通手中铜锣,也是兵刃,每当孙乐剑招攻势凌厉,竹杖转挡不及时就用铜锣挡他一招,剑、锣相击,响起了一声金铁交击的脆响。两人在激烈打斗之中,点缀着不绝于耳的锣声。

田夫人母女两人、站在一侧,看两个人搏斗,剑光、杖影逼得人无法接近在五尺之内。

不大工夫,两人已搏斗了百招以上。

孙乐自出道以来,虽然遇过不少高手,但却很少像今日之战,打得兴高彩烈,豪情大发,长啸一声,长剑愈来愈快,攻势也愈来愈见凌厉。

又过数十招,突闻马通闷哼一声,杖影、剑光,突然敛去。

凝目望去,只见那马通左肩之上,被剑尖划了一道数寸长的创口。鲜血由那创口中透了出来。

马通仰脸大笑一声,道:“七绝仙剑,果然是名不虚传。”突然转过身子,后退转身奔去。

孙乐望着马通远去的身子,自言自语道:“当真是英雄人物。”回头向前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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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八,两姑娘表心意 吴公子费筹谋

2018-10-16 21:023025字

八十七,管青执意要回家 众人想留留不住

书剑恩仇记52 田氏为保书下毒 田夫人带着女儿,紧跟在孙乐身后而行。

孙乐听得身后步履之声,停下脚步,回过头去,道:“你们母女还不死心么?”

田夫人道:“你一个人虽有宝书,但却不知学习之法,岂不糟蹋这宝书。”

孙乐道:“这倒不劳夫人费心了。”

田夫人道:“还有一件事,老身觉得应该说明。”

孙乐道:“夫人不能力夺,可是想以智取?”

田夫人摇头,道:“老身说明内情,信不信那是孙相公的事了。”

孙乐道:“夫人说吧!”

田夫人道:“老身已在宝书中,暗加奇毒,不知取毒之法者,很可能使奇毒散满一身。”

孙乐一皱眉头,道:“此话当真么?”

田夫人道:“句句实言。”

孙乐道:“那是说我非要和夫人合作不可了?”

田夫人道:“合作则彼此两利,如果孙相公心存独吞,只怕是搞不好会中毒。”

孙乐沉吟了一阵,道:“夫人不用紧逼在下,容我想想再说。”

这时,雪竹已自草中行出,快步迎了上来,道:“咱们得快些走啦!”伸手牵起孙乐,大步向前奔去。

两人奔出十余里,到了一处林木森森的墓园之外。

雪竹低声说道:“咱们到这墓园中休息—会如何?万一他们有人追来了,咱们也可利用坟墓掩蔽、拒敌。”

孙乐心中暗道:“这林木环绕的墓地之中,至少可阻止那位公子的怪异篷车。”如此想着,却没说话。

两人行入林中,在一座大的坟墓之前坐了下来。

转头看去,只见田夫人带着女儿,也随后追了过来。

孙乐站起身子,缓缓说道:“你们母女有如阴魂不散一般,苦苦追随在下,不知是何用心?”

田夫人缓缓说道:“我为宝书在那苇林之中,苦守了数年之久,怎能这样轻易地丢去?”

孙乐道:“如果这宝书落入成均之手呢?”

田夫人道:“我答应随他同往成家大院,也就是为了宝书……”

雪竹接道:“去有何用?那成均不但要宝书,而且连你们母女也一样要控制在手中,听候他的差遣。”

田夫人道:“老身也不是容易慑服的人,如若留在成家大院,总有对他们下手的机会。”

雪竹冷笑一声,道:“你未免也想得太天真了,那成均岂是容易对付的人!成家大院中的高手,半数是受强迫而降。他们都和你存有一样心思,但他们却永远没有下手的机会。”

田夫人道:“忍字头上一把刀,老身自信能有这份修养。”

孙乐道:“夫人对在下准备施用什么方法呢?”

田夫人道:“我想和你们真诚合作,各取所需。”

孙乐道:“这宝书……”

田夫人接道:“这宝书如把它分用了,那是糟蹋宝物了。”

孙乐回顾了雪竹一眼,又转望着田夫人,道:“你们母女两人也很疲累了,请坐下休息一会吧!”

田夫人微微一笑,席地而坐,道:“孙相公,你已据有宝书,但不知对此神物,你有多少了解?”

孙乐摇摇头,道:“在下对宝书,实在是了解不多。不过我相信,武林之中,定然有不少人知此宝书之妙用。”

田夫人道:“你如找他人合作,那又为何不和老身合作呢?”

雪竹道:“小婢不才,也知晓宝书的妙用。”

田夫人怔一怔,道:“你知道?”

雪竹道:“不错,所以夫人之能,并不可恃。”

田夫人略一沉吟,笑道:“可否讲给老身听听呢……”神情突转严肃,缓缓接道:“如果你真的知晓这宝书妙用,老身就不再在此地停留。”

雪竹道:“听你的口气,好像我一定不知道了。”

田夫人道:“老实说,知道利用宝书之人,世间的确是不多,除了老身之外,当世中,不过还有两三人而已。”

孙乐略一沉吟,道:“在下并无独霸这宝书的用心,何况你们母女又是保存宝书的人,如果自此失去,自是于心不甘了。”

田夫人道:“孙相公能明白如此,老身十分敬佩。”

孙乐道:“你们母女如若愿意和我同行,必得答允在下两件事。”

田夫人道:“什么事?”

孙乐道:“第一,不准妄生奸-邪之心,谋夺独吞宝书。”

田夫人点点,道:“这是自然应该的。”

孙乐缓缓说道:“第二,咱们既在一起,就要坦诚相处。不得有一点私心。”

田夫人道:“这个自然。”

孙乐道:“好,你如肯真心和我等合作,在下自当和夫人等共享宝书。”

雪竹道:“夫人的话,咱们如何能够相信?”

田夫人道:“姑娘不肯相信,那要老身怎样?”

雪竹道:“夫人如肯立下重誓,我等才肯相信。”

田夫人望了孙乐一眼,缓缓道:“孙相公是一位可信可托的人,老身相信你们。”仰脸微微一笑,道:“老身如若心有二志,天诛地灭。”

雪竹微微一笑,道:“夫人立下这等重誓,我们不信也得信了。”

孙乐缓缓把手中的宝书,交给了田夫人,道:“这个还是由夫人带着吧!”

田夫人接过宝书,肃然说道:“相公对老身这般相信,老身实有些受宠若惊。”

孙乐道:“既然彼此合作,自然都出于真诚了。”

田夫人接过宝书,紧紧抱在怀中,长长地吁了一口气,道:“好险啊!好险啊!”

这几句话,说得孙乐和雪竹都有些茫然不知,所以,齐齐地望着田夫人出神。

田夫人淡淡一笑,道:“如若此刻,宝书仍在那成均手中,今晚上这件宝书,即将为剧毒所侵了。”

雪竹道:“你当真在宝书之中下了毒么?”

田夫人道:“姑娘不信,老身就取出来给你瞧瞧。”探手从宝书中,取出一个小纸袋来。打开纸袋,倒出了很多白色的粉末,然后用手抓了很多泥土,掩在那白色粉末之上。

田夫人缓缓道:“这是巨毒而发作很慢的毒药,这纸袋很薄,只要我能伸手摸一下宝书,就可暗运掌力,把它震碎,就算我没有触及宝书的机会,只要他用力一放,也可以震碎纸袋,这奇毒就很快散布于宝书一身。”

雪竹道:“唉!这等神物,夫人竟也忍心下毒?”

田夫人道:“我辛苦数年,保存此书,如何能甘心让别人取走。”

孙乐道:“夫人可有一定的去处么?”

田夫人道:“老身早已准备有藏身之地。”

孙乐道:“那很好,你带雪竹一起去吧!”

雪竹道:“你呢?”

孙乐道:“我还要重入成家大院一行。”

雪竹摇摇头,道:“去不得。”

孙乐道:“我知道,成均会布下重重罗网,等我入网,但我非去不可。”

雪竹轻轻叹息一声,道:“我知道你能说出十个非去不可的理由,但我只有一个理由劝阻你:幸运不可恃。你如再回去,只怕是凶多吉少。”

孙乐道:“纵然明知是刀山剑林,我也是非去不可。”

田夫人道:“孙相公为什么非要回去不可呢?”

孙乐道:“在下认为,如不除掉成均恶人。他必定带人跟随我们,我们一天也不会得安宁,宝书也随时可能被他窃去。”

田夫人道:“孙相公和老身同行,先到老身预定的隐秘之处。安居下来,老身借助宝书,先为孙相公增加功力,再去成家大院不迟。”

孙乐道:“这要多长时间?”

田夫人接道:“时日可长可短……”

孙乐接道:“最短时间呢?”

田夫人道:“最短也要三个月。”

孙乐道:“三个月太长了。”

雪竹神情严肃地接道:“就是片刻中能使你功力精进,你也是一样不能重回成家大院。大院里人多势众,高手颇多,你进去容易,出来难呀。”

田夫人略一沉吟,道:“姑娘说得没错,孙相公确也不宜再回成家大院去了。”

雪竹道:“我和田夫人及这位大姊姊,应付一般的武林人物,自是绰有余裕,但如对付志在抢夺宝书的高手,那就力所不及了。你和我们同行,也可保护宝书。”

田夫人接道:“姑娘说得不错,孙相公也不用三心二意了。”

孙乐沉吟了一阵,道:“好吧!在下和诸位同行……”目光转到田夫人脸上,接道:“那地方距此多远?”

田夫人道:“那地方很隐秘,但却没有名字,相公请跟老身同行就是。”举步向前走去。

孙乐望了雪竹一眼,紧随在田夫人身后而行。

四人匆匆急奔,沿途上也未讲话。这地方仍在成均的势力范围之内,几人一直很少交谈。

田夫人全力奔走,行速愈来愈快,一口气奔行了二三十里,才停下脚步。

孙乐目光转动,只见停身处,是一片广大的荒野,不远处,有一座茅舍,矗立在距几人四五丈外。

田夫人低声说道:“你们都四面注意一下,如确知无人追踪,咱们就奔入那茅舍中去。”

雪竹心中暗道:“这田夫人不知搞什么鬼,要特别留心一些才是。”

她心中暗自打定了主意,口中却未多言。

田夫人似是自知未得孙乐和雪竹信任,望着孙乐微微一笑,道:“相公请和老身同行。”放步向前奔去。

孙乐紧跟在田夫人身后,行至茅舍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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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剑恩仇记53 茅舍室内埋炸药 那茅舍双门紧闭,田夫人却连叫也未叫一声,出手一掌,震开了大门,直奔厅中。

孙乐抬头看去,只见厅中积满尘土,屋角上布满了蛛网。

孙乐低声说道:“夫人可早知这座茅舍是空的么?”

田夫人点点头,道:“不错,当年我们母女留在这座茅舍之中,住了很久。”

孙乐“啊”了一声,道:“夫人带我等来此,是一温旧时之梦呢,还是别有用心?”

这时,雪竹和田夫人大女儿,都已经进入房内,走到了田夫人的身侧。

田夫人道:“唉!那成均耳目遍布,咱们不论躲到何处,都很难避开他们的追踪和监视。”

雪竹接道:“躲到这茅舍中,也是一样的不安全吧!”

田夫人道:“姑娘不要误会,老身并未想就住此处。”

雪竹道:“咱们此刻,摆脱那成均的耳目,最为重要。夫人在此耽误这一段时光,不知是何用心?”

田夫人道:“老身觉得咱们的行动,一直未脱离那成均的耳目监视。”

雪竹道:“是了,夫人是想躲在这茅屋中,以避成均的追踪么?”

田夫人摇摇头,笑说:“当年老身自知技不如人,很难保护两个女儿和我自身的安全。”

雪竹问:“那怎么办了呢?”

田夫人道:“因此,就在这座茅舍中布下了一点机关。”

雪竹嗯了一声,问:“夫人想引我们入埋伏?”

田夫人道:“这埋伏和一般不同,不论如何高强的武功,也无法活着离开此地。”

雪竹问:“什么埋伏,那么厉害?”

田夫人说:“火药,加上十余桶桐油,用一根小指粗细的药线贯串,在一时三刻间,可使这整幢茅舍,化为飞灰。”

孙乐问:“在这范围内的人,也将随着被炸得尸骨无存了?”

田夫人道:“不错。”语声一顿,接道:“为了点燃的方便,老身布置了很多药线的头,卧室大厅,到处都有。”

雪竹道:“我们听得很明白了,夫人可以说出你的用心了。”

田夫人淡淡一笑,说:“除了这些布置之外,我还有很多东西存在此地。”

雪竹问:“什么东西?”

田夫人道:“人皮面具、衣服,和先夫一些遗物。”

雪竹问:“夫人准备把这些东西取走么?”

田夫人道:“不是,我是想常住在这里。”

孙乐呆了一呆,问:“常住于此?”

田夫人道:“是的,因为这地方布置的火药,足可以爆碎铁石。知道内情的人,不敢来,不知内情的人不会来。”

孙乐道:“只此一点理由,还不足以使我们留住在这里。”

田夫人道:“还有一个原因,只有留此,才无人打扰,充分地发挥学习宝书的神效……”

雪竹接道:“如果要隐秘住地,咱们可以去找。据我所知,二百百里外,成均的耳目就不多了,咱们有很多机会,世间也有很多隐秘所在,何苦居此冒险呢?”

田夫人道:“我认为居住此处最安静,也最安全。”

雪竹道:“千句归一句,夫人是非要在这地方住下来不可?”

田夫人道:“如果两位肯相信我,就居住此处吧。”长长叹息一声,接道:“我费时数年,半生希望,都寄托在宝书身上,岂能任它被人抢去,两位何妨信任老身一次呢?”

雪竹回顾了孙乐一眼,缓缓接道:“如果有人点了药线,咱们四个人和这宝书,都将被炸成飞灰了。”

田夫人道:“这药物的线头,都在我卧室之中,不知秘密的人,无从点起,知道内情的人,非得入室才能点燃。”

孙乐神情肃然地说道:“在下相信夫人立下的誓言。”

田夫人道:“彼此应该想处以诚,希望你能相信。”

雪竹突然说道:“这茅舍外不远处,有一棵大树,枝叶繁茂,可见方圆百丈以内的任何景物……”

田夫人道:“姑娘可是想去住在那大树之上么?”

雪竹道:“不是我住。”

田夫人道:“那要何人去住?”

雪竹一指孙乐说:“孙相公。万一夫人不慎,引爆了埋藏的火药,咱们也好留一个收尸人。”

田夫人略一沉吟,道:“那要看孙相公的意见了,是否能放心离去?”

雪竹回顾了孙乐一眼,说:“你去吧!我守在这茅舍中。”

孙乐问:“小妹为何不去呢?”

雪竹道:“因为小女觉得你的性命,比我重要。因此,还是你去的好,那大树距离在十丈开外,就算这茅舍下埋藏的火药爆炸,也影响不到那棵大树。”

田夫人笑道:“姑娘多虑了。老身觉得这茅舍十分安全,如果敌弱我强,他们绝不会来此侵犯,如果敌强我弱,他们犯不着和我们同归于尽。”

雪竹道:“就算夫人说得不错,在茅舍外,布上一道暗桩,总是有益无害。”

田夫人道:“姑娘不要误会,老身并未反对。”

雪竹目光转注到孙乐的脸上,央求:“答应我一次请求好么?”

孙乐回答:“好吧!在下替三位瞭望敌情,”转身出室而去。

田夫人目睹孙乐背影消失不见,才缓缓说道:“雪竹姑娘现在放心了吧。”

雪竹道:“我一条命,换你们母女两条命,自然是很放心了。”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孙相公一诺千金,双方合作,又都是彼此有利的事。我不知夫人为什么又要出这样一个花招出来。”

田夫人淡淡一笑,道:“姑娘之意,是说老身在故施诡计么?”

雪竹道:“这座荒凉的茅舍中,竟被你埋下了火药,说来有些令人难信,但你说得太可怕了,我们也不能冒险。”

田夫人道:“原来你们很怕死。”

雪竹挺胸说:“我如果怕死,早已退出茅舍了,我既然敢留这里,大概就不太怕死吧!”

田夫人道:“唉!姑娘是以为老身虚张声势么?”

雪竹道:“真的假的,大概只有你自己明白了。不过,这都是无关紧要的事,我想知道,你现在究竟作何打算?”

田夫人茫然说道:“没有打算,我说的都是很真实的话,咱们要留这里,借宝书之力,促成了武功大成……”

雪竹道:“在这火药堆上?”

田夫人道:“不错。如是我们大功未成,有人来犯,那就燃起火引,和来人同归于尽。”

雪竹追问:“宝书呢?”

田夫人道:“人都死了,还要顾虑什么宝书?自然是宝书也和我们一样,炸得粉身碎骨了,不会让它落入别人之手。”

雪竹呆了一呆,道:“原来,夫人想在这火药上,借重宝书练武,成则扬名天下,败则点燃火药,炸得尸骨不存。”

田夫人道:“不错,这就叫置之死地而后生。”

雪竹道:“咱们三人,在此练武,万一被夫人引发火药,炸死了那算活该,但孙相公不行啊!”

田夫人道:“为什么?他还不是一条命。”

雪竹摇摇头,道:“不要以为我只是为了儿女私情,而是那孙相公的生死,对武林很重要。”

田夫人道:“有什么重要?”

雪竹道:“武林的正义之气,赖他散发,他怎么能和咱们一样冒险。”

田夫人道:“姑娘之意呢?”

雪竹道:“我的意思是,咱们换个地方,深山大泽,人迹罕见之地,既清静,又无危险,大家都可安下心来。”

田夫人摇摇头,“但咱们无法逃过成均的耳目,这法子行不通。”

雪竹道:“就算成均耳目灵敏,但咱们还有逃避过他们的机会,总强过终日坐在火药堆上,随时有被炸得粉身碎骨的危险。”

田夫人摇摇头,“你不懂,老身不愿再冒失去这宝书的危险,那是一种很深的痛苦,其苦重过粉身碎骨。”

雪竹心中暗道:“原来她对这宝书,寄情很深,宁可和宝书遭粉身之危,也不愿再失去它。看来是很难劝说她离此了。”口中说道:“夫人有此一念,自然能心平气和地住在这火药堆中,但我和孙相公居此,未免是有些心惊肉跳了。”

田夫人略一沉吟,道:“那是两位的事了,如是两位不愿在此,只管请便。”

雪竹瞪大了一对圆圆的眼睛,道:“夫人只怕忘了一件事……”

田夫人道:“什么事?”

雪竹道:“那宝书现在并非夫人所有,而是孙相公由成均手中夺得。”

田夫人笑道:“我知道。以孙相公的武功,随时可以从我手中夺走宝书,所以,老身坚留于此,才能保有宝书。”

雪竹道:“原来你早谋算夺宝书为已有了。”

田夫人道:“这宝书本是我所有之物,如今,我再把它夺回来,怎能算夺取他人之物?”

雪竹道:“我记得你立过誓言……”

田夫人道:“我也记得,但老身日后宁可应了誓言去死,也不愿失去宝书。”

雪竹摇头,道:“你如诚心诚意地和我等合作,决然不会吃亏,但你如自作聪明,只怕要玩火自焚,悔之晚矣。”

田夫人道:“我知道,我能掌握到宝书,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雪竹微微一笑,道:“现在,你可是觉得自己一定能据有宝书了?”

田夫人道:“至少我现在还可以保有自己之物。”

雪竹怒道:“难道我不会抢么?”

田夫人笑道:“你没有机会抢走,我们母女两人,自信可以对付你。你如抢不走宝书伤在我们母女手中,那是白白地送一条命,你如能抢得宝书,我将引爆火药,炸你个粉身碎骨。”

作家的话

书剑恩仇记54 田夫人背信弃义 韩雪竹哼了一声道:“你们母女再赔上一部宝书,我雪竹这条命死得很值得啊!”

田夫人脸色一变,冷冷说道:“老身话已说得很明白了,不愿再和你闲扯。姑娘要走,我们母女不会留你。如留这里,那就一切听命老身。”

雪竹心头气忿万分,但她衡量目下形势,对自己大是不利,只好强自忍下,冷冷说道:“夫人是宁可和宝书同归于尽,也不愿和我等合作了?”

田夫人道:“合作也有条件。”

雪竹问:“什么条件?”

田夫人道:“除非两位肯留此处,听我之命,老身说过的话,自然算数,和两位共享宝书。”

雪竹道:“留在此处,还要听你的命令,那还叫合作么?”

田夫人笑道:“蛇无头不行,咱们几人住在这里。总该有一个首脑才对。”

雪竹冷冷地说:“就算要有一个首脑,那人为什么应该是你?你武功德能,都不服人。”

田夫人也冷笑:“那应该是姑娘了。”

雪竹摇摇头,道:“我也不配。”

田夫人道:“那是孙乐?”

雪竹道:“不错。他是男子汉、大丈夫,气度武功,都非咱们能比,咱们三个妇道人家,自然应该听他的了。”

田夫人突然放声大笑,道:“如果该由孙乐为首,老身也不会坚持留居此地了。”

雪竹道:“你处心积虑,早在预谋了?”

田夫人道:“不错。江湖上本来就险诈万端,难道还不明白么?”

雪竹冷冷说道:“你自信能够保住这宝书么?”

田夫人道:“以孙乐武功而论,抢宝书并非难事,但他不敢冒此大险。”

雪竹神情激动,似要发作,怨言将要出口,突然又忍了下去,微微一笑,道:“夫人好好保管宝书,晚辈告别了。”欠身一礼,转身向外行去。

她突然间,变得这么缓和,倒是大出了田夫人意料之外,怔了一怔,道:“你站住。”

雪竹停下脚步,回头说:“夫人还有什么指教?”

田夫人问:“你要到哪里去?”

雪竹道:“我要劝说孙相公,离开此地。”

田夫人追问:“你们要到哪里去?”

雪竹道:“那就不一定了,天涯辽阔,我们何处不可去?不论到哪里,都比住在这火药堆上安全。”

田夫人道:“别忘了,这宝书有你们一半。”

雪竹道:“我没有夫人那等视死如归的豪气,只好放弃了。”

田夫人问:“那孙乐肯么?”

雪竹道:“夫人没有诚意合作,彼此相处,难免要勾心斗角,彼此都有着很多加害的机会,纵有宝书,又有何用……”语声一顿,接道:“我相信,我能说服孙相公离开此地,而且也永不会再回此地谋取宝书。但成均会来,夫人要多多小心了。”

田夫人道:“你要去告诉成均?”

雪竹道:“那倒不用了,这地方本不隐秘,成均自然会查得出来。”

雪竹不再理会田夫人,举步向外行去,直到了大树之下,正待招呼孙乐,孙乐已飞身而下,问:“什么事?”

雪竹说:“咱们走吧!”

孙乐问:“到哪里去?”

雪竹道:“夫人并非和咱们诚心合作,彼此相处,斗智斗力,很可能闹个同归于尽。”

孙乐点点头:“好吧,咱们也不用再留在这里保护她们了,不过……”

雪竹问:“不过什么?”

孙乐道:“刚才正东方,闪起了两次灯光,大概是有人来了,咱们应该告诉她们一声才是。”

雪竹道:“咱们走吧,不用管她们了。”

突闻田夫人的声音,接道:“看来男子汉大丈夫,果然是比女孩儿的气量大些。”

转头看去,只见田夫人,肃立在一丈开外。

雪竹冷笑一声,道:“你的胆子很大。”

田夫人举步行了过来,问:“什么事?”

雪竹道:“你敢离开那茅舍,不怕我们会杀了你么?”

田夫人笑道:“你们杀我何用?小女已得我嘱咐,不论你们用什么方法,她也不会交出宝书。”

孙乐冷笑一声,道:“希望你们母女,能永远保存宝书……”

雪竹道:“不要和这种不知好歹的人多谈了,咱们走吧!”

孙乐回顾了田夫人一眼,道:“正东方火光闪动数次,也许会有人追袭你们。”也不待田夫人答话,就转身大步而去。

田夫人叫住他们:“两位慢走,老身有话对两位说。”

雪竹停下脚步,回头厉声说:“你还有什么鬼话,可以说了。”

田夫人道:“老身此刻心中明白,两位是好人。不过,除了此地之外,老身实在是不放心安居别处了。”

孙乐道:“好吧,你既然很放心这地方,那你们就住在这里吧!”

雪竹道:“你们母女的事,说给我们听干什么?”

田夫人忽然变得十分和气,笑说:“我知道你们心中对我很不满,不过,这也是没有法子的事。只有住这里,我们母女才能安心,因为,生死操在我们自己之手。”

孙乐冷冷说道:“我们也不再追究你许下的诺言。不过,有一桩事,在下要先行对你说明。”

田夫人道:“请说。”

孙乐说:“你要妥善保管宝书。如果再被别人夺去,重新落在我的手中,你就别再想取回去了。”

田夫人淡淡一笑,“老身相信不会再有人从我手中取去宝书,因为,那只有一个结果,就是宝书和我们母女,以及来人全部身遭毁灭,落得个粉身碎骨。”

雪竹道:“只有这些话了么?我们已经听过了。”

田夫人道:“还有一件事,也是我冒险来见两位的原因。”

雪竹催道:“快说吧!”

田夫人说:“三个月后,希望两位能再来此地一趟。”

雪竹问:“为什么?”

田夫人道:“也许,那时这茅舍和老身母女,都已经身化飞灰,也许还能好好地活在世界上。”

雪竹道:“咱们已一刀两断,你们母女的死活,管我们什么事呢?”

田夫人笑笑说:“如若老身幸得不死,必有奇物奉赠两位。”

雪竹皱皱眉头,“哼!我不信。”

田夫人道:“信不信那是你们的事了,但老身已尽了心意。”

孙乐淡淡一笑,道:“好吧,那就三个月后,我们再来探望两位。”

田夫人淡淡一笑:“两位保重,老身不送了。”转身回入茅舍之中。

雪竹冷笑一声,“我瞧她死的成份很大,绝无能力保住宝书。”

孙乐淡淡一笑,道:“那也不一定吧?”

雪竹道:“哼!她们武功不好,心地又那么坏,立下誓言,也能说了不算,这些人怎么会有好结果呢?”

孙乐微微一笑,道:“不用管她们了,咱们三个月后,再来瞧瞧,看她们母女在闹的什么把戏?”

雪竹道:“今晚天色已晚,我们就在那棵大树上居住一夜,明早再离开吧。”

孙乐道:“好吧。”

二人爬上大树,那大树枝叶非常繁茂,躺上去倒像是在软床上。

半夜里,雪竹忽听到有可疑动静。她把孙乐叫醒。两人透过树叶,借着月光一看,只见有数十名着黑紧身衣的人向那茅草屋包围过去。

雪竹说:“不好,成家大院的人来围抄田夫人母女了。

很快,茅草屋处响起了叫喊、撕杀之声。孙乐道:“她们母女凶多吉少,我过去看看。”

雪竹道:“她们背信弃义,我们不要管他们了。”

孙乐道:“为了宝书,我也得过去看看。”说罢他从树上跃下,向茅草屋奔去。雪竹也跃下大树,跟了过去。

田夫人母女正与强徒拼命撕打。寡不敌众,眼看着就要抵挡不住。忽见眼前拼杀的强徒有了松动。原来是孙乐与雪竹冲了过来。孙乐叫道:“快跟我们冲出去!”

田夫人道:“我已力尽,冲不出去了。你们带着我女儿,快冲出去吧,包袱在她身上。”

这时众多强徒围了过来,已容不得等待。孙乐持剑在前拼力冲杀,雪竹与田夫人大女儿跟随其后左右抵挡。

孙乐的七绝仙剑真是万夫莫挡,一路冲杀,挡在前面的强徒非死既伤,一片片倒下。这时只听一声巨响,茅草屋炸飞了。必是田夫人爆炸了火药。强徒们皆一愣,孙乐等三人乘此机会冲出包围。

又跑出三四里远。见后边已无动静,三人坐到一处山坡喘息。这时大女儿弱声说道:“我身上中了一刀,现在流血过多,已是不行了。这包袱交给你们。”她说着要解身上包袱,可是一摸,包袱却没在身上,她叫了声:“不好,包袱在乱战中丢失了。”已是上气不接下气。

雪竹扶住她,她挣扎着说出最后的话:“如有可能,从成均手中夺回宝书,为我们母女报仇!”说完她就扑倒在地上。

雪竹连忙将她抱起,察看伤口,黑暗中看不太清楚,但血已把衣服浸透。她双眼紧闭,已无气息。

孙乐与雪竹只好在山坡上用剑掘了个坑,把她掩埋了。

作家的话

书剑恩仇记55 二人勇闯成家大院 韩雪竹看着孙乐说:“哥哥,我们下一步怎么办?”

孙乐眼睛闪亮:“我们要从成均手中夺回宝书,给田夫人母女报仇。”

孙乐和雪竹来到一个小镇,在旅店内休息了两天,又化妆潜往成家大院。

接近成家大院,遇到一处树林。二人在林中穿行,却看到一座幽静的小院。院中种着花木草竹,甚是幽雅,发出清清的幽香。院中有有一座平房,一排五间,白墙黑瓦,看上去也很幽雅。

孙乐说:“这是一个什么去处,倒是清雅得很。侍我进去悄悄察看一下。”他说罢跃过院墙,走到窗角悄悄往里张望。只见室内家具很是齐整,擦得闪闪发光。室内圆桌旁坐着一个年轻女子,很是娇媚,穿着华丽。头上、手上的金首饰闪闪发光。这时走进一个丫环模样的小女子,说:“小夫人,今晚成院主会来吧?”

小夫人说:“三天前他走时说三天后还会来,那今晚就一定会来,他心里有我的。你们好好准备一些吃食,待他来好好侍候,他一高兴,还会赏赐你们的。”

丫环说:“是,我们一定好好准备,到时好好侍候。”

孙乐听了后想,:“原来这是成均金屋藏娇的地方。他今晚要来这里,就在这里收拾他吧。”

他与雪竹悄悄说了想法,雪竹点头称好。

此时已是黄昏,孙乐取出迷香筒,点燃后顺着窗口吹进屋内,片刻后那小夫人打了个哈欠趴在桌上睡了。

再到丫环房间,如法炮制,两个正坐床上的丫环也打着哈欠歪倒在床上迷糊了。

到了厨房,顺窗角一看,一个老年男伙夫正在炉灶上忙着。也吹进一股迷香,他打着哈欠坐在大柴堆上,片刻后也迷糊过去。再察看房屋内再无旁人,孙乐、雪竹进到房内。孙乐附在雪竹耳边说了几句话,雪竹笑着将小夫人衣裙脱下,自己穿上。她的首饰也自己戴上。孙乐看了后笑道:“像,你跟她真的很像。可以乱真。”

二人又将这几个人都用绳子绑了,嘴里塞了袜子,放到丫环屋里的床上,用被子盖上了。

大约晚饭后不久的时光,小夫人室内进来一个男人,身着绸子团花长衫,戴着白色方巾。正是成均。他笑着对坐在圆桌旁的年轻女子说道:“小心肝,我来了,”

女子说:“院主来了,请坐下歇歇。”

成均说:“你的嗓音怎么有些哑?”

女子说:“昨晚上着了凉,今天起床后嗓子就有些哑了。”

成均说:“不要紧吧,用不用吃些药。”

女子说:“不用,没什么大碍的。”

成均笑道:“那就好,那就好。不要耽误了咱们鸳鸯戏水。”

女子道:“院主请用茶,刚泡好的上等花茶。”

成均道:“好,今晚吃得油腻了些,正有些口渴。”说罢拿起茶杯一饮而尽。片刻后他就昏倒在桌上。原来这茶里放了迷魂药。

孙乐和雪竹用绳子把成均绑了个结实。然后到厨房里找了些食物吃了。大约一个时辰后,他们用冷水浇在成均头上,成均缓缓醒来。他一看是孙乐和雪竹二人,不禁吃惊得想叫喊。但让孙乐一个嘴巴给止住了。他嘴角流着血说:“你们两个胆可真大,不远远逃走,竟敢闯到这里来。知道么,这里离成家大院只有一里地远。我带来的护卫,就守在这院子外边。我一声喊,他们就能听到,那时你们还想逃么?”

孙乐又给了成均一个嘴巴:“你死到临头了,还敢逞能!”

成均的嘴里鲜血直流。他硬挺着说:“你们想怎么样?”

孙乐说:“我们的要求很简单,你把宝书交给我们。”

成均说:“宝书是我成家大院用数十条生命换来的,岂能随便交给你。”

孙乐道“你不交就试试吧。”说着就用锋利的宝剑在成均肩上削了一下,削下一块肉来。

成均故意大声叫了一声:“哎呀!”

守在院外的八名成均护卫听到屋里动静不对,立刻冲了进来,与孙乐和雪竹刀来剑往打了起来。

成均乘机溜了出去,跑回成家大院。

孙乐心里上火,奋力撕杀,很快干倒了三个护卫。

雪竹也干倒了一个。剩下的四个见状不好,飞也似跑了。

孙乐对雪竹说:“成均受伤跑了回去,今晚一定无心加强戒备。我们乘此机会今夜潜入成家大院,把宝书盗出来。”

雪竹点头说好。

孙乐又说:“我们把那小夫人浇醒过来,问她些成家大院的情况。”

雪竹打了盆凉水,浇在小夫人头上。她从昏迷中醒了过来。

孙乐逼迫她说出成家大院的地形情况和防卫情况。她怕挨打,老老实实做了交待。她还告诉孙乐:“大院中有不少武功高强的人。最厉害的是一个少女,叫成羽,是成均的独生女。”

孙乐道:“她在院里武功第一,我们与院中人交手数次,怎么没见她的身影?”

小夫人说:“成均视她为掌上明珠,不想让她抛头露面,,也不想让她冒风险。但她从小经数位武林高手指点,又天资聪慧,确实学了一身好功夫。”

到了后半夜,孙乐和雪竹悄悄来到成家大院前。

成家大院占地很大,有一部分建筑在山坡上,院前松竹环绕,但却经过了很精密的修整,雅致中,不妨碍视线远望。

宽约三丈的护院河,引山泉汇成了一股深过两丈的清流。三丈六尺高青砖修筑的院墙,外面光滑异常。

就算第一流的轻功,也无法在三丈外拔身而起,越过护院河。

第一关的正门处有一座两丈多宽的木桥,桥上高挑四盏气死风灯,方圆数丈内,亮如白昼。

关门两侧,建了两座突起的碉楼,高过院墙两丈。

那是第一关的两只眼睛,如在白天,站在这两座碉楼上,极尽目力,大约可看到十里之内的车马行人。

幸好是夜晚,今夜又无月。

孙乐和雪竹藏身在松竹林内,窥伺了不短的时间,但两人一直想不出进入第一关的法子。

雪竹叹口气,道:“看来,我们进入第一关的机会,实在不大。”

孙乐道:“总不能就这样退回去。”又道:“我想咱们由桥上走过去,是个机会。”

雪竹道:“那四盏很明亮的灯,可以照清楚桥上飞过去的一只小鸟。倒不如绕到后面看看,也许,那一片依山建屋的地方,会留下机会。”

孙乐道:“成均是很狡猾的,我想容易混进去的地方,戒备得更为森严。”

雪竹苦笑一下,“看来,咱们只好回去了。”

孙乐问:“你会不会水?”

雪竹反问:“游过去?”

孙乐点头:“游过去,用“爬墙虎”,爬上三四丈的砖墙。”

雪竹道:“那青砖筑成的墙壁很光滑,但我们总可以试试。”

孙乐道:“我担心的是,以成均的阴险,这护城河的水中,是不是会有障碍。”

雪竹道:“成均老谋深算,这一点倒是不可不防。”

孙乐说了声:“走。”猫着腰悄无声息来到河边。

只见他右手一扬,一物破空而出。

一道寒光,掠着水面平飞,“扑”的一声,钉入青砖壁中。

青砖很坚牢,但孙乐打的小巧银梭也很锐利。

银梭后面,带了一条很细的丝索。丝索虽细,却很坚牢。

孙乐拉紧丝索,那索绳只高出水面两三寸,举手一招,雪竹紧随着过来,虽然未见戒备,但两人仍然极端小心。

孙乐低声道:“这条丝索,可以负重一百二十斤左右,我们大概可以过去了。”

雪竹点头:“大概可以。”

孙乐点点头,道:“好,我先过,渡过护院河之后,用“爬墙虎”爬上院墙。”

雪竹说:“小心院墙上的巡守。”

孙乐点点头,挺身而起,一提丹田真气,拉索而过。

雪竹随后而至。

孙乐收回了银梭,立刻施展“爬山虎”,上了院墙。

院墙上面相当空阔,四五个人并排走,不会有挤的感觉。

院墙上,未见巡卫。

也许,第一关名气很大,大到没有人敢轻捋虎须,院中的防卫,也逐渐松懈下来。

伏首下望,只见院内大部分地方,都一片黑暗,只有三四处地方,点有灯光。

雪竹轻轻呼了一口气,道:“孙哥,好好像全无防卫。”

孙乐道:“这才使人有无法下手的感觉。”

雪竹道:“咱们是不是先到有灯光的地方去瞧瞧?”

孙乐道:“先找一个人问问,让他依实际情形给我们讲一下堡中防卫的形势,你在这里等候,我下去找个人问问。”

作家的话

书剑恩仇记56 误闯小院遇美女 孙乐身法轻捷,夜色中,有如一只猫头鹰。

三丈多高院墙,落地之后,竟然不闻声息。

但见他的身躯闪了闪,已经没入夜色之中。

片刻之后,孙乐出现院墙之上,举手相招。

雪竹飞下城堡,低声道;“查出了什么没有?”

孙乐道:“咱们来的时间很好!”

雪竹道:“什么意思?”

孙乐道:“原来,这第一关的巡守,由三更时分开始,一旦开始,就严密异常,现在已快接近三更了,咱们可以看到第一关防守的情形了。”

雪竹道:“这倒是江湖上从未有过的事,三更时,才开始巡守!”

孙乐接道;“一般夜行人的习性,大都是三更时分才出动,三更到五更之间,大体上说来,是一般人睡得最熟的时刻。”

雪竹道:“咱们现在应该如何做?”

孙乐道:“我已经找到了个很好的藏身地方,咱们先看看他们防卫之后的情形,然后,再找出下手的办法。”

那是一座小庭院,院中有一株高大的白杨。

孙乐、雪竹爬上了高大的白杨树。

雪竹心中一动,道:“孙哥,那个泄密给你的人呢?他会不会跟别人说我们的行踪?”

孙乐道:“我给他迷昏了,他睡得很甜,不到明日午时,大概不会醒过来。”

雪竹道:“咱们今夜如果被人发现了行踪,那人是死是活,就不太重要了。如果今夜咱们避开了敌人,那他明午醒来,岂不是要泄漏咱们的底子了?”

孙乐道:“小妹的顾虑越来越周到了。”

雪竹笑一笑道:“我想孙哥早已想到了。”

孙乐点点头,还未来得及答话,突闻一声急促的鼓声,传了过来。

不知那是什么做成的鼓,声音沉重,响彻全院。

三通鼓过,第一关中,突然同时亮起了七处火把。

每一处火把,共有十支左右,七处火把立刻使得第一关中,有很明亮的感觉。

紧接着,城堡上,各处要道街口,都有火把亮起。

不过片刻功夫,原本沉卧在夜色中的第一关,忽然间一片明亮。

火把向全院蔓延,到处都是提刀执枪的劲装人在奔走。

真是一瞬之间防卫森严,如果没有充分准备的人,进入第一关后,势必立刻被人发现。

孙乐、雪竹藏身的白杨树下,也有—队巡守的卫兵经过。

他们一行三人,一个人手执火把,腰悬长剑,另外两个左右随行,一人提抢,一人提刀。

这是很严密的编组,小组中每一个人,运用的兵刃,都经过很细心的调配。

巡行的路线,似乎都经过了严密的安排。

但见火把流动,很快地延伸全堡。

只要有人在堡中行动,绝对无法避过这严密的搜寻。

幸好,孙乐和雪竹是在白杨树上,而这株白杨树,又在一座小庭院中。

雪竹低声道:“孙哥,这不像是一般的巡守,好像他们在找什么人。”

孙乐也发觉情势有些不对了,皱皱眉头,低声道:“好像是在追查什么。”

满布全院的火把,大部分静止下来,只有少数在活动。

孙乐、雪竹藏身的白杨树下不远处,就有一组人拿着火把站守在那里。距离白杨树,也不过三四丈远。

雪竹心中道:“好严密的搜查。”

两个青衣佩剑的女婢,引导着一个身着淡绿劲装的少女,行了过来。

守在岔道上的人物,似乎是对绿衣少女极为崇敬,肃立垂首,望也不敢望一眼。

绿衣少女目光一掠那执火把的黑衣大汉,道:“你们是那—堂的手下?”

黑衣大汉道:“仙刀堂,第四十七组。”

绿衣少女又问:“今夜暗号。”

黑衣大汉答:“杀贼。”

绿衣少女追问:“你看过这附近的形势了?”

黑衣大汉答:“看过了。”

绿衣少女再问:“你觉得哪里最可疑?”

黑衣大汉答:“可能隐藏敌人的地方属下都不会放过。”

绿衣少女道:“我如果是潜入院中的敌人,我就会隐藏在那株白杨树上。”

雪竹心头一震。

绿衣少女的目光,突然投注在白杨树上,道:“那里居高临下,可以看清楚院中一切景物。”

黑衣大汉道:“是!属下会仔细的搜查。”

绿衣少女打量了白杨树良久,带着女婢离去。

她在停留时,雪竹不敢说话,直待她离去之后,才低声问道:“这绿衣少女就是小夫人说的成羽吧?”

孙乐道:“八成是她。”

这时,只见在道旁守护的一组人,不停地把目光投注在高大的白杨树上。

似乎,他们已怀疑到大树上藏的有人。

孙乐道:“似乎他们已经发觉了大树上藏的有人。”又接着道;“只是怀疑,还未肯定,不过,他们早晚会搜查这棵大树的。”

雪竹道:“要不要先离开这里,换一个藏身的地方?”

孙乐道:“等他们不注意时刻,咱们躲到小庭院中。”

孙乐找了个机会首先飞跃下大树。

雪竹紧随着飞身而下。

两个人都运用轻功,落地无声。

那是个小小的三合庭院,一座主房,两座厢房。

雪竹在窗下倾听了片刻,道:“屋内似乎没有人,咱们在房中躲一躲。”

伸手一推,正厅木门,竟然应手而开。

雪竹举步跨了进去。同时,暗中提聚真气,凝聚功力,只要这房中有人,即用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出手一击。

但房中无人。夜色正浓,房中更是黑暗。

孙乐凝神听了一阵周围动静,才缓步行人房中。

雪竹道:“房中无人。”

厅角一处暗影中,突然响起了一个清冷的声音,道:“两位才来吗?”

雪竹抬手一掌,击向发声之处。一股劲力,像投入大海中的沙石,不闻任何反应。她心头大震。

孙乐没有出手,只是暗中提气戒备。

两扇木门,突然关上,暗室一角中,火光突然一闪,亮起了一支火烛。

只见一个身着绿衣的少女,冷冷的站在厅内一角。

在她的身边,站着两位身着青衣的女婢。

绿衣少女打量了两人一眼,道:“两位是……”

孙乐接道:“在下孙乐。”

绿衣少女道:“是孙公子?”

孙乐道:“不错。”

绿衣少女淡淡一笑,道:“孙公子今天光临敝院,不知是何用心?”

孙乐道:“姑娘是不是成羽?”

绿衣少女冷冷说道:“院中不管是谁都是一样,都可以杀了你。”

孙乐叹口气,道:“好厉害的姑娘!”

绿衣少女冷冷说道:“孙乐,听说你是个恶狼,有不少成家大院的人死在你的手中。”

孙乐道:“姑娘的意思是……”

绿衣少女道:“我的意思是你这种人,不该活在世上。”

她貌美如花,但出言锐利,口气也是恶毒得很。

孙乐倒是表现得出奇的镇静,淡淡一笑:“姑娘真准备杀了在下?”

绿衣少女道:“夜闯成家大院,已经该死,何况,你杀了我们不少人,更是死有余辜。”

孙乐问:“姑娘要杀在下一个呢,还是两个人一起杀?”

绿衣少女目光转注到雪竹的身上,道:“你是什么人?”

雪竹答道:“在下韩雪竹。”

绿衣少女略一沉思,道:“你也出身武林门下么?”

雪竹道:“不错,我出自精武山庄,自幼练功。”

绿衣少女看着雪竹身上的佩剑笑一笑,问:“你也擅使利剑?”

雪竹沉着回答:“算是吧。”

绿衣少女道:“你出身正经门户,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太多恶迹,但你私闯第一堡,却犯了死罪。”

雪竹道:“那是说,姑娘连在下也要一起杀了?”

绿衣少女道:“我们不杀好人,你既然没有恶迹,可以免去死罪,死罪虽可免,但活罪却不能恕,所以,我要把你下入水牢之中,关你半年。”

雪竹道:“关我半年?”

绿衣少女道:“对!这是我们成家大院惩治外人最低的刑法了。”

雪竹又问:“姑娘准备怎么关我呢?”

绿衣少女道:“自然是把你活捉之后关进去。”

雪竹道:“姑娘可是想要我们束手就缚吗?”

绿衣少女道:“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么好的事,不过,你们动不动手都一样。”

孙乐似是有意的要雪竹处理这件事,所以,闭口不多言。

雪竹望了绿衣少女一眼,缓缓说道:“姑娘的意思是,你有把握生擒我们了?”

绿衣少女道:“举手之劳而已。”

雪竹用鼻子“哼”了一声。

绿衣少女冷冷接道:“你是不相信?”

雪竹淡淡一笑,“姑娘能有这么大的口气,定然是有些本领了?”

绿衣少女笑一笑,“看来,你是个很聪明的人。”

雪竹实在忍不住了,冷冷说道:“虽然在下很相信姑娘的话,不过,如若在下不试一试,也实在不能束手就擒。”

绿衣少女点点头,“江湖上人,都有这个习性,不见棺材不掉泪,不到黄河心不死,你出剑吧。”

雪竹轻轻地抽出了长剑,举在胸前,道:“姑娘,在下还想请教一件事。”

绿衣少女道:“什么事?”

雪竹道:“姑娘的姓名。”

绿衣少女道:“这个关系很大吗?”

雪竹笑道:“如若在下失手被擒,那时再问姑娘的姓名,岂不是太晚了吗?”

绿衣少女道:“嗯!说得也有理,我是成羽。”

雪竹淡淡一笑,“是成院主的千金。”

绿衣少女点头:“是的。”

雪竹笑一笑:“在下听人说过,成家大院中最可怕的人物,并不是成院主。”

成羽道:“哦!那是谁?”

雪竹道:“是你,成羽。”

成羽淡淡一笑:“很不幸,你进入第一关,就碰到了我。”

雪竹道:“人背时,什么事都遇得上,在下不想的就是遇上姑娘,但偏偏遇到了,成家大院中这么多高手,竟然遇上了你,在下真的是何其不幸。”

成羽笑一笑:“别太灰心,也许,我不是传说中那么厉害,说不定,我是一个冒充的人呢?出剑吧!”

作家的话

书剑恩仇记57 宝书回归大功告成 雪竹道:“好吧!在下献丑了。”突然一剑刺了过去,

成羽道:“好剑。”右手一抬,向剑迎去。

雪竹忽然收了长剑退了两步。

就在收剑的同时,感觉到一股潜力逼了过来,不禁心中一惊。

成羽道:“你怎么收住剑势了?”

雪竹道:“姑娘徒手接在下的剑势,难道不怕伤了玉手吗?”

成羽道:“那是我的事,如若伤了我的手,你就赢了这一场。”

雪竹心中暗自盘算,自己若留在这里,至少要想个办法使孙乐离开此地。她已经下了决心,不惜留在第一关,以便孙乐脱身。可如何才能使孙乐领受自己的心意呢?

她以目光示意孙乐。

孙乐也以目光回答。

雪竹道:“在下若胜了姑娘……”

成羽接道:“若胜了我,就放你们离开此地。”

雪竹道:“我的意思是除了在下以外,还有孙公子。”

成羽道:“对!你们两个人。”

雪竹道:“听说成家大院门规森严,姑娘放走了我们,就不怕成院主怪罪吗?”

成羽道:“那是我的事,用不着你来费心。”她脸上泛起微微的笑意,似乎对雪竹如此关心一个敌人,感觉到有些好笑。

雪竹又“哼”了一声,全力攻出了一剑。

一道闪起的寒光,闪电般飞射过去。剑上,闪起了一片剑花。

成羽双手齐扬,十指中透出了强烈的潜力,逼住了剑势。

孙乐借机发动,猛地一耸身,忽然飞跃而起,直冲出窗户。

两个婢女并起直追。

雪竹全力运剑,剑如闪电,缠住了成羽。

成羽花了五招的时间,才把雪竹的剑势给逼开。

但两个婢女,已先后退了回来。

雪竹也收住了剑势。她实在很吃惊,成羽赤手空拳,竟然在五六招内把她逼得剑势收缩,有些施展不开。

成羽圆圆的大眼睛中,放射出凌厉的冷芒,扫掠了雪竹一眼,却对二婢说道;“追上了没有?”

二婢齐声应道:“他轻功卓绝,婢子们无法及时赶上,他消失不见了。”

成羽道:“好可恶,韩雪竹,你们是不是已经商量好了?”

雪竹道:“姑娘的看法呢?”

成羽道:“孙乐的武功,应该比你高明些,对吗?”

雪竹道:“所以,他才当头领,我当他的属下。”

成羽道:“他为什么不放手和我一战,却把你留下来。”

雪竹道:“这我不清楚了。”

成羽道:“看来,他是不顾你的生死了。”

雪竹道:“这件事也出乎在下的意料之外。”

成羽道:“这么说,你们不是事先商量好了。”

雪竹道:“没有。”

成羽道:“那你现在,准备作何打算?”

雪竹道:“现在,在下走的机会好像是不大了。”

成羽道:“完全没有,你最好别作这样的打算。”

雪竹道:“那只有放手一战了。”

成羽道:“最好是放下剑,束手就缚。”

雪竹道:“武林中人,就算明知道要战死,也不应该畏缩不前。”

成羽道:“武林豪杰,要赢得漂亮,输得干脆,输了要认。”

雪竹道:“不错。”

成羽道:“好!现在,我就给你一个认输的机会。”

雪竹满怀豪气而来,但和成羽动手一战之后,这股豪气减了许多。所以,雪竹已决心暂时认命。

轻轻吁了一口气,雪竹缓缓说道:“什么样子的机会?”

成羽道:“你说你生在精武山庄,那里高手很多,你又从小练功,在武功方面一定有着很深的造诣。”

雪竹道:“似乎在姑娘面前,在下不便有所夸口了。”

成羽嫣然一笑,道:“一个人能承认自己失败,那个人一定有着很大的成功的机会,看来,你就是那样的人。”

雪竹道:“多谢夸奖。”

成羽道:“不过,我也明白,你们这种人心中的感觉,有点不见事实不认输的感觉。”

雪竹道:“姑娘的意思是……”

成羽道:“亮出你的宝剑,展出你的看家本领,如果你能够胜了我,我就恭送你离开成家大院。”

雪竹道:“真的?”

成羽笑一笑:“自然是真的,不过,要有个招数的限制。”

雪竹道:“那是自然。”

成羽问:“十招够不够?”

雪竹点头:“够了!够了!”

成羽也点头:“好!那就出手十招,你可以放心施展杀手,在这十招之内,我不会反击,只有招架,所以,不会妨碍你全力的施展。”

雪竹沉吟了一阵,说:“姑娘,这个,只怕不太好吧?”

成羽道:“有什么不好。”

雪竹道:“在下的意思是,万一不幸伤害到了姑娘,那岂不是一件很大的憾事。”

成羽轻松地说:“如果你真的把我杀了,可算得上是奇功一件。”

雪竹默然不语。

成羽道:“不过,你可以放心,我敢和你这样赌,总归是有八成的把握。”话说得很客气,只说有八成的胜算。

雪竹弃去了手中的长剑右手一探腰,抽出一把锋利的短剑。只是一尺多长的剑势。

但成羽并没有小看那柄短剑,一寸短,一寸险,短小的兵刃,必然有特殊的变化招数。

雪竹打个招呼:“姑娘小心了。”

成羽点一下头:“不用多虑,你出手吧!”

雪竹又诚实告知:“我还有飞轮,夹在短剑之中,随时会出手伤人。”

成羽点点头:“好!不过,不能超过十招。”

雪竹道:“我知道,姑娘请小心了。”右手一扬,金剑疾如流星而出。

这把短剑,虽然比普通的剑短了很多,但在雪竹的手中,威力却比一把长剑强大很多。

银光电射间,闪起了一片银花。

成羽身躯一转,忽然间闪到了雪竹的旁侧,笑一笑说:“这一剑很快。”

说话之间,右手一伸,纤纤玉手,已经搭上了雪竹的左肩之上。雪竹丢弃手中的短剑。她固然没有全力闪避,但成羽掌势袭来的快速,确使她大吃一惊。

成羽淡淡一笑,缓缓说道:“识时务者为俊杰,你是一个很识时务的人。”

雪竹道:“双方功夫有着很大的距离,在下就算舍命一拼,也是全无机会。”

成羽招招手,一个女婢俯身拾起地上的短剑,交给了成羽。

成羽缓缓地把短剑插入了雪竹身上的剑鞘中,道:“把飞轮也收起来吧。”

雪竹收起了飞轮,道:“这就是束手就缚了,对吗?”

成羽点头:“所以,你会享受很大的优待。”

雪竹问:“如何的一个优待法?”

成羽说:“明天我会跟父亲说,不要虐待你。不过今晚你还得委屈一下。”成羽望着一个女婢,吩咐:“把她手脚绑上,押到另一个屋吧。让她躺到床上睡觉。”

婢女按照她的吩咐办了。她又说:“我也要休息了,你们两个好好守卫。”

两个婢女低头说:“是。”

再说孙乐冲出了小院,跑出两条胡同,忽然看到一个巡夜护卫靠墙在撒尿。他悄悄接近他,在他后背一拍,他就昏了过去。孙乐把他拖到黑暗的墙角,把他的衣服脱下来,自己穿上。然后用他的腰带把他绑起来,嘴里塞上袜子。再拿起他使用的火把从容向成均的住处走去。

成均住在大院中心的一座小院里,是一座二层楼。孙乐走到这时,只见楼的四周都站着护卫。他很从容地向里走。

门前护卫打量着他,问:“你是哪个堂的,来这什么事?”

孙乐从容回答:“我是仙刀堂,四十七组的,有急事向成院主报告。”

那护卫又问:“口令!”

孙乐回答:“杀贼。”

那护卫又说:“都后半夜了,你来惊扰院主,不怕挨骂么?”

孙乐道:“实在是有特殊的急事,否则怎敢这么晚来惊动院主。”

那护卫听了闪身让开门口,孙乐迈步走了进去。

他按小夫人事先的告知上了二楼,来到成均的卧室。用剑轻拨开门拴,蹑手蹑脚走了进去。仔细瞧看,只见成均躺在床上,睡得正酣。孙乐举起手掌,照他的心口猛力一拍,他的气息声便没有了。孙乐知道他再也醒不过来了。他又按照小夫人事先的指点,按下了靠墙书架顶部的一个小按钮。书架缓缓地移动到一边。他又按下书架后面一个小门的按钮,小门缓缓打开。他看到密室里面收藏了不少金银财宝,还有那本《武林秘技》。他把《武林秘技》打开,把藏着毒药的几个小纸包取出,再把书用布包好,揣在怀中,又揣了几样贵重的珠宝,万松班收购书香楼丢失书籍,是很需要钱的。他又看到珠宝旁有虎头令牌,也拿了一个,小夫人说过,手持虎头令牌可以在大院内通行无阻。之后他从容地从大门走出。

守门护卫问孙乐:“急事报告完了?”

孙乐点点头,然后从容走出小院院门。

孙乐再来到成羽的住处。见门口守卫着一个丫环。那丫环可能是怕睏,来回在院中踱着步子。孙乐乘她背对着自己的时候,两步蹿到她身后,在她后心用拳猛一击,她“扑”的倒在地上。孙乐又马上闪到墙角。一个丫环听到动静从屋里走了出来,见同伴倒在地上,她连忙去扶。孙乐又蹿了出来在她后心用拳头一击。她也倒在地上昏死过去。孙乐接着轻步蹿到屋里,用剑拨开成羽卧室的门拴。一进屋,只见成羽已从床上起来,手中握着一把剑。孙乐立刻抽出剑与其交锋。二人战了一百回合,不分胜负。又战了一百回合,还是不分胜负。只成羽略微显出点儿疲态。

孙乐想,我必需使出绝招,否则过一会天就要亮了,那时就不好办了。于是他使出在精武山庄赵师父教他的混光剑剑法。就是极快速运动剑尖,使剑尖指向让对方看不清楚,乘机刺中对方要害。这一招果然灵。望着孙乐的剑尖极速晃动,成羽眼神有些迷惑,正在这时孙乐的剑尖刺中了她的前胸,她“啊”的一声倒在地上。孙乐上前一看,她已经香消玉陨了。

孙乐急忙来到关押雪竹的房间。将捆绑她的绳子割开。让她换上丫环的服装,两人打着火把持着虎头令牌堂而皇之向第一关走去。遇到巡夜护卫,看到他们拿着火把,手持虎头令牌,也就不加阻拦。他们就这样从容地离开了成家大院。

作家的话

书剑恩仇记58 孙乐繁兴镇比武 这一日,孙乐和雪竹来到繁兴镇。来至广庆茶园门前,听着里面敲打着锣鼓,好像是要演戏的情形。孙乐想,每日行路辛苦、枯燥,进去喝喝茶,听听戏,娱乐一下吧。问雪竹,她说很高兴听戏。二人方要下马,见从里面出来一个秃子,身穿蓝绸裤褂,白袜,青缎子皂鞋,手拿芝麻雕的扇子。他见孙乐一表非俗,很是威武,说:“壮士,听戏吗?”

孙乐点点头,说:“将马交给你吧。”

那秃子说:“行了。”赶紧叫:“来人!将马拉着拴好。”从里面出来一个二十多岁的人,说:“四大爷,我去。”接过马,往东去了。

那秃子说:“二位,跟我走。你们是楼上听?楼下听?”

孙乐说:“楼上。”秃子带路,至正面楼上。孙乐、雪竹落座,秃子拿了一个茶壶与茶碗放在桌上,说:“壮士,你们这里坐着吧。”

孙乐问:“今日这里唱什么戏?”

秃子说:“唱得好着哪!昆弋乱弹,有一个好武生,才十五岁,今天《夺锦标》是他唱。这弟子班数着他红。”

孙乐说:“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秃子笑说:“人都有个名儿,树都有个影儿。我叫铁头刘兆英,又叫刘四。”

孙乐见他说话逗乐,也开玩笑说:“你有绰号了,你是土匪?”

刘四说:“壮士取笑了,我可不是土匪,这前三门外头有四个著名的土匪,我替人家打过架的。这个广庆茶园的东家是孤儿寡母,被这四个恶霸霸着,不给人家东家钱,我是气忿不平,替东家来找四霸天。我这身上练过油锤贯顶,两太阳砸砖。这四霸天与我打赌:我就用开水浇头,披刀贯顶。把四霸天吓走,我就给东家照料这个买卖。今天有我拜兄给我请的子弟班开贺。”

孙乐说:“这些话倒不提,我且问你,这四霸天姓甚名谁?怎么叫作四霸天呢?”

刘四说:“南霸天姓宋,排行在四,很有几叉杆,手下同伙不少。北霸天乃是得胜门外的人,姓桂,名翔,号叫凤甫,专在衙门走动官事,包揽词讼。东霸天姓李,名荣,别号人称花斑豹,在东九仓上,很算站得起来的人物。西霸天姓石,名俊德,别号人称小诸葛,在衙门里当差。这四个

人,手下俱有党徒,无所不为,无事不作。我听说这四个人,约聚同伙,今天要来找我打架。我这里回头也有朋友前来相助,巧遇你壮士,还许瞧得见热闹哪!”

孙乐问道:“难道地面上官府差人不办他们吗?”

刘四说:“嗨!你还不通世路吗?有官就有私,有水就有鱼。他等俱有几个官府朋友护庇。”

此时楼下已有二百余人,楼上尚未上座。

直听下边一阵大乱,有人直嚷道:“铁头刘四,你出来!我见见你有多大本事!”刘四慌忙下楼,见楼下池子内站着两个人:一个人有二十多岁,身高在六尺上下,青苍苍的脸膛,两道八字眉,一双蛇眼,薄片嘴,微有几个麻子;身穿土灰色布裤褂,足登青布抓地虎靴子,横眉立目,此人别号人称耗子皮贾虎。身背后站着又一个人,身穿紫花布汗褂,青绉绸底衣,足登三厢窄腰快靴;面皮微黑,在二十有余年岁,他说:“刘四,你前者夺广庆茶园,算是个英雄!我叫一块土黄七。今天我们哥俩特来会会你,瞧你有多大能耐!”说着,转身一抬腿,脚蹬板凳,坐在桌上。贾虎也跟着大嚷大叫。

铁头刘四叫:“来人,把他们两人看上!”又说:“姓黄的,姓贾的,你这两个小辈,胆子不小,今天四太爷让你们瞧瞧我的能耐。”说罢,自己到柜房穿上象皮浑吞,上得戏楼,站在台口说:“众位亲友,今天来着了,唱戏的子弟爷台未到,今有四霸天同伙前来找我,我当场练练功夫,给诸位瞧瞧。回头也叫那两个小辈照着我这样练,练得上来,我拜他为师。”即叫伙计将刀拿上来。

有一个小伙计拿着三把钢刀,送在刘四面前。这刀都有一尺七八长,把上钉钉,背厚刃薄,光闪闪,冷森森,甚是锋利。

刘四拿刀在手,说:“众位,我这脑袋是肉的,将这刀剁在我这头上,你们瞧瞧。”说罢,拿刀照自己头一剁,剁了一溜勾,少时又复旧如初。一连剁了三刀,又换一把,照旧把三把刀用完。叫伙计拿开水壶一把,照脑袋浇。浇完了,楼下这些人齐声叫好。楼上孙乐、雪竹也都看见。

刘四练完,下楼来至柜房,换好了衣裳,来在后面一瞧,耗子皮并一块土尽皆不见,赶紧问看他的人:“这两个小子哪里去了?”看他两个的人用手一指,说:“桌底下蹲着呢!”这两小子见刘四爷真有功夫,吓得钻在桌儿底下。黄七说:“耗子皮,我说别来,你偏不服。今天你瞧这个厉害不厉害?”

贾虎说:“那不能怨我。咱们两人已经到此,回头必叫刘四把咱们打一顿。我有一个主意,你依着我说,管保平安无事。”

正说之际,见刘四已站在面前,耗子皮由桌子底下钻出来,跪倒在地,笑吟吟说:“四太爷,你老人家别生气。我们两个天大胆也不敢来骂你老人家,这里有个缘故:是安庆门里马老太爷叫我们来的,试试你老人家有胆子没有。”

刘四说:“我不信,我的朋友万不能支使你这两个王八蛋前来扰我。我的朋友少时就来,问明白再放你们。要真是他叫你们来的,我就找他去算帐。”

正说之际,马梦太同着一干朋友自外进来,说:“老哥,他们来了没有?”

刘四说:“没有。”这两个小子一瞧,说:“不好!”

刘四说一指两人问:“老哥,你叫他们来找我?”

马梦太一瞧,说:“老四,你认识他们吗?这两个是南霸天宋四的手下,大概是四霸天叫他们来的。像这两个小辈,打他还怕脏了手呢!你这两个小辈回去,见四霸天就说,老太爷在此等候他,官私两面由他挑!”说罢,照着贼人就是一脚,将贼人踢了一溜滚。这两个贼人抱头鼠窜,出了门首,竟自跑了。

马梦太说:“老四,你这就是胡闹,我能够与贼人合伙吗?你我兄弟暂且听戏,等候贼人前来,再作道理。”

一干众人方才落座,只听外面有人喊嚷,直奔广庆茶园而来。铁头刘四与马老太爷无名火起,说:“大概必是四霸天前来,你我弟兄到门前一看,便知分晓。”二人转身往外就走。

正说之间,只听下面乱嚷怪叫。四霸天带了不少的人,来找马梦太与刘四。

梦太迎住众人说:“你等真要打架?是文打还是武打?”

南霸天宋四说:“是要打架,先行文打,怎么样?”

此时唱戏的方要开台演戏,见下面一阵大乱,正是四霸天跟马梦太那里说话。瞧热闹的人很多。

南霸天宋四说:“当初夺广庆茶园之事,是铁头刘四开水浇头,披刀贯顶,练的甚为出奇,无人敢与他对手,故此我等离去了。今天我同了一个朋友来,他家住东海,郎口人氏,姓邓,名芳,人称别号八臂膀邓芳,也在此处练一样能耐;咱们这也不是打群架。”又指着邓芳说:“贤弟过来,见见他等众人。”

见人丛中出来一人,一表非俗,身高八尺,面如白玉,环眉阔目,鼻直口方;身穿蓝绸裤褂,薄底快靴;年有三十以外,站当中说:“我是助拳的,你等不必骂我。哪位姓马?哪位姓刘?”

马梦太二人回言说:“我等就是。你练什么?你说吧!”

邓芳说:“我姓邓,名芳。我练这样能耐是天下第一,如你二人或你的朋友能照我这样练,我等就走,永不上广庆茶园来扰闹;如若练不上来,你等就此出去,叫我的朋友在此经营。”

马梦太说:“你练吧,我瞧瞧是什么特殊的本事!”

邓芳说:“把我的东西拿过来。”只见有一人拿过五根竹竿,高有六尺,其粗与大核桃相似,就在地下埋有五寸深,离三步远埋一根,一连五根,俱皆如此。

埋好了,邓芳说:“我先说说,你们听听,如有能练的,前来只管练。我从平地蹿上这一根竹竿,在那上头站着,一点不动,这竹竿一倒,就算我输了;歪了也不行,偏了也不行,站不住也不行。”说罢,众观众一怔,连马梦太也是不信,心里说:“我倒看他练练,看他行不行,他是吹牛,拿大话吓唬我。我看他练得了练不了。”

这时见邓芳一撤步,“飕”的一声,蹿上了竹竿,端端正正站在那里,一点也不动。马梦太甚是称奇。又见他从头一根竹竿上往第二根竹竿上一纵,站在那根上,仍然不动。

马梦太心中说:“不但练之难,看之就不容易,劲儿大了也不行,劲儿小了也不行,真是第一绝妙的功夫!看起来,天下英雄甚多,从此我不可自满。古语说的不错,正是:泰山高矣,泰山之上还有天;沧海深矣,沧海之下还有地。”正想之间,见邓芳一纵一纵,一连五根,俱是照样。大家齐声喝彩。跳将下来,气不涌出,面不改色,一阵狂笑,说:“瘦马马梦太与铁头刘四,你二人可以前来当场练练!”

这两个人默默无言,有心要去练,又不行;有心不练,又当着好些个人。

马梦太正在游移之际,见邓芳洋洋得意,大声说道:“漫说是你等,就是天底下地上头,有照我这样练的,他就算是我的师傅了。大概除了姓邓的,没有第二个,他连我练的这个名目都叫不上来。”说着,摇头晃脑的笑嘻嘻在那里洋洋得意。

邓芳正在口出狂言大话,见从北边楼上下来了一个人:身穿青洋绉大褂,漂白袜子,青缎子双脸鞋;年约二十以外,面似银盆,浓眉大眼,正是孙乐,他说:“邓芳,你说这话也大了,你这功夫没有练到头,方会半截,就敢这样口吐狂言。你练的这个叫‘草上飞'',乃是踏雪无陷的功夫。你只会正着练,不会倒着练。我要上去练,不能照着你那样练法。”

邓芳说:“你还有什么出奇的本事?你练练我瞧瞧,你再夸口。你别说了回头不会练!”

孙乐在精武山庄练了内功绝技,因此有这个胆量,说:“你这竹竿是东西一溜儿摆着,我从西边上去,照你那样练完,我再背着身子往回跳,那才算功夫。倘或倒背身望回一跳,竹竿若是倒了,或者将我摔倒在地,那是我经师不到,学艺不高,我当着大众给你磕头,就算是我输了。还有一节,我要练完了,你也照着我这样练一练,我就给你磕头,也算你赢了。”说罢,孙乐将长衫一脱,放在桌上,翻身上竹竿,照他所说俱皆练完,下来将衣服穿好,把四霸天一众贼人俱皆吓怔。

马梦太说:“这位英雄高姓大名?”

孙乐一拱手道:“在下孙乐,是路过这里的客人。”

刘四笑说躬身说:“壮士一到此我就觉得不同凡俗,果然如此。我等佩服得五体投地。”

这时再看四霸天和邓芳,已经偷偷溜了。

刘四这时哈哈大笑说:“看这几个恶霸还敢来么?还有脸来么?咱们现在照样演戏,今天就是为了招待孙壮士,我也得演戏。演完戏孙壮士二位我还要好好设酒宴感谢。”说着将孙乐、雪竹请进最好的座位,又送上好茶、好点心、水果。接着就开戏了。

孙乐和雪竹高高兴兴看完了戏,又赴了刘四摆下的宴席。刘四还要送孙乐二人一千两银子作盘缠。孙乐谢绝了。

作家的话

书剑恩仇记59 为治恶棍当厨子 这日,孙乐和雪竹来到一个小镇,住进“顺风客店”里。晚上吃饭时,在店里饭厅听见外面说:“焦掌柜的,你可给我们找着厨子没有?”焦掌柜的说:“没有,你再另找人去吧。”

等那人走后,焦掌柜私下嘀咕:“谁敢给你们找厨子呀,挨打受气的。不挣钱还得倒搭钱。”

孙乐就把焦掌柜叫进来问道:“是谁找厨子呀,怎么当了厨子不挣钱还得倒搭钱?”

焦掌柜笑笑说:“怎么,让壮士你把话听去了?”

孙乐笑说:“我是个好奇的人,也愿意管闲事。给人干活就得挣钱,哪还有倒搭钱的道理。所以好奇,就问问。”

焦掌柜笑笑,但不想再说话。

孙乐看到他有顾虑,就小声说:“在下也吃完饭了,你到我屋里跟我说说。我是个过客,不会给你惹事的。”

焦掌柜见孙乐一定要问这事,就跟他到了他住的房间。小声对孙乐说:“我就冒险跟你说了,你可千万别说我说的。要不我可就得吃不了兜着走。”

孙乐说:“焦掌柜,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连累你。”

焦掌柜小声说:“此地有一个军营,住着几个军官,他们非常霸道,一天要吃好的,可又不想花钱,到市场上强买强卖,花一吊钱,却要十吊钱的货。卖菜的要有怨言,非打即骂。谁也惹不起。对厨子也一样,要手艺好,侍候得好。可该给十吊的工钱,他们就给五吊。你说哪个厨子愿意干?”

孙乐一听,心中就来气了。你们官军论理是保护百姓的。现在却依仗势力如此欺压百姓。非得教训一下才行。

第二天,吃罢早饭,他把打算跟雪竹说了,雪竹也对这伙军官很有气,就同意了他的主意。又嘱咐他要小心。孙乐笑说:“逗弄几个小毛贼,不会有什么事的。”

孙乐来到军营前,看到有一个头目模样的人走出来,就走上前问:“这位官爷,听说你们军营里要找一个厨子,可是真的?”

那人看看孙乐,说:“是真的。怎么,你有厨子要推荐?”

孙乐说:“我就是厨子,吃什么菜我都会做。吃面要什么条儿,就是什么条儿。要什么饼,就是什么饼。”

那军官说:“那好,你就来做吧。我们六个军官吃饭都是在一处,你要去就跟我走吧。”

孙乐便跟着走。那军官又说:“我姓何,人都知道我这人办事实诚,你放心跟我走吧。”

二人来至军营。这军营里有一位总办,两位千总、四位把总。总办单独有厨子。千总、把总六人用一个厨子。何士规带孙乐来见过另五个人,说:“这位是孙师傅,我新找来的厨子。”又把另几个军官介绍给孙乐。接着问军官们:“你们几位今日晚饭是吃了,明日吃什么?”

常奎坦说:“明日早饭吃炸酱面吧,配六样菜。”

“是。各位老总就等着看我的手艺吧。”孙乐答道。

次日早晨起来,有采购的兵丁送进来菜。孙乐自己生着火,做了三样菜,喝了四两酒,把面也吃了,他又躺在炕上睡觉。

那何士规等了又等,心中着急,到厨房一看,见厨子在厨房旁的小房间睡觉,一点动静没有。他就问:“孙师傅,饭好了没有?”

孙乐醒过来说:“早吃了。”何士规说:“怎么早吃了?我们都没出去,都等着饭呢,你把饭都送到哪里去了?”

孙乐说:“我没送饭,我自己都吃了。”

何士规说:“你怎么自己吃呢?不是叫你给我们几个做饭么?”

孙乐说:“你们几位还没吃饭么?我以为是给我上工面吃,我不知道你们也要吃。我去叫饭铺来送些现成的吃吧,我要做也赶不上啦。”

何士规一听很生气,但现在再做也来不及了。只好对孙乐说:“那你就到饭店叫些饭菜来吧。要快些!”说着就要走。孙乐叫住他:“向饭店叫饭菜得花钱呀,老总你还没给我钱呢。”

何士规听了更生气。早上让士兵去买了菜,可你不给我们做,现在向饭店叫菜又让我们拿钱。但他觉得自己刚找来的厨子,不好跟他吵架,让其他军官笑话,于是就忍气掏出几吊钱交给孙乐。只因厨子不好找,也就没辞孙乐,吩咐他说:“晚饭你要早做,咱们七个人吃饺子,你可早做。”

孙乐答应:“何老总,你就擎好吧。”

晚间,孙乐用兵丁买来的菜、肉,自己煎炒烹炸,做了四样菜。借着厨房里的酒,自斟自饮,吃个酒足饭饱。那何士规见饭老不上来,派一个人来问孙乐。

孙乐说:“我早吃了。你让何老总给我工钱,我今日下工了。”

那人回去告诉何士规,这六个人全急了,说:“太不像话了!这贼小子这样耍笑咱们。咱们得出这口气呀!”连嚷带闹,来至厨房。

孙乐说:“你们六位来了,给我工钱,我下工,这事太麻烦,我干不了。”几个军官一听,只气得火星乱跳,过来伸手要抓那孙乐。

孙乐一闪身躲一旁,说:“不可动手!要打架,你六个人也不行。我要赢你们,易如反掌!”

李贵说:“你别说大话唬我!”过去伸手要抓,被孙乐一伸手拉倒在地,说:“你这样的不行!”李贵气急败坏地爬起,又扑向孙乐,孙乐一闪身,伸手将他向旁边一拨拉,他又栽倒在地。另外四人一齐冲了过来,孙乐左一拳,右一脚,推倒了这个,又踢倒了那个,这几个人只一会儿,就都被他打得东倒西歪。

正在这几个军官难以招架,被打得鼻青脸肿之际,忽见总办姜玉从外面进来,一见孙乐将他手下几个军官像木偶般殴打玩弄,勃然大怒,说:“小匹夫,你快给我住手,休要逞强!”又问何士规:“是为什么争斗?”

何士规立正站立说:“我去雇他来当厨子,他一口应允,来在这里,他领了钱,却做了饭自己吃,根本不管我们,你想叫人如何不生气哪!与他说好话,他还动手打我们。”

姜玉一听,气得脸通红说:“你这年轻人,不说理,是个混球,我要教训你。”

孙乐一指那几个军官,说:“是我不讲理还是你们不讲理,你们买菜不给钱,厨子干活也不给钱。你们讲理么?”

几个军官被揭了短处,一时语塞。

孙乐又对姜玉说:“你要教训我,你来!我说句大话,天底下要有人赢了我,他就是我师傅。你来!”

姜玉一听,气得火星四跳,过来说:“好个小匹夫,你真不要脸!我来和你比试比试!”跳过来挥拳就打。

孙乐急架相迎。两个人拳似流星眼似电,腰似蛇形腿似钻。那姜玉正在壮年,血气方刚,勇力过人。孙乐是也是力能扛鼎,武艺惊人。

那姜玉与孙乐打了二十几个回合,被孙乐一腿踢倒在地。姜玉气得面红耳赤,要去拿刀来斗孙乐,没成想只比划了几下,就被孙乐赤手空拳把刀夺去。这时只见出外办事的千总邹忠从外面进来,一见此情形便问姜玉:“总办,这是怎么了?”

姜玉气哼哼地说:“几个军官找了这个混小子来做饭。今日早晨上工,买来菜要他做面条,他做了自己吃啦。今日晚饭又买菜让他包饺子,他给自己做了饭菜,又自己吃了,根本不管别人。就这样欺负军官们!军官们过来质问他,他还讲打,真是岂有此理!”

邹忠一听也大怒,说:“好一个不要脸的小匹夫,我来拿你!”扑向孙乐而来。孙乐不慌不忙,和他斗在一处。邹忠使的是蛮劲,孙乐却灵巧异常,蹿纵跳跃,忽左忽右,突前突后。把邹忠耍得流了一身臭汗,可是却占不到一点便宜。孙乐看到厨房水井,又想到一个逗弄邹忠的主意。他把身子躲向水井前,邹忠往前一扑他,孙乐急身一闪,邹忠躲闪不及,自己身落在厨房井内,淹得像个哈蟆“哇哇”直叫。姜玉急忙叫人来救。

几个士兵把邹忠从水井里捞出来后,他趴在地上“哇哇”吐了一地水,这才缓过气来。

孙乐笑看着这几位军官,哈哈大笑,问:“怎么样,你们还想打么?”

几个军官面面相觑,知道是打不过他,又不肯嘴上认输,只好都不说话。

孙乐讽刺着说:“你看看你们,还都是大小军官,一个个就这本事,就能平日欺压百姓,要讲武功也就是三流的把式。我告诉你们,以后都老实点,不要再欺负老百姓,否则有你们倒霉的时候。今天先让你们尝点苦头,就不再收拾你们了。你们回去好好想想吧。”说完,孙乐大摇大摆地走出了军营。

几个军官仍是面面相觑,没人敢吭一声。

孙乐回到旅馆后,把在军营的情况跟焦掌柜和雪竹说了,两个人听后哈哈大笑。焦掌柜说:“我得好好请孙壮士吃顿酒席,你为我们老百姓出了口恶气,以后这些狗军官会小心些了。”

第二天,孙乐、韩雪竹告别了焦掌柜,又踏上旅途。

孙乐和韩雪竹返回万松班后,大家都欢迎新姐妹的到来。诸兄弟姐妹又都觉得孙乐武功大长。一问,方知道他有在精武山庄学习这段经历。于是诸人又让他传授学习心得。叶万松虽然在家学习过《武林指要》一书,但听孙乐讲二位师父的教授心得,又觉深受启发。众人经过一段刻苦学习,武术的理论和实战功夫都有了很大提高。

作家的话

书剑恩仇记60 采花蝶遇强奔逃 下面轮到李小虎回乡探亲了。他告别了众人踏上返乡之路。

这一日李小虎在一片松林中歇息,远远听见有小车吱吱扭扭奔了松林而来。李小虎躲在一棵大松树后,隐住身形,悄悄查看来者是什么人。小车到了树下,“咯噔”停住。听见一人说道:“白日将货物闷了一天,此时趁着无人,何不将她过过风呢?”

又听有人说道:“我也是这么想,不然闷坏了,岂不白费了功夫!”答话的却是妇人声音。

他二人从小车上开开箱子,拉出一个小小人来,叫他靠在树身上。

李小虎悄悄见了,知他们不是好人,暗暗把银两放在槎桠上,将朴刀拿在手中,从树后一跃而上。

那男子猛见树后跳出一人,撒腿往东就跑。李小虎哪里肯舍,赶上一步,从后将刀一搠,那人“哎呀”了一声,着了利刃,栽倒在地。

李小虎撤步回身看那妇人,见她哆嗦在一堆儿,打的牙嗒嗒响,犹如打寒战一般。

李小虎用刀一指,道:“你们做的什么事?快快实说!如有假话,要你们狗命。讲!”

那妇人跪着说:“爷爷不要动怒,待小妇人实说。我们是拐带小孩的。”

李小虎问道:“把拐去小孩子带到何地?”

妇人道:“爷爷可能不知。只因襄阳王爷那里要排演戏,需要优伶歌妓,收录幼童弱女,凡有姿色的,总要赏五六百两银子。我们夫妻因为穷,生活所迫,无奈做这肮脏的事。不想今日遇见爷爷识破,这也是天理不容我们。只求爷爷饶命!”

李小虎又细看那孩儿,原来是个女孩儿。见她愕愕怔怔的,便知道其中有诈。又问:“你们用什么药迷了她的本性?讲!”

妇人答:“她那泥丸宫有个药饼儿,揭下来,过一会儿就能醒。”

李小虎听了,伸手向小女头上一摸,果有药饼,连忙揭下,抛在道旁。又对妇人喝道:“你这恶妇!快将裙带解下来。”妇人不敢不依,连忙解下,递给李小虎。李小虎将妇人发髻一提,拣了一棵树身,把妇人捆了个结实。又在松树杈上取了银子。才待举步走开,只听那女孩儿“哎哟”了一声,哭出来了。李小虎上前问道:“你现在清醒了么?你叫什么?”

小女孩说:“我叫红霞。”

李小虎说:“过一会儿如果有人来,你就喊救人,叫他们送你回家。拐你的男女,我已都收拾了。”说罢,便离开了。

不多时,路上已有行人。见了如此光景,问了明细,知是拐带,立刻找着地方保甲,放下妇人,用铁锁锁了,带领小女孩同赴县衙。

李小虎救了红霞之后,来至稻花镇,到了寓所,便听见有人谈论采花蝶。细细打听才知道,这是个最爱拈花惹草的恶贼,是从东京脱案逃走的大案贼,现在在这带出没。怨不得人人谈采花蝶变色。他暗暗地忖度了一番。到了晚间,借口赏月,穿了夜行的服装,离了店房,悄悄访查。偶然看到有座小小的庙宇,借着月光初上,见匾上金字乃“观音庵”三字,便知是里面是尼僧。刚刚接近,只见墙头一股黑烟落下。李小虎将身一伏,暗想:“这事奇怪。一个尼庵,夜行人到此做什么?必非好人。待我跟进去看看。”

他一飞身跃上墙头,往里一望,却无动静。便落下平地,过了大殿,见角门以外路西,单有个门儿虚掩,钻了进去,里面是三间茅屋;只有东间亮灯。窗上影儿显现是个男子。李小虎看在眼里,暗想:“这就是那个夜行人吧?没准就是那个采花蝶呢。且听听动静,再作打算。”稳定脚尖,悄悄蹲伏窗外。只听采花蝶说:“仙姑,我如此衷求,你竟然不从。不要惹恼我,还是依了好。”

又听有一女子声音:“不依你又怎样?”

采花蝶道:“凡妇女入了我采花蝶之眼,再也逃不出去,何况你这女尼!我不过是爱你的容颜,不忍对你下手。再要不识抬举,你就怨我不得了。”

女尼悲愤说道:“我也是好人家的女儿,只因自幼多灾多病,父母无奈,将我送入空门。自己也要忏悔,今生修个来世。不想今日遇见你这邪魔,想是我的劫数到了。好!好!好!我只有求得速死而已。”说着就哭起来了。

采花蝶叫道:“你这贱人,竟敢以死吓我。我就杀了你!”

李小虎听至此,见灯光一晃,采花蝶立起身来,起手一晃,想是抽刀。李小虎一声高叫:“采花蝶休要猖狂!俺来擒你!”

屋内采花蝶猛听外面有人叫他,吃惊不小。“噗”的一声,将灯吹灭,掀软帘奔至堂屋,刀挑帘栊,身体往斜刺里一纵。他只听“拍”,早有一枝暗镖钉在窗棂之上。采花蝶暗想:“幸亏没中了暗器。”

二人动起手来。因院子窄小,不能充分施展,只是彼此招架。

采花蝶见对手身形高长,是条大汉,举朴刀向他劈来。采花蝶立住脚,望大汉虚搠一刀。大汉将身一闪,险些儿栽倒。采花蝶因是逃犯,并不恋战,抽空跃上墙头。李小虎一飞身,跟将出去。采花蝶已落墙外,往北飞跑。李小虎落下墙头,追了下去。

李小虎追采花蝶有三里地,又见有座庙宇。采花蝶跃身跳进,李小虎也飞过墙去。见采花蝶又飞过里墙,李小虎紧紧跟随。追至后院一看,见有三座小塔,当中的大些。采花蝶便往塔后隐藏,李小虎步步跟随。采花蝶左旋右转,李小虎前赶后拦。

二人绕塔多时,李小虎越追越近,眼看就到眼前,李小虎一声喊叫:“采花蝶,你往哪里走!”采花蝶扭头一看,故意脚下一跳,身体往前一栽。李小虎急赶一步,刚刚伸出一手要抓他,只见采花蝶将身一翻,手一撒,李小虎左肩头已然着了家伙,虽不甚疼,觉得有些麻木。暗说:“不好,必是药镖。”

此时采花蝶乘机急转身跃出墙外,径奔前方去了。

李小虎拔掉暗镖,包扎了伤口。又奔向前方寻找采花蝶。

李小虎追至一片竹林边一望,但见前面有一堵墙。借着月光一看,竹影森森,竟无门可入。李小虎暗忖道:“看此情景,里面像是个幽僻之所。且到临近看看。”绕过竹林,来到墙根,纵身一跃,入到墙内。只见三间正房,对面三间敞厅,两旁有抄手游廊。院内安设汉白玉石盆,并有几色像样的新菊花,很是清雅。正房西间内,灯烛明亮,有人对谈。

李小虎蹑足潜踪,悄立窗外。只听有人唉声叹气,旁有一人劝慰:“贤弟,你好生想不开,一个尼姑有什么要紧。你再要如此,未免叫愚兄笑话你了。”

又听采花蝶道:“大哥,你不晓得。自从我见了她之后,神魂不定,废寝忘食。偏偏的她那古怪性儿,决不依从。若是别人,我采花蝶也不知杀了多少,唯独她,小弟不但舍不得杀她,还不忍逼她。这怎么办呢?”说罢,又长叹一声。

另一人听了,哈哈笑道:“我看你是着了迷了。兄弟既如此,你请我一请,包管此事必成。”

采花蝶道:“大哥真有妙计成全此事,慢说请你,就是叫我给你磕头,我都甘心情愿。”说着话,咕咚一声就跪下了。

李小虎在外听了,暗笑:“人家为媳妇拜丈母,这小子为尼姑拜他人。真是无耻,也很可笑!”

只听屋内人说:“贤弟请起。不要太急,我早巳想下一计了。”

采花蝶问道:“有何妙计?”

另一人道:“我明日叫我们那个主儿假做游庙,到她那里烧香。我将蒙汗药叫她带上些,到了那里,吃饭之时下些药去,将她迷倒,那时任凭贤弟摆弄她。你看怎样?”

采花蝶失声大笑:“好妙计!好妙计!大哥你真要如此,方不愧是我生死之交。”

又听另一人道:“可有一宗,到了那时,你要留些情分,千万不可连我们那个主儿清浊不分也办了,那就不成事体了。”

采花蝶笑道:“大哥放心。小弟不但不敢,从今后,小弟会把她当成真嫂子看待。”说罢,二人大笑。

李小虎在外听了,暗暗切齿咬牙,心想:“这两个无耻无羞、无伦无礼的贼徒,又在这里设谋定计,陷害好人。”他待要冲进去。心中一转,想:“不可。需要用计。”想罢,转身躯来到门前,高声叫道:“无量寿佛!”便抽身出来,往南赶行了几步,在竹林里隐藏。

此时屋内巳听见窗外说话,一人立起身,来到院中,问道:“是哪个?”见并无人应,又出了墙,左右一看,也没看到人影。嘴里便嘀咕:“这可能是胡和老道醉了,不知来这做些什么,又可能出去醉倒在什么地方了。”他心中如此想,腿下不由地往南走去。也是这恶人恶贯已满,可巧正走到李小虎隐藏之处,他撩开衣服腆着大肚在那里小解。李小虎在暗处看的真切,暗道:“活该小子前来送死!”右手攥定钢刺,复用左手按住手腕。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噗哧一声,那人腹上已着了钢刺,血液淋淋漓漓。李小虎也不管他,却将手腕一翻,钢刺在肚子里转了一个身。那人哪里受得了,“哎哟”一声,翻筋斗栽倒在地。李小虎趁势把钢刺一阵乱捣,那人一命呜呼。李小虎抽出钢刺,就在恶徒身上擦抹血渍,之后别在背上,仍奔院内而来。

到了院内,只听采花蝶问道:“大哥,是什么人?”

李小虎一言不发,直奔正屋。到了屋内软帘北首,右手二指轻轻掀起一缝,往里偷看。却见采花蝶立起身来,走至软帘前一掀。李小虎就势儿接着,左手腕一翻,明晃晃的钢刺,直奔采花蝶后背刺下去。只听“哧”地一声响,把背后衣服划开,从腰间至背,便着了钢刺。采花蝶疼痛难忍,往前一挣,跳至院内。也是这厮不该命绝,是李小虎把钢刺别在背后,又是左手,且是翻起手腕,虽然刺着,却不太重,只是划伤皮肉。李小虎迈步跟了出来,采花蝶已跃出了墙。小虎紧紧追赶。采花蝶却进竹林穿入深密之处。小虎有心要赶上,猛见采花蝶跳出竹林,将手一扬。小虎暗说:“不好!”把头一扭,觉得冷嗖嗖一物从耳边过去,墙上“啪”的一声响。小虎因有伤,又见采花蝶惯使暗器,恐夜间再着了暗镖,便不再追赶,眼见采花蝶飞奔逃走了。

第二天李小虎在旅店里听人议论:“采花蝶吃了大亏,又因本县出票捕缉甚急,到处寻查,难以居住,他竟逃往信阳,投奔邓家堡去了。”

李小虎想:“采花蝶这厮万恶已极,断难容留。就去趟信阳,将采花蝶除掉,消了恶患。”

作家的话

书剑恩仇记61 采花蝶盗取宝书 采花蝶去信阳途中,先去了小丹村。因为他要投奔结拜兄弟邓伟,想起邓伟生辰已近,空手前去,不好相见。早巳闻得小丹村刘乡宦家有宝珠灯,价值连城。莫若盗了此灯,献与邓伟,一来祝寿,二来有些光彩。这全是小人待小人的想法,可他不知道此灯有许多的蹊跷。

采花蝶二更离了河神庙,一直奔到小丹村,以为马到成功,伸手就可拿来。谁知到了村中佛楼之上,见宝灯内注清油,明晃晃亮如白昼。却有一根锁链,上边檩上有环,穿过去,将这一头儿压在香炉的腿下。细细端详,须将香炉挪开,方能提住锁链,取下宝灯。他便挽袖掖衣,来至供桌之前,舒开双手,攥住炉耳,运动气力,往上一举。只听吱地一声,这香炉竟跑入佛龛去了。炉下桌子上却露出一个窟窿,系宝灯的链子也跑上房柁去了。采花蝶暗说:“奇怪!”正在发呆,从桌上窟窿之内探出两把挠钩,团团将他两膀扣住。采花蝶一见,不由得着急。两膀才待挣扎,又听下面“吱吱吱吱”连声响亮,觉得挠钩约有千斤沉重,往下一勒,花贼再也不能支持,两手一松,把两膀扣了个结实。他此时是手儿扶着,脖儿伸着,嘴儿拱着,身儿探着,腰儿哈着,臀儿蹶着,腿儿躬着,脚后跟儿跷着,膝盖儿合着,真是一副呆傻样儿。

采花蝶心中正在着急,只听下面“哗啷”!“哗啷”铃铛乱响。早有人嚷道:“佛楼上有了贼了!”从楼梯上来了五六个人,手提绳索,先把采花蝶按住。然后主管拿着钥匙,从佛桌旁边入了簧,“吱噔吱噔一”拧,随拧随松,将挠钩解下。众人七手八脚把采花蝶捆住了,推拥下楼。

主管吩咐道:“夜已深了,明早再回员外罢。你等拿贼有功,俱各有赏。刚才是谁的更班儿?”

有二人说道:“是我们俩的。”主管一看,是汪明、吴升,便道:“很好。就把此贼押在更楼之上,你们好好看守。明早我单回员外,加倍赏你们两个。”又吩咐帮拿之人道:“你们一同送至更楼,仍按次序走更巡逻,务要小心。”众人答应,俱奔东北更楼上,安置妥当,各自按拨走更去了。

原来刘乡宦庄院极大,四角俱有更楼。每楼上更夫四名,轮流巡更,周而复始。如今汪明、吴升拿贼有功,免其坐更,叫他二人看贼。他二人兴兴头头,心中欢喜。看着采花蝶道:“看他年轻轻的,什么干不得,偏要做贼,还要偷宝灯。那个灯也是你偷的?为那个灯,我们员外费了多少心机,好容易安上消息,你就想偷去咧!”正在说话,忽听下面叫道:“主管叫你们去一个人呢!”吴升道:“这必是先赏咱们点酒儿吃食。好兄弟,你辛苦辛苦,去一趟罢。”

汪明道:“我去。你好生看着他。”回身便下楼去了。吴升在上面,忽听“噗咚”一声,便问道:“怎么咧?栽倒咧!没喝就醉……”话未说完,却见上来一人。凹面黄腮,穿着一身黑衣,手持钢刀。吴升要嚷,只听“咔嚓”,头已落地。那人“忽”地一声,跳将上来,道:“朋友,俺乃病太岁张华。奉了邓伟大哥之命,前来接应。不想你已入圈套,所以俺来救你。”说罢,挑开绳索,将采花蝶背在身上,逃往邓家堡邓伟那里去了。

及至走更人巡逻到此,见更楼下面躺着一人,执灯一照,却是汪明被人杀死。不由大吃一惊,连忙报与主管。主管前来看视,便问:“吴升呢”更夫说:“想是在更楼上面呢。”一叠连声唤道:“吴升!吴升!”没有人答应。大家说:“上去看看。”一看,罢咧!见吴升真是“无生”了:头在一处,尸在一处。炕上挑的绳索不少,贼已不知去向。主管看了这番光景,才着了慌了,也顾不得夜深,连忙报与员外去了。员外闻听,急起来看,又细问了一番。方知道已先在佛楼上拿住一贼,因夜深未敢禀报。员外痛加斥责,说此事怎能不报;纵然不报,也该派人四下搜寻一回,更楼上多添些人看守,不该如此粗心误事。主管十分后悔,伏首认错。

刘乡宦无奈,只得据实禀报:如何拿获采花蝶,如何派人看守,如何更夫被杀、大盗逃脱的情节,一一写明,报到县内。此事一吵嚷,谁人不知,哪个不晓。李小虎也就听到了传闻,便决定去邓家堡寻找采花蝶。

到了次日,李小虎仍化作道家打扮,提了算命招子,拿上渔鼓简板,竟奔邓家堡而来。

中午李小虎在一路边饭店吃饭,听得饭店内有议论,一人说“听说邓家堡邓伟家又添了新宝。”另一人问:“是什么新宝?”回答说:“新获得了书香楼丢失的藏书。”另一人问:“这书值钱么?”回答:“听说很是值钱。”李小虎听了这话,心想看来这邓家堡是一定要去了。就为了追回藏书,也值得去一趟。

这日正是邓伟生日。李小虎来到门前,踱来踱去。恰好邓伟送出一人来,却是病太岁张华。因昨夜救了采花蝶,听采花蝶说,近来霸王庄马强与襄阳王交好,极其亲密,意欲邀同邓伟前去。邓伟听了,满心欢喜,就叫采花蝶写了一封书信,特差张华前去投递。不想采花蝶也送出来,一眼瞧见李小虎,不由心内一动,便道:“邓大哥,把那道士叫进来,我有话说。”邓伟即吩咐家人,把那道士带进来。

李小虎跟着家丁进了门。见厅上邓伟、采花蝶二人上坐。采花蝶不等邓伟吩咐,便叫家人快把那道士带来。邓伟却不知何意。

李小虎进入屋内,放下招子、渔鼓板儿,从从容容的稽首,道:“小道有礼了。不知施主唤进小道有何吩咐?”

采花蝶说:“我且问你,你姓什么?”

李小虎道:“小道姓张。”采花蝶说:“你是自小儿出家,还是半路儿呢?还是故意假扮道家的样子,要访什么事呢?实实说来。快讲!快讲!”

邓伟在旁听了,不明就里,便道:“贤弟,你这却是为何?”

采花蝶道:“大哥有所不知。只因在松岭观小弟被人暗算,险些儿丧了性命。当时在月光之下,看不真切,但见对手身材长大,脚步却灵便,相貌也与这道士相仿。故此小弟倒要盘问盘问他。”说毕,回头对李小虎道:“你到是说呀,为何迟疑呢?”

李小虎见采花蝶说出真病,暗道:“小子真好眼力,果然不错。倒要留神!”又说道:“二位施主攀话,小道如何敢插言说话呢?小道原因家寒,无法生活,半路出家,仗着算命弄几个钱吃饭。”

采花蝶道:“你可认得我么?”

李小虎假意笑道:“小道刚到宝庄,如何认得施主?”

采花蝶冷笑道:“俺的性命险些儿被你暗算,你还说不认得呢!”站起身来进屋内,不多时,手内提着一把枯藤鞭子来,至李小虎身边喝道:“你敢不说实话么?”

李小虎知他要拷打,暗道:“小子,你这皮鞭谅也打不动太爷。别看你太爷一身干肉,你打来试试,怕你小子啃不动的。”这正是艺高人胆大。李小虎不慌不忙地答道:“实是半路出家的,施主何必追问呢?”

采花蝶听了,不由气往上撞,将手一扬,“唰唰唰唰”就是几鞭子。

李小虎故意的“唉哟”道,“施主这是为何?平空把小道叫进宅来,不分青红皂白就乱打起来。我乃出家之人,这是什么道理?唉哟!这是从哪里说起?”

邓伟在旁看不过眼,向前拦住道:“贤弟,不可,不可!”

作家的话

书剑恩仇记62 李小虎挣脱捆绑 且说邓伟拦住采花蝶道:“贤弟不可。天下人面貌相像的极多,你知他就是那刺你的人吗?且看为兄份上,不可误赖好人。”

采花蝶气冲冲地坐在那里。邓伟便叫家人带道士出去。

李小虎道:“无缘无故将我抽打一顿,这是哪里招来的晦气!”

采花蝶听说“晦气”二字,站起身来又要打他,多亏了邓伟拦住。旁边家人也向李小虎劝道:“道爷你少说一句罢。随我快走罢。”

李小虎说:“叫我走,要还我东西,难道硬留下不成。”

家人道:“你有什么东西?”

李小虎道:“我的鼓板、招子。”家人回身,刚要拿起渔鼓简板,只听采花蝶道:“不用给他,看他怎么样?”

邓伟站起笑道:“贤弟,既叫他去,又何必留他的东西,倒叫他出去说混话,闹得好说不好听的做什么!”一边说着,一边将招子拿起。

邓伟没想到招子有份量的,刚一拿手便一脱落,将招子摔在地下。心里转想道:“啊!他这招子怎么这样沉重?”又拿起仔细一看,谁知招子摔在地下时,就把钢刺露出一寸有余。邓伟看了,顺手往外一抽,原来是一把极锋芒的三棱蛾眉钢刺。一声“哎呀”:“好恶道啊!快与我绑了!”

采花蝶也巳看见邓伟手内擎着钢刺,连忙过来道:“大哥,我说如何?明明是刺我之人。且不要性急,须慢慢地拷打他。问他到底是谁、何人主使、为何与我等作对?”

邓伟听了,吩咐家人们拿皮鞭来。

李小虎到了此时,只得横了心预备挨打。采花蝶把椅子挪出,先叫家人乱抽一顿,只不要打他致命之处,慢慢地拷打他。打了多时,李小虎浑身伤痕已然不少。

采花蝶问道:“你还不实说么?”

李小虎道:“出家人没有什么说的。”

邓伟道:“我问你:你既出家,要这钢刺何用?”

李小虎道:“出家人随遇而安,并无庵观寺院,随方居住。若是行路迟了,或起身早了,难道就不需要个防身的家伙么?我这钢刺是防范歹人的,为何施主便怀疑了呢?”

邓伟暗道:“是呀,自古吕祖尚有宝剑防身,他是个云游道人,居无定所,难道就不准他带个防身的家伙么?拷打他我未免莽撞了。”

采花蝶见邓伟沉吟,惟恐又有反悔,连忙上前道:“大哥请歇息去,待小弟慢慢的拷问他。”回头吩咐家人,将他抬到前面空房内,高高吊起,自己打了,又叫家人打。

李小虎先前还自辩,到后来知道没用,索性不言语了。采花蝶见他不言语,暗想道:“我与家人打的工夫也不小了,他却毫不承认。若非有本领的,如何禁得起这一顿打。”他正思索,有人悄悄地告诉邓伟,说那道士打得不言语了。邓伟听了,心中好生难安,想道:“采花蝶也太不留情了。这又不是他家,何苦把个道士活活的治死。虽为出气,难道我也不嫌个忌讳么?我若坚决拦他,又恐他笑我,说我不担事,胆子小。也罢,我须如此,他大约再也没有说的。”想罢,来到前面。只见采花蝶还在那里打呢。再看道士时,浑身抽得衣服狼藉不堪,身无完肤。

邓伟笑吟吟上前道:“贤弟,你该歇息歇息了。自早晨吃了些寿面,到了此时,可也饿了。酒筵已然摆妥,非是为兄给他讨情,今日原是我贱辰,难道为他耽误了咱们的寿酒吗?”

一番话把采花蝶提醒,忙放下皮鞭道:“望大哥恕小弟忘神。皆因一时气忿,就把大哥的千秋忘了。”转身随邓伟出来,却又吩咐家人:“好好看守,不许躲懒贪酒,等明日再细细地拷问。若有差错,我可不依你们,拿你们几个人是问。”二人一同往后面去了。

这里家人也有开始抱怨采花蝶,说他无缘无故不知哪里的邪气;也有人说:给我们添差使,还要充二号主子;又有可怜道士的:自午间揉搓到这时,浑身打了个稀烂,也不知是那葫芦药。便有人上前,悄悄地问道:“道爷,你喝点儿罢!”李小虎哼了一声。旁边又有人道:“别给他凉水喝,不是玩的。现放着酒,热热地给他温一碗,不比水强么?”那个说:“真个的。你看着他,我就给他温酒去。”不多时,端了一碗热腾腾的酒。二人偷偷地把李小虎放下来,却不敢松去了绳绑,一个在后面轻轻的扶起,一个在前面端着酒喂他。李小虎一连呷了几口,觉得心神已定,略喘息喘息,便把余酒一气饮干。

此时天已渐渐的黑上来了。李小虎忽听家人说道:“二兄弟,你我从早晨闹到这晚间了。我饿得受不得了。”

那人答道:“大哥,我早就饿了。怎么他们也不来替换替换呢?”

这人道:“老二,你想想咱们总共多少人。如今他们在上头打发饭,还有空儿替换咱们吗?”

李小虎听了便插言道:“你们二位只管吃饭。我四肢捆绑,又是一身伤痕,还跑的了么?”

两个家人听了,道:“慢说你跑不了,你就是真跑了,这也不是我们正宗差使,也没什么要紧。你且养着精神,咱们回来再见。”说罢,二人出了空房,将门倒扣,往后面吃饭去了。

李小虎乘此机会,用牙咬开了绳绑。又转身将桌上的一把朴刀拿起,竟奔前厅而来。

看守李小虎的二人吃饭回来,见空房子门已开了,道士也不见了,一时惊慌无措,忙跑到厅上报与采花蝶、邓伟。他二人听了也无暇细问。采花蝶提了利刃,邓伟摘下铁靶弓,跨上铁弹子袋,手内拿了三个弹子走出厅房。

这时李小虎持刀已到。邓伟扣上弹子,把手一扬,飕地就是一弹。李小虎早巳防备。见他把手一扬,却把刀扁着一迎,只听当的一声,弹子落地。

邓伟见打不着来人,又一连就是三弹。只听当当当响了三声,俱被打落在地。邓伟暗暗吃惊,说:“这人技艺超群!”便顺手在袋内掏出数枚,连珠发出。只听“叮当”“叮当”犹如打铁一般。

旁边采花蝶看的明白,见李小虎没有注意到他,他却脚下使劲,一个箭步,以为帮虎吃食,可以成功。不想李小虎已经察觉,一转身,明晃晃的钢刀劈将下来。采花蝶叫声:“不好!”将身一闪,翻手往上一迎。哪知道李小虎势猛刀沉,他是翻腕不得力,刀对刀,只听咯当一声,他的刀早巳飞出数步,“当啷啷”落在尘埃。采花蝶哪里还有魂咧!一伏身奔了角门,往后花园去了。慌不择路,无处藏身,他便到葡萄架根下将身一蹲。

李小虎追到葡萄架下,定睛细看,见隐隐有黑影儿闪动,正是采花蝶。李小虎暗道:“我何不砸他一下子,也出一出拷打的恶气!”想罢,轻蹲两腿,紧抱双肩,往下一翻身,噗哧地一声,正砸在采花蝶的身上。把采花蝶砸得往前一扑,险些儿嘴啃地,幸亏两手扶住。他只觉两耳“嘤”地一声,双睛金星乱迸,一挺身,踉里踉跄奔那边墙根去了。

李小虎叫道:“奸贼!往哪里走?”紧紧赶来,看看追上。采花蝶将身一纵,上了墙头。李小虎将刀一搠,采花蝶业已跃下,往东飞跑。

谁知南面是墙,北面是护庄河。采花蝶往来奔驰许久,心神已乱,眼光迷离,只得奔板桥而来。刚刚到了桥的中间,却被腿长的李小虎赶上,劈胸抱住,道:“小子,你不洗澡吗?”二人便滚下桥去。采花蝶不识水性,哪里还能挣扎。李小虎却掐住采花蝶的脖项,往水中一浸,连浸了几口水,采花蝶已经人事不知了。他又托起采花蝶提上木桥,用他的衣服将他绑好。

这时邓伟赶到,李小虎嚷道:“采花蝶已然被擒,谅你有多大本领!”邓伟闻听,不敢抵敌,将身一纵,回头逃去。李小虎也不追赶。

这时采花蝶醒来,问道:“你到底是谁?为何与俺作对?”

李小虎道:“你做的事你还不知道么?玷=污妇女名节,造孽多端,人人切齿,个个气愤;因此,我抱不平之气,特前来拿你。”

采花蝶道:“算是我自做自受。你要将我置于何地?”

李小虎道:“明早将你解到县内,听凭官府发落。”采花蝶听了,便低头不语。

此时天已微明,李小虎将采花蝶押送到县衙门,交与官府。之后便又悄悄返回邓家堡。

到了邓家堡已是夜间,李小虎悄悄爬上邓伟卧室的窗户,

只听室内男女二人在交谈。男的是邓伟,他说:“今天闯到家里的凶汉好是厉害。那么一顿好打他却没什么事,反而乘机挣脱了。采花蝶落入他的手里,凶多吉少。”

女的说:“那他会不会再找你的麻烦?”

邓伟说:“可能呀。”

女的说:“那怎么办?”

“我想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我们还是躲一躲吧。明天我们就走,到济南城我叔叔家躲一阵。”

女的说:“那我们今晚早点睡吧。明天起早就走。”

邓伟说:“好吧,我把灯灭了。”

这时李小虎打开窗户跳进室内。

女人见了一条大汉从窗户跃入,“妈呀”叫了一声钻进被窝,头也蒙上了。

邓伟硬挺着问道:“你,你又来想做什么?”

李小虎把眼一横,“想做什么?想要你的命!”

邓伟知道不是对手,“扑通”一声跪下,哀求:“好汉,你要什么都行,饶我一条性命。”

李小虎说:“那好,你把那本书香楼藏书给我。”

邓伟连忙说:“行,行。”他打开床边一个柜子的锁,取出一本书递给李小虎。李小虎一看书的封面,盖着书香楼的藏书印,便将书放入怀中。又对邓伟说:“我说话算话,今天就饶了你这条狗命。不过,我警告你,以后少跟坏人勾结,少做坏事,要不早晚得挨收拾!”

邓伟跪着作揖:“好汉,我记住了。一定照办。”

李小虎翻身从窗户跳了出去,消失在夜色中。

作家的话

书剑恩仇记63 李小虎大战倭寇 李小虎探家完毕踏上返回万松班的路程。

李小虎走到一片空地上,忽见到地上扔着一些兵器,似乎这里刚发生一场战斗。兵器里有一把梅花枪,闪闪发光,他看了很是喜爱,便拾了起来。

再往前走,李小虎听见炮声一响,倒吃一惊。抬头一看,只见一员倭将冲到面前,赤铜刀劈面斩来。李小虎就把梅花枪架定,喝声:“你是什么人,擅敢拦阻本人前进之路?”

那倭将也喝道:“呔!来人听着,我乃日本国武士,名叫山下竞雄。你不知道我的刀法利害么?”

李小虎也不回言,心说,原来是倭寇进犯我中华疆土。听说最近倭寇常犯我中华疆界骚扰,今日让我碰上了。既然碰上了,就让你尝尝我小虎的武功。挺枪直往山下竞雄面门刺来。

山下竞雄说声:“来得好!”把赤铜刀劈面相迎。两人交锋,战有六个回合,马有四个照面。山下竞雄赤铜刀很是厉害,望着李小虎头顶、面门“绰绰绰”乱斩下来。李小虎也把手中梅花枪“噶啷丁当,丁当噶啷”逼开了刀。这一番厮杀不打紧,足足战到四十回合,不分胜败。

李小虎杀得火起,把枪紧一紧,喝声:“倭狗子,着枪罢!”嗖这一枪刺进来。山下竞雄喊声:“不好!”闪躲不及,正中咽喉,挑下马来。

其余倭寇见头领已死,拔腿逃散,往营中去躲避了。

李小虎乘兴,又冲向倭寇营寨。

忽听一声炮响,营寨里冲出两员倭寇头目。打扮甚奇,都是凶恶之相。一个是长发及背,头如笆斗,面色灰黑,两只眼珠铜铃样,一双乌黑扫帚眉。左插弓、右插箭,手提一把长倭刀。骑着一匹青色马。另一个是:头上扎一条白布带,面貌如同重枣色;一双牛眼睁得圆。手端一把大砍刀,坐下一匹红毛马。

这两个倭寇冲将过来。

李小虎大喝道:“呔!你们两只倭狗,留下名来!”

两员倭将大怒道:“你这小蛮子,要问我家弟兄姓名么?乃渡边一熊,渡边二熊是也。你独马单枪前来送死么?”

李小虎大怒道:“你们两个倭狗!快快滚回,饶你们一死。若要执意拦阻马前,死在本少爷枪尖上犹如蚂蚁一般!”

一熊、二熊吼叫道:“小蛮子,你好好退下,走为上着。不然,死在顷刻!”

李小虎闻听大怒,把枪一摆,喝声:“着枪罢!”望一熊面门刺来。

一雄把长倭刀一架,马打交锋过去。

二雄把长倭刀一起,喝声:“小蛮子!看刀!”直望小虎顶梁上一刀砍下来。李小虎持枪“噶啷”架开。这三人战在沙场,一来一往,一冲一撞。枪架刀,叮当响当叮;刀架枪,火星迸火星。三个人好似天神来下降;三匹马犹如猛虎出山林。营前战鼓雷鸣响,各色旗幡起彩云。

这三人杀到四十回合,李小虎抖擞精神,越战越勇,不觉把银牙一挫,喝声:“着枪罢!”一枪直望一雄心口刺来。

一雄喊声:“不好!”要把刀去挡抢,可来不及了,正中前心,死于马下。

二熊见兄长死了,心中一慌,不提防李小虎趁势横转枪来,照二熊脑袋猛的一击,打得头颅粉碎,跌下马来。

这里只听倭营里一声炮响,又冲出两员倭将,生得丑恶异常。

李小虎连杀三名倭将,虽然有些疲乏,但不肯回走,仍向前迎去。喝声:“呔!来的两名倭狗,快留下名来!”

那两名倭将也喝道:“呔!小蛮子!我们一个叫武藏三郎,一个叫松下敏夫。可恼你这小蛮子,连杀我三名兄弟,我们一定要报仇,你快快送上命来!”

李小虎听了大怒,说:“倭狗!本少爷连杀倭将三员,并不费多少气力。你两个岂可不知死活,敢来拦在马前?动了本人怒气,丧命就在顷刻!”

武藏三郞大怒,喝声:“小蛮子!休得夸口。看打罢!”把手中两倭刀一齐直望李小虎面顶上打将下来。

李小虎把枪一架,挡在旁首去了。

松下敏夫也喝叫:“看斧罢!”就把手中两柄大斧砍将下来。

李小虎用枪杆架在一旁,一马冲锋过去。

武藏三郞双刀望李小虎头上紧紧打下来。

松下敏夫两柄斧头起在手中,也是左奔头,右盖顶。

李小虎吼吼叫着。把枪抡在手中,左钩右掠,前遮后拦,迎开锤,逼开斧,这一条枪使动朵朵梅花。这两名倭将却也勇猛,冲杀个不停。小英雄恼了性情,把身一摇,力气并在两臂,把枪紧一紧,逼开了倭将刀斧,照定武藏三郎咽喉,喝声:“去死罢!”噗通一声挑下马去。

松下敏夫一见,心内惊慌,把双斧砍将过来。李小虎用枪架开,照着松下敏夫一枪杆子,松下惊呼一声:“不好”连忙招架,来不及了,枪杆打在头上,也跌下马来一命呜呼了。

那李小虎又杀二员倭将,心中好不欢喜,想,我这番与众兄弟学《武林指要》确有成果呀,武功提高不少。不过连杀五将,也确实有些疲劳了。他下了马,靠在一棵树下休息。不一会儿,竟有些迷糊了。正在似睡非睡之间,忽听得有马蹄声响。他睁开眼睛,看到从倭寇营寨又冲出一名倭将。再转头,看到另一方也冲过来一名武将。他不由心里喊声:“不好!怎么两面都冲过来人了?”身子不由站了起来,骑上战马。那倭将看他骑上战马,便停住了。他本来看到李小虎在树下睡着,想奇袭他。现在看到奇袭不成,就等他过来交锋。

另一边骑将这时奔到了。原来是一名中华将领。李小虎便对他说:“将军是从何方来呀?”

那将领说:“我是定县守军将领。听人报告说一名小将连杀五名倭将,有些不信。故过来看看。”

李小虎说:“将军若不信,看看前方尸体,就知道了。”

那将军一看,前方果然躺着五具倭将尸体。他又问:“都是壮士你杀的么?”

李小虎说:“你看这也没别人呀。”

那将领下马向李小虎行了一礼,说:“武生真是不简单。一人杀五倭将。上午我方一位将领率兵同倭寇交锋,却是大败而归。”

这时那边停住的倭将喊叫了:“喂,那位小子,你怎么骑上马了却不过来交战呀?”

李小虎说:“怎么,你又要来送死么?”就要打马上前。

这边中国将领说:“年轻武生,你已打死五位倭将了,肯定是很疲劳了。随我回城休息吧,明日再来战倭寇。否则体力不支,是要吃亏的。”

李小虎想一想也是。正犹豫间,那倭将又喊话了:“怎么臭小子,害怕了么?不敢过来了么。要是害怕了你就下马行个礼,你日本爷爷饶你一命。”

李小虎一听倭将如此无礼,不由大怒,拍马就冲了过去。喝道:“呔!倭狗!你有多大本事,敢在我的马前撒野,没看眼前五具倭狗的尸首么?”

倭将说:“我就是来替他们报仇的!”

李小虎说:“快通姓名来。我不杀无名鬼。”

倭将呼呼大笑道:“小蛮子,你要问我之名么?你且洗耳恭听。本将名叫涩谷新,你可晓得我斧法精通。让你尝尝日本爷爷的斧头厉害!”

李小虎大怒,喝声:“我把你这狗倭奴一枪挑死才出气!你分明活不耐烦了!”

涩谷新道:“休要吹牛。放马过来,着本将斧子罢!”即把浑铁开山斧往自己头上一举,望李小虎顶梁上一斧砍将过来。

李小虎喊声:“看枪!”把梅花枪往斧子上“噶啷啷”一抬,自觉力沉,雕鞍马都退了几步。李小虎知道是连战五将,自己和战马都有些力乏了。他想,我定要速战速决,否则没准要吃亏。他把梅花枪一挺说:“倭狗!吃我一枪吧!”一枪望倭将咽喉刺进来。

涩谷新说声:“来得好!”用开山斧挡开梅花枪,挥手剁几斧过来,李小虎只好招架,并无闲空回枪。看看战到二十余合,李小虎有些枪法乱了。涩谷新见李小虎气喘不绝,想即刻要了他的命,一柄斧子舞得飞快,逼定李小虎厮杀。李小虎看看抵挡不住,回马就逃,涩谷新哪里肯放,拍马就追。李小虎的战马困乏,跑不太快,眼看就要被追上。这时突然李小虎转身来了个回马枪,涩谷新躲闪不及,被刺中面门,大叫一声落马。原来这是李小虎施的速战速决计谋。

那名中国将领拍手叫好:“好武生,你真是不简单!又杀一倭将!”

李小虎笑笑说:“他是故意要来送死。”

将领说:“好了,天色已晚,与我回城吧。我要摆下酒席,好好犒劳你。”

李小虎随将领回了定县县城。路上两人通了姓名。原来那定县守城将领名叫费有礼。

进城后费有礼招集守军中级以上军官,共同为李小虎摆宴庆功。又约定休息一晚后,明日去端倭寇营寨,让这帮倭狗有来无回。

第二天吃罢早饭,李小虎、费有礼带着上千官军来端倭寇营寨。可到了一看,已是人去营空。原来这帮倭寇见李小虎连杀六倭将,知道不是对手。怕第二日李小虎又来闯营,连夜逃走了。

费有礼送一千两银子给李小虎作赏金。李小虎不收,说杀倭寇是应该的。叫个中华儿女都会尽力。费有礼说那就算哥哥我送给兄弟你的路费吧。李小虎不好再推让,收下银子,向费有礼告别,再次踏上返万松班之路。

作家的话

书剑恩仇记 64 李小虎替舅报仇 李小虎到清县去探望舅舅。一路饥食渴饮,夜住晓行,非止一日。

腊尽春来,时逢新春,瞬息至四月十五日,到了清县。至城内苏州街路南山泉酒店,进里面落座。酒保儿过来问:“吃什么酒?要什么菜?”

李小虎说:“我不喝酒,我跟你打听一个人。”

跑堂的说:“你打听哪个?”

李小虎说:“有个苗掌柜的在这里吗?”

伙计说:“不错,在这里。你姓什么?”

李小虎说明来历。

伙计说:“我们掌柜的,至今没成家,又无儿女,只有一个亲外甥,莫非就是你吗?”

李小虎说:“不错。”

伙计又道:“我们苗掌柜的病得厉害,正盼望亲人,你来了甚好。”说着,倒过一碗茶来,说:“你喝茶,我到后边给你说一声。”往后边去了。

李小虎在那里吃茶,心里说:“我舅舅三四年没见面了,没想到现在病得这样重。”正想之际,小伙计出来说:“李公子,你跟我到后边去,苗掌柜的这阵明白点,你们爷两个见面说两句话吧。”

李小虎随此人往后就走,一过后院,一直往西口拐,穿过八角月亮门,绕影壁进西院,北房三间,高台阶,东西各有厢房三间。随同进上房,在东里间靠北墙大床一张,他舅舅头西脚东,铺着厚褥子,盖着被子,面如黄纸,两腮无肉,微有气息。见李小虎进来,睁眼细看,想起旧日的模样,认得是外甥。

李小虎跪倒磕头说:“舅舅,你好!你老人家什么病?”

他舅舅刚要说话,心中一闹,自己摇头,先叫李小虎外边吃饭,然后有话再讲。

李小虎来至外边,跑堂的烫酒端菜,摆在桌上,让李小虎喝酒。

李小虎说:“伙计,你贵姓?”

伙计说:“我姓刘,排行在六。”

李小虎说:“你也喝一盅酒吧。”

伙计说:“我不喝。”

李小虎直让,刘六无奈,端起酒盅喝了几口,说:“李公子,不是我不喝,我有个贱毛病,喝了酒,肚子里有什么话,全要告诉人。你猜你舅舅这病是怎么得的?”

李小虎说:“我不知道,你说说我听听。”

刘六说:“我们这西门外,有一座马家寨,为首的有两个庄主:一名活阎罗马刚,一名铁面判官马强。二人手下有三百多人,明为团练,暗为贼盗,常来城内我们这喝酒,写帐可永不还钱。那天活阎罗又来吃酒,手持钢刀一把,向苗掌柜借白银五百两,当时就要。苗掌柜方说一个‘没有'',他一把抓住,就按在地下,将刀放在脖子上,说:‘你今天没有银子不行!当初你拿我的银子开的买卖。''我们大家无法,过去解劝,答应十天后交还银子。他本是讹诈,他说:‘你们这铺子一定要还银!''苗掌柜的是气加伤寒,有心要同他打官司,他又有势力,又有银钱;有心同他打架,自己又没有人。故此一病不起,服药无效,这就是你舅舅得病的根由。”

李小虎正吃酒,一听气得三尸神暴跳,五灵豪气腾空,说:“气死我也!伙计,酒我也不喝了,你带着我,咱上马家寨!”说罢,站起就走。

李小虎才要走,跑堂的刘六一把手拉住,说:“李公子,不可这样着忙。你暂且落座,听我慢慢跟你说。你一个人能有多大膂力,能是众人对手?再者说,老掌柜的病体沉重,等到后日,活阎罗必来讨要银子,你就见了他再

作道理。”

李小虎一想,再听舅舅怎么说吧。自己转身往上房,见舅舅躺在那里,微睁二目,李小虎说:“你老人家是什么病?我给你品品脉

就知道了。”他在万松班跟叶万松学了些医术。

他舅舅说:“你还会看病吗?”说着,伸过手去。

李小虎说:“我摸脖颈就知道了。”用手一摸,说:“你老人家的病我知道了。我先说说病源你听。这西门外有一座马家寨,内中有个活阎罗马刚、铁面判官马强,常常到这里来吃饭,吃完了饭并不给钱。那一日,活阎罗又带人来吃饭,他手持钢

刀,向你借白银五百两,硬行讹诈。你说一个没有。他将你按倒在地,手持钢刀放在脖颈之上,说:‘你有银子便罢,若没有银子,就要结果你的性命!''众伙计前来解劝,答应十日后给他银子。你是气加伤寒,病体沉重。我说得对不对?”

他舅舅一闻此言,说:“这真是由脉里知道的吗?”

李小虎说:“不是,这是刘六告诉我的。”

他舅舅说:“你不可惹事,初到此处,地理风俗不通。我也不久于人世,这买卖当初也用你家一些钱,我死之后就归你自己经理。你又没有学过买卖,诸事留心,小心谨慎为是。”

李小虎说:“不成,我非得找这个东西,与他拼命!”

他舅舅一听,胸中一急,一口浊痰堵住咽喉,又昏了过去。

李小虎急忙叫人抢救,灌了些药,方才平缓些。

成龙吩咐伙计:“明天等候活阎罗前来,好同他打架。”

众伙计听了都答应着。

次日清晨,早起开门,成龙吩咐伙计:“将面锅添满,开了之时,用着煮贼。将通条给我烧上,我到后边暂且坐坐,贼人来要银子,叫我出来见他。”吩咐已毕,自己入后院上房,闷坐等候。

天将正午,只见活阎罗带领二十多名匪徒来了,大摇大摆至后堂落座,说:“你等众人快将老苗给我叫出来,拿出银子万事皆休;如若不然,将你这买卖全都拆毁,不准再开设!”

刘六带笑过来说:“马大爷不可如此,我们换了东家了。这个东家甚是厉害,依我说你不必在太岁头上动土!”

马刚一闻此言,气往上冲,眼睛一瞪,说:“你给我叫他出来,我见见他是何等人物!”

刘六转身至后面屋内,见李小虎伏几而卧,赶紧说:“李公子,活阎罗马刚来了。”

李小虎说:“我去见他。”

李小虎出上房至前边,见东边八仙桌子后边椅子上坐着一人:身高约有九尺,面如刃铁,两道扫帚眉,一双三角眼,高颧骨,额下无须,正在二十出头年岁;身穿青洋绉一件长衫,足登三镶抓地虎靴子,手拿海东青扇子一把,坐在那里洋洋得意。李小虎说:“你就是活阎罗马刚?你把我舅舅气得要死了,我正要找你去,你还要什么银子?”

马刚睁眼一看,见李小虎仪表非俗,就吃一惊,刚要与他说话,见他那边炉内拉出火线相似通条一根,直扑自己而来。马刚方要动手,李小虎已到眼前,通条打在他腿上,翻身栽倒在地。李小虎用脚踏在他身上。对另些人说:“你这些个狗日的过来吧!”

马刚说:“来人!”众匪徒方才要动手,铺中伙计各执器械也上来了,便又不敢上前了。李小虎见到匪徒带着一包不知从哪里抢来的银子,便对伙计说:“将他们这包银子留下,算还了以前的欠帐!”

刘六将银子口袋扛起就往柜房里走,放下出来。

李小虎这时对匪徒说:“你们给我滚吧,别在这里装着玩了!”一抬脚踢了马刚一溜滚,群贼吓得往外就走。李小虎手执通条追至门外,说:“从此不准到这里来!”说罢,转身回在铺内,哈哈大笑。

众伙计说:“你这个祸惹大了,明天匪头必带领群贼来此报复。”

李小虎说:“不要紧,天塌了有地接着,脑袋掉下来碗大疤痢。”

众人一个个还是提心吊胆。

次日,大家准备防备贼人前来打架,等至正午,不见有人到来,一天无话。又至次日,早饭后,只见有一人探头往里观看,说:“前天与马爷打架,就是这个姓李的吗?”

李小虎以为是打架的来了,拉通条蹿出门外,要与群贼拼命。来至门首以外,见有百十多个人,各穿长大衣服,鼓乐喧天,后面有人抬着匾一块,上写“除暴安良”四字。上款是“李小虎先生”,下款是“苏州街众铺户公立”。

李小虎不知因何原故。内中过来一人,年有半百,品貌端方,衣冠齐整,说:“李兄台,弟赵焕章系开设缎店为生,你我对门街坊,路北德昌便是我的买卖。前日阁下将活阎罗马刚打走,我等料想他第二日必来,我等合街有守望相助,公议练勇之约定,怕的是贼人趁时打抢杀掠。我等防范着派人前去哨探,见马家寨并不见有一人在内,大约活阎罗全伙都逃走了。我等连夜赶办匾一块,公送兄台,以彰吾兄之德,传留万古,以表兄台英名。”

李小虎闻听,赶紧道谢,说道:“众位赏脸赐光!”

大家吹打奏乐,将匾挂上,给李小虎道喜,尽欢而散。

舅舅因为病势沉重,几日后已是不行了。临终前拉着李小虎的手说:“好外甥,你替舅舅报了仇,保住了这店铺。舅舅为你骄傲,可舅舅现在不行了。以后你就经营这店铺吧。”

当天晚上,舅舅就去世了。

李小虎还要回万松班,并不想在此做买卖。于是将店铺卖了,又上路了。

书剑恩仇记65 老板仗义帮小虎 在道路之上行走,已非一日,来至上河镇,方才入店,不成想惹来一场横祸!

李小虎在旅店买菜吃酒,吃罢晚饭,行路劳乏,打开行李安歇睡觉。屋中甚阴,天气又在新秋,夜晚是凉的。

第二日起来,觉着头疼,四肢发软,气闷不通,不能起身上路,叫小二请一个医家前来看病。小二出去,将本街住的一个不精通医道、不晓脉案的一位懵人先生请来看病。

这位先生来至上房,李小虎本是感冒,他按着三阳在内的伤寒给他治了,发汗之药又用的是麻黄,这一治倒重了,第二日更不能起床。

李小虎由这一日起,请来医家无数,病了约有四十余天,银子花得如流水,已经用尽,衣服都典当已空。时光已过中秋节后,天气寒凉,身上只穿旧茧绸单裤褂一身,欠下房、饭费十数余吊钱,小二就不像当初有钱之时那般殷勤小心伺候了,叫之不应,呼之不灵。倒是本店东家郭掌柜,名唤广瑞,为人忠厚和平,深明大义。见李小虎在此店住了四十余天,病体方才见好,随来在上房,见李小虎穷苦得这样,甚为可怜,说:“客人,你的病好了吗?”

李小虎说:“好了。”

掌柜道:“天气将要凉了,明天我给你制钱二千,你起身走吧。你欠我的帐目,我不要了。”

李小虎说:“谢谢你老人家。我明日歇息一天,后日我就上路。”说罢,郭掌柜回到柜房,叫伙计给他送饭。次日起阴天,下起雨来了。一连三天未晴,又不能起身,只好在店内吃这一碗无意思闲饭。郭掌柜虽好,无奈小二终日闲言闲语,甚是难听。自己遇着秋雨连绵,不能起身,衣裳又单,夜晚甚冷。

幸喜次日天晴,掌柜的送过盘缠钱二吊,李小虎叩谢起身。出了北门,秋风阵阵,败叶凋零,对此凄惨景况,思前想后,想起当初有钱之时何等豪爽;至今日无钱,在店内受小二的闲气,多亏店中掌柜周济我。正想之间,到了顾镇,又住店安歇。

次日早起,顺大道往北,行至石碑店,又住了一宿店,身上已是分文皆无。次日起身,并未吃早饭,日色平西已到莱州,没钱不敢进店,在街上歇息片时,又往前连夜行走。直到次日早晨。一日一夜,并未用过饭食,直饿得肚内“咕噜咕噜”响。见那边摆着一个切糕架子,热气腾腾。旁边有一人手拿切刀,切得一块一块的,口中高声说:“六个钱一块。”

李小虎饿急了,来至架子旁边,假装不认得,说:“这是什么东西?”

那人说:“是切糕,黄米面同枣儿、豆儿蒸的。”

李小虎说:“你给我一块尝尝,我可没有钱。”

那人说:“不成。”

李小虎又说道:“你不给我尝尝,你舍给我一块吧。”

那人说:“我舍不起,你去找有钱的去要吧。”

李小虎饿急了,眼睁睁瞧着吃不到嘴里。自己万般无奈:“我抢他的就得了。”想罢,说:“卖-切糕的,那边有人来抢你的切糕来了!”

那人一回头,李小虎扛起切糕架子往东就跑。那人说:“不好了,抢了我了!给我截住他。”

李小虎跑着一想:“我成了什么人?君子固穷才是!人家是个小买卖人,我把人家的本钱抢去,人家岂不饿死吗?我自己受罪怨命,绝不连累别人。”想罢,将架子放下,笑着说:“我跟你闹着玩呢!”

那人说:“你吓坏了我了。”

正说之际,从那边来了一少年,约二十多岁,手拿百灵笼子,说:“朋友,你是哪里的?”

李小虎说:“我是山东登州府人氏。”

那少年说:“没进过城吧?”

李小虎故意顺着说:“没有。”

那个人说:“我瞧你像没吃饭的样子,是不是?”

李小虎说:“可不是,一天一夜没吃饭呢。”

那人说:“我们这城内的规矩,饭铺开张,舍饭三天。今日仪门里,路北新开一个大饭铺‘清泉饭馆’,头一天舍饭,年岁大的人到那里,给一个大份,吃完给钱四百。大份是两张大饼、两个大碗面、两碟包子、两碟黄窝窝。小孩照样给一半。你快点去吧,正赶上了。”

李小虎说:“多蒙指示,我就快去了。”

一直过大井小井,直到仪门,见路北有一个饭铺,遍插金花,字号是“清泉饭馆”,里边吃饭人很多,外边还有站着吃的,李小虎在旁边等着。有一个人在那里吃饭,是个卖菜的,先在柜上存钱五百六十文,吃了一百六十钱的饭,说:“剩下你给我拿过来吧。”跑堂的从柜上拿过四百钱,给了那个人,说:“清帐。”

李小虎瞧着,以为此人吃的是大份,心中说:“这城里真有这样的事。这一开张,得用多少钱赔?”

那个卖菜的站起来,李小虎随就坐下了,说:“给我来个大份。”

跑堂说:“什么叫大份?”

李小虎说:“你瞧我是白帽盔,当我不知道!我说给你听听:大份,每人是两张大饼、两个大碗面、两碟包子、两碟黄窝窝,并没别的了,这就是大份。”跑堂的一笑,说:“也不管你要大份、小份,给你拿来你吃就是了。”端在桌上,放在李小虎面前,说:“你吃罢,吃完了再说。”

李小虎正是饿急了,一见拿过来,风卷残云,吃了一个干净。吃完了说:“你给我拿过大份钱来。”

跑堂的说:“你吃了一百六十八个钱,你给钱吧,没有那么些说的!”

李小虎说:“你们这不是新开张么?”

伙计说:“是。”

李小虎说:“既是新开张,城里规矩,不是舍饭三天吗?”

伙计说:“你瞎说!我们没有这些钱舍。”

李小虎这才知道受骗了,他无奈地说:“可是,我没有钱给你。”

伙计说:“没钱就剥你的衣裳。”

李小虎瞪起眼:“什么?你剥我?你过来,我给你钱!”

伙计往前一进身,李小虎站起来,用手一拎,底下一抬腿,将伙计踢倒在地;又一伏身,将伙计抓起来,说:

“你姓什么?”

伙计说:“我姓宋,名刚。”

李小虎说:“好!”将他抓住,往里面水缸就扔,“扑通”一声响亮,伙计早掉在缸里。

李小虎说:“你叫宋刚,我没把你送在坛子里,我就对得起你了!”

别的伙计说:“吃完了饭不给钱,还要打人!”先将宋刚从缸里捞出来,说:“伙计们,拿家伙来,打他!”

李小虎哼了一声:“要打架?”环眉直立,二目圆睁,将板凳踢倒,将腿儿劈下。只见饭馆不少人出来,将李小虎围住就要打。

这时从里面出来一人说:“不要打架,是怎么回事?”这人就是饭店掌柜范长时

众伙计就说:“这个混小子吃饭不给钱,还打人。”

范长时又看向李小虎:“你说说吧,是怎么回事?”

李小虎便把如何受那个年轻人的骗,那个伙计又要剥他的衣服的事说了。

范长时听后说:“我听明白了,也不是什么大事,你们不必打架。小伙子,你的饭钱我不要了,你可以走了。”

李小虎一听,向范长时深鞠一躬,说:“多谢老板,我是回家探亲,因患病花光了盘缠。等我探亲回来,一定把饭钱补上。”

范长时问:“你到家还有多少路程?”

李小虎说:“还有五百余里路程。”

范长时说:“那还需要数日时间。你没有了盘缠如何度过?”

李小虎叹口气说:“走一步看一步吧。”

范长时说:“这样吧,我看你有些功夫,我这里刚开业,来人多,秩序有些乱,你帮我维持几天秩序吧,我每天给你半两银子,你可以攒够路费。”

李小虎一听又深鞠一躬,“多谢老板关照,我一定尽力。”

李小虎自此每天为“清泉饭馆”维持秩序,他工作得很卖力气。他发现,每天都有数个人来白吃,一问,都是受了那个年轻公子的骗。他想,这个年轻公子肯定与这饭馆有间隙,所以要找这饭馆的麻烦。于是他就打听这公子的姓名,住在什么地方。终于,让他打听到了。这公子叫吴成,是一个富商的儿子。家在东大街东头居住。于是他在上午来到吴成的家门前。正赶上吴成带着几个家丁出门。

李小虎迎上前去,一拱手问:“吴公子,你还认得我么?”

吴成茫然地摇摇头。

李小虎说:“我就是被你骗,去“清泉饭馆”白吃让人骂的人。”

吴成哈哈一笑,“我就是逗你玩玩,谁让你那么傻傻的。”

李小虎一听,上前捏了吴成的下巴一下。疼得他直咧嘴。“你,你干什么?”吴成叫道。

“我就是逗你玩玩。”李小虎笑道。

“你。你知道本公子是谁么?”

“你不就是富商的儿子,叫吴成,仗着家里有几个钱,有点势力,到处欺负人么?”

吴成眼珠瞪起来:“就欺负你了又怎么样?”

“怎么样?就这么样!”李小虎伸手给了吴成一个嘴巴,打得他身子一歪,险些栽倒。

“你,你敢打我!”

“我只是逗你玩玩。”

吴成一挥手:“给我揍他!”

几个家丁上来就打李小虎。

李小虎三拳两脚,就将几个家丁打趴下了。他又上前抓住吴成衣领,狠狠给了他一个嘴巴,打得他满嘴流血。牙也打掉了两颗。

“你还敢不敢逗人玩了?”李小虎喝道。

“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吴成缩着脖子说。

“你为什么要找“清泉饭馆”的麻烦?”

“我跟饭馆老板的儿子吵过架,所以想找饭馆麻烦。”

“以后你还敢不敢找这家饭馆的麻烦了?”

“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吴成可怜巴巴地说。

“你要再敢找“清泉饭馆”的麻烦,我就打掉你满口的牙!”

“不敢了,再也不敢了,饶了我吧。”吴成不停打拱作揖。

“你给我拿五十两银子,作为骗我的补偿。”

“是,是。我给小爷一百两,如何?”

“快拿吧。”

孙乐拿了一百两银子,回到饭馆。向掌柜范长时说了解决饭馆麻烦的情况。并要还所欠饭费。

范长时说:“还拿什么饭费,我还得奖赏你呢,你帮饭馆解决了大麻烦。”

李小虎有了路费,告辞了范掌柜,又踏上旅途。

作家的话

书剑恩仇记66 为求书寻访黄岭 这一天李小虎走进了一个小镇,他向前望去,见前面有一个小茶楼,到了茶楼前,他下了马,一眼望见茶楼门上钉着一只铁燕,他仅瞥了一眼,当是店家的标志也不在意,就一直向内走去,他一进门,只见店内坐着二三十个彪形大汉,腰上都挂着刀,一个个都用眼瞪着他。

他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只见里面坐着一个面貌和蔼的老者,他向那人走去,一抱拳问:“请问老丈自此地到黄岭应如何走法?”

那老者一抬眼,打量了他一眼,反问:“去黄岭?”

李小虎点了点头,看着那老者,等待着他回答。

那老者又问:“年轻人,你去黄岭有什么事吗?”

李小虎答:“在下听路人说那里有一本武林奇书,想去看一看!”

那老者微微一笑:“去找断碑手朱华中吗?”

李小虎一愣,不知道那老者说的话是什么意思,还没有等他否认,那老者哈哈大笑道:“年轻人,先坐下来喝一杯茶慢慢地谈!”说着就将一杯茶推向李小虎这边。

李小虎见这老者邀他坐下,他口也有些渴了,坐了下来,才轻轻呷了一口茶,他立刻觉得不对,只觉得脑中一阵天旋地转,那老者微笑着望着他,他无法再支持下去,只见眼前一片昏暗就不省人事了。

慢慢地他清醒了过来,只觉得他躺在一张床上,他模糊的记起了刚才之事,他是被那老头用迷药迷晕了过去,他刚一想到这就从床上跳了起来。

他一跳起来,见刚才那老者坐在床边一张椅子上,微笑的望着他,他微微提了提气,只觉得身上毫无异状,他诧异的望着那老者。

那老者站起来笑着向他说:“少侠,刚才有失礼的地方尚请多多原谅。”

李小虎吃惊的望着那老者。他迷倒自己到底是为什么呢?他不由自主的脱口向那老者问:“你为什么要迷倒我?”

老者问:“你去黄岭是不是为了《盖世剑诀》?”

李小虎不禁念道:“《盖世剑诀》?”

老者说:“少侠还不知道吗?《盖世剑诀》在三天前突然出现在黄岭附近,消息传出,这本剑诀落在断碑手朱华中手中,他本身武功虽不低,但亦无奇特之处,但他女儿朱翠却是峨嵋静心老尼的亲传弟子,静心老尼更是不好惹,但仍然有无数江湖中人想夺取《盖世剑诀》。”说罢不由叹了一口气。

李小虎听了心中暗道:“原来如此,那么我在路上听说的黄岭有本武林奇书就是这《盖世剑诀》了。”

老者又道:“敝师叔俞明公也决心要得这本剑诀,他的手下已有不少人来到黄岭寻找此书。所以我听你要去,便把你也当做要去夺剑诀之人,所以才将你用迷药迷了。想阻止你去黄岭,到那里去寻书太危险了。”

李小虎说:“可我还是要去的。寻找奇书是我的任务。”他又把自己寻找书香楼藏书和为书香楼增添新的古籍的任务向老者说了。

老者一愣,问:“怎么?你现在还要去黄岭?”

李小虎微微点了点头。

老者劝说:“黄岭周围杀机四伏,少侠此行可能危机重重,敝师叔野心大,不得《盖世剑诀》是不肯罢休的。”

李小虎连忙向老者躬身道:“老丈如此关照真使晚辈汗颜,但晚辈为了完成为书香楼寻书任务是一定要去黄岭的。”

老者沉吟了半晌后说:“书香楼藏书之事我也听说过些,叶家为藏书费心尽力,让人佩服。老夫也想为书香楼寻书出一点儿力。少侠如不见怪,我想与少侠一同前去走一趟,不知少侠意下如何?”

李小虎忙说:“这哪好劳累老丈呢?”

老者笑着摆了摆手:“少侠千万不必客气了。”说着就立刻叫人备马与李小虎一齐向黄岭而去。

行色匆匆,不数日老者及李小虎已到了黄岭附近,二人下马在山路中走着,转了一个弯,林中暗处突然发出一声:“停!”

老者微笑道:“是我蓝海!”

路旁探出一人向蓝海一拱手道:“原来是蓝巡察!”

蓝海微微摆手,那人又缩身入林中。

这时空中响起一阵笛声,蓝海微微抬头,右臂伸出,一只白鸽如陨星般落在蓝海臂上,蓝海自鸽脚竹筒中抽出一张纸,他看了看,皱了皱眉头向李小虎说:“家师叔有事找我,我恐怕不能再陪你了,前面全是坦途,少侠可以放心进入,到现在还没有任何人冲进去。”

李小虎向蓝海一抱拳:“那么老丈就请回,晚辈寻到了书再回来拜见老丈,多谢老丈护送。”

蓝海正想拉马回走,突然又回头向李小虎附耳说:“万灯齐飞之时,千万避开,切记!切记!”说完他一带马,掉转马头绝尘而去。

李小虎呆立着,想着蓝海刚才所说的话。

李小虎一带马缰,缓缓向黄岭山中走去,心中暗想着:黄岭这么大,自己该到哪里去找那本奇书呢?

走着走着,他也不知道到了哪里,只见四外一片杏花林,看上去好像全是人工栽培的,心想既然有人栽杏花,附近就一定有人住,自己何不去找个对黄岭熟的人问问呢?说不定也许他就知道奇书的去处!

他正想着,突然一股劲风袭向他脑后,他一反身,食、中二指一夹,不由一愣,原来竟是一粒小石子。

他顺着来处望去,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女孩,站在一株杏树上,右手拿着一张小弓,又扣了一粒小石子向他射来。

李小虎一拉马缰,躲了过去,那小女孩见李小虎已发现了她,她一纵身跳下杏树向李小虎喝问:“你是谁?竟敢到我们杏花林来了。”

李小虎见那小女孩的神情,不由笑说:“小妹妹,别生气,我也是无意到这里的!”

他话刚说完那小女孩喝道:“谁是你小妹妹,你快些走,要不我就要赶你走了。”

李小虎见那小女孩凶巴巴的神情不由又笑说:“那么我马上走,只是我想向小姑娘打听一个人,不知道小姑娘能否告诉我?”

小女孩见李小虎如此说,不由诧异地问:“你不是铁鹰帮的人?”

李小虎愣了一愣笑着反问:“我怎么会是铁鹰帮的人呢?”

那小姑娘眼珠转了一转,哼了一声:“你是不是要找我爸爸?”

李小虎一愣,想小女孩不知为何断定自己必定是找她爸爸的人。

他还没有说话,那小女孩已是不高兴地说道:“我爸爸就是断碑手朱华中!”

李小虎一听这才恍然大悟,心想:原来她也把我当作是来夺《盖世剑诀》的人了,他笑着向那小女孩说:“原来令尊大人就是断碑手朱前辈!”他又遮掩说:“可我只是路过这里,并不是来找你父亲的。”

那小女孩一听李小虎不是来找他父亲的,不由有些觉得意外,她睁圆着两只大眼,向李小虎打量着,心想居然有人到黄岭来并不是要找他爸爸,在她心目中凡是到黄岭来,身上带剑佩刀的没有一个不是要找她父亲的,这少年带剑至黄岭,居然不去找他父亲。

李小虎不知道小女孩心中想些什么,见她老打量着自己,只好微笑着看着她。

忽然身后传来一声:“小霞!”

他一回头,只见前后两三丈远处站了一个俏丽的少女,面貌和那小姑娘非常相似,只是面上冷冰冰的,毫无表情。

那小姑娘一抬头看见了那个少女,不由笑着叫道:“姐姐!”

那少女点了点头神态缓和了一些,说:“小霞!跟我回去了。”

小霞睁着大眼说:“姐姐,他不是坏人啊!”

那少女身形微动,如风般的转至小霞的身旁,一手牵着她,哼了一声向李小虎说:“尊驾既然入了黄岭,我杏花村随时候教。”

说着不等李小虎答话,拖着小霞就走。

朱小霞被她姐姐拖住没有办法,只好用手指了指地,意思叫李小虎等她。

李小虎微微点了点头,心想那少女大概就是朱翠了,可能是为了《盖世剑诀》的缘故,否则她们不会如此不讲情理的。

他正想着,自杏花林中转出一个身着黑色长衫的少年,面貌颇为清秀,只是嘴角挂着一丝冷笑,使人看上去颇为不快。

那人走至李小虎身旁,向他打量了一下,冷冷地问他:“你是谁?居然敢到杏花村来了,你胆子不小嘛!”

李小虎见那人口出恶言,问话也像审犯人似的,心中大为不快,他哼了一声,一带马缰就想走。

那人身形一动,拦在马前:“你这就想走吗?你要知道杏花村不是任你要来就来,要去就去的地方!”

说着他看了看李小虎那匹白马道:“今天你要想走也成,但是要把这匹马留下,让给公子爷我!”

李小虎心想我存心让你,你还要欺人太甚,不由道:“在下只不过是路过这里,兄台如此也不怕别人笑话杏花村气量太小吗?”

那人听了冷笑一声:“你倒会说话,我告诉你,不是杏花村要你这么匹马,是我黑衣公子古松要的。”

李小虎笑说:“在下和尊驾无怨无仇,尊驾为什么一定要使兄弟为难呢?”

古松心中以为不管你到底是谁的徒弟,到了黄岭,听到我黑衣公子的名头也不得不把马给我,谁知李小虎听了根本就毫无表示,更没有说久仰大名的话,他心中本就不高兴,听了不由冷笑:“你不肯吗?”

李小虎坐下这匹白马是他费尽心力找来的千里驹,哪里肯轻易就送给一个陌生人。

古松见李小虎没有答话,他冷哼了一声,上前一步想一手就将李小虎挥下马背。

李小虎想不到古松这就来抢了,他一带马头,那匹白马长嘶一声,向旁跃去,刚好躲过了古松这一挥之势。

古松一见,心中更是想要这匹白马,他大喝一声:“下来!”身形跟着而起,一把向李小虎抓去。

李小虎被激怒,剑眉微扬,双脚一扣马腹,那匹白马就向前奔去,他跟着身形一起,右手一挥,向古松双手脉门拂去。

作家的话

书剑恩仇记67 万灯齐发杏花村遭难 古松心中一惊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去,李小虎身形落地,含怒的向古松道:“尊驾如此也未免太欺人过甚了。”

古松冷冷地说:“想不到你倒还有一手,如果刚才叫你就留下马走了倒未免太便宜你了。”

说着他身形一动,双掌先后而起,一招“三潭印月”向李小虎胸前拍去。

李小虎见古松出招之势,心中也不自暗惊,想不到自己在这里又遇上了劲敌。

他身形微闪,右手挥出将古松掌势打偏。

古松心中也着实吃惊,心道:“这青年武功非凡呀,自己总以为武功不错。想不到这名不见经传的青年竟然如此扎手。”

他心中想着,身形闪电似的一旋,转至李小虎身后,掌式不变,仍然一招“三潭印月”向李小虎背心拍去。

李小虎身才闪开,背后劲风又至,见古松竟想将自己置于死地,心中不由大愤,他身形突然翻转,双掌一起,啪!的一声,和古松硬接了一掌。

古松想不到李小虎会翻身出掌和他硬接,双掌一接之下,他当场被震退了三步。

他抬头一看,李小虎还站在原地,一动也没有动,他心中不由自主的涌入一股妒忌的念头,李小虎武功比他高,但年龄看上去比他年青,长得也比他俊,比起来他几乎样样都不如李小虎,但是如果……他想着,眼中不由射出一股杀气,心中算计着收拾李小虎的念头。

突然他抬起头来向李小虎走去,笑着向李小虎道:“想不到兄台竟如此高明,刚才兄弟多多得罪,尚望兄台原谅。”

李小虎不知古松心中存有暗害他之心,见古松如此客气,反倒不好意思了,他赧然笑说:“兄台过奖了,以小弟这微末之技哪里值得古兄称赞!”

古松嘿嘿一笑,他已走近李小虎身旁,心想现在时机已到,这杏花村附近没有他人,只要他袖中铁扇一出,李小虎就会无声无息地死去。

他正要有所动作,倏听一阵脚步声向这边奔来,他失望地哼了一声,扭头望去,奔来的竟是朱小霞。

朱小霞一见二人突然停下了脚步,不悦地向李小虎说:“他不是好人,你干嘛要跟他在一起?”

古松听了不由窘道:“小霞!”

朱小霞走上前哼了一声道:“你会是好人吗,整天鬼鬼祟祟的跟在我姐姐的后面,心里不知道在打什么鬼主意。”

古松见小霞当着李小虎挑自己疮疤,怕自己不能接近李小虎,那自己心思也就白费了,他急道:“小霞,别乱说,我是你姐姐的师兄,我跟在她后面是保护她!”

朱小霞哼了一声:“见鬼!你会是我姐姐的师兄吗?难道你的师父是静心老尼吗?不要脸!”

古松最怕朱小霞这种毫无顾忌的说话,如果换了旁人,无论如何也会对他留些面子的,至少他师父也是武林中知名之士,不留面子给他,也要留个面子给他师父。

这也实在是他自己为了要接近朱翠在乱套关系,朱小霞这样一说,逼得他无法搪塞,只有站在那里。

朱小霞理都不理他,转头对李小虎道:“喂!走吧!我带你到村里去。”

李小虎见古扬窘在当地,本来不好意思就走,但朱小霞这样说了,只有向古松拱手:“小弟有要事去办,请古兄原谅。”

古扬知道李小虎不会留了,暗恨自己的计划全被朱小霞破坏,还被她羞辱了一顿,听李小虎要走了,不由自主地哼了一声。

李小虎倒没什么,朱小霞听了不示弱的逼问:“你哼什么!”

又转头向李小虎:“喂!走吧!”

李小虎用手招了招,那匹白马就飞奔了过来,两人向前走去。

朱小霞用手摸着那匹马笑道:“你这匹马可真好!”

李小虎微微笑了笑道:“还不错!”

朱小霞一眼望见马身边挂了一张紫弓,不由咦了一声道:“这张紫弓也不错呀。”

李小虎迟疑了一下道:“那是我爸爸留下之物!”

朱小霞哦了一声:“那你箭一定也射得很好吧!”

李小虎摇了摇头:“好哪里谈得上,只是练了一些罢了。”

朱小霞和李小虎谈着谈着早已走出好一段路,朱小霞突然停下来向李小虎道:“我就领你到这了。我要回去了。”

李小虎一愣:“你不再引领我了吗?”

朱小霞笑着说:“我是偷跑出来的,我姐姐恐怕现在又在找我了,我刚才说带你走,只是叫你不要和那个古松在一起。”

李小虎茫然点点头,朱小霞向他摆了摆手就往回跑去了。

李小虎一人牵着马转到后山,寻找了半天也没看到一个人影。

天渐渐黑了,他找了一个山洞,进去坐下闭目养神,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听到一阵噪杂的声音,里面还杂着男呼女叫的声音。

他心中一惊,不知发生了些什么事,连忙起身走出洞外。

至洞外,他上了马就向山前奔去,一至山前,他心中大吃一惊,无数盏孔明灯自右面山头缓缓升起,借着风势,落向山旁一个小村中,他心中惊道:“原来这就是万灯齐飞,有人已是准备将桃花村毁掉了。”

他注目向村中望去,只见村中处处起火,鬼号神哭的,悲惨非常,他再也顾不得蓝海对他的嘱咐,一带马,向山下冲去。

李小虎还没有冲到山下,就看见四五个手持长刀的大汉围着一个老人,那老人左手还挟了一个小女孩,他一眼就看见那小女孩正是朱小霞,那老人已支持不住了,全身都是血迹,但仍然在拼力死战。

李小虎忍不住大喝一声,一带马,自马旁抽出长剑,冲了过去。

他还没有到,旁边早已冲来一骑,向他拦去,李小虎心中大急,手中长剑一横,啪!的一声那人已被他用剑拍下马去了。

他跟着迅速的冲至了那老人身旁,围攻那老人的四骑一见有人来救,便一齐出刀向他砍来。

李小虎长啸一声,右手长剑一招“柳色千条”,一道紫虹掠过长空,那四人长刀就在这时一齐被他砍断。

那四人一惊,一齐向后退去,那四人才退,一匹黑马旋风似的拦住他,马上坐着一个削瘦的中年人,那人嘿嘿一阵冷笑:“好强的武功,我可追云雷青倒要讨教讨教!”

李小虎一拉马缰白马向横跃去,一闪身就向那老人冲去。

雷青一见李小虎不理他,不由大怒,大喝一声道:“下马!”跟着双掌带着一片凌厉的掌风向李小虎击去。

李小虎身形一侧,左掌翻起,和雷青掌风一接,稍沾即走。

雷青大怒,带回马头,见李小虎早已至那老人身旁,翻身下马站在那老人身旁。

那老人一见有人来救,再也支持不住了,只觉得眼前一阵昏暗,倒向地面。

李小虎见自己来了老人又昏了,心中不由大急,正在此时,雷青早已下马,右手提着一支长剑向李小虎逼来。

李小虎在刚才和雷青错身而过的时候接了他一掌,心知雷青功力深厚,自己如果要硬打绝对讨不了好,他想了一下,尚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雷青已逼身而进,右手一剑正对了他胸前刺来。

他心中突生一念,见雷青好似对自己根本不放在眼中,自己何不用骄兵之计?他想着连忙退了一步,躲过了这一剑。

可追云雷青阴恻恻的冷笑了一声,心中认为李小虎不敢硬接,心中更是得意,他右脚又上一步,右手长剑一带,一招“怀中抱月”,劲道十足,向李小虎圈去。

李小虎心中也实在吃惊,雷青虽然傲心已长,但劲道愈来愈强,他身形微侧,右剑长剑一起,微微一沾,雷青长剑就被滑出门外。

雷青心中暗哼了一声,身形一旋,自李小虎左侧出剑,向李小虎左肋刺去。

正在此时,朱小霞醒来了,李小虎一见朱小霞醒来心中大喜,知道可以放心搏杀,他长啸一声,反手出剑,一招“逐电追风”直向雷青持剑手腕刺去。

雷青想不到李小虎居然反手攻他,他不由被逼退一步,李小虎大声向朱小霞问道:“小霞!你没有受伤吗?”

朱小霞本是被她爸爸挟得太久以致闭过气了,朱华中晕倒后,不由将手松了,她听李小虎问她,摇了摇头:“没有受伤!”

说着看见朱华中晕倒在她身旁,小霞不由伏在朱华中身上大哭起来。

雷青见朱小霞醒来,心中大急,再次挺剑攻上。

李小虎一听朱小霞说没有受伤心中不由大快,见雷青又攻了上来,他哼了一声,右手长剑一招“玉飞参差”,又将雷青挡了回去,偷空又向朱小霞道:“小霞莫哭,快将你爸爸抱了骑上马去。”

雷青听了心中更急,怒喝一声,右手长剑以全力向李小虎攻去。

作家的话

书剑恩仇记68 李小虎大战雷青 李小虎心知雷青不会轻易地放过自己,但几剑交过,他信心已增,心想这也许是最后一剑了,他想雷青必会全力攻来,他心中早已盘算好了,右手长剑顺势而起,直点雷青长剑。

雷青岂是易胜之辈,他哼了一声,长剑一侧,向李小虎右臂削去。

李小虎斜眼一看,白马趴下,让朱小霞抱了朱华中坐在马上等他了,他长啸一声,左掌一起,啪!的一声将雷青长剑震歪,跟着身形一起落在马背,用剑身轻轻一拍马股,那白马荡开四蹄奔去。

雷青大喝一声,身形疾起直向李小虎追去,但他哪知道李小虎坐下是匹千里驹,一个起落他已落后了两三丈,他这才感到不对,急忙命令埋伏在四外的弓箭手放箭。

弓弦响处无数支利箭向李小虎等人飞去,李小虎一急,急忙自马旁撤下紫弓,长啸一声,紫弓挥舞,幻起无数的紫色弧光,四外利箭一触弧光纷纷落地。

雷青大惊道:“弧光剑法!”

李小虎暗怒雷青阴毒,一伸手取过一支长箭,张弓搭箭,弓弦响处,箭如疾电射向雷青,雷青疾忙低身闪躲,刷!的一箭,正好射在他头发上,吓得他出了一身冷汗。

等他清醒过来,李小虎早已消失在山丛中,他连忙向手下叫道:“快!上马追!”

李小虎收弓挂剑,心知雷青决不会放过他,他放马疾奔,翻过了三个山头才停下来,他下了马,只见朱小霞还趴在朱华中身上抽泣着。

李小虎心中也不由感到一阵伤感,连忙向朱小霞劝道:“你快别哭了,快把你爸爸抬下来,我们两人一齐看看他老人家的伤势如何。”

朱小霞听了点头,李小虎抱朱华中下了马,将他靠在一株大树下,将他上半身衣衫撕开。

只见朱华中上身一连中了三掌,全身都是刀剑的伤痕,李小虎生平没有见过受了这么多伤的人,他不由叹了一口气。

朱小霞抽泣着向他问道:“我爸爸还有救吗?”

李小虎白脸上装出了一丝笑容道:“我想是有救的!”突然一个念头自他脑际闪过,心想我何不用“雷音神功”中第三式“导气归元”的手法来试一试呢?

想着他伏下头到朱华中胸前,只听见他心脉只有轻微的跳动。

他连忙将身子坐下,暗自调息,运气一周之后将右掌贴至朱华中前胸,缓缓将真气度入,将朱华中被震散的真气缓缓的聚集起来。

过了一盏热茶的功夫,李小虎长嘘了一口气,放下了右掌,静坐调息。

朱小霞呆在一旁,只见李小虎满脸都是汗水,而朱华中却缓缓地睁开了双眼,她高兴得大叫一声;“爹爹!”扑至朱华中怀中大哭了起来。

朱华中人刚清醒,只觉胸前一阵刺痛,他皱了皱眉,抚摸着朱小霞的头发道:“小霞!别哭了!”

说着他只觉得胸前一阵气闷,哇的一声吐出了一口血。

朱小霞吓得大哭,抱着朱华中哭叫:“爹爹!爹爹!你怎么了?”

朱华中苦笑了一声,没有说话。

李小虎睁开双眼,看着他俩,心中不由一阵愧悔,如果他内功再精进一些,朱华中的伤可能会治好,但是目前他只有这么多的力量,勉强的施为已使他手脚发软了。

朱华中转眼望见李小虎,不由轻声向朱小霞问道:“小霞,他是谁?”

李小虎站起身躬身向朱华中道:“晚辈李小虎,拜见朱前辈!”

朱华中望着他的脸,呆看了半晌才道:“少侠不必多礼,老朽倒要谢过少侠方才救命之恩才是。”

李小虎忙道:“前辈不用客气,晚辈到黄岭来,适逢其会而已,见义勇为之事人人当作,而且我还蒙小霞姑娘指点,更谈不上救命大恩!”

朱华中摇了摇头叹口气道:“少侠不用太谦,少侠的人品武功,足可称道。”

朱华中这时胸口一阵疼痛,又吐出一口鲜血,他喘了几口气,自知不行了,用手抚摩着朱小霞的头发道:“小霞,不要怕,我有话要和你哥哥说!”

他低下头望了下小霞又向李小虎说:“老夫自知不行,有几件事想托少侠,不知少侠是否能俯允?”

李小虎迟疑了一下道:“前辈且说无妨,只要晚辈能做得到的,晚辈一定尽力去办!”

朱小霞在一旁听了,抬头急急向朱华中问:“爹爹!你说什么?”

朱华中习惯地用手摸着朱小霞的头发,一言不发地摇了摇头,他心中也不由一阵悲戚,泪水不由流出眼眶。

朱小霞哭着道:“爹爹!你不能死,小霞没有了妈妈,爹爹也不要小霞了吗?”

朱华中听了心中更是难过,双手紧抱着朱小霞:“小霞,好孩子,你别哭,爹爹只是说万一罢了,爹是最喜欢小霞的,怎会不要你呢?”

李小虎在一旁看了也不觉心酸,缓缓低下头去。

朱华中用手擦了擦泪水又向朱小霞道:“如果你姐姐没有死,你见了她叫她替我报仇,铁鹰帮的手段太辣了。”

朱小霞听了不由又大哭起来。

朱华中又道:“小霞,乖孩子,快不哭了,我有话对你哥哥说!”

朱小霞听了抽泣着擦去了眼泪,点了点头,朱华中叹了口气,沉默了一会儿向李小虎道:“我想少侠大概也知道这次事情的原因吧!”

李小虎点了点头:“晚辈听说是为了《盖世剑诀》的事,不知是不是?”

朱华中点了点头道:“正是,不久前敝村村中有一个人在山道中拾到了一个盒子,盒子全身金色,上面蟠了两条龙,是双龙抱珠的样子,上面有四个字,就是《盖世剑诀》,那人拾到了就送来给我,‘盖世十三剑’和‘弧光剑’一向是武林中最称道的两种剑术,而相传‘盖世十三剑’比起‘弧光剑’来不但过之,而且可以克制‘弧光剑法’,但盖世十三剑百年来均未现于江湖,想不到竟在黄岭发现!”

说着他自身上掏出一个金光灿烂的盒子,如同朱华中所说的一般,盒子蟠着两条金龙,四只爪子中抱着一个红光四射的珠子。

李小虎见了不由呆了一呆。

朱华中又道:“老夫想请少侠转交小女朱翠,或者她师父静心老尼。”

李小虎迟疑了一下道:“这没问题。”

朱华中咳了两声道:“现在江湖上无人不想夺此书,而且这盒子当今武林中恐怕知道如何开启的人不到十人,就连老夫也不知开启之法,小女之师静心师太不久将至,只有她知开启之法。”

朱华中将那盒子交给李小虎:“将来你将这盒子交给静心师太打开后,你告诉她说我说的,让你和朱翠一齐练其中武功!”

李小虎听了不由微微一笑道:“前辈请放心,我一定将这盒子交至令千金手中,或者交给静心师太。”

朱华中看着他,心中不由暗叹,如果朱翠有福能许配给这么一个青年,自己虽死也会觉得瞑目了。

他想着不由叹了一口气又向李小虎道:“其余的也没有什么,只是我死后朱翠和小霞都要托少侠照顾了。”

李小虎点了点头:“晚辈一定会竭力照顾她们!”

朱小霞听了急忙向朱华中叫道:“爸爸!你不能死!”

朱华中凄苦地点了点头,他已觉得气血四散,他抬头吃力地向李小虎嘱托:“她们姐妹都很可怜,请少侠无论如何要照顾她们。”

李小虎见朱华中眼睛失神,知道他没法支持多久了,他连忙又点头答应了。

朱华中又说:“朱翠生性高傲,以后若有得罪少侠,希望少侠原谅她年少无知。小霞是好孩子,她比她姐姐更可怜,身体又一向多病,希望少侠格外照顾!”

李小虎见朱华中谆谆相托,父女真情溢于言表,心中不由十分感动,安慰说:“晚辈知道了,请前辈放心。”

朱小霞听了抱着朱华中大哭,朱华中眼中泪水又夺眶而出,双手抱着朱小霞,口中喃喃道:“小霞,爸爸舍不得你啊!”

连说两声,声音渐渐微弱,再也听不见了!

朱小霞抱着朱华中大声哭叫道:“爸爸!”李小虎见了也不由流下泪来。

突然朱小霞喉头哼了一声就晕了过去,李小虎急忙擦了擦泪水,抱起朱小霞,在她背心推拿了一阵,慢慢朱小霞醒了过来,她带着泪水向李小虎问道:“哥哥我爸爸死了吗?”

李小虎看了心中不由又是一酸,他抬着头望着天色将明的天空道:“你爸爸到一个很远的地方去了,他没有死啊!”

朱小霞双眼望着天空,口中低声道:“爸爸不要小霞了吗?”说着又哭泣了起来。

正在此时远处响起一阵马蹄声,好似有无数的马匹奔来,李小虎心中一惊,心知必定是铁鹰帮来搜了。

他急忙向朱小霞说:“小霞!我们快抱了你爸爸上马,有人来了!”

但朱小霞好似呆痴了一般,呆呆的望着天空,一动也不动,李小虎叹了一口气,将朱小霞抱上白马,又将朱华中的尸体抱上白马。

作家的话

书剑恩仇记69 宝书竟无一字 此时天色已明,身后马蹄声已清晰可闻,李小虎一上马背,将马缰一抖,白马又向前冲去,眨眼间将身后马蹄声抛远。

李小虎擦了擦额角汗珠,将白马一带,往山下一道小溪走去。

溪水潺潺流着,李小虎下马,把朱小霞抱下马来,见她还是呆痴地流着泪,他轻叹了一口气,用手在她背心“灵台穴”轻拍了一下,朱小霞一清醒,向四外望了一望,就扑到李小虎怀中大哭了起来。

李小虎忙道:“小霞,不要哭,我们先把你爸爸埋起来,然后我再带你去找你姐姐。”

朱小霞擦了擦眼泪道:“哥哥!你知道我姐姐在哪里吗?”

李小虎沉吟了一下,说:“我想你姐姐也在找你,她一定还在黄岭,不会走远的!”

朱小霞含泪点了点头,说着两人就掘了一个坑,将朱华中埋了下去,朱小霞又痛哭了一场,然后两人上了马,缓缓向来路走去。

二人一马向前走着,李小虎满心以为一定会遇到铁鹰帮,但路上竟无一人,好似铁鹰帮已经撤走。

回到杏花村,只见遍地尸首,烧毁的房屋还袅袅冒出青烟。

李小虎见了不由微微摇头叹气,心想铁鹰帮也未免太狠辣了一点。

他正在想着,见前面不远处转过来两人,正是朱翠,另一人是一个尼姑打扮的人,李小虎心想这大概就是静心师太了。

朱翠和静心师太一见两人也不由呆住,朱小霞一见朱翠,不由一翻身下了马向她奔去,抱着朱翠放声大哭。

朱翠一见朱小霞如此,心知不好,连忙问她:“小霞,爸爸呢?”

朱小霞抬头哭着说:“爸爸死了!”

朱翠一听,呆立在那儿,静心师太一听也不由呆了一下,但她早已知道朱华中一定凶多吉少,闻言立刻安慰朱翠道:“翠儿!不要太悲伤,你父年已半百,人都要死的,只要你以后替你父亲报仇就可以了。”

朱翠心中虽悲伤,但她生性高傲,见李小虎正缓缓走了过来,她不愿意当着李小虎的面流泪,只哼了一声,偷偷的将眼角泪水擦去躬身向静心师太道:“徒儿知道!”

李小虎走了过去,自怀中将朱华中交给他的《盖世剑诀》取出,双手将盒子交给静心师太:“晚辈李小虎,奉朱前辈的遗命将此盒交给师太。”

静心师太迟疑了一下,接了过去,朱小霞在一旁见了抽泣着说:“师太,我爸爸说盒子打开后叫李哥哥跟我姐姐一齐照书上练。”

静心师太说:“盖世十三剑江湖上哪一个不想学,朱华中因而家破人亡,我也因此险些声名全败,目的都是为了想学盖世十三剑。”

她右手托着金盒,左手伸出,将龙珠转了三转,又在左边龙眼上按了一按,只听铮的一声,金盒倏开,里面有一本书,封面上写着《盖世剑诀》四个字。但一番里面,却一个字没有,都是空白页。

静心师太抬头对李小虎冷笑了一声,心想这青年外表如此清秀忠厚,想不到竟是如此奸滑,想一人独占“盖世剑诀”,只是不知他如何得知这启盒之法?

李小虎注视着静心师太,他想不到这盒子设计竟如此巧妙,如果是不知的人,根本无法启开,但盒一开,静心师太就朝他冷笑。

他正摸不到头脑,静心师太却冷冷道:“青年人,快把真《盖世剑诀》交出来,我念你将小霞送回来,而且年幼无知的份上饶了你,不然你就别想走了。”

李小虎心中一惊,问:“什么?”

静心师太哼了一声:“你倒会装,这盒子里的书是空白的,没有字!”

李小虎脑中如遭雷轰,他口中喃喃:“书中是空白的,没有字?”

静心师太气愤地把书扔给李小虎:“你自己看看!”

李小虎接过书一看,果然都是空白页,书中没有一字。心中知道自己真是有口难辩了。

正在此时,废屋之后转出一人,那人一身黑衣,正是黑衣公子古松,他口角带着一丝冷笑,走近静心师太身旁一躬身道:“小侄古松,拜见师太!”

静心师太扭头道:“你是铁扇张玄及昆仑一剑张虚的徒弟吗?你师父可好?”

古松得意地点头:“小侄正是,谢谢师太关心,小侄今天来此因为见一件不平的事,要告诉师太!”

静心师太一听哦了一声,问:“你说的是什么事!”

古松哼了一声:“我昨晚见了一个人暗中将朱老伯杀害,将《盖世剑诀》拿去,现在又来装好人将小霞妹妹及盒子送回来表功。”

他刚说完朱小霞就大声叫:“他胡说!李哥哥救了我和爸爸,爸爸因伤重去世,最后才托李哥哥把盒子送回来的!”

静心师太不由吃惊的看他俩,古松嘴角撇出一丝冷笑,又说:“而且这人还把小霞骗的糊里糊涂!”

静心师太哼了一声问:“你没有说谎吗?”

古松撇了撇嘴:“师太你想,我是铁扇张玄和昆仑一剑张虚的弟子,师太不相信我,难道信不过我师父吗?”

静心师太无话可说,朱小霞在旁大叫:“师太,别听他的,他的话全是假的!”

朱翠心中动摇了,她一手抽出长剑,一步步向李小虎逼去,冷冷向他问道:“他说的是真的吗?”

此时,李小虎心中如受刀割,想不到他这样做,别人却都不相信他,他双眼如利剑般地望着古松,他不知道古松为什么一定要这样说,自己和他并没有什么仇怨,他何必一定要害人于不义?

他想着不由轻叹了一口气,抬头回答:“他说的全是假话!”

古松哼了一声:“朱师妹,别听他的,让我来拿下他!”

说着他身形一动,右手袖出一柄折扇,顺手挥出,直点李小虎眉心。

李小虎身形一退,避了过去,他又急忙将空白书揣在怀里,准备应战。

古松身形不停,脚下如行云流水一般,施出他师门绝技“浑天六扇”,身形转至李小虎左侧,一招“混沌初开”,点向李小虎左旁“期门穴”。

李小虎眉头微扬,心中暗怒古松出招就想将自己置于死地,他身形一侧,右手闪电似的反点古松右腕。

古松不得已,只有撤招后退,铁扇又啪!的一声打开,一招“天网恢恢”,一片黑色光芒向李小虎逼去。

李小虎心中怒极,见他又抢身出招,心中更怒,右手一挥,一招“漫天乱雪”,向古松回逼了过去。

古扬心中一惊,自知内力比李小虎稍逊,但静心师太和朱翠都站在一旁,就此收招未免有些示弱。

正在他心中犹豫,剑扇已交,嚓嚓之声连响,古松当场被逼退两步。

静心师太和朱翠两人心中不由同时吃了一惊,想不到这李小虎武功比起古扬竟然高出一筹。

朱翠此时已走了上去,古松无颜退了下来,他知朱翠武功比他要高,静心师太的那套“峨嵋剑法”招式更是精异,心想最好让李小虎死在朱翠手中,那自己才高兴。

朱翠虽然讨厌古松,但古松是铁扇张玄及昆仑一剑张虚的得意弟子,张玄、张虚两人都是江湖上名人,他们的徒弟自然不会说假话,她虽然喜欢她妹妹,但总是觉得她年纪太小,很容易被骗,而且李小虎来历不明,也不由她不中了古松之计。

李小虎心知今天此时朱翠和静心师太都不会相信他,但他希望能不借逃走来解开目前僵局。他认为静心师太在江湖武林中地位很高,也不会一直被古松欺骗的。

朱翠身形一动,右手长剑一起,一招“汉武射蛟”向李小虎刺去。

李小虎身形刚要闪开,朱翠右手长剑一带,一招“星翻汉回”,剑势如排山倒海般的压了过去。

李小虎长剑疾起,双剑刚一接触,他心中不由大吃一惊,想不到朱翠所使的剑招剑式功力竟如此雄厚,他不知普通女子使剑均以轻灵见巧,唯独峨嵋剑法独特,虽然是女子使的,但剑招的雄厚比起普通剑法有过之,无不及。

李小虎心中一惊,右手连换了三个剑式才把这招接了下来。

古松在场外看了也不由心中一惊,平常他只道朱翠武功比他略高而已,如今一见,不由暗自后悔当年为什么不多下一点苦功,自己有两个师父,只要武功高了也不怕她对自己不倾心了啊!

朱翠一招攻出,但却被李小虎消掉,心中也不由暗惊,怕李小虎乘势反攻,身形急忙后退。

两人四眼相望,李小虎本来就不想攻,朱翠也不敢贸然攻上,两人僵持了半晌。

朱翠凝神屏息,娇叱了一声,右手长剑疾出,一片剑影由下而上,以荡海拔山之势向李小虎攻去。

李小虎本来功力和朱翠凤相若,或许要稍高,但昨夜替朱华中疗伤,耗去精神太多,适才和古松连对三招已经有些觉得不对,刚才又硬接朱翠一招,更觉得不对,这次朱翠又全力攻来,他咬了咬牙,长剑一横,一招“划地分疆”硬接了上去。

只听叮的一声,李小虎手腕一阵酸麻,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一步。

作家的话

书剑恩仇记70 身受重伤小虎昏迷 朱翠见胜券在握,心中大喜,心想再一剑就可以把李小虎手中长剑震飞了,想着上前一步,右手长剑扫出,向李小虎攻去。

李小虎双眼闪过一道奇异的光芒,长啸了一声,右手长剑一振,一招“天虹初现”,一道弧形光芒自剑尖幻出,朱翠凤这一剑立即如石沉大海一般,劲力全部消失在弧光之中,丝毫没有发生效果。

静心师太在场外一见,脸色骤变,不由轻呼道:“弧光剑法!”弧光剑法刚好克制以剑势雄厚见长的剑招,静心师太在二十年前就屡次受辱在“弧光剑法”之下,想不到二十年后的今天,弧光剑法竟在这叫李小虎的青年身上出现。

她眼中闪过一丝杀气,但她总是武林前辈,不愿意亲自出手,落个以大欺小之名。

她大声的向朱翠叫道:“翠儿!快用风雷二式!”

朱翠听了心中一惊,心想师父平常对自己谆谆告诫,这些招式不得她的允许不得施出,不料今天亲见命令自己拿来对付一个名不经传的青年。

但师命难违,她剑式一起,一招“触天风浪起”,“雷霆水面惊”,剑招隐挟风雷之势,向李小虎攻去。

李小虎一听静心师太的叫声就心知不好,他师父屡次告诉他“弧光剑法”不到救命之时不要用,施出之后恐怕引起麻烦,但在九华山中施出并没有引出什么麻烦,不由就放心了,想不到第二次正式施出就引起麻烦了。

他挡过朱翠一招之后就觉得非常吃力,心知不能再施“弧光剑法”了,他咬了咬牙,长啸一声,右手长剑闪电似的伸向半空中脱手飞去,跟着双掌一错,砰的一声,一招“春雷乍起”,立将朱翠震了回去。

跟着身形如白鹤冲天,飞身直起,一手抓住长剑,心想现在已是无法再留了,自己先离开这是非之地再说!

静心师太在场外见了心中更是大吃一惊,不由大声叫道:“雷音掌!”李小虎这一掌虽离十分火候还差些,但雷音神功早已失传,师太心想怎么正邪武功齐聚他一人之身,这人决不可留,今天若不除去,后患如何不敢想像。

她见李小虎身在半空,机会转瞬即失,不由一咬牙,自背后抽出长剑,向朱翠大声叫道:“凤凰于飞!”

朱翠一惊,想不到她师父竟然要亲自出手,将李小虎置于死地,她一念头还没有转过,静心师太已身形离地而起,她不能再犹豫了,也身形一起,跟了上去。

二人双剑微触,啪!的一声,幻作一道经天长虹,向李小虎扫去。

李小虎本想抓住长剑就一走了之的,想不到静心师太居然不顾辈份,和朱翠合剑联攻自己,他剑眉微挑,心知除了硬拼别无他法,他长吸一口气,右手长剑奋力挑出,一道弧形光芒自剑尖幻起。

但是“凤凰于飞”的招式却是静心师太为了想洗刷以前败于弧光剑的耻辱,而苦心研究出这种二人联剑的方法。李小虎功力较静心师太还是低一些,又在久战之后,比较起来相差就更多了。

这套弧光剑法虽然神奇,但究竟敌不过静心师太和朱翠二人合剑之力,三剑才交,只听“咣”的一声,弧光倏敛,一道长虹向李小虎胸前划去。

古松看了心中又惊又喜,惊的是想不到今天看见了静心老尼秘不外传的剑招,喜的是果然自己如愿将偿,静心师太亲自出手,李小虎即将毙于剑下。

朱小霞在一旁流着泪,她恨,她恨古松如此凶滑,用话骗静心师太和姐姐,她恨静心师太为一派掌门人连古松说的话是真是假都分不出,她恨她姐姐连自己妹妹说的话都不信,反而受了外人假话的欺骗。

李小虎救她父亲时的情景一幕幕又自脑际闪过,她觉得无论如何她姐姐是不该出手的。

她流着泪大叫道:“姐姐!你不能杀他呀!我和爸爸都是他救的,我是你的妹妹呀!”

朱翠身在半空,朱小霞这些话一句句的好像箭一般射入她心中,心中突想如果是他救了自己的父亲和妹妹,那……想着不由手中一滞。

“凤凰于飞”这种招式必须二人同心施出才行,她这一滞,不由整个招式一顿,李小虎本来自忖必死,此时见剑光一滞,求生本是人类的本能,他本能地在半空中用力向左方一拧身,“刷”的一声,一阵血光冒起,他闷哼了一声,身形一直向地面落去。

他只觉得胸前痛得非常厉害,身形一落,不由单腿跪倒地上。

静心师太哼了一声,身形跟踪而上,一掌向他胸前拍去。

朱小霞见李小虎身形落地,胸前被划了一道一尺余的口子,鲜血流出,他上半身好似全部浸在血中一般,但见静心师太还不肯放过,不由哭着一面奔过去一面叫道:“你不能杀他呀!”跟着扑身上去。

静心师太怕伤了朱小霞,不由掌势一偏。

李小虎这还是第一次受伤,他心中极怒,想不到静心师太竟是一个赶尽杀绝的人,自己受了伤,她还要逼得如此紧。他左掌用力一起,一招“千里奔雷”,只听一声闷雷声向静心师太迎去。只听“砰”的一声,师太身体被震向后飞去。

幸好李小虎奋力挡了一掌,否则师太这一掌正好击在李小虎左胸,那就非死不可了。

李小虎身体也向后飞起,朱小霞刚好跑来,一手抱住李小虎一只腿,身形不由自主的跟着李小虎身体向后飞起。

场中三人不由同时一惊,想不到朱小霞会舍命救李小虎。

二人身形落地,那匹白马长嘶了一声,向二人方向奔去,朱翠见朱小霞和李小虎身体一齐飞起,大吃一惊,也急忙的跑了过去。

朱小霞身形落下,正好落在李小虎身上,一转头见朱翠奔来,以为朱翠是来杀李小虎的,见李小虎晕倒地上,心中正无主意,那匹白马却已跑到,在李小虎身旁趴下,意在让朱小霞抱李小虎上马。

朱小霞连忙抱起李小虎,两人上了马背,那匹白马似乎知道主人有难,朱小霞一抱李小虎上马它立刻放蹄奔去,转眼消失在山丛中。

朱翠茫然的望着白马消失在山中,她妹妹居然为了救李小虎舍她而去,小霞看起来不像她所想的那么不懂事,那么难道是……想着她不由缓缓低下了头。

李小虎被击晕之后,不知道过了多少时候才悠悠醒转,睁眼一看,见自己睡在一个山洞中的石床上,扭头向旁看去,只见朱小霞坐在一旁哭着,旁边站了一个身材高大的老人,凝神一看,那不正是圣手神医蓝海吗?

他刚想撑着身子坐起来,朱小霞一眼看见他醒来,不由哭道:“李哥哥,你究竟醒来了,你不会恨我姐姐吧?”

李小虎见上身剑伤已包扎好了,连忙向朱小霞道:“小霞不要哭,你李哥哥已经要好了,你李哥哥不会恨你姐姐的!”

朱小霞听了好似已经放心了,双眼望着前方身子一斜就向石床上倒去。

李小虎啊了一声,连忙要去扶朱小霞。

蓝海早已上前一步,扶住了朱小霞向李小虎道:“李少侠,没有关系,她只是太累了!你受了伤她一连五天都没有睡,都在床边守着你!”

李小虎听了不由心中一阵惭愧,想不到自己受伤之后,竟连累这十几岁的小女孩照顾自己,一连五天不睡觉。

他吸了一口气,觉得好多了,不由向蓝海表示感激:“晚辈受伤多蒙老丈照顾了。”

蓝海忙摆手笑道:“少侠不用客气,这次也不过是适逢其会,在路上刚好遇到李少侠,老夫废了不少口舌才将这位小姑娘说服,把你带回来治疗,只是外界武林及铁鹰帮都搜寻少侠很急,不得已才将少侠安置在这里!”

李小虎站了起来,叹了一口气,将朱小霞抱至石床上睡着,望着她憔悴的面容,心中不由一阵心酸。

蓝海停了一会才问李小虎:“老夫有一件事非常疑惑,不知少侠是否可以见告?”

李小虎点了点头:“老丈有话请问,在下如果知道一定奉告。”

突然朱小霞在睡梦中叫道:“姐姐!姐姐!”

李小虎听了不由叹了一口气,向朱小霞床边走去。

蓝海也走了过去,他一见朱小霞的情景不由大吃一惊,原来朱小霞此时满面通红,他连忙坐下身子,用手按着朱小霞的脉搏,良久,他面上阴晴不定,最后松手,双眼望着墙壁,坐在那儿沉思着。

李小虎见了这个样子不由急问道:“老丈,小霞怎么了?”

蓝海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道:“她脉搏很乱,老夫不敢确定。”说着又沉思着。

过了一会,蓝海突然又站了起身,用手拨开朱小霞双眼,惊讶的叫道:“呀!是六阴绝症!”

李小虎听了吃了一惊,“六阴绝症”这名字听来就使他提心吊胆,他急忙向蓝海问道:“老丈,什么叫六阴绝症?有救吗?”

蓝海叹了一口气道:“这是先天绝症,一直潜伏在体内,大概是因连日劳累又将它引出来了!”

李小虎心中不由一阵难受,心想又是因自己之故,才把这个什么六阴绝症引了出来,沉思了一下又向蓝海道:“老丈难道说无法可救吗?”

蓝海沉默良久,叹了口气摇头道:“老夫实在无能为力了。”

作家的话

书剑恩仇记71 为救小霞勇闯关 李小虎心中一阵惨然,想起日前朱华中对自己的嘱托,朱小霞拼力救自己的情景,眼中不由流出泪水。

他想了会,觉得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朱小霞就这样死去,拼着自己性命不要也得保住朱小霞,他想起赵师傅教他“雷音神功”中的第四式“气透灵霄”,自己何不试用这一式来救小霞的命?

他不由暗中调息,但他究竟是重伤之后,才清醒不久,仗着练有“雷音神功”精神比人好,但试了两三次,总是无法将气提纯。

正在此时,蓝海突道:“李少侠,小霞姑娘有救了!”

李小虎一听,顿时心神一振。

蓝海迟疑了一下,又道:“照理我不该说的,因为我已经答应她,不把她住的地方说出来的!”

李小虎不知蓝海说的是谁,迷惑地望着他。

蓝云叹了口气道:“现在我只有说出来了。”

李小虎不解地向蓝海问道:“老丈所说的是谁?”

蓝云道:“我说的是‘太阳之女’!”他以为说了以后李小虎就可以知道了。

但李小虎却更迷糊:“太阳之女?”

蓝海不解的望了李小虎一眼,心中奇怪他怎么连“太阳之女”名头这么大的人都不知道,他向李小虎道:“三年前江湖上出现了一个女子,医术精绝,经常出现在江湖上救人,人人见了她那绝世的仪容不由自主的会出现一种敬畏的心理,所以替她取了个外号叫‘太阳之女’。”

李小虎听了急问:“她住在哪儿,老丈可以告诉晚辈吗?”

蓝云叹了口气:“我也是偶然发现的,两年前有一次我受了重伤,被她救了,出来时我曾经向她发誓,永不说出她住的地方!”

李小虎静静在一旁听着,口中也不便说什么,急着问也不好,如果不问自己心中也真是着急。

蓝海看了朱小霞一眼道:“她住在离此地三百里外的地方!”说着将当地的景况及走法都告诉了李小虎。

李小虎听了连忙躬身向蓝海道谢:“老丈一再对晚辈照顾,晚辈真不知道以何报答!”

蓝海摆了摆手:“李少侠不要提报答二字,行侠人是不要报答的。”

李小虎沉默了一下向蓝海说:“老丈,我想现在就走,老丈认为可以么?”

蓝海忙道:“少侠刚愈,重伤之后怎么能去,而且江湖中武林豪客都在急急寻找你,你怎么能如此冒然就走呢?”

李小虎皱眉道:“小霞病这么急,又是绝症,怎么能延迟了呢?”

蓝海微笑道:“但你急也没有用呀!你现在出去,不出十里,一定有人正在找你,你闯得过去吗?”

说着他自怀中取出一个小葫芦,拔开盖子,倒出一粒药丸,放入朱小霞口中,说:“少侠!你不如先休息一天,精神好了之后,乘着天黑再走!”

李小虎忧郁的站了起来,看着朱小霞,见她嘴角直动,不知她在说什么,突然又自眼中流出泪水,他见了不由叹了口气,盘膝坐在石椅之上,运功调息,准备晚上开始走。

天色渐暗,蓝海走进洞中,拿了一个包袱交给李小虎:“少侠!这里面是件衣服和一些干粮,家师叔对老夫这几日的行动已经怀疑了,恕老夫不能送了。”

李小虎起身谢过,换了一件衣服,收拾了一下抱着朱小霞走出洞外。

他抬头一看,一轮明月挂在当头,他叹了口气,抱着朱小霞上马,双手向蓝海一拱:“老丈再见了!”说着双脚一扣马腹,向前奔去。

山路上杳无人踪,才奔出五里余,道旁一声喝叱,冲出五六个彪形大汉,拦在道旁。

李小虎一咬牙,放马直冲,那些人吓得连忙躲开,跟着弯弓搭箭,向李小虎射去。

李小虎理都不理,长箭纷纷落地,一会儿,他倏听一阵笛声,两只白鸽如流星一般的向前飞去,心知刚才那些人一定是铁鹰帮的。

他知道这些鸽子一去,自己恐怕凶多吉少了,他毫不犹豫的摘下长弓,跟着弯弓搭箭。

嗖的一声,箭穿两鸽,向地面落去,他跟着收弓挂弓,白马仍然向前奔去。

转眼又奔出十里,刚转过一个山弯,突然一阵劲风,迎面射来一阵利箭。

李小虎心道不好,连忙一勒马缰,抽剑挥落射来利箭。

前面一阵冷笑,横出五人,一字排着。

中间一个身材高大的老者冷笑了一声:“姓李的,留下《盖世剑诀》再走!”

李小虎一言不发沉静的站着,心想这大概又是古松在搞鬼,使江湖上人人都认为他夺了朱华中的《盖世剑诀》。

那老人见他不答话又冷冷问:“怎么?要我天马行空于公亮亲自来取吗?”

李小虎一听,心想糟了,于公亮,难道是铁鹰帮帮主于公明的弟弟吗?帮主之弟武功想必非常厉害,自己今晚大概难逃此劫了。

于公亮见李小虎安坐马上,一言不发,他冷笑了一声,双掌一错,一招“云开日现”,向李小虎胸前拍去。

李小虎反手抽出长剑,手腕翻处一招“巧相卧云”向于公亮双手截去。

于公亮身形倏闪,跟着欺身而前,双掌直向李小虎胸前拍去,口中同时大喝一声:“下来。”

李小虎一剑挑空,想不到于公亮已欺身进入,心中大急,双脚一夹马腹,白马又向横跃去,正好躲开于公亮这掌。

于公亮叫了一声:“好!”身形掌式都不变,直向李小虎逼去。

李小虎左手抽弓,挥弓向于公亮击去。

于公亮闪身躲过。这时他看到马上卧着的朱小霞,问道:“这小姑娘是怎么回事?”

李小虎答道:“这小姑娘患了重病,我正要带她去看大夫。求大侠放过我们,如果耽误了,小姑娘恐怕就会没命了。”

于公亮看看马上昏迷的朱小霞。无言地望着眼前的青年,沉思良久,向身后喊道:“让道!”身后四人一齐让开,林中一阵沙沙声,均向后退去。

李小虎惊异的望着于公亮。

于公亮迟疑了一下道:“少侠快走,如果遇到家兄那就决难幸免,前途多险,祝少侠和小姑娘一路平安!”

李小虎想不到铁鹰帮帮主的亲弟弟竟能让路,他向于公亮一拱手:“晚辈李小虎今日蒙前辈如此大恩,我李小虎有生之年必将报答。”

说着一拉马缰,白马长嘶一声,向前奔去。

天色渐渐开始发白了,东方现出红色的朝霞。

李小虎策马急奔,已经跑出百余里地,突然前面出现两个人影,李小虎心中一惊,一拉马缰,想自二人头上跃过。

只听一声狂笑,其中一人身形直起,右手挥处,一片黑色光华拦在身前。

李小虎心中一惊,知道又是找他的,心想如果此时再停下来,等一下焉能冲过,想着立即一手抽出长剑,顺手一招“白透长波”,满想一击而过,但一触之下,只觉心身俱震,连人带马向原地落下。

定眼一看,那人被他这一冲之力也被冲退了丈余,再一看另一人却是黑衣公子古松,见那人右手所持的是一柄铁扇,心想这一定是古松的师父了。

古松师傅张玄虽将李小虎拦了下来,但他自己也被撞退了丈余,当着自己徒弟的面,不由气得满面通红。

古松一见是李小虎,他冷笑了一声向张玄道:“师父!他就是徒儿所说的人了。”

张玄哼了一声向李小虎道:“你是谁的徒弟?竟敢如此目无尊长!”

李小虎被张玄这一撞,撞得气血翻涌,心中暗惊张玄功力之厚,落至地面,见古松也在,心知古松刁恶,他一挑拨张玄一定不会放过自己,心中暗暗盘算着如何才能过这一关。

张玄见李小虎不答话,更是恼怒,右手折扇一合,向李小虎“肩井穴”点去。

李小虎连抽剑的时间都没有,他连忙双掌一错,一招“转石成雷”,砰的一声,将张玄铁扇正好震歪。

张玄这一招出招极好,本想将李小虎一下制住,心想李小虎空手一定挡不住,想不到李小虎使出“雷音掌”将铁扇震歪。

古松并没有将李小虎使出雷音掌的事告诉他师父。

李小虎见铁扇张玄没有再次攻上,心想此时不走尚待何时走,双腿一夹马腹奋力向前冲去了。

古松站在一旁,见李小虎要走,连忙大喝一声,身形扑起,向李小虎扑去。

李小虎心中暗哼一声,右手一挥,以掌作剑,向古扬手臂砍去。

古松本就也是高手,但他两次败于李小虎之手,心中不由对李小虎存了戒意,他不敢和李小虎硬碰,连忙将右手一吞一吐,避过李小虎来势,反向他双眼抓去。李小虎一砍不中,右臂一反向古松手臂捞去。

古松身形疾退,张玄在二人互换两招之际,又出手以铁扇向李小虎背心“灵台穴”点去。

李小虎见自己将冲过张玄,被古松这一拦,张玄又追了上来,他心中大急,双手一抓马鞍,双脚向后疾起,踢向张玄门面。

张玄没想到李小虎会来这一手,急忙身形向后纵去。

李小虎乘着张玄一退一抖马缰,白马长嘶一声,放开四蹄,向前奔去,李小虎跟着翻身上马,又稳坐在马鞍上。

张玄知必定追不上,只是气得站在那里发呆,古松见又让李小虎走掉,心中也不由一阵懊恼不已。

作家的话

书剑恩仇记72 神女妙手回春 李小虎急中生智,翻身踢了张玄一脚,这才逃出,但他剑伤未好,坐在马上还不觉得,这一翻身,不觉胸前一阵刺痛,胸前伤疤又开始裂了。

他闷哼了一声,将朱小霞抱在怀中,策马急奔。在急奔中他想,自己这一段跟着精武山庄赵师傅修炼,又在万松班随着各位兄弟互学绝技,再看着武林秘籍苦练,功夫真是没有白费。这次出来所以能够应对各种危难,与自己武功长进提高大有关系。以后回到万松班,还要更加勤学苦练。

星奔电驰,日未西斜李小虎已到了圣手神医告诉他的地方,幸喜一路上别无它事,李小虎将马放慢,骑着马缓缓向前走着,找着圣手神医告诉他的标记。

走着走着,他将马头一带,向一道峡谷中走去。

进入峡谷,他向四面一看,但见谷中豁然开朗,一片花香,谷中小林幽径,中央有一所木屋。

他一带马向那所木屋走去,马蹄踏着石子路,发出清脆的声音。

突然附近树旁响出一阵扑翼声,一只金色的鹦鹉一面向屋内飞去,一面口中叫道:“姑娘!有人来了!姑娘!有人来了!”

李小虎连忙下马,抱着朱小霞,牵着白马向内走去。

才至木屋门前,屋门打开,门内立着一个秀丽的少女,身上穿着一件纯白的衣衫,那只鹦鹉就站在她肩上,身上羽毛闪闪发出金光,映照之下,那少女真似人间仙子一般。

李小虎不知怎的,只觉得面上发热,不好意思正面看她。

那少女一言不发,用她那深黑色的大眼打量着李小虎。

李小虎低着头嗫嚅道:“在下李小虎,有事要麻烦姑娘!”

那少女迟疑了一下,看了看李小虎怀中的朱小霞,身体向旁让开一些,意思是让李小虎进去。

李小虎也迟疑了一下,抱着朱小霞走入房内。他不知为何一见了这少女就会如此,好似她那一双眼睛可以看透他心底,在她面前自己就是觉得浑身不对劲。

那少女在前面带着他,转入一间布置简洁的卧室,用手指了指床,示意李小虎将朱小霞放下。

李小虎将朱小霞放在床上,只觉脑中一阵昏晕,不由自主的坐在一张椅上。

那少女望着他皱了皱眉,打开壁上一个小柜子,拿出一个小瓶,瓶盖一打开就有一股清香传出,那少女倒出一粒龙眼大的药丸,交给李小虎,说:“你失血太多,服了吧!”

李小虎接了过去,忙说:“谢谢姑娘!”

那少女又一言不发的将药瓶放回原处,坐到朱小霞身旁,用手按了按她的脉搏,扭头向李小虎问:“她是你妹妹吗?”

李小虎摇了摇头:“她父亲临终时将她托给我,她还救过我的命!”

那少女凝视了他一会道:“她这是六阴绝症,要用金针刺穴之术才能治好,但要一个人帮忙才行!”

李小虎忙说:“如果我能帮忙,就请姑娘告诉我怎么做好了!”

那少女没有说话站了起身,转至后室,一会儿,取出一堆大大小小的金针,吩咐李小虎:“等一会我叫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接着又取出三五个药罐,在地上排着。

又取出大包小包的药倒在药罐中,跟着开始煎药。

她端坐在床旁,脱下朱小霞背上的衣衫,凝视片刻吩咐李小虎:“将五寸的金针浸入第一个药罐去。”

李小虎不敢怠慢,连忙取了一支五寸的金针浸入第一个药罐中。

半晌!那少女又吩咐:“拿给我,再把一支五寸的金针浸入第二个罐中。”

李小虎忙把手中金针递了过去,那少女一拿起金针,立即很快地向朱小霞背后“灵台穴”刺去。

李小虎吓得满身冷汗,心想“灵台穴”是死穴,这一针小霞怎么吃得消?

那少女闪电似的又拔了出来,朱小霞的身体颤动了一下。

她跟着换针又刺,朱小霞背上一连被刺了十余针。

朱小霞手臂动了一动,口中叫道:“李哥哥。”

李小虎一听急忙要站起来,那少女说:“别动!她还没清醒,把最后一根针给我。”

李小虎递了过去,那少女接过金针,自朱小霞耳旁“藏血穴”刺下,五寸长的金针,足足刺入三寸,跟着抽了出来,那少女起身道:“好了,再休养一些日子就可以了。”

李小虎见那少女针针要害,吓得他一身冷汗,见那少女还似初见那般宁静,好似没有事一般。

两人收拾一下,李小虎谢过那少女就坐在床边,看着朱小霞安详地睡着。

那少女坐在一旁,双眼望着窗外,心中好似在想着一件困扰之事。

李小虎想扭头去看看那少女,但终于没有扭过头去,“太阳之女”,他心中想着,这名称她是当之无愧的,由蓝海说的话听来,别人并不知道“太阳之女”是住在这儿,她也好像不愿意别人知道,但是自己突然而来她却一丝不问,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太阳之女站起身来,向室外走去,李小虎急忙扭头,想再看她一下,但只见她的背影消逝在门后,他心中不由一阵怅然,他突然感到他内心中是多么的喜欢她,多想见她那绝世的仪容,她那深黑色的大眼,她那高雅的举止。

一个人的感情是不能由自己控制的,他强迫自己不要多想这姑娘,但太阳之女的影子仍然在他脑中萦回着。

一转瞬已经五天过去了,朱小霞也渐渐地恢复了。

这天夜里,月亮高挂在天空,李小虎睡不着,起身至朱小霞室中,见她早已熟睡,不由微微笑了笑,心想明天就可以走了,想着又轻轻叹了一口气,明天就要走了。

他走出室外,仰脸望着天空的月亮,突然他听到一阵箫声,心中不由微觉奇怪,心想此时此地还有谁在这儿吹箫呢?莫非是她吗?

心中想着不由向箫声传来的方向走去,他心中虽知道偷听别人吹箫不太好,但他还是走了过去。

他走到一株树旁,见太阳之女正在不远处,坐在一块青石上,吹着箫,月光映照下,看着她的侧影,更是清秀绝伦。

李小虎呆痴痴的望着她的侧影,竟然忘记了在哪里。

突然他脚下一只松鼠窜过,李小虎吃了一惊,脚步一动,踏着落叶,发出沙沙的声响。

太阳之女一回头,目光向他这边看了过来。

李小虎只觉脸上一阵燥热,只好走了出来。

太阳之女一言不发地望着他,李小虎赧然道:“小霞的病已经好了,我们明天就要走了,但我还不知道姑娘尊姓大名,所以……”

太阳之女凝视着他,李小虎心虚地低下头去,她平静的说:“我叫江羽!”

李小虎躬身道:“谢谢江姑娘对我俩的大恩!”说着站了一会,觉得好像无话可说,就要退去。

这时狂风骤起,乌云四合,月色渐渐被乌云遮住了。

突然树旁转出一条人影,李小虎扭头看去.不由道:“小霞,你怎么起来了?”

朱小霞望了望两人,满面不高兴:“怎么!难道说我妨碍了你们吗?”

江羽闻言不由转头看着朱小霞,李小虎不知怎么惹了朱小霞,不由皱了皱眉:“小霞!你怎么说这种话?”

朱小霞见李小虎和江羽在一起心里本来就不舒服了,现在听李小虎说她说得不对,不由哭道:“难道我说得不对吗?爸死的时候要你照顾我和我姐姐,你自己答应的,但是现在……现在……现在……”

说着她愈想愈觉得李小虎对不起她,不该和江羽在一起,应该和她和姐姐在一起才对。

她大声的哭叫:“你自己好好想想吧。”说着她反身向林中奔去。

李小虎叫道:“小霞!回来。”跟着就追了进去。

他追了进去,只绕了两个圈就不知道朱小霞躲到哪里去了,他大声叫着,但朱小霞却毫不应声。

他失望地走出林中,心想天亮了她就会回来的。

走出林外,见江羽早已不见,他上前一看,青石上写着三个字:我走了。

他只觉这三个字如闷雷般击在他胸前,他呆呆地站在那里。

天空一声霹雳,倾盆大雨自天而降,李小虎站在雨中,抬头望着天空,他只觉得江羽的双眼在哪儿凝视着他。

李小虎不觉缓缓向山头走去,夜雨渐停,乌云四散,天空又露出月色,但已是缓缓向西方沉下。

他坐在一块巨石上,连日来的遭遇又涌上他的心头,一幕幕如影绘形般闪动在他脑际,现在他该怎么办呢?

作家的话

书剑恩仇记73 映红光宝书显真相 李小虎望着东方初升的旭日及满天的红霞叹了一口气。又心想,朱华中为何给自己一本无字之书,让自己在静心师太面前尴尬呢?李小虎不由自主自怀中将那本《盖世剑诀》掏了出来,他注视了良久,随手翻开第一页,一翻开他不由惊讶得叫了一声。

在朝霞红色光芒的照射下,书页上赫然出现一个人影,右手持着一柄长剑,随着他右手的颤动,那人影也在晃动着,好似一剑欲刺而出。

李小虎心中惊诧万分,他将右手微微一侧,画中人影随着他右手一侧,脚步微错,霍然一剑刺出,李小虎呆呆的望着那人影,那一剑刺出的部位竟是如此奇特,身形也是如此巧妙,不由看得他心中砰砰乱跳。

李小虎的武功在如今已是堪称高手,此时一见《盖世剑诀》这秘笈已现出隐秘,不由心中大喜。一页一页的翻了过去,看完之后,虽已大都了然于胸,但其中尚有很多不明之处,不由闭目沉思着。

突然他心中一惊,他突然觉察出这本奇正剑诀中只有十二招,奇正十三剑,难道这奇正剑诀中缺了一页吗?

他刚睁开眼,想再看一看,但突然听到朱小霞在山底下叫着:“李哥哥。”

李小虎心中一喜,顾不得再思索,连忙将《盖世剑诀》收入怀中,一面向山下奔去,一面叫道:“小霞!我在这里啊!”

奔到山下,见朱小霞带着眼泪扑入他-怀中。

李小虎忙安慰她:“小霞不哭,有什么事说给你李哥哥听!”

朱小霞哭着道:“李哥哥,我昨晚不该那样的,你不会生我的气吧?”

李小虎微微一笑:“小霞,你李哥哥不会生你的气的!”

朱小霞听了又哭了一阵,然后向李小虎问:“李哥哥!江姐姐到哪里去了,小霞去向她赔不是!”

李小虎听朱小霞提起江羽,心中一阵怅然,轻轻道:“她早已走了!”

朱小霞听了不由抬头惊视着李小虎,惭愧地说:“李哥哥,我真对不起她,小霞实在太自私了。”

李小虎抚-摸着朱小霞散乱的头发说:“小霞,不要再说这些事了,现在我带你去找你姐姐吧!”

朱小霞眼中含泪:“李哥哥不喜欢我了吗?”

李小虎笑着说:“你李哥哥怎会不喜欢你,但是我们应去找你姐姐,对吗?”

朱小霞微微点了点头,想了一会又说:“但是我姐姐一直和静心师太在一起,我们怎么办呢?”

李小虎微微思索了一会笑说:“我们还不知道她们在什么地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碰到她们呢?”

说着二人收拾了一会,上马缓缓向峡谷外走去,走至谷口两人不由都留恋地向那木屋看了一眼,那木屋仍然是静静的屹立在那里。

初升朝阳,映照着两人一骑,缓缓向前走去。

但他俩不知有多少江湖侠客都在到处打听他俩的行踪,欲得李小虎身上的《盖世剑诀》。

走出了五十余里,二人已走上官道上,突然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两匹健马闪电似的冲至,两人一左一右,扬鞭催马同时向李小虎那匹白马奔去。

李小虎乍闻鞭声,二人鞭子已抽在白马股上,白马长嘶一声,仰首停步。

那二人闪电似的已冲出两丈开外,一见李小虎坐下那匹白马并不如他们所想的一般,被劫持而去,反而凝立不动。两人一齐哼了一声,同时翻身下马,拦住李小虎二人去路。

李小虎心中暗怒,双目向那二人望去,只见那二人均是四十岁左右,一身黑衣,背上一人左肩头一人右肩头均插着一柄长剑,面貌也完全相同。

李小虎恼怒二人无缘无故抽打他白马,剑眉微扬向二人怒问:“二位何人?为何抽打在下坐马?”

那两人相互望了一眼,同时冷哼了一声:“小辈实在有眼无珠,竟然连铁氏双雄都不认得了,你快把你夺来的《盖世剑决》交出,我俩倒可以放你一条小命,否则,你也该知道铁氏双雄的手段。”

李小虎不动声色地望着两人,心想这铁氏双雄不知是何等人物,听他俩的口气倒不小,好像并非江湖上寂寂无名之辈,想着缓缓道:“在下并没有抢得什么《盖世剑诀》,不知二位何处听来的!”

那二人相互望了一眼,左边一人向右边一人道:“老大,这家伙还不承认,等我上去拿他下来。”

右边一人微微点了点头。

左边那一人用左手抽出长剑向李小虎叫道:“小子!快下来领死!”

李小虎向路中望去,本来这条路上就没有什么人,现在路中更是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

他心想用口舌恐怕难以打动这两人之心了,他微一吸气,施出移形换位的功夫,闪电似的落在那人身前。

另一人见了道:“老二,这小子有两手,要小心应付!”

李小虎微微一笑:“在下不才,就以空手接这位仁兄几招吧!”

那人听了大怒:“小子你简直想找死,你难道没有听过铁龙铁虎的名头吗?”

说着想了一下道:“也好,叫你知道我铁虎的厉害,三招以内我收拾不了你就让你走路,否则你也要将《盖世剑诀》交出来!”

李小虎微微一笑,他心中自有打算,他正想试试《盖世剑诀》中的身法,便道:“那就请这位仁兄进招吧!”

铁龙闻言不由皱了皱眉,他见李小虎下马的身法就知李小虎功力决不会低过自己二人,自己二人所以有今天的名头全是仗着二人联手之力,二人分开已少了一条臂膀,自己弟弟又大言三招内要将空手的李小虎制服,而李小虎又没有拒绝,心知今天怕要丢人了。

他知良机一去不再来,今天放过了李小虎,日后《盖世剑诀》恐怕永远轮不到自己兄弟,他身形一动右手拔出长剑上前道:“二弟,此人武功不在你我之下,如何可以轻敌!”

说着扭头向李小虎道:“尊驾也是高人,如果你能在我兄弟龙虎剑法中走过三招,立刻放你走!”

李小虎本不想多事,想随便接过铁虎三招,试试《盖世剑诀》中的身法就走,见铁龙也要加入,虽不知龙虎剑法有多少厉害,但仍然点头答应了。

铁龙见李小虎答应,心中暗喜,心道:“我二人的龙虎剑法有五招,江湖武林中能走过这五招的也没有多少,你今天要空手接三招,想这《盖世剑诀》自己二人是拿定了。”

便道:“那你就小心了。”说着二人长剑同时举起,施出“龙虎剑法”中第一招“虎踞三千里”,二人长剑一左一右,向李小虎攻去。

李小虎只见二人剑势如泰山压顶一般攻来,心中暗惊“龙虎剑法”果然不可轻视,也本想试一试盖世十三剑的身法,此时不由自主的双掌一起,一招“石破天惊”,向双剑撞去。

剑掌乍交,李小虎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力量压得他透不过气。

二人一见心想你这不是自找苦吃,两人双剑微微加力向李小虎压了下去。

李小虎被压,不由自主的双脚微错,使出盖世十三剑的身法,二人正在得意,倏见李小虎身形微动,如魅影一般消失在二人长剑之下,二人惊得不由一呆。

李小虎才按着盖世剑诀中所载的身法使出,压力顿感一轻,轻易地滑身到二人身后,心中不由暗道:“这盖世十三剑果是旷世绝学,仅其身法就已如此神妙,连自己都有些觉得意外,其余可知!”

铁龙、铁虎见李小虎消失,二人呆了一呆,立时返身,见李小虎正站在二人身后不足一尺,二人一惊,又连向后退了两步,二人互相看了一眼,心中觉得李小虎这种武功二人闻也未闻,自己二人如何能敌,想着立刻转身上马,飞奔而去。

李小虎见两人如此离去,心中不由有些奇怪,迟疑了一下才上马。

朱小霞见李小虎上马不由回头向他问道:“李哥哥!刚才你用的是什么武功,怎么小霞眼睛一花你就到他们二人身后去了!”

李小虎叹了口气道:“那就是盖世十三剑的身法!”

朱小霞诧异的望着李小虎,好一会儿掩嘴笑了一阵道:“李哥哥真会说笑话!”

李小虎看了朱小霞道:“我说的是真话,我拿给你爸爸看的那本盖世剑诀是真的!那要在红光下面才看得见。”

朱小霞不由高兴地说:“李哥哥!那我真高兴!”

李小虎轻轻叹了一口气,心想:“别人都以为我夺了《盖世剑决》,没有也就罢了,偏偏真的《盖世剑诀》又在自己身上,以后不知自己将如何解释?”

朱小霞不知李小虎心中想些什么,奇怪地向李小虎问:“李哥哥!那本既然是真的,那该高兴才对,为什么又叹气呢?”

李小虎微微一笑没有答话。

突然朱小霞咦了一声:“李哥哥,你看,那不正是我姐姐吗?”

李小虎抬头望了过去,果然见朱翠一人骑了一匹马,站在两丈开外的地方,也正向他这边看过来。

奇怪的是只有她一人,并没有静心师太在一起,李小虎不知朱翠会对他怎样,他勒住了马站立在那儿。

朱小霞向二人看了一眼,溜身下马向朱翠奔去,口中叫道:“姐姐!”

作家的话

书剑恩仇记74 凌云子出面夺宝书 李小虎默默地望着朱小霞扑入朱翠怀中,过了一会儿,朱翠将朱小霞抱了上马,李小虎心想我该走了。

他正准备要走,朱翠向他叫道:“慢着!”

李小虎缓缓地回过头来,朱小霞向他叫道:“李哥哥!不要走嘛!”说着又回头低声向朱翠说着话。

朱翠听完了抬起头来向李小虎说:“我听完了小霞的话,现在暂且放过你,但是我师父已发出武林帖,你今天是过不了关了!”

说完她不理朱小霞又对她说话,转过马头就向来路奔去。

李小虎自嘲的微微一笑,心想天下武林中现在恐怕没有一个人肯相信自己的了。

他带着马缓缓向前走去,心想自己总算已经把朱小霞交到她姐姐手中了。

走着走着,见前面拦着一人,这人身着青色道袍,右肩头插着一柄长剑,见李小虎走来,他嘴角撇起一丝不屑的笑容向李小虎问:“你就叫李小虎吗?”

李小虎躬身:“在下正是!”

那道人冷峻的看了他一眼:“那就好,你把《盖世剑诀》交出来,我看在你还颇有礼貌的份上今天放你一命!”

李小虎眉头微皱道:“不知道长如何称呼!”

那道人哼了一声:“你连追魂剑凌云子都不知道吗?”

李小虎一见凌云子双目微露神光,心知一定比铁氏双雄难斗多了,但是《盖世剑诀》怎么能给他呢?

他正想着,迎面又奔来两骑,他抬头一看,正是铁扇张玄和黑衣公子古松。

张玄一到就大笑:“今天什么风,居然把追魂剑给吹来了。”

凌云子抬头望了张玄一眼:“张兄也好兴致,令弟可好!”

张玄忙指着李小虎道:“我是特地赶来找他的,数日前侥幸被他脱手逃去,今天不想又遇到了!”

李小虎在一旁望着二人,心中暗急:“今天自己不知道要怎么才能逃走!”

张玄说着下马,一手抽出铁扇,向李小虎走去。

凌云子微微一笑:“后生小辈何劳张兄亲自动手,我看令徒上前已足可擒下。”

张玄明知古松不是李小虎对手,也不得不退后向古松道:“你先上去试试!”

古松迟疑了一下,翻身下马向李小虎道:“姓李的快下马来。”

李小虎冷冷的看了古松一眼道:“你在江湖上胡乱造谣,欲置我于死地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古松冷笑道:“姓李的,你少费话,你做的事江湖有谁不知,快下马来受死!”

李小虎心中怒极,剑眉微扬,一手抽出长剑,身形立即似闪电的翻下马背,挺剑向古松逼去。

古松一见李小虎那道利剑似的眼光,心中立即一怯,不由退了一步,才一退步就发觉自己失态,连忙大喝一声,右手铁扇挥出,一招“后羿射日”,铁扇扇身闪过一溜乌光,直点李小虎眉心。

李小虎恨极了古松,存心要折辱他,他右手长剑一起,使出《盖世剑诀》中第一招“乾旋坤转,倏阴忽阳”,只见剑式起处,紫光微闪,和古松铁扇一触即走。

古松当剑扇一触之际,李小虎身形如魅影般消失,心中大吃一惊连忙翻身,右手要出扇,只惊得他出了一身冷汗,吓得动都不敢动。

原来李小虎正和他面面相对,右手长剑正点在他左胸上,只要李小虎长剑一送,他的小命就被报销了。

凌云子和张玄二人见李小虎初施盖世剑术,剑逼古松,二人心中也不由大惊,他俩也只见剑扇一交,李小虎人影一晃,已到古松身后,两人想叫都来不及,哪有时间让二人出手。

二人心中暗叫邪门,这个叫李小虎的到底是谁的弟子,怎么身法如此诡异。

李小虎收剑后规劝:“我本也不想如此,但你做的事你自己心中应该明白!”

古松狠狠地望了李小虎一眼,悻悻退下。

凌云子见古松退下,一手抽出长剑上前道:“想不到你竟有两手,我凌云子倒低估了你,来,你来试试我的追魂剑滋味如何!”

李小虎躬身:“我李小虎自忖并没有做有愧于心之事,不知前辈为何一再相逼!”

凌云子哼了一声:“听静心师太说你还会弧光剑法,就这一点已够你碎尸万段了,何况你还乘人之危夺取了《盖世剑诀》。”

李小虎听了一呆,不知为何自己会弧光剑法就该碎尸万段。

他正在想着,凌云子已大喝一声:“小子接招!”跟着身形一动,一招“淬花千点”,向李小虎攻去。

李小虎心中吃了一惊,右手长剑随手划出,拦了上去。

凌云子哼了一声,长剑微挑,叮的一声,李小虎右手长剑脱手向空中飞去。

李小虎心中大吃一惊,想不到这追魂剑功力竟如此深厚,自己稍一硬接长剑就已被挑出手去。

凌云子不由一愣,想不到李小虎功力较他所想的差得太多,见他刚才一招制服古松时的身法,自己都有些心寒,想不到自己一剑就将他手中长剑挑脱,想着右手一抖,长剑再次向李小虎刺去。

李小虎心中一惊,连忙身形一低,双掌微交,一招“春雷乍起”,砰的一声,凌云子长剑被震的一斜,李小虎趁着这一瞬间,身形骤起,飞身向正落下来的长剑抓去。

凌云子一愣,身形向后退去,双眼凝视着李小虎。

李小虎一手抓住长剑,翻身落地。

凌云子心中暗道:“静心师太告诉我他既精通弧光剑法,又通雷音掌,自己听了不信,今天果然见到了,静心师太不会说假话,但为什么李小虎能身学两家之长呢?雷音神功不是短期内能有所成的,这青年对雷音神功虽似仅有一成功力,但短时间内不能办到,这究竟怎么回事呢?”

李小虎落地后凝神待敌,见凌云子持剑不攻,心中暗怪。

凌云子转念又想:“无论如何这少年夺了《盖世剑诀》是实,非夺回来不可!”长剑一挑,身形动处,一招“珠帘卷月”,向李小虎攻去。

李小虎这次有了准备,再施奇正十三剑,一招“玉立依枝,星飞绕树”,凌云子只见李小虎身形突迎,心想再施故技,将李小虎长剑挑飞。

谁知一挑之下,眼看挑中,李小虎身形一动,已不见,同时身子左右后同时刺来三剑,他心中大惊,长剑一带,一招“剑划青峰”向后扫去。

李小虎身形闪动,又凝立凌云子身前。凌云子一剑划空,心中羞惭交加,心想自己名声在外,怎的如此不济。

李小虎一剑攻出,觉得自己身形有些不对,好似踏错了一步,不然应和凌云子交错而过,第一剑应刺向凌云子肋下才对。

想着他身形又一动攻了上去。

凌云子哼了一声,右手长剑一起,李小虎长剑微顿,两剑刚一交,李小虎心中一喜,心道:“正是如此!”

跟着左脚踏出,身形闪动,右手连连刺出三剑。

凌云子见李小虎身形已动,心知不好,要撤剑已来不及了,李小虎身形闪动又至他身前,面露喜色,他不禁羞愧在退下,知道李小虎已让他一招了。

张玄在一旁见了,心知自己武功较凌云子要稍差一筹,自己上去也没有用,这小子的武功邪门得紧,反正前面人多,到时候再斗斗他。

如此三人一言不发,骑上马往回奔去。

李小虎持剑凝立,心知前面麻烦更多,自己现在应该向前去呢?还是往回去呢?

他正想着,身后一阵马蹄声奔来,他回头一看,只见一个面貌陌生的青年男子和一个娇艳的少女并骑驰来,那少女一见他不由一笑向那青年男子问道:“哥哥!这个人拿了长剑站在路上干什么啊!”

那青年男子看了李小虎一眼,咦了一声向那少女道:“妹妹,别多管闲事了,我们快回家去吧!”说着二人二骑急奔而去。

李小虎不由微微一笑,收起长剑,上马向前走去。

天色欲暮,日已西斜。

李小虎策马前行,心想天要黑了,也找一家店休息一夜,天明再走吧!

他刚拉过马想向一个小镇走去,只听一阵马蹄声,两匹黑马迎面而到,向他叫道:“姓李的,有种就跟我来!”说着带转马头向荒野奔去。

李小虎迟疑了一下,心想我不去他们也会找来,不如现在去一趟吧!想着也带过马头,仍然缓缓地向荒野方向而去。

前进不远,心中不由一惊,前面不远的小丘下,立着十几个人,大半都是面熟的,静心师太和朱翠凤也在其中。想不到为了自己一个人,这么多人全来了。

李小虎骑着马缓缓向前走去,登上小丘。

他拉住马头,面对着众人,双目向众人望去。

静心师太上前一步向他说道:“小施主今天既到此地,心中也该明白为什么了。”

李小虎双目向众人一扫:“我李小虎自问上不愧于天,下不怍于人,如果我的行为有愧于心的,我会自裁,不劳师大动手,但如果我是平白无辜,而你们要对我妄加罪名,我李小虎是不会接受的!”

作家的话

书剑恩仇记75 静心师太出奇招 李小虎的话才一说完,山丘后面传来一声:“好!”跟着转出一匹健马,李小虎扭头望去,见正是刚才在路上遇到的一双少年男女中那年青男子。

只见他腰上挂了一柄长剑,骑着马悠闲走来。

静心师太一见他忙和掌道:“原来是石施主,石施主侠踪遍天下,不知今天怎么在此出现?令师一向可好!”

那少年笑说:“家师很好,谢谢师太关心了。”

众人一听,心中不由微微吃惊,来人竟是南陵剑客石英,他年纪虽轻,但却与静心师太同辈,是南海异人甘铁心的弟子,他兄妹二人在江湖上可说是兄妹双雄,不料今日在此现身,只奇怪他兄妹一向形影不分,今天怎么只有他一人现身。

石英望了众人一眼微笑道:“刚才这位李兄的话我也听到了,这位李兄依我看也不是恶人,师太能否卖我一个面子,放他过去算了。”

静心师太哼了一声道:“石施主,你不知道,他是弧光剑法的传人。”

石英吃惊的哦了一声,转脸看了李小虎一下道:“师太,这不会吧,迷谷三怪若要将弧光剑法传人,也只会一齐传给三个人,不会传给一个人的。”

静心师太微微摇摇头道:“我见过他使弧光剑法,而且盖世剑诀也被他夺去,若是无关紧要的事自然石施主一句话也就揭过去了,但今天之事万万不可。”

石英听了微笑道:“既然如此我也不好多言了,但师太乃是江湖上有地位之人,应不会对这位李兄以众凌寡吧!”

静心师太不屑地一笑:“石施主以为我们对他要以众凌寡,那也未免太看不起我们了。”

石英微笑着后退道:“那我石英就告退了。”

李小虎在旁听了心中感谢非常,忙向石英致谢:“在下李小虎谢谢石兄了。”

石英神秘的一笑:“李兄不要谢我,我只是受了我那妹子差遣而来的罢了。”说完大笑而去。

李小虎一愣,心想他妹子,莫不是在路上遇到了的那个艳丽少女,她为什么要他哥哥来一趟呢?

静心师太不知道李小虎和石英兄妹是什么关系,见石英已去就向李小虎道:“你既然不肯服罪,只有比武一途,我既然和石施主有话在先,自然不会以众凌寡,只要施主能接得下在场众人各十招,施主即可放心离去。”

李小虎向众人一瞥,心想这静心师太还是想将自己置于死地而后已,场中人自己所认得的没有一人不是武功极高的,要接每人十招,谈何容易。

他闭目沉思了一会,自忖要死早就该死了,反正生死有命,这种事要逃也逃不过,他睁开双目,微微一笑:“师大既然吩咐下来,在下听命就是。”说着他忽然觉得他心中此时平静已极,他一手撤下长剑,凝立当地。

静心师太反身向朱翠吩咐:“翠儿,你先接第一场吧!”

朱翠挺身而出,撤下长剑,她刚才听石英说是受他妹子之托而来,心中不觉感到一阵不舒服,现在面对着李小虎,见他平静的凝立当地,心中突然感到一阵进退不适的感觉。

她迟疑了一下,娇叱了一声:“看剑!”叱声一落,长剑挥出,一招“矫翅欲飞”向李小虎刺去。

李小虎心中对奇正十三剑已有谱,他身形一动,脚踏奇正,旋风一般的消失在朱翠的眼前。

朱翠一剑刺空,心中一愣,想不到士别三日,真要刮目相看,李小虎的武功竟然精进如许。

她呆了一下,连忙反剑向后投去,跟着转身,却见李小虎一动不动的凝立在身后三尺左右,不由脸上一红。

朱翠心中轻哼一声,高傲之心立即又起,长剑随手挥出,一招“云雾峰头起”向李小虎攻去。

李小虎右手长剑一带,将朱翠长剑引开。

眨眼十招,朱翠无法取胜只好无功而退。

静心老尼吃惊地望了李小虎一眼,心想果然凌云子说得不错,今天不施辣手想李小虎是不会就范的了,她双眼向黑衣公子古扬望去。

古扬今日才败在李小虎手下,心知此事都是他搞出来的,再出去李小虎一定不肯饶过,要平常他一定自告奋勇,但现在想了想,不由低下头去。

李小虎站在白马身旁,心想这种车轮战法到后来自己怎么挡得住,他又不想多杀伤人,自己不能不想办法,自己还有很多事去办。

他一振手中紫剑向静心师太道:“师太,我想干脆我俩比一场定胜负,师太以为如何?”

静心师太想要古扬来接一场,谁知他低头不动,心中不由气上心头,闻言哼了一声:“你难道不怕我以大欺小吗?”

朱翠听了心中不由也微微着急,心想你这人怎么尽往死路上走,她接了李小虎十招,李小虎功力之高,进步之快是她料所不及的,但要和她师父单打独斗,恐怕还要差一些。

静心师太心中所想和朱翠一样,她自负她自己的武功,李小虎不过是后生小辈,如果她要和李小虎单打独斗岂不是有辱声誉,但现在李小虎自动提出,她焉有不愿之理。

李小虎微微一笑说:“今日此事是以师太为主,在下不才,愿以一战师太为幸!”

静心师太哼了一声,心想你这是要向我挑战了,她一手抽出长剑道:“算你有胆,只要百招之内你不落败,我今日便放你过去。”

说着将剑一横,意思是要李小虎先出招。

李小虎一躬身:“谢谢师太!”跟着身形弹出,右手长剑一招“逐电追风”向静心师太刺去。

静心师太以为胜券在握,右手长剑随手划出,向李小虎右手脉门划去。

李小虎右手微做一缩,静心师太跟着身形一动,长剑顺势挑起一招“触天凤浪起”向李小虎攻去。

李小虎心中大惊,连忙滑步闪开,静心师太暗哼道:“看你这样子连十招都接不下!”她心中想着,但手中并没慢下来,她右手长剑跟着李小虎身形扫去。

李小虎双脚微一蹬地面,身形直冲而起。

静心师太心想你这存心找死,那可怪不了我了,她身形一动,跟踪而起,一招“飞舞凌青气”向李小虎攻去。

李小虎心中也自有打算,他见静心师太追踪而到,一片剑影即将逼上身来,他右手一翻挑起,一招“虹阻长空”,剑尖幻起一道弧形长虹,静心师太猝不及防,这一剑之力如烟雾一般消逝在弧光之中。

旁观之人心中不由暗惊不已,“弧光剑法”果然名不虚传,以静心师太之功力居然还攻不进去。

李小虎跟着翻身下击,紫剑挥处,一招“半天雨雹”自上而下,直击静心师太。

静心师太心中本想一击而成,但现在竟落劣势,心中大怒,轻叱一声,右手长剑翻起,直迎了上去。

李小虎居高临下,但他仍不敢硬碰,他左后一翻,一招“千里雷奔”,砰的一声,击开静心师太右手长剑,跟着长剑切入。

静心师太一招轻敌,形势竟成如此,她怒哼一声,身形一拧,闪过李小虎右手长剑,跟着右手翻回,“澹台投壁”,“汉武射蛟”,“星翻汉回”一连三招向李小虎攻去。

李小虎心中一慌,不觉使出奇正十三剑中“乾龙御天”一式,用力吸了一口气,身形飞绕而升。

众人看了不由一齐“呀”的一声叫了出来。

两人身形落地,李小虎刚才勉强用出“乾龙御天”的身法,胸中不由有些气喘,静心师太见状不由冷笑一声,右手长剑挥出,向李小虎扫去。

李小虎微一思索,只好再次施展奇正十三剑,他身形微闪,使出奇正十三剑第一招“乾旋坤转,倏阴忽阳”,静心师太只觉剑势才接,李小虎身形闪处,倏地自背后攻来。

她心中大吃一惊,不敢返身迎敌,只好向前冲去。

李小虎自知追踪不上,只好持剑凝立不动。

静心师太当着众人被逼,心中怒极,回头返身出剑,向李小虎刺去。

就在此时,一支火箭升空而起,啪的一声在空中爆开。

两匹健马向场中奔来,上面的人大叫道:“你们别打了,铁燕帮已暗中将这里围住了。”

李小虎一抬头,见那两人正是石英兄妹,众人闻言不由稍现惊慌之色。

静心师太大叫道:“大家且别慌,难道我们这儿的人还斗不过一个区区的铁燕帮吗?”

说了又转头向李小虎道:“今天便宜你了,一个月以后我们在华山之峰再见。”

她才说完,一群马队向山丘冲来,马上兵将均弯弓搭箭向众人射来,霎时间乱箭横飞,众人纷纷拔出兵器来格开。

那些人也不接近,也不跑开,只围着小丘跑着,乱箭如雨般射来。

作家的话

书剑恩仇记76 铁燕帮逞凶大包围 李小虎一面格挡着,一面放眼望去,只见领队的正是雷青,他一人骑着一匹马指挥铁燕帮帮众向众人射着,身旁后面站立着二十余人。

静心师太见了大怒,身形跃起向雷青扑去,雷青昂然不惧地站立着,他身旁那些人一齐弯弓搭箭,一齐向静心师太射来。

静心师太无法,只有退回。

李小虎见了心中不由微怒,他一手自马背上摘下紫弓,弯弓搭箭,弓如满月,一箭出,利箭如流星般向雷青射去。

雷青急忙将手中长剑挥起,将箭打落,身形不由退了一步,心中不由暗惊李小虎所射出的箭上所蕴劲力之强。

李小虎右手一起,连扣两箭,拉满弓向雷青射去。

雷青心中大惊,连忙翻身下马躲避。

他躲过李小虎两箭,心中大恨,伸手自随从身上接过一张弓,弯弓搭箭,一支火箭又升空而起。

铁燕帮帮众飞绕一圈而去,跟着又驰进一队,全用火箭向众人射来。

雷青一挥手,身旁随人也均用弓箭射向李小虎。

李小虎剑眉微挑,翻身上马,石英兄妹一齐带马过来,石英向李小虎问:“李兄现在要到哪儿去?”

李小虎紫弓翻起,将射来长箭悉数扫落向石英道:“他们主要是要找我,只要我出去就好了!”

石英一皱眉还没有说话,他妹妹却已急忙说道:“那怎么可以,你一人出去岂不是太危险了吗?”

李小虎微微一笑道:“谢谢二位好意!”说完一拉马缰,白马长嘶一声,向外驰去。

石英的妹妹急一带马跟着向外冲去,石英回头看了众人一眼,一拉马缰跟着冲出。

李小虎及石氏兄妹一走,追魂剑当时不满的对静心师太冷哼了一声,纵身跟着李小虎等人冲出。

跟着众人均一个接一个向外冲去。

古扬心知不好,也趁机溜了,铁燕帮帮众也追去,小丘上只剩下静心师太及朱翠二人。

朱翠见石氏兄妹跟踪而去,自知自己比起石丽来各方面均差一筹,不由万念俱灰。

李小虎单人匹马向外冲去,雷青见了吃了一惊,一挥手,弓箭纷纷指向李小虎,霎时间无数支利箭一齐射向李小虎。

李小虎右手长弓挥出,一道弧形光芒幻起,利箭纷纷落地。

雷青单骑冲到,想要截住李小虎。

李小虎反手出弓,直扫雷青颈间。

雷青怒喝一声,右手金色长剑向李小虎紫弓弓弦斩去。

李小虎紫弓一送,二人较上内力,雷青坐马吃不住二人之力,不由向后退去。

这时石丽已赶了上来,右手长剑一挥,向雷青扫去。

雷青抬眼一见是石氏兄妹来了,吓得翻身落马,李小虎双脚一夹马腹,又向前奔去,石丽怒极,石英大笑着看着石丽,石丽一夹马腹追了上去。

李小虎向前冲去,众人这一冲,铁燕帮阵势大乱,向前冲了一段路,路上突然人迹稀少了,李小虎一带马缰,收住马势,向四面望去。

突然一声口笛,路旁树林中射出一阵箭雨。

李小虎再施弧光剑法,逼落乱箭,一抖马缰向前冲去。

又冲了一段路,李小虎坐下白马突然长嘶一声,向上跃起,李小虎向下一看,路面铺满了绊马索,心中不由一惊。

白马才落地跑了不远,突然身后传来马跪倒地上的声音,李小虎不由心中一惊,连忙回头向后望去,见石丽的坐骑已被绊倒,石丽一脚跪在地面上,用剑挡箭,石英也赶到了,他翻身下马去帮助石丽。

李小虎不由心中一阵惭愧,心想他们都是来帮助自己的,自己怎能弃他们于不顾呢?

他一带马头,往回奔去,口中叫道:“石兄,小弟来了!”

他正叫着,突然觉得一阵劲风向他坐下白马射去,李小虎立即右手紫弓一翻,向那宗暗器叩去。

此时突然又飞来两件暗器射向他双目,李小虎左手一翻,向两件暗器震去,那两件暗器被震歪向旁飞去,同时向白马身上打去的暗器也被打落。

李小虎翻身下马,向石丽走去,石丽向他一笑,李小虎看了不由一呆,他只觉得石丽这一笑分外艳丽,在他记忆中还没见过如此美少女的微笑。

石英在旁哈哈大笑,李小虎不由觉得耳根一热,忙转头向两旁树林看去。

乱箭骤停,树林中走出一人,原来是一个胖大的和尚,那人走至三人身前大笑道:“想不到石氏兄妹替这位叫李小虎的保镖,我金面佛了空今天倒要领教二位高招了。”

石英大笑道:“大和尚,好说好说,我石英就先陪大和尚玩两手罢!”

金面佛了空大笑着,一反手自背后撤下一件奇门兵器,龙头杖。

石英撤下长剑,右手一振,进步向上。

金面佛右手一抖,龙头杖龙口之中发出嗡嗡之声,石英大笑道:“大和尚果然名不虚传,我石英今天就用手中单剑领教大和尚龙口中的九龙毒针了。”

金面佛了空一言不发,右手一翻龙头杖向石英击去。

石英右手单剑斜举微微一黏,身随剑走,长剑直划向金面佛了空胸前。

李小虎见了心中不由暗暗佩服石英招式老练。

金面佛了空原是少林寺中僧人,但因受铁燕帮所请,做了铁燕帮中三大护法之首,因此被驱出少林,但他偶得龙头杖,使他如虎添翼。

金面佛了空见石英长剑攻来,冷哼一声不躲不闪,左手伸出,五指如爪,向石英右手长剑抓去。

石英怒哼了一声,心想你想用鹰爪功来对付我,那是自讨苦吃,他右手不动,金面佛了空一手抓中,石英冷笑一声,右手长剑一绞。

金面佛了空也冷一声,五指加力,二人相持不下。

金面佛面上汗水如雨,石英长笑一声,正想再加力,金面佛了空突然将龙头杖举起向石英头上击下。

石英长剑突然抽回,向龙头杖的杖头点去。

李小虎在一旁看了不由心惊,这了空和石英二人功力看来均不在静心师太之下。

金面佛右手倏收,铮的一声,自龙头口中射出一点金星,向石英射去。

石英身形一低刚躲了过去,金面佛了空右手又一按,铮的一声,一连九根毒针已向石英射去。

石英心中吃了一惊,右手长剑翻起,想要去挡。

倏地!李小虎身形一闪,拦在石英身前,右手长剑一起,一道弧光幻起九支毒针一齐没入弧光。

金面佛怒吼一声,身形一动向李小虎逼去,左手龙头杖向李小虎“肩井穴”点去。

李小虎突施奇正十三剑,身形一闪动,金面佛返身正欲迎敌,李小虎长剑却正好向他胸前点去。

金面佛心中一惊,自忖不死也伤,谁知李小虎一收长剑。

金面佛面露冷笑,心想这少年招式如此奇特,如果假以年岁,岂不独霸武林。

李小虎刚想说话,金面佛右手龙头杖疾起,向李小虎胸前点去,李小虎心中大惊,向后退去,只听铮的一声,九支金针向他激射而来。

李小虎和金面佛相距不过五尺,加上龙头杖间隔不过尺许,金面佛九针齐发,李小虎哪躲得过,他右手长剑疾起,身形跟着向左闪去。

他只觉得左臂连麻,知道不好,心中愤怒已极,长啸一声,奇正剑又展,一招“玉立依技,星飞绕树”使出,金面佛正在得意,见李小虎奇招又出,匆忙向旁闪去,但奇正十三剑旷世绝学,焉能如此容易躲过。

李小虎一脚踏出,只觉脑中微感一昏,右手长剑顺势划出,金面佛大叫一声,李小虎虽已划错部位,但了空右臂连肩齐被切下。

石氏兄妹一见李小虎中针,心中不由大惊,李小虎劈下了空右臂,脑中只觉一昏便向地面倒去。

过了不知多少时间,他醒来时只觉得在一张软榻上,石氏兄妹就坐在身旁,他觉得口内十分干,抬头轻声向石英道:“石兄,多谢你!”

石英起身望着他大笑道:“你可谢错人了,你该谢的是我这位妹子!”说着又大笑着向石丽道:“小丽,他醒来了,你可放心了吧!”

石丽娇嗔道:“大哥,你再说我可要打你了。”

石英笑说:“好凶啊!连你大哥都要打了,改天嫁了个丈夫可叫他好好的管管你。”说着大笑而去。

石丽红着脸看着石英走出房门才羞赧的向李小虎说:“我大哥老是爱开我的玩笑。”

说着又向李小虎问道:“李哥哥,你要不要喝水?”

李小虎喉头烧得厉害,闻言苦笑点头。

石丽连忙站起身来倒一杯凉开水向李小虎说:“李哥哥,我喂你喝吧?”

李小虎脸一红说:“我自己会,石姑娘不要客气了。”

石丽望着他笑了笑:“你服了我师父的‘千草拔毒丹’,恐怕还要休养半个月,你现在怎能自己动手呢?”

李小虎心中一惊,不由问:“什么!要休养半个月?”

石丽不由分说,扶起他的头就喂他喝开水,口中道:“你这还算好呢,别人中了九龙毒针非死即残,你只不过休养半个月罢了。”

李小虎从来还没有和一个少女如此亲近过,这下被石丽这么一服侍,不由搞得满面通红了。

作家的话

书剑恩仇记77 石丽倾情小虎哥 石丽看了他一眼,不由掩口笑道:“你怎么这么怕羞!”

李小虎被她这么一取笑,更不好意思了。

石英在门外探头进门向石丽问道:“小丽,我可以进来吗?”

石丽哼了一声,别过头去没有理石英,石英转脸向李小虎道:“李兄,请问我可以进来吗?”

李小虎知道石英又在取笑石丽和自己,他尴尬的答不出话来,石丽急道:“你要进来就进来,又没有人不让你进来。”

石英大笑着入房,石丽立即恼道:“我看你非要我这个做妹妹的替你找个嫂子来管管你才行了。”

石英笑声一停看了二人一阵,又大笑着向小丽道:“你居然开你大哥的玩笑来了,我看我倒该请李兄管管你才对!”

石丽不由也面泛红潮,微怒的向石英怒嗔:“大哥!你敢再说!”

石英转面向李小虎道:“我这妹子就是这样,连我这个做哥哥的也不饶!”

李小虎真怕他们兄妹开这种玩笑,闻言不敢再让石英说下去,忙转话题:“石兄,小弟想知道现在究竟在哪里!”

石英伸了伸舌头,翻了翻白眼,向石丽道:“这可是他问我的!”说着向李小虎说:“你正在我家里,睡在小丽的床上。”

李小虎一听不由满面通红,转眼间向石丽看去,只见石丽羞红了脸低下头去,他心中不由一凉,心想:“这怎么办呢?”

石英又大笑着,李小虎忙说:“石兄请不要开玩笑了,小弟问的不是这个。”

石英收敛了笑声:“这儿是在石臼湖中。”

李小虎沉吟了一会又问道:“他们呢?”

石英笑道:“他们早就散了,小弟也有一点不明白的,不知李兄怎么会使弧光剑法?”

李小虎呆了一下缓缓道:“那是我师父教我的!”

石英兄妹互看了一眼,石英又问道:“令师可是迷谷三怪?”

李小虎微微摇了头道:“小弟师父乃是精武山庄中一白须老者。”

转眼十天已经过去了,石丽对他殷勤备至,李小虎心中更是烦恼,石丽对他如此不避嫌疑,她的情口中虽不说,但他心中哪有不知之理。

这天早上,他才一起身,石丽就跑入房中笑着向他道:“李哥哥,今天天气这么好,我们去划船好吗?”

李小虎向她问道:“令兄呢?”

石丽摇头:“我们别管他。”

石英一脚踏入房中,口中道:“好呀!小丽,你有了你李哥哥就不要我了!”

石丽哼了一声:“你不会去找嫂子吗?”

石英愣了一愣道:“我到哪儿去找啊!”

石丽哼了一声:“你自己太骄傲,什么人都看不上眼,自己活该!”

石英笑道:“你好口利,你大哥找不到嫂子,你做妹妹的可要负大部分的责任。”

石丽“咦”了一声:“这话真新奇,你倒说说看!”

石英笑道:“谁叫我天天和你这么美丽的妹妹在一起,这样别人我自然看不上眼了!”说着又扭头向李小虎问:“你说是不是?”

石丽面上虽羞,但心中却高兴石英当着李小虎夸自己,但仍然向石英嗔道:“大哥你真会贫嘴,以后哪一天娶了嫂子,我看不叫她好好管你不行!”说着咦了一声道:“那一天和李哥哥打的那个女的不是挺美的,给你做嫂子正好。”

石英一愣,笑着向李小虎道:“你看,我这妹妹可多厉害,连我赞她她都不放过我!”

李小虎尴尬一笑,无话可答。

石丽一拉李小虎道:“李哥哥,别理他,我们划船去!”

说着拉着李小虎就向湖边走去。

小船向湖中荡去,李小虎坐在船头,石丽轻轻划着水,朝阳映照下,分外美丽。

李小虎看了不由轻轻叹了一口气,他心中早已印着江羽的影子,石丽在他眼中只像是一个小女孩一样,但他知道石丽对他并不是如此。

石丽见李小虎叹气不由问道:“李哥哥,你为什么叹气呢?你到我们家里来,我还没有见你真正的笑过,好像心中总是有事似的,你究竟在想什么呢?”

李小虎笑道:“我没有什么,只是想快些好,小丽你让我划划好吗?”

石丽甜甜的笑了一笑,起身坐到船尾去,李小虎用桨击着水,觉得精神畅快多了,心中想朱小霞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还有江羽她现在究竟到哪里去了呢?

想着不由停下桨来,石丽娇嗔道:“李哥哥,你又在想什么了呀!”

李小虎心中一清,连忙又划着桨,这时突然一只小船自左方如箭也似的撞来。

李小虎心中一惊,右手用力一拨桨,船身横了过去,两只小船正好擦身而过,只见那船上坐着一个衣着华丽的少年狠狠的望了他一眼。

石丽看了不由骂道:“夏扬,你居然敢来撞我的船,看我不告诉你师父才怪!”

那叫夏扬的少年慌忙一停船向石丽道:“我不知道石姑娘也在船上,我当这小子妄自到石姑娘家附近,所以想惩戒他一番!”

石丽哼了一声道:“你叫我什么?他是我哥哥的朋友,你敢对他怎样?”

夏扬无可奈何,只好叫道:“师姑,对不起,我走了!”说着头也不敢抬,划着船急急驰开。

石丽转头向李小虎道:“他是我大师兄烟波钓叟的徒弟,我大师兄五十多岁了,他这个徒弟武功还过得去,就是人太轻-浮了!”说着向李小虎笑了笑。

李小虎刚想说话,石英划了一条小船追了过来,大笑道:“你们两个人倒好,丢了我就走,两人偷偷地跑到这里说些什么啊!”

石丽哼了一声,没有理石英,李小虎赧然道:“石大哥可别说笑了。”

石英哈哈笑着说:“你们好好说悄悄话,我离开,我在这是多余的人了。”

李小虎、石丽都红着脸不吭声。

石英笑着走了。

李小虎又划着船,对石丽说:“看,我身体基本恢复了,划船都划得很好了。我真想赶快完全恢复,返回万松班呀。”

石丽说:“李哥你忙什么,再好好休养些日子么。”

李小虎望着远方说:“我真想念万松班的兄弟姐妹呀。”

石丽看着小虎说:“那你就不想念……”话没说完她害羞地低下头。

李小虎知道石丽要说的是什么,他也脸红着低下头。

石丽又说:“李哥,我听你讲万松班的事情,我很向往呀。等你伤好了,我也随同你去万松班吧。”

李小虎一听,说:“那你就要同哥哥分开了。”

石丽说:“哥哥年龄不小了,很快就要找嫂子的。我早晚也要过自己的生活。我愿意跟李哥走。”

李小虎见石丽说得这样明确,这样坚决,也就不多说什么了。这么美丽,武功又这样高强的姑娘,武林中人哪个能不喜爱呢?

在接下来养伤的日子里,石丽天天守在李小虎身边,精心照顾他。两人每天聊天,划船、切磋武艺。李小虎把《盖世剑诀》中的秘诀也仔细传授给石丽。

又修养了一段时间,李小虎完全恢复了。他和石丽向石英告别。

石英看着他们两人,说:“小虎,我就把妹妹交给你了,你可要照顾好她呀。”

李小虎说:“放心吧,大哥,我一定不辜负你的嘱托,我会好好照顾丽妹的。”

石英又对石英说:“妹妹,自己出去闯荡江湖,事事要小心留意呀。遇事要多同小虎商量,不要像在哥哥身边这样撒娇、任性。要做小虎的好伙伴。”

石丽望着哥哥说:“哥哥也要照顾好自己,要早日娶个好嫂子,这样我就完全放心了。”

三人依依惜别。

李小虎、石丽骑上马,踏上新的旅途。

作家的话

书剑恩仇记78 吴逸发遇魔头 吴逸发这一日忽然接到一封信,是他一位多年失去联系的姑妈发来的。信中说她出嫁后随丈夫东奔西走,与老家渐渐失去联系了。年岁大了,很想念老家的亲人,好不容易打听到吴逸发这个侄儿在万松班,便写信给他,想让他去见见她。

吴逸发于是向叶万松请假去探亲了。

这一天,他路过真定县。

风雪漫天,泥泞载道,黄昏时分,他独自在房里闷坐了一会儿,觉得有些无聊。

他便换了一件青布棉袍,加上一条腰带,跑到院子里,抬头看满天飞雪,真不知道这场雪到底要下到什么时候。

侧方廊下转出店伙计杜二,向他含笑招呼说:“吴先生大冷天的,不上酒馆喝两杯吗?”

他回了杜二一笑说:“好呀!如果你有空,我们一块儿去喝两杯。”

杜二摇头笑说:“我哪有这好福气?吴先生你请便啦!”不等他有所表示,杜二已经扭头走了。

杜二的话,引起他的酒兴,在高升栈附近不远就是酒馆,那里能热闹些,比闷在客栈里强。

六顺轩是个小酒馆,生意倒是挺不错,店里除了供应好酒之外,还供应几样很可口的热菜。

吴逸发拣了个近窗角落的座位,要了两壶白干,一只白切鸡,撕鸡下酒,悠然自得其乐。一壶酒喝完,鸡也只剩下一半了,酒虽然喝得不多,却有了几分酒意。

他正在盘算剩下的一壸酒和半只鸡怎么吃,柜上传来一阵喧嚷声,吸引了他的注意,抬头一看,看到门外进来一位美少年。这位美少年穿得很体面,貂裘暖帽,玉里金装,英俊的面庞堆着笑容,抱拳向座上许多喝酒的人们打招呼,可知人缘很不错。

客套过后,美少年一双星目,闪电似的把整座店堂扫了一转,徐缓地拣了一个雅座坐了下来。大胖子掌柜跟在身后,站在一旁陪笑道:“大风大雪,二爷倒有兴光顾小店,这是小店的荣幸。”

美少年笑道:“刚由一位朋友家里出来,没想到风雪越来越大,借你这里躲一躲,麻烦你啦!李掌柜。”

胖掌柜哈着腰,笑得像个弥勒佛,说:“二爷是很少来我这小酒铺的,真得多谢这场风雪,教我捧着凤凰了。二爷不嫌脏,我叫伙计弄几味可口的热菜来,算我一份敬意。”

美少年笑道:“别和我绕弯磨牙啦!你忙你的。我想喝两杯酒,雪一停就走,可不要跟我客气。”

胖掌柜摊开大手笑笑说:“二爷不赏脸,算我白巴结啦!那么,来一只肥烧鸡,一壸汾酒,怎样?”

美少年笑道:“得啦!你这快嘴李,就会说话唠叨,话多得很。”

胖掌柜大笑:“快嘴李嘴快,心不坏,只说好话,不说坏话。”

美少年说:“你要是心坏,我可不上你这儿来了。”

胖掌柜哈哈大笑告退,立即吩附店伙准备酒菜。

美少年与胖掌柜说笑,吴逸发暗中留了神,仔细察看这位美少年。

他的座位在窗下,有雪光映入,还不到掌灯的时候,店中渐暗,天快黑了,他利用这年轻人说笑的机会,放胆细看这位气概不凡的美少年。

他以为自己在暗处,美少年不会发觉他。

美少年谈笑若清风霁月,举动如流水行云,不但相貌挺俊,身材也雄伟,猿臂蜂腰,虎胸彪腹,脸凝春花,形呈晓日,长眉入鬓,目如朗星。

他一面细看,一面暗暗喝采。

胖掌柜过来了,挺着大肚子摇晃着到了美少年身旁,还没开口说话,忽然想起隔座的吴先生,便转向他笑问:“吴先生醉了吗?那座位很暗,换个座儿好吧?”

吴逸发含笑站起说:“不麻烦你啦!真有了几分酒意。”他顺手给了胖掌柜两吊钱酒资,迈步出店。

出到店外,抬头望望天色,雪已经停了,一阵寒风扑面,酒便涌了上来。他打了个酒呃,心里想:“好奇怪,今个儿酒喝得不多,怎么居然有点醉了?莫非真的生病了?”这一想,勾起了游子思亲的悲戚,心里一闷,垂头丧气一步步拖着雪花迈步。

耳中猛然听到一阵急骤鸾铃响,抬头一看,迎面奔来一匹高头骏马,虎跃龙腾,四只铁蹄翻钹似的,溅起丛丛雪花急驰而来。他来不及看清马上坐的是什么人物,马已经冲到眼前。

他这会儿情绪不好,心中火发,对这个人闹市纵马甚感愤怒,懒得躲闪,手一伸,便扣住了马络头,奋起神威,带住马往身旁一摔,再往前一挫。

马上了蹄铁,在雪地上本来就有些滑溜溜不得劲儿,何况又是溜了缰的奔马,突然被他奋神力一摔一挫,即使是赤免神驹,也承受不了他这千百斤神力。

马头斜刺里摔出,前蹄便突然跪下了。

马上的人突然遭逢这种意外,猛地靴尖离镫,身子顺势飞离马背,半空中扭腰带起一阵旋风,燕子似的落在吴逸发面前,好俊的身法和骑术。

不仅是身法骑术俊,人才也一表非凡,身高七尺,又高又壮,捷赛猿猱,气壮山岱。吴逸发知道不是等闲人物,心生警惕,急退两步,双手一分立下门户,蓄劲待敌。

那人本来怒容满面,双目如炬,但目光扫过六和轩的店门,立即换了一副面孔,脸上涌起笑容,向吴逸发抱拳拱手,笑笑说:“壮士神力,佩服佩服,改天再领教。”话说得相当客气,冷冷盯了吴逸发两眼,理好缰绳,腾身上马,铁蹄溅起积雪,急驰而去了!

吴逸发被对方的奇怪神情弄得目瞪口呆,也感到惭愧。转头看到六和轩的店门前,站满了看热闹的人。

人群中,就有刚才在店里喝酒的美少年,正对着他微笑。

他感到脸一红,低下头急急忙忙走了。

美少年向胖掌柜低声说了一些话,也离店走了。

第二天早上,吴逸发一觉醒来,想起昨天发生的事,非常懊恼,懒懒地下了床,盥洗一番,正想出去走走,胖掌柜刚好带了店伙计杜二来找他。

他让胖掌柜和杜二进房,杜二替两人倒茶之后,笑笑出房走了。

胖掌柜说了几句闲话,接着正色说:“吴先生,你知道昨日傍晚,你担了多大的危险么?”

吴逸发愕然道:“你说的是哪一回事?”

胖掌柜低声说:“你昨日把那一个魔王给得罪了。”

“哪一个魔王?”

“那个骑马闹市纵马的人呀!”

“他是魔王?”

“就是他。”

“不像呀!好像相当和气呢!”

“和气?要不是你吉人天相,恰好碰上救星,替你解了围!我们一店的人,都为了你捏着一把冷汗。”

“那时,你说的魔王不是和和气气的,腾身上马走了吗?哪里有什么救星替我解了围呢?”

“你不知道?”

“不知道。”

胖掌柜不住摇头说:“吴先生,你是外地人,也许真的不知道。”

吴逸发微笑道:“我到贵县不过两天。”

胖掌柜说:“我们真定县出了两位大人物,来头不小,普通人谁也招惹不起他们。一个人物是大好人,讲道理,讲人情,谦恭下士,对人慷慨。另一个就不是这样啦!天不怕地不怕,任性横蛮,练了一身好武艺,两条铁臂膊有千百斤力道。

我们县里的人,送给他一个‘黑风’绰号,因为他遍身筋虬栗肉,浑如黑炭,使用起家伙争强时,真像一团黑风卷来滚去。”

吴逸发心中估量,没料到会无意中得罪了当地的大人物,但是他并不在意,笑笑说:“我并不怕他。”

胖掌柜好心地解释:“这魔王叫赵云起,年纪只有廿一岁,倒弄了一个守备的前程。他的哥哥赵海涛,却是一位知府。”

吴逸发转过话题问:“另一位人物又是谁?”

胖掌柜道:“另一位人物叫石海南,年纪更轻。他的父亲石俊龙,是我们县里的头一号缙绅,官拜雁门总兵。可惜前几年,因为一椿小事,逼得他挂官回里。

没想到过不了几个月,得了一场急症,就伸腿归天去了。石夫人中年丧偶,膝下只有两个儿子,大的石来雁,年纪轻轻十四岁就夭逝了。

第二便是石海南,当他八岁那一年,在雁门衙署里,认识马贩子贾宝春。贾宝春是武林的技击前辈,得过易筋经真传,把所有的能耐,都传给了石海南。石海南的轻身纵跳功夫十分了得,并且浑身像白玉般洁白,所以绰号叫小白龙。”

吴逸发忍不住笑了:“贵地两位人物,一黑一白,倒是十分有趣的事。”

胖掌柜也笑说:“一黑一白,两人也意气不相投。经过多次比武,几度交手,结果都是赵二爷落了下风,最后比出冤仇来了,现在两人是面和心不和……”

吴逸发不想听闲话,不耐烦笑道:“李掌柜,你不是替他们吹嘘捧场吧?你还是痛快些,说些关于昨天所发生的事吧!”

胖掌柜笑道:“我要不是说详细些,你是不会明白的。昨日你在我店里,所见到的那位英俊年轻人,就是石海南石二爷。骑在马上的那位魔王,就是赵二爷赵云起。”

吴逸发有点明白了,笑道:“我真是幸运,一天之内,同时见到贵地两位大人物。”

胖掌柜说:“当时赵二爷从马上跳下来时,你的性命可真叫做一发千钧,那魔王是不饶人的。”

“当时他怒容满面,后来……”

“后来,他看到石二爷。”

“他有点怕石二爷?”

“是的,他知道石二爷会插手管他的闲事,不得不忍下这口气。可是他临走说的那句改天再领教的话,是不怀好意的。”

“我应该提防他?”

“是的,石二爷不放心,要我过来通知你小心。”

“谢谢他的好意。”

“石二爷看你的气慨和身手,知道你有很好的武功,可只是怕你不是赵二爷的敌手。石二爷的意思,希望你去拜访他,他可以赠你一点盘川,送你到邻县去,以免遭了赵二爷的毒手……”

胖掌柜话没说完,吴逸发霍地站起来,冷笑一声说:“李掌柜,谢谢你和石二爷的一番好意,可是我姓吴的不是挺不起脊梁的人,也曾见过不少三头六臂的英雄好汉。

石海南他是世家王孙,我是江湖浪子,咱俩井水不犯河水,我拜访他干吗?赵云起果然有意找我,我倒愿意在这儿等他几天,他不来,我才走路。请你转告石海南好了!”说完,又是一阵冷笑。

胖掌柜听了,真是又是气,又是好笑,他想:初生的犊儿不怕虎,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哪!我又何必多管这码子闲事呢?

想着,便站起身来笑道:“天下英雄出少年,我倒忒小心眼儿了!店里还有点事,恕我不陪啦!”说着,脸上尴尬的一笑,拱拱手儿,告辞走了。

吴逸发还是气得不住的好笑,他笑石海南摆架子看不起人。他想自个儿一路上见过几个阔人,自己也没把他们当一回事儿。

石海南不过是一个少爷,居然装点起门户来,要人上他的门拜访。我吴逸发怎么能丢面子到那个地方!

赵云起那样子,也许是真有一点儿能耐,真的他有意寻仇,这个倒不能不稍加留意。想着,便去打开包袱,拿出一件护身马甲来,脱去外面长袍,拿来贴身穿上,再加了一件紧身小棉袄儿,然后套上大褂,束了一条青绸带子。

吴逸发这件护身马甲,是鹿皮面绸里子的,内中用许多香油浸过的头发铺上,当胸的地方,还嵌了一块小铜镜。肋骨两边也有坚强的铁叶缀叠着。吴逸发穿好了衣服,暗暗又带上一柄锋利的匕首。

他以为这样真可以万无一失了,决意不出门,看李掌柜的话,到底算不算数!他抽了一本书,躺在床上,冷静地一个人读着。

刚刚翻了两页,杜二又闯了进来。

他站在床前铁青着脸说:“吴先生,赵二爷那边有个管家来找您老说话。”

吴逸发听了,一挺腰坐起来笑道:“来了么?刚等得我有点儿不耐烦了呢!”

杜二把吴逸发瞧了两眼,像要说话又不敢说的样子,点点头退出,接着便是一阵靴底声响了进来。

吴逸发抬头一看,来人头戴一顶瓜皮小帽,身穿老羊皮灰色长袍,外面套一件青布对襟马甲。生得五短身材,满脸油滑,傲岸地递过一张大书“赵云起”三个字的大红名片,口中说道:“你是做什么的?”

吴逸发顺嘴说:“我是看病的,你主子犯了什么病呀!”他平日里跟叶万松学了些医术,也能看看一般的病。

来人瞪了吴逸发一会儿,狞笑着道:“你别多问,去了不是就明白了吗?”

吴逸发道:“不能这样容易罢!倘使你主子害的是心病,我这外科大夫,也没有法子呀!”

来人沉下脸来,瞪着两眼,大声说:“少耍嘴皮子,走吧!”

吴逸发眼看他这一付凶霸霸样子,只恨得牙痒痒地心头冒火,但他一来不愿意和一个奴才一般见识。二来也怕为难了栈中的掌柜,他强自压抑着火性,冷笑道:“好!我就跟你走,看看你主子能把我怎么样?”说着,跳起来,喝一声“走”。

来人不吭声扭转身大踏步先退了出去。

作家的话

书剑恩仇记79 恶霸设下陷阱 赵家果然好一座巍峨厦屋,拦着大门前是一个长方形的大草地,围绕着高与人齐的围墙。

草地上放着几个大石墩,远远地还安着一个箭垛,那样子分明是一个小校场。在草地上走了百十来步,登上石阶,一进两扇大门,又是一条甬道,才到了门楼。两边排下大板凳,上面黑压压坐满了两列刁奴,看见吴逸发来了,有的便站起来,问带吴逸发来的那个人道:“就这么一块料呀?真像有点活得不耐烦了。”说着又是一阵哗笑,那个人不理,一直把吴逸发带到堂屋上,叫他站住等候,自已匆匆往后面去了。

吴逸发微微冷笑毫不踌躇的踅近一张梨花木太师椅坐下,准备和赵云起相见。不一会儿耳听后面一阵靴底子触着地板的声音!急忙拿定心神,扭头一看,只见十多个青衣小帽的仆人,群星捧月似的,簇拥着三个雄伟轩昂的人物,当中一个,认得便是昨天骑在马上的汉子赵云起。

三个人大说大笑地由后屋转了出来。

吴逸发这里微一欠身,那赵云起已是抱拳嚷道:“吴先生,别客气。”回头一指左右两个汉子,笑道:“这是闻杰,他是万天,我们都是至好朋友。”

吴逸发看赵云起一团和气,并不凶恶,心里很为诧异!拱拱手说了一声:“幸会!”

赵云起扭转身,哈哈一笑,招呼大家落座。

那十多个仆人雁翅似的分开左右站住,另有两个小书僮上前奉过茶,垂手退在一边。赵云起道:“吴先生,台甫是逸发两个字?贵乡是潍坊?和石二爷石海南是什么样的交情?”

吴逸发心想:好厉害的家伙,连我的名字他都知道了!

边想,边笑道:“是的,我叫吴逸发,山东人,来到贵处不久,和石海南没有什么交情。”

这一句话刚说出口,只见赵云起虎目一翻,立时换了一副颜色,冷笑道:“你别撒谎。有人说你和姓石的是总角之交。”

吴逸发愤然说道:“就算我认识石海南,也并不是犯法的事呀!”

闻杰接口笑道:“不是这么说,云起的意思以为你和石海南有交情,我们就不用多客气,因为海南和云起是同乡世谊呀!”

吴逸发笑说:“我是天涯游子,不敢妄自高攀,今天我是奉召而来,倒要请教有什么事指教?要问我和石海南交情,那还是派个人到石家去打听。”

吴逸发说完了话,把一个赵二爷气得面色铁青。

那万天已是怪叫如雷,霍地跳起指住吴逸发骂道:“昨儿个你冒犯我们二爷,这会儿好好和你说话,你偏不识抬举。管不了那许多,你便是石海南的小舅子,我今天也得教训你一下了!”骂着,反手扯开钮扣,脱下皮褂子,露出一身短衣,虎一般凶狂,扑到吴逸发身前。

吴逸发舒徐地离开座位一声冷笑:“朋友,我吴逸发接下你就是了!”

这时候赵云起和闻杰已是站起身来了,闻杰看吴逸发十分镇静,知道是个劲敌,急忙上前把两人分开,笑说:“论理,昨天的事吴先生有点儿不对,若不是云起,怕不跌个筋断骨折!云起看你不像本地人,所以不想难为你,今儿个请你来,也无非想领教领教,因为我们这一群人都是顶喜欢研究武术的,这完全是一片好意,你可不要误会了!”

吴逸发笑说:“昨儿我原是酒后无心,可并不知道是赵二爷的大驾,今天倒是有意来领罪的。”

在闻杰和吴逸发说话时,那个万天已被赵云起拉退一边。

云起听了吴逸发的话,便放声大笑:“领罪可不敢当,我们就到外面草地上,玩玩去罢。”说着,又回头对那一群仆人喝道:“拾掇校场,准备家伙。”

那群人轰然一声答应,如飞的分头去了。

这里大家围住吴逸发,大摇大摆来到门外。

吴逸发抬头一看,只见草场两边,竖起两面镶金线滚龙边的红旗儿,当中绣着黑色斗大的一个赵字,高耸云霄,临风招展。

旗杆下排了几张虎皮交椅,插着数柄长枪大戟,映荡日光,灿烂夺目。角落里拴着几匹备好了鞍的高头骏马,远远地围着不少短衣窄袖的雄壮家丁,静悄悄的鸦雀无声,好不豪迈堂皇!大家走下台阶,闻杰和吴逸发、赵云起、万天向两边旗下坐定。

两名家将来到当场,分开左右,打了一个千儿,高声请示:“请爷的示,用那一种兵器呢?”

吴逸发只见云起对万天说了两句话,接着伸臂一挥。

两名家将退下,万天已是站起身,一个虎跳,直扑场中,向着吴逸发招手,口中叫道:“姓吴的,来,来,先教你知道老子的拳头滋味!”

吴逸发不屑地微微一笑,离开座位,把长袍前襟掖起来塞在腰带上,缓缓地走到东边,叉手不离方寸,专等万天进攻。

万天眼看吴逸发站了客位,他略一抱拳,算尽了主人的礼节,吼一声,踏进一步,身子往下一落,左手紧护前胸,右手翻起一拳,直捣吴逸发心窝。果然势猛力沉,神足气旺。

吴逸发一看,知道他使的是虎拳,心想今天他们三人,看样子都是头等角色,自己势孤,不是先发制人,时间一长,可能会落得下风。心里想着,身子不敢怠慢,微微一移右脚,略一侧胸,急切里让过这一拳有名的黑虎偷心。左手运足神力,一切掌削在万天右肩上。

万天一声怪叫,往前掷出七八步远去,颈倾臂垂,面如土色。

赵云起大叫:“好家伙!”跳起来一个箭步,赶到万天身前,伸手向他背上猛拍一掌,扯住他跑了十来步,才算保住了万天一条臂膊。

万天翻身要奔上前来,此时闻杰早已脱下皮袍,一个飞鸟投林架式,由旗下直抢吴逸发来了。

两个人搭上一场好斗,约莫走了二十个回合,吴逸发一飞腿把闻杰踢到一丈开外。

赵云起这时真是忍无可忍了,反手扯去长袍,就远处扑地一个大旋风滚过来,对着吴逸发上面打出一个狐狸递爪,下面又是个鸳鸯拐子腿。

吴逸发不慌不忙,鹞子翻身,往后躲开,一伏身,向前猛扑。

他们俩扭股糖似地,使用全身轻功,窜高踏矮,滴溜溜前后乱转,火杂杂往来飘忽。这一场狠斗,真是眉毛相结,性命相扑,双方咬紧牙,一声不吭,满场中只见得呼呼风响,烟尘障天。

许多看的人,悚然鹤立停息出神,心跳目迷,口中只是叫不出好字来。

两个人斗了二十来回合,赵云起眼看招架不住了,一时性起,忽然虎吼一声,抛下对手,直奔旗下,拔了一枝枪,回身奔回场中,一抖枪杆,斗大的枪花,闪烁烁有如万道的银蛇。

吴逸发急忙凝神静气向身上掣出匕首,赵云起的枪已是逼到面前,匕首拨开枪尖,要想缠进横削枪杆。

可赵云起是个有名的神枪手,又怎让他把枪杆削了。急忙间他把枪向下一按,后手作前手,枪根直捣吴逸发当胸。

吴逸发往右一闪身,险些儿挨了一枪。

赵云起不慌不忙展开手中枪法,丢开解数,若舞梨花,如飘瑞雪,把一个自负艺臻上乘的吴逸发包裹得风吹不透,水泄不通。

本来枪是一切兵器之主,对打法破剑,破铲,破双刀,破叉,勾扑破鞭,破锏,虚串势破大刀,破戟。

赵云起枪法得自峨嵋真传,手中这杆枪,长九尺九寸,根大盈把,尖径半寸,重逾十斤。吴逸发的匕首,长不及三寸,如何支持得住?还算他身轻如燕,健跳似飞,腾挪架格,酣斗了五十回合,可是已经汗流浃背,险象环生了。

忽然间墙头腾起一团白光,滴溜溜半空落下了一个人,全身穿着素色的劲装,两臂紧缠两道金光。来者贴地使了一个大鹏展翅的身法,伸吐一对黄澄澄的金拐,狂风骤雨似的径扑赵云起。接连地变了十几个架势,霍地翻上空中,霍地滚在地面,不容人停眼逼视,那身段分明像个绣球。直杀得赵云起后退不迭,吼叫如雷。

猛然的双拐平伸,夹住赵云起的枪,上手一压,下手一挑,喝一声“去”,平白地把一杆九尺九寸的枪杆,打成两截。上半段飞到天上,下半段直落场中,再缠身进去使了一个枯树盘根,赵云起便似倒了十三层黑塔,扑倒地面了。

吴逸发已看清了来人,正是六和轩喝酒碰到的那个漂亮少年石海南,心中有些高兴也带点歉意。正要过去向人家道谢,石海南早是并起双拐捧在左手,一翻身便奔到吴逸发面前,伸右手拖住他,扑地跳上了围墙。外面停着一匹火炭似的健马,那正是石海南心爱的坐骑。

石海南下墙,就马上拿了件长袍披上,把双拐存在鞍桥底下,认镫上马,招呼吴逸发并骑着。一抖缰绳,一溜烟回去了。

作家的话

书剑恩仇记80 逸发再落陷阱 吴逸发到了石家和石海南亲热地重新见礼,石海南一点儿也不托大,他握着吴逸发的一双手笑道:“我得了杜二和李胖子的报告,马上便赶了去。看见你用擒拿手伤了万天,连环鸳鸯腿踢倒了闻杰,后来又将赵云起打得连连后退,我心底里佩服得很。

想不到那无赖竟然抓起枪来,幸亏是你的功夫好,姓赵的一枝看家枪使尽了变化,也没奈何你一只匕首。”

吴逸发看海南一片真诚,越看越觉得投缘。他便笑道:“二爷,我与那姓赵的本来也没什么冤仇,再说我是外来客,他是地主,所以一味的让着他。其实姓赵的虽然了得,我可是真没怕他。不过你二爷见义勇为相助,我吴逸发着实感激不尽!”

石海南笑道:“你不用说,我全看出来了,你身上有很好的内功,普通的刀枪拳脚你怕什么呢?然而你一直拼斗下去也还是不了之局,又怕他们使用诡计。所以我就多管了这档闲事。”

石海南又道:“等一下我们再详谈。我马上叫人来服侍你梳洗一下,换换衣服,再介绍跟我的哥哥见面。”

说着,他扭翻身飞也似的往后进去了。—转眼工夫,便有两个小书僮出来把吴逸发引到后面内书房里奉茶,接着又有人来请他洗澡。忙了好一会儿才停当。这时候才见石海南和一个年纪约莫四十上下的人进来了。

石海南介绍说:“他是我的堂兄,叫石西,其笔如刀,其胆如鼠……”边说,边拍着掌大笑。吴逸发急忙抱拳向石西作个长揖,石西一旁还礼不迭,连说:“幸会!”

大家落座谈了一会,吴逸发得知,石西年纪虽然不算太大,早已无心仕途,淡泊功名。石西看吴逸发礼貌谦恭,谈吐自如,也心里暗暗夸赞。

当时的所谓读书种子,他们上至天文下至地理以及三教九流,什么东西都要学。这位石西对于医卜星相,的确下过一番工夫。

这时他嘴里随便谈话,一对眼睛却着实的把吴逸发端详了一会,突然吃惊似的站起来说:“吴兄,足下威而不猛,灌顶伏犀,坐若山岳,声如鸾凤,真乃好面相呀……”

听到这儿,海南便嚷起来:“得啦,哥哥,你又来这一套。”

石西急忙截口说:“海南,不谈这个啦,我们喝酒吧!”

海南笑道:“喝酒你还行,好,我们上厅屋去!”

说着,大家站起来谦让着出去了。

厅屋里摆了一席酒,吴逸发是唯一的佳宾。石海南兄弟俩遣走了仆人,由海南亲自把盏。大家一面欢饮,一面倾谈。宴后,石海南和吴逸发又结拜为异性兄弟。石海南一定要吴逸发在府里多住几日。

赵云起是个工于心计,阴险狠毒的人,以往一直就被石海南压得抬不起头,这时石海南又与吴逸发结拜兄弟,他觉得更是如虎添翼,更不容易对付了。

报仇急不在一时,他暗中作了一番安排,召来了一群不三不四的朋友。闻杰和万天也帮着准备。

明知公然挑衅动武占不了上风,赵云起便采纳了闻杰的毒计,明里与石海南、吴逸发保持相安无事,暗中却徐徐布置人手,静待机会除去眼中钉。

吴逸发在石海南府内住了数日,彼此比试过各种武器。

石海南这才知道吴逸发的真功夫远在自己以上,因此要写信介绍吴逸发到官军中求个差事。但吴逸发说了自己要帮叶万松寻找丢失图书的事,石海南也就作罢了。吴逸发又说已经在石府住了些日子了,要去看望姑妈了。石海南送了吴逸发一些盘缠,与他依依惜别。

赵云起不甘心,打听到吴逸发去杭州看望姑母了,暗中派了几个人到杭州,伺机收拾吴逸发。这是后话了。

吴逸发继续向南走。一日,走到一处大山之中,那山千峰竞秀,树绿如烟。他独立在一个山峰之上,四望群峰万壑,穷竭目力,不见人烟,也不见田畴屋宇。正在浏览四山景物之际,忽从远处一个山谷当中,看见一个很大的石岩。岩口仿佛有身体很小的人走动,只是因相隔太远了,看不分明。吴逸发心中暗想:此处四望没有人烟,怎的却有小孩在那石岩外面走动呢?我既到了这山中,不妨去那石岩跟前看个明白。吴逸发轻功极好,脚步又轻又快,一日之间,可行走几百里路,两眼能望得见的所在,不须一会儿工夫就走到了。

吴逸发因四望皆山,恐怕迷了方向,只得从高处直向那石岩奔去。已跑到近石岩不过一箭之地了,猛觉得脚底下一软,来不及腾身上跳,已全身掉下了陷坑。上面的泥砂石子,纷纷落下,将两眼迷得睁不开来。刚待举手揉眼,不知不觉的,手脚都已被绳索捆缚了。心想:这真奇怪,在这无人烟的万山丛中,如何会有这种陷坑?难道这深山里面,有落草的强盗吗?边想边动弹了几下。谁知不动弹还好,一动便觉得绳索更捆缚得结实了,不但手脚被捆,连身体头颈,都像有罗网包围了。两脚不因不由地站立不住,就如被人牵动捆脚的绳索般,登时倒在坑里,用尽浑身气力,想将绳索挣断,无奈那绳索是牛筋做的,又细又坚牢,更是打的活结头,越用力越捆得紧,越捆紧越皮肉生痛。周身的罗网,又包褒得没些儿缝隙,料知绝挣扎不脱。也就懒得白费气力,只好听天由命的躺着,静待有路过此地的人来解救。

幸亏吴逸发在练辟谷的功夫,已有了几分火候。能数日不吃东西,不觉得腹中饥饿。他整整躺了两昼夜,直到第三日东方还不曾发白的时候,才听得远远的有脚步声响。因这时天黑如墨,看不见是何等人。心里疑惑在这时分出外行走的,十有八九不是正经人。忍耐着不敢叫唤。这边的脚声刚听入耳,接着又听得那边也有脚步声响了。伏耳静听时,两边的脚步声,都越响越近,转眼之间,都响到身边不远了。就听得一个声音很清锐,好像十几岁的童子,先“哎呀”了一声,问道:“来的不是大师兄吗?这时候上哪里去?”

这边一个声音滞涩的答道:“原来是四弟啊,我有极紧要的事,须去托一个朋友,所以出来得这们早。四弟怎的这时候跑到此地来呢?难道是师尊特地让你来的吗?”

那童子答道:“怎么不是?大师兄有什么要紧的事,打算去托哪个朋友?”

这边人叹了口气说道:“师傅既是特地叫你来,我的事也瞒你不了,不妨说给你听。一则可使你今日看了我的榜样,不再上我这般的大当,二则我原也有事想托你,不能不把情由告知你。你记得师傅的戒律,第一条是什么?”

童子仿佛带着笑声说道:“这如何会不记得呢?第一条是不许干预国家政事。”

这边人又问道:“是了,第二条呢?”

童子答道:“第二条是不许淫人妻女。大师兄忽盘问我这些东西干什么?”

这边人道:“哪里是盘问你呢?老实对你讲罢,我于今犯了第二条大戒了。”

童子失声叫道:“什么话?大师兄怎的如此糊涂,居然会犯第二条大戒呢?这是怎么了?大师兄平日做事,又精明,又老练,究竟怎样生得美丽的一个女子,能把大师兄引诱得犯戒啊?”

这边人道:“这种事连我自己也不明白,只好归之前生冤孽。前几日我因惦记你二师兄,不知他那条被虎爪伤了的左膀,完全医治好了没有,特地骑了匹马去看他,在蓝家盘桓了一日。见你二师兄的左膀,虽然抓伤的皮肉不大,但是抓断了筋络,伤口完全医好了,就是不能使劲,一使劲便牵得筋痛异常,再也不能干那与张三斗法的玩意了。你二师兄因废了那条胳膊的缘故,心里很不快乐。我在他家看他那不快活的神情,也很替他难过。遂不愿意多住,次日,即告辞出了蓝家。原打算到师博那里去的。

谁知行到一座石山脚下,忽然从半山中飞下一块石片来,那石片不前不后的恰好从马眼前擦过,将马惊得跳起来,无论我如何勒也勒不住。正在无法可施的时候,又是一块石片飞来,挨马屁股擦下。那马经了这一下,倒不乱跳了,扬起头,竖起尾,追风运电也似的向前飞跑。

我回头看半山里,一个人影也没有。估量扔石头者必是躲在石头背后。若没有人,石片决不能自行飞下山来,更不能打的这么巧。一时气忿不过,要上山找那打石片的人算账。可是那匹马不争气,平日我骑着他长行,极驯良无比,独这日自受惊乱跳之后,简直如疯癫了的一般,只是放开四蹄,围着那座石山打转。勒他上山不听,勒他向大路上走也不听,足打了四五个轮回,才慢慢的收了劣性。向大路走了一会儿,我因放那打石片的东西不过,便骑在马上向打来石片的方向寻找。找了一阵,不见有人,便想回到大道。可这时又有一片石头打来,打在马腿上,马又蹦跳了起来。我更加生气,又向飞来石片的方向追去。如这样几次,没有追到人,但我已进了大山深处。

天色看看要黑了,马因乱跳乱跑的时间太久,又走了几十里不曾休息,已疲惫得低下头,一步懒似一步地颠着走。我在马上,更是又乏又饿。那时心里思量,只要有人家肯容我歇宿一宵,饱餐一顿,我真一生感激那人的大德,不管要我如何报答都情愿。

心里虽是这们思量,不过哪里寻得出这样一个人家呢?可怜我那时真是苦的不得了,真悔恨不该负气,一路追到这里来。那时马也不能骑了,牵在背后,缓缓地行走。猛然见前面有灯光射出来,我心里一喜,就如出门多年的人,一旦回了故乡,看见了自家门户一般。身体原已疲乏不堪,灯光一落眼,登时显得精神陡长。急急牵着马向灯光处走去,一点儿不觉得辛苦了。及走近灯光,就见一所土筑的房屋,有三间屋。灯光从窗户里射出来。

我上前敲门,听得里面有男童的声音说道:‘是什么人来敲门?’又有个女子的声音说道:‘若不是有紧急的事,怎会这时候来敲门?不开使不得。’接着,门便开了。我趁灯光见房中有个女人,约二十来岁,还有个男童十来岁。在不太明亮的灯光下看了,那女子生得艳丽似天仙,加以举止来得大方。我不由得心里略动了一动,然随即将心神按定了。拱手对那女子说道:‘我是走错了道路的人,没地方歇宿。不得不恳求两位慈悲,许我喝口水,并在灶间或柴草间歇息到天明便走。’那女子听了,先不回答我,笑盈盈地向那男童说道:‘是这样吧?我原料定不是有紧急的事,不至这时候来敲门。走错了路的人很苦,你瞧这人不是疲惫得很么?’男童向我瞟了一眼,也笑盈盈点头。

二人又咬着耳根说了几句,将我的马系在门外,引我到另一间房里。

“我这时心里虽有些摇摇不定的意思,然而明白师傅的戒律第二条,不是玩笑的事。竭力的把持着心猿意马。片刻后,二人送了酒菜进来,好像是预备了专等我去吃的。我腹中正饥饿得得很,怎么忍得住不放开吃喝?谁知那酒菜吃喝下肚,一颗心就糊涂起来了。我跟从师傅学道十多年,不曾有一次动过欲火。这时候大动起来了,再也压抑不下,连身体都不知道疲乏了。那女子乘我欲火大动的时候,悄悄地前来勾引。前生的冤孽,到了这一步,哪里还逃避得了?何须片刻工夫已犯过第二条大戒了。

到了天明,我醒过来,看到身边的赤祼女子,心里明知是夙孽,但犯了戒律,还有什么话说。惟有赶紧准备后事,拼着一死罢了。我的兄弟,我所欲托你的,就是我这个孽报之躯,若不托你替我掩埋,必定因我又害得许多人得秋瘟病。你能答应我么?”

童子似是沉吟了一会儿的样子,说道:“大师兄遇了这种可伤痛的事,只要是我力量所能做得到的事,哪有不能答应的道理。不过,以我的愚见,人死了不能复生,圣贤无不许人悔过。就是师傅的戒律,虽说犯了,大师兄果能真心悔悟,师傅也没有不容改过的。即算师傅的戒律严,悔恨无用,也还有三条大路可走,何必就此轻生呢。”

这边人发出带悲哀的声音说道:“我若愿意走那儒、释、道三条大路,早已不从师傅学道了。现在的儒,我心里久已不觉得可贵,并且科名不容易到手,不得科名,在我们这一教,是不能算他为儒的。释家的戒律更难遵守。至于此刻的道家,比儒家更不足贵,都不过偷生人世而已。我未曾遇着师傅的时候,尚且不愿意走上那三条路去,何况受师傅熏陶了十多年呢,我的志愿已决,好老弟不用多费唇舌,只请快点儿回答我一句话。我急须去会朋友,不可再耽搁。”

童子道:“既是大师兄的志向已决,我答应替大师兄施行丧葬便了。”

这边人道:“多谢老弟的好意。我死的时候还早,死的地方,也还不曾定妥,等到时日地址都选择停当了,自有消息给老弟。我去了。”一语才毕,吴逸发就听得一阵其快如风的脚声,渐响渐远,渐听不到了。

吴逸发打算不叫唤的,只因听得跑去的脚声仅有一个,还有童子不曾走开。遂朝着童子立着谈话的方向说道:“请贵人救救我!”

童子听了,并不惊讶,走近了两步,说:“你且等一等,我把这上面的绳索割断。”遂拿出把短刀割绳索。

作家的话

书剑恩仇记81 童子讲捕兽之道 吴逸发听这童子的回话,竟像是已知道他被困在此似的。不由得心中纳闷。此时天色已发亮了,借着晨光,看得出这童子就立在跟前。吴逸发忙说道:“你若能救我,我感激不尽。我己被困两昼夜不能动弹了。”

这童子蹲下来,替吴逸发割断、解脱了身上的绳网。吴逸发因为被捆太久,浑身都麻木得没有知觉了。绳网虽已解开,然四肢仍是不能动弹伸缩。正想运用工夫,使周身血液流畅。这童子已动手在吴逸发身上按摩揉擦,吴逸发觉得童子手到之处,和熨斗擦过一般,一股热气,直透骨髓。霎时间,就遍体融和,异常舒畅了。不须童子帮扶,就坐了起来,拱手向童子称谢道:“我初到此间,情形不熟,误落陷阱之中。若不是贵人前来相救,在这旷野无人之处,恐就此丧了性命。我心里实在感激贵人救命的大德。请问贵人尊姓大名?我不揣冒昧,想与贵人结为兄弟,往后慢慢的报答贵人恩惠。”

童子也拱手说:“我是奉师傅之命,特地到这里来救你的。你不要感谢我,只应感谢我的师傅。我姓周,名容德。我师傅就离此地不远。他在山上采药,偶然看到这个陷阱里有人,就派我来救你。”

吴逸发道:“承尊师派你救了我的性命,我应当前去叩谢。但不知尊师法讳,怎么称呼?”

周容德道:“我师傅姓刘,讳绍雄。”他看着吴逸发又说:“小生也想求大哥一件事。”

吴逸发忙说:“什么事请说。”

童子说:“大师兄犯了色-戒,不久便要自杀,托我将来替他收尸。我想我大师兄的本领,高到绝顶,平日又恪守戒律,这回虽偶然欠了把持工夫,师傅谅不至十分责罚他,何必就要自杀呢?我猜想大师兄生性是个极要强的人,大约是因自己犯了色-戒,知道师傅的戒律最严,犯了是决无轻恕的。恐怕师傅重罚他,无面目见人,又不敢到师傅跟前求情,所以故意对我那么说。知道我现在日夜伺候师傅左右,看我能否代替他向师傅求一求情。殊不知这种事,我怎敢向师傅开口,即算我冒昧去说,师傅不但不见得听,说不定还要骂我呢。”

吴逸发道:“只要是一句话能救得一人性命,便是不相识的人也应尽力量去救,何况是同门师兄咧。不过这求情的话,出之你这少年之口,确不太妥当。因为尊师传戒,务令受戒的敬谨遵守,毫不通融。你年令尚轻,若见犯色-戒的可以原谅,可能就会拿戒律不当回事。你适才所虑实有见地。我承师尊救了性命,此去叩谢的时候,若能相机进言,必为你的大师兄尽力。”

周容德听了,立刻作揖道谢。

此时红日已经上升,周容德在前,吴逸发在后,向东方走去。才走过了两个山峰,吴逸发忽听得一种很凶猛的吼声,觉得发声的所在并不太远。心里猜想是猛兽相斗,斗输了的负痛哀号。吴逸发的老家人烟稠密,猛兽极少,这类吼声,并不曾听过。停步问周容德道:“听到么,这是什么东西叫?”

周容德伸手向前面一指,说:“那山洼里不是吊着一只大虫吗?那孽畜不小,怕足有二三百斤呢。”

吴逸发听了这话,还不懂得是怎么一回事,跟着他手指的方向一看,因阳光照眼看不分明。手搭凉棚看去,才见对面一个山洼之中,仿佛一根绝大的竹竿,竖在地下,一只水牛般壮的斑斓猛虎,一条后腿被绳索缚住,鱼上钩似的倒悬在钓竿之上。钓竿太软,猛虎太重,钓竿弯垂下来,和引满待发的弓一样。那虎在半空中乱弹乱吼,绳索钓竿都被弹得来回晃动。吴逸发看了诧异道:“这是什么人,能将一只这么大的猛虎,生拿活捉这样的悬在竹竿上呢?”

周容德笑道:“哪里是人捉拿悬起来的啊。这一带山岭,平日少有人迹,山中种种野兽都有,时常跑到平地之处伤人。此地人欢喜骑马射猎,箭簇上都敷有极厉害的毒药。只是猛虎,金钱豹那一类的凶恶野兽,不容易猎得,它们多藏在深山里。而出来伤人的,又多是这种恶兽,所以此地人就在猛兽必经之地,掘成陷阱。阱中有钩绳捆网,阱上盖些浮土。猛兽身躯沉重,踏在浮土上,登时塌陷下去,阱底有许多钩绳,陷下阱去的猛兽,不动不至被捆缚。只一动,便触着钩绳,即刻被捆缚了四脚。更有一种捆网,悬在陷阱两旁,和钩绳相连,不用人力,只要牵动了钩绳,捆网能向猛兽包围拢来。猛兽越在阱中打滚,那网便越网得牢实。”

吴逸发听到此处,笑道:“哈哈,不用说了,那是我亲身经历过的。我还只道是有人将我的手脚捆住呢,原来是触动了钩绳。怪道我初掉落下去的时候,手脚并没有被捆,因上面的浮土,纷纷洒下,把我两只眼睛迷得不能睁了,我举手打算揉擦几下,想不到就在这一举手时,好像挠钩钩住了胳膊似的。一眨眼间,手脚就捆得不能活动了。那网也就跟着包囊上来,简直是苍蝇落在蜘蛛网里面,蒙头蒙胸的将我捆得难受死了。”

周容德也笑道:“在里面受罪倒不太要紧,就只怕有虎豹跟着掉下来,你被钩绳捆网缚住了不能动,恰巧给它饱吃一顿。”

二人边说边走,已走到了钓虎的山洼。周容德便指给吴逸发看:“你瞧这钓猛虎的法子,想的巧妙么?”

吴逸发抬头看那只斑斓猛虎,吼也不吼了,动也不动了,只一对眼睛圆鼓鼓的突了出来,忿怒异常的神气瞪着二人,两边口角里的涎,直滚下来,地下淌一大块白沫,两前爪揸开来,和十只钢钩相仿,像是用力想抓什么。一条五六尺长短,赛过竹节钢鞭的尾巴,不住的右绕到左,左摆到右,也像是要勾搭什么。有时偶然勾着了上面系后脚的绳索,又有数个五六寸长一个的竹筒,接连套在绳索外面,圆转不定,再也勾搭不牢。

周容德指着绳索,说道:“这大虫是后脚在上,倒悬起来,这绳索外面的竹筒,便似乎没多大的用处。若是前脚误踏在铁钳里面,钓起来头朝上时,这竹筒的用处就大极了。如没有这些竹筒,这孽畜的爪齿,何等锋利,不问多牢实的绳索,也经不起几抓几咬。有了这又圆转又光滑的竹筒,那锋利的爪牙就起不了多大作用了。”

吴逸发看那虎的后脚弯上,原来有一把很粗壮的虎口钳钳住,绳索就系在铁钳这端的一个环上。另外还有七八十同样的铁钳,都张开口悬在旁边,每一个钳上的绳索竹筒也同样。那竖着做钓竿的竹子,下半截足有饭桶粗细。

周容德走近竹竿跟前,伸两手将竹竿围着,说道:“你在旁处曾见过这们粗壮的竹子没有?”

吴逸发摇头,答道:“—半这们粗细的也不曾见过。这竹你两手抱不过来,若不是我亲服看见,有人对我说有合抱不住的竹子,我真不相信呢。”

周容德点头道:“没有这么粗壮的竹子,无论什么树木,都不能做这种钓竿,你看上面那些绳索和铁钳,就是钓鱼的钩。放钓的时候,得有七八个壮健汉子,先择定猛兽必经之处,掘一个四五尺深的窟窿,将钩竿竖起来,插进窟窿里面,用砖石将周围筑紧。钓竿尖上,那些绳索铁钳,在没竖起之前,都已扎缚好。竖起后,就得用七八个壮健汉子。牵住竹尖的另外一根长绳索,尽力向下拉。竹性最柔,任凭怎么拉,是不会拉断的。拉到竹尖离地不远了,才用木桩将长绳拴住,打一个活结。那些虎口铁柑,分布在青草里面。野兽走这地方经过,只要有一个脚爪,误踏在铁钳口里,那铁钳很灵巧,必登时合拢来,紧紧的钳住,不能摆脱。野兽的脚,忽然被铁钳钳住了,自免不了猛力向前,想将铁钳挣脱。哪知道拴在木桩上的长绳,是打的活结,一拉扯便系紧了。你想,用七八个壮健汉子,才拉弯下来的竹竿,全靠这点长绳系住,长绳的结头一解,竹竿势必往上一弹,竹竿越粗,上弹的力量也越大,三四百斤重的野兽,都能弹得飞起来。

这只大虫,也就不算小了。你瞧悬在半空中,不是和悬灯笼一样,一点儿不费事吗?任凭如何凶猛的野兽,一上了钓,就如上了死路。吼也是白吼,动也是白动。装钓的人家听了,连睬也不睬,只看是什么野兽,便知道须吊多少时日,才能吊得它精疲力竭,放下来才不伤人。到了可以放下的时候,妇人和小孩于都能制它的死命。”

吴逸发听了这话,陡然想起自己未落陷阱阱前,所望见那石岩口边,仿佛有小孩走动的情形来。回思那时自己所立的地位朝向,觉得正在这钓竿的方面,只为是迎着日光走来,那石岩不曾触眼,心里便没想起来。当下问周容德道:“这附近一带的山里,全无人居住吗?”

周容德点头道:“这一带都是石山,不能播种。谁住在这里面干甚么?”

吴逸发道:“装这钓的人,也不住在这山里吗?便有野兽上了钓,相隔的很远,又如何能知道呢?”

周容德道:“这种钓可以装在几十里路以外。专以狩猎为业的本地人,一家有装设百数十竿的,每日分班轮流到装设的地方,探着几回。哪有野兽上了钓还不知道的道理?”

吴逸发听了,自沉吟道:“这就奇了,我分明望见那石岩口边,有几个身体矮小的人走动,好像是住在那石岩里的一般。我因想上前看个明白,抬起头只顾向前走,以致掉下陷阱中去了。既是这一带全没人居住,那几个人必就是到这山里来,探看陷阱和这钓有没有猎着野兽的了。”

周容德问了问当日所望见的情形,笑道:“哦,我知道了。你那时所望见的,只仿佛是人,其实不是人,是一种野猴子。这一带山中,野猴子最多。大的立起来,足有三尺多高,三五成群,常住在最深的石岩里面。你前日所望见的,便是这种猴子。以前是满山乱跑乱跳,毫无忌惮,于今被我师傅治得吓破了胆,都躲在很深的石岩里住着,轻易不大跑出来。这一带的山,没一山没有猴子,只我师傅能驱使它们,片刻之间,能把岩洞中所有猴子,一只不留的都呼唤到跟前来。”

吴逸发听了这些话,觉得甚是有趣,说道:“驱使猛兽的道法,我曾见过。倒是像尊师这般能驱使成群野猴子的,不仅不曾见过,连听也没听人说过。我这番得瞻礼尊师,正是因祸得福,可谓是三生有幸了。我们在这里已经耽搁很久了,请引我快点儿去见尊师吧。”

周容德笑道:“我因贪着说话,几乎把引你去见师傅的事忘了。”于是二人离了钓虎的所在,又越过了几个山头。周容德在前面走着,忽伸手向左边山上一指,口里哎呀了一声,说道:“你瞧,那不是我二师兄来了吗?只怕是师傅久等我不回去,放心不下,特地打发他迎上来探看的。”

作家的话

书剑恩仇记82 女子巧使美人计 女子巧使美人计 逸发妙用回手招

吴逸发顺着周容德手指之处看去,只见一个身高七只有零的黑皮大汉,大踏步从那山上走下来。那一种雄浑的气概,能使萎靡的人看了,顿时精神抖擞,懦弱的人看了,顿时豪气干霄。

只是他虽有这么高大的身躯,这么乌黑的皮色,却没有粗犷的样子。神情举止之间,都透着一种很文雅的意味,身上的衣服,和读书人一样。

说话时,那人已走过这山来。周容德迎上去问道:“二师兄,是师傅叫你来催我回去的么?我因遇见大师兄,谈了许久的话,刚才走到半路上,又看见一只极大的斑斓猛虎,上了钓竿,所以耽搁了些时间。我们一同见师傅去罢。”他又一指吴逸发,说:“这位是师傅让我从陷阱中救出的人。他要去拜谢师傅。”

二师兄向吴逸发点点头,又对周容德说道:“我们快走吧,免得师傅着急。”

三人来到一个山坡,坡上有几间茅草房。周容德指着茅草房说:“已经到了,我师傅就住在这里面。”

吴逸发随着周容德走进茅草房,只见里面有一个瘦如枯蜡的老头,年纪约有六七十岁了,容貌异常清古,衣服也很质朴,和寻常种田人家的老年人一样。只精神充足,两眼灼灼有光芒,不是寻常老年人所能有的。

吴逸发看得出这老年人,必就是周容德的师傅刘绍雄。

周容德上前简单陈说了在路上耽搁的原因。刘绍雄点头挥手,让两个徒弟立在一旁。吴逸发就这当口,向刘绍雄叩头说道:“蒙老师傅解救之恩,特地前来叩谢。”

刘绍雄说:“救人乃侠义行为,我们练功行道之人能为之当为之。你受了两天苦,好好将息一下吧。我这还有间空房,一会儿吃了饭,你就在那里休息吧。”

吴逸发躬身说:“多谢老师傅。”

刘绍雄又问周容德:“练功时间已过了很长时间,你大师兄怎么还没过来呀?”

周容德不敢说大师兄犯戒的事,只含糊的说:“我也不太清楚。”

刘绍雄说:“我平日里再三强调你们要遵守我定的戒律,可这次你大师兄竟然耽误这么长练功时间。过来后我必要严惩不贷!”

吴逸发听了这话,知道刘绍雄是极严厉的人,也不敢再说给大师兄求情的话了。

吃过了饭,周容德送吴逸发到空房间休息。进了房间,他对吴逸发说:“大哥怎么没说为大师兄求情的事呀?”

吴逸发说:“我看老师傅是个非常严厉,要求极严的人,就没敢说求情的事。”

周容德着急地说:“那我大师兄怎么办呀?这可是关系他性命的事呀!”

吴逸发说:“我们再想别的办法吧。”

周容德追问:“有什么办法呢?”

吴逸发说:“你大师兄是被骗上当的,我们直接去找祸主,让她们承认诱骗勾引,这样就可减除大师兄的过错了。老师傅也可饶恕他的。”

周容德说:“这样最好,但吴大哥有把握降住祸主么?我看她们非一般人物。”

吴逸发说:“这你放心,我的武功别说一个女子,就是十个八个有武艺的大汉也不在话下。”

周容德说:“那好,我可指引大哥去找祸主。”

吴逸发说:“待我休息一下咱们就上路。”

第二天清晨吴逸发拜辞了刘绍雄老师傅。周容德说要为吴逸发带一段山路,跟他一起出发了。

在路上,周容德又感谢吴逸发为救大师兄尽力。吴逸发说:“不用客气,别说你们师徒救了我,我理应报恩。就是没有这恩情,侠义之士也应该救人危难。”

周容德敬佩地说:“大哥真乃豪杰,行事仗义,令人敬佩!”

吴逸发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说:“咱们快走吧,救人要紧。”

周容德对这一带地形很熟,将近中午的时候,他领着吴逸发找到了大师兄受骗上当的地方。

吴逸发对周容德说:“好了,兄弟,你把我领到这就行了,你回去吧,要不你师傅该惦记你了。”

周容德说:“你一个人可以么?”

吴逸发说:“完全可以,你就放心回去吧。”

周容德于是告辞回去了。

吴逸发走到土屋前敲门。开门的是那漂亮女子。

吴逸发说:“我是过路的客人,走到这山里迷路了,现在是又饿又渴,走不动了,能不能求你们可怜一下我,赏我口水喝,再卖我些吃的。”

那女子见吴逸发像貌英俊,衣衫整齐,满心欢喜,她笑着说:“就请相公进屋休息吧,又吩咐那男童给吴逸发倒水喝,对吴逸发说:“这是我的小弟弟。”吴逸发笑着打过招呼,接过男童递来的水碗,大口喝了起来。

那女子又对吴逸发说:“相公先在屋内休息,我们去为相公准备饭食。”

不一会儿,饭菜就端了上来,还有一壶酒。女子笑说:“这荒山野岭里也没什么好吃的,相公就将就着吃吧。”

吴逸发连声说谢谢,就大口吃喝了起来。吃喝完了,他说要方便一下,走了出去。

走到后面林子里,吴逸发看看四周没人,便用手指抠嗓子催吐,把吃喝进的东西都吐了出来,然后擦干净嘴又回到屋里。

女子又笑对吴逸发说:“相公想是也很疲劳了,就在房中卧下休息一下吧。休息好了好上路。”

吴逸发说:“小生着实是疲乏了,就休息一下,只是打扰你们了。”

女子又为吴逸发铺好被褥,走了出去。

吴逸发刚刚躺下。那女子又走了进来,笑着说:“小女子会按摩,可以为相公按摩解乏。”

吴逸发也笑着说:“那太好了,只是有劳小姐了。”

那女子便按摩起来,先按摩吴逸发的头和肩膀,接着又按摩上身,再接着手又往下……

吴逸发这时口中喃喃:“我身上怎么这样热呀,燥热呀。”

那女子心中偷笑,想是我在酒中下的发情药起作用了。她小声笑说:“相公是不是想女人了?”

吴逸发不说话,也跟着笑。

那女人便倚偎上来。

吴逸发这时翻身一把按住女子脖子,厉声问:“你在酒里下了什么药?”

那女子脸上变色但不说话。

吴逸发又追问:“前天你在给晚上迷路来到你这的男子的酒里下了药吧?引诱他跟你入了港。告诉你,我就是他的师弟。”

那女子听了挣扎着说:“你先松开我,我喘不过气来。松开我脖子我好说话。”

吴逸发松开了手。没想到那女子挣开身就往屋外跑。吴逸发几步赶上又把她按倒,这回把她手反剪绑了起来。又让她老实交待。

那女子只是不吭声。

吴逸发看看桌上有一袋蚊香,便点上一支把香头按在女子柔嫩雪白的皮肤上。那女子疼得全身哆嗦,但还是不吭声。吴逸发火了,说:“你再不交待,我就把香头按在你的脸上。”说着就把燃着的香头伸到她的脸上。

那女子着慌了,说:“不要毁了我的脸!我说,我交待。”

她开始供述:“我是一个寡妇。因难耐空床孤寂,跟家族里一个青年偷情。被族人抓住后赶出家族。就到这深山里住下,把小弟弟找来陪我。因为我年青难守空床,就勾引些我看得上的男子到床上。这样一来解决了孤寂,二来也可弄些钱维持生计。你的大师兄确实是我下了发药,又勾引入港的。”

吴逸发找了笔墨,把她的供述写在纸上,然后让她盖上手印。又说:“我师傅戒律极严,不准徒弟有偷情行为,如犯戒严惩不贷。我大师兄因被你下药勾引犯了戒。现在闹着要自杀以自惩呢。你去跟我向我师傅解释,以避免大师兄死于非命。”

那女子点点头答应了。

吴逸发押着这女子来到刘绍雄老师傅面前。把女子的供状给老师傅看了。又让女子把诱骗勾引大师兄的情形说了一遍。

老师傅听了思忖片刻对周容德说:“你大师兄如此原因犯戒,还属可饶恕之列,你快去找你大师兄,说师傅可以饶恕他,让他不要走绝路。不过教训是要吸取的。回来以后我再教训他。”

老师傅又对吴逸发说:“多谢你揭露出真相,救了我大徒弟一命。我要向你好好致谢呀。”说罢他站起向吴逸发深躹一躬。

吴逸发连忙还礼,口中说“不敢当,老师傅仁慈救我,我理应为老师傅效力报恩。”

周容德就要出门去找大师兄,吴逸发也要告辞。老师傅吩咐他将那女子也送回去。并对那女子说:“你要好好反省,不要再诱骗勾引害人。以后你姐弟生计上有什么困难,可以来找我,我和我的徒弟会尽可能帮助的。”

那女子磕头谢恩,跟着周容德、吴逸发一起走了。

作家的话

书剑恩仇记83 见亲人感慨万分 见亲人感慨万分 热聚餐笑口都开

经过千辛万苦,吴逸发终于到了杭州,前去拜望姑姑。

吴逸发的姑爹查海在世之日,署理过两任河官,很剩了几十万家产,为人忒过工于心计,所以还不到四十岁,就患病去世了。

查老太太二十五岁嫁到查家,和丈夫恩爱夫妻仅仅厮守了七年,便做了未亡人。

当时的规矩孀妇是不能轻易出门的,而吴逸发的父母又早亡,所以吴逸发并没有见过这位姑母。

查老太太膝下只有一个儿子,叫做查蕴谋,为人蕴藉风流,不拘小节,虽然是个读书种子,但还能够淡泊明志,生平很看不起功名两个字,好在家中有的是钱,他也就无须进取,躲在家里,奉母自娱。

查蕴谋娶的媳妇姓李,小名菊香,是一位秀外慧中,聪明豪爽的姑娘。

夫妇俩都是十分好客爱热闹的人,听说吴家有个表弟,生得英俊,而且是文武兼备,便巴不得早一天能够和他见面。

这一天,查老太太饭后睡了一个午觉,醒来已是黄昏的时候了。

心中总觉得十分想念逸发,一个人懒懒地躺在床上,望着窗外两株桂树出神。

菊香看了他这个样子,便坐上床沿来,笑道:“妈妈,您又在想念着吴家表弟了,这一位爷,怎么这样大的架子,只是教人盼不到,望不到。”

老太太道:“你别急,我的侄儿不至这样没良心,仅仅只有我这一个姑母,他能够真的不来看看我么?你去喊管妹妹来,问她看看,我让她做的事情,到底做了没有?”

菊香道:“妈,您别说管妹妹了,她昨儿还在埋怨您老人家呢!她说,表哥没来,先乱着收拾屋子,就是拾掇得和皇宫一样,他不来也是白费心的。”

老大大道:“这小鬼,总是左一个不来,右一个不来,她怎么知道他是一定不来的呢?我不过让她看着老妈们,把屋子整理一下,谁又不曾要她亲自动手,她怨我什么?她不管,我自己也还会。”

老太太说到了这里,忽然外面跳进来一个约莫十六七岁的小姑娘,口里嚷道:“姨妈,您别骂啦,屋子不是昨天就拾掇好了么,谁又不管呢?”

老太大听了,坐起来笑道:“都是你大嫂子赤口白舌说的谎话。好孩子,你别生气,过来我问你,你绣的那十八个海鹤和八骏马,可曾把它挂了起来?”

小姑娘滚在老太太怀中,仰着头笑道:“挂是挂起来了,可是表哥来时,您可不要告诉他是我绣的。”

老太太一边抚弄她额前的短发,一边笑道:“怕什么,你是有名的巧手了,难道那两块绣还不值得赞赏吗?”

菊香笑道:“妹妹,你当心你表哥来了,你姨妈就不疼你了!”

小姑娘呶一呶樱桃似的小嘴道:“表哥来了,我回家去。”

老太太道:“好宝贝,你别听你嫂子的话,逸发是我的侄儿,你是我的外甥女,想想内外总是一样,我不会有两样心,他来了,也许我还要做一回媒人呢。”

小姑娘听了,有点儿娇羞,合上眼皮不理。

菊香走近来把小姑娘拧了一下,笑道:“管妹妹,恭喜啦!”

小姑娘跳起来扭着菊香不依。

两个人正闹得不可开交,霍地大丫头玉屏抢了进来,笑道:“老太太,表少爷来了,在堂屋上和少爷说话呢。”

小姑娘和菊香听了玉屏的话,争着都向门外跑。

老太太一边伸腿下床,一边急促问道:“玉屏,真的来了么?”

问着,恨不得一脚便赶到外面去,偏是脱在地下的一只鞋,刚才被菊香和管青一扭扯,踢入床下去了。

老太太两个眼睛看住玉屏,下面的脚只是找不着鞋子,老人家急得直骂菊香。

玉屏急忙转到床后另外拿出一双,伏在地下替老太太套上,扶着她正待往屋外走。冷不防菊香和管青,嬉笑着撞进来。

一边一个把老太太给夹住,外面查蕴谋已是陪着吴逸发来了。

吴逸发抬头,只见当地站着两个美艳的姑娘,左右夹住一位头发斑白,身材瘦削的老夫人。

吴逸发心里明白,紧走两步,双膝一屈,跪了下去,口里低喊一声:“姑妈。”

这时老太太早是老泪纵横,淋漓襟袖,伸手抚摸着逸发的头,哽咽着说道:“我的儿,你真的来了。”

说到这里,制不住索性伏下身抱住逸发放声痛哭起来。

逸发被老太太这一哭,也觉得一阵心酸,挂下数行眼泪。

菊香扶起了老太太,蕴谋上去也扶起逸发,笑着对老太太道:“表弟没有来,您老人家整日价想念,现在来了,正经话又不说了。”

老太太听着便也好笑起来,边扯住袖口拭着眼泪,嘴里喃喃着:“可不是……”一边拭,一边细看逸发。

她看他那模样儿,像似少年时的他父亲,想到当年兄妹一番情景,眼中的泪水,又好像断了线的珍珠,一颗颗往下直流。

逸发看老太太十分伤心,便强笑着道:“接到姑妈的信,很想南来,偏偏是有事儿把我绊住,耽搁了些时日,害姑妈只是惦念着,真大罪过了。”

蕴谋笑道:“你来了,满天云雾全消。这些日子因为你,妈妈整日价都在着急,可把我们累透了。”

菊香接着笑道:“真的,表弟再不来,我和妹妹连吃饭都是有罪了呢。”

这句话把老太太和逸发都说笑了。

老太太揉一揉眼眶,扭转身指着菊香道:“这是你的表嫂,是我家里一个疯婆子。”

一转指头又指住管青笑道:“她是我外甥女,是我的一朵解语花。”

逸发听了,看着管青和菊香,作了两揖。

她们俩笑吟吟地,拂花也似的回了一个礼。

管青偷偷一推老太太,低声说道:“表哥站了半天了,怎么不让他坐下来。”

菊香听见,微微的对着管青笑一笑,姑娘羞得满脸红潮,低下头看着鞋尖。

偏是老太太耳朵有点儿背,听不清楚管青说的话,苦苦地逼问她道:“好孩子,你说表哥什么?”

问了几句,管青只是不应。

菊香笑道:“她说……”

说字刚出口,管青抢过去,便把她的嘴给堵住,两个人又是一阵拉扯。

老太太望着逸发说道:“你瞧这一对孩子,整天都是那样猫儿赶耗子似的,纠缠不清,倒亏她解了我不少愁。你表兄他只管喝酒吟诗,天大的事,他也是不理的,我的起居饮食那更是满不在乎的了!”

菊香说道:“妈妈说喝酒,倒把我提醒了,表弟来了半天,您老人家还没有让人预备什么去呢?”

老太大笑骂道:“你这小鬼管什么的,这些事还要我来分心?”

菊香笑道:“您老人家没交代,我们又怎么敢出主意呢?等下弄得不合表弟胄口,又要骂不会办事儿!”

老太太道:“明明自个儿乐昏了,还要和我拐弯儿说话,快点替我去办吧。”

菊香笑着,便往外面去。

这里蕴谋招呼逸发坐下,大家谈着话。

一会儿,便有个丫头端了一碗面,四碟子小菜进来。

菊香卷着袖口,满脸笑容跟在后面,笑道:“表弟胡乱吃一点吧,这是我亲手弄的,反正比外面买的总还干净一些。”

逸发急忙地站了起来,说道:“表嫂,别客气,我是什么都可以吃的,千万不要多费心啦!”

老太太笑道:“好孩子,你不必和她讲客气,你是头一次来,就劳动劳动她也不是罪过。她弄的菜还不坏,晚上要她拿出一点体已钱,弄几盘菜请我们喝酒。”

管青笑道:“这样才有意思,我好久没有吃过嫂嫂亲手弄的菜了。前天要她替我弄一碗肉丁豆腐,端了好大的架子,由着我这样央告,她总不理,今儿个看她怎样偷懒过去。”

菊香伸着一个指头脸上一划,笑骂道:“哟,馋嘴的姑娘,亏你不怕羞,听见吃,就乐得什么样子了,妈妈还没说请你陪客呢,你就这样拿得定把得稳了。”

回头又对老太太笑道:“妈,您老人家偏心不公道,我是不能答应的,要我出钱,又要我卖力,管妹妹却让她两肩荷一口,只白吃,真是没道理。”

老太太笑道:“你总是喜欢作弄你妹妹,她是一个姑娘家懂得什么?你迫她作事,她不愿意也是没有办法呀。”

菊香道:“妈说她不懂事,她就处处比我聪明周到。妈妈说她不愿意作事,今儿个,也许她是愿意的呢,您不看她收拾的屋子多干净利落?”

说着看了看管青,又看一看逸发,掩住口笑着出去了。

这几句话把小姑娘说得十分羞涩,紧紧地傍着老太太,只是不敢抬头。

老太太牵起她的一只手,说道:“你别和这泼辣货闲磕牙,她说的话,我就弄不懂。”

菊香在外面笑着应道:“妈妈不懂,妹妹是懂的,您问她就明白了。”

小姑娘听了,一摔手便往门外面追。

老太太喊道:“青儿,你跑哪里去,不带表哥去看看你替他收拾的屋子么?”

小姑娘不理,三步一跳的,跳出门槛找她嫂子的麻烦去了。

作家的话

书剑恩仇记84 ,姑侄叙旧动感情 逸发吃完了面,洗过了手脸,蕴谋引他到花厅里来。

这花厅是一个玲珑小巧的小客厅,庭下筑个小花台,上面种了一些花草。

高出檐际的有两株梅树,这时候恰正是烂缦着花朵,漫天锦绣。

廊上排下两列报岁兰,夹杂着几盆避烟草。

厅上随便陈设着十多样古玩,壁间挂几幅仇十洲的仕女图,地下是一色的花梨木桌子和椅子。

左边房子里,一排放下四座书架,有几百部图书,书香飘拂。

对面是一架博古橱,里面是几盒好图章,还有炉鼎尊彝,瓶盘杯壶。窗前横着一张书案,笔床墨盒,雅姿宜人。

左边屋子背窗放下一张杨妃榻,左右夹着两盆梅,粉红窗幛,湖线绒绦,窗下金笼鹦鹉,羽光若雪。

当地一张紫榆的长形桌子,上面排一个美女耸肩花瓶,一副古瓷茶具,一个盘螭古鼎,两边疏落地散着两行几凳。

当中安下一张独睡床,白色的帐子,苹果线的锦衾,底下是洋灰鼠的褥子,叠着一对雪白的锦枕,床边侧立一架玻璃镜子的花橱。

雪白粉墙,并不滥悬字画,仅仅是张起两幅刺绣,一边是添寿海鹤,一边是滚尘骏马。真是不华不朴,不脱不粘,好一个幽雅卧室。

逸发把左右前后看了一个清楚,心里暗暗喝采。

蕴谋笑着说道:“这地方本来是我的书房,我生平是不管那些的,对于收拾屋子,更是不善此道,所以一向这一个小花厅,弄得浑天黑地,一塌糊涂。前天妈妈忽然要管妹妹把这里拾掇起来,老人家似乎知道你今天一定会来的样子,你说怪不怪?”

逸发笑道:“我来了,还不是自己一家子人,又何必这样费事。”

蕴谋笑道:“费事也还没什么,不过管妹妹她倒切切实实的忙了一天。”

这时候,老太太扶在玉屏肩上,走了进来。

她把屋子看了一看,便笑道:“我喜欢管青不冤枉吧,你们瞧憔,这屋子就收拾得多有气氛呀!不懂事的,常常叠床架屋的乱堆着许多家伙,糟蹋东西,又糟蹋屋子,我就喜欢这样清清幽幽的不俗气。”

蕴谋笑道:“您老人家心爱的人,她是永远没有错的,这屋子如果是我拾掇的,您老人家就不满意了。”

老太太道:“你别找你娘的骂啦!你这懒虫,好好的地方,弄得乌烟瘴气,连开口叫人做事,都懒得动,还说拾掇,你还是拾掇一下你自己吧!”

老太太说着,便坐下杨妃榻上看盆梅。

老太太又笑道:“这两盆盛婉送的梅花倒是不错,这枝儿也虬屈得好。今年孤山的梅花应该很好,不然她们母女不会逗留几天的。”

蕴谋笑道:“梅花可算是盛婉惟一的嗜好,这一下可饱偿眼福了。”

老太太道:“盛婉这女孩,别的都好,只是过于干净一点,怕她没有福气。”

母子俩一问一答说着盛婉,逸发听不太明白,背上手看壁上挂的刺绣。

老太太看着,又抛下蕴谋向着逸发道:“你看这两块绣好么?”

逸发笑道:“人家都说杭绣好,杭绣真不错。”

老太大笑道:“这也不见得!不过这两块是管青得意的玩意儿,所以也还过得去,这孩子忒聪明了,她绣的东西都很生动,你家里应该还有我做女儿时绣的零碎,你也看见过么?”

逸发道:“好像看见过的,妈妈死后,就不知道搁在那里去了。”

这一句话,又勾起老太太的伤感,眼眶儿一红,呆呆地看着逸发。

蕴谋走过来笑道:“妈妈,过去的事提它干什么?我们到外面去吧。”

老太太道:“你又来管我的事了,你出去,我还有许多话要和你表弟谈谈呢。让人掌灯来,我在这里坐一会儿。”

蕴谋听了,不敢多说什么,搭讪走了。

老太太和逸发谈了不少时间,真是哭一回,笑一回,说不出她是悲是乐。

在说话中间,她看出逸发是有很好学问的,接着她又知道了逸发武功也不错。

老太太虽然是女人,毕竟将门之后,也还能够文武并重,所以她听了逸发说的话,心里非常快乐。

她渐渐的问到逸发的婚事上来了,逸发把头摇了两摇,表示他还没有订婚。

这一下更让老太太十分欢喜,娘儿俩谈得有味,不觉已到晚饭的时候了。

管姑娘进来问道:“姨妈,嫂嫂说菜好了,排在堂屋,还是排在这儿?”

老太太道:“好孩子,不用你跑来跑去啦,喊玉屏让他们把菜端进来,人又不多,就外面厅上不好么?”

管青笑道:“我也想堂屋上怪冷的,不如这里好,我还得出去把嫂子拉来。厨房里一切都齐了,其余的事周妈都还会的。”

说着不待老太太答应,一扭身又走了。

一会儿,大家围着一张桌,说说笑笑,不觉都喝了一些酒。

老太太今天是快乐到极点,所以她也破例的喝下几杯。

这会见逸发和管青、菊香都混得熟了,很随便的交谈起来。

菊香本来是会喝酒的,她一看逸发喝酒姿势,就知道他有很好的量。

蕴谋嗜酒若命,但并不十分高明,他拼了逸发几杯,人已是虚飘飘的荡漾起来了。

菊香怕他醉了呕吐麻烦,便截口道:“凭你这沟壑的量,不是人家河海的敌手,还是让我来陪表弟几杯吧。”

说完,真的喊人拿了一对绿玉的酒斗来了。

聪明的人,事事都是有意思的,菊香接过酒斗来,她斟了一个满递给逸发,又斟了一个八分,先逼着管青和逸发对饮。然后拍着手看着老太太笑一笑,老太太点头会意。

管青的心中也有点明白是菊香的意思。只有逸发是糊里糊涂看着管青红着脸喝下那半斗酒。

菊香要过斗来、她一边喝酒,一边把逸发看个仔细。

看他生得长眉丰颊,皓齿明眸,一张脸白里泛红,心里不禁称赞。

再一看管青时,只见她一对眼珠子只管停在逸发脸上,又自暗暗好笑。

看看又喝了几巡酒,菊香就表弟长,表弟短,叫得震天价响。

一会儿,她忽然又记起盛婉来,她笑着对逸发说道:“表弟,看你这一个酒量,这里就只有一个人是你的劲敌,可惜她跑到孤山看梅去了。不然今天把她请来,你就不能够这样从容啦!”

管青也笑道:“真的,盛婉回来时,我们请她和表哥对一对,看到底是谁会被醉倒?”

老太太道:“表哥是客,你拿得准盛婉肯过来么?”说完,又切切实实的把管青盯了一眼。

管青姑娘听了,看看逸发,便不作声。

菊香笑道:“盛婉这个人素净中带着英爽,她就不会那样扭扭捏捏的装模作样,只怕管妹妹不愿意,如果管妹妹真的愿意,我担保请得她来。”

说着,看了看管青,又看了看逸发,不经意的举起酒斗儿,呷了一口酒。

管姑娘脸上一红,作色笑道:“嫂嫂,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请盛婉喝酒,怎么有我的愿意和不愿意?”

菊香看管青真的有些生气,便转着语意笑道:“你不用生气,说了你自然明白,我说你愿意出钱摆酒,我才出力请客呀。”

姑娘回波一笑,伸手掠发。

玉屏站在老太太背后忽然笑着插口道:“少奶奶,我刚才听表少爷说也学过武功的。华家姑娘来了,他们两位喝完酒比一比剑,不更好玩么。”

玉屏这句话,引起了逸发的注意,他一闪两目,静听着她们说话。

老太太回头便骂玉屏道:“你这小鬼懂得什么比剑,不要你多话!”

蕴谋拍着手大笑道:“这可够我乐呢,平日我央求盛婉舞一回剑给我看,还应许她做一篇舞剑行,她总是懒洋洋地不理,现在有了对手,也许她有兴趣了,真是活该有我的眼福了!”

老太太道:“你别乐得太过了,比剑是有几分危险的事,谁担得起责任,让你表弟去冒险?”

逸发笑道:“姑妈,比剑倒是没什么危险的,不过这个华家姑娘倒底是什么人呢?”

老太太道:“她是我们的紧邻,家里只有母女两人,从京里移居到这里的,她的家世我们都不清楚。”

菊香笑道:“妈妈说这样话,我就不服气。别的虽然不知道,只看她母女两人的气派,也不是寻常人家的。”

老太太道:“你不服气,你说你见过几个女儿家学武功的?”

菊香看老太太这样说,就不敢再往下说了。

逸发却去央告着管姑娘道:“妹妹,你告诉我这位姑娘到底像那一种人,会的是什么样武艺,长得什么样,有多大年纪了?”

管姑娘把头一摇合上眼皮说道:“她么?”说着略一迟疑,闪开水汪汪的一对眼珠子,盯了逸发两眼才又笑道:“她长得可真是一个美人胎子,所有美的成份她都占住了,未说便笑的,怪可人的样子。但有时候又冷静得和冰霜一样。

她这人就不喜欢华丽,家常打扮总是布衣椎髻,不施脂粉,不爱打扮。她和我们的嫂嫂站在一块,是很有意思的,一个像浓桃艳李,一个像幽兰秀蕙。

年纪是十八岁,会什么武艺,我就不明白了,也不曾看见她挥过拳腿,可只是有一天她在花园里,双手推倒一块石牌。

那石头有八尺来长,两尺宽润,下半截深陷在土中,大约非有千百斤气力是拔不动它的,但看她做得十分从容不吃力。

还有一次看见过她用小小的石片,掷下老槐树上一个老鸦子来。这两桩事我看了惊服得不得了,她还说是小玩艺儿,谈不上是武功呢?”

管姑娘歇了一歇,又接着说道:“她家里有两柄长剑,晶莹夺目,冷气袭人,她有天拔出鞘儿,有意放我眼前一晃,惊得我毛发皆竖。她还有几双鞋,底儿夹着铁片子,问她干什么用的,她只是含笑不说。

她和我很好,她的身世我也晓得清楚,但她不许我告诉第二个人,最奇怪还是她有一种很不好的脾气……”

管青说到这里,忽然停住了不说。

逸发愣着两眼看住她,催着说道:“妹妹,说下去罢,到底她有什么样不好的脾气?”

管姑娘掩着口说:“我倒不曾看见过像你这样急的。我问你,你只管寻根究底,是什么意思?”

逸发被管青这一问,不知道怎样却弄得面红耳赤起来,他讪讪说:“我因为听说她会武功……”

菊香接着笑道:“因为她是个美貌的姑娘!”说着拊掌大笑,声如银铃。

这一下把逸发说得十分不好意思,低下头喝酒。

管姑娘笑道:“我告诉你罢,她的坏脾气就是不欢喜男人,她说男人好比是燎原的火,决堤的水,真是不好惹的东西呢。”说完,又是一阵的笑。

蕴谋看逸发羞涩不自在,便笑道:“喝酒吧,别人的事不用管它啦!”

说着又力促大家喝过几巡酒,时候也就不早了。

第一个老太太先自撑持不住,但又不放心逸发和管青,怕他们酒过量了会生病,一叠声催着盛饭来。

老太太坐着看大家都吃了两口,命人撤去了席,把逸发和管青两个带到自己屋里闲谈去了。

作家的话

书剑恩仇记85 内怀心思不吐露 逸发留在查家,不觉已是几天,渐渐的和管青有些意思,谈笑嘲谑,都无避忌,老太太眼看这一对粉装玉琢的人儿,承欢膝下,感情一天深似一天,心里十分快乐,暗暗就计算替他们牵合姻缘,背地和菊香商量两次。

菊香却以为不必操之太急,如果一下子便说穿了,还怕两人要闹起避嫌,那就反而不自在了。

老太太想想觉得有理,一时也就不提这事了。

看看又是几天,管青提议要请逸发到西湖去游玩。

只要是管姑娘出的主意,老太太从没有不赞成的。就教蕴谋和菊香陪着他们俩一块同上西湖来。

由查家到西湖,不过是一刹那的工夫。

这一大早,大家坐上轿子,沿着湖边一直抬到断桥。

逸发问轿夫,知道是去孤山的一条正路,便让停住了轿,四个人步行向着孤山慢慢地走上去。

紧紧的北风,迎面吹来,两对男女偎傍着说说笑笑,倒也忘记了寒冷,却只是地下的雪花,倒有些让人立脚不稳。

在这个情形之下,逸发不时地便要扶持着管姑娘走路。

一路上看了许多梅花,但都呈着衰残景象。看过平湖秋月,玩了赵公祠和财神殿,便上了放鹤亭。

这地方的梅花,却还不十分零落,周围的环绕着,风起处飞红满地,香沁心脾,大家心上都觉得有些诗意。

菊香促狭的离开管青远远地站着,看那管青一手攀着一枝梅花,一手掠着额前的短发,笑吟吟地和逸发说话。

这一对玉貌珠颜的璧人,衬着那花天雪地,真是如一幅的图画,直看得菊香暗暗地点头赞叹。

离开了放鹤亭,走到巢居阁再流连一下,转上冯小青的坟墓。在这里管姑娘又问了逸发许多关于小青的故事。

大家踏着满地琼瑶,走上西泠桥。

霍地管青伸出一个指头,指住对面嚷道:“嫂嫂,你瞧那边不是盛婉么!”

口里嚷着,两条腿立时加紧了步伐,迅速的往前走去。

逸发一闪双眸,看着离开这边十多步远近,站着一个丽人,窄窄的腰儿,樱唇半张,瓠犀微露,招手儿含笑迎着管青。一对剪水的双眸,却只管打量着这边,那飘逸的神情,和霭的风度,真是明珍出盒,皓月停空。

看得吴逸发一颗心突突的跳,不自禁地愣住了。

菊香走近来,轻抬皓腕,把逸发轻轻地一推,低低地笑道:“你也不怕人家笑话,这样呆头呆脑的像个什么样,难道真的灵魂儿飞上半天了?”

逸发双颊一红,背过脸儿望着菊香腼觍地一笑。

蕴谋笑道:“不打紧,她是不怕人的,你只管跟你表嫂过去看个仔细,真的是美的太撩人了。”

菊香刚走了两步,听了蕴谋的话,扭转头狠狠地盯他一眼。

蕴谋倒呵呵大笑起来,菊香脸上微微出一丝红晕,回眸看看逸发,又扬着头往前面走了去。

蕴谋对逸发呶呶嘴,两个人并着肩跟在菊香背后。

菊香一见着华家姑娘,便嚷道:“你好自在,玩了几天,还不想回家么?”

华姑娘笑道:“你这俗物,居然也知道冒雪探梅,真是出人意料的事了,你当心着损了你的金莲。”

菊香笑道:“谁像你这没络头的野马,整天价游山玩水闹得起劲,一时有了婆家,看你还能这样享福么?”边说,边过去一手扯住她,一手指看逸发,接着道:“来,我替你介绍一个和你有同好的人,他唤做吴逸发,是蕴谋表弟……”

说着,回头又对逸发笑道:“这位华盛婉姑娘,是我们的邻居。”

吴逸发听了,急忙向着华姑娘作了一揖。

华姑娘含笑回了一礼,敏捷的眼波把逸发上下一掠,便低下头对着管青说道:“妈在前面等我呢,我可不能陪着你们了。”说着,又禁不住的再看了逸发一眼,隐隐的听到她的一声“再见”,扭转身子,翩若惊鸿地微微笑着走了。

逸发一对眼珠子直送她去了十来步远近。

管青姑娘看在眼里,口中微微地倒抽了一口气,便有点不大自在,懒懒地退在一边,看了菊香,噘着嘴道:“嫂嫂,你看盛婉背后有什么文章,怪惹人的?”

菊香一看逸发,低声笑道:“这叫做行一步可怜人……”

蕴谋听了,抚掌大笑。

这其中三对眼波,都浸注在逸发身上,他就像干了什么错事,被人道破一样,怪难为情地折回头看着桥下。

这时候,忽然天容陡变,云隐山晖,北风一阵紧过一阵,看样子又要下雪了。

菊香怕老太太家里不放心,再来也十分明白管青不愉快理由,便催促大家上轿回家。

逸发原想再往前去,也许还可以遇到华姑娘,可只是刚才管青和菊香的一阵取笑,把他愿意再留下一会的勇气,扫得净尽,看看天也就不敢说话,忍着一肚皮的不高兴,随着大家坐上轿子回来了。

一连几天鹅毛大雪,天气十分寒冷。

逸发偷偷地问了玉屏,知道华姑娘还是不曾回家,几番想独个儿再上一趟西湖,偏是老太太总是不依,一定要他等到天晴再说。

可是这几天来,管姑娘都好像是生气似的,和他生分了许多。

逸发几度要向她口中再查探一些华姑娘的身世,她总是淡淡地给他一千个不晓得。

聪明的逸发,心里也就有几分明白了,可是他想,女儿家的心肠,真有这一般狭窄,到底这是哪里来的醋劲儿?

本来逸发并不是好脾气的人,他想着,便也不肯再去将就管青了。

家里只有菊香最捉狭,也最机灵,这几天她看着管青和逸发的神情,便暗中告诉了老太太知道。

老太太听了,便急得什么似的,问菊香他俩到底闹的什么意见?菊香又是笑着不答。

老太太糊里糊涂,在这天晚上把管青和逸发,都喊到屋里来,开口便问管青道:“好宝贝,你为着那一桩事和你表哥生气哪?”

管青冷笑道:“姨妈!这问的可奇怪,我是什么样人,敢和吴少爷生气?”说着,便要往外面跑。

老太太紧紧地把她拉住,回头又问逸发道:“你们两人到底闹什么?说出来待我老婆婆替你们调解调解吧。”

逸发笑道:“这就真把我搞糊涂了,我何曾和妹妹有什么意见来着?除非妹妹有讨厌我的地方,我是绝不敢得罪她的。”

老太太叹口气道:“你们两人说话彼此带着锋芒,这是何苦来呢?逸发,你念着你妹妹年纪轻,凡事得让她一点,过去的别提了,今天起可不许再生气啦。”

菊香站在一边,笑道:“这叫做不是冤家不聚头,表弟,你就委曲点陪个礼儿罢。”

老太太道:“这样好,好孩子看在我的面上,多委曲了。”

逸发笑道:“姑妈,您说您要我怎样的陪礼法我总依您。不过我现在还糊涂着呢。”

菊香笑笑:“不,你是水晶心肝,玻璃人儿,你并不糊涂,论理做哥哥的就该体贴妹妹,谁教你当着芍药面前赞牡丹,活该有你的苦头吃。算是减轻了你的处分,你就作个长揖请罪吧!”

说着,过去一拉逸发,逸发真的向着管青兜头作了一揖。

管青急急把头埋在老太太胸前,嗤的一声笑了。

菊香拍着两手,笑吟吟道:“一笑倾人心,从今一和两好,相敬如宾。”

管青听了,跃起来便奔向菊香。

菊香迅速藏到逸发背后去。管姑娘来得凶,一个滑溜撞上逸发,逸发两臂一张,接个正着。

这一下羞得管姑娘一张脸红如山茶,挣扎着伸腿要踢菊香。

逸发情不自禁,两手叉-住管青的腰,轻轻的把她举个过头,高高的旋了一旋,吓得管姑娘,嘤然哀叫,闭紧眼皮,手足乱舞,逸发舒徐的把她送到老太太怀中放下。

管姑娘撒娇撒痴地抱住老太太,嚷道:“姨妈,您打表哥!他帮着嫂嫂欺负我!”

老太太紧紧的把她揽着笑道:“好宝贝,不要再闹了,我有办法,明天是你的生日,我教他们凑份子替你过生日,乐他一天好不好?”

管青还没答话,逸发便凑趣道:“原来管妹妹生辰是明天,我叫人预备礼物去。妹妹自己说,喜欢什么东西?”

菊香笑道:“什么东西都可以,只要是你送的,她没有不喜欢的。”

老太太道:“礼物,她可不敢收,还是你们两人凑多少份子,说出来,我计算看够不够,不够我垫。”

菊香笑道:“那一定是不够的,我只能拿一吊钱。”

老太太骂道:“呸,你这小气鬼,一吊钱亏你说得出口。”

逸发笑道:“花一点钱就全算我的吧,不必再让表嫂凑份子了。”

菊香笑道:“我说笑话啦,我不凑份子,我不成了查家的忤逆媳妇么?你是客,那有摊派到你身上的道理?妈妈是长辈,更没有替晚辈操心的道理,这一出戏,生旦末净全让我一个唱好了。可是大家得商量出一个主意来,应该怎样铺张,第一管妹妹是寿星不要说,第二表弟………”

菊香说到这儿,霍地管姑娘抢起来截口道:“嫂嫂,你再说些不三不四的话,我不撕你的嘴我不算人。”

菊香笑道:“不算人算小狗。”说着,一溜烟逃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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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剑恩仇记86 管姑娘偶感风寒 管姑娘偶感风寒 吴公子暖言安慰

第二天,管姑娘大清早起来,得意地把屋里收拾得纤尘不染,花雨缤纷,一盘一鼎,位置宜人,一瓶一壶,安排有致。

壁上张起几幅自己得意的刺绣,窗前排下几盆小巧玲珑的花草,床上换了一幅水湖绿的帐子。添下一条大红缎的锦被,下意识的凑合一对鸳鸯枕头。

费尽心思,把一切拾缀得体贴入微,然后走到窗前,打开镜匣,梳好了头,盥洗一番,再勾抹上一些脂粉。拿出一袭粉红色光缎面子的灰鼠袍换上,款款地站在穿衣镜前,摆摆腰,摆摆头,点着绣鞋儿,打了几个转身。

又坐到床沿上,转着一对水汪汪点漆的明眸,左右看了一遍。当她眼皮溜到那一对并头躺在床上的绣枕时,不自禁的颊上冒起一片红云,羞答答地笑了笑。

接着伸着两个指头,像捕靖蜓一样当心扯住一个绣枕的边缘,轻轻的把它牵到那一边放下。

她这样一番做作,弄得她的小丫头银铃十分诧异,小孩子瞪着两眼,看着她的主子一举一动。

不知道怎样,今天的管姑娘却有点害怕自己的丫头,她倒羞赧地去回避银铃的视线,终于她微叹着,把银铃赶了出去。

这里管姑娘又暗自思忖了一会,才难为情地抬起两腿,想到老太太跟前磕头去。

此刻门帘掀动,逸发一手托着一大包物件,满脸笑容闯了进来,他和她四颗眼珠儿一接触,她的一张脸,红得更有意思了。

逸发且不说话,凝眸把管青上下打量一番。才笑道:“妹妹,这么大冷天,你倒换上小毛,仔细冻坏了你的身子。”

说着,伸臂去握管青的手,觉得冰人,又说道:“你看,手都冻紫了!还不快换上大毛,弄出病来,不是玩的。”

管青看着逸发,笑道:“你别管我冷不冷,你说,我配不配穿这粉红色的衣服?”

逸发笑道:“配呀!你这小巧的身材,你这雪白的皮肤,你不配,谁配!”

管青笑问:“你也欢喜我今天这样打扮?”

逸发赞道:“这样苗苗条条的,真的美极了!不过我总怕你冻出毛病来。”

管青把头—侧笑道:“那我就这样罢,不必再换大毛了。”

逸发听着,心里微微一动,紧紧地握住她一只手,屋里空气暂时沉寂。

半晌,管青又仰着头问:“你看我比华家盛婉……”

逸发识趣,接着笑道:“她太朴素了,不如妹妹浓艳。”

管青撇着樱桃似的小口,冷笑道:“这怕是违心之评,那一天在西湖你会那样亡魂落魄地死盯着她。”

逸发笑说:“没有的事,你也太小心眼儿了!”

他们俩牵着手一问一答在说着话,却不防菊香隔着纱窗嚷道:“拜寿的人都来了,怎么寿星还在屋里啦?”声到人到,一掀门帘子,跳了进来。

管青急忙缩回还在逸发手中的手,往后退一步站住。

菊香却早是看在眼里了,她微笑着,看了看逸发又看了管青,点头笑:“阿弥陀佛,有些意思了!”

管青把手去掩住耳朵,说道:“狗嘴长不出象牙,我就不爱听你的话!”

菊香笑道:“对呀,现在谁还配同你说话呢?”

逸发搭讪笑道:“你们姑嫂真有意思,一见面总是一对乌眼鸡似的。”

菊香道:“我们姑嫂是一对乌眼鸡,刚才你们又是一对什么呢?”

管姑娘听了,拔腿往外面便跑。

菊香笑着跟了出去,回头又对逸发说道:“姑太太出去了,姑老爷你看好屋子,别把锁匙丢了呀!”

逸发脸上一红,低下头找蕴谋谈天去了。

管姑娘拜过了老太太,老太太欢天喜地地把她揽住,一看她身上只穿着灰鼠袍,便嚷道:“了不得!你这孩子太过大意了。玉屏,快去把姑娘大毛拿来。”

管青笑着由老太太怀中逃了出去,央告道:“姨妈,我不冷,等一会再换罢!”说着,两脚跳出门槛,一抹头便找蕴谋来。

刚到庭前时,天上送来一阵风,吹得她遍身起粟,接连打了两个寒噤,这时候才记起早上还没没喝过一口水。心里想:怪不得人家说,饿肚子吹不得风,果然厉害……心里想着,两条腿却不由己的绕过回廊,穿进东院。

一抬头看见蕴谋背着两臂,一手还握住一本书,和逸发对立窗前,看老槐树落叶。

管青轻轻叫了一声:“大哥!”

蕴谋转身迎着笑道:“怎么今天打扮得怪似新娘子了。”

管青不理,就远处对他福了一福。

蕴谋笑嚷道:“不敢当。我还没过去拜寿呢。”

管青走近两步,看着逸发也施了一礼,逸发急忙还了一揖。

三个人丁字儿站着,谈了几句话,管姑娘觉得身上冻得十分难受,可只是心里又舍不得离开!她搓着两手,勉强又站了一会。

逸发看她两颊火赤,明知道穿着这样薄单单,不宜站在风前,但口中却不敢说破,怕蕴谋听了又要取笑。一转眼珠,心生一计,便对管青笑道:“嫂嫂在里面开单子买东西呢,你不是找她来的么?”

说着,看看天,又看看她身上。

管姑娘心里会意,笑看向他抿抿嘴,扭回身掀起门帘子,走进屋里。

菊香坐在桌旁,呵着笔正写字,一听见管青进来,便嚷道:“妹妹,你千万别多礼,我是不爱那些礼节的。”

管姑娘不管,抢过去便拜。

菊香把笔扔在桌上,侧过身来,说道:“你这小鬼就是这样俗……”

说到这里,眼看管青身上,又骂道:“真作孽,穿得这样单,还站在外面说了半天话………”

口中说着,站起身走到火炉边,拿起火筷子,拨了一阵,又说道:“坐到这边来,我叫人替你拿衣服去。”

说了,走到窗前,隔着玻璃叫道:“表弟,你喊银铃,拿你妹妹的大毛袍子来。”

逸发答应一声,刚要走,却见玉屏一手托着花狸的旗袍,一手端着一个银碗,看见逸发便问道:“姑娘在这边么?”

逸发点点头,伸手一指屋里。

玉屏走进屋里,看管青坐近火炉取暖,笑道:“银铃儿说,你早上还没有吃过东西,老太太急得什么似的,要我端这一碗参汤给你,还让你换上大毛。”

管姑娘接过盖碗,喝了两口,皱着眉毛,说道:“我就不喜欢这一件皮衣,毛头出的刺猬似的,你偏把它拿来了,冻,我那里就这样珍贵呢!”

菊香道:“啊哟!姑奶奶,你别再闹孩子脾气啦,快穿上,等会回去再脱还不行么?”边说,边过去替她解开了纽子。

管姑娘满怀委曲,气愤愤地换过衣服,跟住玉屏到老太太那边去了。

大家在老太太屋里闲谈了一会,又玩了两圈牌。

管姑娘觉得两边太阳穴疼得厉害,胃口十分郁塞,先还忍住不说,后来似乎有些支持不住了,偷偷去向玉屏要老太太日常贴的头痛膏。

老太太听见便嚷了起来道:“你这孩子不自爱,大清早一口水都不喝,穿的薄单单的东跑西闯,现在病了,我可不管你。”

说着把纸牌摔在桌上,又说道:“还不回去好好的躺一会儿么?我叫玉屏弄点药茶送过去,喝下睡它一觉,出些汗就好了。”

说完,不由分说,叫菊香帮着玉屏,把她送回房里。

管姑娘喝了半碗药茶,蒙头睡下。不一会工夫,寒热大作,遍身酸痛,心中着实吃了一惊,挣扎着坐起来,牵开帐帏一看,窗儿外雪光照眼,鸦雀无声,心里忽然发燥,开口要唤银铃。霍地映着纱窗,有个人的影儿一晃,冲口问道:“谁?”

那人推开门进来,原来是逸发。

逸发进屋后笑道:“妹妹这会儿可觉得好了一点么?”

管姑娘心中一动,含笑招呼着,探身勾起半边帐子,笑答:“好许多了,多谢你关心。姨妈、嫂嫂还斗牌么?你怎么倒退下来了。”

逸发笑道:“怪没有意思的,本来我就不喜欢赌钱的,她们都十分起劲呢。”

边说,边就着床沿上侧身坐下,眼看管青身上只穿着大红缎子的紧身袄儿,不自禁的一伸手去按她的头,说:“有点发烧呢,快躺下去吧。”

管青把头一摇,“不,躺着不舒服,你别大惊小怪,把门掩上,过来我们商量晚上怎样喝酒。”

逸发掩上了门,管姑娘又要他上前替她垫好靠背,一会儿又要他倒杯茶,她看他忙着做事,心里觉得非常快慰。

她似乎忘记了病,忽然看见桌子上逸发送她的一大包礼物,便要了过来,打开一看,里面一柄镶着玻璃匣子的小小汉玉如意,一面菱花镜子。

管姑娘看了,笑对逸发道,“这想是光明如意的祝词了。”

逸发笑着点点头。

管青手中把着镜子,两眼却看在逸发脸上,一个不留心,滑了镜子,打破玻璃匣,撞折了如意。

姑娘猛吃一惊,看镜子时,也有两道裂痕。姑娘唉了一声看住逸发发呆。

逸发笑道:“这些东西外面多得很呢,明天再买一套送你,还不是一样。这又何必生气呢?”

管青低头无语。半晌,伸手一指床头衣架上道:“表哥,那边有一幅墨绫的包袱,你替我拿过来,把这两件包上,放进花橱里去。”

逸发笑道:“怎么忽然这样小气了,把它留起来,有什么用?”

姑娘不理,迫着他包上,放在橱中。

她微微叹了一口气,挣扎着躺下,说:“表哥,你出去罢,我要歇一会儿呢!”

逸发看她十分不乐,不敢多说话,替她放下帐子,走了出去。

走到窗前,管青在床上又轻轻地喊了一声表哥。

逸发急忙翻转身进来,姑娘眼泪莹莹把他看了半晌,又没有话说。弄得逸发心里一阵难过,站着发了一会呆,懒懒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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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剑恩仇记87 管姑娘情思重 ,管姑娘情思重 华小姐问武功

晚上,老太太出主意把寿筵排在管姑娘屋里。

管姑娘勉强坐起,穿好衣服,陪着大家喝了几杯酒,终是身上有病的人,怎样都打不起兴趣,一人不乐,满座无欢,大家胡乱应了景儿,便就算了。

老太太眼看着管青躺下被窝,又把玉屏留下给她作伴,才带着蕴谋夫妇和逸发回去了。

管姑娘,年纪虽然只有十七岁,可是人忒聪明了,她的发育也就比较早了一点。多才的女儿家,常常是多愁善感的。何况管姑娘幼年失恃,继母刁恶,她的身世更是十分可怜。

她在十岁那一年,她的父亲体贴继母的意思,移家到湖北去,她便留在姨母家中过日。

好在老太太膝下没有女儿,一向待她比自己儿媳还要好几倍,这样才保住了她的一条微弱生命。

说起来真是那一世的愆孽,好好地偏要来了一个吴逸发,出身好,人才好,心地好,学问好,武艺好,在管姑娘眼中看来,真是一切都好。

你想一个身世飘零,脾气顽强的女孩家,碰着这样一切都好的男性,能够无动于衷么?

而且老太太的意思,又是很明显的要替她牵合上这一段称意姻缘。所以在她的心中的吴逸发,早肯定了是她的未来丈夫了。

这一次因为要使逸发赞赏她的苗条身材,有意表现女性的诱惑,籍以引起逸发的迷恋,讲文雅些,那便要说女为悦已者容!她却忘记了自己身子虚弱,换上小毛,弄得受寒致病。

不解事的老太太,再给她一杯参汤,促成她病更来得厉害险恶。

更无端打断了逸发送的一柄玉如意和镜子,小姑娘心中不免又有些迷信,受了这一个打击,平添她一番疑忌。

晚上喝下两杯酒,躺在床上翻腾了一夜,第二天早上,便着实地病倒了,神息昏迷,寒热交作。

老太太得了玉屏报告,赶过来一看,忍不住抽抽搐搐地哭了。

还算菊香有点主见,急忙遣人请了大夫来,诊过脉象,拟下药方,又由蕴谋仔细斟酌一番,交给菊香亲手煎好,看玉屏用汤匙舀着灌下。

一家人守在床前,过了中午,管姑娘透了一些汗,人似乎松散一点,大家才安下一分心了!

管姑娘一病缠绵,恹恹卧床。这几天来,有时好,有时坏,弄得一家子心神不宁,寝食不安。

她在昏迷中,常常喊着逸发的名字。清醒的时候,又不过意逸发守在床前,强笑着说了一些自解的话,央求逸发不要为她担心。冰雪聪明的逸发,有什么不明白小姑娘的心里?他听了管青那一片强笑为欢的喁喁细语,每每心里一阵难过。

这一天早晨逸发来到病人床前,刚好管青醒看。乖巧的菊香向玉屏递了一个眼色,两个人悄悄地退到外面去。

管姑娘瞧着屋里没有别人,含着眼泪,伸手牵住逸发笑道:“总算有我们的缘法,天南地北居然能够聚首一方。表哥,我的病,怕不能好了。我梦中常常看见我死去的妈妈………”

说着,合紧眼皮,滚下几颗泪珠。

歇了一会,又说道:“表哥,我如果死了……”

逸发觉得一阵心酸,急忙截住,笑道:“妹妹,你的病不至不会好的。”

管青微微一笑,说:“死了,倒也没什么不好。我本来是个苦命女孩子,不过,姨妈,大哥大嫂,她们太疼我了,心里有些舍不下,再来还有……”

说到此又呜咽了起来。

一个人陪伴着病人,这已是很难过的事,更何堪管青这句话说得凄凉萧楚,吴逸发不是铁石心肠,他禁不住挂下两行眼泪,看着管青呆住了。

管青把头摇了一摇,说道:“表哥,你有话,趁我这时候还清醒着就说吧。哥哥,三尺桐柏,死生异路,我听不到你的……,你不要让我埋恨黄泉。”

逸发禁不住向前一步握住管青的手悲道:“妹妹,我的心……”说了这一句,便哽住了。

菊香和玉屏躲在窗儿外,听到这里,菊香急忙拭干眼泪,走了进来,伸手扯开逸发,颤着声音道:“你别招妹妹伤心啦,妈妈在外面找你呢!”

逸发退到凳子上坐下,低着头流泪不吭声。

这时候管姑娘倒镇静了许多,牵帷倚枕,把逸发盯了一会,再把他唤到床前,笑道:“你喝一口水,到外面去罢,我要和嫂嫂说话呢。”

菊香听了,便去替逸发倒了一杯茶,又让玉屏打了一脸盆水来,让逸发洗过脸,催他走了。

逸发由管姑娘房里出来,惘然的信足走到大门口,站了一会,远处风送来一阵梅花香。他便沿路找上前去。

走了十来步,转过墙根,忽然面前有一道小溪,流水缓缓,烟桥卧波,隔溪毗连着几间小屋,有一家花压女儿墙,雪光盖瓦,清凉境地,尽洗繁华。逸发看了暗暗喝采。

走过短桥,一片平场,落花铺地,积雪如粉。

逸发忽然到此,心神为之一清,驻足看梅,倾怀听水,不觉呆住。

霍地那一家门口,出来一个女郎,荆钗布裙,妙相亭亭,手里持着一尊青磁水瓮,笑态盈盈,轻举下阶。

逸发眼前一亮,定睛一看,认得她是那天在西湖碰着的华家姑娘,心里要想上前招呼,却又觉得不便。

踌躇之间,华姑娘一估量,走近两步,含笑问道:“尊驾可是姓吴?”

逸发急忙道:“姑娘……华……”

华姑娘低头微笑,又问道:“管妹妹也来了么?”

逸发脸上一红,冲口应道:“她在家没来。”

华姑娘笑着不语,剪水的双眸,就像要戳透逸发的心一般,亮莹莹的看住他。

华姑娘越是笑,逸发越是脸红,他避开了她的视线,低着头,点着足尖拨地下的花片。

华姑娘看他十分腼觍,更是笑不可抑,终于她扭转身,走上石阶,回头笑道:“吴先生,下雪了,进来坐坐好不好?”说着自己却先进去了。

逸发下意识地跟到里面,华姑娘含笑引他堂屋上坐下,亲手倒了一杯茶送过去。

逸发站起来接住,口里低低说了一句“不敢当”。

华姑娘又笑了笑,没说什么。这时东边屋子出来一个老妇人,华姑娘跑过去,伏在她耳朵上说了几句话。

逸发看那妇人头发斑白,精神健旺,心想这一定是华姑娘的母亲了,急忙又起立。

老妇人过来,点头让坐,说道:“吴少爷,贵乡那里?”

逸发欠身道:“不敢,敝乡真定县。”

老妇人笑道:“啊!我们还是同省呢!”

逸发道:“老太太是那一县?”

老妇人道:“我是石家庄。”

他们两人一问一答在说着家乡话,华姑娘倚在桌沿,看逸发毕恭毕敬地回话不住的好笑。

本来这是一张竹根支板的长方形茶几,南枝和老妇人隔着几对面坐下,几上放着一只二尺来高的白磁古佛。

华姑娘笑得厉害,震撼得那古佛摇摇欲坠。

这时候不知道老太太说了一句什么样的话,逸发连说不敢当。华姑娘忍不住大笑,一个不留心,把茶几一挤,那古佛便翻滚跌了下来。

离地不及两寸,逸发眼快,抬起右脚,轻轻一挑,伸手接住。

就这轻微的一个动作,敏捷、镇静,气力匀停,华姑娘和老妇人都看出逸发是练过武功的了。

华姑娘母女停着两对眼珠子,惊疑地把逸发看了又看。

老妇人呀的一声说道:“吴少爷,你学过拳脚的吧?”

逸发微笑道:“我听管妹妹说,老太太和小姐都是有能耐的。不知道会的是武当派还是少林派?”

老妇人大笑道:“我的少爷,你倒是有意来考我们了。你先告诉我,你学的是哪一派再说。”

逸发笑说:“我是胡乱晓得一点,哪里说得到派呢!”

华姑娘笑问:“我倒要请教一句,少林与武当,有什么分别?”

逸发笑说:“我个人的浅见,不相信武当和少林的派别会分歧得像小说中所说的那样厉害。如果真像小说上面所说的武当派,我以为怪像旁门左道似的,不应当说是拳技了。”

华姑娘听了,看住老太太只是笑。

老妇人又问:“据你这样说,一切拳技皆是少林所传的了。”

逸发回答:“我不敢这样武断说话,而且我知道的少林拳,不但很少是少林真传,还有很多都是外间传进去的。

少林拳的发源,人都说是达摩祖师,其实,达摩所传,当时只有十八法,后人愈变愈多,愈演愈精,不是达摩的也称少林拳。

拳法最盛的时候在宋朝,北宋太祖最喜欢武术,并且是一个拳法创作家。宋朝亡了以后,一班会武术的遗臣遗民,不愿投顺敌人,相率都到少林寺剃度出家。这年头算是少林拳集成的时候。”

华姑娘笑道:“像这样说法,似乎没错,不知道所说的外间传进少林的拳法,又应该说是哪一派的呢?”

逸发脸上一红,回答不下来,低头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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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发布(共3卷, 共178章)

书剑恩仇记88 管姑娘惦念吴公子 管姑娘惦念吴公子 华小姐进入逸发心

华姑娘见逸发说不下去,禁不住又笑了起来。

老妇人盯了她一眼,又问道:“武术发源,人说人异,吴少爷可知最初发明者是何人?”

逸发看一看华姑娘却不敢说。老妇人笑道:“你别理她,她是什么都不明白的。”

逸发稍一迟疑,回答:“最初发明,出于何人,一时虽不能指出,但是黄帝战蚩尤时,就有了兵器。运用兵器,决不是莽汉劈柴般乱砍,那当然须有武术,这是必然的道理。可见武术在黄帝时,就有的了。再说,周有桷抵,汉有相扑,这又分明是现在的摔跤的起源……”

老妇人笑问:“北少林的插拳,怎么又号查拳?花拳又名滑拳,红拳又名赵拳,这是怎样解释?”

逸发回答:“插拳前十路后十路共有二十路,是由各种复杂的拳法穿插而得名。叫做查拳的原因,是因为相传它是清真教一个姓查的传下的缘故。

花拳是以滑打为工,似乎称作滑拳更对。红拳原有大红小红,又说是大洪小洪。大洪是宋太祖赵匡胤传下的,所以又叫做赵拳。”

老妇人听逸发说完,把头点了一点。

华姑娘插嘴问道:“兵器,以枪为主,不知道那一种枪法,应说是真枪?”

逸发回答:“以枪鸣世者有三家,一石敬严木枪,二沙家竹竿枪,三杨家木枪。石家枪长九尺九寸,根大盈把,半径半寸,腰径加铁,重须十斤,世称峨嵋枪。

沙家枪长丈八至二丈四。杨家枪丈四为正,加至丈六,枪腰长则软,短则轻,用法由这一点上分别。

石家功在两腕,沙家功在两足,杨家兼收沙石两家的步法,自成一家。

总而言之,石家枪,至人绝艺,不为世用。杨法则易学,且利于行军,沙法功力与杨法不相上下。

但是,三家枪法皆不杂棍,峨嵋不曾杂,沙家枪长不可杂,杨家滂溢于沙,不滂溢于棍,法够足用不必杂。

还有少林的八母鱼龙,虽有许多路势,不过全是棍法,不合枪家正眼。马家的六合枪,及廿四势,品类与少林一样,其实都不配说是真枪。”

逸发一口气说到这里,华姑娘截住他的话头,笑道:“吴少爷好啦,你再说我就不明白了……告诉你,我们母女会的就是少林法,听你的话,大约你是学过峨嵋法了!”

逸发脸上一红,搭讪着道:“我不过是信口开河,老太太和姑娘不要见怪。”

老太太笑道:“哪里话,我们也知道峨嵋法是真枪,不过很少见真能明白这一派枪法的。吴少爷如果不见弃,改天还要请教了。”

华姑娘笑道:“少林僧人有个唤做洪转,吴先生也听见过这个名字么?”

逸发听着,心里明白他们母女都是少林枪的会家,自己不当心说少林派不是真枪,姑娘家不服气,有心提出这一个有名的枪手来相问难,急忙笑道:“这位大和尚,我就佩服得很。”

华姑娘看着老太太笑。

老太太也微微地笑了一笑,便向华姑娘说:“你去把你的剑拿出来,吴先生一定是有很好的剑术的。”

华姑娘听了,不待老太太把话说完,一个旋身,便扑西厢房去了。接着双手捧住一柄长剑出来,笑吟吟地送到逸发面前站住。

逸发立即站起身来接过看了一会,轻轻的把剑抽出来,稍一拂拭便喝采:“好剑!不是有绝顶技击功夫,怕不能使用这样的好武器。”边说边把剑入了剑鞘。

华姑娘笑道:“请吴先生使用几手,也让我们见识见识。”

逸发略一迟疑,正要开口说话,忽然大门外玉屏转了进来,一见逸发便说道:“表少爷,你可是苦了我们。”

逸发吃了一惊,急问道:“有什么事么?”

玉屏笑道:“你回去自然就明白了。”

说着又向华家母女请了安说道:“姑娘几时回来的,怎么不找我家姑娘,她这几天病得可不轻呢!”

华姑娘呆了半天,说道:“好好的怎么病起来?我昨天才回来的,可不知道她……”

说到这里,回头又看看逸发,又笑道:“你过去替我问好,明天我会看看她去。”

玉屏点点头,回身便走。

老妇人笑着唤道:“喝口水走罢,哪里就忙到这样呢?”

玉屏回头笑道:“老太太,您不知道,家里那个病人真累得要命,整天把我缠在床前。来了这半天,还不知道回去又要受她多少埋怨呢?”

说着,又看住逸发笑道:“你还不走么。”

逸发听了,脸上又是一阵红,站起来,向着华姑娘哈哈腰儿,便跟着出来了。

在路上逸发问玉屏道:“是不是管姑娘要你来找我?”

玉屏道:“可不是,你就不该一跑出来就是这么大半天。”

逸发低头没说话。

到家后,一进门,便见菊香站在堂屋上。

逸发走上石阶,菊香叹口气道:“凤凰回来,这一下可该安静了。”

回头又问玉屏道:“是不是跑到那里去?”

玉屏笑着点点头。

菊香盯了逸发一眼,说道:“你这小鬼真灵通,怎么就知道她回来了呢?”

“我是探梅去的,想不到碰着她……”

“这话你可别给你妹妹知道,说不定又是一场麻烦,快进去罢,就说上街去买东西回来就好了。”

逸发来到管姑娘屋里,管青一看见他进来便低着头望到床后。

逸发在床沿坐下,笑道:“好好的怎么又生起气来了,刚才不是你让我出去的么?”

管姑娘回过头来,嘟着小嘴巴道:“我不会叫你去这大半天呀!”

“我到街上走走,在一家书店里看见几张好画,入了神多留了一刻。因为这一点事生气,真是何苦……”

管姑娘听了,脸上微微露出一丝笑容,说道:“我又不曾把你绑在家里,你只不该一离开就把人家忘了。”

说着觉得这句话说得太亲热了,腮上冒起两片红云,把头藏到被里去。

在黄昏时候,管姑娘吃了药安静地睡着了。

菊香悄悄地把逸发拉到屋里问道:“表弟,你早上怎么想跑到华家去呢?”

“我原是瞎走瞎撞,哪里是成心?我也想不到她在家。”

“这可算是得来全不费工夫了。别的且不说,我问你,你看她倒底怎样?”

“我就不明白你的话,什么怎么样不怎么样呢?”

“呸,别和我假撇清,你好好地说她标致不标致?好不好?”

“她那样的美人胎子,还敢说她不标致么?我可比她是一种花草……”

“什么花?”

“这种花开时异常鲜艳,叶子如同韭菜,花作紫蓝色,一大半似兰花,一大半似马拦头。花虽可爱,性则奇烈。

亲闻此花,使人大笑不止,她能沉醉人的脑髓,麻木人的神经……你想华盛婉她那个模样儿,说笑时带着冶烈的丰度,把她比这一种花,你敢说不对吗?”

说着,逸发抚掌大笑。

菊香抿抿嘴道:“我的少爷,你仅仅是见过一面,就这样看得清观得明更说得透彻了?可是,你别把管妹妹气死了啊!”

逸发呆了一呆道:“表嫂,我的心敢说没有一点杂念,我不过因为她有一身能耐,想和她多聊聊。表嫂,实话告诉你,一个人总是喜欢和自己有同好的人,我秉赋健强,冲龄习武,闯荡大江南北,不曾见过一个真的明白技击的女子。

听前辈说,武术最怕僧人妇人,这种人常常有绝顶的技艺。华盛婉这位姑娘,可以说是我心眼中一向物色未得的女子,我很愿意和她接近。表嫂,妹妹面前你总要替我包容一些,并不是我怕她,其实她和我不能说有什么密切关系。

不过她的心,我是明白的。现在她在病中,当然我要多体贴她一点,表嫂,你说我的话对不对?”

逸发说完了这一篇话,把一个菊香听得呆若木鸡,她想:痴心女子负心汉,真的有这么一回事呀!

管妹妹一心在他身上,他却若即若离地说了这些话,看他这样子,分明是对华家女孩子有些意思了……

想到这里,心里实在替管青抱怨,冷笑一声说:“你的事,我不该管,也不敢管,只要你不把管妹妹送掉了性命,我就感激不尽了。”

逸发脸上一红,低低说道:“嫂嫂,我不是说过,我是没有一点杂念的么,千万不要误会了我。”

菊香道:“这些话不用说,言为心声,我有什么不明白?管妹妹人忒聪明了,身体不结实,怕不是有福寿的人,一定要求你成就姻缘,我也替你感到缺憾。可是让我睁着两眼看你把她抛弃,我这方寸的心……”

停了停菊香又说:“你和华盛婉果然是良金美玉,一双好合。不过,管妹妹幼遭家难,寄人篱下,天幸逢着了一个你,我总希望她后半世拨云见日。可是……,她……她太凄惨了啊!”

菊香说到这里,忍不住两目抛珠,遍身颤抖起来。

逸发急忙分辩道:“嫂嫂,你何至这样呆,你怎能把我派定了这样罪过?我和管妹妹总共也只有个把月的交往,我岂肯见了新的忘了熟的?就算说我看中了华姑娘,也未见得她一定也看中了我呢?”

菊香拍着两手道:“她是一个落难的女子,遇着你这个鸟中鸾凤,马中骐骥的公子哥儿,她有什么不愿意?不如意的事常八九,并生瑜亮,我还有什么可说?”说着,一抹头往后面去了。

作家的话

书剑恩仇记89 赵云起派人行刺 赵云起派人行刺 华姑娘勇斗歹徒

第二天华姑娘果然来看管姑娘的病,这时候刚好逸发和菊香都在屋里,两个人看见华姑娘进来,都捏着一把冷汗,生怕她说出昨天见过逸发的话。

想不到华姑娘见着逸发并不招呼,很从容的叫了菊香一声嫂嫂,便走到床沿侧着身儿坐下了。

本来管姑娘这会儿刚吃好了两口稀饭,勾起半边帐,正和逸发说话,华姑娘两脚落到屋里,管姑娘的一双眼拿定精神注意到逸发,她一边对华姑娘说些病情,一边却不断地监视着逸发神情。

菊香看在眼里,所谓旁观者清,便一推逸发道:“她们姊妹隔了一月不曾见面,有些体己的话谈谈呢,我们别不识趣!”说着,便牵着逸发的袖口,把他拉着出去了。

自这一天起,华姑娘是常常过来走走的。

逸发每天在管青睡觉的时候,又是必来找华姑娘谈天,意气相投,才华一脉,耳鬓厮磨,感情渐洽,他们俩在管青面前总是彼此不理,像不认识。

古人说得好,欲盖弥彰,就因为过于掩饰弥缝了,倒勾起了管姑娘的疑忌,虽然口里不说,但方寸灵犀间这一份的苦痛,比她身上的病还要难过几千几万倍。

可怜地病情反覆,因循数月。

这时已是夏末秋初,金风萧飒,她又添了一种咯红症侯,鸡骨支离,花容憔悴,有时好有时坏的一天挨一天。

蕴谋深明医理,他知道管青的病已入痨际,断不是草木可以为功,惟有清心寡欲,调养得宜,或可望有痊愈的一天。

他常常劝着老太太,不要一味的乱投药剂。

老太太上了年纪的人阅历多,她何曾不知道蕴谋的话不错,可是管姑娘是她心爱的人,她不愿意人家告诉她这样的话,所以每一次蕴谋说到管青的病症,她总是把他骂得噤口结舌的。

由着老太太的蛮性,她还想强作主意逼迫逸发和管青结婚冲喜。

这倒亏菊香挨诅挨骂的着力反对,她劝老太太要替逸发后来设想。老太太听了菊香的一篇大道理,口里虽然骂,心里却也十分明白。

这几天华姑娘因为管姑娘对待她的神情有些不对,她是一个绝顶聪明的人,心里有什么不明白?

她便托辞家里有事,渐渐足迹稀疏起来。

要说她甘心疏远逸发,岂不显得矫情?她的一寸芳心,早已寄托在逸发身上了,三两天不见,真有如隔三秋的感觉。

偏偏逸发这几天又走不开,管青早晚绊住了他。为了管青的病,他强忍住不来盛婉这边走动。这一来,盛婉难免芳心牵挂。

这天夜里,她在院子里练了一会儿剑,忍不住心头强烈的思念,挟了双剑跃上墙头,看四下里黑沉沉,天寒地冻不见人迹,便小心翼翼地飘身而下,沿路旁的行树向查家悄悄地走去。

到查家必须经过一座小桥,即将走近桥头,便看到桥头的大柳树下,隐伏着两个黑影,正在向着前面黑沉沉的查家,不住指指点点交头接耳低声谈话。

她有点心惊,心中疑云大起,大冷天,这两个人鬼鬼祟祟在此地有何图谋?图谋什么人?这里距她家不远,会不会为了她和王氏而来的?

她武功高强,身手不凡,发现了可疑的人,立即兴起戒心,赶忙闪在树后藏身,再悄悄地向两个黑影慢慢接近,脚下不曾发出任何声息。

两个黑影不知道背后来了人,她也不敢大意太过接近。

寒风呼呼,两个黑影耳语的声音又低,听了好半晌,最后只听清了“回去禀报赵爷”几个字。

赵爷两个字,她听起来特别感到心惊。

两个黑影佩了刀,黑夜中仍可看到刀饰的吹风迎风飘动。

她慢慢后退,想赶快离开通知王氏早作准备。由于心中吃惊不安,手脚难免有点欠灵活,一不小心,碰上一根横枝,发出了声响。

声响不大,可是足以惊动武功高强的人。

两个黑影警觉地转过身来,贴树藏身,轻轻地拔刀出鞘,便分开绕树急走。

人从两面搜来,华姑娘便躲不住了。

不等她有所行动,从右面绕来的黑影一看到了躲在树后的她,蓦地虎跳而起,半途拔刀冲来,不问情由,快速地拦腰就是一刀。

华姑娘随王氏闯荡江湖,间关跋涉避仇潜迹,武功与经验非常人所能企及,胆气也超人一等。

她不等刀光近身,斜刺里绕至一旁,起左手剑幻发一片青光,风生八步,磕开刀右手剑递出,矫健如龙顺势冲刺,刺穿黑影的右大腿,贴骨贯入肉裂骨开。

第二个黑影及时冲来,刀光漫天泻地,一阵快速的砍劈崩磕,刀法纯熟而猛烈,把姑娘逼退。

那位右大腿中剑的黑影狂叫一声,忍痛从剑光下窜出,没想到窜错了方向,水声一响,跌入河下去了。

天寒地冻,河水更冷,这一掉下去,性命有危,黑影心中一急,虚晃一刀转身向河边奔跑。

华姑娘一伏身,腾身扑上,剑光流泻,一剑刺入黑影后腰。

那人失足滑倒,叫了一声,猛烈地扭动,刀也丢了。

另一个黑影冲了上来,华姑娘急切与他过招,几招之后他也腿上中剑,扭头就跑,黑暗中也掉入河中。但他仍拼命?水逃跑。

姑娘上前将先前被刺倒的人翻转,拍打着那人的面颊急切问:“你们是什么人?哪一个赵爷?”

那人伤中要害,出气多入气少,吃力喘息不住扭动,含糊地说道:“赵爷……要斩草除根……”

姑娘追问:“哪一个赵爷?”

那人说话逐渐微弱:“京中赵……大人也要派人来……你……你躲不掉的……”

姑娘心中又是一震,急问:“狗官怎么知道我们躲在杭州?你……快说!快说……”

那人再也说不出什么了,身子已停止抖动。

姑娘顾不了许多,将尸首拖到桥头,往河里一推,再小心地沿河搜寻另一个逃走的—人。

她也要斩草除根,逃掉了那个人将是一大祸害。

天黑如墨,小河两岸长满了凋树衰草,不易搜寻。

但看清了遗留在地上的血迹,她心中略宽,血已经凝结,仍可嗅到血腥味,可知那人受伤不轻,受伤的右腿必定失去活动能力,跌落水中,性命难保。

她立即返家,跃墙而入。

王氏可不是正伏在院墙下?急急低声问:“我听到外面有声息,怎么一回事?”

盛婉惊魂初定,拉了王氏往屋里走,一面说道:“两个可疑的人,伏在路上意图不轨,像是冲我们而来!”

王氏愣了一愣说:“伏在路上?你问过了?”

盛婉将经过说了,仍然心神不定,说道:“妈,会不会是刑部赵狗官派人来查出我们的下落呢?要不怎说斩草除根?”

王氏深以为然,摇头说:“他们太狠了。盛婉,你说走掉了一个,眼看要大祸临头,我们必须及早远走高飞。”

盛婉想起了吴逸发,怎舍得走?说:“水冷澈骨,那人右腿已中剑,掉在河中不冻死也将溺死,怕什么呢?我不走,再天涯亡命,终非了局。”

王氏不再反对,郑重说:“也许真的死在河里了,大冷天掉下去片刻便会冻僵。今后天一黑,外出走动你一定要带剑。早点加强苦练,随时提防意外。”

盛婉抚摸着剑说:“我会苦练的,我不怕他们再来,天可怜见,保佑我有手刃仇人的一天。”

受伤落水的人并没死,他是赵云起派来杭州,等机会行刺的几个爪牙中的一个。他们共来了三个人,借住在查家不远的一家宅院中。

这人的右腿筋断碎了,皮开骨裂,忍痛跳水逃命,好不容易挣扎得出水,连滚带爬返回寄住的地方。

恰好留守的最后一名同伴悄悄启门外出,接到人大惊失色。

同伴伸手急扶,发觉这人的衣裤快结成冰了,大惊急问:“张兄,你怎么了?”

那人浑身发僵,颤抖着说:“碰上一个黑……黑影……很可能是吴……吴逸发,剑………术好可怕……”

同伴打了一冷战说:“碰上他了?你……”

那人说:“他必定会提高警觉,行刺不易。快传信给赵爷,必须等他回去再计算他,这里只要派人监视就够了,千万不可作行刺打算,以免打草惊蛇。”

同伴将人抱起说:“好的,我先抱你进去……哎呀!张兄……”

张兄已经停止了呼吸,流血过多死了。

从此,吴逸发在杭州的一举一动,皆瞒不了远在真定县的赵云起,暗中积极准备斩草除根的毒计,专等吴逸发返乡时下毒手。

可怜的吴逸发像是被蒙在鼓里,他早已将家乡的死对头赵云起忘掉了。

作家的话

书剑恩仇记90 公子动情写诗 公子动情写诗 小姐起疑犯病

这一夜,逸发找蕴谋喝了几杯闷酒,回到屋里来,睡不贴席,吹灯起坐,虫声如织,床前明月泻池,窗上树影横斜,中夜苍凉。

在这百无聊赖的当儿,想写张给石海南的信,偏是拿起笔忽然又想作诗。

于是在深夜中信笔写下几行诗:

“小别风丝雨也丝,笛声叫起倦魂时,吴棉一幅单鸳被,惭愧飘零未有期。”

“双负箫心与剑名,梅花四壁梦凄清,征衫不渍寻常泪,付与鸳鸯诉不平。”

写罢,自己朗吟了两遍,心里觉得松畅了些,扯出一张薛涛笺把它腾清过来,笺末又写了两字“寄华”,随手夹在书堆里,上床睡下。

第二天早上,逸发还没起来,玉屏来传老太太的话,说是要带他上药王庙去上香,替管青祈病。

逸发匆匆起来,盥洗一番,吃了两口面,便陪着老太太出门去了。

偏是这一天管姑娘身子好一点,逸发不在家,一个人躺在床上闷得慌,下床来,喊银铃儿上前扶着,在房里来回走了几步,虽然两腿酸软,心里倒舒适。

隔着窗槛望到外面,天气非常好,而且没有一点风,忽然想到逸发屋里去看看,便加了一件衣服,扶着银铃儿肩头,慢慢的上花厅里来。

她坐在逸发床上歇了一会,看见桌上,笔墨纵横,书籍零乱,心里想:“男人真不中用,连这一点收拾屋子的能耐都没有,如果他有了一个我……”

想着,憔悴的一张脸,微微冒了一丝红晕。

她懒洋洋地站起身,走近桌前,把笔上了匣,把墨归了床,再把那一堆书整理一番。

她发现了一张写满了字儿的笺,扯出来一看,那“寄华”两个字,像利镞一般刺在她的眼帘。

可怜她心上一阵剧痛,眼泪便像雨一样奔泻下来,咬着牙儿,拿定精神把诗读完,喉咙里一阵干咳,张开嘴哇的一声吐了一口鲜血,腿儿一软,人便栽下去摔倒地上。

银铃儿看了吓得要哭,管青对她摇摇手挣扎着要爬起身,银铃儿上前扶了半天,才把她按在椅上坐下。

管姑娘有气无力地让银铃倒了一杯茶喝下,托着头定了一会神,悠悠地叹口气道:“吴逸发,你做得好诗……”

念着把诗收在袖里,发了一会痴,心里已是横定了主见,揩干眼泪,颤抖着回去了。

逸发在药王庙记起了夜来写的诗没有收起,心里只是不安宁,抽了药签,急急的催促老太太回家。

一到家便往屋里跑,走近桌前只吓得目瞪口呆,一旋身足下踏着管青吐的那口鲜血,往前一滑,低下头这一看,忍不住惊叫了起来。

难为他一边追悔,一边担忧,真像是热锅里蚂蚁,不住的来去盘旋,满想过去看看管青,却怎样都鼓不起勇气,想到无可奈何,只得装病躺在床上。

那边管姑娘,倒十分镇定,老太太把抽回来的签给她看,她含笑道了谢,便劝老太太回去歇息。

一个人冷静地痴想一会,便让银铃把菊香请来。两人随便谈了一会家常,凭菊香怎样聪明,都看不出她的伤心。

终于她说道:“嫂嫂,你说,表哥这个人心情如何。”

菊香笑道:“和霭深情,还有什么说呢!”

管青笑道:“尽有人满面春风,寸心漆黑,你不要以外表取人……”

菊香听了,心里便是一跳,急忙正色道:“我看他并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你讲这样话,大罪过了。”

管青惨然笑道:“嫂嫂,你以为他真的有心在我身上么?可怜你也是一个糊涂虫。”说着,忍不住挂下两行眼泪。

“你只管将无作有,放在心上疑神疑鬼,你这病怎样能够好得快?哥哥教你清心,凡事往好处上看想,你偏是不听话,让人真没办法。”

菊香说到这里不觉叹了一口气道:“你们太要好了,也许热极生风,有一两件事发生了误会。再说男女相慕,哪个不是这样?不过这误会只是一时的,过去了自然会互相谅解。

这点理由说来话长,反正你是聪明人,自己想一想就得了。不过你要知道男人的心肠,不像女人那样柔婉,他不能处处体贴入微。像你这一病就是几个月!他守你时什么事都亲手做过,像这样的男人,也就不可多得。

古人说得好,久病床前无孝子,你要明白自已累人的地方,他就是有些疏忽,你也该予以宽容……”

菊香一边说,管青一边摇头冷笑。

菊香说到这里,霍地管青口喷鲜血,往后便倒。

菊香这一惊真是不小,急忙抢上前把她扶住,却早人事不省,昏迷过去了。

菊香唤了半天,还是不醒,弄得手足无措,心急欲焚,滴着眼泪,口里又不敢声张,怕惊动了老太太,她抱着管青只是呜咽。

玉屏进来,看见这样子,吓着要嚷。

菊香含泪把她止住说道:“你倒杯滚水来,找银铃儿去请表少爷和少爷,千万别给老太太知道。”

玉屏倒杯水递给菊香,自己便去找银铃。

这个小丫头原来捉着空儿,躲在床上睡觉去。玉屏连推带喊,闹她半天,还是满口梦话,胡缠不清,急得玉屏只得自己跑去了。

菊香一手揽着管青,一手捧着茶,颤摇摇不知怎么办好。

这时管姑娘已经晕厥时间很久,可怜菊香一颗心只是突突地跳,好容易听见逸发急步抢进来的声音,便哽咽着说了一句:“管妹妹不好了。”手一软,把茶杯摔在床沿打碎了,摔得逸发一身是水。

逸发靠近床沿,一看管青通襟是血,心里一阵难过,俯下身把管青抱了起来,照住脸唤了两声妹妹。

管姑娘悠悠气转,眼皮一动,哇的一声,冲嘴又是一口血,喷到逸发脸上。银牙一咬,人又晕过去。蕴谋进来,急急牵着管青的手,按一按脉便说道:“不要紧的,你们别着急,逸发,你轻轻放下她,玉屏快去弄点盐汤来。”

逸发痴痴地双手捧着管青,蕴谋的话,他就完全没有听见。

菊香扯着他的后襟,又说了一声,才算镇住了他的魂魄,把管青放下,站着发呆。

玉屏托起管青的头,菊香拿牙筷子挖开她的银牙,蕴谋舀着盐汤,乱哄哄灌了一阵。

管姑娘魂灵归舍,睁开眼看住床前各人,不禁泪下如雨,侧着头往床后,一会儿后似乎睡着了。

大家暂时放下了心,守在床前。

菊香看逸发半边脸全是血,眉目亡失,神情颓败,低着头站在一边,心里又见怜,又是恨的。

菊香低着声,对他说:“你还不回去洗脸换衣服?这里没有你的事了,等会我再找你。”

逸发看了菊香一眼,出去了。

这里菊香和玉屏两个人,心里都明白逸发有什么事让管青痛心,却只是猜不出为着哪一桩哪一样。

菊香看管青睡得十分沉,让玉屏留心守着,自己气愤愤地,便往花厅来。

逸发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发愁,菊香进来,他带理不理地向她点点头。

菊香身子掷在杨妃榻上坐下,眼泪莹莹的把逸发瞅了一会,苦笑道:“你是居心要你妹妹的性命,今天到底为着哪一桩事,害她伤心到那个地步?”

逸发两手抱着头,却不答应。

菊香发怒道:“逸发,有什么事,你得说呀,你说,也许我有法子替你转圜。”

逸发愁然说道:“我并没有什么让她伤心,早上我跟老太太上药王庙烧香,她似乎来过这里。

本来我是喜欢东涂西抹的写些不相干的诗词,昨儿晚上在你那边喝了几杯酒,回来时天气闷得难受,信手写了两首诗搁在桌子上。

大清早玉屏来喊我,糊里糊涂我便出门去,忘记了把它收起,她一来就把它带走了,还吐在地下一口血。就因为这口血,我才知道是她来过的,本来我也想跑过去对她解释,可是她一个火栗子的脾气,我真有点怕她……”

逸发一边说,一边不住的揉拔着头发,那样子分明是心里有说不出的难过。

菊香看了不免又是可怜。她皱紧一对秀眉,想了一会,便问道:“你写的什么诗呢?里头说的是什么样话?”

逸发把两首诗背了出来。

菊香沉默了半晌又说道:“你一定说

到华姑娘身上了?”

逸发低头不应!

菊香站起来说道:“事已至此,我也不再说抱怨的话,我尽量替你去解释,皇天庇佑,只要她肯听信我的话,大家都有清闲的日子过……”

说着摇了一阵头,匆匆地走了。

作家的话

书剑恩仇记91 吴公子诉衷情 吴公子诉衷情 华小姐表心意

管姑娘醒来,看见玉屏守在床前流泪,便去握着她的手笑道:“你别哭,我不过是一时气急攻心,并不要紧,这会儿好了,你只管到老太太那边去罢!”

玉屏拭看眼泪道:“我的小姐,你这一阵闹,真把人吓死了,到底为着哪桩事,急得这个样子?自己身子不保重,年轻轻的姑娘,得了这种病如何了得……”说着又哭了。

管青笑道:“我好了一点,你又来招我伤心了,像我这样一个孤苦零仃女儿家,原是无关痛痒的赘物,生和死有什么值得顾惜?”说完,微微地叹了一口气。

玉屏道:“虽然你是明白人,生死看得透彻,也不要一意这样想!这年头你可比是春天一朵娇艳的花,老太太,少爷少奶奶又是那样爱惜你,你有什么不顺意?后来好的日子正长呢?就说自己不当事,也该替老太太着想,她这样大的年纪,经得起伤心么?

我一个底下人,蒙你待我好,说句大胆话,我们真是亲姊妹一般,有什么话不可说?我看表少爷待你也不错,女儿家哪能够一味任性,你的举动总是太过刚强了,这种性情,只有让男人家灰心。

他那样子也不是好脾气的人,这几个月来受尽你的闲气,可怜他已经十三分委曲了,放平了心,拿出柔婉的手段,人在我们家里,还怕他逃上天去?”

玉屏轻言正色说到这里,管青微微嗔着抓她一推,说:“呆丫头!你疯了么?这是什么话,我没有拢络人家的手腕,你有能耐,自己做工夫去。”

玉屏把手帕去眼眶边印了两下,笑道:“我是什么人,我配么?我配,我就不像你这样蛮干。”

管青骂道:“你别有意来找我的关心了,亏你厚脸皮什么话都说得出口,还不替我滚出去。”

玉屏笑道:“我说的是好话,你别摆你的小姐架子,你的心我有什么不明白……”

管青手拍着床沿骂道:“玉屏,你再说,我告诉老太太去,你是成心来……”

说到这里,菊香一掀门帘子进来,笑道:“什么事!不必告诉老太太,待我来评个道理儿。”

管姑娘听了,合上眼皮不理。

玉屏低声笑道:“我劝她不要一味自己摧残自己,对待表少爷要拿出一点忍耐工夫,你说,我这话错了么!”

菊香一边坐下,一面笑道:“是呀,这种话我哪一天不劝她一两次?偏是她怎样都不肯听话。现在弄得一身是病,往下如何是了?

今天原来是一场笔墨官司,据表少爷说,他不过随手写上几句诗,毫无意义的,所以满不在乎的把它留在桌上。早上他上药王庙,我们这位宝贝,却跑到他屋里,弄成这一场是非来。”

玉屏道:“啊!我想呢,昨儿晚上她不是和表少爷有说有笑的,还说这两天身子好了许多,明天要陪老太太打牌呢!怎么睡了一天的工夫,会有这样的变卦,原来是文字作孽呢!”

菊香叹口气道:“我真想不到她这样一个聪明小姐还不如你明白呢。”

玉屏笑道:“到底诗里头说的些什么话,你也问过表少爷了?”

菊香没有回答。

管青冷笑一声,翻身望到床后。

玉屏对菊香递个眼色,笑道:“无论怎样,表少爷也不能说没有错处,率性把他请来,趁这时候老太太念佛,让他俩说个清楚。说不得表少爷委曲一点陪个小心,什么事也都没有了!”

菊香道:“我也这样想,好妹妹你就请他去罢!”

玉屏听了,站起身要走。

管青床上霍地一翻身,骂道:“我的事偏要你们管,我死了,你们也跟我地下麻烦去,我不愿意见逸发,喊他来干么?”

菊香道:“做人总要听话,你这样任性,于事无补,徒徒是自找苦头。”

管青冷笑道:“我看透了一切人的心,你们也不是好人!我痴心盲目认识了你们这一班……”说着,却又哽咽了起来。

菊香看她十分伤心,知道一时是没有法子劝慰的,随笑道:“我们好也好,坏也好,后来你自然明白,现在这些话不用说了。可是你今天还没有吃过东西,教玉屏弄点稀饭来,好不好?”

管青伸手拍着床沿道:“吃呀,不吃难道要饿死你们家里,累你们花钱!”说完,合上眼皮流泪。

晚上,逸发又被菊香诉说了一顿,恼羞成怒,一时性起,跑回去把随身物件拾掇归箱,决计明天动身回去,离开是非场合。

他愤愤地将衣箱打开,胡乱装了一个饱,合起来加上了锁,坐在凳子上发了一会呆,忽然想要见华姑娘一面。

抬头窗外看看天上,觉得时候还不迟,跳起身,随手抓了一件大褂披上。

走出门槛,心想由大门出去惊人反而不便当,不如跳墙倒觉干净。

想着,跨下庭阶,一掖前襟,纵下身托地一跳,上了墙头,站住认定方向,一伏身点着足尖,几个翻跃,越过正屋,直奔东墙。

眼看前后没人,飘身下地,走过小桥,到了华家门前,伸手正要叩门,耳边忽来一阵金刃劈风声音,呼呼叫响。

好奇心生,便不叫门,退一步,眼看墙头,足尖用力,就地一扑,腾身上屋,籍着几株梅树枝叶把身子稳住,定睛往里面张看。

院中两条剑影,一片青光,风生四隅,影乱庭阶,矫健如龙,往来飘忽,急切里却认不出人身。

剑花起到神妙处,逸发忍不住轻轻叫了一声“好”!叫声里,剑光骤敛,华姑娘一身素服,怀抱双剑,卓立阶前,抬头喝问:“谁?”

逸发有意逗华姑娘跟追,一声不响,扭转身便逃。

华姑娘心里大疑,扑地打个旋风,窜出墙外,只见离开自己十步远近,站定一人风飘衣角,尔雅温文。

华姑娘眼尖,认得是逸发,拖着双剑,走近来笑道:“黑夜入人家,你也忒没有规矩了呀!”

逸发看华姑娘青帕包头,双缠裤脚,身上是湖缎紧身短袄,腰束白绫,秃袖蛮装,腰儿窄窄!星光下分外美得撩人,眼看绝色,想到别离,怨恨满腔,仰天长叹!

华姑娘猛吃一惊,呆了半晌,问道:“逸发,你干吗不乐?这几天管妹妹的病好一点了么?”

逸发愁然说道:“她的病怕没有好的时候,我的心烦死了!我不能老守着她受苦,明天决定回家去了。”

华姑娘听了,低头把剑尖划着地下,冷冷地问道:“就因为她,你决定离开?”

“妹妹,我有说不出的痛苦,我希望你多多原谅!”

“真笑话,我配原谅你么!”华姑娘冷笑着说,说完翻身便走。

逸发抢一步把她拦住央告道:“妹妹,你是天人,你不能像世俗一般女子那样腼腆,你得听我几句话再走?万劫千生,恐无缘再见……”说到这儿,声音却低了下来。

华姑娘侧着身子站住,低头无语,空气暂时沉寂。

半晌逸发又说道:“我来到杭州,第一个见着管妹妹,她活泼天真,让我十分欢喜,可怜我并没有姊妹兄弟,我直当她是亲妹子一样爱惜,想不到她却误会了我的心……”

华姑娘微微的转动身子,似乎有些不相信而不耐烦听的神气。

逸发急急接着说道:“现在她一病垂危,表嫂偏说是我把她害到这个地步,热嘲冷讽,事事逼迫,直让我忍无可忍,所以我只有一走了事。

妹妹,你的身世,我还不大明白,表嫂说你是个落难女子,这话当然不是无因,如果我们能够……多接近些,偏是居中横梗着一个管妹妹,她总不能谅解我们,假使她真的为我而死,我这一颗心又感到不安。

这是我心坎里的话,不容我不告诉你知道。我这一走,惟愿你处处保重,天可怜我,能够再见你一面……”

吴逸发一边说着,一边不自禁地眼睛潮湿,扭转身牵着袖口往眼边擦了擦。

华姑娘看他这一个样子,倒笑了起来,说道:“逸发,你的心我明白了,你不把我忘记,我负不了你。你走后,好歹给我一个消息,也许我有机会北上找你去。人之相知,贵相知心,别离又何必太难过呢!”

逸发听着大喜过望,他连连地作了两个长揖,笑道:“妹妹,你这话不骗我么?”

华姑娘道:“我的话,一句算一句,只要你有心,我等你十年……”

说着,却有些羞苦的样子,低下头往后退了两步,又笑着道:“回去吧,别太孩子相了!”

逸发恋恋不忍便行,华姑娘把他看了一会,霍地把一柄剑往地一插,腾出左手牵起身边绫帕,右臂倒转,剑尖只一挥,平白地把绫帕削断一段飘在地下,笑道:“我的话有一句违心,有如……”说完随手拉起地下那柄剑,一缩身窜近墙根,回头瞅着逸发,嫣然一笑,双足一顿,越墙进去了。

逸发呆了半晌,才向地下捡起那半段绫帕,往身上一=塞,懒懒地踅了回来。

作家的话

书剑恩仇记92 菊香为救妹费心 菊香为救妹费心 逸发想出路沉思

翻过高墙,走近屋里,只见菊香坐在床沿上,眼看着地下衣箱子发愁。

逸发硬着头皮近前叫了一声:“表嫂。”

菊香抬头疑惑地看着逸发,半晌说道:“逸发,你打算走么?好,明天我也回娘家去,眼不看,心不烦,大家撒手,任着管妹妹一死了债……”说着滚下两行眼泪。

逸发陪笑道:“前天我接到万松班来信,说是有两桩要紧事,要我马上回去的,我就因为管妹妹的病,不敢开口告诉你。

其实我留在这里于妹妹丝毫无益,这两天她率性不许我见面了,我想我还留在这儿干么呢?”

菊香道:“这些话不用说,反正我没有权力管制你去留。不过,一个汉子总要有一点良心的。

你没来的时候,管妹妹小鸟儿一般活泼,你来了她弄成一病缠绵,就说她误会了你的心,错爱了你!总是她一片痴情,你也该可怜她一点才是。

现在她是快死的人了,你虽不杀伯仁,伯仁为你而死,逸发,你忍得心抛下她走你的路?好,算天下真有黑心的人,算我开了一次眼界!”

这几句话骂得吴逸发低头无语,退到凳子坐下。

菊香看他有点活动意思,又说道:“你能够听的话,就再留下一时,妹妹好了再走。她这时候奄奄一息,你一走,又是给她一个重大打击,你想,她还活得成么?再说,你也该关顾到老太太呀!

这两天浣妹妹不理你,说起来就要怪你那几句诗,险些儿送掉了她一条小命,她还有什么好气见你?

表弟,解铃还仗系铃人,你总得想个法子和她和好,就算你受点委曲,也还不算什么奇耻大辱,好少爷,你赏我一个面子罢!”

说完站起身走到逸发面前,很恳切的看住他。

本来吴逸发平常十分敬重菊香,很肯听她的话,再来心里也明白,自己决然一走,说不得真的管青会有性命的危险。可只是自己已经装出非常决绝样子,又不好意思马上软化,所以他只能冷静地低头看看地下,一声不响。

菊香就像看透他的心一样,莞尔笑道:“你不要踌躇,我的话没有错的,时候不早了,请安歇吧,我还得上管妹妹屋里走走呢,有什么话,我们明天再谈。”

说着,又装着老姊姊的神气,很温柔的伸手拍拍逸发的肩头,蔼然一笑地去了。

这几天管姑娘的病,直是一天比一天险恶,老太太整天老泪涔涔,寝食不安。

蕴谋夫妇和玉屏更是苦得不成样子,逸发当然没有心绪再说走路,大家你看我,我看你的束手无策,眼看管姑娘渐渐离死不远了。

这一天忽然她的父亲来了一封信,蕴谋看了,便拿着来找老太太。

刚好这时候老太太在管青屋里和菊香商量替管青许愿移灾,看见蕴谋拿着信进来,便问道:“谁来的信?”

蕴谋低声答道:“姨父又回京,来信说要接管妹妹回家呢?”

老太太愤然道:“这个下流东西,后娶老婆要死了又记起女儿来了,女儿这一个样子,就叫他抬走了罢!”

蕴谋陪笑道:“我特来请示老太太,怎样给姨父覆信?妹妹的病还是给不给知道?”

老太太道:“糊涂东西,你自己都拿不出一点主意么?这些事还要来问我……”

菊香笑道:“说起三老爷,不是我们晚辈敢荒唐说话,真该不理他。这几年来他何曾来过一字半字问到管妹妹身上,现在管妹妹及笄成人,他倒想把她接去了?”

老太太道:“可不是,这几年要不是我,她早就给她那混帐继母折磨死了,这时候,他还想有他的女儿?”

老太太在气头上,说话声音渐渐抬高,菊香怕惊醒了管青,便对蕴谋递个眼色让他出去了。

蕴谋搭讪着正要走,突然管姑娘床上轻轻的叫了一声:“大哥!”

蕴谋急忙把手中的信交给菊香,走过去牵起帐子,俯下身问道:“妹妹,今天可好一点么?”

管姑娘枕上微微的把头一点,一息二气地问道:“爸爸有信来么?他……他说的什么话,你把信念给我听。”

蕴谋道:“说的还是一些不相干的事,这会儿你刚好了一点,不要多费神了。”

管姑娘合上眼皮摇摇头,伸着枯腊似的臂弯,说:“不,我要。”

菊香听了,便过来坐上床沿笑道:“你刚吃了药,好好的再歇一会,等下我念给你听罢!”

管青皱眉毛,挣扎着高声说道:“你给我信,我不要你们念!”

菊香知道她的脾气,便把信去塞在枕下,笑道:“信搁在这里,晚上再看好不好?”

管青点点头,便不作声。

晚上,蕴谋在喝酒中间,对菊香说管青这两天气色很不好,早上看她说话声音哑得厉害,而且十分吃力,怕她是不久的人,边说边含着清泪,菊香忍不住已是哭了。

逸发低头看杯中的酒发呆。

半晌蕴谋又说道:“人是不中用了,我们得早点想个办法。”

菊香拍着一下手道:“你说你有什么办法?难道把她赶出去!”

蕴谋被菊香这一顶,便不开口。大家又发了一会呆。

忽然逸发叹口气说:“我真不该来杭州!”

菊香道:“现在我倒有一个救急法子,只怕你不听话。”

逸发发急道:“到了这个时候,你还闹什么客套?只要你真的有法子,我是无所谓牺牲的了!”

菊香道:“好汉子言重泰山,我的法子,便是要你亲口向她求婚,对症下药,这甚或还有转机的希望!”

逸发听了,回头看着蕴谋。

菊香道:“不相干,他早就明白你们的事了!”

逸发脸上微微一红,低头不响。

菊香道:“我的法子,似乎很委屈你,其实是毫无损害的。不过只要你暂时哄她一哄,至于你以后要不要她,我们绝不加干涉。

如果能够救了她一条生命,算你做了一件大功德,我查家一门子感你的恩惠。这个法子,万一无效,那是她命该如此,我们没有话说,尽你的心把她一堆骸骨领去,挂一个夫妻名分,偿她一片痴情,教她含笑九泉……你能不能答应,只要你斩钉截铁一句话,我们不敢勉强!”

说着,眼泪莹莹地看住逸发。

蕴谋接着说道:“弟弟,你答应我们的请求罢,她死了,你担个丈夫的名分;好了,你把她娶去,我们也知道你心眼中另有一个人,可是三妻两妾,也还是人间很平常的一桩事,你的本事,还怕养不活两个妻子?而且,管妹妹对那个人原是十分要好的。争长夺嫡,我担保你不用顾虑。”

蕴谋说到这里,菊香站起来抢着道:“你答应了我们,我们帮助你安排那一个人。”

逸发到这时候,不容他不答应。他红着脸道:“你们一定要我这样做,我敢不答应么?不过只怕未必有效。”

菊香道:“这你可不要管,你就看我的眼色行事罢了!”

说完,心里已是宽松许多,坐下去便陪着逸发喝起酒来。

本来逸发听了蕴谋和菊香一篇话,嘴里虽然装做十分委曲,心里却也有一番思想,也许他真想一箭双雕。

这一夜他直喝得大醉回房,因为喝多了一点酒,第二天早上醒来已是中午的时候,他瞪着两眼,躺在床上,正预备着一片话去向管青求婚。

忽然玉屏的声音隔着窗户喊道:“表少爷,什么时候了,还不起来么?”

逸发一骨碌跳下地,便去把门开开,笑道:“进来罢,我也正想起来呢!”

玉屏走到门边站住,倚着门笑道:“少奶奶让我请你来的,她已上管姑娘屋里去了,她说要你快一点过去,说话别太大意,要温柔不要冒昧……”

逸发一边退到床沿上穿上袜子,一边笑道:“本来我就不懂说话,我更不懂什么温柔!”

玉屏道:“别装傻啦,这些事可是你的拿手好戏,如果今天不成功,除非你无心成就。”说着不待逸发答应,又接着道:“我替你倒脸水去,一会儿就要吃饭了。”说完,跳进屋里,捧着脸盆去了。

逸发洗过脸,漱过口,喝下一碗茶,踌躇了一会,便上管姑娘这边来。

走过老太太窗下,里面是一片木鱼响声,探头望里面时,只见老太太愁眉泪眼的跪在蒲团上低声念佛,一个药罐子盖着一张红纸,供在佛前。

逸发看了,心想老太太偌大年纪,因为管青的病,天天请佛求神,忘记辛苦,如果真的管青一病霍然,不知老人家要快乐到什么地步?

一边想,一边放轻脚步转到后面来。

作家的话

书剑恩仇记93 管青执意要回家 管青执意要回家 众人想留留不住

梧桐庭院,满地绿荫,亞字栏干,湘帘半卷,他悄悄地绕上回廊。

便听得玉屏在屋里嚷道:“表少爷过来了,快请进啦!”

接着竹帘一动,笑吟吟的一张脸露在一旁。

逸发紧走两步,踏进屋里,只见管姑娘盘着腿儿坐在床上,背后靠着一叠枕头,身上穿着青绸子的夹衣。

头上胡乱挽一个麻姑髻,眼皮不动的看着椅子上和她对面坐下的菊香,脸上虽然十分瘦削,却另有一番动人怜爱的神情。

逸发走近床前,笑道:“妹妹,这两天可大好了……”

管姑娘回波一看逸发,冷然露齿笑道:“谢谢你记挂着,凳子上请坐吧!”菊香凑趣笑道:“你们兄妹两天不见面,倒像生分起来了。”

逸发笑道:“我听玉屏说,妹妹这几天不大欢喜见人,所以不敢过来惊扰她。可是不过来呢,心里总是时刻感到不安,今天是硬着头皮来找讨厌的!”

玉屏站在一边笑道:“说得好,表少爷,你并不是不懂说话呀!”

逸发脸上一红,盯了玉屏一眼,退到窗前坐下。

空气暂时沉寂,忽然,菊香站起来说道:“早上老太太说有点事和我商量,我去去就来的。”

玉屏接着嚷道:“少奶奶这句话提醒了我,真该死,我也还有事没替老太太办呢。”嚷着一抹头先跑了,菊香便也跟了出去。

屋里这就剩着管青和逸发,一时都没有话说。

管姑娘似嗔非笑的一双眼直看逸发,弄得逸发脸上只是一阵阵发烧。

半晌,逸发一壮胆,低声陪笑道:“妹妹,你恨我么?”

管青微微地摇一摇头,惨然笑道:“不,现在我不恨你,一切都是我自己……”说到这里,眼眶一红便不再说下去。

逸发离开座位,走近床沿哈腰说道:“妹妹,你可许我陪个不是,原谅我酒后的过失么?”

管青笑道:“你并没有什么过失,不必要我原谅,我原谅你又怎么样?反正你是你,我是我,我们原是两不相干!”

说着,干枯的眼里又流出泪水来。

逸发还没待说完便屈一膝跪下去,一手去握住她枯腊似的臂=弯,央告道:“妹妹,我们是什么样的交情,你真不能够宽宥我了?”

管姑娘看着他,不动亦不语,反而合上眼皮不理。

逸发又说道:“上天鉴察,我今日有句心坎里头的话,要求你允许我……”

管姑娘眼皮一动,可又合上了。

逸发又说道:“妹妹,我……我,我要求你下嫁……”说着,把头去碰着管青的小-腿儿。

管姑娘口里微微吁了一口气,哑着声音说道:“逸发,迟了,迟了,以前我想,现在我不想。我是不中用的人了,……你好好干你的去罢!”说时,遍身忽然颤--抖起来了。

逸发忍不住两目抛珠,只手把管青紧紧抱住,哭道:“妹妹,妹妹,你别伤心,吴逸发可以不要性命,不能负了你……”

听到这句话,管青慢慢睁开眼睛,强着喉咙说道:“逸发,你放手,我没有这个福份。告诉你,人间一切事,只有姻缘勉强不得。

今天我答应你,于你无补,徒增你以后的伤心。在我清白的身体,更何必要担上一个虚名……逸发,你可不要再费心了啊!”

说着,已是不能支持,仰着头喘得厉害。

逸发满面泪痕,急忙退下地来,正想出去喊人,菊香和玉屏已是转了进来了。菊香走到床前,带着哭声说道:“你们兄妹说的话,我听得明白,难得逸发有这一片心,妹妹,你何苦这般固执……妹妹,你答应了罢,你答应了,也好让老太太安心,我们欢喜呀!”

玉屏拭着眼泪道:“小姐,你是聪明人,千万不要因小失大,你这样守定成见,不但对不住表少爷,你也何以对你自己?

你不想你自己身世是多么样的可怜?你这一答应下来,便是你拨云见日的时候!小姐,一误百误,负己负人,负了表少爷一片深情,负了老太太数年教养,负了少奶奶一向期望,负了你自己终身,小姐你……”

玉屏诉到这里,忍不住泪如雨下,呜咽不能成声,招得菊香和逸发都低哭了起来。这一阵哭,直闹半个时辰,终于管青挣扎着坐好,把大家看了一会,说道:“你们不用哭,听我说一句话……”

说着顿住,流下两行眼泪,大家围上前干望着她。

半晌管青才又说道:“我有我的思想,你们不必勉强我,不过,今天我算是看见了表哥的心,我很感激……嫂嫂,你把表哥送回去罢,回来我还有几句话要告诉你。”说完了,又合上两眼。

菊香看她这个样子,知道一时勉强不来,便陪着逸发出去。

逸发到了屋里,躺在床上发楞,菊香倒宽慰他一篇话。

一会儿玉屏也来了,见着菊香和逸发,流泪说是大家空费心机……说管青已是横心等死……

这天午后,大家又都在管姑娘屋里,管姑娘请蕴谋替她诊过脉象,笑着问道:“哥哥,你看我还有五十天寿命么?”

蕴谋道:“这两天好一点了,好好的加一分心调养,怕不快好么!”

管青笑道:“这个我也不想,我只求能够再活五十天,也就满足了。”

蕴谋道:“你别傻,无论怎样,五十天以内我保证不会有变卦的,心里放宽点,多把快乐的事情想想。像你年纪这样轻,平常又是饮食有度,不伤肠胃,在我看这病真有八成把握呢!”

管青笑道:“哥哥,别瞒我,我虽然年轻,痨瘵无医,我还明白的。不过,我也知道这种病不容易便死,既然还有五十天活命,那就好了。”

说完,回头又对老太太道:“姨妈,谢谢您抚养我这几年,涓埃未报,我真对不住您,现在不能再把我身后的事累您老人家,我决定要回家去了。”

说到这里顿住,微微地喘着气。

老太太却早是眼泪鼻涕滚了下来,连叫带哭的说道:“好孩子,别糊涂,病已到这个样子了,还……还怎么能够……”

菊香含着两泡眼泪,近前牵着管青的手说道:“妹妹,你算做一次好事,救一救嫂子,赶快打消这个主意吧。

你这一走,老太太一把年纪,如果伤心致病,让我一个人怎样好?这儿到京,山遥水远,你怎受得住舟车劳顿?谁敢保不会发生危险。再说这数年我们哪一处错待了你,临时翻脸,带病回家,你到底为着什么?

外面不知道的还当我们母子因为你病重了,把你赶走。妹妹,无论怎样总要再留下一时的,你病好了,我亲身送你北上。”

老太太道:“对呀!你到底为着什么事?你说我们母子应该没有对不住你的地方罢!”大家你一句我一句,围在床前说了许多好话,管姑娘横定了心,咬紧一片榴牙,给你一千个不理。

终于她说:“你们不用伤心,千里搭长棚,没有不散的筵席。当年我因为继母不容,蒙姨妈把我收留抚养。

现在我继母也快死了,你们也应该让我和我父亲见见面。我自己知道我的病是没有希望的了。

你们也不是不明白,你们忍心让我父女就这样无缘一见么……再说,狐死首丘,做一个人总愿意死在家里的。

你们不答应我回去,再过一些时日越发没有走的可能,那是你们做了一番愆孽,我做鬼也要衔恨你们的。

趁我这时候还有三分气力,派个人把我送走,我感谢你们的好处……一定不答应,我就今天起水浆不入,任着你们去摆布好了……”

管姑娘断断续续的把这一篇话说完,翻身朝着床后去了。

老太太听了她的话再看她这一个样子,心里一阵难受,忽然昏了过去。

大家大吃一惊,忙乱着围住一阵救护。老太太醒回来,坐在地下放声大哭。菊香偷眼看管青时,她却若无其事冷静地躺着。

菊香有点恨她太忍心了,起个狠心,便把老太太扶了出去。

这一天大家心里都像有万千杆刀枪在扎着一般,眼睁睁地你望我,我望你想不出一个挽留管青的法子。

终于菊香劝着老太太道:“管妹妹总是姨父的女儿,到底我们是留不住她的。今天您老人家昏过去的时候,她却是满不在乎,像她这样忍心,真让人心冷。她说的话又是那样抓住大题目,我们没有理由去驳她。

看她那个样子,我们不答应她走,她真会绝粒丧生,我们又何苦以恩易怨……而且蕴谋说过她的病是没有多大希望的,她既是横心要走,索性让她走了了债。

人生总有一个缘法,这也是缘尽了,应该要分离的……老太太是最明白的人,可不要再为她伤心了,还是预备她动身的手续罢。”

蕴谋接着又把浣青的病症,细细地解释一番。

老太太听了想了一会,叹口气说道:“想不到我心爱的人弄到这样结果。她的病难医,我也不是真的不明白,如果我真的不明白,也强着逸发和她订婚了,少奶奶说不可因为管青害了逸发,这句话是打动了我的心。

不过我总希望,天庇佑她能够起死回生,作成她一对大好姻缘,哪里知道她竟是这样硬心肠,一定要回去。现在让我这样伤心,我真追悔当初把她接来了。”说着又哭了起来。菊香劝了一会,再把管青拒绝逸发求婚的话,添枝加叶地述了一遍。

老太太听着十分诧异。问道:“你不是说过,她平时很有意思在逸发身上么?怎么又有一番做作呢?”

菊香道:“她不是做作,那倒是真心拒绝的。她的意思,似乎不愿意把一病垂危的身子,累及逸发,就是这一番决定回家,也是因为逸发呢!”

老太太拭着眼泪说道:“你愈说,我愈不明白了,难道逸发也要回家去么?”

菊香道:“这事儿说来话长了,简单说一句,她以为她不走,逸发恋她的心便不死;她走了,逸发也就自由了。”

作家的话

书剑恩仇记94 两姑娘表心意 两姑娘表心意 吴公子费筹谋

晚上,管青教玉屏把一家人都请来坐定,满脸堆着笑容,拿个大靠背靠在床上,把大家看了一会,眼眶儿便渐渐红了。

但她还是笑,大家看她这一个样子,第一个老太太便有些忍不住了。

管青忽然笑道:“人生去留,说来真有一定缘法,我对这地方大约是缘尽了,所以这样的一病缠身,现在我这一说回家,我就觉得我好了许多。既是走,马上走,尽今天一夜,劳动大嫂子和玉屏姊姊替我拾掇行装。明天一早便走路。银铃儿是老太太给我的,这孩子虽然笨,但我还舍不得抛下她,我决定把她带走。”

说到此顿一顿,又说道:“另外请大嫂子派一个老妈子,一个大爷们送我上路。老太太爱惜我一辈子,我临走还要花消老人家几个钱,我说不到报答的话,我只有这一颗心感激,我死了,做一个灵鬼,保佑您老人家多福多寿……”

说着,两边眼泪便像断线的珍珠,扑落落往下直流。

大家听了管姑娘这悲恻动人的辞句,忍不住都拿起手帕擦泪。

屋里顿时沉寂下来,剩着壁间没有灵性的时计,滴滴答答地响动着。

半晌,管青又叹口气,说道:“你们别说我忍心,实在我为己,为人,都是非走不可,表哥,你谅解我这一句话……”

逸发听了,握紧两个拳头,把牙一咬,站起来说道:“妹妹我对不起你,我懊悔了!有一件事我要求你答应,稍稍尽我一分心,你得允许我,我要送你到京去!”

管青笑道:“不!我不稀罕你尽这一份心。你说,你对不起我,其实你有什么对我不起,你的心我十分明白。

这里没有外人,我说一句不识羞的话,我是始终……但我没有这么大的福气。人要自知,也要知人,我是知己知彼的,何苦以朝露之身连累人。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老太太,表哥是您嫡亲的唯一的侄儿,您忍心让他娶一个病鬼的媳妇么?

他家里没有什么亲属了,您就把他长留这里吧。华姑娘,她是一个副将的女儿,她父亲因为一些小事,朝廷听了谗言,把他充军乌鲁木齐死了,所以她母女流落来到杭州,并不是什么不正当人家。

这一个贤慧贞淑的姑娘,而且又是将门之后,和表哥真是一对天作之合。今天趁我没有走,我要做一个媒人,您老人家总要允许我的。表哥,你也不许反对,你坐下去,看我干这桩痛快的事情。”

说着,不由分说,便把玉屏喊到面前;笑道:“你打一个灯笼,喊个老妈子送你到华家,请她们母女过来。

就说我明天要回家去,请她们来叙别。好姊姊,你再替我做这一回事,以后你就愿意为我效劳,我再没有福泽承受了啊!”

说完,又不住的一叠声催。玉屏含着一泡清泪,看住菊香发呆。

菊香慨然站起身来,对老太太说道:“难得妹妹有这一片心,在我看来这的确是一番好事,老太太就由着她办去罢!”

老太太拭着泪没有答应,逸发急忙说道:“这事我不同意,一定要这样办,我要先一步告退。”

逸发没有说完话,管青忽然长笑一声,指住逸发大声说道:“吴逸发,明人不做暗事,有我这一个人出头替你成就好事,冠冕堂皇,不强于背人私约么?掩饰弥缝,不值明眼人一道,你……你太卑劣了啊!”

说着,回头沉下脸色来,看住玉屏道:“姊姊,你到底去不去?”

菊香道:“玉屏,你别扭着她,你就走一回罢!”

玉屏听了,不敢违拗,低下头出去了。

管青合上了眼皮歇了一会,忽然又笑道:“嫂嫂,你说,华姑娘来不来?”

菊香道:“这个我可不敢保,若是她猜得到你要做这一个媒人,也许不会来的!”

管青笑道:“不,我想,她是必来的啊!”

口中说着,两个眼睛却直瞅着逸发。弄得一个力雄万夫的吴逸发,走不是,不走又不是,看住地下不敢抬头。

不一会华盛婉姑娘果然来了,身上穿一套青绸子的单衣,手中拿一个小小的包裹,蛾眉淡扫,云髻高盘,灯光下分外美得可人。

她迅速地把屋里人看了一眼,笑吟吟向老太太面前请了安,回头向菊香叫一声嫂嫂,伸手一拦让大家归坐。

她款款地走到床沿上坐下,握住管青的一双手,说道:“妹妹病没有大好,怎么突然要回家去呢?”

管姑娘口里不说话,睁着一对明眸看看她,又看看逸发,忽然流下两行眼泪,叫一声:“姊姊,你好……”人便晕过去了。

屋里一阵大乱,华姑娘抱住她唤了几声,管姑娘回过气来,兀自喘息不住。华姑娘泣道:“妹妹,有什么事让你这样伤心,你得让我知道,也许我能够帮你一些忙。你不要忒小心眼儿,凡事要向宽大处着想。”

菊香道:“妹妹,你有话就说呀,这是最后的一个机会了。”

管姑娘听了,脸色变得青白可怕,睁大两个圆眼,看住菊香,挣着喉咙说道:“人家不明的我的心,你何苦附和着作践我?反正我是没有人知道的,何必要我再费这一分心。算了罢,我一切不管了!”

说着。又放声大哭起来。

这一阵哭,直闹得声嘶力竭,奄奄一息。

华姑娘十分替管青可怜,站起来悄悄一拉菊香的袖口,两个人离开屋里,来到外头。

华姑娘问道:“嫂嫂,管妹妹到底有什么事伤心?你不妨对我说个清楚!”

菊香含着一泡眼泪道:“妹妹,你是绝顶聪明的人,你还有什么看不透的地方?她完全因为逸发一个人呀!”

华姑娘变色不语。半晌,忽然一握菊香的手,慷慨地说道:“嫂嫂,华盛婉虽然是个女流,还知道不夺人之爱,告诉你,逸发他已和我定了婚约了,但是我尽可以引身退出圈外,请你留住管妹妹好好养病,我……我要奉母去外地了。刚才我带来一个小包裹,那里头是上等人参,留着给管妹妹,请她收下配药。”说着,一抬腿便要走。

菊香把她拦住,说道:“妹妹,请你稍留片刻,上我屋里坐一会儿,我有许多话必要让你知道的,你这一发生了误会,就太难为了逸发了。”

说完,不由分说,紧紧地牵住华姑娘的衣角,迫着她来到屋里坐定,便从逸发酒醉作诗,管姑娘见诗变症,后来自己替逸发定计,要他向管

妹妹陪罪求婚。管姑娘严辞拒绝,还有她决心带病回家的一点舍己全人的善意,今天要出头做媒的动机,一股脑儿说个干净。

这一篇话,整整的说了两个时辰,终于她说:“管妹妹她不愿意以一病垂危之身累及逸发,更不愿意拆散人家美满的姻缘,完全是一片好心,并没有半星儿醋的作用。你如果再误会了,不但苦了逸发,而且负了管姑娘的好心。

你是一个急烈性子的人,这时我不向你剖白一个清楚,说不定你明天一早就要移家它去的,好妹妹,逸发这几个月吃尽了管妹妹给他的苦头,你千万别再让他伤心了。”菊香一边说,一边挥泪不止。

华姑娘听了十分感动,她沉默了一会儿,叹口气说道:“这样说真让我进退为难……”

菊香道:“妹妹,你还以为你走可以让管妹妹答应逸发求婚?她那个脾气,言出必行,绝对没有挽回的余地。你走,徒徒促短她的生机。逸发本来是个呆子,你们走的走,死的死,让逸发如何保得住一条生命?”

华姑娘泣道:“说来说去,只苦了管妹妹一个人。”

菊香道:“这是没办法的事,苦了她,成全了你们,如果你们两个中间再弄出变卦来,那就太凄惨了!”

说到这里,银铃儿跑来说,管姑娘要请少奶奶过去说话。

华姑娘听了站起来对菊香说道:“我不必再见管妹妹了,见了面彼此伤心,最好能够想法留住她,再不然就请逸发送她一程!”

菊香道:“她不答应逸发送她走的,我想还是让蕴谋陪她同行,一来蕴谋明白一些医理,路程太远,途中如有变症,蕴谋还能想想办法。

这一切都是我的事,我自然会替她想个安全办法,你不必多挂虑,只求你不弃逸发它去,我就感激不尽了!”

华姑娘流着眼泪道:“嫂嫂,你安心,我一定听你的话的。”说着告别去了。

菊香来到管姑娘屋里,先把华姑娘要移家它去的话,告诉管姑娘。

管姑娘听着急得了不得,菊香看她完全一片诚心,便把自己慰留盛婉,盛婉已经答应不走了。又详细说一遍,管姑娘听了才没有话说了。

管青又迫着菊香和玉屏替她预备行装,大家不免又围紧来劝她一番,终于泰山可动,此意不移,大家只得含着眼泪,退出去商议送行的事项。

这一下直闹到五更天气,才算一切妥当。

作家的话吴公子费筹谋

晚上,管青教玉屏把一家人都请来坐定,满脸堆着笑容,拿个大靠背靠在床上,把大家看了一会,眼眶儿便渐渐红了。

但她还是笑,大家看她这一个样子,第一个老太太便有些忍不住了。

管青忽然笑道:“人生去留,说来真有一定缘法,我对这地方大约是缘尽了,所以这样的一病缠身,现在我这一说回家,我就觉得我好了许多。既是走,马上走,尽今天一夜,劳动大嫂子和玉屏姊姊替我拾掇行装。明天一早便走路。银铃儿是老太太给我的,这孩子虽然笨,但我还舍不得抛下她,我决定把她带走。”

说到此顿一顿,又说道:“另外请大嫂子派一个老妈子,一个大爷们送我上路。老太太爱惜我一辈子,我临走还要花消老人家几个钱,我说不到报答的话,我只有这一颗心感激,我死了,做一个灵鬼,保佑您老人家多福多寿……”

说着,两边眼泪便像断线的珍珠,扑落落往下直流。

大家听了管姑娘这悲恻动人的辞句,忍不住都拿起手帕擦泪。

屋里顿时沉寂下来,剩着壁间没有灵性的时计,滴滴答答地响动着。

半晌,管青又叹口气,说道:“你们别说我忍心,实在我为己,为人,都是非走不可,表哥,你谅解我这一句话……”

逸发听了,握紧两个拳头,把牙一咬,站起来说道:“妹妹我对不起你,我懊悔了!有一件事我要求你答应,稍稍尽我一分心,你得允许我,我要送你到京去!”

管青笑道:“不!我不稀罕你尽这一份心。你说,你对不起我,其实你有什么对我不起,你的心我十分明白。

这里没有外人,我说一句不识羞的话,我是始终……但我没有这么大的福气。人要自知,也要知人,我是知己知彼的,何苦以朝露之身连累人。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老太太,表哥是您嫡亲的唯一的侄儿,您忍心让他娶一个病鬼的媳妇么?

他家里没有什么亲属了,您就把他长留这里吧。华姑娘,她是一个副将的女儿,她父亲因为一些小事,朝廷听了谗言,把他充军乌鲁木齐死了,所以她母女流落来到杭州,并不是什么不正当人家。

这一个贤慧贞淑的姑娘,而且又是将门之后,和表哥真是一对天作之合。今天趁我没有走,我要做一个媒人,您老人家总要允许我的。表哥,你也不许反对,你坐下去,看我干这桩痛快的事情。”

说着,不由分说,便把玉屏喊到面前;笑道:“你打一个灯笼,喊个老妈子送你到华家,请她们母女过来。

就说我明天要回家去,请她们来叙别。好姊姊,你再替我做这一回事,以后你就愿意为我效劳,我再没有福泽承受了啊!”

说完,又不住的一叠声催。玉屏含着一泡清泪,看住菊香发呆。

菊香慨然站起身来,对老太太说道:“难得妹妹有这一片心,在我看来这的确是一番好事,老太太就由着她办去罢!”

老太太拭着泪没有答应,逸发急忙说道:“这事我不同意,一定要这样办,我要先一步告退。”

逸发没有说完话,管青忽然长笑一声,指住逸发大声说道:“吴逸发,明人不做暗事,有我这一个人出头替你成就好事,冠冕堂皇,不强于背人私约么?掩饰弥缝,不值明眼人一道,你……你太卑劣了啊!”

说着,回头沉下脸色来,看住玉屏道:“姊姊,你到底去不去?”

菊香道:“玉屏,你别扭着她,你就走一回罢!”

玉屏听了,不敢违拗,低下头出去了。

管青合上了眼皮歇了一会,忽然又笑道:“嫂嫂,你说,华姑娘来不来?”

菊香道:“这个我可不敢保,若是她猜得到你要做这一个媒人,也许不会来的!”

管青笑道:“不,我想,她是必来的啊!”

口中说着,两个眼睛却直瞅着逸发。弄得一个力雄万夫的吴逸发,走不是,不走又不是,看住地下不敢抬头。

不一会华盛婉姑娘果然来了,身上穿一套青绸子的单衣,手中拿一个小小的包裹,蛾眉淡扫,云髻高盘,灯光下分外美得可人。

她迅速地把屋里人看了一眼,笑吟吟向老太太面前请了安,回头向菊香叫一声嫂嫂,伸手一拦让大家归坐。

她款款地走到床沿上坐下,握住管青的一双手,说道:“妹妹病没有大好,怎么突然要回家去呢?”

管姑娘口里不说话,睁着一对明眸看看她,又看看逸发,忽然流下两行眼泪,叫一声:“姊姊,你好……”人便晕过去了。

屋里一阵大乱,华姑娘抱住她唤了几声,管姑娘回过气来,兀自喘息不住。华姑娘泣道:“妹妹,有什么事让你这样伤心,你得让我知道,也许我能够帮你一些忙。你不要忒小心眼儿,凡事要向宽大处着想。”

菊香道:“妹妹,你有话就说呀,这是最后的一个机会了。”

管姑娘听了,脸色变得青白可怕,睁大两个圆眼,看住菊香,挣着喉咙说道:“人家不明的我的心,你何苦附和着作践我?反正我是没有人知道的,何必要我再费这一分心。算了罢,我一切不管了!”

说着。又放声大哭起来。

这一阵哭,直闹得声嘶力竭,奄奄一息。

华姑娘十分替管青可怜,站起来悄悄一拉菊香的袖口,两个人离开屋里,来到外头。

华姑娘问道:“嫂嫂,管妹妹到底有什么事伤心?你不妨对我说个清楚!”

菊香含着一泡眼泪道:“妹妹,你是绝顶聪明的人,你还有什么看不透的地方?她完全因为逸发一个人呀!”

华姑娘变色不语。半晌,忽然一握菊香的手,慷慨地说道:“嫂嫂,华盛婉虽然是个女流,还知道不夺人之爱,告诉你,逸发他已和我定了婚约了,但是我尽可以引身退出圈外,请你留住管妹妹好好养病,我……我要奉母去外地了。刚才我带来一个小包裹,那里头是上等人参,留着给管妹妹,请她收下配药。”说着,一抬腿便要走。

菊香把她拦住,说道:“妹妹,请你稍留片刻,上我屋里坐一会儿,我有许多话必要让你知道的,你这一发生了误会,就太难为了逸发了。”

说完,不由分说,紧紧地牵住华姑娘的衣角,迫着她来到屋里坐定,便从逸发酒醉作诗,管姑娘见诗变症,后来自己替逸发定计,要他向管

妹妹陪罪求婚。管姑娘严辞拒绝,还有她决心带病回家的一点舍己全人的善意,今天要出头做媒的动机,一股脑儿说个干净。

这一篇话,整整的说了两个时辰,终于她说:“管妹妹她不愿意以一病垂危之身累及逸发,更不愿意拆散人家美满的姻缘,完全是一片好心,并没有半星儿醋的作用。你如果再误会了,不但苦了逸发,而且负了管姑娘的好心。

你是一个急烈性子的人,这时我不向你剖白一个清楚,说不定你明天一早就要移家它去的,好妹妹,逸发这几个月吃尽了管妹妹给他的苦头,你千万别再让他伤心了。”菊香一边说,一边挥泪不止。

华姑娘听了十分感动,她沉默了一会儿,叹口气说道:“这样说真让我进退为难……”

菊香道:“妹妹,你还以为你走可以让管妹妹答应逸发求婚?她那个脾气,言出必行,绝对没有挽回的余地。你走,徒徒促短她的生机。逸发本来是个呆子,你们走的走,死的死,让逸发如何保得住一条生命?”

华姑娘泣道:“说来说去,只苦了管妹妹一个人。”

菊香道:“这是没办法的事,苦了她,成全了你们,如果你们两个中间再弄出变卦来,那就太凄惨了!”

说到这里,银铃儿跑来说,管姑娘要请少奶奶过去说话。

华姑娘听了站起来对菊香说道:“我不必再见管妹妹了,见了面彼此伤心,最好能够想法留住她,再不然就请逸发送她一程!”

菊香道:“她不答应逸发送她走的,我想还是让蕴谋陪她同行,一来蕴谋明白一些医理,路程太远,途中如有变症,蕴谋还能想想办法。

这一切都是我的事,我自然会替她想个安全办法,你不必多挂虑,只求你不弃逸发它去,我就感激不尽了!”

华姑娘流着眼泪道:“嫂嫂,你安心,我一定听你的话的。”说着告别去了。

菊香来到管姑娘屋里,先把华姑娘要移家它去的话,告诉管姑娘。

管姑娘听着急得了不得,菊香看她完全一片诚心,便把自己慰留盛婉,盛婉已经答应不走了。又详细说一遍,管姑娘听了才没有话说了。

管青又迫着菊香和玉屏替她预备行装,大家不免又围紧来劝她一番,终于泰山可动,此意不移,大家只得含着眼泪,退出去商议送行的事项。

这一下直闹到五更天气,才算一切妥当。

作家的话

书剑恩仇记95 管姑娘临别赠诗 管姑娘临别赠诗 华姑娘临危受命

鸦叫雀噪,早已日上三尺竿头。

这时候轿夫和挑行李的就都走了,菊香咬紧牙根,忍住悲痛,吩咐了蕴谋路上小心一篇话。

管姑娘早是迫不及待的,扶在玉屏肩上来到老太太屋里了,她挣扎着向老太太磕了一个头,又和菊香拜了两拜,站起来,摇颤着靠在玉屏怀里,喘过两口气,便唤两个随行的老妈子,把自己搀到厅上来。

一眼看见逸发站在庭中流泪,招招手儿,把他唤到面前,四个眼睛对看着。

半晌,管姑娘由怀中拿出一个信封塞在逸发手中,一言不发,这就一头闯进轿中去了。一家子攀住轿杠,大放悲声。

还算菊香撑得住,她一边命人把老太太拦住,一边便喝叫轿夫抬起轿子出门。

逸发发疯似的,由一个大爷手中抢过一匹马,跳上鞍子一直跟着轿子望北而去。

菊香不放心,急忙挑了个强壮的家丁,跨上马随后赶来。

管姑娘在轿里,正在哭得泪人儿一般,忽然听得背后一阵马蹄声急,便猜到一定是逸发,她横着心,拭干眼泪,喝让停轿。

一霎时逸发马头已撞到轿前,管姑娘掀开帘子,变色问道:“吴逸发,我和你恩断义绝,你追我,意欲何为?你再跟我前进一步,我便碰死轿下,还你一个斩钉截铁!”

蕴谋急忙拨转马头,阻住逸发,喝令两个家人下地牵住他那坐马的嚼环,拨转马头,一阵烟把他拉了回去。

逸发回到花厅,看了壁上那两张管姑娘亲手绣的添寿海鹤,和滚尘骏马,想到管青一向对他的种种好处,忍不住放声痛哭。

这时候老太太躺在床上,一味的拍胸哭个不休,菊香也早支持不住,退回屋里歇息去了,玉屏等一干人自是无心关顾他。

可怜他一个人,痴痴地,眼盯着壁上两张刺绣,哭一会,想一会的着魔。

忽然他记起刚才管姑娘给他的那一个信封,便由怀中掣了出来,抖着手把它拆开,抽出信笺一看。

原来便是他自己前日所写的两首诗,隐约的背后还透着一两行墨渍,急忙翻过来看,认得是管青的笔迹,写着两首诗。

逸发含着一泡眼泪看着,上面写道:

“数罢鸾期又凤期,楚天去雨到今疑,才人病后风情死,恼然王昌十五词。”

“万劫千生再见难!睡红枕畔泪阑干。明朝我自长亭去,独往人间竟独还!”

逸发反覆哀吟,心痛欲裂,往后便倒。

刚好菊香屋里季妈,这会儿奉着菊香的话进来看他,一见他这一个情形,只吓得亡魂丧魄,喊救起来。

一家子围进来一看,有的便去报给菊香知道。

菊香听见了吴逸发晕倒,不禁猛吃一惊,颤危危地抢过来看,只见逸发仰卧地下双目紧闭,面白唇青,人事不省。

菊香强自拿定心神,命人把他抬到床上,灌下半匙姜汁,逸发悠悠气转!

菊香拿不住主意,只得一边回明老太太,一边派人请大夫!一家子闹得手忙脚乱,好容易延到下午,逸发才算清醒过来。

菊香和老太太,婆媳两人暂时安下一片心。

可是,老太太上了年纪的人,因为管姑娘,已经十分伤心,再被逸发这一吓,老人家委实拿不住了,在这一天晚上,她便寒热交作,气促痰涌起来。

查家是大户,下人却并不多,平常帮着菊香理事的,只有玉屏一个人是得力的助手。偏偏这个丫头,和管姑娘感情最深,管姑娘早上一走,她可也病倒床上去了。

菊香本来体弱,一向操劳过度,早染虚损之症,好在她生平要强,家常一切总是独力支撑,现在她真的再也勉强不来了。

晚上她服侍老太太吃过药睡下,又过去看了逸发,再上玉屏屋里劝慰了一篇话,回去歇息时,已是四更天气,换过衣服躺到床中,镇静了一会,便觉得太阳穴发烧,遍身骨节酸疼难耐。

到天明时,才朦胧地睡了一觉,醒来又发现喉间腥臭,腰肿头晕,胸腹饱满一切病症,自己知道不能再挣扎了,非得静养几天,否则必弄到大病缠身。

可是自己这一歇息下来,家里一切事又将如何办呢?

第一老太太和逸发,他们娘儿病里头非有个人调护不可……想到这里,便喊个老妈子去请华姑娘。

不一会华姑娘来了,谈及管姑娘走的情形,不免又是一番伤感。

接着菊香便提及逸发昏厥,老太太染病一回事。华姑娘听了,凄然下泪。

终于菊香请华姑娘床沿上坐下握着她的手,苦笑着道:“妹妹,我这虚损的身子,近来越发是不济了。

管妹妹病了几个月,暗地里我也添了不少症候,一向是勉强操劳,拼命做事,拖到现在,我委实不能再支撑了。

自昨夜起宿病暴发,今天已是不能起床。偏是逸发和老太太又都躺倒床中。玉屏那孩子,她也有些感冒。

你知道一家子的事,全负在我和玉屏身上,几个老妈子们没有一个可以付托,她和我这一病,什么事也别想办了。

我的意思,请求你暂时留在我这边,帮我几天忙,逸发那边就托你一力照看,他病里没有人照应,我很不安心,妹妹你是通达的人,不至顾虑到什么嫌疑,你千万可怜我一点,答应我的要求罢!”

华姑娘想一想,便笑道:“我这个人除了饮食吃喝之外,什么事都不理会,你既是这样为难,说不得我姑且试试看,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你多原谅点。至于说到什么叫做嫌疑,我可不管。”

菊香笑道:“你真的肯答应,我就感激不尽了!别人不知道,我还不晓得你这水晶心肝的人什么事你不会,只要你不客气,把这边当作家里一样,老妈子、使女们尽替我管教,不要小心眼儿,我就更欢喜了。

现在我就派人过去请示伯母一声,如果你怕我这里铺盖不干净,顺便就把你的给带过来好了!”

华姑娘道:“我还得自己回去一趟,多少总得打点几件衣服,就是妈妈面前非是详细把情形告诉给她,也怕她不肯答应。这会我先看看老太太和逸发去。”

说着,便站起身出去了,来到老太太屋里坐了一会,便来看逸发。

逸发见着她,挣扎着要想下地。

华姑娘止住他笑道:“不要客气,劳动了怕又引出病来。”

边说边走近床沿,看看他的脸色,又笑道:“一切都是一定的,凡事要看破些。也许管妹妹这一回去,病倒好了,也是说不定的事!过几时,我们大伙儿找她去。”

逸发听了,垂泪不语。

华姑娘脸上只管笑,心里却也十分难受,但又不敢招他伤心,勉强又说了一些劝解的话,接看就告诉他菊香托她的事,逸发自是欢喜。

于是两个人又亲亲热热地谈了片刻,华姑娘才告辞回去了。

华姑娘过来后,逸发的病一天好过一天,就是老太太也渐渐的宽解过来。

最便宜的要算是菊香了,她自华姑娘一来,她便什么事都不菅,静静地躺着养病。

好在盛婉这个人,做事绝没有一些意气,满脸春风和蔼待人,底下人看了她这一付面孔,便都乐于用命。

所以这几天来,家里一切事务,可以说比以前还来得有秩序。

菊香心里又是欢喜,又是佩服。

在老太太方面,去了一个管姑娘,添了一个华姑娘,虽然老人家和华姑娘并没有浓厚的感情,但是盛婉却的确有许多强过管姑娘的好处。

老年人本来欢喜平和没有脾气的人,华姑娘侍候床前,总是柔顺得和小鸟一样。

每天晚上,她伴着老太太把一生所经历的名山胜迹,和奇怪的见闻,像编小说似的,说了两个时辰,服伺老太太吃过药,道了晚安,才退了出来。

日间常常亲手弄几件稀烂可口的小菜来孝敬老人。

人心都是肉做的,像这样知疼识痒的姑娘,就难怪老太太渐渐的把爱管姑娘的心,移到她的身上来了。

逸发本来没有大病,现在天天伴着意中人,他倒愿意多病一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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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剑恩仇记96 喜事临门全家乐 喜事临门全家乐 相互对拜成夫妻

这一天,华姑娘在逸发这边,陪着吃饭,忽然菊香叫人来请她过去谈话。逸发一定要吃完饭才许过去,那房人又接一连三的派人来催。

华姑娘急急的舀了两瓢儿汤泡着饭吃完,漱了口正想上菊香屋里去。

玉屏忽然跑进来说,老太太请她吃烧鸭子,不容分说,拉着她便走。

站在一边老太太屋里的李妈妈,看了便笑道:“真的华姑娘成了一件宝贝了,这个请,那个拉,这个又不准走……”

玉屏边走,边笑道:“人家和表少爷已经是举案齐眉了,还怕她跑到哪儿去!。”

盛婉骂道:“你这蹄子,病刚刚好,又来嚼舌根了!”

两个人一路说笑看,来到老太太屋里。

老太太手指着床前那一张小方桌上一碗菜笑道:“孩子,你来尝尝我的体已菜。今天这鸭子烧得还不坏,可惜我不敢多吃,怕不消化,放着白糟蹋了,你看如果好,剩下的送给逸发吃去。”

盛婉笑着眼看桌上已经另外放看一双筷子,拿起来,夹了一小块腿子吃着,笑问:“这怕不是李厨子烧的吧?”

玉屏笑道:“对不住得很,这是小婢子烧的,还请表少奶奶赏脸多吃两块。”

华姑娘放下筷子,吐出骨头,笑骂:“小鬼头,你只管胡说八道。”

老太太笑道:“快啦!等我病大好了便替你们完婚。”

盛婉撒娇道:“老太太,您老人家带着玉屏作弄我。”

玉屏笑说:“这算什么,敢怕你暗地里还欢喜不迭呢!”

华姑娘过去打了玉屏一掌,扭转身望着门外便跑。

老太太笑道:“孩子,你上哪儿去?慢慢走,别摔了!”

华姑娘边走边笑道:“大嫂子喊我呢!”

说着,两条腿不沾地如飞去了。

菊香见她走来,说道:“我的小奶奶,刚刚只有五六天,哪里就这样拆不开,扯不开地粘到一块儿去了,我请了你三次啦,到底有什么体已事,让你放不下手?”

盛婉走到床沿上坐下,笑道:“今天我是哪里来的晦气,碰着你和玉屏两个冤鬼,不三不四的话只管纠缠不清,你有什么火烧眉毛的紧急事?快一点诉上来,我还没洗脸!”

菊人笑道:“我喊人倒水来,就这里胡乱洗一洗,我和你商量一桩事。”

盛婉洗过脸坐下。菊香看她不用脂粉,便说:“你还是这样喜欢素净,马上要做人家的媳妇了,还不改一改脾气。告诉你,老太太她老人家不许年轻人不打扮呢!我镜奁里有新制的胭脂,好妹妹,你好歹用一点罢!”

“我的事不准你管,你再胡扯我就走了。”

“我倒要看你硬到几时,好脚色,做新娘那一天,你就这一个样子和人家去交拜!”

盛婉听了,一声不响,站起身便要走。

菊香急忙笑道:“我不说了,别生气,我们谈正经事。”

说着,拿个靠背靠住,握住华姑娘手说道:“腊月十八是老太太寿辰,我想今年得多热闹它几天,有桩事要求你,无论如何,你得答应我的!”

“老太太寿辰你要我做什么?可是要我多送一点贺礼么?”

“正经说话,你又打趣了!”

“有话你不说,我又不是神仙怎么猜得到你肚子里的事情?”

“论理这桩事得先向伯母商量的,不过你是这一出戏的正角,所以才先征求你的同意,以后再请示她老人家。逸发这小子,他巴不得早一天的好,他那方面是无庸多问的。”

菊香说到这里,华姑娘心里已是恍然明白,她脸上霍地飞起两片红云。

她截住菊香的话,啐了一口道:“我不管你的什么事,谁愿意和你闲磕牙!”说着,站起身要走。

玉屏忽然跳了进来,口里嚷道:“管姑娘有信来了,老太太欢喜得不得了,喊你们快去看!”

盛婉听了,抢着往门外便跑。

菊香急急穿上衣服,挣扎下地,让玉屏扶着,赶到老太太屋里。

华姑娘坐在床沿,老太太伏在她肩头上听她念信里头的话,菊香只听得她念到:“发兄婉姊姊……”五个字,她便抛下信不看了。

菊香急忙抢了过来,接着念道:“发兄婉姊姊之姻事,务请大人一力成全,何日完婚,更祈以片纸示知。小女来日无多,百无所恋,所耿耿者惟此一事,忍死须臾,翘切好音,云天在望,泪下如绳,青儿顿首。”

菊香念罢,凄然无语。

盛婉却早已两目抛珠,哭了起来。

老太太含着一泡眼泪,抚着她的肩背,颤声说道:“管妹妹有良心,你不要负了她的愿望。天可怜她能够病好起来,明春我让逸发到京去接她来相聚。”

菊香又把蕴谋的信看过,便对老太太笑道,“蕴谋信里说,一路上管妹妹很平安,面色也好了许多,看样子她的病似乎还有望。”

老太太笑道:“阿弥陀佛,只望她换上水土,人地相宜,我们再接蕴谋第二封来信时,便可以安心了!”

菊香道:“这封信在上海寄的,不知道到京还要几天日子?”

盛婉拭着眼泪道:“赶路哩,上海到天津还要二十天路程,天津到京大约两天可到。”

菊香笑道:“这样说在年终,蕴谋才可以到家呢。”

说着,逸发也过来了,他看完了管青的信,便呆呆地坐着。

老太太对他说道:“管妹妹一心牵挂着你的事,我想你索性早一天完婚,也好让她安心。”

菊香道:“刚才我就征求了盛婉妹妹的同意,只要我再过去和她娘说一声,便可以定下日子了!我的意思,总要赶在老太太寿辰以前才好。”

老太太笑道:“盛婉已经答应了你么?”

菊香笑道:“您老人家怎么说起这样外行的话来!这样事只可求到她暗暗的表示同意就好了,莫不成还要她亲口说:可以,可以,才算数么?”

这一句话,把满屋子都说笑了。

盛婉骂道:“小鬼头,你只管说……”

她口里骂着,一伸手握住菊香的臂弯,使了一分力,菊香痛得蹲在地下求饶。

盛婉放手笑道:“不中用的东西,还敢打趣我?”

菊香躲到逸发背后站住,笑道:“鸡肋有负尊拳,你……”

盛婉不待她把话说完,跑过去,轻舒皓腕,把她拦腰一夹,拖出屋外去,两个人不免又是一阵笑谑。

过了几天,菊香和老太太的病都大好了,老太太便命菊香去和华太太商量替逸发办婚姻的事,华太太倒也不持异议。

菊香回来,便忙着预备礼物,选择好日子。

盛婉得了消息,托辞有事,回家去了。

在十来天中,一切都办得妥当,就只等腊月十五这一天迎娶新娘过门。

逸发当然是满心快乐,便是盛婉也自暗暗高兴。

看看到了腊月初三,蕴谋已是赶了回来,大家听说管姑娘抵家后人甚平安,各各喜形于色。

逸发跑去告诉盛婉,盛婉却因为吉期在即,已不便过来查家,巴巴地把蕴谋请去,问了一路情形,心中十分欢喜。这时候,她才心安意宁的等待着做她的新娘。

十五这一天,查家悬灯结彩,大开筵席,马龙车水,热闹非常。

老太太喜着一张笑口,看了逸发,又看了盛婉,乐得不得了。

夜阑客散,一对新夫妻到老太太屋里请过晚安,回去屋里,想起管青一点好处,便都洒了几行眼泪。

洞房内鸳鸯戏水,锦被掀波!只是春宵苦短,转瞬天明。

作家的话

书剑恩仇记97 婚姻美满合家欢 婚姻美满合家欢 心念事业再起程

腊月十八这一天,因为老太太不愿意常寿过于铺张,吩咐蕴谋,亲友临贺,一概谢绝。

老人家脾气本来不好说话,菊香等也就不敢违拗。

早上,老太太受过一家子跪拜后,便叫逸发去请华姑娘的母亲华老太太王氏过来。

菊香、盛婉陪着玩了一会纸牌,却已是中午的时候了。

老太太叫玉屏出去传命开饭,这里便散了牌局,随便谈了一些家常,就都到堂屋上来坐席。

大家让王氏坐下首位,王氏十分谦逊,不肯归坐。

老太太笑道:“这是会酒,亲家太太应该坐首位的,而且这里又没有外人,太客气了,大家都不自在。”

菊香帮着劝了半天,王氏只是坚执不肯。

盛婉笑道:“妈,还是您坐下罢,您只管客气,大家就只好陪着您站住了。”

说着,硬过去把王氏纳在椅中。

于是老太太坐了第二位,蕴谋和逸发,菊香和盛婉上下打横陪着。

吃过几杯酒,老太太看住华姑娘笑道:“这两天,你浓妆艳抹起来,真的美丽极了,平常打扮得太素净,没有这样好看。”

盛婉含笑不语,逸发道:“她今天还想换上一件大青缎的皮褂子,我以为太素,所以不让她穿。”

王氏笑道:“她在家里,哪一天我不劝她几次说:女儿家不应那样爱素,她总不太听,现在可该有个人管住她了。”

逸发听了,目不转瞬的看住盛婉直笑。

华姑娘被他看得不好意思,侧着头看着地下。

菊香一拍她的肩膀笑道:“你一个是,拜石有时具袍笏。”

又伸手扶住逸发娇笑道:“你一个是,看花无处不神仙。这副对子,我明天绣起来送你们好不好?”

老太太问道:“什么对子,我听不清楚,你再念念。”

菊人笑着,便又说了一遍。

老太太笑道:“好对子,你一定要绣出来呀。”

王氏也笑道:“真的什么事都有预兆,看他们俩像是注定的一对夫妻了。”

老太太听了大乐,于是接连的敬了王氏几杯酒,大家一阵欢笑。就都喝得有些醉意了。

王氏带着几分酒,便不似刚才那样拘束,她忽然看看老太太道:“盛婉八岁到我身边,好容易捧凤凰似的捧大了她,现在她有了婆家,我真欢喜不过,可怜她……”说到这里,却哽住了咽喉,滴下两行眼泪。

大家听了她的话,再看她这一个样子,也弄糊涂了。

盛婉急忙说道:“妈,这些事不要说它了,您老人家喝了几杯酒,就喜欢多说话。”

王氏抬手拭干泪痕,强笑道:“我想,后天预备便饭,要求姑老太太赏脸赐光,托你们夫妇替我劝驾早发。”

回头又对菊香说道:“大少奶奶,你应该还不至看不起我,明天你要特别早点过去的。”

菊香欠身笑道:“我一定奉陪。”

王氏听了便站起身来,说道:“酒多了,家里还有点事,恕我先走一步吧!”

大家看她不大自在,不敢挽留,只得退席,让她洗过脸手,喝口茶,送她上轿去了。

王氏走了以后,大家央着华姑娘,要她解释王氏所说的话。

盛婉只是含笑不语,迫得紧了,华姑娘便眼泪莹莹,凄然欲涕,大家都知道其间必有说不出的隐情,也就不肯多问。

第三天午饭时候,老太太带着逸发夫妇和菊香,不用轿子,一群人步行来到华家。

王氏迎了进去,执礼甚恭。

坐了一会,随便谈了几句话,便都到厅上来坐席。

王氏敬过老太太和菊香几杯酒,指着盛婉说道:“老太太,您知道我是她的什么人?”说着,声音便低了下去。

接看又强笑道:“我是她的乳母。她父亲华良谟,前十五年是黑龙江的镇台,因为和七王爷不对付,被他诬陷截扣军粮,解京审讯。

华老爷性如烈火,顶撞了刑部赵大人,结果弄到身首异处,籍没家产,妻女发配为奴。可怜她的母亲生生吞金自尽,临终时把盛婉托孤于我……”

说到这里,老泪涔涔,呜咽不能成声,华姑娘却早是抽抽搐搐地哭了起来。

大家陪着发楞,王氏喝下一大杯酒,又说:“自那时我带着盛婉,离开黑省,十几个年头来,间关跋涉,江湖闯荡,说不尽凄凉冷淡,茹苦含辛,我们完全以母女相依,谁也不知道她是镇台的小姐。

现在她嫁了吴少爷,浑金璞玉,天作之合,这算是千斤重担到了我息肩的时候,我的义务从此归结。

今天请老太太过来,说个明白,我大胆和盛婉认了十多年母女,虽然有不得已的苦衷,我总觉得万分罪过,从今后归还我们的主仆名份吧……我不久也要回山东去了。”说着,挥泪不止。

老太太急忙劝住道:“您老人家义气薄云,忠心贯日,不说您是盛婉的乳母,就是三等奴才,一心仗义存孤,谁敢不敬!

我家忠厚待人,只要是上了年纪的妈妈们,她就比年轻的主子有体面,何况您是盛婉的恩人。我出主意,让逸发拜您作干娘,奉养您终身!”

老太太说到这里,菊香接着笑道:“这样好,您老人家失了女儿,得个媳妇,这是多么美满的一回事。

我的意思,要请老人家辞掉这边屋子,移到舍间来居住,让我们婆媳得和您这忠肝义胆的人常常亲近,也便当逸发夫妇照料您老人家。”

王氏苦笑道:“这个……老妇如何当得起?我决意要回山东一趟的。”

盛婉听了,蓦地离开座位,过去跪在王氏面前,两手攀着她的膝盖骨,仰着头,满脸泪痕说道:“妈,我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您何苦要这样责罚我?您一定要到山东去,我们一块儿走。”

王氏道:“这奇怪了,你哪能跟我一辈子!”

她们这边说着话,菊香便和逸发通个眼色。

逸发会意,站起来,也跪在盛婉背后。

王氏急忙推开盛婉,欠身说道:“姑老爷,当不起,这是哪里话!”

菊香笑道:“这是该要拜谢的,您保全了盛婉妹妹,便也是他的恩人了!”

老太太道:“逸发,你快认过干娘!”

逸发磕完头,老太太笑道:“好啦!现在你们成了娘儿至亲,您老人家再说回去的话,那就未免不近人情了。”

王氏口里谦逊一番,脸上也就浮露出几分笑容,伸手挽起逸发夫妇,教他们归座,自己便去打了一盆脸水,请老太太、菊香洗过手脸,重整杯盘,喝起酒来。

这一会大家心里快乐,一阵欢饮,就都有了六七分醉意。

老太太截住酒,谢过王氏,留下盛婉帮着做事,自己同菊香、逸发先行回去了。

过了几天,王氏被老太太一再坚请,果然移到查家来。

王氏这一个人体力健康,性情豪爽,她和菊香最为投合,就是老太太也敬重她是个善人,整天便邀着她品茶饮酬,说古谈今,一对老婆婆却也并不寂寞。

这时候的查家真的是融融洽治,和气满堂。

逸发、盛婉完婚以后,壁合珠联,享尽人间艳福,一对儿都是喜欢山水的人,白天里常常上西湖去评花问石,揽翠餐红,夜间便是一局围棋,盈樽美酒,真个是春深如海,似漆如胶!

但吴逸发也是个仗义之人,他心里也想着万松班和要收回书香楼丢失藏书的事业。知道现在虽在温柔乡,却不可长久停留。于是他向盛婉说明了情况,盛婉便要和他一块去万松班,也要为收回书香楼丢失藏书尽力。二人又向查老太太报告了情况,查老太太是知情达理的人,支持他们为正义事业尽力,并让他们放心,王老太太她和菊香会照顾好的。于是吴逸发夫妻二人出发回万松班。

作家的话

书剑恩仇记98 县太爷有请议事 县太爷有请议事 吴逸发慷慨应承

逸发夫妇在路上走了三十多天,看看到了真定县。这时候正是凉秋九月,金风似剪,吴逸发一马如飞,顾盼自雄,眼看穿过前面一片松林,坐下马越发来得飞快,进了松林,忽然马前飞起一只角雕,扑的一声穿出林梢而去,逸发倒被它吓了一跳。

定睛看前面草地上坐下十几个汉子,两边堆着许多武器。

逸发眼尖,认得里面有赵云起的两个好友,万天和闻杰。

逸发伸手按着剑把,低头装做没有看见的样子,与盛婉一溜烟闯过去了。

到了石家见着石海南,兄弟两人一别近一年,相见之下,悲喜交集。

吴逸发又给石海南介绍了新嫂嫂盛婉,石海南上前拜过,盛婉回了礼。三人叙谈甚欢。

晚上海南备了一席酒,替逸发接风,这顿酒直喝到三更天气,两人都有八九分醉意,才各自回房安寝。

第二天逸发好梦方酣,海南隔着窗户,把他喊醒。盛婉也要跟着起来,逸发劝说道:“你一路很劳顿辛苦,就在床上好好休息一下吧。不要起来了。”

盛婉确实也感到很疲乏,就又睡下了。

逸发下地开门出去,笑对海南道:“你还是没改你的脾气,早上起得这样早啊!”

海南不理,低着头只管抽烟。

逸发一拍海南的肩头,笑道:“我不在家,没人陪你打猎。今天天气倒不坏,吃点东西,我和你到南庄围猎去,好不好?昨日我碰着赵云起的几个走狗,在那边张罗设网,他们风头倒出得十足。”

海南舒徐地放下水烟袋,侧过头说道:“逸发兄,我不愿意你今天出门,你知道,昨儿晚上,我们县里闹抢案呢。”

“抢的那一家?伤人没有?”

“刚才贾得贵回来我才知道,他说:张安道家里,晚上四更时候,有十几个人撞门进去,明火执杖,伤了两条人命。所可怪的,这十几个人并不怎样搜索财物,伤了人便一窝风散了,今天外面已经闹得满城风雨!”

逸发听了,一拍大腿,暴着两个眼睛说道:“那个张安道不是和赵云起因为田地的事打过官司的么?这恐怕也是赵云起干的,昨天我碰着的那几个人,都眼生的很,他们那样子就很不是路道……”

逸发说到这里,海南急忙站起来去握住他的嘴,低声说道:“不要高声!这桩事,岂可随口乱来!”

逸发劈开海南的手笑道:“到底张家伤了什么人,你都打听得明白了?别说我们在家里说话,就是站在大街上姓赵的他也奈何我吴逸发不得,可惜昨晚酒喝多了,没有听到一点消息,不然打进去抓他一两个人,倒有趣呢!”

海南道:“什么事都和我们不相干,何必我们多管闲帐。张安道那老头子十足的官架子。平常欺凌孤寡,傲慢贫寒,活该他有个报应。得贵说:他和他的五姨太都被那一班强盗,劈得稀烂,死的情形十分可惨。今天我们的县官大人不知道要忙得什么样子了!”

逸发道:“眼前的县尊还是那个李柱国么?”

海南道:“不!李柱国去年就调到河南去了。这案若是在他手中,或许有点办法。现在这一个何文荣,简直不是东西。好财骛外,一味圆滑,听说他和赵氏兄弟都有十足的交情,两家家眷来往非常得亲密异常呢!

有人说何文荣拜赵云起的母亲做干娘,他的太太和赵云起的侄女儿又认了姊妹,颠倒认亲,闹得一塌糊涂!

说起来就难怪何文荣要一味巴结赵家。你不知道云起的哥哥向海已补了道台,云起本人也高升了一级,我们真定县除了赵家,还找得到这样一个缙绅么!”说着,不住的摇头叹气。

逸发笑道:“赵家兄弟就巴结到中堂地位,我吴逸发也不当他们是人。你说真定县没有像他一样的缙绅,现放着一个吴逸发吴大爷,就比他们兄弟来得漂亮!”说着,鼓掌大笑。

海南笑道:“好了!这些话别再提了,你快点梳洗过吃面去吧!”

边说边喊人进来打了脸水,洗过脸,兄弟都到堂屋上来吃面。

桌子上两人正谈得入港,忽然看门的石升进来回说:“县太爷派王师爷来,要见吴爷!”

逸发听了,便是一怔,回头问海南道:“这是怎么一回事?这个王师爷是什么样的人呢?”

海南不理逸发,他看住石升说道:“你说吴爷不在家……”

说到这里,那个王师爷已是大摇大摆走进来了。

海南和逸发只得站起身迎到廊前。

那王师爷抬头看了他们两眼,抢一步先向海南作了一揖,笑道:“孝廉公一向都好吧?”

一转身又揖着吴逸发道:“久仰吴爷大名,今天幸会了!”说着,哈哈一笑。

海南、逸发,抱拳含笑,让他到堂屋坐下。

这位王师爷,生得五短身材,四十左右年纪,短眉毛,三角眼,掩口鼠须,满脸狡猾。

逸发看了,心里便不高兴,懒懒地问道:“老夫子大驾见临,不知道有什么事情下问呢?”

王师爷笑道:“没有什么事,不过是慕名日久,特来请安的。”

说着,又站起来拱拱手儿,笑问:“请问,吴爷是昨儿回来的么?不知道一行还有几个朋友?”

逸发愕然,不知所谓。

海南急忙笑道:“我这兄长昨儿下午刚到家,只带了我嫂子一人,并没有带多少人。”

王师爷笑笑:“不瞒孝廉公,昨晚张家闹了命案,县尊一早过去勘看,在死者张安道床上捡出一张名片,上面是吴爷的名字。

县尊很明白吴爷是个正派公子,断不至有什么不好行为,这怕是哪一伙强盗弄的诡计!想陷害吴爷。所以特派兄弟造府请教吴爷看看,平日有什么仇人没有。县尊他听说吴爷有一身武艺。他十分希望吴爷肯出来帮他一些忙,把案情办个水落石出。他说:这桩案件,很关系吴爷的声名,想来吴爷一定是肯助一臂之力的。”

吴逸发大怒,跳起身,冷笑道:“这样说,我倒感激得很。不过刚才老夫子问兄弟带来几个朋友,看来县尊大人就未必能够放过我吴逸发吧!”

王师爷欠身伸手拦着逸发坐下,笑道:“吴爷你老不要生气,县尊绝对是精明不过的,如果他有些怀疑吴爷,他就不会派兄弟过来了!至于问吴爷带几位朋友,这却有点道理。”

海南冷然笑道:“你说,你说!”

王师爷把手中的合扇拍了大腿一下,一晃脑袋,微笑道:“县尊在张家检出那一张名片时,贾捕快站在一边回说,有人看见吴爷昨天中午匹马由万松岗进城,紧跟着又有十多个外地人鱼贯着过去。

这看见的当然也是衙门里的做公的,他觉得那十几个汉子,神色不对,过去一问,里面却有吴爷的两名挑夫。

这个人公事上太马虎,他以为那些人全是吴爷的随从,再也不问一个清楚,便让他进城来。县尊明知道这叫做龙蛇混杂,无非是匪徒的诡计,但不能不来问吴爷一声……”

逸发听到这里,忍不住冷笑道:“好一个贤明的父母官,他也知道吴逸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你告诉他,逸发不愁吃,不愁穿,钱也有。二来和张安道并没有什么冤仇,若说我吴逸发会干出抢杀勾当,这只怕三尺童子都未必相信。”

逸发接着又说:“实话说,昨天我回来的时候,那松岗里,却的确有十多个匪徒全是外地人。但我认得同他们一起的有赵云起的爪牙,何县尊果然想替地方办事,不用来石家问三问四,只要他敢……”

逸发说到这里,海南急忙抢着说道:“我这哥哥年纪轻,说话没有分寸,请老夫子多多原谅他。若说他这一次回来,一共只带两名挑夫,前一刻刚刚打发他们回去,不信的话,我可以马上派人赶他们回来,当着老夫子面前问个仔细。

至于我这结拜兄长这一次回来的原因,那是要为寻找书香楼丢失藏书尽力,他只是顺道来看看我,一两天他就要赶去办他的事情了。”

逸发笑道:“哥哥,这些话不用说,只要何县尊能够破除情面,敢办赵云起,我绝对帮他的忙,替张家报仇,替真定县除害,我吴逸发无妨尽点义务!”

王师爷听了,面上微微有些异样,但他马上便拿定颜色笑道:“吴爷急公好义,真是难得……很好,那么就请吴爷一块上县里去,和县尊商量一个办法罢!”

海南猛吃一惊,正要把话阻拦,却不料逸发已满口答应。

海南只得笑道:“老夫子,还是先请一步,我和兄长倒有些事得讨论一下,等会一定让他拜谒何县尊去。”

王师爷转了一会眼珠,便站起身笑道:“那也好,我回去告诉县尊一声,下午我们恭候吴爷的大驾!”

说着,一拱手儿,便告辞去了。

这里海南送走了王师爷,进来便着实的埋怨逸发,不该多管闲事。

逸发笑道:“想一个何文荣,他也奈何我不得,这一案我们倒要看看他怎么办,好就好,不好我也不会饶过他。”

海南深知道逸发的脾气,他说得到,也就办得到,眼看他那一个决绝的样子,只急得通身是汗。

他说破唇皮,劝逸发托病在家,不要往见何文荣,无奈逸发坚执不听,劝得愈紧,逸发火气愈大。海南也只得罢了。

作家的话

书剑恩仇记99 逸发中毒仍奋战 逸发中毒仍奋战 仇敌战败命归西

黄昏时,逸发独自跨了一匹马到县衙里来。

何文荣带着王师爷把他迎到花厅坐下。

何文荣竭力把吴逸发恭维了一番,接看便说道:“兄弟虽然出身寒微,对于尊贤两个字,倒还理得,履新以来,无日不想和仁兄见面,偏是兄弟缘悭,这一向仁兄都不在家。

刚才听说仁兄肯帮忙兄弟办理张家抢案一案,兄弟真是感激不尽。不知道仁兄对于这一案是否胸有成竹?到底应该如何入手?请赐教一二!”

逸发笑道:“治下今天原是投案来的。因为治下在父台眼中已经成了嫌疑犯,所以不得不趋前听审。至于说到帮忙一节,这只看父台能否谅解逸发而信任逸发了!”

文荣欠身笑道:“这是哪里话,兄弟还该请仁兄多多原谅才是!不过早上派王师爷造府领教,那原是公事上必然的手续,兄弟并没有半点不好的意思,务请仁兄不要见怪!”

王师爷笑道:“吴爷是豪爽的人,这些话彼此都不必说了,倒是商量一下正经的事情罢!”

逸发看何文荣,滚圆的一张脸,堆满笑容,轻装缓带,并不托大,心里已有几分的欢喜了!

听了王师爷的话,便道:“父台大人,也认得赵云起兄弟两人么?”

何文荣他一丝不露惊惶的颜色,率尔笑道:“都认得,彼此很有一点交情,不过他们都是四品以上的官员,而且世受国恩,想来该不至干出犯法的勾当。不过兄弟到任日子无多,也许还弄不清他们的底细。

可只是云起喜欢和些武朋友要好,人多品杂,不敢说里面全是好人,所以我听了王师爷所说仁兄的主见,兄弟倒也有一番揣度。兄弟虽然位卑职小,但是地方官,绝不能畏惧权贵,不恤民情。

兄弟一榜成名,不敢说廉洁自矢,对于清的一字,听了倒还勉强巴结得到。这一案关系至大,兄弟断不肯马虎了事。

如果真的是赵府门客干的,兄弟怎样都要捋一捋虎须的,说不得参了官,也博个声名!现在别的话不用多说,总而言之,惟有仰仗仁兄多多帮忙,兄弟就感激不尽了。”

这一篇语,先头还是舒徐地说着,后来却是愈说愈快,一派正气,溢于言表。

逸发听了不由不相信他是个好人,他忽然站起身笑道:“闻名不如见面,父台不愧是一个清官,我吴逸发一定要出一分力帮帮忙了!”

王师爷笑道:“一见如故,真是难得的很。县尊备有一杯水酒,一定请吴爷留驾赏脸多玩一会儿,我们再详细讨论一番怎样办案,明天便可以下手了。

这案情是愈快会好,我们给他一个迅雷不及掩耳,抓住一两个人,定了案!一切就无所顾虑了。”

何文荣笑道:“王师爷说得对,事不宜迟,越快越妙。现在,我们且先喝两杯,再从长计议。”

说着,回头喊一声:“来人!”

一个青衣小帽的仆人,掀开门帘进来,向何文荣打个苏儿,垂手退在一旁,听候他的吩附。

何文荣抖手说句:“开席!”

青衣仆人回了一声“是”,便扭转身出去了。

王师爷离座,对逸发笑笑说:“县尊是一个酒将,但是好酒而并不糊涂。就是兄弟也勉强能喝几杯,等会儿倒要领教吴爷的海量。”说着,抚掌奸笑。

逸发毫无戒心,笑道:“喝酒,我倒是真能喝。师爷如果只是几杯的量,那真不是我的敌手呢。”

何文荣听了,笑得更是阴沉。

刚才那个仆人,又匆匆走了进来,回话说:“老爷,酒已备妥,请老爷过去坐席。”

何文荣站起向逸发拱手,说:“仁兄请,兄弟带路……”

逸发也拱拱手,笑道:“父台客气,请。”

何文荣一直到了空旷的大堂。

逸发心中感到好笑,心想:排酒排到大堂,这官儿也就糊涂得可想而知了。

他跟着入座,何文荣已先就了主座落座,王师爷打横相陪,脸上堆满笑容。

桌上没有菜,却有三大杯酒。

逸发忽然心里一动,睁着虎目盯着酒杯。

三杯酒,分别放在三人面前。他盯着自己面前的一杯,目光扫过杯内酒的颜色,和酒杯的色彩。

何文荣十分机警,马上将自已面前的一杯酒,拈起调换逸发面前的一杯。

就这拈杯调换的关头,何文荣的手指,在放下酒杯的片刻间,移过杯口。

黄昏时光,房中昏暗,谁也没留意何文荣的指甲里,洒出一些很难看得清楚的粉末。

粉末酒落杯中,立即溶化在酒里。

逸发虽然动疑,留了心,可只是没能发觉何文荣指甲内有鬼。

何文荣调换了逸发的一杯,笑道:“你怕我占了便宜吗?其实这酒杯虽然色彩不同,但容量倒是一样的。”

边说,边举起杯儿,一仰脸将酒喝尽,对逸发一照杯,又笑着道:“敬你一杯,菜马上进。”

逸发被何文荣这一番做作,反而觉得自己多疑,不再疑心酒里有什么毛病。

王师爷也乘机举杯,一饮而尽,照杯说道:“吴爷,县尊是诚意的,我这里也先干为敬。”

逸发笑笑,拈起了酒杯。

何文荣瞟着他阴笑,心里又兴奋又紧张。

王师爷抬起酒壶,泰然自若先替何文荣斟酒,一面笑一面说:“吴爷酒量如海,等会儿得换大壶。”

斟满一杯,酒壶移向逸发,似要等候添酒,又说:“吴爷不必喝得太急,等会上菜之后,我们一面喝,一面计议,免得喝多了误事。”

这么一催,逸发可就不假思索,举杯往口中送。

一口酒下喉,他猛然狂叫一声:“有毒……”

何文荣和王师爷,忽然推座而起。

他抓住杯,劈面向何文荣掷去,跳起来一脚踢翻桌子,抢一步伸手要抓何文荣。

何文荣早已让开了,狂笑着说:“吴逸发,你发觉得大晚了。”

吴逸发站立不牢,忽然一阵头晕,腹痛如绞,摔倒在地痛得打滚,抱着肚子狂叫:“何文荣,你……你用什么药……”

何文荣不敢走近,站在远处说:“一种出在大内的毒药。你已经喝入肚内,片刻就会断送性命。”

“你……你为何……我与你无冤无仇……”

“但你与赵云起有仇。吴逸发,你还不明白?”

“原来你……”

“我们已等了你好些日子。昨日你回来,所以才会有张安道的血案,所以才会有今晚的约会……”

吴逸发强忍住痛楚,尽平生之力,钢牙一咬,猛然跳起来,扑向冷笑着的何文荣。

外面暖阁边,忽然闪出赵云起,一个虎跳蹦了进来,恰好接住了吴逸发,拳脚相加,两人舍死亡生火杂杂一场狠斗。

吴逸发的武功,比赵云起要好得多,就是中了些毒,也能与赵云起拼斗。可幸的是他喝得不多,加上打斗中全身血液急速运转,又涌出不少汗珠,消解着毒性。所以他渐渐腹中不痛了,越战越勇。赵云起支撑不住了,转身逃跑。

吴逸发知道自己毕竟是中了毒,体力不强,又是在县衙中,不宜久战,所以他借着追赶赵云起,径直冲出县衙,奔回石府

石府内石海南正焦急地等待着吴逸发,不知他到县衙里会怎么样。突然看到吴逸发满头是汗急冲冲奔了回来,连忙迎上前去,问:“你怎么这样回来了?出了什么情况么?”

吴逸发回答:“他们请我喝酒,但在酒中下毒了,幸亏我只喝了一口就发觉了,中毒不深,就跟他们打了起来,赵云起被我打得逃窜。我因中了毒,又是在县衙中,就没有恋战,跑回来了。”

石海南一听大怒,叫道:“他们竟敢如此欺骗,又如此下毒手。决饶不了他们!”于是马上招集府里人马,要去除奸。

盛婉这时也听到情况,怒火中烧,拿着宝剑也加入除奸队伍。总共三十余人,在石海南、吴逸发、华盛婉带领下,冲到县衙。

县太爷何文荣知道吴逸发冲出去后会带人前来复仇。已命令县里捕快头领带着几十捕快看守县衙。

石海南、吴逸发带人冲过来时,捕快头领便上前阻拦。吴逸发大喝:“何文荣这狗官请我抓杀人凶手,却在酒中下毒要害我,这样的狗官你们也要保护么?”

这头领听了面有愧色。但为了应付差事,他还是上前比划了几下,然后扭头就跑。

吴逸发等冲进了县衙,抓住了瑟瑟发抖的何文荣与王师爷。吴逸发便要杀了他们。石海南说不可轻动,他们毕竟是朝廷命官,应该由朝廷来处置他们。他威逼何文荣、王师爷写下害人经过,画了押。然后派人押回石府。

接着石海南、吴逸发、华盛婉又带着人冲向赵府。

赵云起知道吴逸发等人会来找他复仇。也知道他打不过吴逸发。所以回府后就急忙准备逃跑。可他带着家眷,跑不太快。眼见得吴逸发等从后面追来,赵云起也顾不得家眷,打马自己先逃。

吴逸发报仇心切,打马用力追赶。大约跑出十几里,吴逸发越追越近。这时吴逸发抓起手中宝剑,用力一掷,宝剑飞出直透赵云起后心。他大叫一声从马上摔下来。

吴逸发到近前观看,只见赵云起已一命呜呼,死得很难看。

吴逸发打马返回,却见到赵云起的家属。他对赵云起的家属说:“赵云起作恶多端,已被我杀死。”

赵云起家属连忙一齐跪下,请求吴逸发饶命。

吴逸发说:“我吴逸发不杀无辜之人,不会妄杀家属。你们起来,云给赵云起收尸吧。”

赵云起家属又磕头谢恩。

吴逸发看着家属还带着些箱子。知道里边都装着金银财宝,便说:“你们人可以走,但箱子要留下。”

赵云起家属这里哪还敢要钱不要命,唯唯遵从。爬起来去为赵云起收尸了。

吴逸发便打开各个箱子,察看其中的财宝。一看,财宝还真不少,光是银子,就有几十万两。他对石海南说:“兄弟你派几个家人,帮我护送这些财物。”

石海南一直认为吴逸发这个结拜兄弟是个仗义疏财的豪杰。现在看到他对财物这样上心,心有不满,说道:“怎么,吴兄对财宝很看重么?”

吴逸发看出三海南的想法,笑说:“兄弟别误会,我并不很看重钱物。可我们为收回书香楼藏书需要金钱。我在杭州就在一个书店看到有本书香楼藏书,要价三万两银子。我哪有这么多银子,只好与店家说,请他们替我保留些时日,我想办法集齐银子来购回这本书。现在我有银子购回这本书了。其余的财物也用来做回收书籍的资金。”

石海南听了这话,心里的不满消失了,说:“我就派几个会武功的家丁帮你护送这些财物到万松班。再派一个得力家丁到杭州为你购回那本书香楼藏书,再送回书香楼。”

吴兴发听了十分高兴。拱手谢道:“多谢兄弟。我也代万松班,书香楼谢谢兄弟。”

石海南与吴逸发兄弟告别。石海南带人押着何文荣、王师爷到州府投状。吴逸发则带着华盛婉走上回归万松班的路途。

作家的话

书剑恩仇记100 蒋超黑夜除鬼 蒋超黑夜除鬼 乡亲白日感恩

轮到叶万松回家探亲了。他告别众位兄弟姐妹,踏上了回家的归途。

初更将半。叶万松走进一座城镇。

他走进一座酒铺。一身黑衣,书生打扮,左手提着一只蛟皮长袋。里面装着他的宝剑。

叶万松放下手里的蛟皮长袋,屁股刚落到板凳上,一个跑堂的伙计已急步走了过来招呼:“大爷,您是吃酒还是喝茶?还是……”

叶万松语音淡漠地截口道:“茶。”

跑堂的伙计哈腰点头:“您请少坐会儿,小的马上就给你泡上来。”

伙计刚转身走去,门口那挡风软帘儿又是一掀,进来一个精壮少年。

这精壮少年上身穿着件灰布大棉袄,下身穿着一双青布棉套裤,脚上则是一双短筒黄皮靴,腰间扎着一根宽板带,头上戴顶皮风帽,圆圆的脸孔,黑里透红,大眼睛,鼻直唇厚,一脸忠厚老实之相。

他抬起手来在嘴边哈了哈,目光骨碌碌地向四面张望了一下,立刻朝右边两个青衣汉子的一桌走了过去。

那两个青衣汉子一个四方脸,左颊上有着一条寸多长的刀疤,名叫吴四海,一个浓眉虬须,名叫苏必达,年纪都在三十五六上下。

吴四海一见精壮少年朝他们走了过去,眉头不由顿时微一皱。

但是苏必达却向少年精壮汉子招呼:“小马儿,好几天没见着你了,上哪儿去了?”

精壮少年小马儿咧嘴一笑:“苏大哥,我出了趟远门,刚回来。”

口里说着,身子已在吴四海和苏必达那一桌的横头,一屁股坐了下去。

吴四海一听小马儿说是出了趟远门刚回来,双目立时一亮,连忙问:“这趟远门怎么样?赚了多少?”

小马儿抬起一只手比了比,嘻嘻一笑,“没有多少,只不过这个数目而已。”话锋一顿,转头朝一个跑堂的伙计招招手,说:“阿顺哥,请替我拿杯筷来。”

吴四海眉头又皱了皱,道:“一趟远门只赚了五钱银子,怎么这么少?”

小马儿摇头咧嘴嘻嘻一笑道:“吴四哥,不止五钱哩。”

吴四海双目再次一亮,道:“是五两么?”

小马儿又摇头咧嘴嘻嘻一笑道:“不是,是五十两!”

吴四海忽地一笑道:“小马儿,你又在吹牛了。”

小马儿脸色一正道:“吴四哥,是真的,这回我小马儿可决未吹牛!”

吴四海目光一凝,仍是一副不信的神气,道:“那你就拿出来给我瞧瞧。”

小马儿一点头道:“这当然可以。”

说着便抬手往怀里伸入,但是倏又缩了出来,眨眨大眼睛,摇摇头道:“吴四哥,我小马儿可没有那么傻!”

吴四海不由愕然道:“小马儿,这话怎么说?”

小马儿得意地咧嘴一笑,道:“吴四哥,我突然想起了句俗话。”

吴四海问道:“什么俗话?”

小马儿道:“财不露白。”

吴四海双眼忽地一瞪,道:“怎么,你难道还怕我吴四哥抢你的?”

小马儿摇摇头道:“那倒不是。”语声一顿又起,道:“我小马儿又不是不知道你吴四哥的为人,这点银子怎会看在你吴四哥的眼里,你吴四哥又怎会……”

吴四海翻翻眼睛打断道:“你既然知道,那……”

小马儿笑笑道:“吴四哥,我并不是不放心你,而是……”

这时,伙计阿顺拿来杯筷,小马儿语音立刻一停,闭口不言,伸手便要去拿桌上的酒壶倒酒。

可是吴四海却一把按住了小马儿的手,摇头道:“不行,把话说清楚了才准喝酒。”

小马儿大眼睛转了转,突然把上身朝吴四海凑近了些,压低声音说道:“吴四哥,这里人多眼杂,我一拿出来露了白,落入别人的眼里,万一……”语声一顿,咧嘴笑了笑,道:“吴四哥,请放手,让我先喝一杯。”

吴四海想了想,放开了手,道:“这么说,你是怕别人动你的了?”

小马儿一面点着头,一面拿起酒壶替自己倒了个满杯,毫不客气的举起酒杯,一仰脖子喝干了一杯酒。

吴四海忽然翻了翻眼睛,道:“小马儿,你的胆子也太小了,在这城里城外一带,我吴四海有点不相信谁有那个胆量敢动你一根汗毛!”

小马儿连忙点头笑说道:“那是当然,在这城里城外一带,谁个不知道你吴四哥,谁个不知道我小马儿是你吴四哥和苏大哥的兄弟,自然没有人敢动我……”

吴四海扬眉一笑道:“小马儿,你明白这就好,谁要是不长眼睛,敢动你小马儿一根汗毛,我吴四海要不揪下他的脑袋来当夜壶用,我就不叫吴四海。”

小马儿咧嘴一笑道:“吴四哥,我小马儿非常相信,有了你吴四哥这句话,在这城里城外一带,更没有人敢动我了,不过……”语声微微一顿,眨了眨大眼睛,接着说道:“这只能对这城里城外知道你吴四哥的人来说,如是外地来的那些个不知道你是吴四哥的人来说,那可就难说了,要是他们动了我,走了,不知道他们的姓名又不知道他们的来历,你吴四哥就是有天大的本事,又到哪里去找他们去?”

吴四海眨了眨眼睛,说道:“小马儿,你这种顾虑倒是很有点道理。”语声一转,接道:“今天这顿酒账算你的,由你请客,该没有问题吧!”

小马儿胸膛一挺,毫不犹豫地道:“这当然没有问题,不过……”

吴四海目光一凝,道:“小马儿,既然没有问题,那你还有什么‘不过’可说的?”

小马儿没有接他的话,眼睛却转望着苏必达问道:“苏大哥,你和吴四哥今天由谁请客,都说好了没有?”

苏必达点了点头,道:“吴四海请客。”语锋一顿,望着小马儿问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小马儿笑了笑,又转向吴四海笑说道:“吴四哥,今天你和苏大哥既然已经说好了是由你请客,那就还是由你会账吧,改天,我再请你和苏大哥好了。”

吴四海双眼倏地一瞪,道:“小马儿,你又想耍花枪么?”

小马儿脸色一正,道:“吴四哥,我这决不是耍花枪!”

吴四海道:“那你为什么要改天才请我和苏大哥?”

小马儿一本正经地说:“我自然有理由!”

吴四海问:“你有什么理由?”

小马儿忽然嘻嘻一笑,问:“吴四哥,你要听新鲜稀奇事儿不要?”

吴四海问:“什么新鲜稀奇事儿?”

小马儿说:“要听,你今天就不能要我小马儿请客。”

吴四海眉毛微微一扬:“要你请客,你就不说那什么新鲜稀奇事儿了,是不是?”

“不错。”小马儿一点头:“吴四哥,那事儿可新鲜稀奇极了,我小马儿决不说一句假话,如不是亲眼所见,就是杀了我我也不会相信真有这种稀奇古怪的事情。”

这话,引起了吴四海的好奇心,不由目光一凝,问:“小马儿,那究竟是怎么回事?”

小马儿眨眨大眼睛:“吴四哥,你可是要听?”

吴四海两眼一瞪,:“废话,不要听,我还会问你,别卖关子了,快说吧!”

小马儿说:“这么说,你吴四哥也不要我请客了?”

吴四海一拍桌子:“只要你说的真是新鲜稀奇事儿,今天决不要你请客就是。”

小马儿点头一笑,又拿起酒壶替自己斟满酒杯,干了一杯之后,咂了咂厚嘴唇,这才望着吴四海笑问:“吴四哥,你知道我这趟出门是去了什么地方么?”

吴四海摇头:“你不告诉我,我怎么知道。”

小马儿道:“我去了邙山。”

吴四海两眼一翻:“邙山那地方满山坟墓,鬼气森森,你去那里做什么,找魂去了?”

小马儿大眼睛忽地一瞪:“吴四哥,你怎么骂我,我不说了。”

吴四海双眉一挑,“小马儿,你敢!”

小马儿那黑里透红的脸儿一扬:“不说就是不说,我小马儿可没有什不敢的!”

吴四海怒道:“小马儿,你敢再说一句不说,今天我就打扁了你!”

小马儿倔强地扬脖:“你打好了,你打扁了我也不说!”

吴四海突然一声冷笑:“小马儿,这可是你自找苦吃,怨不得我吴四哥欺负你!”说着倏然抬手按向小马儿的肩胛,小马儿肩胛连忙一歪躲避,但是吴四海的一只手掌却依然不偏不斜地按在他的肩胛上,扬声一笑:“小马儿,你要是能够躲开了我这一手,你也就用不着靠着你那辆破车瘦马吃饭了!”声调一落又起,问:“怎么样?小马儿,你说是不说?”

小马儿头一昂,眼睛一瞪:“我偏就是不说!”

吴四海嘿嘿一声冷笑:“你不说,我就捏碎了你的肩骨!”

小马儿倔强道:“我不在乎!”

吴四海冷笑:“那我就看看你小马儿多有种,骨头有多硬!”

按着小马儿的手掌微一用力,小马儿立刻疼的龇了牙,咧了嘴,额上也冒出了汗。但是他却仍然倔强地咬着牙,连哼也没有哼一声。

这情形,看得叶万松眼中异采不由一闪,暗道:“好倔强的个性……”

苏必达在旁看不过去了,眉头皱了皱开了口:“吴四弟,可以了!”

吴四海一摇头,“苏大哥,你别管,今天我非要他……”

突地,一声娇叱响起:“放手,吴四海!”

门口软帘儿一掀,走进了一位手提马鞭的黑衣美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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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的话

书剑恩仇记101 吴四海阴险报复 ,吴四海阴险报复 叶万松小试身手

吴四海一见黑衣姑娘,连忙放了手,起身离座朝黑衣美姑娘哈腰道:“见过姑娘。”

苏必达也离座起身哈腰:“见过姑娘。”

黑衣美姑娘冷哼了一声,娇面凝霜地嗔道:“吴四海你好大胆,又在欺负小马儿!”

小马儿见姑娘站起身子,说:“姑娘,吴四海他要捏碎我肩骨。”

小马儿他实在够精灵够鬼的,竟然趁机告了状!

黑衣美姑娘对小马儿似乎十分喜欢,语气温和地道:“小马儿,我看见了。”语声一顿,美目如电地射视着吴四海,冷冷地问:“吴四海,是么?”

吴四海哪敢答话,低着头,气也不敢吭,那样子,就好像小鬼见了阎王,耗子见猫儿。

黑衣美姑娘黛目微扬了扬,脚上朝前跨出了一大步,玉手一抬,马鞭儿划空落向吴四海的背后。

吴四海没有躲闪,动也没动,硬是实实在在地挨了一鞭。

这一鞭打得着实在不轻,吴四海咧了咧嘴,但却没有出声。

黑衣美姑娘厉声说:“吴四海,下次还敢再欺负小马儿么?”

吴四海先前对小马儿的那种气势没有了,低垂着头哑声道:“小的下次再也不敢了!”

黑衣美姑娘口里冷哼了一声,娇躯一转,举步往门外走去。

这时,叶万松突然扬声说:“姑娘请留步。”

黑衣美姑娘回过娇躯,目视叶万松冷冷地问:“是你叫我?”

叶万松一点头:“不错,姑娘。”

黑衣美姑娘问:“你认识我?”

叶万松摇头:“姑娘,相逢何必曾相识。”

黑衣美姑娘美目一眨:“这话虽然不错,但是阁下却用得稍嫌欠妥。”

叶万松问:“怎样欠妥?”

黑衣美姑娘道:“阁下是位读书人,而我乃是个姑娘家,阁下读圣贤书当知那……”

叶万松不待美姑娘说下去,含笑接说:“姑娘武林侠女,巾帼奇英,怎也讲那俗礼!”

黑衣美姑娘话题一变,问:“阁下叫住我有何指教?”

叶万松道:“指教两字不敢当,我想请教姑娘一句话。”

美姑娘催促:“阁下别客气了,有话请说吧。”

叶万松一点头:“我遵命。”声调一落即起,问:“姑娘就这样一走了事么?”

美姑娘一怔:“阁下这话是什么意思?”

叶万松淡淡地道:“姑娘是聪明人,应该带走吴四海。”

美姑娘问:“为什么?”

叶万松答:“吴四海他挨了姑娘一鞭,此刻心里一定正憋着一股恨气无处可出,姑娘一走,他的恨气便有地方可出了。”

美姑娘美目轻眨了眨:“你的意思是说他会拿小马儿出气?”

叶万松淡然一点头:“姑娘,吴四海他该不是个很有修养的人!”

美姑娘美目微转了转,转向吴四海问:“吴四海,你怎么说?”

吴四海连忙哈腰答道:“姑娘放心,吴四海不敢!”

他嘴里说着“不敢”,眼睛却恶狠狠地瞪了叶万松一眼。

叶万松冷声一笑,“别拿眼睛瞪我,那没有用,我也不吃那一套!”

美姑娘道:“阁下这是和谁说话?”

她是真的不知道么?其实她这是明知故问,吴四海拿眼睛瞪叶万松的情形,她早已看得清清楚楚。

叶万松淡淡地回答:“我是和拿眼睛瞪我,心里恨上了我的人说话。”

美姑娘话题一转,问:“吴四海的话阁下听见了么?”

叶万松语音冷漠地道:“我字字入耳。”语声一顿又起:“不过,这是他当着姑娘面前的说法,姑娘走后,他的话可能就不是这么说了。”

美姑娘问:“你以为他会怎么说?”

叶万松道:“我以为他再不会有‘不敢’的字眼从他的口里说出。”

“是么?”美姑娘眨眨美目:“那就等我走下以后看吧。”话落,转过娇躯,抬手一掀软门帘儿,闪身走了出去。

接着,小马儿脚下一动,也要往外走。

吴四海突然伸手一拦:“小马儿,你要去哪里?”

小马儿道:“吴四哥,我还有点事情要办。”

吴四海摇头:“有事情等会儿去办好了。”

小马儿眨眨大眼睛:“吴四哥有话要和我说么?”

吴四海道:“我让你看好戏。”

小马儿问:“什么好戏?”

吴四海道:“现在先别问。”忽地抬手一按小马儿的肩胛,沉声说:“坐下,你要走,就当心你的腿!”话落,立即大踏步地直朝叶万松面前走了过去。走到叶万松桌前,两手往腰间一叉,嘿嘿一声冷笑,沉声道:“朋友,现在该我们谈谈了!”

叶万松对吴四海既视若未睹,对吴四海的话也听若未闻,神情冷漠地自顾伸手端起了酒杯,举杯欲饮。显然,他根本没有把吴四海放在眼里。

吴四海见状,心中不由顿然怒气上冲,双眉倏地一挑,陡地伸手一把夺过了叶万松手里的酒杯,瞪眼喝道:“朋友,别装模作样了!”

叶万松一抬头,冷冷地问:“阁下有何见教?”

吴四海一声冷笑:“朋友,真人面前何必装糊涂?”

叶万松冷冷地道:“阁下这话的意思我不懂,有何见教请明说好了!”

吴四海把夺在手里的酒杯往地上一摔:“这意思你明白了么?”

叶万松看了看地上的碎瓷片,自言自语:“可惜!”

吴四海冷声问:“你可惜什么?”

叶万松道:“可惜一只好好的酒杯被摔碎了,不过,阁下摔东西这声音倒也好听得很。”

吴四海嘿嘿一声冷笑:“你到很会装蒜!”

叶万松目光一抬:“算什么?阁下可是要替我算酒账,那怎么可以,你我素昧平生,从未相识,我怎好意思……”

吴四海沉声截口道:“朋友,你别再装糊涂了,站起来到外面去!”

叶万松诧异地问:“外面寒风飕飕刺骨,那么冷,到外面去做什么?”

吴四海怒喝:“我要和你算账!”

叶万松神色一怔,“我又不欠你的,你要和我算什么账?”

吴四海嘿嘿一笑,“我要揍你,你明白了么?”

叶万松神色又是一怔:“阁下要揍我?为什么?”

吴四海道:“因为你太多嘴多话。”语落,抬手一掌猛朝叶万松左颊掴去!

叶万松突然一声轻笑:“阁下,我可不比小马儿,没有小马儿那么好欺负。”说话中,闪电般抬手,一把攫住了吴四海的腕脉。

吴四海运力挣扎,而叶万松却已是冷声一笑地松了手。但是,却突有一股极大的力道随之而起,迫得吴四海立足不住,身不由己的踉跄后退,背撞着了一张桌子。

“哗啦啦乒乓!砰砰!”一阵乱响,桌子被撞垮了,吴四海的身躯仰跌在桌子上,伤了腰,疼的他龇了牙,哼出了声。

他竟有这么高的功力,他是谁?

吴四海这一撞垮桌子,一连串的震响立刻引起了整个酒铺里人的注目,连那一间门帘儿深垂着的房间里,也有人掀开门帘儿探出头张望查看,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吴四海这一跌,他自己心里虽然十分有数是怎么回事,可是很多人却都暗感莫名其妙,不知吴四海怎么会撞上桌子的。

因为大多数的人都看到了,这青年书生除了抬手一把攫住吴四海的腕脉,一攫即松外,根本没有出手,坐在椅子上连动也未动。

吴四海从地上挺身站起,一只手揉着腰,愣愣地望着叶万松发了怔。

苏必达虽然也未看到青年书生如何出的手,可是他眼见吴四海吃了亏,总不能不管。于是,他霍然长身站起,大踏步地直朝叶万松走了过去。

蓦地,酒馆门口响起一声轻喝:“苏必达,不得鲁莽无礼!”

门帘儿一掀,人影一闪,那黑衣美姑娘又闪身走了进来。敢情她适才虽然出了酒铺,并没真的离去。

美姑娘停身站立在叶万松对面丈外之处,娇面含笑,美目凝注地说:“阁下,不出我料想,你果然是位深藏不露的高人。”

叶万松神情依然淡漠地说:“姑娘,事实上你并未料对,我也不是什么高人,只是个读书学武之人。”

美姑娘美目轻眨了眨:“阁下好会谦虚,好会客气。”又道:“阁下身怀绝学,当非武林无名之人……”

叶万松飞快地截口:“姑娘,我已经说过了,我只是个读书学武的普通人,怎么能是武林有名之人,姑娘也太抬举我了。”

美姑娘甜美地一笑:“阁下好会说话。”

叶万松淡淡地说:“多谢姑娘夸奖,我说的都是实话。”

美姑娘美目眨动:“阁下,我请问贵姓大名?”

叶万松答:“我叫叶万松。”

美姑娘玉首微微一点,美目倏然一凝,问:“我再请问令师是当今武林哪位高人?”

叶万松答:“家父从小教我练功。”

美姑娘眼珠子转动微一沉思,道:“如此说,令尊该是位武功高人了!”

叶万松道:“姑娘也许料对了。”

美姑娘眨眨美目,话题忽地一变,问:“相公来此是有事还是路过?”

叶万松答:“两者皆可。”

美姑娘美目一凝,问:“相公这话怎么说?”

叶万松答:“遇上事便有事,否则便是路过。”

美姑娘又问:“相公在此住在什么地方?”

叶万松答:“傍晚时分刚到,还没住店。”

美姑娘问:“打算在此地停留多久?”

叶万松答:“没有一定。”

美姑娘美目一眨,“相公离开此地以后,打算去哪里?”

叶万松微一摇头:“这得要等临行时看情形决定了。”

美姑娘又注视叶万松,问:“你没有家么?”

叶万松笑答:“我目前是流浪江湖,今东明西,到处为家。”

美姑娘话题突然一改,又问:“相公觉得这地方怎么样?好么?”

叶万松点头:“有古迹,商贾繁荣,民风淳朴,是处好地方。”

美姑娘目中异采一闪:“相公愿意在这民风淳朴之地多住一段时期不?”

叶万松不由感觉意外地愕然一怔,问:“姑娘的意思是……”

美姑娘甜美一笑,道:“相公如是愿意,我愿意为相公介绍一个工作住处。”

作家的话

书剑恩仇记102 ,叶万松再打抱不平 ,叶万松再打抱不平 三无赖赌输心不甘

叶万松浓眉倏然一扬,问道:“姑娘可是想替镖局里雇一名趟子手?”

这女子叫赵玉倩,乃是个眼高过顶,性情十分高傲的姑娘。

按理,叶万松那种神色冷漠,比她更为倨傲的样子,应该令她心生反感不悦才对,可是,世间事就有那么奇怪,叶万松的神色越是冷漠倨傲,她芳心里就越觉得叶万松这个人不坏,生出一股无法言喻的好感!

这是为什么?什么原因?

这就是平常见多了谄媚,奉承的人,听多了恭维的话,一旦遇上了叶万松这种神色冷漠倨傲,脸上难见一丝笑意之人,便自然而然的会产生一种异样的好感……

赵玉倩芳心里已对叶万松产生了好感,所以她才一改往常那高傲的性情,对叶万松那冷漠的神色语气也才毫不介意。

叶万松话音一落,赵玉倩立即摇头,甜美地笑说:“不是,那就太委屈你了。”语锋一顿,微感诧异地问:“相公认识我?”

叶万松淡淡地答:“姑娘,我们从未见过,是不是?”

赵玉倩眨眨美目:“那么相公又怎知我是……”

叶万松道:“我是从吴四海他们两位身上猜出姑娘身份的。”

赵玉倩这才明白所以,因为凡是“双龙”镖局的人,衣襟上都绣有“双龙”的标志。而自己父亲正是双龙镖局的掌柜。

叶万松语音一顿又起,问:“姑娘打算替我介绍一个怎样才算不委屈的工作?”

赵玉倩脸露喜色:“相公可是已有意在此地住上一段时间了?”

叶万松神情冷漠地回答:“那不一定,还得要看姑娘介绍的工作适不适合我。”

赵玉倩甜美地一笑:“镖局中缺少一位西席,我想请相公屈就。”

叶万松问:“是司账文案先生么?”

“不是。”赵玉倩头一摇:“是教读西席。”

叶万松问:“教什么人?”

赵玉倩说:“舍弟。”

叶万松问:“今年几岁?”

赵玉倩答:“十一岁。”

叶万松淡然一摇头:“赵姑娘,你太抬举我了,教读西席我不配。”语声微顿,话题一变,冷冷地道:“对不起,姑娘,快二更时分了,我得走了。”说罢,站起,自怀里掏出几个钱丢在桌上,随手提起蛟皮长袋。抬手一掀门帘儿,闪身走了出去。

赵玉倩见叶万松对自己这样冷漠,不禁被气得娇面变了色,猛地一顿小蛮靴。

她一顿小蛮靴,地上的青砖可倒了邪霉了,立刻被震裂了好几块。倏地,她黛眉儿一扬,身形像一阵风般地出了酒铺。

出了门可见不到叶万松的身影,她心里暗想:他哪里去了,怎么不见他的踪迹……

她向前快步追赶了一段,忽地,她美目倏然一亮,娇靥上浮现了如花般的笑意。她看见叶万松就在前边。

默默地跟走了一段路程,赵玉倩终于忍不住开了口,语音甜美地问:“叶相公,你答应我么?”

这话虽然问得十分突然,叶万松虽然也明白她问的意之所指,但是他却装作糊涂地微微一怔,反问:“姑娘,答应你什么?”

赵玉倩道:“留在本城,为舍弟教读。”

叶万松淡然摇头:“姑娘,这‘教读’一职,姑娘应该去聘请那饱读诗书,满腹经纶的老夫子秀才才对,找我岂不误了令弟的学业。”

赵玉倩道:“可是我却认为相公要比那些老夫子秀才强了十倍,”

叶万松问:“姑娘,我请问这强了十倍的理由?”

赵玉倩甜美地一笑:“那些老夫子虽然是满腹经纶,但只会读死书,而相公却是当代高人,当有高明的教读方法,使受教者不至于食而不化!”

叶万松神情淡漠地一笑:“姑娘把我估计得太高了,在下实在是不敢当。”

赵玉倩含笑接道:“谦虚固然是一种美德,但太过谦虚那就未免显得做作了。”语声一顿即起:“相公别谦虚了,我自信眼力不差!”

叶万松道:“如此说,姑娘认为我定能胜任了?”

赵玉倩玉首一点:“我已经说过了,我自信眼力不差,相公不但定能胜任,而且还是当今之世难求的明师。”她语声微微一顿,诚恳地接着说:“我至诚地希望相公答应我此请!”

叶万松说:“我还要回老家办事,不能在外面停留太久。”

赵玉倩忙说:“那你可以教一个短期。”

叶万松说:“我再考虑一下吧。”

赵玉倩连忙扬声娇喊道:“叶万松……”可是,叶万松脚上却未稍停,连头也不回反手挥了挥,道:“姑娘请回去吧,有话明天到前边旅馆找我再说好了。”

说话间,人已远去五十丈以外。

赵玉倩美目凝望着叶万松那有若行云流水般远去的背影,芳心有点莫可奈何地暗忖“他的性情好冷傲、好绝情……”

第二天的未牌时分,赵玉倩兴致冲冲地走进了叶万松居住的旅馆。

她一开门进到门厅内,向坐在柜台里鼻梁上架着一付老花眼镜的账房先生说道:“请转告叶万松叶相公。赵姑娘来找他了。”

账房先生站了起来,赔笑地说道:“赵姑娘,这儿有你一封信,是那位姓叶的相公留给你的。”

说着,双手捧着一封信,隔着柜台递给赵玉倩。

赵玉倩神情不禁愕然一怔,急问:“他走了?”

账房先生答:“是的,姑娘。”

赵玉倩黛眉微微一皱,一面伸手接过信,一面接问:“他什么时候走的?”

账房先生答:“是今早上天刚亮时分。”

赵玉倩拆开了封口,两只玉指挟出了信笺:

赵姑娘:很抱歉,临时发生了一点事情,只好失约不等你了,请原谅。

字,是一手十分潇洒漂亮的行书,风格别具,力透纸背,单以这一手字而言,就不知比那些十年寒窗苦读的秀才、进士要高明了多少。

赵玉倩看完信笺,黛眉不由再次微皱了皱,问:“他什么时候回来,他没有说么?”

账房先生摇头:“他没有说。”

赵玉倩问:“这么说,他还回来不回来,你也不知道了?”

账房先生答道:“是的,不过,依小老儿猜料,他多半还会回来。”

“哦……”赵玉倩眨眨美目:“有原因么?”

账房先生神秘地一笑:“原因虽有,但是赵姑娘想知道么?”

赵玉倩道:“想。”

账房先生道:“有些事只是小老儿的猜想,所以那‘原因’并不能作准。”

赵玉倩黛眉微皱地略一沉思,又问:“你知道他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知道。”账房先生点了点头,说道:“昨晚一个姓齐的先生在赌场遇到欺诈,半夜之间输掉了八千两银子,输得投了河,恰巧遇上叶相公由河岸经过救了他,问明原委之后,叶相公便带着姓齐的找上了那三个欺诈的的人,要他们把银子吐出来,那三个搞欺诈的人不肯,叶先生便和那三个人也赌了一场,结果是叶先生技高一筹,赢回了那姓齐的输去的八千两,还加了两干两的利息。”

赵玉倩接口问道:“他们赌的什么。”

账房先生道:“那三个江湖朋友自认技术最精的骰子。”

赵玉倩眨眨美目:“如此,叶万松该是个搞赌诈的高手了?”

账房先生摇头:“赵姑娘,叶相公他既没有玩假也没有赌诈。”

赵玉倩美目奇采一闪:“他既没有玩假赌诈,又怎能赢那三个人……”

账房先生微微一笑:“他虽然没有搞赌诈,但却使用了武功。”

赵玉倩神情不禁一愕,诧异地问:“用武功?”

账房先生含笑点头:“是的,赵姑娘,他以内家功力不着痕迹地操纵了骰子。”

赵玉倩明白了。他美目眨了眨,问:“可是那三个人输恼了,把叶万松约了出去?”

账房先生抬手扶鼻梁上的老花眼镜,说道:“那三个都是江湖恶汉,本来已经赢进了八千,不料竟栽在叶万松手里,并且倒贴了两千,他们心中自是不服,不肯善罢甘休,便强迫叶相公继续再赌,可是叶相公却推说累了,不愿再赌了。”

赵玉倩接口问:“于是那三个恶汉就恼羞成怒,发了恶性,是不是?”

账房先生点头:“那三个恶汉说了狠话,要叶相公把万两子全部吐出来,要不然他们便要叶相公的两只手!”

赵玉倩粉面急红了,问:“后来怎样了?”

账房先生道:“叶先生没有理他们三个,将八千两银子交给了那位齐姓客人,要小马儿赶车送姓齐的连夜动身回家。”

赵玉倩黛眉不由微微一蹙:“如此一来?岂不害了小马儿和那个姓齐的性命!”

账房先生笑道:“赵姑娘放心,叶相公他早有成竹在胸,替小马儿和姓齐的作了妥善的安排!”

赵玉倩问:“他是怎样安排的?”

账房先生道:“他把那多的二千两银子交给小马儿,要小马儿雇了四名好手,两名护车,两名随后,保护小马儿和姓齐的。”

“哦……”赵玉倩美目异彩飞闪地道:“如此看来,叶万松他该是位仗义轻财的侠士了?”

账房先生含笑点头:“似是这样的一个人。”

赵玉倩眨眨美目,又问:“那三个恶汉呢?他们绝不会就此作罢吧?”

“当然不会。”账房先生摇头道:“那三个恶汉本想立刻去追截姓齐的先夺取那八千两银子,而后再回来和叶相公算账的,可是叶相公却抢先一步堵住了门,他三个无可奈何,只好向叶相公挑战,于是叶相公便于天亮时分和他们一起离去。”

赵玉倩眼珠转动微一沉思,道:“你知道他们三个的姓名来历么?”

账房先生道:“不知道,大概是没什么大来历之辈。”

赵玉倩沉思了刹那,说:“那就这样好了,他回来时你立刻派人去告诉我,同时也告诉他,我已经来过了,请他在这儿等我不要走开,我马上回来。”

账房先生连忙点头笑说:“是,赵姑娘你放心好了,叶先生他一回来这儿,小老儿就立刻派人去禀告你。”

赵玉倩微点了点玉首道:“我回去了,一切就拜托你了。”话落,娇躯一拧,转身往外走去。

作家的话

书剑恩仇记103 白衣少女欲夺图 白衣少女欲夺图 黑袍老者不相让

姑娘她这里玉手刚伸,待要掀开门帘儿时,恰巧有人先一步的由外面掀了开来。

一见外面之人,赵玉倩美目不由陡地一亮,娇脸上掠现一片喜色:“你回来了?”

敢情由外掀起门帘之人,正是神色冷傲的叶万松。

叶万松跨步进入门内,不带任何表情地朝赵姑娘淡然点了点头,道:“姑娘要回去了?”

赵玉倩语音甜美:“我是来找你的,你回来了,我自然不急着回去了。”

叶万松淡漠地笑了笑,抬手向一名店伙计一招:“替我来壶酒。”目光随即转向赵玉倩姑娘微一举手,道:“姑娘请坐。”话落,当先移步在饭厅一张空桌上坐了下去。

赵玉倩跟过去在对面落了坐,美目凝光地柔声问:“那三个恶徒怎样了?”

叶万松神色平静而淡漠地说:“他三个很好。”语声一顿即起:“姑娘,别问他们三个的事情了,请谈你自己的事情吧?”

赵玉倩嫣然一笑,道:“我爹已经同意了,现在就只等你点个头作千金一诺了!”

这时,伙计送上来一壶酒,赔笑问道:“您要点什么下酒菜不要?”

叶万松微一摆手:“不用。”伸手拿起酒壶斟满一杯一口喝干之后,这才望着赵玉倩笑了笑,说道:“姑娘……”

赵玉倩接口道:“我名叫玉倩,你叫我的名字好了。”

叶万松一摇头:“那不太适合,我还是称呼你‘姑娘’的好。”话锋微顿,话题一变:“姑娘,你对我的这份抬爱,我只有衷心感激!”

赵玉倩黛眉微微一扬:“你仍然不答应?”

叶万松道:“是的,姑娘原谅,我是不能也不敢答应!”

赵玉倩美目微睁地问:“为什么?你可是有什么隐衷?”

叶万松道:“是我不配,不适合这职位!”

赵玉倩眉锋轻蹙:“我真不懂,你明明是个胸中渊博,文韬武略两者皆十分高明之人,却偏要说那些什么‘不’的自卑的话,实在令人不懂你!”

叶万松说:“所以我说,我是不适宜当教师的。姑娘就放弃了吧。”

赵玉倩眉毛一挑:“不,我不放弃,我还要找你。我今天还有事,改日我再来。”言罢走出了大门。

当晚,叶万松在外面散步,走过一条小溪,只见两位身穿短衣裤的少女在一个池塘里打捞着什么。叶万松心想:她们何许人?在打捞什么?捞鱼么?这小池塘中能有什么好鱼可钓,只能有泥鳅吧。可是泥鳅似蛇,女人大都怕蛇,怎会钓那种呕心东西。再说天已经黑了,她们在黑天打探泥鳅匪夷所思吧?暗忖中,他觉得这事有点不平凡,其中定有文章,蹊跷!

他心中这种意识一生,脚下立即轻点,斜飘数丈,不带丝毫声息的绕行到两名少女身后三丈左右,在一株巨松之后隐起身形。

两名少女不停地在池塘里打捞。过了约摸一刻辰光,右边的少女似乎有点不耐地说道:“红姐,我们什么时候才能捞到那油纸包着的图呀?这图会不会被水泡坏了,成了烂泥,捞不到呀?”

左边的白衣少女轻声一笑道:“翠妹,你可是不耐烦了,谷主不小心把图掉到池塘里了,让我们给捞出来,我们就得按命令完成任务。不完成任务是回不去的。这图是画在羊皮上的,又用油纸包裹,在水里泡不坏的,快捞吧。”

翠妹道:“红姐,不是我急,这么晚了,天又黑,一幅油纸包着的图哪这么好捞呀?害得我们姐妹俩,又喝冷风,又泡冷水地受活罪!”

红姐一听连忙低声叱说道:“翠妹,你说话小心点,这话要是让那一位听到了,那还了得!”

翠妹似是为红姐之言吓住了,默然未再开口。

可过一会儿翠妹又憋不住了,埋怨道:“这幅图这么重要,谷主为什么这么不小心,把它掉到了池塘里。让我们在这活受罪地捞它出来。”

红姐道:“谷主不是说了么,她路过池塘,脚下一滑,身子一歪,就把怀中的图甩落到了池塘里。别多说了,快捞吧,说多了也没用。”

叶万松隐身三丈之处的巨松之后,对两女的谈话听得十分清楚,他虽然还不明白两女的出身来历,也不知翠妹口中所说的“谷主”和“那一位”是何许人,但已完全确定了两女是武林中人,她们在捞一幅图!

叶万松心中不由暗想:她们捞的是什么图?难道这图上有着什么隐秘不成,否则也不会连夜让人捞它……

他正在忖想间,忽见那翠妹手里拿着一个长条圆筒从池塘中走了出来,嘴里叫道:“捞到了,就是这个吧。”

红姐接过后一看,也高兴地说:“就是它,终于打捞到了。”

叶万松目光如电,这一切看得十分清楚。他心里直觉地意识到这图必与武林有关,因为不但二女是武林中人,是什么“谷主”属下,同时,在他凝神忖想间,竟发觉这附近三十丈方圆之内,另有武林人物隐身潜伏在暗处,人数且有五名以上。

这情形很明显,那些武林人隐身潜伏暗处在待机而动,目的也就是这个图。看来这个图还藏有更多的秘密。二女没有捞到这个图则罢,只要一捞到了,这些人立将现身抢夺!

蓦地,一声“嘿嘿”冷笑起自七丈以外的暗影中,两名面蒙黑布的黑袍人飘身到了二女的面前,一个身材略高的黑袍人手一伸,道:“拿来!”

二女脸色微微一变,身躯齐地后退五尺,红姐叱声道:“你两个是什么人?”

身材略高的黑袍人嘿嘿一笑:“我们是什么人,你两个不需要知道,快把图乖乖交出来,可饶你们两个一死!”

翠妹冷叱一声:“呸,凭你们两个见不得人的东西也配?”

身材矮的一个黑袍人突然怒声叱喝:“丫头大胆!”叱喝声中,身形飞腾,快如闪电般直朝翠妹扑去,那个身材略高的黑袍人也立即腾身扑向红姐!

二女见状,同时发声怒叱:“你两个找死!”

娇躯飘闪间,水袖飞扬,两名黑袍人口中一声惨叫,身子凌空下落,倒下了一双,伸了伸腿,不动了!

叶万松看得心头不由暗暗一凛!

突地,一个森冷的声音起自十丈以外,“好霸道歹毒的‘飞袖无影针’!”

二女闻声心中凛然一惊,“琉璃塔”上已传来一个娇甜的声音:“嫣红、凝翠小心!”

原来“红姐”名叫嫣红,“翠妹”名叫凝翠。

那甜美的声音“小心”二字未落,一个巨大的黑影已势疾如电地掠空扑到,嫣红、凝翠一见正待扬袖迎敌时,但已慢了一步,两声惨叫中夹着一声“嘿嘿”阴笑,黑影又已腾起,直上夜空!

黑影掠空下扑二女,一扑即起,情形虽然快如电光石火一闪,奇快无比,但是隐身巨松背后的叶万松却看得十分清楚,也看得心神不由猛地一震!

原来嫣红、凝翠二女在那巨大黑影的掠空疾扑下,不仅立刻双双倒地香消玉殒,而且死状很惨,胸衣破裂,胸膛洞开,内脏外溢,惨不忍睹!

就在二女发声惨叫,黑影身形一扑即起,直上夜空……快如电光石火的刹那,琉璃塔上已飞掠出一条白影,势疾绝伦地猛朝腾空的黑影当头罩落!

白影自“琉璃塔”上飞掠凌空罩落,下扑之势不仅奇快绝伦,而且威力笼罩十数丈方圆,那黑影身躯是既无法也无力闪避,只得猛提一口丹田真气,挥掌拍出一股强劲的掌力迎着白影下扑的身躯击去,同时他自己则身形迅疾地往地面泻落!

可是,白影对黑影那强劲的掌力并未出掌硬接,竟然借力斜飘丈许,素袖猛挥,“丝丝”劲风似箭般地飞向黑影!

劲风“丝丝”,看似无物,其实正是以歹毒霸道称绝于武林的“飞袖无影针”。

那黑影似乎深知“飞袖无影针”的霸道厉害,白影这里素袖才挥,他身形即已电闪横飘丈外,口中同时嘿嘿阴笑:“藏宝图既已到了老夫手里,岂是你能夺得回去的!”

白影冷哼一声,掠身扑攻,掌指兼施,攻势凌厉至极,招招狠辣,只逼得黑影连连后退。

这时,叶万松借着朦胧的月光,已看清黑影是一个年在五十开外的黑袍老者,残眉凶睛,面貌丑陋有如鬼魅。白影则是个身材婀娜的女子,虽然她脸蒙白巾,无法看到她容貌的美丑,但是从她那婀娜的身段上,可以断料决不会是个“无盐嫫母”,而且年龄也决不会太大。

黑袍老者在白衣少女那一阵凌厉的攻势之下,似是被逼发了凶性,突然一声怪叫,竟然不再后退倏地伸出一只鬼爪般的手掌,猛朝白衣少女胸前抓去!抓势劲疾如电,如非具有极高身手之人,很难逃过他这一抓之势!

叶万松虽然早已看出白衣少女武功身手均皆不俗,但是目睹黑袍老者这一抓之势,仍心中不禁替白衣少女耽上了心。

可是,他白耽心了,白衣少女对黑袍老者这劲疾如电的一抓,非但不闪不避,反而踏前一步,玉手一翻,飞快地迎了上去!

两人手掌一触即分,黑袍老者冷哼一声,暴退六尺,目射惊骇之色,瞪视着白衣少女冷喝道:“你是谁?‘神风绝脉掌’是哪里学来的?”

叶万松听得心神不由微微一震,“神风绝脉掌”乃是昔年武林“神风万里”袁绍云的独门绝学,但他已于十五年前突然失了踪,无人确知下落,也无人确知失踪的因由。

有说已经遇害,有说同隐深山不再闻问江湖世事,传说纷纷不一,事实真相究竟是怎么回事,恐怕除了他自己之外,再也无人知道了。

作家的话

书剑恩仇记104 两人争斗找仲裁 两人争斗找仲裁 一人现身当裁判

叶万松心中暗想:这白衣少女难道是“神风万里”袁绍云的传人?

他暗忖间,只听白衣少女冷声说:“既然认得‘神风绝脉掌’,当该知道它的威力厉害,那就快把图交还我吧!”

“交还你?”黑袍老者嘿嘿一笑:“这图是你的吗?”

白衣少女道:“它虽然不是我的,却是我手下的侍女捞起。”

黑袍老者问:“你说地上的两个丫头是你的侍女?”

“不错。”白衣少女道:“只要你把图交还我,你杀她们两个的这笔血账,我就不追究!”

黑袍老者道:“多谢你的宽怀大度,不过……”语音一顿,阴声一笑说:“她两个真是你的侍女么?”

白衣少女问:“你不信么?”

黑袍老者道:“老夫已经活了这么大年纪,岂能听信你片面之词。”

白衣少女语音冷漠:“这么说,你是不信,是向我要证明了?”

黑袍老者道:“这是应该的,只要她两个承认确是你的侍女,老夫自然无话可说,当将‘藏宝图’交还你!”

白衣少女一声冷笑:“你好狡猾,明知她两个已经死了,无法说话!”

黑袍老者道:“其实这狡猾的应该是你而不是老夫。”

白衣少女质问:“这话怎么说?”

黑袍老者嘿嘿一笑:“道理很简单,你明知她两个已经死了,仍冒认她们是你的侍女,要老夫将‘藏宝图’交还你,这狡猾的不是你是谁?”

“如此说,你是一定不信她们是我的侍女,不肯把图交还我了?”

黑袍老者道:“这‘藏宝图’乃是无主之物,如今落在老夫手里就该是老夫的,你凭什么要老夫把它交还你?”

白衣少女冷哼了一声:“那么我问你,这‘藏宝图’是怎样落在你手里的?”

“这……”黑袍老者微微一怔,又阴笑道:“你可是想从老夫手里夺取?”

白衣少女道:“你猜对了,我正是要照方抓药,用你对付我侍女的手段对付你!”

黑袍老者笑问:“你自信你能对付得了老夫?”

白衣少女坚定地说:“我不信‘神风绝脉掌’对付不了你的‘破胸鬼爪’!”

黑袍老者嘿嘿冷笑:“‘神风绝脉掌’虽是袁老鬼昔年名震天下武林的绝学,但是你只有七分火候,未必能奈何得了老夫!”

白衣少女冷声道:“如此,我们就试试好了!”

话落,黑袍老者身形突然前倾,出掌如电直朝白衣少女当胸拍去!

白衣少女脚上连忙横跃五尺避开,说:“你且别忙动手!”

黑袍老者停身收掌,语音冷漠:“你还有什么话说?”

说着目中又闪过一丝诡谲之色,说道:“动手相搏,应该讲究个公平,是不是?”

白衣少女问:“是便怎样?”

黑袍老者狡诈地说:“若是讲究公平,你此刻便不该和老夫动手。”

白衣少女问:“为什么?有道理么?”

黑袍老者道:“老夫当然有道理。”黑袍老者嘿嘿一笑:“目下老夫手拿着‘藏宝图’,只有一只手空着,根本无法全力施展与你搏斗,如何能算得公平,再说此时此刻,这里只有你和老夫两个,既是公平相搏,就必须有个公证人才是!”

白衣少女问:“那你说怎么办?”

“依老夫之见……”黑袍老者故作沉思地说:“为讲求公平,我们不妨另约时地,你我各请出一位公证人来,各凭实学全力一搏胜负高下,即以‘藏宝图’作为胜者的彩头!”

白衣少女问:“那么这‘藏宝图’由谁保管呢?”

黑袍老者道:“目前当然是由老夫暂时保管了。”

白衣少女突然冷声一笑:“真是好主意,好心智!”

黑袍老者双目一眨:“你是不同意么?”

白衣少女冷冷地说:“我当然不同意,‘藏宝图’由你保管,到时候你不赴约,溜掉了,我到哪里去找你,或是赴约时事先将它掉了包,使用一只假‘藏宝图’来个鱼目混珠,我胜了你又有什么用!”

黑袍老者心中不禁暗暗一凛,但是脸色神情却镇定地说道:“这个你大可放心,老夫以人格担保,一定准时赴约,一定仍用这个‘藏宝图’作为胜负的彩头,决不将它掉包!”

白衣少女冷哼一声:“算了,你以人格担保,谁又能担保你的人格,你的人格又算什么,值多少钱一斤!”

黑袍老者凶睛一瞪,寒芒电射地怒声喝道:“丫头,你太欺人了,竟敢瞧不起老夫!”

白衣少女嗔道:“是你不该自不量力,妄言‘人格’,焉能怪我瞧不起你!”

黑袍老者心念一转,凶态微敛,道:“那么依你之见该如何呢?”

白衣少女道:“依我之见,你该把它交由我暂时保管!”

黑袍老者扬声嘿嘿一笑:“你大概是在说梦话吧!”

白衣少女道:“这么说你是不肯了!”

黑袍老者道:“你既然不信任老夫,老夫又如何能信任你!”

白衣少女冷冷地说:“我不信任你,那是因为你的份量不够,不值得我信任,而我便不同了。”

黑袍老者问:“怎样不同?”

白衣少女道:“以我的身份,你应该信任我,也非信任我不可!”

黑袍老者目光一眨:“如此老夫请问你的身份?”

白衣少女道:“我想你早就知道了,何必还要故装糊涂。”

黑袍老者一摇头:“老夫是真不知道,也未装糊涂!”

白衣少女冷声一笑:“你既然认得‘飞袖无影针’,就该明白我的身份。”

黑袍老者眼睛眨动:“这么说,你该是出身‘天香谷’了。”

白衣少女道:“不错,我正是‘天香谷’职掌‘银旗令’令主。”语声一顿即起:“如今你已经明白了我的身份,你怎么说?”

黑袍老者道:“既是‘天香谷银旗令主’的身份,自是可以信任,可以把‘藏宝图’交给你保管,不过,为防万一,你必须答应老夫一个条件。”

银旗令主问:“什么条件?”

黑袍老者阴声一笑:“让老夫封住你一处穴道。”

银旗令主冷冷地笑道:“好主意,好条件,高明高明!”

黑袍老者道:“这并不是老夫高明,乃是防人之心不可无,尤其是面对令主这等高明人物,更不得不格外小心些!”

银旗令主淡然点头:“你说的是,这倒也确是实情,当今武林之中,口是心非,胸怀奸诈之人比比皆是……”

她话未说完,“琉璃塔”的顶层上突地响起一声朗朗长笑,语音清朗地说道:“姑娘说得不错,本公子甚有同感!”

话声中,三条人影身如流星飞泻般落了地,落地时衣袂不扬,点尘不惊!

三人这份轻功之高,只看得“银旗令主”和黑袍老者心头全都凛然一怔!

落地现身,一个是年约二十四五的青衫书生,两个是年约四十上下的黑衣壮汉。

叶万松凝目望去,只见那青衫书生面如冠玉,目若朗星,两道剑眉斜飞入鬓,神态洒脱中隐含慑人之威,除了两道剑眉稍浓,煞气稍重了些外,论相貌,该是当世俊逸,人间麟凤。

青衫书生目光冷冷地瞥视了黑袍老者一眼,转向“银旗令主”潇洒地一抱拳,说道:“在下来得唐突,尚请姑娘原谅!”

银旗令主轻声一笑:“阁下请勿客气,阁下来得正好,请帮我个小忙如何?”

青衫书生问:“姑娘可是要在下帮忙夺取那‘藏宝图’?”

银旗令主摇头:“那倒不是,我想请阁下替我们双方做个‘公证人’,阁下答应么?”

青衫书生微一点头:“可以,姑娘有何酬谢么?”

银旗令主问:“你想要什么酬谢?”

青衫书生眨眨星目:“姑娘如果愿意有所酬谢,便请允诺在下一件事情。”

银旗令主问:“依从你一件什么事情?我的力量能办到吗?”

青衫书生点头:“微不足道的小事一件,姑娘的力量不但能办得到,而且游刃有余!”

“哦……”银旗令主沉思地点点头:“如此,我答应你就是。”语声一顿,转向黑袍老者冷声道:“现在已有了‘公证人’,你我可作公平一搏了!”

黑袍老者嘿嘿一笑,摇头:“这仍然不行,‘公证人’必须有两位,而且必须是具有名望身份之人才成!”

青衫书生朗声一笑:“江湖传说‘幽冥鬼府’,上自鬼王,下至鬼役,无一不是狡诈诡谲之徒,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黑袍老者心中暗暗一惊,道:“阁下认得老夫的来历?你猜料老夫是什么身份?”

青衫书生冷冷地道:“岂只认得你的来历,而且还能猜料到你在‘鬼府’中的身份。”

青衫书生又淡然一笑:“‘鬼府’属下虽然很少在江湖上走动,但是我却知之颇详。”

语声一顿即起:“‘破胸鬼爪’誉称‘鬼府’独门秘技绝学,你既练有那歹毒的‘鬼爪’功夫,而火候又仅具七成,身份当属‘阎君’以下,号称‘八大鬼吏’中的一个无疑,这猜料可对?”

这猜测一点不差,黑袍老者正是“幽冥鬼府八大鬼吏”之一“夜游鬼吏”任千成。

作家的话

书剑恩仇记105 公子欲得图 公子欲得图 姑娘不相让

青衫书生话音一落,“夜游鬼吏”任千成心神不由暗暗一凛,目露惊色地望着青衫书生问:“阁下何人?”

青衫书生冷声一笑:“待会儿自当告诉你知道。”一顿,倏然转朝叶万松隐身之处望了一眼,扬声说道:“朋友,别躲在一边看热闹了,也请出来帮帮忙做个‘公证人’吧!”

叶万松一见自己行藏已被对方发现,当即轻声一笑,自巨松背后飘然走出。

“银旗令主”和“夜游鬼吏”任千成二人心中全都不禁暗暗一凛,心意几乎是相同的暗忖道:“此人是谁?隐身近在四丈以内,我怎么竟无察觉……”

他二人暗忖间,青衫书生已目视“夜游鬼吏”冷声说:“鬼吏阁下,现在已经有了我和这位朋友两位‘公证人’,你还有什么说的没有?”

“当然还有。”夜游鬼吏任千成嘿嘿一笑道:“老夫适才已经说明,‘公证人’不仅必须有两位,而且必须是具有名望身份之人才成,而阁下与这位……”

青衫书生剑眉微微一扬,接口说道:“我的名望身份,足可列当今武林一帮掌门之间。”

“夜游鬼吏”任千成双目凝注道:“这等说来,阁下该是当今武林中大有名望身份之人了!”

青衫书生冷哼一声:“待会儿你知道我是谁之后,你就明白了。”

“夜游鬼吏”任千成眨眨眼睛,目光瞥视了叶万松一眼道:“那么这位朋友呢,阁下认识他么?”

青衫书生微一摇头道:“我与他素昧平生,从未见过。”

“夜游鬼吏”任千成嘿嘿一笑:“阁下既与他素昧平生,从未见过,又怎知他的名望身份够不够‘公证人’的资格呢?”

这话是理,青衫书生不禁一时无言以对,他沉思了刹那,转望着叶万松问:“朋友尊姓大名?”

叶万松神情淡漠地道:“江湖末流,无名小卒。”

青衫书生剑眉扬了扬,道:“朋友何必这样小家气,不肯赐告大名。”

叶万松道:“这无关小家气,也并非是我小家气,江湖末流,藉藉无名,说了也等于白说。”

青衫书生道:“朋友太谦虚了,说来听听又有何妨。”

叶万松摇头:“阁下原谅。”

“夜游鬼吏”任千成突然阴声一笑:“这位朋友他根本就不愿做这个‘公证人’,以老夫看,你阁下实不必徒费心机,多管闲事!”

青衫书生星目转望着叶万松问:“朋友的意思是如此么?”

叶万松淡淡地道:“这话阁下不应该问我。”

青衫书生问:“朋友认为我应该问谁?”

叶万松道:“问当事人,我这个江湖末流,无名小卒可以勉强够资格凑数不?”

所谓“当事人”,指的自然是“夜游鬼吏”,青衫书生心里明白,于是目光立即转向“夜游鬼吏”:“你听见了么?”

“夜游鬼吏”任千成嘿嘿一笑:“老夫听见了。”

青衫书生道:“那么你怎么说?”

“夜游鬼吏”任千成道:“老夫仍是那句话,必须是名望身份皆够得份量之人。”

青衫书生冷冷地道:“这么说,你是认为他不配做‘公证人’了!”

“夜游鬼吏”任千成转目望了望神情冷漠的叶万松,阴笑:“阁下,话他自己已经说得够明白了,何用老夫多说。”

青衫书生突然冷声一笑:“那只是他自谦,其实以他的一身功力而论,替你做‘公证人’足够有余!”语声一顿又起:“俗话说得好,识时务者为俊杰,我劝你最好还是放手一搏胜负吧!”

“夜游鬼吏”任千成两眼一横:“老夫如果不识时务便怎样?”

青衫书生沉冷地道:“你不但绝对无法保住你手里的‘藏宝图’,你的命也得留在此地!”

“夜游鬼吏”心神暗暗一凛!道:“阁下要出手强夺,‘藏宝图’?”

青衫书生冷哼一声:“给你公平一搏的机会你不要,我只好请你和‘藏宝图’一齐留下了!”

“夜游鬼吏”嘿嘿一笑:“阁下自信能办得到,自信能留得下老夫!”

青衫书生剑眉一扬:“对你,我不仅有十分自信办得到,而且你绝难逃过我手下十招!”

这话,好狂妄,好令人惊心!

“夜游鬼吏”任千成听得心神不禁猛地一凛!目光寒电激射地说:“阁下好狂的口气,也不怕夜风闪了舌头么?”

青衫书生语音冷冷:“不信,你就试试好了!”

“夜游鬼吏”嘿嘿一笑:“老夫当然要试试你!”话落,身形倏然前倾,探掌如电地直抓青衫书生胸窝!

青衫书生星目寒芒一闪,道:“和我玩这一招,你火候还差得远呢!”闪电抬手,中指突出,迎着“夜游鬼吏”抓来的掌心点去!

“夜游鬼吏”一惊缩掌撤招,颤声道:“你是……”

他“是”字以下之言尚未出口,蓦觉眼前青影一闪,左肋一麻,手里的“藏宝图”已到了青衫书生的手里。

只听青衫书生哂然一笑:“江湖传说‘幽冥鬼府’属下八大‘鬼吏’个个身手不俗,功力不弱,原来竟只如此,实在令我失望得很!”语声一顿,目光倏然转向“天香谷银旗令主”:“姑娘,这‘藏宝图’是你的了!”

话罢,待要扬手丢给“银旗令主”时,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含笑又道:“这东西从池塘底捞出,肮脏且有臭味,滑腻腻的也惹人恶心,为免污了姑娘的玉手,还是把它包起来好了。”

说话间,探手扯下一块衣襟,将“藏宝图”包起,微一扬手朝“银旗令主”丢了过去,说道:“姑娘请接住!”

“银旗令主”伸手接住,语音甜美:“谢谢公子。”

青衫书生微微一笑:“姑娘请勿客气。”语声一落又起:“如今‘藏宝图’已入姑娘之手,姑娘该履行那‘依从我一件事情’的允诺了。”

“公子说的是。”“银旗令主”玉首微点,又问:“那是一件什么事情,公子但请直说好了,只要是我力量办得到的,我无不答应依从。”

“如此,我先谢姑娘了。”青衫书生拱了拱手道:“我请姑娘移身寒舍小作盘桓。”

“银旗令主”微微一怔,道:“现在就去么?”

青衫书生点头:“是的,姑娘。”

“银旗令主”道:“府上离此地很近么?”

青衫书生道:“不算太远,四天路程可到。”

“银旗令主”微一沉思,问:“什么地方?”

青衫书生道:“石条山‘追魂堡’。”

“银旗令主”芳心倏然一凛,目光透过面纱,问:“公子是‘追魂堡’少堡主‘追魂公子’?”

青衫书生微一点头:“是的,在下正是娄天宏。”

“银旗令主”心念一转,沉思了刹那,道:“能得公子邀请,能得进入‘追魂堡’盘桓作客,这实在是件无上光荣的事情,不过……”

话声微微一顿,接道:“我想先返回谷中一趟,半月之后再前往拜访公子。”

“追魂公子”娄天宏道:“但是我却希望姑娘现在就随我同往敝堡作客。”

“银旗令主”皱了皱秀眉,摇头:“公子原谅,我必须将‘藏宝图’立刻送回谷中复命!”

娄天宏星目一凝,问:“姑娘不能稍缓时日么?”

“是的。”“银旗令主”微一点头:“谷主令谕森严,我若不立刻返回谷中覆命,谷主必然会降罪!”

娄天宏略作沉思地,又道:“姑娘既然定要先回谷中覆命,我自是不好勉强姑娘,让姑娘作难!”

“银旗令主”连忙点首为礼,说:“谢谢公子。”

娄天宏抬手一摆,“姑娘先慢言谢,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呢!”

“银旗令主”道:“公子请说,我当洗耳恭听。”

娄天宏淡笑了笑,突然伸手道:“姑娘请把‘藏宝图’还我!”

“银旗令主”一怔,情不自禁地往后退了一步,道:“公子……”

娄天宏道:“半月之后,姑娘驾莅敝堡时,我当将它再交与姑娘。”

“银旗令主”目光如电地透过面纱,凝注着娄天宏的俊脸问:“公子此举之意可是不相信我,怕我失约?”

娄天宏道:“这只是原因之一。”

“银旗令主”问:“另外的原因是什么?”

娄天宏摇头:“我不想说。”

“银旗令主”默然沉思了片刻,道:“如果我不肯将‘藏宝图’交还公子呢?”

娄天宏道:“那只怕由不得姑娘。”

“银旗令主”美目眨动地道:“公子难道要对我出手用强取回么?”

娄天宏道:“姑娘应该明白,我既能由‘夜游鬼吏’手中夺下,交与姑娘,也就能再由姑娘手上夺回!”

“银旗令主”再次默然了刹那,道:“如此说来,我必须现在就依从公子,随同公子前往贵堡,别无选择的余地了?”

“是的,姑娘。”娄天宏点点头道:“这本是姑娘答应过我的条件,否则姑娘就得将‘藏宝图’交还我,两条路听凭姑娘选择。”

“银旗令主”暗暗深吸一口气,道:“公子应该明白,我此番奉命来此的任务,便是获得此图,没有此图,我将无法回谷向谷主复命。”

娄天宏淡淡地道:“那是姑娘的立场,在我的立场来说,姑娘要带着此图回谷复命,就必须先履行诺言,依从我移驾随我同往敝堡作客一段时日。”

“银旗令主”美目一眨,问:“所谓‘一段时日’是多少时日。”

娄天宏道:“多则一月,少则半月。”

“银旗令主”目光深注地道:“为什么要那么久的时日?”

娄天宏微微一笑,

“这问题,姑娘到了堡内之后就明白了。”

“银旗令主”暗暗深皱起了两道秀眉,默然未再开口,她在沉思,考虑,作着选择与决定。

娄天宏也未再开口说话,星目凝望着她,耐心等候她的决定。

经过一阵沉思考虑,“银旗令主”终于一摇头道:“公子原谅,我必须坚持我自己的立场。”

娄天宏淡淡地道:“那就请姑娘将‘藏宝图’交还我好了。”

“银旗令主”摇头:“这也得请公子原谅,‘藏宝图’本是我此来的任务,没有它,我如何回去向谷主复命!”

娄天宏道:“姑娘,古语说得好,‘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银旗令主”轻轻点头:“公子说的是,但是我却衷心希望‘兼得’,希望公子成全我。”

娄天宏淡然摇头:“我也请姑娘原谅,并不是我不肯成全姑娘,而是……”语声一顿,道:“姑娘,请把‘藏宝图’交还我,不然,我可要出手用强了!”

“银旗令主”芳心暗暗一凛,道:“公子既然不肯成全我,定要出手用强夺回它,我无可奈何,虽明知不是公子之敌,也只好拼死全力……”

娄天宏突然朗声一笑,打断了“银旗令主”的话声,道:“姑娘拼全力护‘藏宝图’乃是应该的,‘拼死’则大可不必!”声调一落又起:“姑娘请小心,我要出手了!”

话落,立即举步朝“银旗令主”身前逼去。

作家的话

书剑恩仇记106 叶万松出面调解 叶万松出面调解 美娇娘倾心羡慕

一直静立一旁作壁上观的叶万松,此刻突然开口说:“阁下且慢动手!”

娄天宏脚下一停,侧首望着叶万松问:“朋友有何见教?”

叶万松道:“俗话说得好‘送佛送到西天’,阁下既然已经帮了这位姑娘的忙,不如就帮忙到底,成全了她呢!”

娄天宏冷冷地道:“朋友应该明白,这并不是我不肯成全她,而是她自己没有诚意。”

叶万松道:“阁下,凡事脱不出一个‘理’字,她说的乃是理,乃是实情!”

娄天宏神色冷漠地道:“那只是朋友你的看法,我却不以为然。再说这是我与她的事,用不着朋友你来多说废话!”

叶万松浓眉微微一扬,话题倏地一变,:“那么我想请教阁下两个问题,可以么?”

娄天宏目光一凝,道:“两个什么问题?”

叶万松道:“请阁下先回答我可不可以?”

娄天宏微一沉思,点头:“你问吧。”

叶万松道:“我请问阁下定要这位姑娘前往贵堡的用意是什么?”

娄天宏淡漠地道:“朋友原谅,这问题目前我不想说,也不愿说。”

叶万松道:“阁下,事无不可对人言。”

娄天宏轻声一笑道:“朋友说的是,不过,那得要看是什么事,再说这是我和她事先讲好的条件,我帮她取得‘藏宝图’,她便依从我一件事情,所以这问题,我没有告诉朋友的必要!”

叶万松两道浓眉微挑了挑,话锋倏地一转,道:“阁下,我再请问,那‘藏宝图’是武林前辈的遗物?”

娄天宏道:“那当然。”

叶万松目光凝注地问:“阁下知道是什么人的遗物么?”

娄天宏道:“我当然知道。”

叶万松道:“如此我请问是什么人的遗物?”

娄天宏摇头:“你别问了,我也没有告诉你的义务!”

叶万松星目略一眨动,又道:“那么我再请问,‘藏宝’是些什么‘藏宝’,阁下也知道么?”

娄天宏点头:“我不但知道,而且十分清楚,不过……”语声微微一顿,道:“我请问朋友你这是第几个问题?”

叶万松神情微微一怔,浓眉微皱,旋而淡然一笑,道:“既如此那就算了。”声调倏地一冷,道:“我希望阁下别勉强这位姑娘,让她走!”

娄天宏道:“事情的经过是朋友亲眼所见亲耳所闻,事实上我既未勉强她,也没有不让她走!”

叶万松星目凝注地道:“阁下这话算数?”

娄天宏剑眉一扬:“以我‘追魂堡’少堡主的身份,岂是那食言无信之人!”

叶万松淡淡地道:“如此倒是我失言了!”一顿,倏地转向“银旗令主”一挥手:“姑娘,你可以走了。”

“银旗令主”美目透过薄纱,深望了叶万松一眼,盈盈一福,道:“谢谢相公。”随又朝娄天宏盈盈一福,道:“半月之后,我当履约前往贵堡拜谢公子。”

娄天宏一抬手道:“姑娘别忙走。”

“银旗令主”美目掠视了叶万松一眼,望着娄天宏问:“公子还有什么见教?”

娄天宏道:“我还是那句话,请姑娘把‘藏宝图’交还我再走。”

“银旗令主”尚未开口,叶万松已接着开口:“阁下,不是‘食言无信’之人,言犹在耳,怎么立刻就反悔不算了?”

娄天宏脸色一寒,双目电射道:“朋友,你太多管闲事了!”

叶万松淡漠地道:“该管的的事我一定要管。”

娄天宏冷冷地道:“你自信管得了么?”

叶万松道:“管得了管不了,要等事后才能知道。”

娄天宏冷声一笑:“如此我就先试试你!”

他口里说“试”就动手,突然抬手一掌直拍叶万松胸窝。

叶万松双眉倏地一扬:“阁下好恶毒的心肠,我和你无仇无怨,一出手就想置我于死地!”话声中,闪电抬手挺掌迎了上去!

“砰!”的一声,叶万松身形卓立未动,娄天宏却身躯一晃,后退了三大步。

一掌受挫,他脸上立时变了色,目射惊芒地喝问:“朋友,你究竟是什么人?”

叶万松冷冷地道:“少堡主阁下,我就站在你面前,是什么人,你不是看得清清楚楚么。”

娄天宏暗暗深吸了一口气道:“朋友能接得下追魂掌力的一击,该是当今武林有名的人物,我请问朋友上姓高名?”

叶万松神色淡漠地说:“少堡主太高抬我了,事实上,我只是个武林末学,江湖无名小卒。”

娄天宏冷笑:“朋友如此自谦,可是瞧不起娄天宏,认为我娄天宏不配知道朋友的大名?”

叶万松道:“少堡主言重了,‘追魂堡’名震天下武林,以少堡主的身份焉有不配之理。”

娄天宏接口:“那你为何还不肯赐告?”

叶万松道:“我只是因为我名不经传,说出来你少堡主不知道。”

娄天宏目中突然闪过一丝诡芒,冷声一笑,道:“朋友,我明白你的心意了。”

叶万松目光一凛,问:“少堡主以为我是什么心意?”

娄天宏冷笑:“朋友是怕我从姓名上查出朋友的出身来历,怕我追魂堡对付你,是不是?”

叶万松剑眉倏地一扬,笑道:“少堡主好心智,我生平最受不得一个激字!”语声一顿,冷漠如冰地道:“我姓叶名叫万松。”

娄天宏一听,说道:“那是书香楼叶总兵的后代了。叶总兵武艺盖世绝伦我们都知道的。他的儿子也是功夫不凡,我们也知道。叶兄你太过自谦了。话又说回来,叶兄你定要管这件闲事么?”

叶万松一点头:“不错,我已经管定了。”

娄天宏道:“‘书香楼’和‘天香谷’有渊源,有交情么?”

叶万松冷冷回答:“毫无渊源交情。”

娄天宏道:“既是毫无渊源交情,为何一定要管这种闲事?”

叶万松道:“一是因为我生性喜欢管闲事,二是因为我既然已经管了,就必须管到底!”

娄天宏眼珠转了转,道:“叶兄不会另有什么用心吧?”

叶万松道:“少堡主以为我会有什么用心?”

娄天宏目光瞥视了“银旗令主”一眼,道:“讨好她,赢取她的芳心好感!”

叶万松双目微睁,道:“会么?”

娄天宏冷笑一声:“堂堂须眉大汉,何必装糊涂不敢承认!”

叶万松摇头:“少堡主阁下,我叶万松顶天立地,既未装糊涂,也没有什么不敢承认的!”

娄天宏目光凝注地道:“朋友当真不明白我这话的意思么?”

叶万松正容说道:“我请少堡主说明道理!”

娄天宏又是冷声一笑:“俗语有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江湖传说,‘天香谷’四旗令主,人人皆称人间绝色……”语音一顿又起:“因此叶兄才借此机会讨好她,用以赢得她的芳心,和她结交,是不是?”

叶万松双眼微微一扬:“是便怎样?”

娄天宏似乎想不到叶万松会毫不迟疑地直言承认,神情不由愕然一呆!

可是,叶万松冷声道:“这大概也是少堡主之所以帮忙她,不惜结仇‘鬼府’,从那位‘鬼吏’手中夺取‘藏宝图’交给她的原因吧!”

娄天宏突然阴声一笑,道:“叶兄高明,这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反打一耙的心智,实在令人佩服!”

叶万松道:“好,如此我请问,少堡主既是出自侠义心肠的帮忙,并无一点别的用心,那又为何不让她回去复命?”

娄天宏道:“叶兄,我说过‘不让她回谷复命’这话么?”

叶万松双眉微扬,道:“这话你虽然没有说过,但是明知她没有那‘藏宝图’便无法回谷复命,却强要她交出,并且不惜动武强夺,这不等于不让她回谷复命么?”

娄天宏冷冷地道:“这是她背信不履行约言的结果,怎能怪我!”

叶万松道:“她不是已经向你解说了么,回谷复命,最多半月之期定当前往贵堡拜候践约,只不过是将践约日期移后半月,岂能说她‘背信’!”

娄天宏冷声一笑:“这话虽然不能说她背信,然而,叶兄应该明白,她回谷复命之后,如果就此不再出谷,不践约了,那怎么办?”

叶万松目光瞥视了“银旗令主”一眼道:“以我看,她不是那种言而无信之人!”语声一顿即起,转望着“银旗令主”,问道:“姑娘是么?”

“银旗令主”自叶万松现身之后,就一直十分注意他的神情言语,她觉得他浑身散发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冷傲,神秘,高深莫测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气质!

“追魂公子”娄天宏,虽然生得剑眉星目,玉面朱唇,人品俊逸,洒脱不俗,可是和叶万松相比,他就逊色了,缺少了叶万松那种令人难以言喻的气质。

以“追魂公子”娄天宏的相貌,如果说是当代俊逸奇男,则叶万松应该是俊逸中的俊逸,奇男中的奇男!

在叶万松未现身之前,追魂公子娄天宏在银旗令主心目中固然是一位美男俊逸,印象颇好,可是叶万松现身以后,情形就不同了,她芳心中那点颇好的印象立刻被叶万松夺取了,吸引了。

因此,叶万松话声一落,银旗令主立即美目倏射异采,语音无限甜美的点着头说:“是的,叶兄,天香谷上至谷主,下至一名无足轻重的属下,无一不是千金一诺,言出如山,重信之人!”

作家的话

书剑恩仇记107 娄天宏蛮横要求 娄天宏蛮横要求 叶万松刚毅答复

娄天宏微微一笑,道:“姑娘,这只是你自己的说法,可是事实如何呢?俗语说得好,‘知人知面不知心’,姑娘是不是千金一诺,‘重信’之人,那就难说了!”

这话,只气得“银旗令主”娇躯不禁轻颤,芳心为之气结,沉声喝叱:“娄天宏,你……我真想不到‘追魂堡’的堂堂少堡主,竟是这么一个多疑之人!”

娄天宏道:“姑娘,俗语有云‘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江湖人心诡诈,口是心非之人比比皆是,这怎能怪我多疑!”

“银旗令主”道:“这么说,你认为我是那口是心非,心地诡诈之人了……”

娄天宏淡淡地道:“姑娘请别多心,我只不过是那么譬喻……”

“银旗令主”截口道:“娄天宏,你不必巧言辩饰,这等譬喻已经很够了!”

娄天宏耸耸肩胛,神情有点轻浮地道:“姑娘要是一定认为这样,我就莫可奈何了。”

“银旗令主”冷哼了一声,目光倏然凝注地问:“娄天宏,你要怎样才肯相信我?”

“这……”娄天宏做作地略一沉思,道:“只要姑娘肯将芳名赐告,并除下面纱,让我一睹姑娘的绝世芳容,庐山真面目。”

“银旗令主”道:“我姓梁名芬芳,至于除下面纱一节,尚请少堡主原谅,恕我不能遵命!”

娄天宏问:“为什么?”

“银旗令主”梁芬芳美目一眨,反问:“少堡主听说过‘天香谷’的规矩么?”

娄天宏微微一怔,问:“什么规矩?”

梁芬芳道:“有关除下面纱示人真面目的规矩。”

“哦……”娄天宏想了想,道:“我不想欺骗姑娘,这‘规矩’我听说过。”

梁芬芳道:“如此,少堡主不该有要我除下面纱之说。”

娄天宏微微一笑,“姑娘,以我‘追魂堡’少堡主的身份,我想该是并未辱没姑娘。”

梁芬芳淡淡地道:“谢谢少堡主的抬爱,我深感荣宠,只是我不敢高攀,也没有那福份。”

娄天宏道:“姑娘太客气,‘追魂堡’与‘天香谷’齐名武林,正是门当户对,只要姑娘愿意,就没有什么不敢高攀,没有福份的了!”

梁芬芳道:“那只是少堡主的看法,而我自知福薄命薄,实在无福消受少堡主的抬爱。”

娄天宏语音倏然一冷:“这么说,姑娘是坚决不愿了?”

梁芬芳摇摇头,道:“少堡主原谅,我确实不敢从命!”

娄天宏嘿嘿一笑:“姑娘,你考虑过后果么?”

梁芬芳冷冷地道:“我早考虑过了。”

叶万松心中突然转过一个意念,接口道:“阁下,你愿意相信我么?”

娄天宏问:“相信你什么?”

叶万松道:“少堡主如果相信我,我便替梁姑娘作个保,如何?”

娄天宏道:“你要替她作什么保?”

叶万松道:“担保梁姑娘半月之后,一定前往贵堡践约!”

娄天宏问:“请问叶兄是凭的什么替她作保?”

叶万松道:“就凭我这个人!”

娄天宏轻声一笑:“叶兄认为这样可以么?”

叶万松浓眉微微一挑:“少堡主可是不相信我叶万松?”

娄天宏淡淡摇头:“这无关相信不相信的问题,而是事实上可不可以的问题。”

叶万松星目倏地一凝,道:“少堡主这话的意思怎样讲?”

娄天宏微笑道:“我请问叶兄,你替她作保,届时她如果不践约,你将怎么办?”

叶万松道:“我相信梁姑娘决不是那种背约无信之人!”

娄天宏问:“万一是呢?”

叶万松道:“那你就唯我是问!”

娄天宏点头:“叶兄这份心胸实在令人钦佩,可是……”话儿一顿即起:“我与叶兄素昧平生,从未相识,除了知道叶兄的大名以外,其他根本毫无所知,倘然真有了那‘万一’之说,我又到哪里找你去?”

这话是理,也是实情。

叶万松望了“银旗令主”梁芬芳一眼,道:“那时我只有两个交待办法,一是拜访天香谷主请她令谕梁姑娘前往贵堡践约,向你少堡主道歉,一是请她交出‘藏宝图’交还少堡主。”

娄天宏道:“天香谷主如果不肯呢?”

叶万松浓眉微扬,“凡事总得讲个‘理’字,天香谷宅如果不讲理,我无可奈何,就只好以武论理了!”

娄天宏道:“在天香谷以武论理,叶兄有把握敌得过天香谷主,能赢?”

叶万松浓眉再次上扬:“纵然是血染天香谷,我也在所不惜!”

娄天宏突然阴声一笑:“叶兄这份豪气实在令人钦佩万分,只是……”语声一顿,眼珠转动地摇了摇头,道:“我不希望你这么做,不希望你为此事血染天香谷!”

叶万松问:“那么少堡主的意思呢?”

娄天宏道:“我希望叶兄最好置身事外。”

叶万松道:“这么说,少堡主是不相信我,不答应我替梁姑娘做保了!”

娄天宏淡淡地道:“并不是我不相信,叶兄万一真个血染天香谷,遭了不幸,与我何益,何况俗语说得好,‘我不杀伯仁,伯仁却是因我而死’,我心岂不愧疚难安,所以,我衷心希望叶兄置身事外,不必趟这浑水!”

叶万松道:“谢谢少堡主的好意,只是我这人生性十分固执,说出了的话,决不更改!”

娄天宏又问:“叶兄可愿意接受我的条件?”

叶万松问:“什么条件?”

娄天宏笑道:“请朋友移驾随我同往敝堡作客半月,梁姑娘践约之日立即给你自由!”

叶万松道:“你想拿我作人质?”

娄天宏淡淡地道:“我这是为叶兄好,也是免得叶兄将来血染天香谷!”

叶万松道:“如此我请问,梁姑娘如果背约,少堡主便要我怎样呢?”

娄天宏双目一眨道:“那就委屈叶兄在敝堡继续住下去。”

叶万松问:“有期限么?”

娄天宏微一点头:“有,为奴十年,期满即可恢复自由。”

叶万松突然冷声一笑:“少堡主不觉得这条件太苛刻了么?”

娄天宏淡淡地道:“我这条件也许是太苛刻了些,但是接不接受,权利还在你手里。”

叶万松道:“在下认为你应该让梁姑娘走!”

娄天宏道:“办不到!”

叶万松双眉一挑,:“少堡主阁下。事情我既已决心管定了,你办不到也得听我的!”

娄天宏目射凶光:“这么说,叶兄是打算与我追魂堡结仇为敌了?”

叶万松神色冷漠地道:“追魂堡虽然威震江湖,但是我还不在乎!”叶万松因为刚才看到娄天宏与任天成的交手,心里已经有了底,才如此说。

这语气很明显,叶万松他根本没有把“追魂堡”放在眼内,否则,怎会有那“不在乎”之说。

他说时神色虽然冷漠而毫无表情,可是听入“追魂公子”娄天宏和两名黑衣汉子的耳里,脸色全部倏然一变。

娄天宏脸色一变之后,旋又朗声哈哈大笑道:“叶兄弟,放眼天下武林,敢说这等狂话的,你该算得是第一人了!”语声一顿,目射寒光:“今天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有多高的功力,有些什么绝学,敢于如此目中无人,不把我追魂堡放在眼内。”

话落,探手一撩衣襟,飞快地自腰间掣出一柄软剑,振腕抖剑,剑身笔直的指着叶万松沉喝道:“亮你的兵刃!”

显然,他是因为适才一掌受挫,自知内功差人一筹,于是掣出软剑,企图在剑术上挫败叶万松。

叶万松手里提着的蛟皮长袋中虽然放着一柄长剑,也明知道娄天宏掣出软剑的用心是想在剑术上胜他,以泄那一掌挫败之辱,但是他却并未打开蛟皮长袋掣出长剑,神情冷漠地微一摇头:“不必了,我就空手接你几招‘追魂剑法’好了!”

这话,好狂妄!

“追魂剑法”威震天下武林,招招凌厉,狠辣无伦,他竟然要空手接斗“追魂剑法”,实在太狂妄,太大胆了!

然而,他要是没有绝对的自信,没有稳操胜券的把握,怎敢?

娄天宏听得脸色不禁又是倏然一变,厉声一笑:“叶兄既然如此狂妄,不把‘追魂剑法’放在眼内,我就不再客气了!”话落,一振手中软剑,便要挺剑发招刺出!

一直默立在他身后的两名黑衣汉子,此际突然双双跨前一大步,左边的一个抬手一拦,道:“属下请令代主一搏!”

娄天宏微一犹豫,正要颔首许可,叶万松却接口道:“少堡主,我有个意见,你愿意接受不?”

娄天宏注目问:“你有什么意见?”

叶万松道:“你和两位手下联手与我一搏,以十招为限,如何?”

娄天宏剑眉一挑道:“你认为十招之内就可以分出胜负?”

叶万松道:“我想应该足够了!”

娄天宏质问:“要是不够,未分胜负呢?”

叶万松毫不思索地道:“那就算我输。”

娄天宏问:“你输了,就不管闲事了吧?”

叶万松冷哼一声:“从此退出江湖,终身不出!”

“银旗令主”梁芬芳静立一边,耳闻目睹叶万松这等豪语豪气,美目不禁异彩连连飞扬不已。

叶万松语声一顿又起,问:“你输了怎么说?”

娄天宏心念暗转了转,道:“我输了便任由她带着‘藏宝图’离去,如何?”说时,目光深深地瞥视了梁芬芳一眼。

叶万松点头道:“很好,不过得加上一句,决不追踪劫夺!”

娄天宏嘿嘿一声阴笑:“叶兄放心,我娄天宏也是个言出如山顶天立地的须眉!”

叶万松冷然点头:“如此甚好,你们可以出手了!”话落,注视娄天宏和两名黑衣汉子,面色神情依旧一片冷漠。

娄天宏目光瞥视了身旁左右的两名黑衣汉子一眼,突然一声沉喝:“上!”振腕抖剑,直朝叶万松当胸刺出。

他一剑刺出,剑势看似平平,其实剑尖所指,却笼罩着叶万松胸前五大穴,只要被刺中一穴,叶万松就得立刻溅血魂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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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剑恩仇记108 姑娘欲以身相许 姑娘欲以身相许 公子却宛然谢绝

叶万松虽身怀盖世绝技,但是眼见娄天宏出手一剑的剑势,已知这位“追魂堡”少堡主的剑术造诣不俗。

他双眉微微一扬,脚上横移半步,侧身避过剑势,探手如电般直朝娄天宏的右腕抓去。

娄天宏右腕一沉,软剑倏如灵蛇般一翻,反削叶万松抓来的手掌。

他这一式以攻制攻,应变得不仅奇快异常,而且十分出人意外,如果是差一点的江湖高手,在他这一式以攻制攻,应变奇快的剑势下,定然难逃一剑断掌的厄运。

叶万松一身所学高他很多,这一剑纵是出自他父亲“追魂堡主”娄扬波之手,也难伤得叶万松,何况叶万松对他这一剑变势,似乎在意料之中,早有所备。他竟已手背一弹,击向剑叶!

但闻“当”的一声暴响,娄天宏手里的软剑立被弹得直向一旁荡了开去,虎口震得疼痛欲裂。

这时两名黑衣汉子的长剑,已分自两侧势疾凌厉地攻到。

叶万松一声冷笑,身形飞闪之间,两名黑衣汉子只觉得眼前人影一花,剑招便已双双走空。

两名黑衣汉子心头不觉一震,而他们的少堡主“追魂公子”娄天宏已突然发出一声闷哼,身躯连连踉跄后退。

原来叶万松于闪避两名黑衣汉子攻到的剑招之际,竟突然抬手点出,一缕指风,击中了娄天宏的右肩井穴。

两名黑衣汉子根本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一见娄天宏突然闷哼,身躯踉跄后退,心头不禁倏然大惊,顾不得再出剑攻击叶万松,双双飘身跃落娄天宏身旁,一左一右伸手扶住娄天宏,问:“少堡主,您怎么样了?”

“追魂公子”娄天宏深吸了口气,摇头:“不要紧,只是肩井穴被他点中了一指。”语声一顿,瞪望着叶万松沉声问:“姓叶的,你算得号人物么?”

叶万松淡淡地回问:“你什么意思?”

娄天宏道:“你如果是号人物,就不该暗以指力突袭我!”

叶万松道:“少堡主阁下,我以一敌三,又未从你背后出手,岂能说是突袭你,这只能怪你自己应变迟钝,学艺不精。”

娄天宏眨了眨眼睛,不禁默然无语。

娄天宏说理既说不过叶万松,打又打不过他,此时此际,他还能说什么?自然是无话可说了。

娄天宏这里正自默然无言,那站在他左边的一名黑衣汉子突然抬起了一只手掌,朝娄天宏的背上拍下,意欲替娄天宏拍解受制肩井穴道。

叶万松见状,立时双眉一扬,沉喝:“住手!”

那名黑衣汉子闻喝一怔,举起的那只手掌也就停在半空没有立即拍下,目光转望向叶万松。

叶万松冷冷地说:“我用的是独门制穴手法,你那一掌拍下去,非但不能解开他的穴道,反而会使他呕血当场,要了他的半条命。”

那名黑衣汉子听了心头不禁猛然一颤,垂下了那只停在半空的手掌。

叶万松却是语声一顿又起,目视娄天宏问:“阁下,如今你怎么说?”

娄天宏眼睛一眨道:“你要我就此认败服输?”

叶万松冷冷地说:“难道要我把你打躺在地上爬不起来,你才认败服输?”

娄天宏略一沉默道:“如此请先解开我的穴道再说。”

叶万松淡然一摇头:“被制穴道六个时辰之后自解,如愿就此认输,你就走吧。”

娄天宏再次沉默了刹那,双目突射狠毒之色望着叶万松恨声说:“叶万松,今天之辱,我娄天宏他日定找你讨还!”

叶万松冷冷地道:“我不在乎,江湖上我随时候教。”

娄天宏心中虽然有点不甘,不愿认输,可是肩井穴被制,整条右臂麻软无力,不能与敌手搏战,心中不甘,不愿又能奈何,“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他一声阴笑,道:“如此甚好,走!”语落,转身和两名黑衣汉子大踏步走去。

他右肩穴道受制,虽然不能与敌动手搏战,但是并不影响两脚行动,是以脚步仍然十分快捷,眨眼工夫,便已远在百丈以外,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目视“追魂公子”娄天宏身影远去消失不见之后,“银旗令主”梁芬芳立即朝叶万松盈盈一福,语音无限甜美地说:“承蒙相公仗义相助,妾身衷心感激!”

叶万松淡然摆手:“姑娘不必客气,再见。”

话落,一抱拳,潇洒地举步走去。

梁芬燕突然玉手一抬:“相公请留步。”

叶万松脚下一停,注目问:“姑娘有何见教?”

梁芬芳没有开口说话,却缓缓抬手除下了蒙面轻纱。

她,好美!好美!黛眉、美目,瑶鼻,檀口,鹅蛋型的脸儿,那皮肤白又嫩,简直吹弹得破,尤其是那一双美目,乌黑晶亮的眸子,充满着圣洁的光辉,也闪灼着令人心颤的智慧,令人自惭形秽,不敢仰视。

她的美丽,是清秀的,纯洁无瑕的,美得不带人间烟火气,套句俗话来说恰似瑶池仙子下凡尘。

叶万松看得神情不由一呆。

梁芬芳却望着他甜美地一笑:“相公,你看妾身的容貌如何,还过得去么?”

叶万松神色一敛,道:“姑娘玉貌花容,清丽若仙,岂只是过得去,简直太美了!”

梁芬芳美目异采飞闪:“相公这话可是真的?”

叶万松正容说:“在下句句由衷,字字出自肺腑!”

梁芬芳甜美地笑了笑:“如此,妾身就放心了。”

这话,说得似乎有点言不对题,其意何在?颇令人难解。

叶万松神情不禁微微一愕,问:“姑娘什么就放心了?”

梁芬芳美目一眨:“相公不懂妾身这话的意思?”

叶万松摇头:“在下很笨,实在不懂姑娘这话的意思。”

梁芬芳眸珠轻转,略一沉默,道:“相公可听说过天香谷少女和蒙面轻纱有关的规矩没有?”

“没有。”叶万松摇头:“在下对江湖上的传说知道得不多。”

梁芬芳玉首微垂,再次沉默了刹那,忽抬首说:“相公既是不知,妾身只好厚颜忍羞实告相公了。”语声微顿了顿,娇靥容色一肃,接道:“本谷少女不论容貌,规定都得戴上面纱,不得以真面目示人。”

叶万松心中暗忖:“怪不得那‘追魂公子’娄天宏适才要她除下面纱时,她坚决不肯……”

他暗忖之间,梁芬芳接着又说:“但是她如果自动除下面纱,让某人看到她的真面目,那人便就是她终身托付之人了。”

说罢,她那秀丽的娇脸上已飞现起两片红晕,含羞无限地缓缓垂下了头。

叶万松明白了,心头不禁一阵震动,旋而,他暗暗深吸了口气,道:“姑娘,你这份垂爱之情,在下衷心十分感激,只是……”语声一顿,倏地转过身,以背对着梁芬芳,说:“姑娘还是将面纱戴上吧!”

梁芬芳头一抬,美目注视着叶万松的背影,颤声问:“相公,你不要我么?”

叶万松连忙说:“姑娘!我不敢当。”

梁芬芳痛苦地问:“相公可是嫌弃我?”

叶万松摇摇头:“姑娘玉貌花容,人间绝色,我怎会嫌弃姑娘!”

梁芬芳美目眨动:“如此,相公为何不要我?”

叶万松道:“我并没有说不要姑娘。”

梁芬芳脸色缓和:“那么相公是要我了。”

叶万松道:“姑娘,我只能说我不敢当,套句姑娘对娄天宏的话:我福薄命也薄,我不配,也不值得姑娘垂爱。”

梁芬芳心又一冷:“相公这是真心话么?”

叶万松肯定:“我句句发自肺腑,决无一字虚假!”

梁芬芳语音变得忧郁:“但是我却认为相公这是自谦,根本不是真心话。”

叶万松道:“姑娘要是这么认为,我就无可奈何了。”

梁芬芳黛眉微皱地沉默了刹那,央求:“请相公回过身来说话,好吗?”

叶万松冷然摇头:“不必了,姑娘如果没有其他的见教,我该走了。”

梁芬芳忽然幽幽地轻声一叹:“相公就那么讨厌我?连看都不愿多看我一眼么?”

叶万松摇头:“姑娘误会了,姑娘姿容绝代,貌胜天仙,我怎会讨厌,又怎敢讨厌姑娘。”

梁芬芳追问:“既然不是,相公为何以背对着我,不肯回过身来和我说话,这算什么,是礼貌么?”

“这……”叶万松微窘,道:“姑娘,这虽然有点不礼貌,但是我是有道理的!”

梁芬芳美目一眨,“如此我请问相公是什么道理?”

叶万松道:“因为我现在追求的事业是搜寻回书香楼丢失的藏书,我发誓在把全部丢失藏书追回之前,决不考虑婚姻之事。所以我不能答应姑娘。”

梁芬芳有些悽然地说:“相公真的不能答应姑娘?”

叶万松点点头:“我已经发过誓,实难从命。就此告辞了,姑娘也回天香谷复命吧。”说完,他就迈步离开。

这时背后忽然响起姑娘的声音:“相公慢走,妾身有话问你。”

叶万松站住了身子。

梁芬芳又说:“听相公刚才的话,相公非常爱书吧。”

叶万松点头:“是的,在下身受家传,酷爱读书,也酷爱藏书。”

梁芬芳问:“那我们这藏宝中既有珍宝,也有珍贵古籍,古籍中还有一些武林秘籍,相公不想看看这些古籍和秘籍么?”

叶万松一听这话,转回身,睁大眼睛问:“我可以看到么?”

梁芬芳说:“我求一求谷主,估计可以让你看到。”

叶万松听了这话,沉思片刻,说:“那在下就随你去,盼望能看到这些书。”

梁芬芳脸上现出喜悦的光芒,兴奋地说:“那相公就随我回‘天香谷’吧。”

叶万松点头,“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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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剑恩仇记 109,叶万松访问天香谷 ,叶万松访问天香谷 梁芬芳含泪送郎君

二人骑马来到了天香谷。只见这山谷百花盛开,万紫千红,香气四溢,叶万松心想,“天香谷”,真是名符其实呀。

这里的住宅也极其雅致,雪白的墙壁,乌黑的顶瓦,四周都种植着花草树木。

梁芬芳将叶万松安排进谷内设立的客房。自己去谷主复命。谷主将藏宝图失而复得,非常高兴,大大奖赏了梁芬芳,又设宴为梁芬芳洗尘。

第二天,谷主梁淑贤接见了叶万松。

叶万松看到梁淑贤虽然年过半百,但丰韵犹存,面色红润,身形健朗,一望可知是经常练功之人。

谷主笑对坐在身旁的叶万松说:“谢谢你帮助梁芬芳保住了藏宝图。”

叶万松躬身说:“小事一桩,何足挂齿。行侠仗义乃是武林中人应尽的责任。”

谷主点头:“叶相公说得好。一看你就是个行侠仗义,堂堂正正的豪杰。”

坐在一旁的梁芬芳听了这话,喜上眉梢。但又不敢过多流露。只是抿嘴微笑。

叶万松连忙躬身说:“豪杰之称小生怎敢当,在前辈面前,小生只是个才疏学浅的学生。”

谷主又点头赞许:“叶相公不但威风凛凛,豪气干云,还是个谦谦君子。老身实是敬佩。”

梁芬芳听了这话更是高兴,脸上笑意更浓。

叶万松脸微微有些红,躬身说:“前辈的夸奖让晚辈愧不敢当,晚辈只有按前辈指示尽心努力。晚辈来此地就是想好好学习,还请前辈给予方便。”

谷主点头:“我听芬芳说了,你爱读书,爱藏书。书香楼藏书的盛名也天下闻名。我从师傅那继续的藏宝里,有一些重要的中华古籍和武林秘籍。你可以读一读,你就从古籍里选三本先读一读吧。”说罢梁淑贤把古籍藏书目录递给叶万松。

叶万松从古籍目录中选了三本。又向谷主请求:“晚辈还想阅读、研习所藏武林秘籍。请前辈应允。”

谷主说:“你先阅读中华古籍吧,之后再谈阅读、研习武林秘籍之事。”

叶万松点头:“学生听众前辈指教。”

谷主又和叶万松谈了一些书香楼藏书和武林中之事。便安排设宴为叶万松接风洗尘。

酒宴后,谷主对叶万松说:“藏宝中的图书藏在附近的深山的几处密洞里。我得按照藏宝图的指示领着你去找。说罢她和梁芬芳带领叶万松骑着马去取藏书。

叶万松取到书后非常高兴。但他还要回家探亲,也惦记着万松班里的事,知道时间紧迫,所以日以继夜地苦读。

梁芬芳每天日夜精心服侍叶万松。为他准备可口的饮食。为他洗涤衣物。夜晚还红袖添香陪伴夜读。一会儿准备茶水,一会准备夜宵。还为他打扇驱蚊。侍候得无微不至。除了没有侍寝,一个贤妻能做的事她都做了,只能说有过之而无不极。

叶万松从小失去母亲,刚刚成人又失去父亲。哪里受到过这等关爱。如果不是想着收回书香楼藏书的事,他真想就在天香谷住下,天天享受梁芬芳送予的无微不至照顾和十分甜蜜的温柔。

只数日,叶万松便把天香谷所藏宝书中的顶尖几本读完了。他又向谷主梁淑贤提出新的要求:“前辈,可否能将武林秘籍也让我选一选,读一读?”

谷主看着他笑说:“你真是个书迷,这么几天就读完了多本经典古籍。听说你每天读书到天快亮,真是辛苦了。”她看看身旁的梁芬芳,笑着说:“你天天也陪着叶相公读书到天快亮,你也辛苦了。”

梁芬芳笑着说:“我愿意陪伴叶相公做事,所以不觉辛苦。”

谷主又笑说:“是呀,愿意做的事做起来就不觉辛苦,只觉得甜蜜。”

梁芬芳听了这话,不好意思地红了脸,低下玉首。

叶万松也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梁淑贤看着叶万松又说:“叶相公还想研习我们藏宝图书中的武林秘籍,我可以应允,但有个要求。”

叶万松问:“什么要求,前辈请吩咐。”

梁淑贤看看梁芬芳说:“你要答应娶梁芬芳为妻。你看她天天粘着你的样子,离开你,她这芬芳会香气顿失。”

“这……”叶万松一时不知怎么说才好。

“怎么,你不喜欢芬芳?”梁淑贤追问。

“这样风华绝代,武功高强,温柔无比的姑娘哪个男人能不喜欢!”叶万松回答。

“那你还犹豫什么?”梁淑贤继续追问。

“小生曾经发过誓言,不全部收回书香楼丢失藏书,不谈婚姻的事。”

这里梁芬芳发话了:“小女愿意等,只要你答应娶我,等你十年、二十年都行。”

叶万松说:“可我,我不愿意耽误小姐的青春年华呀。”

梁芬芳坚决地说:“我可以陪伴在你的身边,帮你寻找书香楼丢失藏书。”

叶万松说:“可在你前边,已有姑娘这样说过,也要等我,也要陪伴我寻书。”

梁淑贤发话了:“叶相公,好男人追求的女人就多。你可以像唐代罗成一样,娶几个妻子么。”

“这……”叶万松又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梁淑贤一拍掌,“就这么定了。我现在还需要芬芳帮我做几件事,半年后我让她去找叶相公,陪伴叶相公寻找丢失藏书。至于你们什么时候成亲,那是你们的事了。别的我不敢肯定,我敢肯定一件事,梁芬芳离天你叶万松是活不下去的。”

梁芬芳在一旁红着说:“小女愿听谷主安排。”

叶万松听到这里,也红着脸说:“小生也听从谷主安排。”

梁淑贤又一拍掌:“好,明天我给你们安排定亲宴。走,现在就去给你找你想看的武林秘籍。”

叶万松又日以继夜地研读选中的武林秘籍,并同梁芬芳一起研习、切磋。两人武功又有提高。

叶万松要离开天香谷了。谷主对叶万松说:“你酷爱读书、藏书,我送你三本天书谷藏书。你带回去吧。”

叶万松大喜过望,跪下拜谢:“万分感谢谷主前辈赏赐藏书!”

梁淑贤又说:“我还要送你几件珠宝,算是芬芳的嫁妆吧。”

梁芬芳也和叶万松一起跪谢。

在叶万松走时,梁芬芳送了一程又一程,在叶万松再三劝说下,她才挥泪依依惜别。

作家的话

书剑恩仇记110 嫂夫人设计调戏 嫂夫人设计调戏 叶万松坚决不从

叶万松走在回家路上,这天来到了方县县城。在这县城里,他有一个亲戚可以投奔。这亲戚是他的堂兄叶万发。在堂叔活着的时候,叶万发随着父亲来过书香楼叶家几回。与叶万松相处得挺好。后来堂叔去世了,叶万发也成家立业了,就再也没有去过叶万松家。现在既然到了方县县城,叶万松也想去见见堂哥。

县城不大,向地保一打听,就找到了叶万发家。他家开着一座药店,是祖传的。前面开药店,后面是住家。

叶万松买了些糕点拜访堂哥家。一进家,却是嫂子迎了出来。这嫂子三十来岁,长得有几分姿色。

叶万松说:“我是叶万发的堂弟叶万松,回乡的路上路过此地,特来探望堂哥。”

于秀梅说:“叶万发出去采购药材了。我是他的媳妇于秀梅。欢迎堂弟来我家做客。”

叶万松听了行了一礼,说:“小弟拜见嫂嫂。”

于秀梅也回了一礼,说:“堂弟请里边坐吧。”把叶万松让进客厅,又让丫环给他泡茶。再安排厨子给叶万松安排接风酒席。

叶万松晚上由嫂子和药店二掌柜陪着吃了接风酒席。酒足饭饱后回到客房休息。他觉得晚上吃喝得有些多了,便到院子中散步舒散一下。

于秀梅回到卧室里,坐的闷闷无聊,出了房门站着。四外看看,只见院中有一人在活动,正是叶万松。她见他长身玉立,风度翩翩,举止优雅,加重了心中对他的爱慕之心。

叶万松活动了一气儿,转回客房。秀梅见叶万松回了客房,也回到卧室,坐在床榻。头脑可就晃动着叶万松的身影。思想叶公子那个样子,真也是让人爱慕。思念多时,实在是心里痒痒,便把丫环巧妹叫来,对她说:“你到书房,把叶公子请来。”丫环一听,不敢怠慢,出了绣房,来至客房,说:“叶公子,我家夫人叫我来请你,有话说。”

叶公子说:“天黑了,等明日早晨我去吧。你回去吧。”

巧妹一听,又回了绣房,说:“夫人,叶公子说今日天黑了,明日早晨再来。有什么事也误不了。”

于秀梅一听,低头暗想:读书人心多,不如我写封情书给他送去。于是吩咐巧妹取笔砚伺候。丫环一听,不敢怠慢,即把笔砚拿来,又拿一张纸放在桌案之上,将墨研开。秀梅提笔在手,上写公子叶贤弟,你堂兄买药材未在家,剩下嫂嫂我自己甚是孤单。你在青春我年少,我二人做对情人吧。我与你黄金戒指为信物。将书写完,与金戒指包在一块,说:“巧妹,这有些好东西,你给叶公子送去。不许你拆开。”

巧妹接在手中,只觉比信纸要重不少,也不知是什么么东西。出了绣房,来到客房。说:“叶公子,我家夫人又叫我给你送件好东西来。”

叶公子一见,接在手中,打开瞧瞧,有黄金戒子一个,还有一张纸,上边有字。公子从上而下看了一遍,心里想:“嫂嫂你是饱暖生淫欲。我堂兄与我感情不错,我叶万松焉能作出此事?嫂嫂你不该败坏我堂哥家门风。”越想越气,火冲前胸。说:“丫环你走上前来。”

丫环一听,心中说道:“莫非这英俊潇洒的叶公子看中我了?”笑嘻嘻地走至近前,说:“叶公子叫小丫环有什么事么?”

叶公子看到丫环嬉皮笑脸的样子,心里更气,心想这家女人怎么都这样?巧妹过来媚媚地叫了声:“公子……”就要往叶万松怀里坐。

叶万松不由气冲斗牛,举起巴掌照着巧妹打了个嘴巴。“好奴才,你给我滚回去”又把于秀梅送来的信和戒指塞回到巧妹手中。

丫环巧妹哭哭啼啼往外走,回到了夫人的绣房。

于秀梅看到巧妹哭哭啼啼回来了,忙问:“怎么了?”

巧妹哭着说:“这么晚了,你叫我去办事,人家不领情,打了我一个嘴巴,信和戒指也给退回来了。”又哭叫着说:“你看我这脸,都肿起来了!”

叶万松是个书生,也是个武生,手当然是重了些。

于秀梅低头,心中暗想:叶万松呀,你不过来也罢了,不该打我的丫环。又忖道:他是读书的人,心多,会不会想:嫂嫂要有此心,你自己不会来?不该打发丫环来。于是说:“巧妹,叶公子当真打你了么?”

巧妹说:“夫人,你看看我嘴巴子还肿呢。”

于秀梅说:“当真把你打了,我替你出气去。你给我拿过梳妆盒来,我打扮打扮好去找叶公子问问他为什么打你。”

丫环一听,不敢怠慢,将梳妆盒拿来。

于秀梅就在梳妆台上打扮起来。

于秀梅打扮完毕,忽听谯楼鼓响,已是一更之时,对巧妹说:“巧妹呀,你睡了罢。我上客房找叶公子算帐。问他为什么打你。”

巧妹说:“夫人你不要去罢!”

于秀梅问:“为什么不去?”

巧妹说:“你若去了,怕叶公子也不给你好脸看。

于秀梅斥道:“你这狗奴才不许多说,还不去睡。”

巧妹低着头睡觉去了。于秀梅轻步走到客房,只见里面亮着灯光,听见叶万松在里面吟诗,语音甚是好听。

呆立了片刻,于秀梅忍不住了,上前轻敲房门。

叶万松正在吟诗,忽听有人敲门,心想,这么晚了,是谁又来了呢?便问:“是谁呀?”

门外于秀梅轻声说道:“兄弟是我,开开门吧。”

叶万松听了一皱眉,压着火气问:“这么晚了,嫂嫂来有什么事么?”

于秀梅小声说:“兄弟你开开门,我有话进去跟你说。”

叶万松又皱眉头,说:“你有什么话,就在门外说吧。”

于秀梅说:“隔着门说话不方便,你开门我进去跟你说。”

叶万松冷着脸说:“这么晚了,你进来说话不方便。”

于秀梅无奈,只好说出心中想的话:“兄弟,你哥出去采购药材,已有两月,嫂嫂我只身在家很是孤寂。今日兄弟来了,我好高兴,想跟你聊一聊,说些知心话。”

叶万松听这话很不入耳。冷言冷语:“这么晚了,我与你说话实在不方便。有什么话,明日白天再说吧。嫂嫂请快回去吧。我也要休息了。”

于秀梅见叶万松坚决不开门。心里想,若不进门,我这番细心打扮就白费了。我这番火热的心情也白费了。怎么办呢?心急中,她又想出来个办法。说:“兄弟,刚才嫂子是跟你闹着玩呢,我来见你,是因为你哥来了封信,我字认不太全,想请你给看看。”

叶万松听了这话,也想知道堂哥最近的情况,看看这信。于是就开了门,但他仍不让嫂子进来,只是说:“嫂子你把信递给我吧。我唸给你听。”

于秀梅说:“这夜里很静,你唸信,如果信里有些私房话让别人听了不好。”又说:“我在兄弟门前站了好一会儿了,再这么站在门前让人看了也不好。还是让我进去吧。”说着就上前推门。

叶万松听嫂子的话也有些道理,又想看信,一犹豫间,于秀梅就推开门进屋了。进了屋她又把门关好。

叶万松说:“嫂嫂你把信拿来我看一下。”

于秀梅假装找信,在衣服里摸索。又假装外衣中没找到,解开外衣,到内衣里摸索。这一来她就衣衫不整。红色肚兜也露了出来,雪白胸脯也露了出来。她想,我这么敞胸露怀,不怕你叶公子不动心。

叶万松看到嫂子这样敞胸露怀觉得很不雅,也很尴尬。便催促:“信找到没有呀?”

于秀梅说:“没找到。怎么找不到呀!要不兄弟你帮我在身上找找吧。”说着她就把身子贴了上来。

叶万松这才知道于秀梅在耍把戏。不由火冒三丈。他又不想在夜里与于秀梅吵嚷,让人听了不雅。于是说:“也许是嫂子把信落在卧室里,回你的卧室找找吧。”

于秀梅仍把身子往上贴,“兄弟,你再在我身上找找。”

叶万松抓住于秀梅一只胳膊往外推,“嫂子,你还是回卧室去找吧,我要休息了。”说着把于秀梅推到门外,关了门。

于秀梅无奈,只好整理了衣服,走回卧室。

叶万松在房里越想越气。没想到来探望堂兄,却遇到这么一个难缠的嫂子。他想,明天一早我就离开,免得嫂子再做出不尴不尬的事情。

第二吃过早饭,叶万松便告辞要走。于秀梅忙说:“你不要走,你哥派人捎信来,说这两天就回来了。你们兄弟见见再走么。”

叶万松说:“既有信来,拿给我看看吧。”

于秀梅说:“捎的是口信,今早上捎到的。”

叶万松听了这话也不好再说什么。心想,既然如此,我就再等堂兄两天,见了面再走。

作家的话

书剑恩仇记111 两公子路上遭难 两公子路上遭难 三少女见义勇为

到了夜里,于秀梅又把巧妹叫来,对她说:“你去把叶公子叫到这屋来。”

巧妹撅着嘴说:“公子不会来的,我又得碰钉子。”

于秀梅说:“你就说他堂哥叶万发回来了,要见他。”

巧妹说:“大掌柜也没回来呀。”

于秀梅说:“让你这么说,你就这么说,不要多嘴!”

巧妹没办法,只好去了。

到了叶公子房间,巧妹敲敲门说:“叶公子,夫人让你过去。”

叶万松问:“有什么事么?”

巧妹说:“夫人说你堂哥回来了,让你过去见面。”

叶万松一听,开门出来了。巧妹把他领到于秀梅卧室门前,就离开了。”

叶万松敲敲门,室内响起于秀梅的声音:“是叶公子么?进来吧。”

叶万松以为堂哥也在里面,就开门进去了。进到室内一看,只是于秀梅一人,便问:“我堂哥呢?”

于秀梅说:“你哥还没回来。”

“那你怎么说他回来了,让我过来见面?”叶万松生气地问。

“是我想你了,想让你过来陪我聊聊,所以叫你了。”

“你,你真不像话!”叶万松生气地扭头就走。

于秀梅从后面抱住叶万松:“兄弟,你就陪陪嫂子吧。”

叶万松拉开于秀梅的手,斥道:“嫂子,你要自重!”说着又往外走。

于秀梅又从后面抱住叶万松,哀求道:“兄弟,嫂子是太寂寞了,你就可怜可怜嫂子,陪陪嫂子吧。”

叶万松拉开于秀梅的手,快步走出房间。

回到自己房间。叶万松越想越生气,觉得再不能在此停留,否则不知于秀梅又会做出什么难堪的事来。他收拾了行装,悄悄离开了堂哥家。

叶万松再次踏上回家归途。

走到一条大河边,叶万松上了一条渡船。约莫一个时辰的功夫,渡船缓缓靠上了上对岸码头,旅客纷纷拾掇准备下船。

这是今天最后一班渡船,船上旅客不多。这一段河面,水势汹涌、浊浪滔滔,渡船往返一趟,需一个时辰,天黑以后,大河航行的船只,也将早早靠岸,以为安全,不能冒险航行了。

最先下船的,是六名威风凛凛的骑士,各自牵了雄骏的坐骑,似乎一个比一个慓悍,佩带了刀剑百宝囊,鞍后有旅行马包,一看便知是长途旅客,而且是同伴。幸好不像是山中出来的强盗,他们那一身青绸骑装颇为出色,气概不凡,神气万分,穷强盗哪能比。

最后下船的两个旅客,牵的却是口外蒙古青马,高有四尺半,是颇为出色的口外马。

两旅客不穿骑装,穿宽大的青直掇袍,怀中鼓鼓地,里面显然有盛物的怀袋。怀袋是大型的,下面另设带加系在皮护腰上。

前一位旅客,便是叶万松,佩了一把普普通通的单刀。

在河南、山西、山东一带山区行走的旅客,往往携带兵刃防身,山区有不少强盗、蠢贼、逃犯等出没,有兵刃至少可以壮壮胆。

另一名旅客,名叫蒋超,是叶万松路上遇到的同行旅伴。

日影西斜,未牌时分,两人驰入青石驿,是这条路上的大市集,也是中途站。

按行程,今晚他们得在青石驿投宿。

市集已散,集上显得冷冷清清。市场内空荡荡,场侧小街有一家旅店,两个人住了进去。

在店中吃饭,叶万松忽听得邻桌议论。一个胖子说:“咱们明日行路得多加小心呀,听说这一带很不安全,有一名客商前日被抢了,失了不少钱财,还丢了两本书。”

胖子旁边的瘦子说:“钱财失了可惜,两本书还值得一提么?”

胖子说:“听说这两本书不是一般的书,是书香楼丢失的藏书,很值钱的。这个客商刚收购进来就被抢了。听说强盗是专为这两本书对他来的。”胖子又说:“听说这伙强盗的老巢在大青山。”

瘦子说:“那咱们可得小心,绕着点儿路走,避开危险。”

叶万松听了这话对蒋超说:“明日我们得分手了,我要去寻回这两本书香楼丢失的藏书。你得自己赶路了。”

蒋超说:“你我这一路相伴甚是交心,亲如兄弟。你有事情,我当然要相帮,我也跟你去寻书。”

叶万松说:“我怕耽误了兄弟你的事情。再说这是虎口夺食,极危险的。”

蒋超说:“我只是要去大伯家游玩,没什么大事。寻完书再去不迟。我这人天生好奇,喜欢冒险,就不怕什么危险。再说寻回天香楼藏书是正义的事,为这种事冒险,值!”

叶万松说:“那好吧,有兄弟你相伴,我一来可以解闷,二来也有了帮手。”

第二天,两人出发。行出十余里,叶万松突然勒住了坐骑,抬头举目向前面眺望,剑眉深锁,神色冷肃。身材修长的他,体形并不特别魁梧雄壮,但身形矫捷勇悍,一看便知有武功在身。二十三、四岁年纪,且身心皆已成熟。他身旁的蒋超,要比他小三、四岁,还显得有些稚嫩。但身形也很矫健,能看出也是有武功的底子。

叶万松的目光,在前面的两侧山坡杂林茂草间搜索,眼神极为锐利。

“你看什么?”蒋超转首问,也勒住了坐骑:“发现什么可疑事物了么?”

“杀伐之气。”叶万松一字一吐:“凶兆。”

“喝!你成了望气的巫师,呵呵!”蒋超大笑:“要不就是神仙。”

“当然我不是神仙,也不会望气。你尽管笑吧!事实会证明我是对的。”

“凭什么?”

“刚才我看见一道闪光。”叶万松加以分析:“太阳在我们后面,闪光是反射的阳光。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那是兵刃反射光芒。”

“你说得像真的一样。走吧!别再疑神疑鬼了,再不走,今晚将错过宿头。”不管叶万松有何表示,蒋超策马急驰。他又说:天色不早,得赶到白石驿投宿,天一黑,不但蠢贼大肆活动,虎豹豺狼也四处猎食,危险得很。”

叶万松不得不跟上,心中甚感不安。

突然路侧的草丛中掠出四个劲装强盗,两端一堵,四支剑映日生光。

“下马。”迎面堵住去路的一名强盗,声如洪钟震耳欲聋。

蒋超的手本能地抓住了刀把。

“你一动,死!”另一名强盗喝斥。

叶万松神色镇定地对蒋超小声说:“兄弟,他的左手暗藏暗器,会一发致命,他不是吓唬你,你的刀一动,真会死。是祸躲不过,先听他们的吧。”说罢他下了马。以叶万松的功夫,他是不怕暗器的,可他担心蒋超被暗器所害,所以将就他。

蒋超呼出一口长气,也跟着下了马。

“往那边走。”强盗用剑向右侧的山林一指:“听话,就不会流血。”

“你们是……”蒋超问。

“不许发问,走!”

两人乖乖举步,四强盗像押人犯一样,紧跟在后面,指示他们依示向而走。

叶万松想,对方不缴兵刃,似乎没把他俩当作仇敌,也就心中略宽,应该不会有大麻烦吧。他这样一想,警惕性就放松了。

岂知仅走了十余步,两名强盗突然双手齐出,几乎同时手指及体,叶万松二人身柱穴一震,浑身一僵,随即倒在地上,失去知觉。强盗们上前搜索叶万松二人衣服和包袱,想寻找钱物。

突然一声脆喊:“不许动!”

强盗惊骇地一抬头,只见三位姑娘从林丛中冲了出来,为首的一位姑娘身穿紧身红绸衣装,手持一把寒光闪闪的宝剑,她身后跟着的两位姑娘都身穿一样的紧身粉绸衣装。各手持一把轻薄的弯刀。

强盗从惊骇中醒来,各举兵器相迎。一位脸有刀疤,显得十分凶恶的强盗叫道:“你们三个小女子好大的胆子,敢拦挡我们四位绿林猛汉!我看你们长得都不错,勾起了我怜香惜玉之心。我们不杀你们,你们就乖乖跟随我们回山寨,做我们的压寨夫人吧”

红衣女一听这话柳眉倒竖,斥道:“你这畜牲,休得胡言,吃姑娘这一剑!”说罢她举起银锋宝剑向刀疤脸胸前刺去。

刀疤脸也举剑迎上。两个人舞得剑花飞扬,银光四射。

另三个强盗也举剑冲来,两个粉衣姑娘举刀相迎。

几个人绞作一团,红粉色和青黑色忽上忽下,看得人眼花缭乱。

这边叶万松扑了过来,他因为心有戒备,穴被点得比较轻,起初他是装作昏迷,看强盗有何动作。现在看到姑娘们和强盗奋力搏斗,他耸身跳起,冲上前杀敌。

刀疤脸因没有防备,背后着了叶万松一刀,大叫一声倒在地上。红衣姑娘和叶万松又冲向另三个强盗,叶万松毕竟武艺高出一筹,很快就杀死两名强盗。红衣姑娘又结果了另一个强盗性命。

此时蒋超也醒了过来。叶万松和蒋超向三位姑娘行礼,感谢搭救之恩。

红衣姑娘说:“我本由两位会武功的丫环陪着前去看望姥姥,回返途中正在这林中歇息。忽听得有异常动静,过来一瞧,见几个强盗打昏了你们,又搜索你们的钱物,我平生最恨杀人越货的强盗。所以就冲了过来。”

一位粉衣姑娘说:“这位是我们小姐。是十里外桃花庄庄主的女儿,自幼跟庄主学得一身武艺,又性格耿直,路见不平,必拔刀相助。”

叶万松做了一揖,“小姐武功高超,又仗义行侠,佩服佩服。”

红衣姑娘对叶万松说:“看你的气派,像是位大家公子,没想到武功也这样好。”

蒋超说:“这位是书香楼叶家的大公子。自幼也是跟叶老将军习武读书,不但练得一身好功夫,学问也是一流的。”

叶万松有些羞涩地说:“不要听我这位兄弟乱讲,他是夸大其辞。”

红衣姑娘笑道:“我又看出叶公子一个优点,谦虚。”

叶万松脸更红了:“小姐不要取笑于我。”

红衣姑娘笑说:“我不是取笑,是说真心话。”她又说:“我们现在要回返家中,我家就在前面十里桃花庄,二位公子若不嫌弃,就到我家坐坐吧,休息一下,我让家人给两位公子备薄酒压压惊。”

蒋超因为头上被强盗打了下,现在还有些头昏眼花,很想休息一下,便抢着说道:“那就多谢小姐了。”

叶万松说:“冒昧打扰,怕是不便吧。”

小姐说:“我父母都极好客的,一定会欢迎两位公子到来,你们就不要客气了。若再推辞,我吕青青可要生气了。”

叶万松由是知道这位红衣小姐名叫吕青青。他含笑一拱手道:“吕小姐热情豪爽,我们如再推却,便是不恭了。”

吕青青高兴地对两个丫环说:“你们去牵马吧,我们走。”

两个丫环从林中牵出三匹快马,一行人上马刚要离去,忽听得地上有人“哼”了一声。仔细一看,四个强盗中有一人没死,还有气。

蒋超说:“不管他,他能活算他命大,不能活也怨不得我们。谁让他拦路抢劫的了。”

叶万松说:“他伤得很重,我们要是走了,他必因流血过多而死。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们还是把他带到桃花庄救治吧。经此挽救,也许他会改邪归正呢。”

吕青青说:“想不到叶公子还有菩萨心肠。那就把他带上吧。”

叶万松下马,给那人伤口包扎好,又将他扶到马上,让他抱着马脖子趴好。他骑到他身后。

一行人直奔桃花庄而去。

作家的话

书剑恩仇记112. 为寻书勇闯匪巢 为寻书勇闯匪巢 要寻宝应聘官邸

进了桃花庄,只见庄内林木掩映房舍,以桃树居多,树上结了许多桃子。吕青青家在庄子中间,是一座很大的四合院。进了里面,又一层套着一层。

吕青青的父母对叶万松二人表示热烈欢迎。叶万松二人又叙说了吕青青三人搭救之事,再次表示感谢。

吕青青的父亲吕东方庄主说:“我从小教青青习武,告诉她练武是为了健体防身,也是为了扶危救困,行侠仗义,今天她做得事很好,见人危难,就应该出手相救。”

叶万松说:“老伯所言令人感动,有其父必有其女呀。”

吕东方哈哈大笑,看着女儿说:“青青,你给你爸挣了面子呀。”

吕东方夫妇又设宴给叶万松二人洗尘接风。

在吕家居住期间,叶万松又谈了要去大青山寻找书香楼藏书一事。吕东方说:“你这可是要虎口拔牙呀。那帮强盗可是杀人不眨眼呀。”

叶万松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行走江湖,就为了搜寻丢失的书香楼藏书,这些书先父嘱托我一定要保护好,我不能辜负了先父的嘱托呀。”

吕东方说:“既要去,你们势单力薄,只能智取。”

吕青青说:“叶兄,我也要随你们去。”

叶万松说:“你一个姑娘家,怎么好冒这样风险?”

吕青青说:“这是仗义行侠,我应该做的。叶兄来到我桃花庄,我也礼应出手相助。”除了仗义行侠之心外,吕青青还有一个想法,她心中已喜欢上英俊萧洒,文武双全的叶万松,所以愿意生死相随。

叶万松对吕东方说:“老伯劝劝青妹吧。”

吕东方说:“她要仁义行侠,我也不好过于阻拦。就由她去吧,也历练历练。”

叶万松说:“那我们就商议一下智取的策略吧。我看可以借受伤的强盗做为敲门砖。他又详细谈了心中主意。”

众人都说叶万松的办法可行。

那受伤强盗名叫李财,叶万松懂医术,精心为他医治。吕家又精心为他调养,他伤势很快有了好转。

这期间叶万松每日练功读书,吕青青也都相随。她对叶万松的感情更加加深,只是没有从心里吐出而已。叶万松倒没有太在意什么,只是把青青当作一个好妹妹而已。

这一日,叶万松跟李财谈了要去大青山寻书,并要请他帮助的想法。李财说大哥你对我有救命之恩,我此生当生死相报,大哥让我做什么都行。

两天后,一辆马车向大青山驶去,车上躺卧着李财,一名车夫赶车。叶万松、吕青青、蒋超骑马跟在两旁。

到了大青山,按着李财的指点,很快找到了匪穴。

见到匪首黄波,叶万松行了一礼说:“我们兄妹三人前去探亲,路上遇到了受伤奄奄一息的李财,我们不忍看着他死去,救护了他,现在他已没有生命危险。我们把他送了回来。”

李财连连点头:“多亏这三位兄妹相救,否则小弟早已命归西天了。大当家,替小弟好好谢谢这几位吧。”

黄波向叶万松三人一拱手:“好,好,这三位兄妹仗义,救了我李财兄弟,我要好好款待你们,还要重重答谢你们。”说罢,他吩咐手下摆席款待叶万松兄妹。

酒席之间,乘着酒酣耳热,叶万松笑问黄波:“寨主说会答谢我们,想怎么答谢呢?”

黄波笑说:“你想要多少银两?说个数吧?”

叶万松说:“我不想银两,想要物品。”

黄波说:“想要什么物品?只要我这有,都可以考虑。”

“我想要你们最近收进的书香楼藏书。”

“你胃口不小呀,别看我是个粗人,可我知道书香楼藏书的价值,每本都价值万金以上呀。不过,我黄波不是小气之人,只要我喜欢的人,任什么东西,只要我有,都可以送给他。”

叶万松听了这话大喜过望。正兴奋间,一盆冷水兜头浇了下来。

黄波又说:“可惜你说晚了,这书现在不在我这了。”

叶万松焦急地问:“哪里去了呢?”

“向州知府于海要派兵清剿我们,我向他行贿,他指名要书香楼藏书。他是个贪官,可也喜欢附庸风雅。现在书在他手里了。”看着叶万松失望的样子,黄波又说:“书是不在了,不过你还可以要别的财物。我这珠宝还是有一些的,你可以去挑。”

叶万松说:“除了书,我别的都不想要,谢谢寨主了。”

黄波笑说:“看来你还不是个贪财之人。不过我不会亏待你,我给你五千两白银,你下山时可带着。”

叶万松说:“谢谢寨主,银两就不必了。”

黄波说:“你救了我兄弟的命,又送他回寨,我怎么能让你空手离开,说出去让江湖上笑话。这银两你一定带上,否则就是看不起我。”

叶万松拱了拱手:“寨主既如此说,在下只好从命了。”

离开了大青山,叶万松等又向向州于海所居地奔去。

在去向州的路上,路过一片树林,叶万松三人都有些累了,便下马在树荫下休息。

吕青青拿出随身携带羊皮制水袋,想喝水,可水袋已经空了,她说:“你们先歇着,我去找些水来。”

叶万松说:“你歇着吧,我去找水。”

吕青青说:“你歇着吧,我去找水,连带方便一下。”

听吕青青这样一说,叶万松不好说什么了,坐下了。

吕青青走出一段,并没看到水源,就又走出一段,有些内急了,她蹲下方便。

方便完起身系好裤子,忽听得左边似有动静,她连忙剑向左边草丛一指。

突然有人长身而起,一把飞刀破空向她飞射。

眼看飞刀即到眼前,吕青青猛一闪身躲过。

草丛中钻出一黑面汉子,看样子是个强盗。

吕青青挥起宝剑,长驱直入,与那人挥出的长刀相接,几回合之后,吕青青挥剑砍去,削去了那人的右肩尖。那人长刀落在地上。“哎……”一声厉叫,踉跄倒退。

“我不会杀死你,但你要老实回答。”吕青青的剑尖,如影附形点在那人的胸口。

那人用左手捂住右肩伤口,“你要问什么?”

吕青青说:“这附近哪有水源?”

那人说:“我知道哪有水源,你跟我走吧。”

黑面汉带吕青青走出十几丈远,突然,他大叫一声:“我在这里,你快来救我!”说完拔腿就跑。

吕青青抬腿就追。忽然,从右侧冲出一个连毛胡子汉子,用长刀挡住吕青青。

吕青青连忙举剑抵挡。二人刀来剑往斗了起来。连毛胡强盗武艺要比黑脸强盗高一些,起初还能与吕青青斗个平手,可二十几回合后就渐处下风,只有招架之功,无有还手之力。战过三十回合,他自忖难以取胜,大吼一声,声啸林中。在吕青青一愣神时,他拔腿便逃。吕青青追了几十丈远,怕前面还有强盗,也怕跑出太远回来不便,便止住了脚步。往回走时,她突然看到一棵大树下有一个篮子,里面放了不少蘑菇。她想,原来这两个强盗是来林中采蘑菇的,正好这些蘑菇可以拿回去,晚上到旅店让店家做个肉炒鲜蘑,再做个蘑菇鲜汤,很是不错。她拿起篮子,又看到篮子旁放着个皮制水袋,不仅喜出望外,这下也不用去找水了。

在返回途中,吕青青遇到了叶万松、蒋超。她问:“你们怎么赶过来了?”

叶万松说:“我们隐约听到有喊叫声,怕你出意外,就赶过来了。”他看着吕青青手中篮子里的蘑菇问:“这蘑菇是怎么回事啊?”

吕青青笑着把刚才遇到强盗的情况说了。

叶万松赞叹:“这么会儿功夫,你一人击退了两个强盗,真是不简单呀!”

吕青青说:“两个小蟊贼,何足挂齿。”她又一举手中的水袋,“我还缴获了一个水袋,快喝水吧。”

三个人喝足了水,休息完毕,又上马前行。

到了知府于海的所在地向州。这是个繁华城镇。住宅鳞次栉比,高低交错。集市人群聚集,买卖兴旺。

叶万松说:“我们先到于海的住宅,看看附近的地形吧。”

三人来到知府宅邸,只见四面高墙,围住数十间房屋。

在大门旁的墙上贴着启事,一帮人在围着看。叶万松三人也过去看。只见启事上写着:“本知府为小女招聘启蒙家庭教师,最好是女子,相处方便。报酬优厚。有应聘者请到府中联系。”

吕青青把另二人拉出人群,悄悄说:“我去应聘吧,这样可以打入府中,了解情况,侍机行动。”

叶万松说:“嗯,这样也好,有了内线,事情要好办多了,不过你只身入府,千万要小心呀。”

三个人又定了接头办法。吕青青便要进府应聘。叶万松说:“我们刚到,歇息一晚明天再来应聘吧。”吕青青说:“此事宜早不宜迟,万一别人捷足先登了呢?”叶万松说:“也是,那你就进府吧,我们在这旁边的盛兴旅店住下,等你消息。”

作家的话

书剑恩仇记113 狗官遇美女动心 青青见知府面试

吕青青进到知府宅中,向门房说明来意。门房叫来管家。管家上下打量了一番,又简单问了下情况,就说:“我领你去见知府大人吧。这事得知府大人最后亲自定夺。”

二人走进到后院书房门前,管家先进屋内秉报。又招呼吕青青进屋。

吕青青进了屋,只见屋内正面摆着一张八仙桌,桌两旁各有一把镶青玉靠背椅子。左手椅子上坐着位中年男子,身穿青缎团花长袍,面容威严。这就是知府于海了。

吕青青行过礼后,于海让她坐在另一边的椅子上,开始谈话,他笑笑说:“我喜欢招聘女教师。女儿么,由女教师教授更好。毕竟方便些。”他看着吕青青又问:“看你年纪轻轻,不知学问如何?”

吕青青回答:“我自幼由私塾先生教导,家父也教我读写诗词文章。一学十数载。自忖为小姑娘当个启蒙教师还可以。”

于海问:“你读过李商隐的诗么?”

吕青青回答:“读过,而且非常喜爱。”

于海说:“那你背诵一下李商隐无题诗《相见时难别亦难》,再讲解一下。”

吕青青说:“遵命。”开始背诵起来:

相见时难别亦难,

东风无力百花残。

春蚕到死丝方尽,

蜡炬成灰泪始干。

晓镜但愁云鬓改,

夜吟应觉月光寒。

蓬山此去无多路,

青鸟殷勤为探看。

背诵完毕之后,她又进行了讲解:在唐时,人们崇尚道教,信奉道术。李商隐在十五六岁的时候,即被家人送往玉阳山学道。其间与玉阳山灵都观女氏宋华阳相识相恋,但两人的感情却不能为外人明知,而作者的心内又奔涌着无法抑制的爱情狂澜,因此他只能以诗记情,并隐其题,从而使诗显得既朦胧婉曲、又深情无限。

这首诗,以女性的口吻抒写爱情心理,在悲伤、痛苦之中,寓有灼热的渴望和坚忍的执着精神,感情境界深微绵邈,极为丰富。下面我再逐句讲解一下……”

于海挥挥手打断了她,“不用逐句讲解了,前面你说得不错。我决定聘用你了。”他又招来管家,让他安排吕青青的食宿。

于海的女儿于慧丽只有九岁,长得聪明可爱,吕青青每天白天教她读书,她学得很认真,两个人很快就熟悉了。吕青青早起练功,于慧丽也跟着她练。

这天早上于海看到了吕青青练功,见她英姿飒爽,身形矫健,粉面泛红,越发俏丽。看着看着他不由动了心。这小女子不但长得美丽,而且文武双全,真是女中豪杰。若是能把她搞到手,那是多么地美妙!

自此于海天天起早看吕青青练功,又亲自为她端茶倒水,嘘寒问暖,极尽殷勤。

吕青青看出于海心术不正,在心里暗暗打着主意。

这天晚上,于海老婆领着孩子去亲戚家串门了。

吕青青在后花园里散步、于海走了过来,嘴里喷着酒气对吕青青说:“青青,我看了一首词,想跟你探讨一下。你跟我到书房来。”

吕青青只好跟于海走进了书房。

于海指着书中的一首词对吕青青说:“

就是这首词,你谈谈你的看法。”

吕青青一看,那是一首艳词,很淫荡的。她感到于海让她对这首艳词谈看法,是心怀不轨。她想了想说:“这首词我没太看明白。”

于海盯着她说:“你这么聪明,学问也不错,怎么这首词就看不明白?”

吕青青说:“我真的没看明白。”

于海说:“这首词讲了男女亲爱的情景,你没看出来?”

吕青青说:“我没看懂。”

于海说:“你二十岁了,不小了,应该懂得这个了。来,我教教你。”说着他就上来拉住吕青青的手。

吕青青连忙抽出手说:“大人,你喝醉了,去休息吧。”说着就要往外走。

于海拉住吕青青的胳膊,“我没醉,就是有些寂寞,今晚夫人和孩子都不在家,我有些寂寞呀,你陪陪我。”说着就把吕青青往身边拉。

吕青青挣脱开,说:“大人,你确实喝醉了,有事明日再谈吧。”说完又往外走。

于海从后面抱住吕青青,“青青,你不要走,陪陪我,我喜欢你,你陪陪我。”

吕青青挣了两下,没挣开,于海抱得很紧。于是她说:“大人,你听我说,你喜欢我,我们可以慢慢相处,慢慢接近,这种事不能强做。否则你喜欢,可我不喜欢。”

于海一听这话,松开了手:“好,只要你答应,我们可以逐渐接近。那你今晚陪我坐坐,聊聊天好么?”

吕青青道:“这可以。大人就去坐下吧。”

于海到桌边坐下了。吕青青坐到了桌子另一边。她对于海说:“大人,我想问你一件事。”

于海说:“你想问什么事?”

吕青青问:“听说大人最近收进了书香楼的藏书?”

于海怔了一下,“你怎么知道了这件事?”

吕青青说:“大人也知道,我酷爱读书,所以对书的事非常关心。在与慧丽谈书籍的时候听说了这件事。”确实,她问过于慧丽,于慧丽说家里有人送来过书香楼的藏书。

“噢。”于海含糊地应了一声。

吕青青说:“大人,我听说书香楼的藏书都是书中之宝。可否借我这爱读书的女子看一看?”

“这个……这书我要送给上边的。不好拿出来给别人看的。”

“我爱读书,也就爱护书,会仔细保护,不会损坏的。”

“这个,这个……书已经有些损坏了,我正在找人修复,等修复好了再说吧。”

吕青青见此,知道于海心有疑虑,也不好再催,怕引起他更大怀疑。便说:“这样也好,等书修复好再说吧。”

又谈了些别的,吕青青起身告辞,于海还想挽留,可想起吕青青说的要慢慢接近的话,也就没有硬留。

吕青青出来后想:“我得快些行动呀。否则于海把书送给上司,就麻烦了。”夜间,她想主意想了大半夜。

第二天,教书的间隙,吕青青问于慧丽:“你们家的书香楼藏书你知道放哪了么?”

于慧丽带着稚声回答:“放到密室里了。”

“你知道密室在哪么?”吕青青又问。

“知道。”于慧丽讲了密室的方位。

吕青青又说:“这事你不要跟别人谈起。”

于慧丽孩子气地问:“为什么呀?”

吕青青说:“咱俩说的事就咱俩知道最好。”

于慧丽跟吕青青关系亲密,就说:“我听老师的,跟谁也不说。”

吕青青搂住小慧丽肩膀说:“你真是好学生,好孩子,老师最喜欢。”

小慧丽高兴地拉住吕青青的手:“那你给我讲个故事吧。”

吕青青说:“好。”绘声绘色讲了起来。

小慧丽津津有味地听着。

作家的话

书剑恩仇记114 奸夫设计欲陷害 万松再到表兄家

吕青青找了个空儿,到旅店找叶万松、蒋超谈了她想出的获得书香楼藏书的想法。叶万松、蒋超都点头赞同了。

两天后的夜间,刮起了夜风。吕青青悄悄地到知府宅前院角放了把火。火借风势,很快着得很大。于海让家人到亲属家躲避,自己指挥家丁救火。知府宅院一片混乱。乘着混乱,叶万松三人打开位于后院的密室,取走了天香楼藏书。接着三人连夜骑马奔离了向州城。

出城后叶万松对吕青青说:“这次多亏青妹大义相助,我们获得了被于海贪赃的书香楼藏书,哥哥我感激不尽。”说完他向吕青青深鞠一躬。

吕青青忙还礼,口中说:“小妹实不敢当。仗义行侠,是家父一贯教导。小妹只是按父亲教导行事而已。何况小妹也喜爱书籍,能救出书香楼藏书,也是我平生一件快事。哥哥不必多礼。”

叶万松又说:“我们兄妹就此分手吧,你回桃花庄,我回书香楼老家。”

吕青青却不愿离开叶万松,她找了个理由说:“我也想跟叶大哥走,去看书香楼,看看书香楼藏书。我久闻书香楼大名,渴慕已久。这次正是个好机会,随叶大哥去看看。”

叶万松听吕青青如此说,也不好拒绝她,就答应了。蒋超也不愿意离开叶万松,也要求去书香楼看看。叶万松也同意了。三人一起向叶万松的老家奔去。

回到老家。叶万松看到师兄杜方刚领着武馆师徒把书香楼保护得很好,乡亲们也为保护书香楼出力,书香楼藏书并无一点儿差错,心里很是高兴,对他们一一致谢。住了几日后,因挂念万松班,便告别众乡亲,离开了老家。

吕青青、蒋超也要生死相随,由是三人一起踏上返回万松班路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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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万松与吕青青、蒋超返回万松班的路上,再次经过方县。叶万松想堂哥可能已经回来了。可又一想,嫂子那个样子,也不好再去堂哥家问候。去了堂哥必留他在家住几日。不住不好,住了又怕嫂子纠缠,惹出事来。想想还是不去了吧,就在县城里找家旅店住一宿,明日便走。

他们三人正在街上找旅店,忽听有人呼唤叶万松。叶万松转头一看,正是堂哥叶万发。

堂哥拉住叶万松的手惊喜地说:“兄弟,你怎么来到方县了?”

叶万松说:“我外出办事路过此地。”

叶万发说:“我看你左看右看好像在找什么地方。”

叶万松说:“我在找旅店。”

叶万发说:“你来到我的居住地,怎么不到我家,反而要找旅店?”

叶万松说:“我听说堂哥也外出办事了,就想找家旅店住下。”

叶万发说:“我回来几日了。再说了,我不在,家里还有你嫂子么。吃住很方便的,比住旅店不强得多。”

叶万松想,别提嫂子了,提起她我好上火。他说:“我今晚就找家旅店住下吧。明天我去拜访兄长,然后就上路了。”

“怎么,兄弟,你跟我还客气起来?你我兄弟几年不见了,我好想念兄弟,现在就到我家,先给你摆酒接风洗尘,然后咱们哥俩好好叙谈叙谈。也别说明日就上路的话,一定要住几日再走。”说着就要拉他手领他走。

叶万松指着吕青青和蒋超说:“我这还有两个同事呢。”

叶万发说那就一块到我家里住吧。

叶万松说:“人多了不方便,我们还是住旅馆吧。”

叶万发说:“家里有空闲房子,够住的,还是都到家里住吧。”

吕青青说:“人多了太打扰了,不方便,我和蒋超就住旅馆吧。”

叶万发就拉着叶万松一定要他到家里去住。

叶万松见堂哥如此热情,不好拒绝,只好跟着叶万发去他府上。

到了堂哥家,却没见到嫂子。叶万发说:“你嫂子最近遇到一个亲戚,就在她那住几天,叙叙旧。待我派人去把她叫回来,跟兄弟见面。”说罢就把丫环巧妹叫来,对她说:“你去齐鹏飞齐大公子家,把夫人叫回来,就说堂弟叶万松来到家了。”

巧妹见到叶万松露出几分惊慌,连忙答应着了一声:“是。”便要出门。

叶万松叫住巧妹:“你先不要去,我有话跟堂哥说。”

巧妹说:“那我先回房等候吩咐。”说罢走了出去。

叶万发有些奇怪地问堂弟:“兄弟你有什么话要说?”

叶万松说:“你说的齐鹏飞可是济南府的齐大公子。”

叶万发点头:“正是。怎么,你认识他?”

叶万松便把与齐鹏飞的过节说了。又问:“齐鹏飞怎么到方县来了?”

叶万发说:“齐家有钱有势,广有财产。在我们方县也有房地产,开着绸缎庄等买卖。他这次到方县,是视察他家的买卖来了。他的一个小妾,与你嫂子有亲,这么就来往上了。”他看着叶万松又说:“你来到家了,你嫂子总不能不见面吧?你与齐鹏飞有过节,就让巧妹去叫你嫂子时不提你的名子罢了。”

叶万松说:“那我去吩咐巧妹一下。”

走出客厅,叶万松想:“这里面好像有蹊跷。嫂子于秀梅我是经历过的,是个十分的荡妇。齐鹏飞我也是知道的,是个十足的淫棍。于秀梅到齐鹏飞家一住就是几天,很不正常,他俩会不会有暧昧之事?”

叶万松又想到巧妹是于秀梅的贴身丫环。于秀梅什么话都对她说,什么事都不瞒她。她必定知道根底。想到这他敲门进了巧妹的房间。

巧妹见了叶万松又露出惊慌。叶万松想,她见我就惊慌也说明有藏着的故事。他瞪着巧妹冷冷地问:“你去过齐家?”

巧妹慌忙点点头。

叶万松又追问:“去了几次?”

“好,好几次。”巧妹结结巴巴。

“于秀梅在齐家做的事你都知道吧?”叶万松眼睛盯紧巧妹。

巧妹更加惊慌,说不成话:“这,这个,那……”

“你给我老实说,如有假话,让我查出来没你的好!”叶万厉声道。

“我,我……”巧妹牙齿打颤……

“你快说!说实话!”叶万松拿起条木凳,用手一砍,那拳头粗的凳腿便断了。

巧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我说,我全说。夫人她,她与齐公子搅在一块了。

那天我与夫人上街,走进一家绸缎庄,这买卖是齐大公子家开的,当时他正坐在店里。看到夫人,他便直了眼睛,盯住不放。又亲自帮夫人选衣料。夫人要付钱时,他却不收,说是要与夫人交个朋友。夫人见他很风流,也动了心了。便应邀到了他府上。之后二人就常来往。夫人索性以同亲戚叙旧为借口,住到他家了……”

叶万松把巧妹的话告诉了堂哥,堂哥却有些半信半疑,说:“巧妹这丫头会不会捕风捉影呀?”

叶万松想,这类事一般都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于是他说:“要不这样吧,我们今晚悄悄潜到齐家,探个虚实。”

堂哥点点头。于是二人开始准备。

叶万松打开行李,换了一身夜行衣服:青褂、青裤、青靴、青搭包、青裹脚。一把匕首插入裹脚里边,将鸡鸣断魂香、解药等物,俱揣在怀内。外有扒墙索,甚长,不能怀揣,缠在腰中。那扒墙索长有数丈,绳上两头系有两个半尺多长的铁钉,逢上高时,即一手持钉,甩到墙空挂住,一把一把登上;下来时节,用一钉插在上边,绳子松开,坠绳而下。此物一名“扒墙索”,一名“登山虎”,江湖上朋友大都准备的。

叶万发也照此办理,穿上一身深色紧身衣服。他也是叶家后代,学得一些叶家的祖传武功,只是较叶万松差了一截而已。谁知二人正要出发,叶万发突然肚子痛,不知是白日里吃错了什么,开始急泄不止。叶万松见此情形忙问家人城里可有名医。做饭的厨娘说城南有位陆大夫,很是有名。叶万松连忙出门奔城南去请陆大夫。到了陆家,家人却说陆大夫出诊去了。不知何时能回。陆万松只好坐下等候。心想,捉奸的事只好明天看情形再说了。

谁知这边偃旗息鼓,那边却紧锣密鼓行动起来。

巧妹向叶万松说出了情况,怕于秀梅回来追责。就悄悄跑到齐家说明紧急情况。于秀梅一听,就连忙要齐鹏飞想办法。

齐鹏飞又把彭显叫来想主意。二人正在那里抓耳挠腮思索对付办法,家人忽来禀道:“大公子,不好了,后边库楼,今夜被盗贼盗窃了!”

齐鹏飞道:“从来福无双降,祸不单行,正正是这话。”迈步欲往后边观看情形,于秀梅拦住道:“你想往那里去?得先把与我之事想出办法呀!”

齐鹏飞无奈何只得停步,长吁短叹。忽见彭显愁眉展放,脸上堆笑道:“夫人不要着急,齐大爷又有喜事可贺。”

齐鹏飞道:“大祸如能解脱,我就满足了,又有何喜可贺?”

彭显道:“大爷失物破财,却是添人进口。”

齐鹏飞道:“此话怎讲?”

齐鹏飞道:“今夜库楼被窃,大公子速速写下失单,并写下一个报呈。呈内直指叶万发之名,在下速进县衙报与马快;再带一百两银子,将马快都头买通,叫他亲往叶家起赃。我去之后,夫人也速速回家,轿内带些齐家的包裹,将齐家值钱物品也包些,让巧妹都藏在后边库房里。捕快一到,观见赃物,怕叶万发三个口、五张嘴也难辨得清白。那时问成大盗,自然正法,夫人即可成为大公子之人,岂不是添人进口么?”

齐鹏飞听得此言,心中大喜,说道:“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吩咐家人快取文房四宝,速开失单,并写报呈,将偷了去的开上,未偷去的也开上了,一倍开了三倍,必要将叶万发打成大盗。

齐鹏飞又催于秀梅尽快回家。于秀梅道:“我不敢回去。那叶万发兄弟一见我回,岂肯轻饶?”

彭显道:“拿贼拿赃,捉奸捉双。你一人回去,量他不会责打你,必要问个端的,然后动手。你要尽量拖时间。我这里快快行动,很快请捕快都头到家,管保你无事。”

于秀梅也没别的办法,只得依着彭显之言,收拾了包裹,身边又带了几件东西,乘轿回家。

彭显将失单、报呈放入袖口内,王伦又拿了一百两银子与他。

彭显又向于秀梅耳边说道:“你若到家,必须如此如此,方好行事。”于秀梅点头应道:“知道了。”

彭显诸事料理妥当,迈步去了。不多一时,走至方县县衙门,正遇捕快都头杨有才进衙门。彭显上前拱了拱手道:“杨兄好呀。”

杨干认得彭显,答道:“彭管家,你要往哪里去?”

彭显道:“特来寻兄说话,请在县衙前茶馆中坐谈。”

进了茶馆,彭显要了壶好茶,两盘点头。杨有才道:“彭管家寻弟有何话说?”

彭显在袖中取出失单并报呈,递与杨有才看。

杨有才一见报呈上直指叶万发之名,不觉惊道:“这个叶万发,是开药铺那个叶万发么?”

彭显道:“正是。”

杨有才摇首道:“此人久居本县,世代富家,且仗义疏财、扶危济困,人所共知,岂是匪类?彭管家莫要诬告贤良,不是耍的。”

彭显道:“齐大公子若无实据,岂肯指名妄报?他乃吏部侍郎公子,会不知诬告贤良之弊?自古道:‘人心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世上人哪里看得透、论得定?齐大公子叫弟今来寻兄,原知捉贼捕盗,乃兄分内之事。倘若走漏消息,盗贼躲避,又费兄等气力,故先通知兄知道。”随即从袖中取出一百两银子,大红封套一个,说道:“这是齐大公子薄敬。烦兄急赴盗贼之家起赃,迟则恐费手脚。”

杨有才见一百两银子,就顾不得诬良不诬良;且是齐家指名而报,出了事与我何干?但他假推道:“这点小事,难道不能代齐公子效劳不成?只求日后在吏部老爷之前荐拔荐拔,感恩不浅,怎敢受此重赐?”

彭显道:“你若不收,是嫌轻了。只把事办得妥当,齐大公子还要谢你哩!”

杨有才道:“既如此,弟且收下。”

彭显道:“事不宜迟,以速为妙。”

杨有才说:“知道。”走进衙门带人去了。

作家的话

书剑恩仇记115 表哥被陷入牢房 表哥被陷入牢房 表弟商议来相救

于秀梅回到家门前,先不让巧妹入住房,让她到后边库房,将带来的包裹,并身上所带的贵重小件东西俱皆藏在库房,然后自己提心吊胆走进卧房。

她见叶万发和衣躺在床上,叫道:“你怎么不脱衣而睡?大约是喝醉回来就睡了。这是妾身不在家,就无人管你闲事……”

叶万发一见那于秀梅站在面前,不觉内心大怒,骂道:“贱人做得好事!怎么今日舍得回来了?”

于秀梅假惊道:“妾被亲戚苦留不放,故未回来。今日想夫君了,所以回来了。”

叶万发道:“好贱人,你与齐鹏飞干得好事,还敢强辩?”

于秀梅双眼流泪道:“皇天呵,屈煞人了!这是那个天杀的,在夫君面前将无作有,挑唆是非?”

叶万发怒道:“此时我不舒服,暂且饶你,过后再同你算帐!”他心内暗道:“即或于氏实有此事,但未拿住。须审他一个口供,方好动手。不然,似出师无名。”正在那里思想审问之计,鼻中忽闻酒香。回头一看,见巧妹送上一把酒壶。他正烦闷,起身向前,斟上一碗,口内饮酒,心内想计,不觉一碗一碗,将一壶的烧酒又吃在肚中。心中烦恼易醉。叶万发不多一时,酒涌上来,头晕眼花,昏昏睡去。这壶酒,正是彭显临行在于秀梅耳边所说之计,叫于氏到家,暗暗命丫鬟送酒一壶,将他灌醉,则易于捉拿了。

这时捕快都头杨有才带领捕役人等来到叶家门前,杨有才敲开门问:“叶大掌柜在么?”巧妹晓得是县里捕快到了,忙答道:“大掌柜在卧室里躺着呢。”

杨有才道:“我们有公事找他。”于是率领一众人等,直奔卧室而来。进了卧室,便把叶万发拉起来捆绑。

叶万发叫道:“你们为什么捆绑我?”

杨有才道:“你犯事了!”又吩咐手下:“你们快去起赃。”

手下四处搜查,很快从库房把赃物查了出来。

起赃已毕,杨有才吩咐将盗贼家口尽皆上索带走,道:“带进内衙听审。”又用朱笔写了两张封皮,将叶家前后门封了。

第二天县太爷坐了二堂,吩咐带上盗贼。差役将叶万发带了上来。

县太爷问道:“叶万发,你一伙共有多少人?怎样盗窃齐家?从实招来,省得本县动刑。”

叶万发双目一睁,怒道:“谁是盗贼?请知县老爷说明。”

县太爷吩咐掌嘴,下边连声吆喝,一连打了叶万发二十个嘴巴。

县太爷道:“赃物现在就在县衙,你还要抵赖?”

叶万发道:“你们才是盗贼!今日带了多人,明明抄掠我家,反诬我为盗贼。”。

县太爷又吩咐掌嘴。叶万发又挨了二十个嘴巴。叶万发仍骂不绝口。县太爷吩咐抬夹棍来。一夹一问,共夹了三夹棍,打了二十杠子,叶万发昏了几次,醒来仍骂:“狗官!我今日下半截都不要了,即或你刀剁了我,想让我屈认盗贼之名,万万不能!”

县太爷见刑已用足,怕打出人命来,又吩咐带贼妻于氏。

于氏闻唤,移步上堂,口中唧哝道:“我真是苦命,嫁了个盗贼男人,如今要抛头露面,好不羞死人了!”说说走走,来至堂上,双膝跪下,说道:“于氏给老爷磕头。”

县太爷问道:“于氏,你丈夫怎么盗窃齐家,贼伙有多少人,从实说来,本县不难为你。”

于氏道:“老爷,堂上有神,小妇人不敢说谎。小妇人已嫁他三年。刚进门两月光景,丈夫出门有两月,回来带了许多金银财宝并衣服首饰等类。小妇人问他这些东西从何而来,他说在外边做生意赚了钱。当时小妇人只见他空手独去,并无货物,怎么生意做成了?就有几分疑忌。新来初嫁,也不好说什么。后来,或三月一出门,或五月一出门,回来都带许多东西,又渐渐有些人同来,都是直眉竖眼,相貌吓人,小妇人就知他是入了贼道了。劝他道:‘菜里虫,菜里死;犯法事,做不得。朝廷的王法森严,我们家业也有些,犯不上入道。’反惹他痛骂一场。小妇人若要开言,他就照嘴几个巴掌。小妇人后来乐得吃好的、穿好的,过了一日少一日,不再管他。昨日傍晚家里来了几个人,说是他的朋友。小妇人连忙着人办了酒饭款待,天晚留那几个人住宿。小妇人也只当丈夫在前陪宿。谁知到半夜时节,听得许多人来往走动,又听口中说道:‘做八股分罢。’一个说:‘平分才是。’小妇人就知又做那事了。又想各人睡各人的觉,莫管他,惹气生。不料后来就有捕快来捉拿了。”她又转脸向叶万发道:“听我的话,早些丢手不就好了?现在你只身受罪,打成这个样子,叫你妻子疼也不疼?又不能救你……”说着朝着县太爷磕了个头,双眼流泪,叫声:“青天老爷,手下留情,放我丈夫一条生路,小妇人万世不忘大德!”

叶万发冷笑道:“多承爱惜,供得老实。我叶万发今日死了便罢,倘得云散见天之日,不把你这淫-妇碎尸万段,绝不放手!”

县太爷又叫带叶万发家人上来。家人禀道:“小的从未见主人作匪。既有此事,亦是暗去暗来,小的等实系不知,只问主母便了。”

于氏在旁又磕了个头,叫声:“老爷明鉴!小妇人是他妻子,尚不知其详细,这家人丫环、仆人怎得知情?望老爷开恩!”

县太爷爷见于氏一一招认,也就不深究别人,叫刑房拿口供单来看,与于氏所供无异,遂写监票,将叶万发下监,家人、奴仆释放,于氏叫官媒婆管押。县太爷又将邻居乡保等唤上,问道:“你等既系乡保邻右,里中有此匪人,早就该上报。今本县已经捉获,你等尚不知觉,自然是同弊通情。”

邻居道:“小的等皆系小本营生,早出晚回。叶万发乃富裕之家,小的虽为邻居,实不通往来。他的家人尚然不知真情,况我等外邻?”

乡保道:“叶万发虽住小的坊内,素日从无见异常举止。且盗齐家之物,并无三日五日,乃今夜之事,天明就被拘,小的如何能知?”

县太爷见他们说得入情,俱将众人开释,吩咐赃物寄库,审定口供,再令失主来领。发放已毕,退堂去了。

齐鹏飞差了一个家人,拿了封信给知县,说于氏是齐家亲戚,请看在齐家吏部老爷面上,将于氏开释。知县不敢不允人情,遂将于开释。

于氏出来后,仍到齐家,与齐鹏飞日夜同乐,毫无拘束了。

再说叶万松在名医家等到快天亮他才回来。叶万松千求万求,医生才跟他来到叶万发家。

叶万松抬头一看,只见大门封锁,封条是新贴的,浆糊尚未大干。心中惊讶:“昨日傍晚,这还是一个好好人家,大半夜光景,怎么就弄出这么大事情,朱笔封门?”想了一会,走到对面杂货店中,将手一拱,道声:“请了。”

那柜上人忙拱手,问:“老爷下顾小店么?”

叶万松道:“在下并非要买宝店货物,却有一事想借问一声:那对过可是叶万发家吧?”

那人听得,把叶万松上下望了又望,把手连摇了两摇,低低说道:“朋友,快些走,莫要管他什么叶万发不叶万发的。你亏是问我,若是遇见别人,恐惹出是非来了。”

叶万松问:“这却是为何?请详细说一说好么。”

那人道:“你好罗唆!让你快走为何还问?”

叶万松不肯走,再三再四求问,那人方慢慢说:“你难道不认识字,没看见门都封锁了?还是快走的为妙!”

叶万松道:“我又没杀人放火,又不是大案强盗,为什么催我速走?不说个明白,我就在此间停留一日!”

那人无奈何,将今夜齐大公子家被盗,说是叶万发偷窃,指名报县衙。天明时捕快都头率几十人至其家,人赃俱获。将我们邻居都带到衙门审了一堂,开释回来,虽未受刑,但也吓得惊心。等等情形说了一遍。

叶万松闻听此言,虎目圆睁,大骂道:“齐鹏飞匹夫,诬良为盗,该当何罪!”

那柜上人吓得脸似金纸,唇如白粉,满身乱抖,深深一躬,说道:“求求太岁爷饶命!”

叶万松又问:“叶万发可曾受过了刑么?”

那人道:“听得在家被拿时,已打得寸骨皆伤,不能行走。及官府审时,是我等亲眼看见的,又是四十个掌嘴、三夹棍、二十杠子,昏死过几次。”

叶万松道:“叶万发可曾招认么?”

那人道:“虽经此番重刑,叶万发毫无惧色,一直骂不绝口,半句口供也没有,把个知县弄得没法,将他收禁,明日再审。”

叶万松将手一拱,道声:“多承相告。谢谢了。”迈步去了。

叶万松走向吕青青、蒋超住进的旅店,路上想道:“我来会堂哥,不料反累及他。昨日不说去齐鹏飞家捉奸,堂哥也无今日之祸。又恐叶万发再审二堂,难保性命。踌躇一会,下了决心:“事已至此,也顾不得了。拼着我这条性命,等到今夜三更天气,翻进狱中,救堂哥出来。”算计已定,进到旅店里,把情况跟吕青青、蒋超说了。二人听了都大怒,要与叶万松一起行动。

叶万松知道二人与自己是生死之交,遇此危难,是一定要拔刀相助的,便说:“晚上劫狱是非常危险的,我们要小心从事。把行动方案商量好了。”

于是三人坐在一处悄悄商议起来。

作家的话

书剑恩仇记116 三英雄劫狱报仇 三英雄劫狱报仇 两邪恶知情惊心

到了晚饭时候。店家送进饭来,叶万松三人吃了些饭,饭后活动了一下,已至上灯时候。店家人又送盏灯进来。

叶万松又叫取桶水来,将手脸洗净。待交二鼓,渐渐安静,灯火也熄了一大半。叶万松等还不动身,又吃了些夜宵。到了二更天的光景,听听店中毫无声息,打开房门,探头一望,灯火尽熄。叶万松打等打开包裹,各穿了紧身装束,必用之物揣在怀中。出了房门,直奔县衙而去。行至县衙监牢,叶万松飞身上房,睁眼四下观看。见号房甚多,不知叶正发在哪一号里,又不敢叫喊。正在那里观望,忽听更锣响亮,恐被看见,遂卧在房上,细看乃是两个更夫:一个提锣,一个执棍。叶万松心里道:“有了!须先治此二人,得了更锣,好往各号房探查叶万发羁押之所。”踌躇已定,他让吕青青在外接应,蒋超和自己一起行动。听得两个更夫又走回来,叶万松看他俩歇在狱神堂庙檐底下,在那里唧唧哝哝的闲谈。他悄悄走到上风头,将莲花筒取出,鸡鸣断魂香烧上,又取一粒解药放在自己口中,然后用火点着香,顺风吹去,听两个人打了喷嚏就无声了。

叶万发和蒋超轻轻一纵,下得房来,取出短刀,一刀一个,结果了性命。非是他们嗜杀,恐二人醒来,找寻更锣,惊动旁人,无奈何才杀了两更夫。

叶万松和蒋超扮作两更夫持锣巡更,各处细听。行至老号门首,忽听有声音:“嗳呀,疼杀我了!”其声正是叶万发之声。

叶万松心想:“好了,是在这里了!”用手在门上一摸,乃是一把大鼻锁。听了听堂上更鼓已交四更一点,他让蒋超将锣敲了四下,趁锣音未绝,用力将锁一扭,其锁两段;又让蒋超将锣击了四下,借其声将门推开,进得门来。怀中取出闷子火一照,幸喜叶万发就在门里边地板上一人躺着。项下一条粗麻绳,把头系在梁上,双手反在身后,带付手铐。见叶万发哼声不绝,二目紧闭,叶万松不觉虎目中掉下泪来,遂走近叶万发,贴耳说道:“堂哥!堂哥!”

叶万发听得呼唤,睁眼问:“是谁?”

叶万松道:“是我,叶万松来了!”

叶万发惊喜又惊疑:“你来救得了我么?”

叶万松道:“你要忍耐疼痛,我好救你。”他拔出短刀,那刀乃纯钢打就,削铁如泥,在粗麻绳上划了几刀,切为两段,将叶万发扶起,背在身上出了牢房门。

叶万松背着堂哥来到高墙下。蒋超搭作人梯,让他们踩着他肩膀上墙。吕青青此时在墙外接应,将叶万发接下高墙。叶万松又卧倒把蒋超拉上高墙,然后轻身跳下墙。

三人来到了城墙下面一个僻静处,叶万松遍身是汗,将叶万发放下。叶万发牙根紧咬,身上巨痛,也不敢出声。

叶万松在一旁喘息喘息,听得已交四鼓三点,将交五鼓。他向堂哥耳边低低说道:“你在此呆着,待我到齐鹏飞家,将奸夫**结果了性命,代你报仇雪恨如何?”

叶万发道:“好是甚好,只恐太危险。”

叶万松说:“再危险此仇也要报。”他又说:“我已筹算明白,你我出监之时正在四鼓,到得五鼓,不闻锣鸣,牢卒等方才会起身催更。及见更夫被杀,又不知是那号走了犯人,再用灯火各号查点,追查至老号,方知是你走脱。再赴衙门通禀官府,吹号叫齐人,四下奔找,大约做完这些套数,将近要到天发白时候。我行动时间是够的。由我二位同事守护你,堂哥在此放心,我很快就回来。”说罢吩咐吕青青、蒋超看护好叶万发,自己离去。

齐鹏飞住家离西门不远,不多时,叶万松便进了齐鹏飞家内。前后走了共一十一进的房子。到了中院,他估计齐鹏飞肯定住在这一带。忽听正房内传出一男一女声音。男的道:“我还要玩玩。”女的道:“你先已闹过半夜,一觉尚未睡醒,又来闹人。”男的说:“我因你不知担了多少惊。受了多少怕,方才得弄到一块,若不尽兴,怎么会饶了你!”女的道:“你莫说大话吓我,我也不怕你。”

叶万松听了心想:“此必齐鹏飞、于氏无疑。”怀中取出莲花筒,将迷香点着,从窗眼透进烟去。只听得一个喷嚏,男的就不动了。女的说:“你可来劲啊,本事哪里去了?”又听得一个喷嚏,女的也无声息。

叶万松想:“若从门内进去,恐惊动其它房的人。”拔出短刀,将窗隔花削去几个眼,伸手把窗闩拔出,窗隔推开。上得窗台,用手将镜架儿提在一边,轻步走近床边借月光一看,看见男女上下附合一处在忙乎。用短刀一切,二头齐下,血水控了控,男女头发结了一处,提在手中,迈步出房,顺原路快速回到城墙之下。

到了叶万发面前,叶万松道:“恭喜堂哥,代你伸过冤了!”把刀放下,把两个人头往地下一丢。

叶万发感激地说:“多谢老弟费心。”借着月光一看,又吃惊道:“错了!这不是奸夫**的首级。”

叶万松听说不是,又借着月光仔细一看,真的不是齐、于二人的首级。杀错了!

叶万松就将他二人在房中淫乐情形向堂哥说了一遍:“我竟没细看,连忙割了头来。”他又看看天色,说:“此时已交五鼓,我若回去再杀他二人,恐天明不好行动了。我们就暂且饶他们一死吧。但这两个人头丢在此处,天明就要连累下边附近之人,人家含冤受屈,必要咒骂。丢在何处,才能不连累人呢?”叶万松抬头四处一看,看见西门城楼甚高,且是官地,“我将人头挂在兽头铁须上,就不会害了别人了。”说罢急忙提头走到城楼边,将脚一纵,上了城楼,一手扳住兽头,一手向那铁须上拴挂人头。

城门下边一个人家,贩卖青菜为生。听得天交五鼓,不久就开城门,连忙起来,弄点东西吃了,好出城去菜园买菜,来城里赴早市。在天井中小便,仰头看看天阴天晴,一见城楼兽头上吊着个人,尚在那里动弹,大叫一声说:“不好了,城门楼上有人上吊了!”左邻右舍也有睡着的,也有醒着的,闻此一声,各各起身,开门瞧看。

叶万松听得有人喊叫,连忙将头挂上,跳下来走到叶万发面前,说:“不好了,有人惊着了,我们快走要紧!”

只听得那城楼下一片喊声,有人嚷道:“好奇怪,方才一个高大的人吊在那里,如今怎只落两个人头在那里飘荡,我们上去看看。”众人齐声道:“使得,使得!”迈步上城楼而来。到了离楼不远,看得清楚,不禁大叫道:“不好了,竟是两个血淋淋的人头。”

门卫、乡保忙跑到县衙前禀报。及至衙门,只听得吹号、鸣锣,牢头正点人犯,不知为何。问其情况,说牢内今夜四更杀死两个更夫,并劫去大盗叶万发,已吩咐不开城门,派人捉拿劫狱人犯。门卫、乡保又将西门现挂两个人头的情况禀上。县太爷闻此言道:“这又不知所杀何人?速速捉拿杀人凶犯,迟了恐其逃走。”于是满城哄动,无处不搜,无处不找。

叶万松见城楼挂人头惊动了人,连忙放下绳索,让蒋超系在身上,然后抱住叶万发,叶万松将他们拉到城墙上,吕青青又顺绳爬到城墙上。又如此再坠绳而下。幸亏天旱,护城河水不多,三人背着叶万发过了护城河。又雇了一辆马车,向远方驶去。

城里捕快搜寻劫狱之人和杀人凶手。到了早饭以后,毫无踪迹,不得不开放城门,令人出入。再命令捕快继续捉拿两案的人犯。

齐鹏飞早上起来,梳洗已毕,又把彭显找来吃早点。正在那里说说笑笑,满腔得意,家人进来禀道:“大公子,方才听得今夜四更时分,不知何人将监狱中更夫杀死,把大盗叶万发劫走。天明时,西门城楼兽角铁须之上,挂了两个血淋淋人头,系一男一女。合城的捕快各处搜寻,捉拿罪犯,但至今没有捉到。”

齐鹏飞道:“西门所挂人头,必是奸夫**,被女子丈夫杀死,只不该挂在那个地方。可劫走叶万发的却是何人?”

彭显道:“在下想来,此人必是叶万松。”

正在议论,猛见两个丫环跑得喘吁吁的来说道:“大爷,不好了!今夜不知何人将五姨娘杀死,还有一个男人同在一处,也被杀死,头不见了。”

齐鹏飞、彭显同往一看,见两个死尸在一处,都没有头。细观衣裤鞋袜等物,竟是买办家人刘虎儿与五姨娘。

齐鹏飞发恨道:“家人勾搭主母,该杀,该杀!”

彭显小声说:“那挂在城楼的两颗男女人头,必是这二人的。”

齐鹏飞道:“赶快着人去将两个人头认领回来。省得丢人现眼,让我面上无光。”

彭显阻止:“不可,不可!大爷不必恼怒,这又是大爷与于夫人万幸也。”

齐鹏飞与于秀梅一齐问道:“怎么是我二人之幸?”

彭显道:“此必是来杀你二人,误杀他两个人,也是叶万松、叶万发同党干的无疑。杀人之后,让叶万发一见,不是你二人,故把头挂在那个城楼上示众。”

齐鹏飞仔细一想,一毫不差,忽觉毛骨耸然。又道:“此二人尸首如何处置?”

彭显道:“这有何难?大爷差人买口棺木,就说今夜死了一个老妈,把棺木抬到家里,将两个尸首放入里面,抬到城外义冢地内埋下。再告诉家内人等不许传扬,这事就完了。那知县见三五日无人来认人头,其味腥臭难闻,必吩咐叫人掩埋。大爷今天若差人去认头,一则有人命官司,二则外人都知道主仆通奸,岂非自取不美之名?”

齐鹏飞听彭显句句有理,一一遵行。

作家的话

书剑恩仇记117 恶人欲谋害清官 恶人欲谋害清官 好汉要出手相救

叶万松将叶万发送到一个偏僻山村的亲戚家疗养。又与蒋超、吕青青三人来到申州。时辰已到中午。三人进到一家饭店吃饭。

吃到中途,叶万松感到室内闷热,就到院子里的一棵大树下坐下凉快一下。这时他听到大树后有人说话,摆过头一看,原来大树后对着一扇窗户,窗户里是个包间,包间里传来三个男人的对话。

一人说:“二位贤弟。”

另两个人说:“小人焉敢与李大人称兄唤弟!”

那被叫作李大人的又说:“二位不要客气。你们两个人是当世英雄,终久是国家栋梁之材。我还有大事请二位帮忙,不知二位胆量如何?”

另两人一齐说道:“我二人受李大人的厚恩,碎身难报。若问我们的胆量,学会一身来无踪迹去无影响之能,叫我们上山擒虎,下海捉龙,只要大人差遣,万死不辞。但不知大人所差何事?”

李大人说:“我实对你二人说罢!我与本州知府丘高峰有仇。他抓我的小辫子,要治我的罪。我不能束手待毙,要先他一步下手。我看二位本领高强,武艺出众,特邀二位过来商议。你们要能悄悄结果丘高峰性命,必有厚报。每人可得两千两银子。”

一人不由吃惊出声:“暗杀知府!”

李大人慌忙站起拦住:“别嚷!此是机密大事,不可高声。”他又叫家人出去外面看看有人没有。家人出来一看,复又进屋中说:“外面无人。”可他只瞧了前头,没看后院。

叶万松三人一进申州,就听百姓赞扬丘高峰知府是个清官,而且严惩腐败,关心百姓,吏治清明。现在听到有人要暗杀丘知府,他心里不由心中一凛,凝神继续听下去。

李大人说:“明天我写一封书信,你二位到我家中,务必白天将路径探好,至晚间方好行事。若要什么应用物件,只管向我少爷去要。我就假说染病,在家中等候。你们二位事成了,告知我一声。”

叶万松听到此处,悄悄转身便走。来到了屋中,见了吕青青、蒋超,小声说话。把李大人暗中差派两个刺客要暗杀丘高峰知府的的事,说了一遍。

蒋超一听,怒说:“都说丘知府是个清官,体恤百姓。咱们别容他们去行刺,现在就去把他们一并拿住,交给丘知府。”

叶万松说:“不行,就凭一句话,怎么就能将他们拿住?总要见他们的真赃实罪,才可将他们拿住。”

吕青青点头:“叶大哥说得对。”

叶万松说:“我们跟下这两个刺客去,他不去行刺便罢,如要真是行刺,我们就把他们拿下。”

蒋超、吕青青点头同意。

李大人和两个刺客走出了酒店。叶万松三人悄悄在后面跟随。走了十几里路,来到一座大宅子前,李大人等进了大门。原来这是李大人的公馆。

叶万松等在他的公馆附近找店住下,预先告诉店家:“我们今天行路劳乏,要早些安歇。你们别惊动我们。”伙计点头出去。

叶万松等早早休息。到天交二鼓之半,住店的俱都安歇了,叶万松对蒋超说:“我先去侦察一下。”他换了夜行衣服,自己出了屋子,“飕”的一声蹿上房去,蹿房跃脊,直奔李大人公馆。由后界墙穿过去,寻得上房,仍是在后窗户用指尖沾口水,在窗户纸上戳一小窟窿。往里一看,见大人拿着一封信,叫从人预备四封银子,吩咐一声:“有请邢壮士。”家人答应,转身出去。不多时,两名刺客打外面进来。李大人起身说道:“二位贤弟请坐。”二人说:“不敢,大人请坐。”李天祥道:“我有话讲,坐下细谈。”二人方才落坐,仆人献上茶来。

李大人李天祥说:“明天我不走啦,就在此处听候佳音,我这里有书信一封,你们二位千万要好好收藏。你们进到城里十字街,打听有个双竹竿巷,路北大门,问明李宅,尽管问我的名字,李天祥李大人是在这里居住不是?如若问对之时,此信尚不可递进去,必要见了我儿子,当面投递。我儿必将你们请进去。我儿名叫李强。到我家之后,要什么应用的东西,叫我儿给你们预备。”

二人齐说道:“大人在此等候,我们进城,见天色行事,天气若早我们就出来探道,当日晚上就入知州府宅,把丘高峰头颅砍下,用油纸包好,不露血迹,我们跃城而过,就连夜回奔大人城外公馆。大人早早见着脑袋,好放下心来。”

李大人说:“全仗二位之力了。二位早早歇息去罢,明天早晨起身,也不用过来见我,我在此处听好消息就是了。”说毕,对着邢家弟兄二人打了两躬。邢家弟兄倒觉有些过意不去,还礼后拿着书信起身,李大人送出门首,千叮咛,万嘱咐,这个事情,总要谨慎方好。

叶万松见两个人出来,急忙抽身欲回转自己店房,忽然望前窗户上一看,但见雪白窗户纸上头有一个小月牙孔,倒把叶万松吓了一跳,究竟总是夜行人知道夜行人的规矩,叶万松一看这个小窟窿,就知前窗户那里有个大行家,必在外头窥探屋中之事。叶万松一矮身躯,施展夜行术,直奔正西往墙头上一纵,就见有一条黑影,往西南一晃,再细看,已踪影不见。叶万松倒觉心中纳闷:这条黑影是什么人,这样快的身法?意欲追赶,又不知往哪里去了,只好回店。蹿进墙去,回到自己屋内。

两个刺客拿了书信,到了屋内。不提防有一宗物件,吧嚓一声,正打在邢如虎脖子上。邢如虎“哎哟”一声,回头一看,什么也瞧不见。说:“哥哥,这事可奇怪了,哪里来的一块石头,正打在我脖子上。”开口要骂,被邢如龙拦住说:“不可,由外面打不进来,里边也没人,这店中闲房太多,也许是仙家老爷子,好闹着玩,打你也是有的。千万可别口出不逊,要是冲撞着他们,那可不好哇!”

邢如虎说:“哪有这些事故!”把书信贴身带好,又叫店中预备酒菜。二人越想越高兴,直吃的大醉,叫店家把残席撤去,二人头朝里沉沉睡去。第二日早上起来,直奔李大人的家宅,去见他的儿子。

叶万松仍是在后面跟着刺客。到了风清门进城之后,见日已西坠,找一个小店,吃过了晚饭,写了个柬帖。等到二鼓之半,带上刀,揣好柬帖,出屋将房门关好,很快到了知府府宅,正打三更,蹿墙进去,找寻到丘高峰的书斋。只见丘知府在书斋里已沉沉睡去,屋中半明不暗点着一盏灯。

叶万松暗暗把门一推,并没拴着,把帖掏将出来,往八仙桌子上一放,转身就走,仍将双门倒带。

丘高峰一觉醒来,见桌上有一封贴子,展开一看,上面写:“天生无妄之人,有无妄之福,就有无妄之祸。知府爷清廉爱民,必有后福。明日晚间,谨防刺客临身,小心从事。”

丘高峰看着上面言语,心中暗暗忖度,事情来的奇怪。但他并不理会此事,将此帖放在书案之上。净面整服冠,照常去知府衙门上堂。

知府的随从见知府大人一上午不提说昨晚之事,疑为把此事忘了,又不敢过去提,可不提此事又非同小可。一个胆大的搭讪着给大人倒了一碗茶,低声说道:“晚间那个柬帖”还要往下说,大人瞪了他一眼,哼了一声,把他那半截话吓回去了,诺诺而退。大人对此事还是毫不在意。

天已过午,知府大人午歇。一个随从趁着这个工夫,将柬帖袖出来,拿到护卫停留的房间,把那柬贴拿给护卫都头看。

护卫都头看了不由大惊,忙问:“此物从何而来?”

随从就将昨天晚间之事,对着他们细说一回。又问:“护卫老爷,你们看看怎么办好?”

护卫都头说:“我即刻派人,晚间在知府大人两旁埋伏着拿刺客就是了。”

随从说:“你们也知道,知府大人若有闪失,我们该当什么罪过。”

护卫都头说:“这个我们知道。你老先生请回,伺候大人去罢,我们晚间会防备。”

随从走后。护卫都头急速出去,挑选护卫,俱要手灵眼亮、年轻力壮之人。当日晚间吃毕晚饭,他们各带短刀、铁尺、绳索等物进来。共二十个人。都头叫他们提上灯笼,俱用柳罐片盖上,用的时节把柳罐片摘下来,立刻就亮了。

他们进了知府住居的跨院。就在书房前面的三个西房驻扎。分成两伙,一伙十人,用香头火将窗户纸戳出梅花孔,分一半人,往外瞧看,为防困倦,到时节再换那一半人。

丘高峰在书房之内,听着外边有些动静,明知道他们防范刺客,也不搭理他们,自己拿一本书,在灯下观看。

作家的话

书剑恩仇记118 仗义勇为显身手 仗义勇为显身手 再遇强人欲出头

两个刺客,头天进城,到十字街下马,打听双竹竿巷李大人的宅子,到了门首,说明来历,门上有人回禀进去。不多一时,李大人的儿子说请。二人把马上包袱解下来,有人带路,来至内书房,见了李公子要行大礼。李公子把他们搀住,知道是父亲派来的人,不敢怠慢。问二人名姓,他们将姓氏名字,怎么来历,一一说明,又将书信往上献。李公子接过来,拆开看明书信,置酒款待二人。次日晌午,邢如龙、邢如虎换上李大人家人的衣服,奔知府住宅趟了一回道,都看明白了。复又回到李家,用了晚饭。到二鼓之半,李公子问二位壮士所用何物。二人齐说:“就用油纸一块,再用包袱一块,我们两个人杀了知府就不回来了,拿着他的脑袋去见老爷去了。”李公子说:“但愿二位壮士大事早成。”

二人换上夜行衣靠,将白昼的衣服尽都包好,随身背起。待杀了知府,跃城而过,明天走路之时就可换上白昼衣服。收拾停妥,李公子每人敬了三杯酒,说了些吉祥好话。正打三鼓,二人出屋,转眼之间,一溜烟走了。

二人一路并没遇见行路之人,到知府宅墙根下,纵身蹿上墙去,由上面蹿到院中,寻找知府卧房。二人往两下一分,东房上一人,西房上一人,蹿在前坡,趴在房瓦之上,瞧看屋中,二人一怔,见屋内烛影照定,有人趴在横楣子上,还有人扒着隔扇往外看。二人正在犹疑之间,腿腕子全叫人揪住了。扭头一看,每人身后一个人,将他们揪住,不能动转。揪住他们的是叶万松和蒋超。

原来叶万松和蒋超第二天早早把晚饭吃完,留下吕青青在店里看管行李。二人出旅店,找了一座茶馆,进去吃茶,直坐到毕店之时。出了茶馆,又在大街上游逛一会儿,天已交二鼓,方到知府住宅的西墙,蹿将进去。离书房不远,有一株大树,二人盘树而上。此树极其高大,四面八方,全都看的明白,枝叶又茂盛,要想看见他们却不容易。此时天交三鼓,二人知道行刺之人快到了。不多一时,远远望见有二条黑影,由墙上蹿将下来,直奔书房的后身。叶万松见两个人往两下里一分,一个往东,一个往西,便对蒋超小声说:“我们分头,你盯住西边一个,我盯住东边一个。蒋超点头。二人分头行动。

叶万松下了树,邢如龙正在东屋上前坡,叶万松蹿上后坡,到房脊那里,往上一探身子,见贼人趴在房上,瞧着知府的屋子纳闷。忽然间,又见从西房脊后头,露出一人,叶万松知道,那是蒋超。叶万松双手往上一招,一打手势,指了指蒋超,指了指自己。又伸了两个指头,是你我二人,又用双手一比,是两只手掐刺客腿腕子。蒋超也把双手一招,又一点头,意思是明白了。二人就溜到刺客身后,两下里把刺客腿一掐,这一掐不打紧,就听底下屋内一阵大乱。知府屋内也有声音。东、西厢房里,护卫都头带领着二十人。也都看见房上有贼人,做好了抓贼人的准备。这时外边喊叫“拿贼呀!”房上已将两个刺客扔下来了。护卫都头带领众人往上一围,围住了两个刺客。房上拿贼的二人也跳下房来。一个是叶万松,那位是蒋超。

叶万松将贼摔下房来,邢如龙一挺身躯站起来,亮刀对着叶万松就砍,叶万松用刀相迎,二人战在一处。这时护卫都头带着众人,打着灯笼,拿着单刀、铁尺,一齐动手。将两个刺客拿下了,绑了个结实。

做完了这件侠义之事,知府要设宴款待叶万松、蒋超。二人说旅店还有人在等他们,婉谢了款待。知府又拿出些银两说给他们做路资。二人又婉谢了。说我们行侠义就是为了惩恶帮善,并不要钱,要钱就是目的偏了。知府丘高峰拱手说:“二位侠肝义胆,仗义轻财,真好汉也。本官就不勉强你们,以一躬致谢了。”说罢他向二人深深地鞠一躬。

叶万松二人连说:“不敢当!”也深深鞠躬还礼,之后告辞离开了知府宅院。

中午了,叶万松三个人到饭店吃饭。刚刚吃罢。店小二多话说:“你们三位不瞧热闹去!”

蒋超就问:“瞧什么热闹?”

店小二说:“这地方有一座天济庙,今天有庙会,十分热闹,三位可逛逛这个庙会。”

三人也想放松一下,就直奔正西,到了天济庙外,只见那边人众东西乱跑,喊说:“打起来了!打起来了!”

蒋超拉住一人问道:“好好的庙会,怎么就打起来了?”

那人还真知道底细,又很好说,就说讲起来。原来龙信、姚会两个会些武艺的过路人,因在这里丢了盘缠,就想在这庙会摆摊卖艺挣点儿盘缠好赶路。两人在庙西边找了一块地方。姚会找了一块白土子,一块板子,在板子上画了一个人形。让龙信卖飞刀的武艺。闲人一见立刻就围上了。龙信口里就说:“我们是异乡人,不是专门卖艺的,皆因无钱使用,在此暂时卖艺,吃饭要饭钱,住店要店钱,我们会粗笨的气力,众位别当看打把势的,只当周济周济我们。”说完就练,就是自己的飞刀,扎那五丈外板上的人形,指哪扎哪。扎了六刀,都扎得很准。外头围着看的人挺多,也真有夸好的。龙信收住了刀要钱。哗唰哗唰的钱,见了不少。接着姚会抡了一路锤,也见了些个钱。龙信又立起板子来,冲着画的那个人打眉毛,打双眼,三支全中,大家喝彩,钱更给的多了。看的人又扔钱,要龙信打板上人的肚脐眼。这个时候,外头进来四五个人,全是歪戴帽子,斜眉瞪眼,问道:“谁叫你们摆的这个场子?”这二位哪里会说柔软话,说道:“用你管!”那人说:“你们挂了号没有?”二位说:“我们是不懂的。”那人说:“不挂号,就收摊。”这二人见一转眼工夫就挣了这些钱,叫收哪里肯收,三句话不对头,就打起来了。这些人如何是这二位对手,一转眼的工夫,这几个人就是头破血出。那几个恶奴就说:“你们可别走哇!”撒腿就跑。看热闹的人说:“你们快收拾起钱走罢,他们可不是好惹的。”姚会说:“他们要是好惹的,我们也就走了,既不是好惹的,我倒要惹惹。”龙信随即把钱拢了一拢。外头一阵大乱,看练把势的人,胆小的全都跑了。

叶万松听到这,说:“走,我们进去看看。”三个人便向庙里走去。

那讲情况的看客,见这三个人气势不凡,也跟着返回看热闹。

叶万松等刚走到刚才打仗的地方。就看到来了一伙人。一人叫道:“在哪里呢?”有人答言说:“没跑,在这里呢!”

刚才讲情况那看客小声对叶万松三人说:“这一伙人,是刚才被打跑的那几人的同伙。领头那个叫陆凯。他左边的那个赵保。右边那个叫贾山。”

这时陆凯向姚会、龙信问道:“你们两个人就是打把势的吗?”

姚会说:“不错,你小子是作什么的?”

赵保说:“你是什么生意人,怎么见面口出不逊?”

龙信说:“放你娘的屁,什么叫生意人,你没打听打听二位老爷是做什么的!”

赵保说:“什么老爷,舅舅打你。”往前一蹿,就奔了龙信,上面一晃,紧跟窝里发炮就是一拳。龙信伸手一抄腕子没抄住,二人就打起来了。不过三五个回合,赵保一个横跺子脚踢在龙信身上,龙信一歪身躯,噗咚摔倒在地。看来龙信本没多大能耐,要是使飞刀,可能还好些;要论拳脚,可是不太行了。他这一躺下,姚会就急啦,往前一蹿,伸手就抓赵保。赵保如何肯让他抓,双手往上一分,就使了一个分手跺子脚,“当”的一声,就踢在姚会身上,“崩”的一声,姚会晃了两晃,叫道:“哎呀!好小子,你再来。”赵保当腰“当”又是一腿,又踢在身上,姚会仍又晃了两晃,说:“小子再来。”赵保又是一腿。姚会单臂用力,“叭”就是一掌,赵保“哎哟”一声,摔倒在地。那一个叫贾山的奔将过来与姚会交手。三弯两转使了一个水平,用他头颅冲着姚会一撞,姚会往后一仰,单臂用力,就给了贾山一拳。

那讲情况的看客又对叶万松等小声说:“这个贾山,人称金角鹿,皆因他会使一个头。他脑袋往上一撞,要让他撞上,总得躺下。”

作家的话

书剑恩仇记119 又斩夜叉大众欢 击败强徒群人赞 又斩夜叉大众欢

叶万松等看到,遇到姚会,贾山这个苦头吃上了!姚会虽不是铁布衫、金钟罩,但天然皮糙肉厚,自来的神力,贾山根本撞不动!姚会随即就给了他一拳,“崩”的一声,贾山栽了一个筋斗,躺在地上。姚会赶上去要踢,贾山使了个鲤鱼打挺,纵起身来。旁边早有陆凯说:“出家伙砍他。”

那边赵保爬起,就把刀亮出来。龙信也把飞刀亮出来,把赵保胳膊扎了一刀。这边贾山也拉刀对着姚会就砍,姚会拉出那把腰圆大铁锤,等着贾山的刀到,将锤往上一迎,“当啷”一声,贾山就把虎口震裂,撒手丢刀就跑。那边赵保倒不顾龙信,过来对着姚会后脊背,用刀就扎。姚会一回身,用锤横的一撩,赵保那口刀也就拿不住了。“当啷”一声,坠落于地。幸好有陆凯过来挡住姚会。陆凯来的时候,本没带着兵刃,一弯腰将贾山那口刀捡起,奔了姚会,用刀就剁。姚会拿锤一招,陆凯的刀早就抽将回去,绝不叫他锤碰上。斗了两三个回合,只听那边“噗咚”一声,龙信叫贾山一头撞了一个筋斗。姚会一发怔,这么个工夫,不料身背后叫赵保冲着他的腿腕子给了一脚,姚会腿一软,“噗咚”往下一跪,正在陆凯面前。陆凯用刀要剁,这时叶万松冲上来用剑挡住陆凯的刀,叫道:“难道你还敢杀人吗?”

陆凯看了叶万松一眼,也未问姓名,举刀就砍,两个人就交了手。

蒋超也冲了上去,与赵保和贾山交了手。

这时对方阵里一声喊:“陆姑娘来了!”冲出一个姑娘。她有二十多岁,乌云用一块鹅黄绢帕扎住,玫瑰紫小袄,油绿汗巾扎腰,桃红的中衣,大红的弓鞋;满脸脂粉,并没带什么花朵,耳挂金勾,蛾眉杏眼,鼻如悬胆,口似樱桃,生得虽然美貌,却带妖治的气象。手中持把宝刀杀向叶万松。

吕青青立刻拔出腰刀与这姑娘交上了手。

吕青青这口刀上下翻飞,闪砍劈刺,遮避拦挂,上三下四,左五右六,神出鬼没,削耳撩腮,这一路万胜花刀,砍的九尾仙狐没有还手的工夫,只可招架而已,全仗着掩避躲闪,招架腾挪。陆姑娘知道势头不好,暗一忖度,今天要输于这女子,连哥哥陆凯一世英名付于流水。自己心中一害怕,心一慌,手眼身法步全不跟趟。吕青青看了一个破绽,一抬腿,正踢在姑娘右腕之上,姑娘“哎哟”一声,一撒手,钢刀“当啷啷”坠于地上。

吕青青这口刀往上一递,就在陆姑娘后脊背那里,要是稍一用力,这口刀就扎进去了。但吕青青没有扎陆姑娘,大声说:“你们要想陆姑娘活命,就都

住手!”

陆凯一见妹妹性命堪忧,立刻住了手。他的手下也都跟着住了手。

吕青青又指着姚会、龙信二人说:“这二人只是为了挣些盘缠在这摆摊卖艺,有何不可?”她又一指陆凯等人,厉声道:“你们就仗着是地头蛇,人马多,欺负他二人,还要痛下杀手,这算什么?太说不过去了!现在我要你们放了这二人,否则我就对陆姑娘不客气!”

陆姑娘这时对陆凯说:“哥哥,快放了那二人吧。”

陆凯无可奈何地说:“放了他们吧。”

蒋超这时对姚会、龙信二人说:“我们帮你们一些盘缠,你们上路吧。”说着拿出十两银子递给二人。

龙、姚二人千恩万谢的走了。

陆凯也领着手下悻悻地走了。

叶万松三人离开时,四周观众响起一片掌声。

叶万松一行继续纵马前行,来到一个三岔路口,不知从那条路走。天还没亮,又无人问讯。叶万松说道:“我们就由这大道走吧。”不知恰巧错了,一路皆是山溪,行人稀少。到来日下午,不知不觉走了二百里路程。见一个市镇,有一家酒店,觉得腹中饥饿,遂下马走入店中,坐到一张桌子旁呼叫店伙计;“店家,快取上等酒肴来!”

店小二慌忙上前问道:“几位用什么菜,打多少酒?”

叶万松道:“你拣好的取来就是。酒要打二斤。”

小二应声下去,不多时搬上一盘牛肉,一盘鸡肉,一盘烧鸭,一壶酒,还有馍馍。

三人吃了一会儿,问:“店家,这里到代州可是怎么走?”

小二道:“要到代州去,却要缩转去一百多里,在三岔路口望东南大路走。若贪近些,却从此向南转东。只是山路难走,且近来夏县山内出了一个夜叉,不知伤了多少过客。所以往来客商,单身不敢行走,须要成群合队,方可走得。”

叶万松道:“原来如此。不知这里是什么地方?”

小二道:“此地叫做百家道。”万松思想:“我们既到此地,岂可走那回头路?不如就这山路近些。这夜叉不知何物,想是畜类罢了,它他什么!”吃得饱了,摸出一块银子,交与小二,算了酒价。小二道:“这银子还多哩。”万松道:“多便赏你罢。”小二十分感谢,牵过马来伺候。

三人上马,一路前行,快马加鞭。三人只贪赶路,那知把宿头错过。来到荒山野路,天将黑了。立在山颠遥望,前面并无村落。

又行了一程,只见路旁一所寺院,四周皆是松树。走到寺前一看,门上一匾,却是朱红的,只旧得剥落的了,上有三个金字,依稀辨得出来,是“土地庙”三字。三人下了马,系在树上,步入里边。只见大殿上遍地青草,中间神像依然,只是灰尘堆积。壁上挂着许多獐、熊、鹿腿膀,旁边也有锅灶柴薪。看那草上,好似有物睡卧的影子,那身躯仿佛甚大。走入里面房间内,床帐俱全,只是灰尘沾染,久无人住的样子。回到殿上,叶万松思量:“这里莫非就是那夜叉巢穴?说无人居住,壁上的獐鹿何来?说有人居住,因何不睡床帐,卧在地上?若说野兽巨蛇盘卧之所,要这锅、薪何用?”越想越想不明白,他便让把马牵入庭中,系在一棵槐树上,将庙门关上。却寻不见闩子,便把一条阶石闩住庙门,坐在拜台上。过了一阵,一轮皓月高升,照见庭心墙角边堆着许多白骨。走近看时,骷髅不少。万松小声道:“方才小二的话果然不错。今日他若来时,待我们除了这一方之害。”想定了主意,三人坐在那里等待。

坐了一会,不见动静,有些疲倦起来。正在朦胧睡去,只听忽起一阵怪风,犹如狮吼一般,正是那夜叉回来。提了一只死鹿,见庙门关着,勃然大怒,顿发狂吼,把肩膀来撞庙门,震得屋瓦皆动,那沙泥都籁籁地落将下来。三人知道夜叉来了,即忙提了武器,伏在门旁等候。从那门缝里张望,只见其形可怕:身长丈余,头大如斗,赤发撩牙,目如闪电,口似血盆,遍身蓝靛,虬筋纠结,爪如钢钩。身上别无衣服,单系一块豹皮,围着下体。跳怒腾挪,烁铁销金。看似一个山中野人。他把肩膀又撞过来,阶石折为二段,庙门豁的齐开。那夜叉直跳进来,只望前奔,不防万松躲在旁边。待他跳进,便劈下一剑。这一剑用尽平生之力,这夜叉如何当得起?他大吼一声,跌倒在地。万松三人恐他跳起,一连上前加上七八剑,把个夜叉脑袋砍得稀烂。之后三人重新把门关好,将断石闩了,放心安睡。

一觉醒来,已是日上三竿。三人开了庙门,把马牵了出来,跨上前行。行了十来里路,腹中又饥饿得很。望见左近有一村庄,便纵马驰去。却是个小村庄,共有数十家人家,都是姓余,地名就叫余村。只是没有酒坊旅店,只得下了马来,向一户人家门前的老人家拱手道:“老丈请了。我们昨夜错过宿头,在荒寺住了一晚,现在腹中饥饿。此地并无饭店,欲向老丈买些饭食,不知可以么?”

那老人道:“客官,你这时候从此路而来,昨夜住在那个荒寺?”

万松道:“土地庙住的。”

老人家听了,把他上下一看,笑说:“客官,看你年纪轻轻,却会说谎。”

万松道:“小可与老丈初次相逢,怎敢说谎。”

老丈道:“我且问你,那土地庙内,可有什么东西?”

万松道:“有一个夜叉,被我打死了。”

老丈有些不信:“当真么?”

万松道:“岂会有假。土地庙离此不远,可以去看的。”

那老丈便把万松三人请进家中坐了,自己赶往土地庙。

不多一会,村人都到老丈家,说道:“我们被这夜叉害得好苦!这余村五十余家,尽靠此山过活。自从出了这东西,我们茶也不敢采,漆也不敢去收,獐猫鹿兔,都不好去打。这夜叉凶猛得很,力大无穷,看见了他,人早已遍体酥麻,二腿瘫软,连跑也跑不动的了。所以这村上的人,被他吃了不知多少苦!今日天赐英雄到来,除了此害,我们大家都有生路了。”随即你也拿酒来,我也取饭来,这个送肉,那个送鱼,请万松三人吃。

万松三人心里也高兴,应众人要求,一面吃,一面把昨夜如何到土地庙,如何看出形迹,如何夜叉到来,如何把他打死,说了一遍。

村人听了,个个把舌伸了出来,道:“看你们年纪轻轻,却如此英雄了得,这是我们大家的的福呀!”

大家要留住万松三人,叫他们住几日去,“待我们各家轮流款待,然后凑些银两相谢。”

叶万松道:“这个都不必。我们有事在身,不能耽搁,今日便要动身。”无奈众人再三挽留,只得住下。那知到了晚上,这万松遍身发烧,如火一般的寒热。到了明日,害起病来。常言道:好汉只怕病来磨。把个强壮的身体,弄得身不由主,好似在云雾里一般,躺在床上起不来了。

叶万松在余村一场大病,幸亏这村上众人感他除了夜叉之害,如亲人般地待他,请医服药,服侍得十分周到。众人又调养他,每日猎得鹿兔野鸡,只拣好的给他吃,只几日养得身子复原,依旧精神抖擞。叶万松三人十分感激,辞别了众人,跨上鞍鞒,向东南大道而行。

作家的话

书剑恩仇记120 三英雄误进黑店 三英雄误进黑店 数强盗行凶毙命

万松三人一路晓行夜宿,渴饮饥餐。来到一个市镇,恰好天色将晚。万松看那市镇虽不太大,店铺不多,倒有很大一个旅店,门前挑出招牌,上写着“李家旅店安寓客商”。万松等下了马,店小二忙过来带马去喂料。

万松三人走入店中,只见左边数个伙计在那里,煎熬炒爆的烹调,直烧得五香扑鼻。右边柜台里面,坐着一位俊悄佳人,年纪二十多岁,生得明眸皓齿,杏脸桃腮;只是二道修眉插鬓,那风韵之中,带些杀气。身穿月白单衫,头上簪着丹桂花儿;两旁插戴,都是赤金首饰,把乌云变做黄云模样,她对着万松细看。

那柜台横头坐一个大汉,生得眉粗目大,一脸的横肉,面容可怕,不像善良之辈。

叶万松三人一边看着,一边进了里头。

万松坐了下来,小二呈上菜牌。万松道:“不用点什么菜,只拣好的取来。”

小二应声下去,即时搬上美酒佳肴。

万松三人慢慢的饮酒。小二问道:“爷们喜欢楼上住,还是楼下住?”

万松道:“倒是楼上爽快。只拣三间宽大的卧房。”

小二道:“小店的房间都是极宽大的。床帐、被褥又干净,而且房价也不算贵。”

万松道:“就住下吧。”饮了一回酒,用过晚餐,小二引三人到后面。上了楼梯一看,果然十分雅致。后面有个月亮窗洞,向外一张望,却是一府假山,可望望山景,万松三人心里很高兴。

到了黄昏时候,万松走到隔壁一间房内张看,也是单身客人。见他举止行动,是个世家子样子,年纪二十出头,二道剑眉,一双虎目,鼻正口方,白净面皮,英气勃然。

万松上前作揖,问道:“仁兄尊姓大名?府居何处?”

那人即忙还礼,道:“小弟姓刘名然,济南人氏。敢问尊兄高姓大名?”

叶万松也把姓名家世说了。

万松问起刘然现往何处公干。

刘然说:“我要去探望亲戚。”

二人谈论起武艺,诗文,也谈得十分投机。

谈谈说说,已有二更时分。那万松忽然腹痛起来,要去出恭。急忙下得楼来,想道:

“茅厕在何处?”腹中痛得紧,不及去问小二。方才望见后面靠着山岗,不如从这后门出去,到林子里出恭吧。”那知开门出去,却是三间矮屋,堆着些木柴煤炭,只没有门户出路。肚里头绞肠的痛起来,那里忍得住,只得就在屋里墙角边蹲将下来,扯开底衣大便了,腹中顿觉平静。正在把些乱草揩着,一眼看见地板缝里,透出火光上来,暗道:“奇了,莫非这里还在楼上不成,怎么下面有火光呢?”随走到缝边,将身伏在地上,从这缝里往下一张望。不看时万事都好,一张望,吃了一个大惊。原来下面是凑在山坡上的石穴,也有两三间房屋的样子,却是个人肉的作坊、壁上蒙着三四张人皮,挂着二个人头,几条人腿。有三四个伙计在那里做事,一个把一大块人肉拿来剔骨,二人把个肥胖和尚在那里开剥,肚腹已经剖开,正在鲜血淋漓挖那五脏心肝出来。

万松看了,一身的肉都麻起来,暗道:“这般剖腹开膛,把人当做猪羊。这店分明是爿黑店!”立起身来,飞奔上楼。

回到房间,叶万松小声对蒋超说:“贤弟,你可知道这里是黑店?”

蒋超说:“我也看出来了。”

万松惊讶地问:“你怎么看出来的?”

蒋超说:“你下楼去后,我便看出破绽来。你看上面椽子都是铁的,这楼房四面都是风火山墙,那楼梯是活的,这里的一块楼板,也可扯得起来。一定到了更深夜静,他把楼梯移去,暗地里从这楼板中上来,害我们性命。”

万松便把出恭看见火光,张望出人肉作坊的事说了。”

蒋超道:“叶兄,我们杀出去吧!”

万松道:“贤弟不要忙,我们向前门杀去,他必有准备埋伏,往往门户上用倒钩网、绊脚索,出去便要吃亏。若是上屋,你看这墙有多高,不好出去。椽子又是铁的,一时难以踢开。你若从后面打墙而出,他墙内必有竹编,无论如何打不开来。即便出去,外面定有竹签陷坑、梅花桩,许多埋伏。况且山路崎岖,又不熟悉,不易逃脱。”

蒋超道:“这怎么办呢?”

万松道:“不妨。幸得我们三人在此,若是单身独自便难弄了。现在把灯火放在地下,将椅子横倒遮蔽了灯光,我与你和青青各执器械,守在楼板旁边。待他上来一个,杀他一个,上来二个,杀他一双。然后跳下楼去,看他们走的地方,定无埋伏,我们也走得,就此走出去。”

蒋超道:“哥哥真是见多识广,足智多谋。只不知他们会何时上来?”

万松道:“他要上来,必先将楼梯移去。我们只看楼梯去了,便可准备拼杀。”

蒋超听了,便走出房来去看,楼梯却已经没有了,即忙抢进房来道:“哥哥,楼梯没了!”

万松便把灯光遮蔽了,从床头扯出一把宝剑,蒋超手执二柄铜锤,吕青青也手执宝剑兄妹三人在那活络楼板旁边左右守着。不多时,只见那楼板顶将起来。万松看得清楚,等他脑袋探到楼板上面,将剑烁的削去。只听得“当”的一声,这颗头滚到万松脚边。

那尸身倒将下去,楼下边,有四五个人,皆有些本领。忽见云梯上的人倒将下来,还只觉得是失足跌了。向地下一看,只见鲜血直流,脑袋不知去向。大家吃了一惊,便大叫:“走了风!”只一声喊,那外面涌进五六个人来,为首的便是那坐在柜台横头的大汉,手中提着一把牛耳泼风刀。背后几个伙计,各执刀枪,点着火把,直奔进来。

万松看得分明,就把这个人头,照准那大汉,从楼窗内掼将下来。恰成个面面相逢,头碰头,打个正着。打得那大汉怒发冲冠,一声大吼,骂道:“小子快下来纳命!”吩咐伙家将火药包来,烧死这三个贼子。

叶万松听了,便道:“随我下来!”说罢舞动宝剑,从楼窗内跳将下去。蒋超、吕青青跟着下来,那大汉挥动泼风刀,前来抵敌,七八个伙计一齐动手,在庭心中杀将起来。这大汉名叫李彪,善用五十四斤一把牛耳泼风刀,力大无穷,万人莫敌。那柜台里面的那个俊俏妇人,便是他的老婆,名叫包三娘,用二根短柄方天戟,重有六十余斤,她的本领,比丈夫更加利害,善发七十二条裙里腿,十分骁勇。这对夫妇名为开设客店,实则比强盗还胜三分。遇了远方客人,看他衣服华丽,便领到后面这二间房内,夜间上来取了性命。劫去了银钱不算,还要将他身体当做牛肉卖钱,所以家财豪富。今日遇着了这二个煞星,也是恶贯满盈。饶你本领高强,怎敌得叶万松、蒋超这二个?虽有七八个伙计相帮,起初还可支持,杀到三十多个回合,渐渐抵挡不住。

那包三娘知道丈夫抵敌不住,便提了家伙,引着四五个伙计,各执器械,要来帮助。

李彪败将出来,万松三人和后加入的刘然追杀出来,包三娘正在堂子里接着。三娘娇声喝道:“小子们休得猖獗,老娘来也!”说着运动双戟,拼杀起来。

李彪有了帮手,便奋力战斗。几人捉对儿厮杀,两旁十几个伙计相助。杀了一刻,那人肉作坊里几个人得了信,也上来相帮。蒋超战住李彪,还是个平手,只见他们有了帮助,便觉难以取胜。那叶万松敌住三娘,也是不轻松,因他大病初愈,又旅途劳乏,体力不太好。更兼众伙计刀枪乱斩乱搠,渐渐气力不佳,汗如雨下。那三娘何等骁勇,把双戟紧紧逼来,叶万松奋力拼斗,二臂酸麻。吕青青、刘然见了,知道万松吃紧,要想合斗,却被李彪等众人如走马灯一般围住,那得空闲。正在危急,只见那大门内又涌进十来个人来,手中皆是扑刀。你道这班人那里来的?原来都是清风岭的响马,平日与李彪声气相通。李彪是个坐盗,只做送上门买卖;他们却是行盗,专劫行路的客商。只因李家店伙计去送了信,知道店中风紧,故来相助。叶万松正在抵敌不住,被三娘等杀得只有招架,并无还手,忽见又来了十几个生力军,十分着急,心想:“事情不妙!”

但他心中又一闪念:我绝不能就这样完了。父亲保护好书香楼的遗愿还没有完成;自己寻找回丢失书画的意愿也没有完成。我不能完,我要坚持下去!想到这,他不禁大吼一声,给自己壮气,壮胆。这坚决的意念一生,他的勇气、力气也长了几倍。他一个旋风,冲到

包三娘面前,将剑直劈过去。三娘左手的戟架开万松的剑。万松的剑又猛一挥刺向她的前胸。三娘右手的戟又挡万松的剑。可她感觉对方的力道明显增加了,震得她胳膊酥麻。对方出剑的速度明显加快了,她有些应接不暇。她不由有些心惊,这人是才拿出全付力气和本事么?那自己可要麻烦了。心虚了,手也就发虚了,她被万松打得连连后退。

李彪在一旁见三娘连连后退,似乎要抵挡不住,他也有些心里发虚了,稍一分神,被蒋超一脚踢中小腹,他不由疼得下蹲。蒋超由下而下一锤,打得他脑瓜粉碎。

店伙计们一见李彪丧命。都叫道:“不好了,店主倒下了。”纷纷后退。

蒋超挥舞双锤,将

这些伙计小二,杀得七零八落,四散奔逃。他又过来力战三娘。那三娘一个万松,已经不能支持,二手虎口已开,杀得遍身香汗,娇喘吁吁。不防蒋超踅将过来,把双锤夹住戟耳,用力一扯。三娘“阿呀”一声,这枝戟忽地落在地上。心中一慌,那支戟也被万松一手抓住,趁势一拖,那三娘向前冲去,恰好与叶万松撞个满怀。万松把三娘一把抱住,接着又按倒在地。

其他伙计见李彪已死,三娘擒住,正是蛇无头而不行,心中慌了,各想逃生,那里有心并力的厮杀?被蒋超等如斫瓜切菜,杀个干净。

蒋超又举锤来杀包三娘,三娘大叫:“且慢杀我!”

蒋超一愣,停住了手。叶万松问:“你还有何话要说?”

三娘说:“我们私下还藏有不少财宝,留贱妾一命,愿把财宝献出。”

叶万松和蒋超一听,便把包三娘放了。收购书香楼丢失藏书,确实需要不少金钱。

包三娘领着他们到旅店的地下密室,里面装有不少金银珠宝。叶万松等装了几箱子。又踏上旅途了。

作家的话

书剑恩仇记121 蒋超遭难被绑架 蒋超遭难被绑架 兄妹相救力拼搏

叶万松、蒋超、吕青青三人早上离开了旅馆,踏上了旅途。走出约有七八里路。蒋超突然“啊呀!”一声。

叶万松急问:“怎么了?”

蒋超说:“我昨晚读书,睡觉前就把书放在枕头下了。今早起来忘记拿了。那本书我正看得起劲,我得去拿回来。”

叶万松看着前面有个树木,对蒋超说:“你快去快回,我们在前面树木里等你。”

蒋超掉转马头,向回奔去。

叶万松和吕青青便骑马到前边树木里歇息等待。

叶万松与吕青青坐在树林里的一棵大树下闲聊着。正聊得起劲,忽听得树林外有人喊叫。二人便走到树林边上向外张望。只见十几个人架着一个人往树林这走来。

为首的一个大汉,身长九尺,橘皮脸,竖眉毛,豹目鹰鼻,年纪不到三十,头带月白纺绸夹里凉帽,身穿元色大袖纱衫,下着锦文生丝花罗裤儿,脚上薄底靴。那大汉其他人喝叫:“把这小子绑送进树林绑在树上,少停带回寨中,听大哥发落!”

叶万松一看,这被绑架的正是蒋超。他连忙和吕青青藏到大树后观察。

只见这伙人将蒋超架到树林里,又将他绑在一棵杨树上。然后他们就坐在一边喝酒吃肉。那为首的大汉边大口就着瓷瓶喝酒,边笑说:“这小公子穿着富丽,带的包袱也沉重,肯定很有钱。我们可以发一笔财了。”

又一黑脸汉说:“这小公子就这身绸缎衣裳,就值不少银子。肯定有钱。”

又一红脸汉子说道:“他带的这把宝剑一看也很宝贵。很值银子的。”

一个胖子说:“他骑的这匹马也是宝马,怕能卖几千两银子。”

为首的大汉说:“这马哪能卖呢,回去献给大寨主,他准保高兴得很。”

胖子点头:“是了,是了。”

叶万松见这伙匪徒吃喝聊得起劲。便悄悄绕到那棵杨树后,从腰间拔出宝剑,把绳子一齐割断。蒋超看见叶万松,心中大喜。

这时只听见为首的大汉喝道:“你是什么人,敢来放他!”便叫:“孩子们,快来拿人!”只一声喊,他身边十几个人都拔取家伙,赶上前来。那先到的一个,将刀便向叶万松当头劈来。叶万松将身一侧,趁势将刀夺住,飞起一腿。那匪徒哪里经得起,便直掼出去。说时迟,那时快,叶万松夺过刀来,一手授与蒋超。二人杀将起来,吕青青这里也持剑冲了过来。三人把这些匪徒,切葱切菜一般。

为首的大汉见势头不好,这些小喽罗不是他们对手,绰了一把扑刀,扑将过来。

叶万松知他凶勇,便来敌住,让蒋超、吕青青去抵挡其他匪徒。

战到十几个回合,那为首的头目一刀砍去。叶万松卖个破绽,将身做个省地龙之势,那刀落了个空,他趁势侧身进步,把手中剑一个盘头旋转来,正中那头领腰内,削开胁肋,连肚肠肝都落了出来,死在旁边。黑脸大汉见了,知道情况不妙,便虚晃一棍,跳出圈子,又大叫一声:“弟兄们走了!”向树林中一溜烟跑了。蒋超要提刀追赶,被叶万松叫住。那些没死伤的喽兵四散奔逃。

叶万松便问蒋超:“你怎的却被他们拿住?”

蒋超道:“这伙匪徒在路上设了绊马索。我骑马奔过一下被绊倒在地上。他们一拥而上就把我抓住了。”

吕青青在一旁说:“我们走吧,只怕那班匪徒少停会大队到来。”

叶万松道:“我正要剿灭这班贼子,他若来时,省却我到山寨里去。”

又过了不长时间,只听得人喊马嘶,果然有大队匪徒到来。

那伙匪徒由大头领常保、二头领费宏带领,约有三四百人来到树林前。大叫:“杀我兄弟的狗贼快快滚出来!”

叶万松、蒋超、吕青青便从树林中走了出来,面对匪徒而立。

费宏叫道:“你们哪个敢来送死!”

吕青青道:“我看是你赶来送死!”便挥着双刀冲了上去。

二人交战十几个回合。费宏抵敌不住,大败而逃。

常保又冲了上来。二人大战二十作回合,吕青青上前挥刀砍入,常保急忙招架,措手不及,被吕青青一刀伤了左手中指,败逃而去。

叶万松、蒋超、吕青青跟踪追击,来到匪徒的山寨前。

这时山寨中又冲出一魁梧壮汉。大叫:“听说你们那个女娘们厉害。我却要她吃吃我的厉害!”

吕青青大怒,纵马上前,挥刀大骂:“该死的强盗,今日定取你狗命。”

那壮汉道:“我乃此寨三大王于录,我看你这娘们做我的压寨夫人正好。保你一天吃香的,喝辣的,想穿什么就穿什么。”

吕青青咬牙切齿,挥舞双刀,接连七八刀,杀得于录只有招架,并无回手,败了下去。

吕青青追到三里之外,担心前有埋伏,便拿出弓箭,在马上一箭射去。正中于录后心,他栽下马来,一命呜呼。

叶万松、蒋超迎上前来,笑对吕青青伸了大拇指:“青妹真是神勇,一人连克敌三将。”

吕青青笑说:“这些歪瓜裂枣,不值一提。”她杀得痛快,又说:“我们去冲匪徒的寨子么?”

叶万松摇头:“他们大败而归。一定坚守不出。我们又地形不熟,没有吃住的地方,拖延不起。我们还是赶我们的路吧。这伙匪徒今日吃了大亏。估计能老实一些时日。”

于是三人又走上路途。

经过重重艰难险阻,叶万松等三人终于返回到万松班。众人见到班主回来了,又带回两名干将,都非常高兴,聚到一起问长问短。叶万松讲了一路的遭遇,大家吹嘘不已,感慨良多。

晚上,大家又一起聚餐,庆贺万松班的人员再次团聚,并增添新的力量。大家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相互敬酒,又纷纷向两位新来的成员敬酒,表示欢迎。蒋超和吕青青很感动,亦频频酒杯,与大家喝个一醉方休。直喝到后半夜,一个个都有了醉意,方才散了酒席,回房休息。

作家的话

书剑恩仇记122 路遇不平拔刀相助 路遇不平拔刀相助 救人危难豪爽仗义

¥蒋超来到万松班数月后,家里来信说他父亲不慎摔伤了腿。蒋超听说心里很是惦念,便告假回家探望父亲。自离开了万松班,他马不停蹄,连日连夜的往家乡直奔。

那一日行到一个去处,地名叫兔儿沟,一眼望去高山中间一条曲路弯弯,两边是撑天的大树,怪石巍巍,蓁莽塞路,十分险峻。

蒋超坐在马上,见了这般凶恶的山林,一望无际,并无人烟,不觉有些心惊。又一想,自己在万松班这段期间,武功提高了不少,现在手里又备了兵器,也没什么可怕的,于是打马加鞭,一气跑了五六里。

不觉天晚了,并无客店可投,心中好不着急。只得趁着亮光往前又走。看看又是二里,远远望见大树林中有一丛房子,那破篱笆射出一点灯光,蒋超道:“好了!且到那里再说。”

蒋超把马紧了一紧,赶到眼前,月光之下一看,只见那庄子上有三五十家人家,睡得悄悄的,只有一家关了大门,尚点着灯。蒋超下马,用手扣门:门缝内一张,只见里面别无一人,只闻两个小儿啼哭之声,别无动静。仔细再看,屋中间摆了张桌子,桌子上点了两支红烛,中有香炉、碗盏等类的模样。蒋超越发疑心道:“是何原故?不管他别的,打开门来看看吧。”于是用手打了一把,一个巴掌打在锁上。公子仔细一看时,原来是反锁的,公子想:“人都出去了,不该留两个小人儿在那里啼哭。”

随即带了马,又到隔壁人家扣门。扣了几下,听得里边有人叫道:“阿弥陀佛,大王菩萨又到我家来了!小人是不曾不敬大王呀!”一边口内叨咕,一边走来开门。

蒋超在外听得明白,又好笑又好气,大叫道:“我是一个过路人,又不是响马大盗,甚么大王不大王的乱说?”

那人听了口音,方才仗着胆来开门。放进蒋超,随即关门,向他问道:“客人你好大胆,怎么独独今日跑来借宿?险些儿丧了性命!”

蒋超问:“这却是为何?”

那人道:“我此刻不敢说的,日后告诉你。”

蒋超问:“为何不敢说?”

那人道:“厉害哩!说不得!”

蒋超道:“有我在此,但说不妨。”

那人道:“我说了,你不要害怕。”

蒋超说:“你只管说,我不怕。”

那人道:“我们这庄前边的山里,三年前来了山大王,聚集一伙强徒,甚是利害。一到庄上,鸡犬牛羊都抓了去。我们没奈何,请了本处的道士,前来设坛打醮,每年春秋二季祭他,那时节,童男童女、整猪整羊前去供祭。到晚上,一庄人家各家都关了门,清清净净的,倘有一些儿不好,不是行抢,便是抓人。今日是秋祭的日子,我们早早关了门,不想客人却来借宿。若是撞见之时,早已没命了。”

蒋超听了此言,心中大怒,道:“有这等事!岂有要吃活人之理!待我去看看。”

那人道:“不要去看,那一伙强徒凶恶着呢!”

蒋超道:“不要你去。你告诉我地点就行了。”

那人道:“隔壁便是的。”

蒋超登时牵了马,带了兵器往外走。

来到隔壁一张望,只见烛焰犹明,蒋超便用力一腿向门踢去,只听得“扑咚”一声响亮,门被踢开。蒋超入内,先将马松松肚带,拴在廊下柱子上,然后自己步上中堂。只见桌上摆着三樽酒,一个猪头、一只鸡、一个鱼,烧得五味熏香,十分诱人。蒋超走了一天,肚中正饿着,遂抽出宝剑,将猪头、鸡、鱼一一片开,就着酒吃喝,不一会儿,把酒肴吃了一大半。正吃得高兴,忽见桌底下响起来了,蒋超一惊,登时跳起身来,拿起烛台一照,原来是童男女两个孩子。可怜他们哭了一会儿,害怕起来,就在桌旁边睡着了,偶而翻身,故而响动。蒋超看见是两个小娃子,约有五六岁的光景,身上只穿一件小衣,用红布扣住双手,他不觉心中惨然,随即给二人解了双手,扶了起来,放在行李边坐了。

两个孩子哭着要回去,要妈妈,蒋超哄他们:“你们不要哭,我带你们回家见妈妈去。”

蒋超正在那里哄两个娃子,猛听得屋声怪响,门户齐开。他吃一惊,提了长枪,开门一看,只见那一声风过之处,平空跳出一个怪物来:身长一丈,头如笆斗,青面獠牙,十分利害。他跳进堂来,四下一看,看见蒋超,便扑了过来。

蒋超一见大惊,仗着胆,大喝一声:“何方怪物,敢冲进屋来?着枪吧!”说时迟来时快,劈面一枪,刺了过去。那恶煞挥舞两把锤子,挡住长枪,又向蒋超打来。蒋超用枪抵住双锤,一个扫蹚腿扫过去。两下厮杀,狠狠相争。蒋超抖擞精神,拿出平生武艺,舞动长枪,上下遮拦刺断。

看看战到百十个回合,那凶煞气力已衰,被蒋超紧了一步,在那左腿上刺了一枪。那凶煞吼叫一声,转身逃去了。蒋超不舍,仗枪随风,紧紧赶来。没几步赶上了凶煞,又一枪刺在后背上。那凶煞倒地吐血不止。蒋超举枪结果了他的性命。

这时旁边那家老汉走了出来,见凶煞已倒地没命,叫道:“就是这个山大王,欺侮我们三年了。这下好了,恶魔除掉了!”

乡亲们听见喊声,都出来观看,人心大快,又齐声感谢蒋超,叫他英雄豪杰,叫他救命恩人。

蒋超说武林中人,就应该行侠仗义,除暴安良。众人又连忙要设宴款待他,他说他刚才已经吃饱了,现在想睡觉了。

进了乡亲给他安排的宿处,蒋超安然大睡,一觉醒来,已是天大亮。

乡亲们又忙着给他安排早饭。吃罢早饭,他告别乡亲,骑马上路了。乡亲们对蒋超感激不尽,送了一程又一程,最后蒋超再三劝阻,乡亲们才依依不舍地同他挥手告别。

作家的话

书剑恩仇记123 土匪强取民女 ,土匪强取民女 蒋超奋力解救

又行了两日,离西关镇只有二百里路了,回头一看,又日落西山,四面黑了下来了。蒋超催马赶路,不觉走过宿头,无处安身。向前一望,只见山脚下一个小小的庄子,蒋超道:“就到这庄上借宿一晚,明日再行便了。”

进了庄子,只见庄中间瓦房内张灯结彩、笙箫细奏,十分热闹。蒋超近前下马,向庄客拱拱手道:“我是远来之人,路过这里,因贪行了路途,无处投宿,特来借住一宿,明日一并相谢。”

一个庄汉向公子气哄哄地说:“客人,你往常来时,我家员外很和气的,还有款待。如今我家员外弄了桩不遂心的事,再也不行善了,你只好到别处去吧。”

蒋超道:“我明日给房钱就是了,有什么做不来的?”

那人不耐烦:“哎,你好啰嗦,说不借宿,还在此舔着脸死磨!快快走,不要弄出祸来,性命要紧!”

蒋超一听此言,心中大怒,喝道:“不借就罢了,怎么开口便伤人?”

那庄汉欺他年青孤身,便骂道:“我就骂你这小杂种,怕你怎的?”

蒋超听了,只气得三尸神暴跳、七窍内生烟,大喝一声:“我把你这大胆的死囚结果了吧!”走向前探开虎爪一个巴掌,只听得“唉呀”一声,那人“扑通”跌倒在地上。

蒋超打倒一个,那些庄客都来相打,被蒋超一顿拳头,打得落花流水。

正在纷争,却好员外看见众人撕打,喝住庄客:“不许动手!”

蒋超见了员外,向前打了一躬,员外忙忙答礼道:“小客官,因何打我庄汉?”

蒋超道:“岂敢!”遂将前面事说一遍。

员外道:“却是客官来不凑巧!我家小女今日招亲,不然倒可以相留了。”说罢,叹了一口气。

蒋超不解地问:“老丈令爱招亲,乃是一桩喜事,因何叹气?”

员外叹气:“一言难尽!”

蒋超又问:“却是为何呀?”

员外道:“客官有所不知,小老儿夫妇年皆半百,只生这个女儿,年方十六,原指望将来招个女婿,养老送终。谁知就这山中来了一伙强人,聚集五七千人,为首一名叫王虎,十分利害,每日打家劫舍,官兵也近他不得。不想前日看见小女有些姿色,前来说亲,若是不允,便拿我去开刀。小老儿没奈何,只得允了。便是今日前来招亲,所以不敢相留,客官休要见怪。”

听了员外的话,蒋超气得怒发冲冠,大叫:“反了!反了!有这等事,这还了得!也罢,今日我再闯个祸,打个抱不平便了!员外不要心焦,我代你制服强盗便了。”

员外道:“那伙强徒四个头领,无数的喽罗,甚是利害,倘若敌他不过,反要绝了全家的性命!”

蒋超道:“不妨,我自有拿他的法儿。”

员外只得留公子入庄。

用过酒饭,蒋超道:“员外,家眷都躲在别处,只须如此如此,就拿住了。”当下蒋超整顿马匹器械,专候强徒到来。

金家村后山这伙强人,为首的名王虎,第二名熊龙,第三个名张会,第四个名赵海,俱有些武艺。这晚王虎点了廿名喽兵,三鼓时分,鸣锣击鼓,前来招亲。上了庄,过了濠河,下了马,只见庄门大开,王虎昂然而入。

才入门,不防蒋超闪了出来,迎胸一把揪住,朝里一掼,掼了一跤跌倒在地,被两个庄汉起手一棍打了,用绳子绑在后边。那二十个喽兵不知就里,拥来扶时,被蒋超一抓一个,一连绑了七八个。那后边的叫声“不好”,跑回去送信。蒋超吩咐庄客,将拿住的押在后边藏了。叫几个手快的庄汉:“拿一捆绳索,跟我到吊桥口捆人去。”

蒋超上了马,执著两柄缴获的金锤,来到护庄濠河边,等候强徒前来厮杀。

不多一时,只见远远来了七八十火把,照耀如同白日,当先三个头领,顶盔贯甲,杀奔前来。

蒋超将双锤一亮,立马桥上,大喝道:“大胆强徒,敢来送死!”

那熊龙挺长枪大喝:“擒我大哥的就是你么?”

蒋超道:“然也。”

熊龙大怒,挺枪就刺。蒋超用双锤一架,在桥上杀了五个回合,熊龙被蒋超一锤打掉枪,劈胸揪住,擒下马来,朝下一掼,让庄汉捆进去了。那张会、赵海大大吃了一惊,拼命来救,两骑马、两口刀一齐拥上桥来,双刀齐下。

蒋超将双锤一枭,两口刀一齐打下水去,复一扫,将二人打下水去。七八十个喽兵见了头领落水,都来救时,被蒋超冲下桥来,一路锤打得落花流水,跌的跌,跑的跑,都回去了。

蒋超见众人散了,勒马回来,刚好张会、赵海在水里爬上来要跑,被蒋超抓住,一同捆上庄来。

蒋超坐在中堂,叫庄客将王虎、熊龙、张会、李海等人都带来。蒋超喝道:“你这班强徒,有多大本事,如此放荡!我如今将你们解到官去请赏,极其容易,只是你们心内不服,也显不出我的英雄勇猛。我如今放你们起来,四个人杀我一个,那时你们就死而无怨了。”说罢,叫左右把他们放了。

那老少庄汉看见放了强盗,唬得都躲了,大厅上只有蒋超一人。

那王虎见打脱了婚姻,心中正恨,一放起来,便叫:“兄弟们动手!”大家拿了兵器拥上堂来,枪刀板斧一齐砍来。蒋超道:“来的好!”拎起两柄金锤,朝旁一扫,只扫得叮叮当当一片声响,那四般兵器,都在半边去了,连人几乎扫倒。四个强徒吃了一惊道:“真好本事!”复转身来,王虎提起大斧搂头就剁。蒋超一锤枭去,双喝一声:“去吧!”早飞起左脚,一腿将王虎扫倒。另三人来救,却被蒋超并了双锤,一只手拎起王虎,向三人兵器上一还道:“你们不服,我先掼死了他,再来提你们!”三人见要掼死王虎,唬得战战兢兢,一齐跪下道:“我等投降,求壮士饶命!”

蒋超这才放了王虎。当下四人一齐跪下道:“愿请壮士入山为主,我等甘心情愿。”

蒋超道:“不可,大丈夫当做正事,行侠仗义,焉可在绿林中藏身?我劝你们也不要当强盗了。老老实实做些本分事吧。”

四人道:“愿听壮士吩咐,从此金盆洗手,做个良民。”

蒋超听了大喜,扶他们起来。

当日金员外杀牛宰羊,大开筵宴谢恩人,并捎带了强徒。大家欢快畅饮,大醉方休。

第二天蒋超与四人收拾动身,分奔它途。这员外又备酒饯行,捧出一盘金银,送五人为路费。蒋超推辞再三,方才收下,告辞上路。

作家的话

书剑恩仇记124 偷裤子被捉难为情 挺胸膛要见大乡绅

蒋超听乡亲说万丰县有个姓年名岁丰的人,年纪已有六十七八岁;练了一身惊人的武术本领。平生没收一个徒弟;也没人敢和他交手。家中很是富有,江湖中人去拜望他的,他一百一百的送盘缠;若做功夫给他看,求他指点,他倒不客气,如实说出你的毛病来。受他指点的,没一个不是心悦诚服的,说他好眼力,说他是苦口婆心。

不过他有一种古怪脾气:想去见他的人,须将名刺交给他的下人,或把姓名籍贯,同他下人说了。下人进里面通报,经过一时半刻,他说可见,下人就出来引人进去;他若说不见,任凭如何要求,也是不能见的!向他讨些盘缠倒使得。

乡亲们还说年岁丰家有不少书籍,有武林方面的,也有历史方面的等等。

蒋超听说了这么个人物,便想去拜访,一来可以提高武功,二来也可收集书籍。没准能遇到书香楼遗失藏书呢。于是蒋超便向万丰县进发。

可是这年岁丰的家,住在大山之中;路途行走极不容易。这时又正是七月间天气,白昼炎热非常,坐在家中不动,都得汗出如雨,在山林中行,那崎岖的山路,密集的林木,更使人感到酷热难耐。

蒋超求师心切,便趁夜间凉爽的时候行走,白天就在房间里睡觉。

行到第二夜,树林中蓄了白天的热气,又没有风,仍是热的难受。蒋超走出了一身大汗,嫌湿衣黏在身上不舒服,即将衣脱下来,挑在伞把上,赤着身子走,觉得爽快了许多。又走了一会,还嫌湿裤穿在腿上,不好受。心想:这深山没有人迹,又在夜间,何妨连裤都脱了,赤条条一丝不挂,岂不更加爽快?于是将裤子褪下来,和衣一同挂在伞把上,用肩挑着走。

行了四十多里,不但不曾遇见行人,连兽类都不曾见过。

天光渐渐亮了,晓风吹来,颇有凉意,蒋超拣一块石头坐下休息,打算拿衣裤穿上,再不多几里路,就要到年家了。从肩上放下伞来,就迷蒙的星光一看:只有一件罩衣,挂在伞把上;那条裤已是不知去向了!还想不起是何时掉落的?不由得心里慌急起来!暗想:天光快亮了;下身不穿裤子,成个什么模样呢?偏巧把裤子掉落了;没有上衣,倒还不大要紧,这却如何是好呢!心里正自着急,忽听得山后有鸡叫的声音。遂立起身嘀咕道:“既有了人家,就有法可想了!暂时做一回偷儿应应急,也说不得了!”

当下将上衣穿了,向鸡声寻去。转过山坡,看见一所茅屋。看那茅屋的形式,料是一个种地的小小农户。又有些不忍进去,不想偷这样穷人的衣服。想下去敲门,同他家借一条裤子穿穿;等到了年家,问年岁丰借了裤,再来还给他。只因自己光着屁股,实在不好意思去敲门,立在茅屋的后山上,迟疑不决。

天光亮起来极快,听得茅屋里面,已有人说话的声音了。再看那茅檐底下,一根丈来长的竹篙,穿了一条裤、一件衣,靠墙晾着。蒋超即时下了决心:“我这种模样,他们如何借衣服给我?现在既然这么凑巧,恰好晾了一条裤在房檐下,再不动手,更待何时?”

山坳不高,蒋超凭空一跃,已到了房檐下;两脚才一落地,就见一条黑狗,从墙根跳起,箭也似的蹿过来。

蒋超一提脚,便把那狗踢去丈多远,撞在山坳石上,滚下来汪汪的叫。蒋超那敢怠慢!

慌忙从竹篙上,捋下那条裤来,往腿上一套。即听得房里有男子的声音问道:“什么人打我的狗呢?”接着又有一个女子的声音喊道:“不好了!竹篙响。我晾了一套衣裤,在后檐下,怕是偷衣的贼来了,你们还不快去看看?”

蒋超那条裤子穿在腿上,嫌太短了些:不好动作,跑不上几步路,后面已有三、四个男子,追赶上来。

蒋超心里好笑,怎么这一点大的茅屋,倒有三、四个男子?难道是安排了与我为难的吗?

一面向前跑,一面回头看追的人,又加了三、四个;越追越紧了,口里都大声喊捉贼。

蒋超思量:这条裤子,偷的不妙!他们一时哪来的这么多人?这不是奇了吗?此时天光已是大亮,我在前面跑,他们在后面追,我路又不熟,如何能跑的了?不如立在这里,等他们来,料想也没有大本领的人在内。随即他掉转身来站住,对那些追来的人问:“你们追赶什么?”

追来的共有七个,都是壮健汉子。内中有三个年约二十多岁的,每人手中提一条扁担;围上前来道:“你还装样吗?就是追你这偷衣服的贼!”边说边举扁担打来。

蒋超见来的都像是安分的农夫;看他们拿扁担的手法,就知道没一个是会武功的人。若动手将他们打伤了,也太觉可怜,并且这偷裤子的事,算是自己无礼。怎好偷了人家的东西,再把人打伤咧?见那人的扁担打来,连忙让开说道:“你们看错了人么?我何时偷了你们什么东西?这做贼的事,不好是这么胡乱赖人的!你们知道么?”

后面四个也围拢来,说道:“你还要赖?我们亲眼见你偷了裤子的,你还想赖到那里去?”

蒋超袒开两手道:“我仅有一把伞在手里;偷了你们的裤子,搁在什么地方呢?我就只有一身衣裤在身上;难道我光着屁股,来偷你家的裤子不成?如果你们在我身上,再搜得出一条裤子,就算是我偷了你们的!”

一个人指着蒋超的裤脚道:“我家丢的是女人裤子。你自己低头看看,你穿的裤子钉了这么宽的花边,不是女人裤子么,你还要赖吗?”

蒋超低头一看,果然是穿了一条女裤。那七个人不由分说,一拥上前,将蒋超拿住。

蒋超若肯动手打他们,莫说这七个人,便是七十个,也甭想将蒋超拿住。七人拿了蒋超,并不带回那茅屋。有一个年老些的说道:“这个小贼,不是本地方口音,是一个外路贼。须送到乡公所里,请乡绅来办。”

蒋超问:“你们这里,有些什么大乡绅?”

那年老些的道:“你问这做什么?你又想去偷他们的东西吗?”

蒋超笑了一笑,也不往下问了。

三个年轻人,一人牵住蒋超的绑发丝线道:“你们看这小贼,倒有一绺这么讲究的绑发丝线!”

分捉了手膀的二人道:“还不知道是偷谁的呢?做小贼的人,那里买得起这般讲究的绑发丝线?”

后面的四人催道:“不要说闲话了!快送到公所里,交给保正。我们好回来打禾,为他一个小贼,耽搁我们的正工夫,不合算!”

七人遂拥着蒋超急走。

不一会,走到一所房屋门口。蒋超看那门上挂了一块木牌,上写:“三都乡公所”五个大字。进门一个石砌台阶,阶上是一个大厅,两旁分排一些椅子,大概是乡绅们有事开会时用的。厅内有两根屋柱,有水桶粗细。一人将蒋超的长发,用麻绳拴在柱上;另一人将他两手也反缚在柱上。

蒋超听凭他们处置,只是笑嘻嘻的。见已捆缚停当了,蒋超对那七人说道:“看你们这地方,有什么大绅士?要叫来的,就快生去叫来!我还有事去办,不能在这里久等。”

那七人听了这些话,个个都鼻孔里冷笑,也没人回答。留三个年轻的看守;那四人说是去告知保正,一同出大门去了。

蒋超问三个年轻人:“这里有个年岁丰,你们知道么?”

拴长发的那人笑道:“你也想转年老爷家里的念头么?做你娘的春秋大梦呢!我说给你听罢:我们都是年老爷家里的佃户;像你这样的小子,也想去偷他老人家的东西,算是活得不耐烦了,想去找死!”

蒋超故意问道:“这是什么道理呢?他家的东西就没人敢去偷吗?”

那人又把鼻孔哼了一声:“你只三只手、一颗脑袋,差得远!要偷他老人家的东西,非有三颗头、六条臂膊;没有长三头六臂的,休要去送死。”

蒋超笑问:“年岁丰不是已有六十七、八岁了吗?快要死的人,还能拿得住贼么?”

那人把脸一扬,做出不愿意回答的神气,另一个指蒋超的脸道:“莫说你这一个拳头般大的小贼,不在他老人家眼里;那年他老人家才搬到这里住的时候,因抬来了几十箱银两,轰动了鹅绒寨一班大盗,四五十人明火执仗的来劫。他老人家只拈一根铁旱烟管,全不费事的,将四五十个大盗全都打倒在地,没一个能逃跑的!天明后把远近大小绅士都请了来;他老人家仍拿着铁旱烟管,在那些大盗腿弯里,一个敲一下,就像是服了解毒药似的,一个个清醒过来。他老人家拿出几百两银子来。当着众绅士,对那些大盗说:‘你们见我有这些银两,就想来抢劫;你们可知道我这些银两是什么东西兑换得来的?你们以为我是做官,银子来得容易吗?我是个镖行出身;这些银两,是数十年血汗和性命换得来的!能让给你们一夜工夫劫去吗?姑念你们几十里跑到我这里来,有一半也是逼于无奈!每人送给十两银子。你们若肯悔改,从此不做这没本钱的买卖,有了这十两银子,也做个小生意。不愿悔改,也只由得你们自己,我也不管!不过下次不要再撞在我手里,那时就莫怪我的旱烟管不留情了!’那些大盗都爬在地下,向他老人家叩头;每人领十两银子去了。自此后连扒手也不敢到这地方来,何况你这样小小的贼!”

拴头发的那人忽然指着门外道:“保正老爷来了!啊呀呀!还来了好几位绅士呢!”

其余人听说,都探头朝门外望。蒋超也掉过脸,只见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长条身体,穿着一件白夏布长衫;手中拿着一根二尺多长的竹节旱烟管,用作拐杖撑着,走了进来。面上很露出不耐烦的样子。进门望了蒋超一眼,即叹了一声气,走上了大厅。后面跟着进来了十七八个人,也有穿长衫的。也有穿短衣的,年龄都在三十以上。进门都望望蒋超,也有嘻笑的,也有面带怒容的,也有装做看不上眼的,也有现出揶揄的这神色的。

那四个去告知保正的农人,走在最后。大家都到了厅上,分两边坐下来。

作家的话

书剑恩仇记125 蒋超诚心拜师 蒋超诚心拜师 年老趁意收徒

蒋超掉转身躯,朝上立着。先进门的那带胡子的老人,坐在当中一把椅上,翘着腿,一手摸着胡须,一手拿旱烟管指着蒋超,先叹了一声气,才说道:“我看你这小小的年纪,为什么不务正业,偷东摸西?你可知道我是谁,这是什么所在?拿住贼,照例是什么办法处治吗?”

蒋超笑道:“我知道的!你们照例拿住了你老婆、你儿媳的野男人,将长头发拴在柱上……”

这一句话才说出口,厅上坐的人,都哄然大笑起来。

大家为什么哄然大笑呢?

原来蒋超随口说这么一句骂那保正的话,谁知倒说着了那保正的阴事:那保正的儿媳妇,就是偷了本地一个秀才,旁人代为不平,替保正的儿子出气,在他媳妇房中,把那秀才捉住。那地方当时的风俗习惯,拿住了野男人,除痛打一顿之外,将野男人的长发绑在柱了上示众。示众后又将这人头发割成阴阳头,让这人不能出外;出外就给人指笑。蒋超一句无心的话,道着了保正的阴事;旁人忍不住笑,保正就忍不住气得发抖了“站起身骂道:“这还了得!你这贼骨头,竟敢侮辱绅士!我若不把你淹死,也不做这保正了。”

蒋超哈哈笑道:“你不做保正,就做忘八也够了!”

两排坐的绅士,见蒋超这种嘻笑怒骂的样子,齐声对蒋超喝道:“你这小贼鼻头,真想死吗?你是外来的贼,不知道我们这里的规矩,老实说给你听吧:我们这里拿住了贼,只要问明了口供,有正经绅士来保便罢,若没有正绅来保,立时绑上一块大石,往河里一掼,第二天才捞尸埋葬。你这东西,死在临头,还敢这么胡说乱道!”

蒋超仍是笑着问道:“你们这里,曾淹死过几个贼?在什么河里淹的?”

坐近的那一个穿长衫的绅士答道:“每年得淹死几个,也没人计数。这对面就有一条河,你的一双贼眼,还不曾看见么?”

蒋超道:“既是每年得淹死几个,怎么你们这些贼骨头,都还活在这里,不曾送到对面河里去淹死呢?”

这几句话,更把满厅的人,都气得跳起来了:那保正举着旱烟管,跑过来要打蒋超。

蒋超大吼一声,将脑袋一偏,牵扯得柱子“喳喳”作响。屋檐上的瓦,“哗喇喇”的落下来。连墙壁都牵得摇动起来,只吓得厅里的人慌了手脚,怕房子坍塌下来,争着往门外跑。

蒋超哈哈大笑:“你们原来都是些没胆量的贼骨头!这地方有了你们这些东西,岂不辱没了年老英雄!”

大家跑到门外,回头见蒋超停住了头不扯了,方停了步。只听得蒋超说出,可不辱没了年老英雄这句话。

其中有一个许全泰,是年岁丰家里管庄子的,听了这话,即对那保正说道:“我看这人的气概,不像是个做小偷的!他既有这种本领,刚才说的话,又是这种口气,必定是来拜我们东家的!且等我进去,好好的问他一声,看是怎样?”

那保正到了这时,也知道做小偷的,决不会有这般气概,和这般本领!连忙点头,答道:“不错,不错!这事是怪我们鲁莽了!得罪了年老爷的客。就请你老翁一面去问,一面替我们谢罪!”

许全泰应声“是。”走到蒋超跟前,先作了一个揖,才笑着开口:“你是个好汉,不要和我们一般见识!我们都是生成肉眼,不认得英雄!请问好汉:是不是要见敝东家年岁丰老爹?”

蒋超的一双手,被反缚了,不能作揖。只好把头点了两点。他这头点两点没要紧,房檐上的瓦又纷纷地掉下来!吓得许全泰双手抱住头,又要往门外跑。

蒋超止住他道:“因你对我作揖,我的手不能回礼,所以向你点头。这也只怪你们管地方公事的,太能把公款装进自己腰包了,了,才有这惊吓到你们头上来!”

许全泰见屋瓦不掉了,半晌方敢放下手,说道:“我们这一保内,自从年老爹搬来后,管地方公事的人,哪一个敢把公款装进自己腰包。不知好汉的话,从何说起?”

蒋超笑道:“既是没人敢吞公款,为什么公所的房屋,造得这么不牢实,房柱上连一个小偷都捆缚不了咧?”

许全泰也笑了,凑过来解蒋超手上的绳索。

蒋超连连摇头:“不要解,不要解!”话未说完,瓦又掉下来好几片。

许全泰连忙缩手问:“怎么不解?”

蒋超道:“你们在地方上当绅士的人,连‘捉贼容易放贼难’的这句话,都不懂得么?那有这么糊里糊涂开释的道理?”

许全泰问:“依好汉要怎生开释呢?”

蒋超笑道:“是贼应该办贼!不是贼应办诬告!怎麽就这么开释呢?”

许全泰心里好笑,暗想:你分明穿着一条女裤在身上,难道还可说不是个贼?不过你仗着有本领,让人如何能把你做贼办?现今马马虎虎的开释你,你倒放起刁来,硬要人说你不是贼!也罢!你一来仗着自己有本领,我们奈何你不了!二来仗着是来看年老爹的,我们也不敢得罪!好,好,算是你厉害!

许全泰想罢,笑说:“我早已说了,我们都是肉眼,不识英雄!现今谁还说你是贼咧?这诬告的罪,不待你说,东家知道了,必然重办!”

许全泰正在这里说着,忽听得外面一阵欢呼之声,都喊:“好了,年老爹来了!”

许全泰即撇了蒋超,慌忙往门外跑。

蒋超回头一看,只见那些乡绅,簇拥着一个身材矮小得和十来岁小孩一般的老头儿进来。他鬓发漆黑,若不是皮肤露出苍老的样子来,谁也得说那人不过四十岁上下。他穿着一身金黄色的葛布衫裤,左手提一根二尺多长黑中透亮的旱烟管,有大拇指粗细;估量那旱烟管,必是纯钢打就,加上了一层退光漆,提在手中,似觉有些儿分两!右手握着一把极大的蒲扇,像他这么小小的身材,足够当一把雨伞用!

蒋超一见年岁丰进门,即仰天大呼:“我久闻年老英雄大名,不惮路远前来拜访!那知道年老英雄的庄客们欺负外路人的本领真大,竟将我绳捆索绑在这里!这难道就是年老英雄待客之道吗?”

年岁丰听了,哈哈大笑。走过来,伸手往屋柱上一抹,绑发丝线和绑手的绳索,登时如被快刀割断!

蒋超大吃一惊!不由得两膝一屈,拜了下去道:“弟子今日才求见得师傅了!”捣蒜似的一连叩了四个头。

年岁丰忙双手搀住,笑道:“不敢当,不敢当!请快起来,同去寒舍,此地真不是待客之所!”蒋超立起身。同到年岁丰家里。

蒋超向年岁丰讲了拿裤子的原因。年岁丰哈哈一笑,说:“此等小事,何足挂齿。”吩咐家人拿裤子给蒋超穿了;将拿来的女裤,还了年岁丰的庄客。

原来众乡绅和保正,见许全泰对蒋超作揖,蒋超又将屋瓦牵掉了许多,恐怕真个把房屋牵倒了!急忙派人飞报年岁丰。年岁丰只道是有意来炫耀本领的,所以也使出本领来,赤手劈断了绳索!

蒋超所以吃惊的缘故,就因他自己头上结的那绺绑发丝线,是野蚕丝结成的;比较寻常丝线,不知要坚牢多少倍!便是用快刀去割,也不容易割断。为的是可以用这条丝线打人,若不是特别坚牢,一扭即断,又如何能当兵器使呢?年岁丰居然能绝不费事的,随手抹断!有这种本领,如果动起手来,还经当得起吗?怎能教蒋超不五体投地的拜服呢?

蒋超对年岁丰说:“小生远道前来拜访,是听闻年老师大名,想拜年老师为师,增添些武功本领。”

年岁丰说:“我年岁已大,也不像外边传闻那样就怎么怎么本事了。怎么敢随便招人做弟子。”

蒋超说:“年老师谦虚,学生在几处听说年老师本领高强,除暴安良。还听说年老师广收图书,知识也高超。学生远道而来,务必求年老师收我做个学生,让学生不虚此行。”说罢跪倒在地便拜。

年岁丰说:“看你年轻人心诚,又远道而来,我就收下你这个学生吧。”

蒋超大喜,连忙三磕九拜行拜师礼。

年岁丰让家人安排蒋超的住处,就在家里住下。

第二日便开始教授武艺。蒋超对年老师说:“学生有个不好意思的请求。”

年岁丰说:“是什么请求?你说吧。”

蒋超说:“我还有别的任务在身,不能久留学艺。恳请老师教学生些要点、精华。”

年岁丰说:“既如此,就这样办吧。”

蒋超又说:“老师的书籍学生也想看一看,能否借给学生晚上研读?”

年岁丰微笑着说:“你这样刻苦向学,我做为老师心里高兴,我的书房你可以随便进,书籍随便看。”

早上吃完早饭,蒋超便随年师傅练功。

年师傅道:“我也不是真有惊人的武术,出类拔萃的功夫,只当初我师傅教我时,专取其精,不教我好高务博,于拳义口传心受,只将一趟古意拳的精义,和六合剑的诀要教我。我在江湖多年,就仗着一双肉拳,一把钢剑,图出一点虚名来。如今我们凑在一处,我当初怎么学来的,就怎么教给你。我今日只当着你一人,敢说句狂话,我还不致把你领到歧路上去。说句江湖粗话,一个将军一个令,一个师傅一个传授。一个人空练了整套的拳,可惜拳诀一窍不通,就那么再练十年,也算没练。练拳不知拳诀,练剑不知剑点,那怎能练出精采来?蒋超,练武要有耐性,有魄力;许我不教,不许你不练。你能够答应这几件事,我收你这个徒。不然你另请他人。”

蒋超乍听愕然,想了想,拜谢道:“弟子愿遵师之命,只要师傅愿教,弟子一定耐着心,好好的学。”

年师傅挥手道:“好,咱们一言为定,你就下场子练。”

作家的话

书剑恩仇记126 蒋超再次恳求 蒋超再次恳求 陈老复又拒绝

蒋超肃然听着,不想陈永平是这样说话,当不得一头冷水,满面飞红。

陈永平将茶杯一端道:“蒋兄请吃茶。”跟着说道:“其实大河以北,技击名家很多。蒋兄英年好武,尽可任访一位名师,投到他门下,不愁不转眼成名。何况蒋兄武功已有根底;不是我当面奉承蒋兄,我们这小地方,真像蒋兄这种本领的还真少见。听说蒋兄也来了好几天了,请看我们这里可有铺把式场子,练武术的么?我们这里本来就很少练武的人。蒋兄刚才说得好,要学惊人艺,必须访名师;名师尽有,可惜不是我。蒋兄还是速回故乡,直隶是燕赵旧邦,民风刚强好勇,那里真是有的是好手。再不然山东曹州府……”

陈永平竟不留余地的置人于千里之外。蒋超年少性直,却也听出陈永平弦外之音。只是远道而来,到底要碰运气看。蒋超不等太极陈话毕,自己站了起来,从怀中取出一个红封套,双手放在太极陈面前道:“老师傅,请不要推辞了。弟子怀着一片虔心,前来献贽投师。弟子倾慕盛名已很久,好不容易才投奔了来。老师傅,求你念在弟子年轻不会说话,空有一片诚心,口中说不出来。弟子习武,只是一心爱好,并不想称雄武林,更不敢挟技欺人。弟子指望练武身体健强,于愿已足。这是弟子一点孝心,另外还有弟子家乡中的几样土物,求老师破格收录下弟子。弟子逢年过节,另有贽敬。”末了又加上一句道:“这是二百两的票子。”

这一说到钱,却大拂陈永平之意。陈永平面色一沉道:“蒋兄这是什么话!我历来说话是有分寸的,我说我没本事收你作徒弟,这是实话,我绝没一点客气!你就摆上一千两银子,不错我爱钱,我愿意收你,可是收了你,我拿什么教你呢?这绝不敢当。像蒋兄这分天才,这分功夫,说老实话,足可以设场子,传授徒弟;我要在壮年,我还要拜你为师呢。”

这几句话让蒋超臊得低下头来,不敢仰视。太极陈却又说道:“我可有点不合世俗的脾气,好在蒋兄也不会怪罪我。但凡江湖上武林同道,一时混穷了,找上门来,我一定待若上宾。住在我家,我必好好款待;要是缺少盘费,我给筹划盘费。蒋兄你却不然,你是很有钱的人,我倒不愿留你。我还有点琐务,蒋兄如果没事,我们改日再谈。”太极陈公然下起逐客令来了。

蒋超嗫嚅道:“老师真让弟子失望而去吗?”

太极陈含笑说道:“这有什么失望?我历来把这练武的事没看得那么重;再说你另投到别的门户去,将来一定也能成名,绝不会失望的。”

蒋超十分懊丧,强陪笑脸道:“老师傅即是不愿收弟子为徒,弟子以为能拜识老师傅这样的技击名家,也引为一生之荣。这些许贽敬,算是弟子的一点见面礼,请老师傅赏脸收下。还有这几色土物,也是弟子特意给老师带来的,请老师傅一并笑纳吧。”

太极陈道:“蒋兄,你这份盛情,我已心领了,我是历来不收亲朋馈赠的。人各有志,蒋兄,你谅不致强人所难吧?快快收起!要是再客气,那就是看不起我了。”说到这里,竟大声招呼道:“老张!”

外面一个长工应声进来,问:“什么事?”

太极陈用手一指道:“把这几样东西,替蒋爷提着。”

长工答应着,立刻提了起来。蒋超一看这位太极陈,简直硬往外拒自己,只好把红封套掖起,脸上讪讪的站起来,向太极陈告辞。太极陈早已站在那里,侧身相送了。

蒋超往外走,陈永平送到客屋的门外,蒋超回身相让道:“老师傅留步,弟子不敢当。”

太极陈竟毫不客气地向蒋超举手道:“那么,恕我不远送了!”又向蒋超略微拱了拱手,转身进去了。

蒋超被长工们领引到门口。在过道里,蒋超站住了,长吁了一口气。蓦然想起太极陈说自己可以铺场子教徒弟,用不着再跟别人学习武术,这话来得太觉突兀。

“我只说练过武功,可是我究其实练到什么地步,他何尝知道?这显然是听那弟子先入之言了。这撅老头子这么拒绝我,定是听信了那姓方的谗言了。”

长工老黄看见同伴把蒋超的礼物提了出来,就知道碰了钉子。老黄倒有些过意不去,走过来,向蒋超道:“蒋爷,怎么样?你不听我的话,非见他不可,果然让他驳了!”

蒋超垂头丧气,默默不语。长工老黄安慰道:“何必跟他呕这个气,别处好武术多着呢。再投奔别人,绝没有这么不通人情的!蒋爷,你别生气,你歇一会儿,喝碗茶。”

蒋超道:“谢谢你,这就很给你们几位麻烦了。黄大哥,我托你点事。实不相瞒,这次我到河南来,投师学艺,所有亲戚朋友全知道了;只大家给我送行,就热闹了好几天,全期望我把武术练成了回去。如今碰了钉子回家,黄大哥,你替我想想,我有什么脸儿见人?我想陈老师傅一定是听了别人的闲话,所以这么拒绝我。我打算过几天,再想法子疏通疏通。现在把这四色土物留在这里,回头烦你给他老人家拿去。就提我这次因为不回家,还往别处去,提着太麻烦了。就算不拜老师,这作为一点敬意,也不至于让你们受埋怨。”

老黄很是犹豫,蒋超不待他说回驳的话,立刻道了声:“打搅,改日再谢!”丢下礼物,转身走了出来。

蒋超这时已感到十分绝望,回到店中,闷恹恹愁苦异常。等到午后,店伙从外面提进许多东西来;蒋超抬头一看,果然是自己送给太极陈的。没等自己问,店伙道:“蒋爷,这是南街陈家打发人送来的,来人说有忙事,不见你老了。并且说你老知道。搁下就走,连回话全不等,我只得给你老拿进来。”

这些土物贽敬一任店伙堆放在案上,杨蒋超一言不发,对着发怔。那店伙还站在屋心,睁着诧异的眼光,要等蒋超说话。蒋超把手一挥道:“知道了,放下,你去吧!”

蒋超把脚一跺,在屋中走来走去,发恨道:“连礼物也不收,这撅老头子,可恶!”

蒋超越想越气,自己卑词厚礼,登门献贽,他竟这么拒绝人到底。想到可恼处,恨不得当天绝裾而去,另访名师,跟太极陈争一口气。

可是转念一想,自己的老师年师傅早就说过,这太极陈本已难求,若真个负气而回,那不是显得自己年少气盛,太不能屈礼了么?蒋超左思右想:“要学惊人艺,须下苦功夫;尽管太极陈拒人过甚,我还得存心忍耐。我索性过几天,再去登门哀恳!早晚把他磨腻了,不收我不成。我天天去,我日日磨!”

作家的话

书剑恩仇记127 父女横遭欺压 父女横遭欺压 公子心生恻隐

不想蒋超再去登门,门上那些长工全都变了面孔,口发怨言,说是那天因收留蒋超的礼物,险些被主人辞退。

那个老黄更是恼怒,曾因这件事,被太极陈打了两个耳光!人家都为了蒋超受了申斥,蒋超再来登门,他们焉能欢迎?

蒋超连烦他们再为禀见的话,也不敢说出口了;甚至弄到后来,连台阶也不让上了。蒋超至此已知登门请见之路已绝;然而他已在陈家沟流连了一月有余了!

蒋超突然急出一个招来。蒋超想:“门上人是不肯传话的了,我一天就来八趟,也是没有用。”但是蒋超曾听说,督抚衙门上,候差谋事的官僚见不着主人,实在无法,便会在辕门外等着。等候主人出门了,便抢上去递名帖,报名,请安,禀见;被巡捕赶开,还是抢着叫两句。

“人家都是求差事,谋碗饭;而我现在,求名师,学绝艺,不可以照方抓药,来一下子么?”

想到这一点,精神又一振,暗道:“太极陈无论如何,反正他不能不出门。我破出功夫来,不到他家门口,我只在横街等他。只要见着他,就好办了,我就上去请安,问好,请教。一天,两天,一月,两月,功夫到了自然成;他就是个铁石人,也教我磨软化了。”

蒋超自以为这个主意很好,从第二天起,老早的吃了饭,竟到南横街等。从辰牌以后出来,等到过晌午,便回店吃饭,喝点水,就再出来等;等得倦了,就来回走溜。有时就走到陈宅门口瞥一眼,看见了长工们,就赶忙闪开。直挨到快天黑,再回店吃饭。这个死腻的办法,起初刚一想好,自己也觉得好笑。但是实行起来,却是真讨厌,在街上站得脚胀腿酸。

但是这头一天,太极陈并没有出门。第二天、第三天也没有碰见太极陈。到第四天,傍午,太极陈忽然同着一个穿长袍的中年人,一前一后出来了。太极陈才走到横街,蒋超抢上一步,一躬到地道:“老师傅起得很早!弟子蒋超给你老请安!”

太极陈立刻止步,愕然的注视蒋超,半晌道:“哦,你!怎么尊驾你还没有走么?”

蒋超恳切地说道:“弟子不远千里而来,实怀着万分诚心,老师不破格的收录弟子,弟子实在再无颜面返回故乡了。”

太极陈突然把眉峰一皱,打咳强道:“岂有此理!我已对尊驾说过,我决不收徒弟,你怎么强人所难,在大街上拦着人,这是什么样子!”说完,恶狠狠瞪视着蒋超,回头来对那同行的人说:“真真岂有此理,我和这人素不相识,硬要找我拜老师,居然拦路劫起我来了!”

蒋超又作了一揖,还想说话,那同行的人笑道:“陈老师不收徒弟,尊驾请吧。”因见太极陈很生气,那人便劝蒋超回去,有事可以登门拜访,不可以在半道上挡着说话,这太不像样子,又说年轻人不懂事,劝太极陈不要计较,两个人一同走了。

蒋超眼看两人走远,心想:“他同着人呢,自然有事。我应该看他一个人独行时,再面求他。”

蒋超毫不泄气的依然天天到南横街等候。半月功夫,连遇见几次。不是同着朋友,就是带着女眷,蒋超未敢上前。

于是到了最末这一次了,时当下晚,太极陈悠然自得的出了家门,那意思是出来散步。蒋超认为机缘难再,从后边溜了过来,一躬到地道:“老师傅!”

太极陈悠然一侧身,立刻展开了身法,不想一回头看时,还是那个登门献贽,挥之不去的年轻讨厌鬼!

陈永平按捺不住了,苍髯喷张,双睛怒睁,喝叱道:“蒋兄,你这可是无理取闹了!你怎么还麻烦?我已再一再二地告诉了你,我决不收徒弟,你尽日在我们前徘徊,你打算怎么样?你安着什么心?”

蒋超仍是捺着性子,把自己下决心,慕名投师,不得着绝艺,无颜再见亲友的话,恳切的说了一番,最后道:“弟子是打点一片血诚来的,决不想再回家,再投别人。就是死在陈家沟,也要叩求……”

陈永平这一怒非同小可:“好个蒋超,竟敢拿出讹人的架式来强拜老师了!”厉声道:“告诉你了,我就是不收徒弟,我就是不爱收徒弟,你还能赖给我不成!”

蒋超卑词央告道:“老师傅,你老人家行行好吧,老师傅门下已然有好几位高徒,老师傅收别人是收,收我也是收,何在乎弟子一人呢?而且弟子又不是不肯向学……”

蒋超未加思索说出了这句,那知竟把太极陈触怒更甚!太极陈霍地转身,直抢到蒋超面前,指着鼻子骂道:“你这人太罗嗦了,拜师收徒,是两厢情愿的事情,哪有你这么不识趣的硬来逼人!我不错,有门徒弟子,我愿意收,我就不收你,你能把我怎样?我收徒弟要收个好的,第一要知道尊师敬业,不死缠人,要有眼色的人,死吃白赖的无赖汉,越赖我,我越偏不收!告诉你,江湖上什么匪类都有,知道我有两下子,恨不得磕头礼拜的向我讨换高招,我知道安着什么心?卑词厚礼的学了去,转脸就去为非作歹,我老头子岂能上当?你老兄弟为人,我也打听过一二,你说什么,我也不敢收你。你想麻烦腻了我,我就收你了,你那是错想。给我走开!你要是不服气,想跟我老头子较量较量,我倒愿意奉陪。把你那打人的本领,再拿出来施展施展,我老头子这两根穷骨头或许能挨你两下!”两眼注定蒋超,双臂一张,喝道:“你说,你打算怎么样!你走开不走开!”

蒋超这才知太极陈耳边谗言已深,拜师之望绝无挽回余地了,也不禁勾动了少年无名之火,也厉声说道:“陈老师,你也拒人太甚了!我姓蒋的不过慕名已久,抱着一片热诚,前来投师习武,我安着什么坏心让你看破了?不错,我曾经因为抱不平,得罪了你一个徒弟。那个姓方的在闹市上骑驴飞跑,踏碎了人家磁器,饶不赔钱,反殴打小贩,我看着不平,一时多事,出头劝解,你那徒弟连劝架的全打了。我姓蒋的为人有什么不好,教你打听出来了?不过是这件事呀!此处不留人,自有留人处,我拜师还拜出错来不成?我这是抬举你,拿你当武林前辈,你却跟我一个后生小孩子要较量较量。我自然打不过你,你是创太极拳派的名家,我姓蒋的是无名之辈,年纪轻,没本事。你要打请你打,你徒弟还打我呢;你打我,我更得挨着!太极陈,陈老师,我现在诚然不是你的对手。太极陈,你休要小看人,我此去一定要另访名师,苦学绝艺;十年以后,我要不来找你,誓不为人!”

说罢,愤然转身,却又回头道:“十年后的今日,咱们再图相见!”

太极陈呵呵大笑道:“有志气!十年后我若不死,我一定等着你。姓蒋的,别忘了今日!”

蒋超又羞又恼又愧的回到旅店。躺在床上越想越气。他又想到,陈师傅对自己这样无理,是因为方子涛进了谗言,于是把气又都发到方子涛身上。越想越觉得这个人可恨。真想好好收拾他一番。

正当这时,他听到隔壁房间有人悲伤的哭泣。仔细一听,有一老年男人哭泣的声音,还有一个年轻女子的哭声。

蒋超将店伙计找来,问有人哭泣是怎么回事。店伙计小声说:“隔壁哭泣的是一对卖唱的父女。老的拉二胡伴奏,年轻女子献唱。今天晚上这对父女在酒楼卖唱却挨了打,所以回到旅店悲伤哭泣。”

蒋超说:“一个拉弦的孤老头,一个卖唱的弱女子,也不会招惹别人,怎么会挨打呢?”

店伙计更小声说:“打人的是本地的名人,叫方子涛。他的表弟武术教师穆方来看他,二人到酒楼喝酒,酒喝多了就失了德。穆方把卖唱女叫来让她喝酒。卖唱女说不会喝酒。她老爹又说喝了酒,坏了嗓子就不能卖唱了。求公子饶过女儿。穆方就变了脸,拉过卖唱女非让她喝不可。方子涛也在一旁为表弟助阵,逼迫卖唱女喝酒。卖唱父女苦苦哀求,穆方、方子涛却火了,说他们不给面子,穆方给了卖唱女一巴掌,方子涛也给了老头一巴掌。他们都是练过武功的,手都很重。这一巴掌就打掉了老头两颗牙,打肿了卖唱女的脸,且满嘴流血。而且他们还要这父女明天晚上还要到这酒楼给他们卖唱。侍侯不好还要惩罚。这父女俩回到旅店越想越冤屈,又无处申诉,就痛哭起来……”

蒋超一听穆方、方子涛这两个名字,气就不打一处来。又听到他们如此霸道无理,欺负弱小,更是气得怒发冲冠。他屏退了店伙计,来到隔壁安慰卖唱的父女。

老爹流着泪说:“今天挨了打也就罢了,可他们还让我们明晚也去献唱,不满意还要惩罚,这可怎么是好?”

蒋超说道:“明天在下陪你们去酒楼,可以保护你们,你们不要担心。”

老爹看看蒋超,像是个有身分的公子,就半信半疑地点点头,说:“那就有劳公子了。”便让女儿磕头感谢。女儿刚要跪下,蒋超连忙扶起,连声说:“当不起,当不起。”又说:“你们好好休息吧。”便离开回到自己房间。

那店伙计听说蒋超明天要陪卖唱父女去酒楼,保护他们。心里不仅暗笑。前几天蒋超打抱不平,已经被方子涛打倒在地,弄了一身土。现在又要面对方子涛、穆方两个会武艺的人,肯定没好果子吃。这蒋公子是瘦驴拉硬屎,硬逞强呀!怕没有好果子吃。

作家的话

书剑恩仇记128 治狅徒蒋超显威 治狅徒蒋超显威 愧误解陈老赔罪

第二天晚上。蒋超穿了一身短打扮,与卖唱父女来到酒楼。蒋超坐到一个角落里。

不一会儿,穆方,方子涛也来到酒楼。二人吃喝一阵后,穆方又让卖唱女喝酒。卖唱女被逼无奈地看看角落里的蒋超。

蒋超这时发话了:“穆老师,你是个教师,应该有师德,怎么能逼迫年轻女子喝酒?这样太失德了吧?”

穆方抬头一看,笑道:“原来是你老兄,不想在这里又相逢了。怎么,你又想多事么?忘记了上次的教训么?”

方子涛问穆方:“怎么,你们认识,打过交道?”

穆方说:“这位老兄前几天到我的教练场子挑事,让我收拾了。”

方子涛听了哈哈大笑:“想不到这小子是个惹事的坯子,到处惹事。前几天他在本地也向我挑事,让我也给收拾了。看来他是狗改不了吃屎,今天又到这里惹事了。”

蒋超厉声道:“是我惹事,还是你们惹事?你们在这酒楼欺负卖唱的孤老头和弱女子,是什么狗东西。表面看又是教师,又是公子,可一肚子男盗女娼!”

几句话骂得穆方、方子涛面红耳赤。方子涛叫道:“好,好,这小子又要打抱不平,他是好了伤疤就忘了疼。那咱们就再收拾他一回。表弟,你先上。”

穆方挽了一下袖子,紧了下腰带。走了上去。

蒋超也站起来,走上前来。二人在一块空地上站住。

酒楼里的顾客、伙计都围上来观看,其中也有蒋超居住旅店里的那个店伙计。

穆方喝了一声便动了手。举拳迎面向蒋超打来。蒋超一闪身躲过。穆方一拳打空,身子不由前栽。蒋超脚一绊,又在他后背击了一掌,穆方便如倒柱一般扑倒在地上,嘴都磕破了。

观众不觉哄笑起来。

穆方原以为收拾蒋超很容易,所以动作比较随便,没想到蒋超今天反映如此快,身手如此敏捷。于是他爬了起来,小心了许多,两臂一伸,又向蒋超扑来。这次两人交手了数个回合。蒋超这时拿出了古意拳的招法。忽而如猿忽上忽下,灵动无比;忽而如虎腾跃扑动,凶猛异常;忽而又如熊,掌劈掌拍,风声雷动。穆方也搞不清对方的拳路,迷蒙中腰间中了一肘,疼得他一弯腰,马上脸上又中了一掌,“啪”的声音响亮。登时他的脸就红肿了起来。他这才知道蒋超功力深厚,那天在教练场上只不过是让让他而已。周围又是一片叫好声。穆方拼尽全力与蒋超周旋,已是气喘吁吁。蒋超乘他一时脚慢,又踢了他一个连环腿,穆方“嗵”的一声倒地,如圆木在地上滚了几滚。再想爬起来,已是不容易。

众人又齐声为蒋超喝彩。

方子涛一看穆方吃了亏,心里连连骂道“废物,废物!就这两把招子,还当武术教师呢。”他站了起来,扑向蒋超,要为他的废物表弟挽回面子。

方子涛毕竟是出自名师,武功要高出穆方。与蒋超打了十几个回合不分上下。他们如两条蛟龙搅在一起,难解难分;又似两条猛虎撕咬搏杀,不让半分。观众都看得呆住了,猛地又响起一片喝彩声。

蒋超因为与方子涛交过手,已经了解了一些他的拳路。而方子涛却不了解他的拳路,因为蒋超那时没有拿出真功夫。现在蒋超把古意拳的要诀都施展了出来,针对方子涛的拳路下手,方子涛觉得越来越不适应,越来越吃力。他想,真不知这小子还有这等真功夫,看来那天跟我他是客气了。他打起精神对付蒋超,可蒋超是越战越勇,招招都让他难对付。终于,方子涛防不住了,吃了蒋超一拳,他向后一栽,但用一手支地没有倒下。可蒋超这回没有客气,跟上又是一脚,踢得方子涛向球一般滚。

众人又是给蒋超一片叫好声。那专程来观战的伙计,这才知道蒋超原来本领非凡,难怪他敢说要保护卖唱父女的大话。前几天与方子涛交手战败,看来他是让着方子涛。店伙计心里十分敬佩蒋超,心里连叫“英雄!”“好汉!”

方子涛恼羞成怒,见拳上不能取胜,爬起奔到他用餐的桌旁,抽出带来的宝剑。

蒋超一见心里大笑,我正想试试年师傅教我的六合剑法呢。他也拔出带来的宝剑,与方子涛交锋。二人碰得剑花飞溅,如流星穿梭。蒋超拿出六合剑法的绝技,方子涛顶不住了,连连后退。蒋超又使出六合剑法的“缠龙上天”绝技,用自己的长剑将方子涛的长剑一缠一挑,方子涛的剑竟然脱手飞上了天,插在天花板上。

观众先是惊呆了,接着发出雷鸣般的喝彩声。

方子涛也惊呆了,使木鸡般呆立在那里。

蒋超伸剑逼住了方子涛的心口,大喝一声:“你想要命么?”

方子涛两膝一软,跪在地上,颤抖地说:“好汉饶命。”

蒋超说:“不看僧面看佛面,今天看在你师傅陈永平的面上,我饶你一条性命。不过,你得到陈师傅面前为我洗清名声。把你那天欺负卖磁器老农,我是打抱不平与你交手的真相向陈师傅说明。并把我们今晚为什么交手的情况说明白。”

“这……”方子涛有些犹豫,这样一来,自己在陈师傅面前和师兄弟面前名誉扫地。师傅很可能将自己赶出门下……

蒋超用剑尖在方子涛胸前一挑,他的衣服“唰”地划开了,露出了白生生的胸脯。蒋超又大喝一声:“你还要命么?”

方子涛身子一哆嗦,不由自主地说:“我听命,听命,好汉饶命!”

蒋超又一指那卖唱的父女,对方子涛和穆方说:“你们给这对父女道歉。”

穆方、方子涛不敢违命,向卖唱父女拱身道歉:“对不起,我们对二位失礼了,现在赔罪,以后再不敢了。”

蒋超这才把剑收起,对方子涛说:“好,明天上午我们就一起到陈师傅家。”说完他向四周观众一拱手,“各位,打搅了,在下告辞。”

观众不由一起鼓掌为蒋超送行。

回到旅馆,卖唱父女来到蒋超房间,千恩万谢。老爹又让女儿给蒋超磕头谢恩。蒋超连忙阻止,说:“不敢当,不敢当,如此折煞小生了。”

老爹又要晚上给蒋超摆酒席,既庆贺又谢恩。这时那店伙计进来了,说:“蒋公子真是大英雄,前几日与方子涛交手不露真功夫,因他是本地人,又是陈师傅徒弟,让他三分。这晚替受欺负的卖唱父女出头,才拿出真功夫,果然是功夫非凡,武艺盖世!蒋公子这样有风度,又这样英武、仗义,真是大英雄!”

蒋超有些脸红了,羞涩地说:“快不要这样说,折煞小生了。”

店伙计又说:“我们店主说了,今晚就由小店摆酒,给蒋英雄庆贺。也表小店一点儿敬佩英雄之意。”

当晚,店家摆好了酒席,蒋超、卖唱父女、店主、店内伙计一起喝了个一兴高采烈,一醉方休。

第二天上午,蒋超与方子涛一起来到陈师傅家。

进了门方子涛对老黄说:“请禀告师傅,徒弟方子涛有要事拜见师傅。”

陈师傅一听徒弟有要事求见,就说:“让他进来吧。”

一见进来的是方子涛、蒋超二人,陈师傅有些惊讶。

方子涛倒身便拜,说:“弟子有罪,今日是向师傅负荆请罪来了,请师傅处罚弟子。”

陈师傅一听愣住了,顿了顿他说:“你有什么罪?说一说。”

方子涛便把那天欺负卖磁器老农,蒋超仗义打抱不平,自己又欺负蒋超,与他交手。蒋超为给陈师傅留面子,没有使出真招,而自己却使出真招,将蒋超打倒。过后又诬告蒋超,说他的坏话,蒙骗师傅的事说了一遍。又把昨晚欺负卖唱父女,蒋超又打抱不平,自己再与蒋超交手。这次蒋超拿出了真功夫。比拳自己败了,比剑自己又败了,不得不告饶,答应向师傅说出真相的情况说了一遍。

陈师傅听了,又气又愧。气的是徒弟如此不争气,愧的是自己对蒋超误会,因而太过分。他涨红着脸膛对方子涛说:“没想到你如此不争气,做出这些无耻的事情。真的是辱没师门,你还有何面目来见我,来见你的师兄弟!”

方子涛连连磕头:说:“弟子万分惭愧,只求师傅责罚。”

陈师傅板紧脸说:“现在还谈什么责罚。我没有你这个徒弟了,我管不了你,你走吧。以后你不要再说是出自我的门下,你再出什么事也与我无关。”

方子涛哭求:“求师傅再原谅我这次吧,给我什么责罚我都接受,不要赶我出师门。”

陈师傅摆手:“我不能再留你这样徒弟,师门的名誉都让你丢尽了。你走吧,快走吧,我不想再看见你。”

方子涛见师傅说得决绝,不敢再多说了。哭着磕了三个头走了出去。

陈师傅又对蒋超说:“我是听了方子涛这个不争气徒弟的谗言,误会了你,对你很无理。你是个很仗义,又很有风度,本领也很高的青年。我对我的误会和无理向你道歉。”说着他站起来向蒋超鞠了一躬。

蒋超连忙也向陈师傅鞠躬,说:“陈师傅快不要这样说,小生实不敢当。小生今日带方子涛来,只是想说明真相。”

陈师傅有些羞愧地说:“我偏听偏信,误会良善,教徒无方,既没教好武艺,又没教好道德。实在是惭愧得很。我今后要关门歇业,不再教徒,因为我没这个资格。再教出这样无耻,到处惹事生非的徒弟,我就无颜再见乡亲,在故乡也无地自容了。”他看看蒋超又说:“我摆一桌谢罪酒,为我的误会和无理向你谢罪;为我的混蛋徒弟的混蛋行为向你谢罪,请你务必赏光。”

蒋超连忙说:“老师傅言重了。小生怎么敢当。现在真相明了,小生就告辞了。祝老师傅健康长寿。”说完他向陈师傅深鞠一躬,转身走了出去。

走到外面,他感到阳光特别明媚,空气特别清畅。连日来的委屈、痛苦、憋闷一扫而光。

他收拾行装,再走上探亲的旅途。

作家的话

书剑恩仇记129 逞凶狂恶魔受惩 逞凶狂恶魔受惩 真钦佩少女许身

这一日蒋超走进昌州城。见了很多人带着香袋的,执着花的,不知是往哪里去的。及至问人时,原来花神庙开庙,正是开庙正期,热闹非常。蒋超也随着众人来到花神庙,各处游玩。却见后面有块空地甚是宽阔,搭着极大的芦棚,内中设摆着一些兵器架子。那边单有一座客棚,里面坐着许多人。内中有一青年公子,年纪约有三旬,横眉立目,旁若无人。

蒋超见了,便向人暗暗打听,方知此人姓严名可,仗着家里有钱有势,极其强梁霸道,无恶不做。只因他爱眠花宿柳,自己起了个外号,叫花心太岁。又恐有人不怕他,便用重金请了一些打手,自己也跟着学了些武功,就以为天下无敌。因此庙会热闹非常,他便在庙后搭一芦棚,比试棒棍拳脚。谁知设了一连几日,并无人敢上前比试。他更心高气傲,自以为绝无对手。

蒋超正观望,只见外面两个恶奴推进来一人,却是一个女子,哭哭啼啼,被人推着过了芦棚,进了后面敞厅去了。蒋超纳闷,不知为了何事。

忽又听外面进来一个婆子,嚷道:“你们这伙强盗!青天白日,就敢抢良家女子,真是胆大包天!你们若将他好好还我,便罢;你们若要不放,我这老命就和你们拼了。”

众恶奴一面拦挡,一面吆喝。忽见从棚内又出来两个恶奴,说道:“方才公子说了。这女子本是府中丫鬟,私行逃走,总未找着,并且拐了好些东西。今日既然遇见,把他拿住,还要追问拐的东西呢。你这老婆子趁早儿走吧。如果还赖在这,公子说咧,就把你送官。”

婆子闻听,只急得嚎啕痛哭。又被众恶奴往外面拖拽。这婆子如何支撑得住,便脚不沾地被拖到外面去了。

蒋超见了又动了气,迎头拦住道:“有话好说。这是什么意思?。”声音洪亮。

一名恶奴说道:“朋友,这个事你别管。我劝你有事办事,无事趁早儿请。别讨没趣儿。”

蒋超听了,冷笑道:“天下人管天下事,那有管不得的道理。你们不对我说,何不对着众人说说?你们如不肯说,何妨叫那大婶自己说呢?”

忽听婆子叫道:“武士大爷,快救婆子性命呀!”

旁边恶奴顺手就要打那婆子。蒋超上前把手一隔,恶奴便倒退了好几步,呲牙咧嘴把胳膊乱摔。

蒋超又对婆子道:“大婶不必害怕,慢慢讲来。”

那婆子哭着讲述:“我姓王。这姑娘乃是我外甥女。因她母亲病了,许在花神庙烧香。如今他母亲虽然好了,尚未复元;因此求我带了她来还愿。不想竟被他们抢去。求武士爷搭救。”说罢,痛哭。

蒋超听了,把眉一皱,道:“妈妈不必啼哭,我与你把姑娘找来就是了。”

谁知众恶奴方才见那人把手略略一隔,他们伙计就呲牙咧嘴,便知道这武士手头颇有功夫。见婆子说出根由,怕武士先拿他们出气。便一个个溜了。来到后面,一五一十告诉花心太岁。这严可一听,便气冲牛斗。以为今日若不显显本领,以后别人怎肯甘心佩服呢。便一声断喝:“引路!”众恶奴狐假虎威,来至前面,嚷道:“公子来了。公子来了。”

众人见严可来到,一个个俱替蒋超担心,以为太岁不是好惹的。

蒋超看见花心太岁领着恶奴奔过来,便迎将上去。

众恶奴指手画脚道:“就是他。就是他。”严可一看,不由得暗暗吃惊:“此人好威武!我别不是他的对手。”便发话:“你这人好生无礼。谁叫你多管闲事?”

蒋超抱拳陪笑道:“非是在下多管闲事。因那婆子形色仓皇,哭得可怜。恻隐之心,人皆有之。望乞公子贵手高抬,开一线之恩,饶了她们吧。”说毕,就是一揖。

严可若是有眼力的,就依了此人,从此做个相识,只怕还有个好处。谁知这恶贼见蒋超谦恭和蔼,又是外乡之人,以为可以欺负,登时把眼一翻:“好狗才,谁许你多管!”冷不防,嗖的就是一脚,迎面踢来。这恶贼原想着是个暗算。趁着蒋超作下揖去,不能防备,这一脚定然鼻青脸肿。哪知蒋超不慌不忙,瞧着脚临切近,略一扬手,在脚面上一拍,口中说道:“公子休得无礼。”此话未完,只见公子“嗳呀”一声,栽倒在地上,半天挣扎不起。

众恶奴一见,便嚷道:“你这厮竟敢动手!”一拥而上,以为好汉打不过人多。谁知蒋超只用手往左右一分,一个个便东倒西歪,哪个还敢上前。

忽听那边有人喊了一声:“闪开!俺来也。”手中木棍高扬,就照蒋超劈面打来。蒋超见来势凶猛,将身往旁边一跨。不想严可刚刚站起,恰恰的就受了此棍,“啪”的一声,打了个脑浆迸裂。

众恶奴发了一声喊道:“了不得了!公子被恶汉打死了!快拿呀,快拿呀!”

这附近早有一些本州差役,在维持秩序。这时一齐将蒋超围住。

蒋超微微一笑,道:“你们都长眼睛,方才原是那人用棍打我,误打在公子头上。账应该算在他头上。”

那人原是严可的保镖头领,将眼一瞪,道:“俺可不是好惹的!”举棍再向蒋超打来。说时迟,那时快,蒋超顺手一掠,将那棍拢过来往怀里一带,又往外一推,那人成了屎蛋咧,咕哩咕噜滚在一边。

此时众恶奴见公子已死,头领也被打倒,也就一哄而散。

蒋超一直进了敞厅,将女子领出交付婆子。两个女人千恩万谢。蒋超说了声:“快回家去吧。”然后转身而去。

蒋超走出庙会,走入一条巷子。这时侧面走来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向他招一招手,说:“武士请慢走。”

蒋超以为又有人追来找他算账,便停下脚步,扭头一看,见是位面目和蔼的老者,便也笑脸相迎,拱手道:“老伯叫小生何事?”

老者道:“老夫我叫章炎辉,在本城开一家武馆。我和小女今天也逛庙会,武士的义举和功夫我们都看到了,十分敬佩。老夫想请武士到家坐一坐,交个朋友。”

老者旁边站着的俊俏姑娘这时也开了口:“是呀,武士哥哥,我们非常敬佩您的为人和武艺,四海武林是一家,我们很想结交您这样的义士。就请哥哥到家坐坐,喝一杯水酒,谈一谈武艺。小妹我很想向哥哥学学功夫呢。”

蒋超见这父女俩恳切相请,不好拒绝,也想跟他们交流一下武艺,就答应了。

到了章家,蒋超见是一座四合院。房子齐整,看来也是个殷实人家。

老父引领蒋超到客厅坐定,看茶。小女已去安排酒席。

吃罢饭章馆主正与蒋超在客厅吃茶叙谈。女儿章采玉走了进来,在父亲耳边悄悄言语了几句。章馆主听后哈哈大笑,对蒋超说道:“我这小女采玉年方十八,跟我学武艺也有十年了。今日遇到你这武林中朋友,想与你切磋切磋,学习学习呢。”

蒋超想,武林中人见面交友都喜欢切磋武艺,没想到这年轻俊美的姑娘也喜欢这样。他拱手道:“学习不敢当,切磋可以的。”

章采玉听罢立时进绣房换了一身练功穿的衣装,持一把宝剑走了出来。章馆主也递给蒋超一把剑。

两人在院中面对面站定,相互拱手说了一声“请”,便各拉开架式斗了起来。

二人比拼了有三十多个回合,不分胜负。

蒋超想,这小女子还真有些本事,也算得武林中的女豪杰。

又斗了三十回合。蒋超已然对章采玉的功夫了解了八分。知道她比自己的功夫要略差一些。他不想明着打败她,就想给她个暗示。他忽然用了个垂花式,斜刺里将剑递进,马上抽回,就随着剑尖滴溜溜落下一物。接着他一闪身闪到一旁,对章采玉说:“刚才有一物掉了下来,看看是何物?”

章采玉低头一看,是自己的一只耳环被蒋超的剑尖挑了下来。她想,他真是好剑法,这要是在战场上,挑下的就不是我的耳环,而是我的性命了。于是说道:“哥哥真好剑法,小妹领教了,佩服,佩服!”

蒋超笑道:“小妹的剑法也是出神入化,哥哥我也是十分佩服。”

吃过晚饭,章馆主父女又和蒋超在客厅中喝茶叙谈。谈了一会武艺,章采玉对蒋超说:“说到剑术,我想起了杜甫写公孙大娘舞剑的诗,可又记不太清了,蒋哥是否还记得?”

蒋超知道这是章小妹要考考自己的文功。心里暗说:这也难不倒我。于是说:“我还记得。”接着就背诵起来:昔有佳人公孙氏,一舞剑器动四方。

观者如山色沮丧,天地为之久低昂。

霍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

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

绛唇珠袖两寂寞,晚有弟子传芬芳。

临颍美人在白帝,妙舞此曲神扬扬。

与余问答既有以,感时抚事增惋伤。

先帝侍女八千人,公孙剑器初第一。

五十年间似反掌,风尘鸿洞昏王室。

梨园子弟散如烟,女乐余姿映寒日。

金粟堆前木已拱,瞿塘石城草萧瑟。

玳筵急管曲复终,乐极哀来月东出。

老夫不知其所往,足茧荒山转愁疾。

章采玉听他背诵得从容流利,顿挫动听。不由鼓起掌来:“蒋哥背诵得真好,令人佩服。”

章馆主也称赞:“蒋公子不但武功非凡,文功也如此深厚,真乃文武双全呀!”

蒋超摆手:“老伯和小妹过奖了。小生实不敢当。还望老伯和小妹在文武两方面多指教。”

章采玉敬慕地望着蒋超说:“蒋哥就别谦虚了,你在哪方面都我章小妹高得多。我想拜你为师呢。”

蒋超连忙摆手,“小妹快不要如此说,愧煞我也。”

章小妹调皮地笑说:“怎么?哥哥不想收下我这个学生么?我偏要做你的学生。”说着就要行拜师礼。

蒋超连忙把她扶起“我们都是章老伯的学生,应该是师兄妹的关系。”

章馆主在一旁看着哈哈大笑。

章采玉又伏在父亲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然后就红着脸出去了。

章馆主看着蒋超笑问:“不知蒋公子可否婚配?”

蒋超回答:“未曾婚配。”

章馆主笑说:“我这小女从小跟我学武功,脾气也甚是直爽。她说她喜欢上公子了,想与公子缔结姻缘,相伴终生。不知公子可否应允?”

蒋超一听,心里一喜,其实他也心里喜欢上这个美丽,文武双全的姑娘了。于是他说:“小生不才,承蒙女公子抬爱,心中甚是感激。小生听凭老伯安排。”

章馆主听后哈哈大笑:“好、好、好。那就待你领小女见过你的父母,如蒙应允,此事就算定下来了。”

章小妹躲在门外偷听,听见此话,心中喜不自胜。

蒋超又在章家住了数日。白天向章老伯学习武功,晚上在书房阅读章家藏书。章小妹是白天陪着练武,晚上红袖添香伴读书。两人感情日益加深。

这一日,蒋超对章馆主说:“小生已在老伯家居住数日。现在想回家探亲,然后回万松班帮助师哥搜寻书香楼丢失书画。”

章馆主说:“你有正事在身,我也不好久留,悉听尊便吧。”

章采玉在一旁说:“我也想随哥哥去探望伯父、伯母。”

章馆主对蒋超说:“嗯,这是个机会,你就带着采玉去吧。”

蒋超带着章采玉回到家中。蒋超父母见了章采玉十分喜爱,对这门亲事是一百个赞成。住了些时日,蒋超要返回万松班,章采玉也必要跟去。于是蒋家就给他们办了婚礼,方便他们出双入对。

作家的话

书剑恩仇记130 耍蛮横吃大亏 耍蛮横吃大亏 找师傅欲寻仇

这一日蒋超和章采玉走进一个较大城市,到一家饭店里吃午饭。邻桌的议论钻进他们的耳朵里。

“你知道么,周明让人打了。”一个胖子说。

另一个瘦子说:“怎么,因为什么?”

“昨日周明去了香媚楼,去见一个他中意的小女子,叫杜芸香。不曾想有个大汉叫向大贵,也看中了这小女子。老鸨妈回他有客在此,请他明日再来。那贱厮暴跳如雷,就把老鸨妈一记巴掌打得嘴流血,骂道:‘什么王八客人,那里来的野贼,向老爷到来都不让!快叫这乌龟滚蛋,若是迟了,叫他认得向大贵的利害!’老鸨妈再三赔礼,说道。‘这位是周公子,是我们这里的贵客,非比他人,望向大爷看顾婆子的面子,请明日来罢。’谁知那厮十分无礼,大怒起来,骂道:‘什么贵客,你就把他来压倒我!在你们眼里是贵客中,在我来来说就是个王八。你叫他出来,我就打得他来得去不得!’还有噜噜嗦嗦,许多不好听的话,一定要把周明立时赶出门去。周明在屋里听得实在过不去,回了他几句。那知这厮便赶到里边,将周明难为,打得遍体鳞伤。幸得老鸨妈竭力劝止,方才保得性命,不然真个要被他们打死。”

另一个连毛胡子的人听到这一拍桌子:“这向大贵也太凶恶了,如此欺负人。我们几个作为周明的朋友,岂能坐视不管!”

坐在连毛胡子旁边的瘦子说:“我也是这样想。”

这时胖子说:“听说这向大贵很有些武功,要不也不能这样猖狂。周明也是有些武功的,却被他打得很惨。”

连毛胡子叫道:“怕他什么,我们也不是吃素的。再说我们几个人去,不信收拾不了他!”

瘦子说:“洪兄说得没错。一会儿我们就去找向大贵,给周明兄弟报仇。”

瘦子又问胖子:“你知道这个向大贵的情况么?”

胖子点头:“听说了一些。这向大贵原是本地人,后在在南昌府充当杂役,做一个马快。他与我贴壁邻舍,小弟见他贫苦,时常周济他银钱。后来知府见他有些本领,提拔他做了都头。这州府里有一个总都头,叫做金昂。向大贵就拜他为师,现在金昂要保举他做副总都头。正是小人得福便轻狂,把本来面目全都忘却。今日把周明打得身受重伤,我们应该为周明报此冤仇。吃了饭我们就过去。”

蒋超是个好打报不平的人。听了这些话对向大贵也很气愤。他对章采玉说:“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我们等会也跟着过去看看。”

章采玉点点头。

吃完了饭,蒋超与章采玉跟在周明的几个朋友后面到了香媚楼。

那连毛胡子便去敲门。里边向大贵正在大碗饮酒,吃得七八分酒意。老鸨妈听得叩门,连忙亲自出来开,看见了连毛胡子,认识是周明的朋友,轻轻说道:“大爷,这厮还没去哩。大爷莫非要向他说话?还望等他出来吧。”

连毛胡道:“妈妈放心,我只问他一声。倘若损坏了家伙,照数赔偿。天大事情,我们某决不连累你。”

老鸨妈笑道;“我知道,大爷是个江湖豪杰。只是且等一等,待我送个信与这厮,免得他怪怨我。”

连毛胡道:“也说得在理。你且先去,我们随后就来。”

老鸨妈慌慌张张回到房中,喊道:“向大爷,快些避开了吧,周明的朋友们来问罪了。”

向大贵听了大怒,道:“我怕他们不成!”老鸨妈假意扯住,道:“他们不是好惹的,你得小心些。”

向大贵越发大怒,把老鸨妈推开,一脚踢开椅子,跳出房来,恰好连毛胡等人已到。

连毛胡见到向大贵,也不言语,对着他一掌打来,正着在肩上。向大贵身子倒退了三四步,几乎跌倒。他暗想:“这厮好气力!倒要当心。”与连毛胡便周旋起来,挥起两个拳头,使个蜜蜂进洞之势,向连毛胡两太阳穴打来。连毛胡使个童子拜观音,两条手向上分去,变成个脱袍让位之势。向大贵收回拳头,向中三路直插进来,名为御带围腰之势。连毛胡将两手落下来,向左右格开,唤做黄莺圈掌。二人一来一往,打上十来个回合。向大贵渐渐占了上风,突然一个猛虎掏心,一拳打在连毛胡胸口。连毛胡一下栽倒在地,口吐鲜血。胖子、瘦子二人一见连忙冲上前,但他们的本事较连毛胡又差一截,只几下便被向大贵打得连滚带爬。

向大贵哈哈大笑:“就你们这样的烂蒜,还想过来打麻烦。真是不知马王爷有几只眼。”

向大贵的脚又向倒在地上的胖子踢去。这里蒋超冲了上来,一抬腿把向大贵的腿踢了回去。

向大贵叫道:“嘿,你们还来了不少人。周明这小子还真有几个狐朋狗友。”

蒋超也不答话,只是与向大贵交手撕打。向大贵与他斗了十几个回合。发现他比前边那几个功夫要高得多。于是不敢马虎,全心全力的投入拼斗。

但向大贵怎敌得蒋超的神勇。他使个浪子踢球,一脚飞来,却被蒋超抬起三个指头接住,逞势一扯,那向大贵跌个倒垂莲。

蒋超上前将向大贵上下身连踢带打了一顿,也把他打得遍体鳞伤,衣衫扯得粉碎。

章采玉恐怕打死了,便道:“蒋兄,看我分上,再打了二下,饶了他罢。不要打死了,惹麻烦。”

蒋超道:“他会出口伤人,我叫他骂不出来!”便朝向大贵嘴上一拳,打得向大贵满口鲜血,落下了四个门牙。蒋超又踢了向大贵一脚,喝道:“滚吧,老子也打够了!”

向大贵一骨碌扒将起来,向外便走,指着蒋超道:“你叫什么名字,敢不敢说出来?”

蒋超道:“老子站不更名,坐不改姓,我叫蒋超。”

向大贵又叫道:“你住在哪里,敢说么?”

蒋超道:“我就住在这旁边的兴隆客店。明日在此等你,看你使出什么手段来!”

向大贵叫道:“不来不算好汉!”说着一溜烟走了。

时候已晚,蒋超与章采玉回到兴隆客店。客店的老板和伙计刚才看了蒋超与向大贵的搏斗。都十分佩服他,十分殷勤地他,并说了不少赞赏的话。因向大贵作恶多端,经常欺行霸市,欺负平民百姓。大家对他恨之入骨。所以今日蒋超收拾了这恶霸,大家都拍手称快。

一个店伙计对蒋超说:“明天向大贵一定带他师傅金昂来报复。”

蒋超问:“这金昂本领如何?”

伙计道;“这厮蛮力甚大,关帝庙前的大石狮,有四五百斤,他双手擎来擎去,如搬木椅一般。他是本州州衙门里的捕快总都头,本领还是有一些的。不过我想在蒋壮士面前,他肯定不是对手。”

其他人又对蒋超说了很多鼓劲的话。

蒋超拱手说:“多谢谢众位的鼓励了。明天还有活干,我今天就要休息了。”

店主忙让伙计给蒋超二人送上丰盛的夜餐,说这是奉送给二位的,吃饱了明天好干活。

再说向大贵一直赶到金昂家宅中来。金昂看他模样大惊,忙问:“徒弟,为何弄得如此狼狈?同谁厮打了?”

向大贵把蒋超打他的事,一五一十诉说了一遍,把自己不是处隐过了,只说他们许多不是。

金昂问道:“那个要你的人,是何等样人,你被他打得如此狼狈?”

向大贵道:“徒弟不认识他,不知他是什么来历。今日徒弟酒也醉了,双拳难敌他四手。我临走说出师父的大名来,岂知那些人全然不怕,倒把师父大骂一场。并且说明日在兴隆客店里等候师父,到要把来抽筋剥皮。故此徒弟特来告禀师父得知。师父若是不想惹他们,还是不去的好,省得为我徒弟丢了面子。”

那金昂原是个莽夫,听了向大贵之言,顿时大怒起来,大骂蒋超:“我与你风马牛不相关,你却这般欺负我徒弟!我有伤药在此,你快些吃了,明日同你报仇。若不打死蒋超,誓不罢休!”

作家的话

书剑恩仇记131 再次败阵无颜面 再次败阵无颜面 央求军师派官兵

却说那金总都头是个有勇无谋之辈,听了向大贵之言,信以为真。到了来日,用过午饭,同了向大贵来到兴隆客店,要报昨日之仇。

兴隆客店蒋超这里,吃完早饭就有几个崇敬他的本地人来会他,说是也都喜欢些拳脚,知道他武艺高强,又急公好义,都很敬佩,愿意同他交个朋友。这些人又在客店的饭厅摆下酒席,要为蒋超二人到达本地接风洗尘,结交朋友。

蒋超觉得盛情难却,就与章采玉一同参加了酒席。并与各位朋友交谈甚欢。

大家正在高兴地吃喝、交谈,忽听外面吵吵嚷嚷,说是要找蒋超报仇。

众人一听,知是向大贵领着他师傅金昂来报仇了。一个叫李放的年轻人要显示下身手,就说:“兄弟我先迎出去看看。”立起身就走。众人恐他吃亏,一齐赶过来时,李放早已一脚将门踢开,直奔到外面去了。众弟兄都跟他出去了。

见了向大贵和金昂,李放不管好歹,直奔上来。那金昂看见一个长大黑汉,直抢过来,声势十分凶勇,只道必然利害,便飞起一腿,向李放直踢过来。李放将手一格,金昂那条腿掼向一边去了。李放又向金昂一拳打来。金昂将手格开拳头,趁势一掌打在李放下颔之上,把个李放好似稻草一般,向右首里直掼出去。恰好右边一个小小天井,两面是墙,两面是半窗,所以并无门户的,平日倾倒汤水的所在,总共只有一席之地,下面都是淤泥。那李放直掼下去,跌一个仰面朝天,好似元宝一般,塞得这小天井满满的,没些空隙。

李放双手没个用力之处,哪里挣扎得起来。

众人看到此状况,不觉愤怒。一个叫王农的抢过来照准向大贵一拳。不料金昂飞起一腿,把王农也向着那小天井内踢将下去。

李放双手向下揿着,要想跳起来,怎奈天井底下四五寸厚的烂淤泥,如何用力?正在没法。忽见王农滴溜溜在墙角里落下来,大叫:“不要来,这里没空!”那王农也是仰面一交,跌在李放上面,一手揿去,恰在李放颈边,觉得滑腻腻的,连忙缩起来,又恰巧把淤泥抹在李放的胡子上。

李放叫道:“你这人混帐,怎把这东西让我吃!”说着便抓了一大把臭淤泥,向王农嘴上只一噘,道:“叫你也上上口。”

那王农正在张着口,要挣扎起来,不提防他这一噘,只噘得满口淤泥,连忙吐时,哪里吐得干净。思量把手指去抠时,自己两手也是淤泥,不觉已咽下许多淤泥,其臭难闻,心头作恶起来,把方才吃的东西都呕了出来。王农生气道:“我是无心的,你却是有意消遣我!”一阵恶心,腹中的酒菜又要窜出来。他忍耐不住,便都吐了出来,吐了李放一身。

其他人见这金昂利害,把李放、王农二人全都如稻草般的丢进小天井里,便奋勇而上,一共有五个人。金昂奋勇,怎经得这五只猛虎。这五人要比刚才那两个强得多,都是拳若铜锤,臂如钢条,手指似铁钧一般,直上直下,雨点般的打过来。

金昂暗想:“这些人却怎的这样厉害?看来不好对付。我得拿出十二分精神拼斗!”

任你金昂本事高强,可寡不敌众,终难招架,早被他们打着了好几下。要知这几个人的拳头,不是好受用的。幸亏他工夫好,身坯强壮,若换了别个,早已筋断骨折。

只打得金昂吼叫连连。

向大贵知道今日坏事的了,不知蒋超这厮那里去请来的五道七煞,个个这般利害。想道:“倘然再打下去,我二人性命难保!”便与金昂背对背贴着,叫道:“师父,你在前,我在后,我们快些打出去吧!”师徒二人展开四条手臂,左勾右打,使动拳法,一路向外打来。

众人见金昂同向大贵背对背贴着,一路打将出来,恐怕他们到了街上跑走了,又恐别人看见,到衙门去报信,增加麻烦。要想关门,门已打坏,那二门口,已拥挤住了。

金昂两条膊子,使得呼呼的风响,蒋超知道这厮利害,便叫:“众位兄弟,守住了,不能让他们出大门!”

其余几个便守住大门,阻挡金昂、向大贵出去。

蒋超一个腾步,已到金昂面前,劈手就是一拳,正对他小腹上打来。那金昂见他来得迅速,连忙将手向下面劈去。哪知蒋超拳法精通,早已收转,却抬起左手两个指头,向面门直取眼目,名为二龙抢珠。

金昂叫声:“且慢!”便把右臂向上一拦。不防背后的向大贵,已被章采玉一把拖进里边。

另一人见金昂后门大开,便向尾间穴只一拳。金昂直撞出来,蒋超随手一把擒拿,抓住金昂的天颈骨,向下直揿下去。

金昂已打了半日,怎经得蒋超的神力?被他揿到在地。

金昂被蒋超揿住在地上,知道大势不好,便将双手护住了前心两胁,咬紧牙关,运动全身工夫,尽他们捶打,并不还手。

蒋超提起拳头,结结实实的痛打一顿,再加其它人的捶打,打得金昂口喷鲜血,遍体鳞伤。

向大贵被章采玉拖翻在地,也打得七死八活。众英雄见街上看的人拥挤满了,有许多不便,眼见这两个人也打得够了,再打定然性命不保,便放了手,由他们逃生而去。

金昂同向大贵逃得性命,回到公馆之中,忙取上等伤药吃了,换了一身衣服,二人来到郝田庆府中。郝田庆乃金昂的师父,他的拳棒工夫,比金昂高出一截,比向大贵高出两截。绰号叫做飞天燕,实有万夫不当之勇。而且轻身纵跳,马上战工,件件皆精。

今日金昂同向大贵到来,见了郝田庆,悲愤诉被打的事,哪知郝田庆听了金昂一番言语,勃然大怒,骂道:“你们俩好个捕快总都头!被普通老百姓打了,羞也不羞,将来还怎好出去身临大敌?大丈夫在百万军中,也要杀出杀进;却遇几个普通老百姓,就吃这大亏,亏你们有脸来告诉我!若被上司知晓,莫说你没有脸面,连我也跟着丢脸。快些与我闭了嘴吧!”骂得金昂、向大贵二人狗血喷头,只得喏喏连声,退将出来。

回到公馆之中,金昂好不气闷,埋怨向大贵;“都是你不好。什么普通老百姓,看他们的样子,个个拳法精通,工夫甚高,不知那里来的这班强盗。”

向大贵道:“周明是个生意人,虽然爱弄拳棒,他一时那里去找来这些武功高手?”

金昂道:“我怎么知道?只是我们须要想条计策,如何方可出这口无穷的怨气?”

向大贵道:“师父休要烦恼。我与总兵府李军师有些交情,他神机妙算,我们何不与他商量,必有妙计,以报昨日之仇。”

金昂道:“倘然他不肯,反把此事告知上司,说我们如此没用,那就不好了。”

向大贵道:“只要送些银子给他就是了。待徒弟去准备礼物,明日与师父同往。”

金昂点了点头。

向大贵回转自己家中,备了一副厚礼,明日同了师父,来到军师府内。军师李自安把礼物收了,就请书房中谈话。家人送上香茗。

李自安开言问道:“今日二位总都头光临,蒙赐厚礼,在下怎好无功受禄。未知二位都头有何见教?”

金昂道:“些许薄礼,何足挂齿。今日特来叩请大安,并有一事相商。”

李自安道:“请问何事?”

金昂便将他和向大贵挨打之事,从头至尾说了一遍。

李自安道:“你可听得他们口音是那里人?”

向大贵道:“口音不一。也有江南人,也有北方人。”

李自安问:“容貌如何?”

金昂道:“有的像武生,有的像强盗,有的像读书人。”

李自安又问:“本领如何?”

金昂道:“若没本事的,我们也不吃他打得这样了。”

李自安只把头晃,道:“吾看此事,必须禀与总兵大人知晓。”

金昂把眼看着向大贵。向大贵道:“军师,这个却使不得。总兵大人知道我们被老百姓打伤,必然责我们没用,枉做总都头。”

李自安哈哈大笑道:“你二位真是呆子。口是活的,谁教你依直说了?据在下看来,这班人有些来历,莫非就是目前正在追捕的这一班强盗?”

金昂想:“军师这是要把这伙人打成正在追捕的强盗,派官兵剿杀。真是条妙计也。”

他点点头赞道:“军师料事如神,我等十分佩服!”

李自安道:“请二位放心,我马上报告总兵大人,请总兵下令派官军剿杀这伙强盗。”

金昂、向大贵谢过了军师,各自回转自己家中去了。

作家的话

书剑恩仇记132 官兵布下天罗网 官兵布下天罗网 周明逃出阎王阵

李自安随到总兵府邸,来见总兵大人,奏明其事。

总兵道:“军师所见,定然无错。本官正恨这伙强盗入骨,如今天网恢恢,定要一网打尽。只是这班强盗十分利害,军师须要用心,休被他们漏网。”

李自安道:“大人放心,属下自有安排,管教一网打尽,以除后患。”

总兵拔了一支令箭交与李自安,道:“全凭军师妙计,诸将任你遣调便了。”

李自安接过令箭,辞过总兵,天色已晚,准备来日行事。

李自安有个家人,姓郑名元龙,在周明家中做过事,两人关系甚好。当日听了李自安之言,暗想:“周明是我的恩公,如今军师报告了总兵,一定要去拿捉周明及其朋友。我不救他们,谁人相救?待我送个信去。”遂对同伴说去送个亲戚,很快就回来,悄悄的来到后院,牵了一匹马,出了后门,跨上鞍韁,加上两鞭,飞也似赶到周明家内。跳下马来,一直闯进书房。

却好周明同着几个朋友在那里闲谈,只见郑元龙汗流满面,气色惊惶,周明心内别的一跳,忙道:“贤弟,何事这等惊慌?”

元龙对周明道:“周大爷,祸事到了!只因昨日打了金总都头,今日金总都头与军师商议,要把你们这些人打成强盗,并报告了总兵,要派官兵来剿杀你们,很快就会行动,你们赶快做好防备。”

周明道:“承蒙贤弟耽着天大的干系,特来救我。”

其他几人也拱手道:“多蒙仗义,大德难忘。”

郑元龙对周明道:“大爷从速准备吧,他们很快就会来的。我们后会了。”说罢匆匆出门,跨上马背,把手一拱,加鞭飞马而去。

周明连忙人去请蒋超、章采玉及其他朋友,会齐了商议应对办法。

****

郑元龙去后,众英雄商议如何准备。

蒋超道:“听说官军之中,也有一班勇士,非比寻常,须小心对待。”

周明道:“蒋兄之言有理。此去东南十里,有个马家村,村里有个武术教师马银标,为人仗义疏财,小弟幼年曾拜他为师。他也有些家业,而且房屋宽大,尽可盘桓。江湖上的九流三教,跑马卖解,耍拳弄棍的,来到此地,先去投奔他的很多,因此他府上常有诸色人等出入。我们先到那里住一下,看看风头再说。”

众人点头,说这样甚好。

周明便吩咐手下人带众人去马家村。

周明即时赶到自己店铺中,见了胞弟,把以上情节说明了。立刻叫漆匠当夜赶做招牌、图章,改换别姓店号,店内往来账簿,一齐换了。只说半月之前,盘与别人顶替。之后周明回到家中,把细软贵重物件,装了十余只大皮箱,当夜收拾停当。一到天明,雇了几乘车子,送妻子到岳母家中去了。然后他也赶往马家村。

再说郑元龙回到军师宅邸,已日落西山,依旧进了后门,把马系好。走到外边,恰好李自安找他,叫元龙到各武将衙门,发下传单,明日一早到军师府前听令。

到了来日,军师府大开辕门,大堂上打起三通聚将鼓来。那一班武将个个顶盔贯甲,一齐都到大堂上伺候。只听得点子三声,李自安升帐,诸将各各上前参见,站立两旁。

李自安道:“郝将军,贵门生金总都头与向大贵,被周明找来的一伙强徒所辱。本官细问形踪,料想必是现下正在追捕的一班凶徒。昨日奏明总兵大人,奉令追捕。将军带领一千人马,并眼线人等,人衔枚,马摘铃,悄悄的将周家围住。将军从前门而进,拿捉凶徒,务在必获。”即命钱玉、佟环协助。郝田庆领命,随同钱、佟二将去准备兵马去了。

李自安又命雷大春引领五百人马,去守住周家后门,倘有强徒逃出,勿得放过一人。即命徐定标、曹文龙协助。雷大春领命,同了徐、曹二将去了。——

李自安又命殷飞红带领五百人马,并眼线人等,去周家东南上二里之遥,地名三岔口,三路往来要道,埋伏树林之内,强徒如有漏网,必从此路而走,切勿放过一人。即命董天鹏、薛大庆协助。殷飞红领命,同了董、薛二将去了。

李自安又命金昂、向大贵二人,把周家店铺家业,一并封锁抄袭,不得有误。

金、向二人得了这个美差,欣然而去。

李自安分拨已毕,自以为手到擒拿,坐待好消息。

且说郝田庆在教场点齐兵马,会同众将,悄然起行。路上旗幡招展,甲胄鲜明,队伍整严,刀枪耀目。不多时已到周家,各依将令行事。殷飞红同了董天鹏、薛大庆,领着五百步兵,先去三岔口埋伏。雷大春与徐定标、曹文龙,把五百军兵屯扎后门外,守得水泄不通。

郝田庆同钱玉、佟环到了周家门首,吩咐将房屋团团围住。一声令下,众三军发一声喊,把周家围得铁桶一般,便叫:“弟兄们,随我进去!”

金昂、向大贵先进门来,大叫:“周明,出来见我!”

周明早已得信,知晓官兵果然来了,也不慌忙,从容走到外边,喝道:“我姓周的在此,你却待怎的?”

郝田庆走上前来,道:“周明,我们今日非为别事而来,只因奉了军师将令,特查访一伙强盗,只是惊动府上查看一下。只要没得强盗,万事罢了;若有强盗时,可早早献出,还可恕你不知之罪。若待搜了出来,悔之晚矣。”

周明回道:“郝大将军说那里话来,想周某怎敢容留匪人?”随同了郝田庆、金昂、向大贵、钱玉、佟环一班武将,一路来到里边,逐人盘问,都是家人仆妇。

郝田庆暗想:“军师原系臆料之事,又无凭据,真乃捕风捉影,虚动干戈。你看有什么强盗在周家?”

正欲同众人回转,只见向大贵指着周明的弟弟喝道:“你这厮明明是强盗,正是我们要追捕的强盗一伙的,还要抵赖么?”

周明忙说:“这是我的亲弟弟,一向同我一起经商,怎么会是强盗?”

向大贵硬诬赖说:“我在追捕逃犯时见过他,他就是强盗。那次被逃脱了,现在看你还哪里逃?”说着就令手下上前逮捕周明之弟周亮。

周明兄弟又进行申辩。

这里郝田庆道:“你们也不必争论,见了军师,面奏实情便了。”吩咐手下,把周明家主仆人等一齐拿下。

周明道:“我有何罪,将我全家拿了?”

郝田庆道:“你无罪时,军师自然放你。俺们奉令而来,你须怪我不得。”手下的部曲牙将,把家僮等一一捆绑,又一齐上前来拿他周明兄弟二人。

周亮早已大怒,到此时那里按捺得下,把腰内宝剑扯在手中。周明见弟弟已出兵器,料想今日只得动手,亦将佩刀拔出鞘来。二人一齐上前迎敌。

郝田庆哈哈大笑:“你们想拒捕么?今日任你英雄,插翅也飞不出天罗地网!”提着扑刀,正要动手,忽见一个家僮模样,浑身黑服,手执单刀,从里边窜将出来,如一道黑光,一刃已到。郝田庆何等眼明手快,便把手中扑刀向上撩去。那人趁势飞身已上瓦房。郝田庆便叫:“钱玉、佟环,快上去擒他下来!”钱、佟二将应声而上,三人在屋面上厮杀。

郝田庆因为金昂、向大贵身上有伤,叫他们把守大门,自己独战二人。这时又有两个周家护院家丁,持刀从后院冲出来,帮助周明兄弟拼斗。

周明暗想:“我等四个杀他一个,难道伤他不得?”

哪知郝田庆的工夫比众不同。你若气力平常,他也不过如此;你的气力越大,他对付你越利害。故此他有耐战之功,有能战多时身不疲乏的本领。周明兄弟与两个家丁如走马灯一般,把郝田庆围在庭心,各人拚命厮杀。那知郝田庆不慌不忙,越战越勇,一刀紧一刀,一刀快一刀。杀到后来十合之外,犹如风卷残云,但觉一团白光,呼呼风响,好似几百把朴刀一齐砍来,使人没处招架。杀得四人汗流浃背,莫说要想还手,连存身之地都没有,只得东窜西跳,躲避不及。

周明知道情况不妙,觑个空闲,将身向大门内窜将出去,犹如一个流星,在金昂头上而过。

作家的话

书剑恩仇记133 蒋超单人进敌巢 蒋超单人进敌巢 采玉暗随来相助

却说周明飞身逃出,大叫:“二弟,走吧!”金昂恐其暗算,将头一偏,周明已到门外。

可是他的弟弟周亮却没有冲出来,被官军重重包围,与几个家丁都被拿下了。

那周明却望三岔口而走,正是到马家村的道路。可面前有埋伏,周明却不知道。

行不到二里,前面一派松林,岔生歧路,一面向梅村去的,一面到马家村去的。林内跳出一员大将,手提九环泼风刀,大叫:“先锋大将殷飞红在此,强盗往那里走!”当头一刀砍来。周明叫声:“不好,此处有了伏兵!”慌将宝剑架开,觉得十分沉重,虎口有些震痛,暗想此人本领高强,若与对垒,定被拿了,不如走为上着。转定念头,便向殷飞红虚晃一剑,正待要走,不防树林中伸出二三十只挠钩,将周明拖翻在地,众军士发一声喊,一齐上前,将他缚了。殷飞红大喜,便教众军兵回城缴令。

行不到半里,只见郝田庆同了雷大春、佟环、徐定标、曹文龙并偏裨牙将,追赶前来。见殷飞红拿下了周明,便道:“草草只逃走了个别家丁,我们也可回城缴令了。”随带了众将三军,回城而去。

金昂同向大贵把周家房屋封锁了,便到他磁器店中,却招牌已换了别人家的店号。

查问情由,已于半月之前,盘与姓张的开了。金昂将店内账簿拿来一看,果然不差,便问:“周明何故盘于他人?”那掌柜的禀道:“都头不知,周明平日不肯经理生意,只喜结交朋友,费用甚大。连年来暗中亏耗,外人哪里知道?故而将田房产业,尽皆赔偿他人,只留自己这一所住宅。”

金昂听了,无可奈何,只得将情况回覆军师。

郝田庆回进城中,直到军师府内,把周家众家人并两名强盗缴令。

李自安记了众将功劳,众三军皆有犒赏,遂即奏明总兵。总兵要斩了这两名强盗。李自安奏道;“请大人暂息雷霆之怒。想凶徒已落陷阱,插翅也难飞去。依臣愚见,不如收禁天牢,等待拿住其他要犯,相互对质过了,然后开刀。”

总兵点头同意了。

再说有一名家丁

名叫徐涛的逃了出

来,一路大圈转,来到马家村。只见这一带山清水秀,绿柳成行,一村有三五百家人家,房舍整齐。路径却十分曲折。这马家村俗名叫做八阵图,外地人初到此间,必要迷途。徐涛走到里边,行了好半天,却仍到了原处。走了数遍,穿来穿去,多是树林。但闻隐隐的鸡犬之声,如在东边,向东走,又向西边,总摸不着入村的路径。暗道:“这也奇了,世间岂有这等地方?”就向林子里坐着,歇息一回,等有人来问个信儿。

方才坐定,只见一个乡人,挑着两只筐篮,篮内都是零星物件。暗想此人必定村里居住,进城去买东西回来的。便立起身,上前把手一拱,叫声:“大哥请了,在下要到马家村马教师家里,望大哥指引。”

那乡人道:“你要到马银标家去么?只跟了我走就是。”徐涛谢了一声,就跟着他一路走去。转过树林,却望了来的方向倒兜转来。徐涛道:“大哥如此走法,却是倒退回去了。”

那乡人笑道:“这里的路,要进先退,要退却进。你若顺湾倒湾,一路向前,今年走到明年,也只仍在这里。此地乃开国功臣刘基军师隐居之所,俗名叫做八阵图,就是这个意思。”

一路讲讲说说,不多一会,已到村中。只见房屋高大,鳞次栉比,地虽无多,布置得湾环曲折。徐涛心中大喜,喝彩道:“好个所在,真是别有洞天!”走过了二村,来到一处,四面竹园环抱,中间一村房屋,约莫数十余家。那乡人指着前面高墙之内说:“小客官,那家便是马银标家里。”说着挑了担子,唱着山歌,向右首转弯去了。

徐涛谢了乡人,走到马家门首。只见里边走出一个大汉,原来正是李放。便道:“李大爷,众位豪杰都在里边吧?”

李放道:“徐涛,你来这里做什么?大家都在里头。”

徐涛进到里边厅上,见马银标同众豪杰齐齐坐着。那马银标年纪五十光景,生得相貌堂堂,三缕长髯,半已花白,身穿葛布衣裳,足登紧统骁靴,正与众人说话。

徐涛抢步上前,见了众英雄,兜了一个总揖。

李放道:“徐涛,见过了马师爷。”

徐涛忙又作了一揖。

马银标问道:“周家怎样了?”

徐涛把周家发生的事,细说一遍,“现在周老爷兄弟二人已被官军拿获,看来凶多吉少。”

马银标道:“事已如此,据我看来,还是差人去城中打听消息,再作道理。”

蒋超道:“教师说得是。但叫谁去好呢?”

马银标道:“待我去探来。”

蒋超道:“那就有劳教师。”

马银标道:“说什么话。兄弟情份,理当如此。”说罢抽身便走。

到了黄昏时候,马银标回来。众人忙问怎么样了,银标道:“还好,尚是不幸中之幸。

周明一家儿一齐拿进监牢,那家家丁等,多放出来了。总兵要把周明兄弟斩首。倒是李军师说服了总兵,先留着活口,如今拘禁天牢,要等拿了众人,一齐开刀。我们且慢慢地想法劫救出来。只是一件难处:总兵府里的牢监极其秘密,外人寻都寻不到的。”

蒋超听了银标之言,知周明兄弟二人未伤性命,心中略定,便要单身私探总兵府牢监。

当夜到了三更时分,蒋超周身扎束停当,插了单刀,出了房门,飞身上屋。但见明月如昼,万里无云,暗想:“此村路途盘曲。虽问过马银标,他说休管道路阔狭进退,但记有冬青树,即不迷失。”随向前下了房廊,一路前行。果然五步一株,十步一株,出村在右,进村在左。到了转湾之处,但望前边冬青在右面,便是出路。依法而行,不多时出了八阵图来,放开大步,连窜带纵,快如飞鸟。

到了城垣,越城而进,径直到总兵府之中。上得瓦房,静悄悄寂无声息。在瓦面上四面观察,但见房廊鳞次,殿阁重重,那里去寻得牢狱?遥望最高之处,上接青云,暗想此必凌霄宝阁,那边便是后院,飞身跳到其间。只见一房之中,灯光分外明亮。将身伏在檐头,把头倒垂下去,只见几个将官,正同着总兵出外,一路说着闲话,只是听不清楚,但隐约听得一人谈到“银牌“二字。

蒋超见厅内无人,跳下瓦房,入到里边。见左首三间密室,上有金匾“军机室”三字。走得军机房内,见桌上排着文房四宝,砚池内磨墨未干。

蒋超想道;“说有银牌,银牌总在这里。”将橱中翻看一口,果然在内。蒋超一并取了,塞在怀中。出得军机室,上了瓦屋,再到里边,来寻监牢所在。东寻西看,却没看到。暗想房屋数十余间,到那一方去寻好?谅必居中定是总兵的宅院,监牢断不在此;四周外近于外边,又不秘密,亦断不在此。那么应在花后园的附近。那里最是秘密所在。想定主意,径到后花园内。但见楼台殿阁,画栋雕梁。荷池内画舫龙舟,彩画鲜明,假山叠叠,堆得玲珑绝巧,树木蓊翳,回廊曲折,奇花异草,无所不有。

蒋超无心赏景,来到一只亭子之中,休息片刻,上有“翠薇亭”三字。坐了一会,倚在栏干,望那左首一只旱船之中,有一个花儿匠。这花儿匠回身转来,正从翠薇亭旁走过。蒋超蓦然跃出,将花儿匠一把拿住,喝道:“不要叫,叫便吃刀!”那花儿匠被他夹颈抓住,扭转头来,见他手中雪亮的钢刀,吓得魂不附体,叫道:“爷爷饶命!”

蒋超道:“你只说监牢在那里,我便饶你性命。若有半句虚言,一刀两段!”

那花儿匠战战兢兢地说道:“爷爷,监牢就在那边。出了花园,向东转去,只一箭之遥。进了月洞门,顺手转弯,见一带屋宇,中间的墙壁是假的,可以推得开来,进去就是了。”

蒋超逼问:“可有谎言?”

花儿匠颤声道:“我若说谎,不得好死!”

蒋超又厉声道:“你若泄露了我的行踪,也是不得好死!”

花匠颤声道:“不敢,借我个胆也不敢。”

蒋超还是用花匠的腰带把他绑在树上,嘴里塞了布团。

蒋超依了花匠的言语,出了后花园。向东转过几处亭阁,果有月洞门。进得里边,右手过去,走到中间一间屋内,将墙推时,哪里推得开来?左右东西,四面推来,都推不开来。正在踌躇,忽听得人语嘈杂而来。蒋超一个腾步,已到外边,飞身跳上对面一只六角亭上,将身伏在亭子上面。只见有五六个人走来,内有三四个骁尉模样,二个家人打扮,提着灯火食盒,一路说话而来。进得屋内,在柱间扭动机关,那一垛墙垣“刷”的开了,二个家人走了进去。

蒋超想:“不如待我抢进里边,探个消息。”正欲跳下亭来,只见那门外烁的一道黑影,直扑到亭后而去。蒋超吃了一惊,不知这是何人。

没曾想那人又飞身到了亭上,将蒋超后背一把拿住,轻轻喝道:“你好大胆,敢到这里窥探形踪,意欲反牢劫狱!我且拿你去见总兵。”

蒋超吃了一惊,定睛一看,原来却是章采玉,心中大喜,便道:“玉妹,你怎的却来到这里?”

章采玉道:“此地非是说话之所,且到那边坐地。”

二人同下亭子,来到方才望见的旱船中。此处最是幽僻。二人坐下,蒋超问道:“玉妹,你怎么来到这里了?”

章采玉说:“你走后我越想越不放心,就悄悄跟到这总兵府。来到此间,恰遇一班看守监牢骁尉经过,我便跟到里边。谁知重重埋伏,鸟雀难以进去,若想救他们,得候到有人开门,方能进去。切勿轻进。此中门户重重,有的只能外开,有的只能里开,若到中间之处,插翅也难飞出。而且其中埋伏机关。”

蒋超又把方才私入军机房之事说了,怀中取出银牌,给章采玉看了。

章采玉说:“我们再察看一下附近情况。”

作家的话

书剑恩仇记134 双英夜闯总兵府 双英夜闯总兵府 三人结成新朋友

二人又上了瓦房,一路连窜带纵,来到一处,望见灯火明亮,隐隐闻得喧嚷之声。二人心疑,立住了细听,却又听不清楚。蒋超道:“我们且去看看。”二人随即飞步前往,向下面窥探。

蒋超同章采玉二人,来到前面,伏在瓦上,窥见对面一个大厅之上。排开数席酒肴,约有二三十人在那里饮酒。原来这日是总兵的生日,那同僚官员,都在那里吃寿酒,尚未散席。两旁站着众家丁伺候。座位里除了总兵外,还有军师李自安,及郝田庆、殷飞红、雷大春、金昂等;只吃得杯盘狼藉,欢呼畅饮。

蒋超道:“这里坐的郝田庆,最是利害。若能除了此人,其余就不妨事了。”

章采玉道:“众人都在那里,不便下手。待我赏他一弹。”遂向身边袋内摸出一个弹子,照准郝田庆劈面打来。那郝田庆正在饮酒,不提防有人暗算。方欲举杯就口,忽地一弹飞来,忙将头偏躲,已来不及,中在眼梢之上。幸亏郝田庆工夫到家,只打得眼前金光乱射,大叫一声:“有强盗!”霎时间众人各出刀剑在手,一齐跳到庭心。众家丁忙将灯火擎起。哪知时交四鼓,月已西沉,亮处望到暗处,却不清楚,不知瓦房上有多少强盗,故此不敢上屋。正在扰攘,呼的又是一弹飞来,金昂眼明手快,将手中朴刀一隔,那弹正打在刀上,“噹”的一响,打得火星直爆。郝田庆大怒,他的眼睛黑夜能辨锱铢,虽然左眼中弹,右眼依然无恙,见众人不敢上去,便提了一柄朴刀,飞身上瓦。金昂见老师上去,也便跳上瓦房。

雷大春、殷飞红等,一齐跟梢而上。

蒋超见郝田庆提刀出来,便道:“玉妹,走吧!”二人旋转身来,向外便走。

蒋超二人飞奔出总兵府,在民房上面,不管东西南北,向前而去。前逃的是疾雷掣电,后赶的是风卷残云。赶了一程,郝田庆回头一看,见背后四人追赶不上,相离甚远,只得独自一人追赶。看看赶上,却被章采玉又发一弹,郝田庆急闪,那弹从耳边擦过。郝田庆暗想:“眼上疼痛难当,众人又落在后边,这二个也非善良之辈,不如回去,再作道理。”

于是旋身回转,天明将情况报告总兵大人。

总兵大怒道:“这班逆贼,直如此大胆!

竟敢私入总兵府,意图行刺,偷盗银牌等物,弹伤大将。”吩咐大小将官及侍卫人等,严加防备。命雷大春、金昂、殷飞红等,各领官军,每夜轮流在总兵府内外终夜梭巡,府内安排埋伏。又选八十个头等侍卫,弓上弦、刀出鞘贴身保护。

蒋超、齐采玉见后面追兵已去,天色渐明,遂缓缓而行。不知,直奔出了七八十里,前面却是山路。二人迤逦前行,只见三岔路口树林上,挂一面尖角小旗。蒋超道:“这条路内有酒店,我们腹中饥饿,且去休息打尖吧。”

章采玉道:“甚好。”

二人便转弯进去。约有半里,果见一排草屋。门前挑出酒帘。走到里边一看,却是三间茅屋,虽是山居,倒也收拾得清洁,竹台竹椅,宽大轩敞。二人拣了一副座位坐下,酒保摆上二只杯子,二双竹筷。

蒋超道:“先打两壶上好汾酒来。可有什么下酒?”

酒保道:“我们有出名的好酱牛肉、白斩鸡、腌鸭子,还有肥大葱椒田鸡,也有蔬菜。”

章采玉道:“每样切一盘来,有薄饼拿几十张来。”

酒保应声:“晓得。”便去搬上一桌,摆了七八样。

二人饮了数杯,见那旁边一只桌上坐着一人在独酌。生得形容古怪,相貌威严,高颧阔额,落腮胡子,头戴逍遥巾,身穿元色道袍,桌上放着一口宝剑,将大盏自斟自饮。

蒋超道:“此人有些异相,必非等闲之辈。”

章采玉点头道是。

二人又唤酒保添上两壶酒来,你一杯,我一杯。又小声讲起昨夜总兵府之事,今后必然严备,如何救两位兄弟?

蒋超道:“郝田庆本领高强,,更兼金昂、雷大春等辈相助,看来断难再去。若要救得周明兄弟二人性命,还得好好想想办法。”

二人正在说着,忽见旁边桌上饮酒的落腮胡子忽然站起身来,将蒋超、章采玉二人一把一个,夹颈皮拿住,大笑道:“好,总兵府出了万金重赏,拿捉你们。原来却在这里!”

蒋超二人吃惊非小,要待挣扎,却觉四体疲麻,不能用力。二人心中疑惑,自己很小声的说话,这人在邻桌怎么能够听到呢?

蒋超叫道:“你当我们是谁?”

那个落腮胡子笑道:“你们乃各处严拿的夜闯总兵府的强盗。想来瞒过我么?”

蒋料想隐瞒不过,便把双眉直竖,虎目圆睁,说道:“你当真要拿我们?”

那人把手放了,笑道:“我来拿你们做什么?”

二人这下放下心来,向那人作揖道:“请问豪杰高姓大名,贵乡何处?”

那人道:“老夫到处为家,姓施名久。老夫也听说了你们与向大贵、金昂等人结仇之事。老夫觉得向大贵以势欺人就不对。金昂等依仗权势把你们一些仗义之人打成强盗更不对。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老夫也想打一打这个报不平,帮你们一臂之力。”

蒋超二人一听大喜过望。蒋超说起前事:“众人避居马家村马银标家内。现在周明兄弟陷于总兵府监狱。小侄二人欲想劫救,昨夜私入总兵府,那知府内防备甚严,无从得手。出来后奔到此处,却与老伯相会。”

施久道:“金昂等凶焰未衰,一时不能下手。周明兄弟虽被拘囚,谅无妨碍。我们齐心合力,可以惩治金昂、向大贵等恶人。”

蒋超、章采玉听了,心中高兴。三人重新并在一桌上,开怀畅饮。

餐罢蒋超唤过酒保,会了钱钞,三人缓缓而行。方才出酒店门,已有申牌时候,走不上十里,只见金乌西坠,玉兔东升。

蒋超道:“若得那里借宿一宵也好。”

章采玉指着右前方道:“那边不是一个村庄么?”

蒋超定睛一看,远远望见一带树林里头缕缕炊烟,便道:“果然那里是个村落。”

三人兜转曲折,来到那里,却是个大大的村庄,约有二三百家人家,也有乡店、茶坊、酒肆,颇为热闹,房舍也都不错,像个殷富的所在。只是每家门前,各插一面白旗,并刀枪之类,排列两旁。店内的人都是短衣窄袖,好似等待厮杀的模样。三人看了,心中疑惑,暗想地近省城,况且总兵府重兵屯扎,岂有强盗到来,却如此防备?便到一家酒店里来。

蒋超叫酒保到来,说道:“我们路过此地,欲在宝店借宿一宵。先吃酒饭,然后住宿。”

酒保道:“小店尽有洁净床榻,上好的汾酒,各样小吃全备,客官只管点菜便了。”

施久道:“不用点菜,把好的拿来,做些薄饼充饥。”

酒保答应一声,不多时搬到桌上,便与他们斟下三大杯酒。

章采玉道:“你们这里准备那旗帜刀枪做什么?”

酒保道:“客官,你们是远方人,不知这里的缘故。我们这个村庄,唤做赵王庄,共有三百余人家,二千余人口,却只王、赵二姓。当初只有两家人家,一姓赵,一姓王。那姓王的无后,送过继了赵家之子。此地风水极好,财丁两旺,子孙茂盛,至今遂成了大村庄。故此村中两姓,尚且赵、王一族。向来太平无事。不料近年来出了一班强盗,闻得村中殷富,时常黑夜抢劫,骚扰居民。因此合庄商议,准备器械刀枪,提防盗贼。若有强徒到来,鸣金为号,齐心杀贼。一处有警,合村救应,协力同心。大家歃血为盟,也有七百余个壮丁。近来请了二位教师,一个叫做独眼龙杨挺,善用一条铁棍,他专教人练硬工夫,利害不过的。一个叫做双刀将殷寿,善用两把柳叶双刀,发力后水都泼不进去。他专练的是内工。二人时常比试耍子,那独眼龙虽勇,却每每输在他手里。那二人是江湖上有名的殷、杨二将,这里村中的族长赵员外聘请了来,保护村庄,并教习村内壮丁武艺。因此近来军威大盛,整顿得如火如锦。前月一班强盗到来,被我们杀得片甲不回,如今安静得多了,谅他们不敢再来的了。”

蒋超道:“原来如此。”又问:“这里地近省城,况有总兵府的官军屯扎,如何容那强盗猖獗?你们不会去禀报的么?”

酒保道:“嗳,就是这个不好。”正要说下去,只见那柜台里坐着个老者,喝住道:“你不去照顾生意,只管噜里噜嗦,算什么?”那酒保含着羞脸去了。

作家的话

书剑恩仇记135 官兵化妆来袭 好汉挺身迎敌

蒋超等饮了一回酒,用了面饭,见时候不早,遂到里边厢房内来安歇。忽听得一片锣声响亮,门外一人骑匹马飞跑而过,口内只叫:“强盗大伙到来报仇,在西山路进来,离村只有三里了,大家并力杀贼!”一霎时人声鼎沸,遍处锣声。

蒋超等三人忙到庭心,跳上瓦房观看。月明之下,望见远远的一枝兵马,沿山迤逦而来,约有四五百人,人衔枚,马摘铃,灯火全无,悄悄然过来。那赵王庄上,众壮丁纷纷站立门外,手中各执刀枪火把,照耀得白日一般。只见两个教头手提家伙,指挥赵员外二个儿子赵文、赵武,并王仁祖、王仁义弟兄二人:“各引壮丁二百,在庄前树林中埋伏,等待强盗杀入村中,过了一半,截住厮杀,前后夹攻。务要并力向前,不得有误!”众人齐声答应,分头埋伏去了。那杨挺、殷寿,带领三百余壮丁,迎上前去。恰好强徒到来,将火把上竹筒抽去,霎时照耀如同白日,发一声喊,冲将过来。

蒋超等在屋上看得分明,对章采玉道;“玉妹,你看这枝人马,不像那乌合的强盗,却是有纪律之王师。我想那酒保说话有因,莫非是奸猾的官兵作此不轨之事?”

章采玉道:“蒋兄之言不错。但是官军私出为盗,不过数人或数十人而已,岂有公然成队而来,与开仗一般?今有一营多兵马出来,那主将岂有不知之理?”

正在谈论,那杨、殷二教师领了三百余壮丁,已与强盗的头队接着,在村外一片空地上厮杀起来。那为首的强盗头上扎巾,身穿软甲,手执方天戟,坐下战马,直冲过来。

这里殷寿舞动双刀,接住厮杀。第二个强盗浑身紧装扎束,却是使一对双股剑,上前助战,恰好杨挺上前敌住。四人分做两对儿厮杀,两旁壮丁啰兵呐喊助威。战了二三十合,不分胜败。忽见啰兵队伍闪开,一将飞马上前,头带兽头盔,身穿鱼鳞甲,手提笔捻锤,好似番将一般,冲上前来助战,十分骁勇。杨挺、殷寿抵敌不住,败进村来。

那三员贼将顺势冲进村庄,口中只叫:“拿捉总兵府行刺的强盗!”

蒋超听得吃了一惊,到得近来一看,那三将却都认识的,都是昨晚在总兵府内祝寿吃酒的将领。

看见雷大春同了徐、曹二副将,指挥军兵一拥冲来,口中只叫:“休走了刺客!”蒋超吃了一惊,回顾二人道:“我等方才到此,他们怎么就知道了?这里村民,断无进总兵府行刺之理,莫非军师李自安能算阴阳?”

章采玉道:“他若能算阴阳,却怎么没算到马家村去?其中定有别情。”

蒋超道:“我看他带着徐定标、曹文龙二人,竟是拿捉我们之意。他们强盗就是官兵,官兵就做强盗。我们何不下去杀他们一阵?”

正在商议,只见雷大春带领军兵,追入村口。两旁树林中伏兵齐出,一声吆喝,将官军截做两段。独眼龙杨挺同了双刀将殷寿,回身杀回,树林中火光照耀,喊声大震。

雷大春吃了一惊,不知村中多少壮丁。林中乱箭如飞蝗般射来,兵士自相践踏甚多。徐定标臂上中了一箭,几乎跌下马来。雷大春无心恋战,将手中笔捻锤挡开二将家伙后转马头,冲出村来。杨、殷二教师带领赵文、赵武、王仁德、王仁义并七百余壮丁,一齐追赶出村。

不到二里,只听得山坡下一声炮响,转出一彪军马,约有一千余人。为首一员大将,头戴八宝紫金盔,身穿锁子黄金甲,足登虎头战靴,坐下逐电胭脂马,手挺画杆方天戟,面如重枣,目若朗星,三缕清须飘扬脑后,左悬弓,右插矢,腰悬龙泉宝剑,大喝:“强徒不得猖獗,俺无敌大将郝天庆来也!”

那王仁德不知利害,大喝:“强盗接招吧!”举起大刀向郝田庆砍来、郝田庆大笑道:“鼠辈敢来送死!”将手中方天戟向刀盘上一逼。

王仁德哪里经得起,只觉两臂发麻,虎口震开,叫声“阿呀”,那把大刀好似生了双翅,向旁边树林中飞去。郝田庆趁手一戟,把王仁德刺死。王仁义见伤了他哥哥,咬牙切齿,舞动梅花枪,奋勇上前。杨挺举起铁棍,殷寿分开双刀,赵文、赵武各挺手中枪,一齐上前,来战郝田庆。无奈他力大无穷,戟锋如雨点一般,那里抵挡得住?渐渐败进村来。

那雷大春同着徐、曹二将,把众壮丁砍瓜切菜,杀得叫苦连天。众军兵进了村窝,四散乱窜,打入人家门内,杀人劫物,搜抢银财。霎时间,但闻男啼女哭之声。

瓦房上面三位侠客,见了这般光景,那里忍耐得住?

蒋超大叫:“反了!”烁的抽出钢刀,向前奋身跃去五六丈之远,正在郝田庆马前。那郝田庆正把殷寿当心一戟,殷寿躲避不及,只得咬紧牙关,将双刀来剪。幸得杨挺铁棍也到,二人用尽平生之力,要想挡开他戟。郝田庆望下一沉,那二人怎经得,只震得四臂酸麻,浑身发抖。正在性命危急之间,恰好蒋超下来,心中想道:“只闻郝田庆的声名,未曾交手,不知他究竟多少膂力?”遂起个雀地龙之势,攒身而进,挥起这把单刀,运动全身工夫,向戟上奋力一抬。

一来郝田庆未防,二来有殷、杨二人拼命的招架,故此竟把这支画戟直荡开来。蒋超见戟荡开,便跃上劈面一刀砍去。郝田庆见半天中忽然飞下一人,十分骁勇,刀已进门,躲避不及,便把额头向他刀上迎去,大喝一声:“好!”蒋超这口刀竟反激过来,他心中大惊:“这厮的脑袋怎么这样结实?”连忙跳出圈子外来。恰遇曹文龙骑马过来,蒋超使一个旋风,滴溜溜快疾如风,把曹文龙连肩搭肘,砍下马来。

章采玉见蒋超去战郝田庆,恐怕有失,早把单刀抽出,随后下来协助。

施久知郝田庆武艺高强,况有雷大春在旁帮助,不好对付,忙把宝剑向下一撩。

郝田庆、雷大春正在混战之际,忽见一道白光,从瓦房上飞将下来。那雷大春以前落草时候,被人刺中一剑,把头上包巾削去,头发都去了大半,尝过剑术的滋味。今日又见白光来了,正是惊弓之鸟,唬得面如土色,拖了笔捻锤,挑转葵花镫,便一溜烟跑了。

郝田庆是学过剑术之人,虽不能施用,却还可以拒得。便将左手执戟,与众人力战,右手抽出剑来,挡那飞剑。只听得“叮叮噹噹”,左来左格,右来右拦。说也稀奇,那剑好似活的一般,只在郝田庆马前马后、马左马右盘绕。

蒋超等四人奋力上前攻杀。那郝田庆虽则功夫了得,但要战这几只猛虎,究竟难以招架,渐渐败将下去。赵文、赵武领着壮丁,从树林中抄出到前边,将官军乱杀。

王仁义亦领了二百余个壮丁,在村中四面兜抄,将抢劫财物、奸污妇女的这些官军,杀一个畅快。

那郝田庆败出村来,却有了救星到来。你道是谁?原来他们共发三员上将,二千人马,分作三队而来。头一队雷大春,带领五百为先锋。中间郝田庆,带领一千为中军。

那后面还有金昂,带领五百为断后的伏兵,离赵王庄二里之遥西山脚下守候漏网之鱼,且为接应。早有探子报知金昂,说郝大将军渐渐败阵下来。金昂大怒,吩咐众三军上前接应,舞动一对八角紫金锤,飞马而来。

蒋超看见铁昂头上镔铁盔,身穿乌油铠,坐下银鬃马,举起双锤,磕马而来,好似乌云盖雪,便道:“玉妹,贼将救应来了!”

章采玉早已瞧见,知道金昂骁勇,暗想他上来帮助郝田庆,必为虎作伥。暗取一个铁弹在手,等他马近,劈面一弹打去。金昂不曾防备,正中面门,打得鼻青嘴肿,折了二个门牙,几乎坠下马来。

郝田庆见金昂受伤,料想难以取胜,只得圈转马来,落荒而逃。雷大春、徐定标见郝田庆已走,顺水推舟,各带军兵而走。

金昂疼痛难当,也把葵花镫挑转,飞马而回,倒把自己兵士冲倒了不少。

蒋超、章采玉趁势追赶,杨挺、殷寿、赵文、赵武、王仁义等引领壮丁,唿哨一声,冲杀上去,把军兵杀伤无数。施久见郝田庆已逃,把宝剑收回。

蒋超等追杀了一阵,见官军逃远,各自加转赵王庄,谢了施久相助之恩。

赵员外闻知有过路侠士仗义相助,此番幸亏他杀退了强盗,保全村庄,便带了赵文、赵武、王仁义并杨、殷二教师,同到旅店中,与蒋超等相见。村中人听说到了三个侠士拔刀相助,个个要来观看,一齐拥挤进来。当时天色渐明,赵员外吩咐杀牛宰马,犒赏民丁。

一面准备丰盛酒肴,与三位义士接风。赵文等检点壮丁,前后死伤二十余人,吩咐死者买棺成殓,受伤的抓紧医治;共杀死官军一百五十余人,掘土埋葬。

赵员外款待三人,动问三位义士高姓大名。蒋超道:“晚生姓蒋名超。这位老师名叫施久。那位妹妹名叫章采玉。”赵员外听了,同着二个儿子,并王仁义、杨挺、殷寿等,一齐拱手相拜,道:“三位乃天下义侠,为民除害,相见恨晚。此乃小庄众百姓之福。”

蒋超等连忙还礼,大家坐下,争来把盏。赵员外道:“老汉姓赵名琰,生有二个小儿,唤做赵文、赵武,自小喜学武艺,与王仁义贤昆季一班儿,延请名师教习,只是本领平常。近因官军暴横,招兵买马。那些贼兵贼将,大半都是强盗出身,狼子野心,时常出来骚扰村庄。那个总都头金昂,原是个无赖出身,先时也曾做过响马。他手下带的士兵最是可恶,闻得这里有些积蓄,每每扮作强盗,前来抢劫。

因此请了杨、殷二位教师,团练、壮丁,众人歃血为盟,誓共杀贼。往常不过三五十个到来,几次被我们杀死大半。想他们怀恨在心,所以昨夜大队来报仇。但如此整队而来,难道总兵不知?岂有身为总兵,纵容手下兵将公然为盗之理!”

蒋超气愤地说:“现在真是官匪一家,致民不聊生。”

蒋超、章采玉宴罢告别赵员外,回到马家村。

作家的话

书剑恩仇记136 勇救朋友出牢笼 勇救朋友出牢笼 再救穷人脱重债

蒋超想,这次官军大败,死伤众多,总兵府内一定混乱,疏于防备,应该乘机再探总兵

府,相机救出周明兄弟。众人都同意周明的看法,又都争着要去。蒋超说:“人多了反而容易暴露,还是我同章采玉去吧。”

蒋超、章采玉二人到了夜间,轻装软扎,腰间各插一把钢刀,来至城下。二人俱会壁虎游墙,将身贴于城墙,手足伸开,运用功夫,如壁虎一般,瞬息已至城头之上。又一路来到总兵府,飞身上屋。因已来过这里,便很快来到监牢处。只轻轻从房上跳将下去,东张西看,只不知周明兄弟在哪间牢房内。

正在张看,只见前面有更卒走来。章采玉便向墙后一闪。蒋超无处可躲,只得向上一跃,将三指摘住一根椽子,悬空挂在上面。巡更的狱卒击柝而来,等待他走到前面,蒋超从梁间蓦然下来,把巡卒擒住,将刀搁在他颈上,轻轻喝道:“你叫一叫,我便杀你!”唬得巡卒缩作一团,连话都说不出来,单道:“饶命!”

蒋超道:“你只说那周明兄弟在哪里,我便饶你性命。”

巡卒道:“爷爷,放了小人起来,告诉你,他在内监末号内。此地过去,要转五六个弯,从小门内进去,把门关上,回转身来,方才看见号门。”

蒋超道:“你引领我去!”抓住他先走,章采玉跟在后面。

果然有五六个弯曲,来到一个小门。推开进去,却是一条狭弄。三人走进弄内,回身把门关闭,果有一个狭门户。原来方开门进来的时候,恰巧被门遮了,所以看不见这门户。钻进去看时,这周明兄弟正在那里卧着。

蒋超道:“兄弟,我们来救你们了。”

周明听了说道:“快来救我们吧。我们快被他们折磨死了。”

蒋超上前看时,见他们被打得遍体鳞伤。便割断了他们身上绳索镣铐,回转身把刀来杀那巡卒。

章采玉道:“且慢,先不要杀他。”便把周明身上刑具与他上了,也把他照样捆缚,嘴上堵了,放到屋内墙角。

四人出了监门,由原路出来。

蒋超知道周明兄弟因受伤跃不上监狱的高墙。便和章采玉一人背了一个,运动功夫,在庭心内打个旋风,扑的跳上监墙。四人遂沿着旧路越城而出。真个人不知,鬼不觉,把个内监重犯盗了出去。

蒋超救出周明兄弟后,觉得在此地已大事完毕,便告别众人,再次踏上回万松班的路途。

****

蒋超到了安平镇地方,见路西有一座酒楼,匾额上写着“段家楼”。蒋超拴马,进去打尖。蒋超在北面拣了一个座头坐下。跑堂的擦抹桌面,问了酒菜。蒋超随便要了,跑堂的传下楼去。

蒋超复又闲看,见西面有一老者昂然而坐,仿佛是个乡宦,举止可恶,俗态不堪。不多时,跑堂的端了酒菜来,安放停当。蒋超吃喝了一会儿,只听楼梯声响,又见一人上来,是个老者上得楼来,衣衫褴褛,形容枯瘦,见了西面老者紧行几步,双膝跪倒,二目滔滔落泪,口中苦苦哀求,那老者仰面摇头,只是不允。蒋超在那边看着,好生不忍。于是走过去,问那穷老者道:“你为何向他如此?有何事情,何不对我说来?”那老者见蒋超衣着华贵,气宇轩昂,料非常人,口说:“公子爷有所不知,因小老儿欠了员外的私债,员外要将小女抵偿,故此哀求员外,只是不允。求公子爷与小老儿排解排解。”

蒋超闻听,瞅了另一老者一眼,便道:“他欠你多少银两?”

那老者回过头来,见蒋超满面怒色,又见他气势豪迈,于是答道:“原欠我纹银五两,上年未给利息,就是三十两,共欠银三十五两。”

蒋超听了冷笑,道:“原来欠银五两!”复又向老者说:“当初他借时,至今二年,利息就是三十两。这利息未免太高些!”一回身,便拿出三十五两,向那富老者道:“当初有借约没有?”富老者闻听立刻还银子,不觉立起身来,道:“有借约。”忙从怀中掏出,递与蒋超。蒋超看了。将银子递与富老者:“今日当着大众,银约两交,却不该你的了。”

富老者接过银子,笑嘻嘻答:“不该了!不该了!”拱拱手儿,即刻下楼去了。

蒋超将借约交付穷老者,道:“以后似此等利息银两,再也不可借他的了。”

穷老者答道:”不敢借了。”说罢,叩下头去。蒋超将扶起,仍然归座。那老者千恩万谢而去。

刚走至蒋超桌前,蒋超说:“老丈不要忙。这里有酒,请吃一杯压压惊,再走不迟。”

那老者道:“义士替我还了银子,我都没钱请义士喝酒,怎好叨扰义士?”

蒋超笑道:“难道我连一杯水酒也花不起么?不要见外,请坐了。”

那老者道:“如此承蒙抬爱了。”便坐于下首。蒋超与他要了一个杯子倒上酒,便问:“方才那老者姓甚名谁,在哪里居住?”

老丈说道:“他住在苗家集,他名叫苗秀。只因他儿子苗恒义在太守衙门内当个小官,他便成了封君了,每每地欺负乡邻、盘剥重利。非是小老儿受他欺侮,便说他这些怨恨之言。不信,义士去打听,就知我的话不虚了。”

蒋超听在心里。老者吃了几杯酒,告别去了。

蒋超想:“这苗秀老儿甚是可恶,借他五两银子转年就要三十五两。又仗势欺人,作恶多端。这样的人就应受到惩治。我的钱不拿让他白拿去,我得去会找他算帐。

真是行侠仗义之人,非是他务必要拔树搜根,只因见了不平之事,他便放不下,仿佛与自己的事一般,因此才不愧那个“侠”字。

到了晚间初鼓之后,蒋超改扮行装,潜入苗家集,来到苗秀之家。窜房越脊,在暗中见有客厅三间,灯烛明亮,内有人说话。蹑足潜踪,悄立窗下,细听正是苗秀问他儿子苗恒义道:“你如何弄了许多银子?我今日在镇上也发了个小财,得了三十五两银子。”便将遇见了一个俊哥替还银子的话,说了一遍,说罢大笑,苗恒义也笑道:“爹爹除了本银,得了三十两银子的利息;如今孩儿一文不费,白得了三百两银子。”

苗秀笑嘻嘻地问:“这是什么缘故呢?”

苗恒义笑道:“就不详细说了,跟爹爹一样,无非是巧取豪夺罢了。”

蒋超在窗外听至此,暗自想:“真是‘恶人自有恶人道’,再不错的。”

蒋超又到了院子,见有点灯走了过来,他便藏到一棵树后。来人是苗秀之妻同丫鬟执灯前来入厕。丫鬟将灯放下,回屋里去取纸。玉堂趁空,抽刀向着老妇一晃,说道:“要嚷,我就是一刀!”妇人吓的骨软筋酥,哪里嚷得出来。玉堂伸手将那妇人提出了茅厕,先撕下一块裙子塞住妇人之口。又将妇人绑住,用手提起掷在厕旁粮食囤内。他却在暗处偷看,见丫鬟寻主母不见,奔至前厅报信,听得苗秀父子从西边奔入,他却从东边转至前厅。进了屋内一看,桌上有六封银子,是三百两,他将银子揣起,就走之乎也,心想,我让他得去三十五两,却拿回三百两,这买卖做得!

这里苗家父子赶至后面,一面追问丫鬟,一面执灯找寻。至粮囤旁,听见呻-吟之声,却是妇人;连忙搀起细看,绑得严实,口内塞着东西,急急掏出。半晌,老妇方才“哎哟”出来,便将遇害的情由,说了一遍。苗秀忙差丫鬟将老妇搀入屋内,喝了点糖水。苗恒义猛然想起待客厅上还有三百两银子,连说:“不好!中了贼人调虎离山之计了。”说罢,向前飞跑。苗秀闻听,也就跟在后面。到了厅上一看,哪里还有银子咧!父子二人怔了多时,无可奈何,唯有心疼怨恨而已。

作家的话

书剑恩仇记137 ,黑心婆赚黑心钱 ,黑心婆赚黑心钱 善良女施善良心

蒋超走近一家乡野间的小旅店,上前敲敲门,听得里面问道:“什么人?敢情是投店的么?”

蒋超道:“正是。”又听里面答道:“稍等。”不多时灯光显露,将木门打开,道:“客官请进。”

蒋超道:“我还有马匹在此。”

店主人道:“客官自己拉进来吧。婆子不知尊骑的毛病,恐有失闪。”

蒋超这才留神一看,原来是个中年妇人,只得自己将马拉进了木门。见是正房三间,西厢房三间,除此并无别的房屋。蒋超问道:“我这牲口在哪里喂呢?”

婆子道:“我这里原是村庄小店,并无槽头马棚,那边有个碾子,在那碾台儿上,就在那喂了。”

蒋超道:“也倒可以。只是我这牲口就在露天地里了。好在夜间还不太凉,还可以将就。”说罢,将坐骑拴在碾台子桩柱上。

此时店婆已将上房打扫,安放灯烛。蒋爷抱着鞍子,到了上房,放在门后。抬头一看,却是两明一暗。掀起旧布单帘,来到暗间,从腰间解下包囊,连马鞭俱放在桌子上面,掸了掸身上灰尘。只听店婆道:“客官是先净面后吃茶?是先吃茶后净面呢?”

蒋平这才把店婆细看,却有五旬年纪,很是干净利落,答道:“脸也不净,茶也不吃。请问大婶贵姓。”店婆道:”婆子姓甘。请问客官尊姓。”

蒋超道:“我姓蒋。请问此处是何地名?”

甘婆子道:“此处名叫神树岗。”

蒋超道:“离陈村还有多远?”婆子道:“陈村在正西,此处却是西北。从此算起,要到陈村,足有四五十里路程。客官敢则是走差了路了?”

蒋超道:“只因身体欠爽,又在昏黑之际,不料把道路走错了。请问大婶,你这里可有酒么?”

甘婆子道:“酒是有的,就只得村醪,并无像样名酒。”

蒋超道:“村醪也好,你与我热热的暖一壶来。”

甘婆子答应,回身去了。

多时,果然暖了一壶来,倒在碗内。

蒋超因肚泄口燥,那管好歹,端起来一饮而尽。真真是“沟里翻船”。想蒋超何等人物,何等精明,不想他在这乡野小店,竟会上了大当。可见为人艺高是胆大不得的。此酒入腹之后,觉得头眩目转。蒋超说声“不好”!尚未说出口,身体一晃,咕咚栽倒在地上。

甘婆子笑道:“我看他身体不是很魁梧,是个不禁酒的。果然。”伸手向桌子上拿起包囊一摸,笑容可掬,正在欢喜。忽听外面叫门,道:“里面有人么?”这一叫让这店婆不由心里一动,暗道:“忙中有错。方才既住这个客官,就该将门前灯笼挑了。一时忘了,又有上门的买卖来了。既来了,再没有往外推之理。且喜还有两间厢房,就让到那屋里去。”心里如此想,口内却应道:“来了,来了。”执了灯笼,来开木门,一看却是主仆二人。只听那仆人问道:“此间可是村店么?”

甘婆道:“是便是,却是乡村小店,唯恐客官不太合心。再者并无上房,只有厢房两间,不知可肯将就么?”

又听那相公道:“既有两间房屋,已足够了,何必定要正房呢。”

甘婆道:“客官说的是。那就请进来吧。”主仆二人刚进来。甘婆子却又出去,将那白纸灯笼摘下来,然后关了木门,就往厢房导引。

忽听仆人说道:“大婶,你方才说没有上房,那不是上房么?”

甘婆子道:“客官不知。这店并无店东主人,就是婆子带着女儿过活。这上房是婆子住家,只有厢房住客。所以方才说过,恐其客官不甚合心呢。”这婆子随机应变,对答的一些儿马脚不露。这主仆哪里知道上房之内,现时迷倒一个呢。

说话间来到厢房,婆子将灯点上。这主仆看了看,倒也罢了,干干净净可以住得。那仆人将包裹放下。这相公却用大袖掸去灰尘。甘婆子见相公形容俏丽,肌肤凝脂,便问道:“相公用什么?趁早吩咐。”相公尚未答言,仆人道:“你这里有什么,只管做来,不必问。”甘婆道:“可用酒么?”相公道:“酒倒罢了。”仆人道:“如有好酒,拿些来也可以使得。”

甘婆听了笑了笑,转身出来,执着灯笼,进了上房,将桌子上包裹拿起。出了上房却进了东边角门。原来角门以内仍是正房厢房以及耳房,共有数间。只听屋内有人问:“母亲,前面又是何人来了?”婆子道:“我儿不要问,先将这包裹收起,快快收拾饭食。又有主仆二人到了,老娘看这两个也是雏儿。少时将酒预备下就是了。”

女子道:“母亲,方才的言语难道就忘了么?”

甘婆子道:“我的儿呀,为娘的如何忘了呢。原说过就做这一次,下次再也不做了。偏他主仆又找上门来,叫为娘的如何推出去呢?说不得,这叫做‘一不做二不休’。好孩子,你帮着为娘再把这买卖做成了,从此后为娘的再也不干这营生了。——可是你说的咧,伤天害理做什么。好孩子,快着些儿吧!为娘的安放小菜去。”说着话,又出去了。

原来这女子就是甘婆之女,名唤玉兰,不但女工针线出众,而且有一身好武艺,年纪已有二旬,尚未受聘。只因甘婆作事暗昧,玉兰每每规劝,甘婆也有些回转。就是方才取酒药蒋超时,婆子也说过就作这一次。不想又有主仆二人前来。玉兰无奈何将菜蔬做妥,甘婆往来搬运,又称赞这相公极其俊美。玉兰心下踌躇。后来甘婆拿了酒去。玉兰就在后面跟来,在窗外偷看。见这相公面如傅粉,白而生光,唇似涂朱,红而带润,惟有双眉紧蹙,二目含悲,长吁短叹,似有无限的愁烦。玉兰暗道:“看此人不是俗子村夫,必是贵家公子。”再看那仆人坐在横头,粗眉大眼,虽则丑陋,却也有一番从容之态。只听说道:“相公早间打尖,也不曾吃些什么。此时这些菜蔬虽则清淡,却很精美,相公何不少用些呢?”

又听相公说道:“酒肴虽美,无奈我吃不下呀。”说罢,又长叹了一声。忽听甘婆道:“相公既懒进饮食,何不少用些暖酒,开开胃口,管保就想吃东西了。”

玉兰听至此,不由心里发恨道:“人家愁到这步田地,还要将酒害人,我母亲太狠心了!”忿忿回转房中去了。

不多时,忽听甘婆从外角门进来,拿着包裹,笑嘻嘻的道:“我的儿呀,活该我母女要发财了。这包裹比方才那包裹更觉沉重,快快收起来,帮着为娘的打发他们上路。”口内说着,眼儿却把玉兰一看。见玉兰面向里,背朝外,也不答言,也不接包裹。甘婆连忙将包裹放下,赶过来将玉兰一拉,道:“我的儿,你又怎么了?”谁知玉兰已然哭的泪人儿一般。婆子见了,这一惊非小,道:“哎哟!我的肉儿,心儿,你为何哭?快快说与为娘的知道,不是心里又不自在了?”说罢,又用巾帕给玉兰拭泪。

玉兰将婆子的手一推,悲切切地说:“谁不自在了呢?”

婆子道:“既如此,为何啼哭呢?”

玉兰说道:“孩儿想爹爹留下的家业,够咱们娘儿两个过的了。母亲要做这伤天害理的事做什么?况且爹爹在日,还有三不取:僧道不取,囚犯不取,急难之人不取。如今母亲一概不分,只以财宝为重。倘若事发,如何是好?叫孩儿怎不伤心呢。”说罢,又哭起来了。

婆子道:“我的儿,原来为此。你不知道为娘的也有一番苦心,想你爹爹留下家业,这几年间坐吃山空,已然消耗了一半,再过一二年也就难以度日了。再者你也不小了,将来陪嫁妆奁,哪不用钱呢。何况我偌大年纪,也不弄下个棺材本儿么?”

玉兰道:“妈妈也是多虑。有说有的话,没说没的话。似这样损人利己,断难长久,而且人命关天的,如何就下手?”

婆子道:“为娘的就做这一次,下次再也不做了。好孩子!你帮了妈妈吧。”

玉兰道:“母亲不要多言。孩儿就知恪遵父命。那相公是急难之人,这样财富是断取不得的。”

甘婆听了想道:“闹了半天,敢则是为相公。可见她人大心大了。”便问道:“我儿,你如何知那相公是急难之人呢?”

玉兰道:“实对妈妈说:方才孩儿已悄悄到窗下看了,见他愁容满面,饮食不进,他是有急难之事的,孩儿实实不忍害他。孩儿问母亲将来倚靠何人?”

甘婆道:“哎哟!为娘的又无多余儿女,就只生养了你一个,自然靠着你了。难道叫娘靠着别人不成么?”

玉兰道:“虽然不靠别人,难道就忘了半子之劳么?”

一句话提醒了甘婆,心中恍然大悟,暗道:“是呀,我正愁女儿没有人家,如今这相公生的十分俊美,正可与女儿匹配。我何不把他作个养老女婿,又完了女儿终身大事,我也有个倚靠,岂不美哉?可见‘利令智昏’,只顾贪财,却忘了正事。”便嘻嘻笑说:“亏了女儿提拨我,险些儿错了机会。如此说来,快快把他救醒,待为娘的与他慢慢商量。只是不太好开口。”

玉兰道:“这也不难。就将上房的客官也救醒了,只认做同他玩闹,就烦那人替说说,也免得母亲碍口,岂不两全其美么?”

甘婆哈哈笑道:“还是女儿有算计。快些走吧,天已三鼓了。”

玉兰道:“母亲还得将包裹先还了他们。不然,他们醒来时不见了包裹,那不是有意图谋了么?”

甘婆道:“正是,正是。”便将两个包裹抱着,执了灯笼,玉兰提了凉水。

母女二人出了角门,来到前院,先奔西厢房,将包裹放下。见相公伏几而卧,却是饮的酒少之故。甘婆上前轻轻扶起。玉兰端过水来,慢慢灌下,暗将相公着实的看了一番,满心欢喜。然后见仆人已然卧倒在地,也将凉水灌下。甘婆依然执灯笼,又提了包囊。玉兰拿着凉水,将灯剔亮了,临出门时,还回头望了一望,见相公已然动转。连忙奔到上房,将蒋超也灌了凉水。玉兰欢欢喜喜,回转后面去了。

作家的话

书剑恩仇记138 大婶欲寻佳婿 大婶欲寻佳婿 公子借口回绝

且说蒋超饮的药酒工夫大了,已然发散,又加灌了凉水,登时苏醒,动手伸腿,揉了揉眼,睁开一看,见自己躺在地下。再看桌上灯光明亮,旁边坐着个店婆,嘻嘻地笑。蒋超猛然省悟,爬起来道:“好呀!你这婆子不是好人,竟敢在俺跟前弄玄虚,好大的胆呢。”

婆子“噗哧”的一声笑道:“你这人好没良心,饶把你救活了,你反来骂我。请问你既知玄虚,为何入了圈套呢?你且坐了,待我细细告诉你:老身的丈夫名唤甘豹,去世已三年了,膝下无儿,只生一女。……”

蒋超问:“方才提膝下无儿,只生一女。女儿有多大了?”

甘婆道:“今年十九岁,名唤玉兰。”

蒋超问:“可有婆家没有?”

甘婆道:“并无婆家。意欲求贵人作个媒的,不知可肯么?”

蒋超问:“但不知要许何等样人家?”

甘婆道:“远在天涯,近在飓尺。”就将投宿主仆已然迷倒的事说了。“是女儿不依,劝我救醒。看这相公甚是俊美,女儿年纪相仿。我又不好启齿,求贵人作个媒人如何?”

蒋超道:“好呀!若不亏你女儿劝阻,大约我等性命就没了。如今看着你女儿分上,且去说说看。——但只一件,小生自进门来,只吃了一杯酒,到了此时也觉饿了。可还有什么吃的没有呢?”

甘婆道:“有,有,有。待我给你收拾饭食去。”

蒋超道:“且说下,说的事成与不成,事在两可,好歹别因不成了,大婶又把那法子使出来了,那可不是玩的。”

甘婆哈哈笑道:“岂有此理!贵人只管放心吧。”甘婆子上后面收拾饭去了。

且说甘婆去后,谁知他二人只顾在上房说话,早被厢房内主仆二人听了去了,不由愁烦起来。为何愁烦呢?原来这二人是姐妹两个,女扮男妆,来到此处。

她们是为救父行动方便,扮作男人,路过这里,亏得他姐妹二人虽是女流,却是在山中行围射猎惯的,不至于鞋弓袜小,寸步难行。在路行程,非止一日。这天恰恰行路迟了,在此店内,被甘婆用药酒迷倒,多亏玉兰劝阻搭救。

且说瑞仙饮水之后,即刻苏醒。睁眼看时,见灯光明亮,桌上菜蔬犹存,包裹照旧,自己纳闷道:“我喝了两三口酒,难道就喝醉了不成?”正在思索,只见秋葵张牙欠口,翻身起来,道:“姐姐,我如何醉倒了呢?”瑞仙摆手道:“你满口说的是什么!”秋葵方才省悟,手把嘴一握,悄悄道:“幸亏没人。”瑞仙将头一点,秋葵凑到跟前。瑞仙低言道:“我醉的有些奇怪,别是这酒有什么缘故吧?”秋葵道:“不错。如此说来,这不是贼店么?”瑞仙道:“你听!上房有人说话。咱们悄地听了,再做道理。”因此姊妹二人来至窗下,将蒋超与甘婆的说话,听了个不亦乐乎。急急回转厢房,不由愁烦。忽听窗外脚步声响,是蒋超给马添草料,奔了碾台儿去了。

不多时,甘婆端了菜来,俱各安放好了。蒋超道:“大家一同坐了喝酒吧。”

甘婆道:“真个的又没有外人,何妨呢。”于是蒋超上座,瑞仙次座,甘婆主座相陪,秋葵在下首打横。甘婆先与蒋爷斟了酒,然后挨次斟上,自己也斟上一杯。蒋超道:“这酒喝了,大约没有事了。”

甘婆笑道:“你喝吧。不怪人家说你多嘴。你不信,看我喝个样儿你看。”说着,端起来,“吱”的一声就是半杯子,蒋超笑道:“婶婶你不要喉急,小弟情愿奉陪。”又让那主仆二人,端起杯来一饮而尽。瑞仙、秋葵俱各喝了一口,甘婆复又斟上。这婆子一面殷勤,一面注意在相公面上,把个瑞仙倒瞅的不好意思了。

蒋超道:“大婶,我们还有许多言语细谈一番。大婶不必拘泥,有事请自尊便。”

甘婆听了,心下明白,顺口说道:“既是你们要攀话,我在此反倒搅乱清谈。我那里还吩咐你女儿做的点心羹汤,少时拿来,外再烹上一壶新茶如何?”

蒋超道:“很好。”甘婆又向瑞仙道:“相公,夜深了,随意用些酒饭,休要客气,老身不陪了。”

瑞仙道:“大婶请便,明日再为面谢。”

甘婆道:“好说,好说。请坐吧。”秋葵送出屋门。

甘婆道:“管家,让你相公多少吃些,不要饿坏了。”秋葵答应,回身笑道:“这婆子竟有许多唠叨。”

蒋超道:“你二人可知他的意思么?”秋葵道:“不用细言,我二人早已听明白了。”

瑞仙努嘴道:“悄言,不要高声。”

蒋超道:“既然听明,我也不必絮说。你的意下如何呢?”

瑞仙道:“我是个女子,怎么成呢?”遂把她二人为救父女扮男装的事情说了。正在谈论,果然甘婆端了羹汤点心来,又是现烹的一壶新茶,又问:“还要什么不要?”

蒋超道:“已足够了,大婶歇歇吧。”

甘婆方转身回到后面去了。

天光发亮,甘婆早已出来张罗。蒋超便把这个相公是女扮男装的事说了。

甘婆一听大失所望,说:“没想到却是个女扮男装。我说怎么长得这么秀气呢。可我女儿已经很动了心,这便如何是好?”她看看蒋超又说:“我看相公你各方面情况也不错。要不我就把小女许配给相公你吧。小女你也见过,模样、人品都是很不错的。”

蒋超一听先是一愣。没想到甘婆又要把女儿许配给他。可他是个世家公子,文的武的都来得,模样也是没说的,当得潇洒风流四个字。怎么能娶一个黑店老婆娘的女儿呢?

可现在要是就坚决拒绝,他又担心甘婆一生气又对他下手,于是就假意说:“贵女模样、人品都是一流。可我是世家子弟,婚姻大事是不能自己作主的。等我回家后禀告父母,征求二老的意见后方能答复。”

甘婆一听这话也在理,于是说:“这样也好,婚姻是要父母之命。那我们就等公子的回复吧。”

蒋超二人于是告别了甘婆母女,再次上路。几个月后,他派了个人来回复甘婆母女,就说父母已经在家乡给他订了门亲事,把与甘婆女儿的事推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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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剑恩仇记139 遇黑心和尚开打 遇黑心和尚开打 救善良百姓开心

蒋超二人走在路上,突然下起了雨,他快马加鞭,看到前面有几间茅屋,像是个豆腐房,便赶了过去。进了柴扉一看,却是三间茅屋,两明间有磨与屉板罗格等物,果然是个豆腐房。一个老丈把蒋超让进户内。蒋超将湿衣脱下,拧了一拧,然后抖晾。这老丈先烧了一碗热水,递与蒋超。蒋超喝了几口,问道:“老丈贵姓?”

老丈道:“小老儿姓尹,以卖豆腐为生。膝下并无儿女,有个老伴儿。就在这里居住。请问客官贵姓,要往何处去呢?”蒋平道:“小可姓蒋,要向边赶路。

说话间,老丈将油灯点上。见蒋超抖晾衣服,即回身取了一捆柴草来,道:“客官就在那边空地上将柴草引着,又取暖,又烘衣,只是小心些就是了。”

蒋超谢了,道:“老丈放心。小可是知道要注意安全的。”

尹老儿道:“老汉做一天活也觉乏了。客官烘干衣服也就歇息吧,恕老汉不陪了。”

蒋超道:“老丈但请尊便。”

尹老儿便向里屋去了。

蒋超这里取暖、烘衣,及至衣服快干,身体暖和,心里却透出饿来了,暗道:“我只顾走路,途中再加上雨淋,竟把饿忘了。说不得只好忍一夜罢了。”便将破床掸了掸,倒下头,心里想着要睡。那知肚子不对劲儿,一阵阵咕噜噜的乱响,闹的心里不得安宁,突突突地乱跳起来,自己暗道:“索性先不睡了吧。”将油灯剔了一剔,悄悄开了屋门,来到院内。仰面一看,见满天星斗,原来雨住天晴。正在仰望之间,耳内只听“乒乒乓乓”犹如打铁一般,再细听时,却是兵刃交架的声音,心内不由一动,思忖道:“这样荒僻去处,如何夜间比武呢?倒要看看。”登时把饿也忘了,纵身跳出土墙,顺着声音一听,恰好就在那边庙内,急急紧行几步,从庙后越墙而过。见那边屋内灯光明亮,有个妇人啼哭,连忙挨身而入。

妇人一见,吓的惊慌失色。蒋超道:“妇人休要害怕,快些说说,为何事啼哭,俺好救你。”

那妇人道:“小妇人姚王氏,只因为与兄弟回娘家探望,途中遇雨,在这庙外山门下避雨,被僧人开门看见,将我等让到前面禅堂。刚刚坐下,又有人敲门,也是前来避雨的,僧人道:‘前面禅堂男女不便。’就将我等让在这里。谁知这僧人不怀好意,到了一更之后,提了利刃进来,先将我兄弟踢倒,捆缚起来,就要逼迫我。小妇人着急喊叫,僧人道:‘你别嚷!俺先结果了前面那人,回来再和你算帐。’因此提了利刃,他就与前面那人杀起来了。望乞大爷搭救搭救。”

蒋超道:“你不必害怕。待俺帮那人去。”说罢,回身见那边立着一根门栓,拿在手中,赶到跟前。见一大汉左右躲闪,已不抵敌;再看和尚,上下翻腾,有些功夫。蒋超不慌不忙将门栓端了个四平,仿佛使枪一般,对准那僧人的胁下,一言不发尽力的一戳,那僧人只顾赶杀那人,那知他身后有人戳他呢。冷不防觉得左胁痛彻心髓,翻筋斗栽倒地上。前面那人见僧人栽倒,赶上一步,抬脚往下一跺。只听的“拍”的一声,僧人的脸上已然着了一脚,这僧人好苦,临死之前,先挨一戳,后挨一跺。“暧哟”一声,手一扎煞,刀已落地。蒋爷撤了门栓,赶上前来,抢刀在手,往下一落。这和尚顿时了帐。叹他身入空门,只因一念之差,枉自送了性命。

且说那人见蒋超杀了和尚,连忙过来施礼,道:“若不亏恩公搭救,某险些儿丧命僧人之手。请问尊驾大名?”蒋超道:“俺姓蒋名超。足下何人?”

那人道:“小人龙涛。”说罢,拜将下去。

蒋超忙扶他起来:问:“兄弟因何到此?”

龙涛回答:“只因小人有个姑母别了三年,今日特来探望。不料途中遇雨,就到此庙投宿。忽听后面声嚷救人,正欲看视,不想这个恶僧反来寻找小人,我就与他对垒。不料将刀磕飞。僧人好狠,连搠几刀,皆被我躲过。正在危急。若不亏义士前来,性命必然难保,实属再生之德。”

蒋超道:“原来如此,你我且到后面,救那男女二人要紧。”

蒋超提了那僧人的刀在前,龙涛在后跟随,来到后面,先将那男人释放,姚王氏也就跪下叩谢。

龙涛问道:“这男女二人是谁?”

蒋超道:“他是姊弟二人,原要回娘家探望,也因避雨,误被恶僧诓进。方才我已问过,乃是姚王氏。”

蒋超又对龙涛说:“你且跟我来。”

龙涛不知何事,跟着蒋超,到了厨房。现成的灯烛,仔细看时,不但有菜肴馒头,而且有一瓶好烧酒。蒋超道:“妙极,妙极!我实对龙兄说吧,我还没吃饭呢。”

龙涛道:“我也觉得饿了。”

蒋超道:“来吧,来吧,咱们搬着走。大约他姐两个也未必吃饭呢。”

龙涛见那边有个方盘,就端了一方盘。蒋爷提了酒瓶,拿了酒杯碗碟筷子等,一同来到后面。他姐两个果然未进饮食,却不喝酒,就拿了菜肴、馒头在屋内吃。蒋超与龙涛在外间,一边饮酒,一边叙话。二人饮酒多时,听了听已有鸡鸣,蒋超道:“你们在此等候我,我去去就来。”说罢,出了屋子,仍然越过后墙,到了尹老儿家内。又越了土墙,悄悄来到屋内。见那壁上灯点的半明不灭的,从新剔了一剔,故意的咳嗽,将尹老儿惊醒,伸腰欠口,道:“天是时候了。该磨豆腐了。”说罢,起来,出了里屋,见蒋超在床上坐着,便问道:“客官起来的这么早?想是夜间有些寒凉。”

蒋超道:“此屋还暖和。多承老丈挂心。天已不早了,小可要赶路了。”

尹老儿道:“何必忙呢?等着热热的喝碗豆浆,暖暖寒,再去不迟。”

蒋超道:“多承美意。小可还有要紧事呢。”说着话,披上衣服,从衣兜中摸出一块银子,足有二两重,道:“老丈,些须薄礼,望乞笑纳。”

老丈道:“这如何使得?客官在此屈尊一夜,费了老汉什么,如何破费许多呢?小老儿是不敢受的。”

蒋超道:“老丈休要过谦。难得你一片好心。再要推让,反觉得不诚实了。”说着话,便掖在尹老儿袖内。尹老儿还要说话,蒋超已走到院内,只得谢了又谢,送出木门。

蒋超又到前边,与那三个人道了别,再次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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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剑恩仇记140 恶少阴谋骗浑人 恶少阴谋骗浑人 俏姐好言劝亲娘

这一日蒋超二人到了济南城,住进了了叔叔家。叔叔是一个大富商,经营卖到国外的大买卖。现在到波斯国去了,一年以后才能回来。家里只有婶婶领着一儿一女过活。

公子蒋文见父亲远出,他无拘管,每日在外游荡。反而是蒋超早晚照应家务,侍奉婶婶犹如亲母,夫人十分爱惜。

这一日,蒋文要请几个朋友到家里喝酒。蒋文遂入内禀夫人道:“今有几位相好来咱们家看梅花,在后园一叙。孩儿特来禀明。”

老夫人道:“在后园看花饮酒不妨,只是不要搭那等不要紧的人来往,与品行名誉有关,要紧!”

蒋文道:“晓得。”遂命家丁收拾花园,安排筵席,忙忙碌碌,

客人来到了,一个是齐鹏飞齐大公子,他带着他的管家彭显。还有张英、包成两个人。他们都是酒肉朋友,家里都有钱,经常一起在外边吃吃喝喝,四处游玩。不过,齐鹏飞到蒋文家里还是第一次。

蒋文交几个人接进家内,见礼已毕,茶罢三巡,叙了几句闲话,就到花园。一进花园,只见一片梅花,清香扑鼻,四个人就散坐在梅花树下来观看。那梅花树下有一小亭,名为留香亭,紧对小姐妆楼,下面有耳门通内。当日小姐不知有客,推开楼窗赏梅。无巧不成书,却好齐鹏飞坐在亭子上,抬头看见小姐推窗探看梅花,真是柳眉杏眼、玉面桃腮,艳如出水芙蓉,十分清丽。那齐鹏飞不见犹可,一见之时,就骨软筋酥、神魂飘荡,仰着脸朝上望。小姐一见有人,连忙将楼窗一掩,同丫鬓闪进去了。可齐鹏飞心中却留意了。

不一时摆上酒来;就在留香亭上饮酒。饮酒中间,齐鹏飞有意问道:“请问蒋兄,尊府有几位亲属?”

蒋文道:“就是家父、家母二人,一个舍妹。”

齐鹏飞道:“令妹可曾恭喜?”

蒋文道:“昔日家君在酒席上,曾许过那钟佩之子钟山雨。虽有此言,至今数年,并未纳聘。”

齐鹏飞道:“莫非是那奉旨去修长城的官员钟佩的儿子么?”

蒋文道:“正是。”

齐鹏飞道:“好好好,幸而未曾受他之聘,险些儿害了令妹的终身。那钟佩不过是个穷官,自从到北边去修长城后,四五年没有消息。这万里长城,那一年修得完?将来是不得归家了。依我愚见,令妹年已及笄,令尊又老了,也该早许一个门户相当的,尊兄也有个照应。”

蒋文道:“正是。蒙赐金石之言,当铭肺腑。”

包成在旁道:“等晚生来做媒,若是许了齐大爷,倒是门当户对,可谓十二分美满姻缘。俗语说:虽打千条火把,只怕还没处寻着呢!在晚生看,十分之喜。况且齐公子堂堂吏部侍郎之子,将来怕不保举蒋大爷做个大大的官儿吗?岂不各有照应?”

蒋文道:“如此最妙。只是不知家母意下如何。”

那包成道:“蒋大爷差矣!自古道:家有长子,国有大臣。你家老爷不在府上,就是大爷做主了,有甚不妥的么?”

张英在旁道:“老包做媒,等我请家叔刑部大堂来保亲。”

齐鹏飞道:“只怕高攀不起呀!”

四人皆笑。又吃了一会儿,不防蒋超散步正走到亭子之后,一一听个明白,大怒,心中骂道:“我把这淫荡畜生,不知那一日撞在我手里!”遂又进屋去了。

四人只吃得酩酊大醉,然后各自散去。

齐鹏飞是个花花公子,见了漂亮女子就像苍蝇闻了腥,盯住不放。回到家他就跟管家彭显说:“如何才能尽快把蒋文那个美若天仙的妹子搞到手呢?”

彭显想了一会儿说,我有一计,可遂公子之愿。”

齐鹏飞一听大喜,催道:“快讲。”

彭显附在齐鹏飞耳边说了几句。

齐鹏飞听了,心中大喜,不住嘴连连赞道:“真真好计!好计!虽诸葛复生,尚万不及一!”遂依计各样收拾得现现成成。

这彭显鬼主意非常多,所以齐鹏飞离不开他,到哪都带着他。

第三天,齐鹏飞又请前次的几个人到家里赴宴。

饮了半日,彭显问道:“蒋大爷可曾恭喜聘亲呢?”

蒋文道:“只因家父要我读书,尚未联姻。”

彭显道:“既如此,与我家齐大爷一样。只是也要人品出众、门当户对才可呢。”

蒋文道:“正是。”当日尽欢而散。临行,齐鹏飞又对蒋文道:“蒋兄,明日再来一聚。”

蒋文点头道:“好的。”

次日,蒋文骑马来到齐鹏飞家。齐鹏飞远远来迎。登堂行礼已毕,齐鹏飞道:“今日并无外客,特请尊兄来一起玩玩。”二人遂游玩了齐家的后花园。玩耍了半日,下午时分,就摆上酒来,二人对酌。齐鹏飞道:“昨日所说令妹的婚事,不知可曾与尊夫人提及?”

蒋文道:“小弟言及,奈家母不肯,道已许钟公子,不便更改。”

齐鹏飞冷笑道:“如此就是了!”遂又饮数杯。齐鹏飞道:“哑酒难饮。”遂吩咐道:“叫我那爱姬来饮酒。”不一时,两个小丫鬟引一个歌妓出来,打扮得十分清丽,轻移莲步,到了席前。齐鹏飞道:“这是蒋大爷,快来见礼。”那歌姬道了个万福。蒋文忙道:“客气了。”便请一同坐下饮酒。

谁料这蒋文本是个酒色之徒,见了歌妓便十分欢喜,怎当这歌妓又以目送情,他二人只顾眉来眼去,这齐鹏飞只做不知。又饮了几杯.忽屏风背后有丫鬟叫道:“大爷快来.今有书信到了。”齐鹏飞听了,忙起身道:“爱姬,陪好了蒋爷,我去去就来。”遂将手一拱道:“得罪蒋兄,就来奉陪,少怪,少怪。”忙起身出去。

齐鹏飞进内去了,这歌妓同蒋文对饮,饮了两杯,歌妓故意将眼送情,殷勤劝酒。自古道:酒是色的媒人。这蒋文本是个不长进的酒色之徒,怎当得这歌妓女子,百般献媚,卖弄风流,只顾眉来眼去的引逗,蒋文心中欲火如焚,那里按捺得住?又见齐鹏飞去了,四顾无人,他就色胆如天,起身向那歌妓道:“小娘子青春几何了?”小娘子故意以两指一竖,复以大二两指慢慢一拃,似若无限含羞,示以二八年华的意思。蒋文道:“妙呀,且与小生同庚,倒是天生一对。”那女子带笑道:“只怕不对呀。”蒋文便一把扯住她的手道:“偏要求对一对。”

女子道:“怕人进来看见,我和你到那房中去。”云文大喜,二人遂到厅旁一间暖房内,便解衣带。

正在半推半就之间,忽闻围屏后一声大喝,转出齐鹏飞,带领彭显,拦住房门。齐鹏飞执剑在手,骂道:“好不识抬举的东西,我把你当为心腹之友,并以上宾看待,谁知你是个衣冠禽兽!胆大包天,公然戏我爱妾!真是不共戴天之仇,如何可恕!”恶狠狠的就执剑砍来。

蒋文一惊,一个筋斗跌倒在地,忙跪下讨饶。那彭显在旁假做好人,忙劝住齐鹏飞道:“大爷不要动气。”

齐鹏飞假怒道:“他戏我爱妾,岂不是给我加上忘八的头衔么?如何教我不气杀?我如何能饶他!”说罢,假意又要执剑砍来。

彭显忙道:“二爷请先住手,我有一个主意,他戏你一妾,还你一妻,这就值过了,这样好么?”

蒋文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彭显道:“这样甚为公道,也说得过,日后令妹过门之时,就叫齐大爷将此女送你为妾,岂不为美?”

齐鹏飞假意不肯,那彭显假意劝道:“事已至此,只得还望大爷见谅一点,不必深说了。”他又扶起蒋文道:“我就做个媒,你快写庚帖。”

蒋文只得起来,写了庚帖,递与彭显道:“拜托,拜托。”

彭显接过庚帖道:“恭喜,恭喜。”双手送与齐鹏飞。

齐鹏飞道:“一来看你媒人分上,二来既然做了亲、换了心,如此我也不说了。待过五日后,行聘过来便了。”

蒋文只得答应。

原来那歌妓是齐鹏飞接来的妓女,做成计谋,逼蒋文写年庚的。

当日蒋文中了计,回家只得又向夫人说小姐的媒,道:“今日齐公子请了数个高官贵人,把我叫到家里说妹子的婚姻,逼勒再三,孩儿只得写了庚帖与他。二月初一日就要行聘。”

老夫人听了大怒,喝道:“胡说!你妹子已许了钟府,你这畜生,胆敢自为自主,擅将你妹子私许了这奸贼!难道你畜生别具一副心肠吗?廉耻丧尽,全不顾生生世世为人唾骂,枉在人间,与禽兽何异!”老夫人越骂越气,只道:“你好生大胆!但看你如何处置。”

蒋文强辩道:“母亲差矣!当日虽许钟府,并未受聘,况今日钟佩又无音信,将来也是不得归家的,岂不误了妹子终身大事吗?况这齐公子是现任吏部侍郎之子,门户高于我们,不见得辱没了我蒋家。若论如此门楣,哼哼,恐别人只怕还高攀不上呢!”

夫人听了,喝道:“胡说!钟家虽未受聘,但古人指腹联姻,一言为定,难道你嫁出妹子,想独吞家产吗?”叫丫头:“与我打这畜生出去!”

蒋文想不是势头,一溜烟走了。

夫人气得哭将起来。小姐在后知道消息,便到前边劝夫人道:“母亲不必忧虑,齐家若要迎娶,只回他等爹爹回来发嫁,谅齐贼也无法治到我。我今日若回他,他倒要生出别的事来,不可不防。不着如此而行,等爹爹回家,便有法治他了。”

夫人听了,道:“也说得是。”

作家的话

书剑恩仇记141 恶公子欲抢亲 恶公子欲抢亲 勇蒋超独救人

到了二月初一日,齐鹏飞请了张英、包成二人来行聘。摆齐礼物---真是黄金万两、锦绣千端。张英、包成押送礼物,带领人众,来到蒋府。进到大厅,摆齐礼物,蒋文接着。张英、包成二人行过礼,二人道:“要请老伯母太夫人见礼。”

蒋文见过母亲,禀明二人恭敬之意。夫人道:“请二位入内进见参赞。”

二人进来拜了四拜。

夫人答礼道:“二公请坐。献茶。”茶罢,夫人道:“今日虽是小女受骋,然则花烛之期,必待老爷回来,老身不能发嫁。拜托转答。”

二人听了,含糊答应:“正是。”蒋文也是一样。二人辞出后堂,来到正厅,蒋文收了礼物,赏了行人,摆酒款待张、包二人。

蒋超在后厅听了此言,大怒道:“夫人好没分晓,平白的怎受了齐家之聘?昔日闻得已许过钟兄,怎么又许齐贼?这齐贼又是个闻名的花花公子。真是好糊涂呀!”正在动怒,忽见夫人房中采苹丫鬟来请道:“蒋公子,夫人有请。”

蒋超随到后堂。见过礼,夫人遂将上项事告诉一遍.道:“倘齐府强来迎娶时,托贤侄照应。”蒋超这才明白婶婶心中主意,点头答应。

过了数日,张英、包成二人奉齐鹏飞之命,择本月二十日吉期迎娶,来到蒋府,知会了蒋文。蒋文似喜事临门,郑郑重重入内禀告夫人。夫人步出大厅道:“当日受聘之时,原说过等老爷回来发嫁的,今日怎又如此?”

二人道:“伯母在上,老伯去波斯国经商,未知何日才回。此是齐公子一番美意,各事从俭,并不要府上花费,将就格局,成其此事,以免你老人家年高之人,因小姐的婚事常常记挂呢!从此以后,可免无限烦恼,而女婿即为半子,故齐公子实在是体谅老夫人的一番美意。况今有蒋兄这个长子在府,一样行事,而小姐百年大事,也要合年庚恭喜,不可错过吉期,反为不美。”

夫人道:“这个万万不能!俗说:一家有主,况老爷临走前说过:无论何事,一概无许擅专,何况婚姻大事?一定要等老爷回来方可。”

二人道:“岂有此理!既受过聘,便随他择吉,岂有羁婚之理!”

夫人听了,大怒道:“胡说!岂不知书里圣人云:父在,子不得之专。我是女流,我儿无知,我家是要等老爷回来,方可发落诸事,你既等不得,叫人把聘礼取回,不要多说没用的话了!我这蒋家也不是好欺的呢!”

二人见夫人发怒,不敢再言,只道:“请伯母息怒,等小侄回去转达便了。”遂起身而去。

蒋文送出庄门。包成道:“蒋大爷,你不能发嫁令妹也罢了,只是你那位如夫人几时到手?岂不是两边耽搁住了?”

蒋文道:“不要忙,我有办法。”

包成见蒋文说话有因,便问道:“有何办法,快快说来,莫要连累我二人受气。文章总是要做的,何不早些,两下快活。”

蒋文道:“你先去,我就来商谈便了。”三人一拱而别。

蒋文回到家里,夫人故意叫蒋文道:“儿呀,非是为娘方才发怒,只是你父亲不在家,你若发嫁,他回来连你也是要受气的。”

蒋文道:“是。”

张英、包成二人回到齐府,见了齐鹏飞,将上项事细诉了一遍。

齐鹏飞急道:“这还了得!倘蒋老儿回来变了卦,岂不脱钩了?”

包成道:“不要管他.等蒋文来时,只逼他便了。”三人正说话时,忽家丁报道:“蒋公子到了。”

三人接住,见礼已毕,齐鹏飞道:“大舅子,自古道:女生一千年都是要嫁的。不知令堂太夫人为何羁令妹的婚姻?是何原故?我这里是奉父命,择吉迎娶,倘若耽误了我的吉期,终身攸关,非同儿戏,只怕我家父定要寻你麻烦,那时反为不美,岂不连累他两个媒人?”

包成道:“我不管闲事,今日便要蒋大爷作主,商量出个道理。如不然,你们请坐,待晚生去请齐大人来便了。他老人家现在正好在家。”

张英道:“那就不得干休了。”

蒋文见三人发急,便道:“不要急,事已至此,不必说了。自古道:三讨不如一偷。我家母年例:清明日早,到桃花店一带地方祭祖,同舍妹等祭过祖,便到水月庵游青而回。那日只须如此如此便了。”众人道:“好计!好计!”四人商议已定,只待临期行事。

光阴迅速,不觉就是三月初六日。清明佳节那日,蒋老太太早起,梳洗已毕,吩咐家丁收拾祭祖。那些家人年年办惯了的,不一时备了春盒.装了几担亡锞纸钱,安排了轿马。夫人在家祀过祖,用过早膳,同小姐装扮已毕,便叫蒋文同去桃花店祭祖。蒋文推病不去。老夫人道:“你既不去,看好了家。”遂叫人请蒋超同去。当下夫人、小姐坐了大轿,丫头等坐了小轿,蒋超骑了马,带了弓箭,一行人挑了盒担,出了家门,过了濠河,到桃花店一路而来。

那日天晴日暖,云淡风和,只见一路上柳绿桃红、山青水碧,看不尽途中春景。夫人、小姐卷起轿帘而坐。走了二里路,忽见前面一簇人马远远的窥探。夫人只道是上坟的人,也不觉为意,遂命家人沿路上烧化纸钱。只见那些路上人三五成群,来来往往,也有男,也有女.也有拜扫,也有游青,纷纷不一。忽见远远山脚边歇了一乘大花轿,一骑马打面前过去。夫人道:“蹊跷,那有清明日子人家娶亲的?”也不觉为意。祭过祖,便同小姐到水月庵歇脚。抬进春盒,进过香,那庵尼僧便留茶。夫人、小姐坐下,那些家人、仆妇便回:“下去游青玩耍。”蒋超也自跑马射箭,只有夫人、小姐同采苹丫鬟在店内坐下。

方欲吃茶.只听得一声呐喊,那庵前后跳进三五十个打手,团团围住,大叫:“我们是来迎娶蒋小姐的!”小姐一惊,同丫鬟到尼僧房中去了。夫人大喝:“你们是哪里来的?胆敢如此放肆!”言还未了,只见一人,头戴紫金冠,身穿团龙直摆,上前打躬道:“岳母大人休惊,小婿这厢有礼,我乃女婿齐鹏飞便是。只因求娶令爱千金,岳母无故不许我择日过门,今日无奈,只得亲自来迎,巳打了花轿在外,诸事现成。求速命令爱上轿,休误了吉日吉时。”

夫人不听犹可,听了这一番不经人道的话,顿时无名火乱冒,七窍内生烟,便拍案大喝道:“清平世界,不料你宦门之后,尤胜强盗行为!满口胡言,何能入人耳!况婚姻须大礼之周,为何前来强娶?难道你老子娶你妈妈,谅想也是如此,不然官家之根,何得如此非法举动?快快滚出去!”

齐鹏飞听了,也不回答,喝道:“众妇女们快快动手!”一声吩咐,那带来的七八个大脚老婆子便扯住夫人,另几个抢进尼僧住房,推倒采苹丫环,抱了小姐出来。齐鹏飞叫抬进花轿,将小姐轻轻抱入。老夫人同几个丫环、妇女来夺,都被推倒,哭在一处,闹在一堆。

齐鹏飞封了花轿,喝声:“快走!”来人抬起,如飞而去。有几个挑盒担的蒋府家人来赶,齐鹏飞大喝一声,拔出宝剑,众打手看见,也执短棍在手,蒋府家人怎敢近前?眼睁睁看着他抢了去了。一行人马如飞而走,早去了一里之遥。

蒋老夫人大哭在地。众人正在无法、面面相觑之际,忽见蒋超到了。说了情况,蒋超大怒道:“反了!反了!有这等事还了得!”

夫人道:“只好回去告他一状便了。”

蒋超道:“此事何等紧急,告状原是慢事,加之现在贪官污吏,全是他门下的走狗.告他也无益。那齐府是无人敢搜的;况且叔叔又不在家,如何弄得过他?不若伯母请回,待小侄单人独马去救小姐。”

夫人道:“他人众兵多,势焰又大,你如何救得来呢?”

蒋超道:“夫人休得多虑,自古道:一人拼命,万夫莫当。我自有道理。”遂改了装,带剑上马,飞赶去了。

齐鹏飞抢了蒋小姐,回到齐府,好不欢喜,遂吩咐内里的丫环、妇女扶进小姐,道:“你们劝好了小姐,我大爷自有重赏。”众人答应。遂又吩咐:“收拾洞房花烛,就是今晚成婚。有话明日再讲。”

那些家人一个个欢天喜地,张灯结彩,设席铺毯。不一时,预备停当,只待天晚成亲。

那张英、包成二人忙来贺喜,齐鹏飞设宴相待,三人欢宴,专等天晚入洞房。

作家的话

书剑恩仇记142 小姐施妙计 小姐施妙计 恶少暗吃亏

蒋超上马加鞭,不一时赶到齐府,只见四面河上有小桥往来。府门紧闭。那府门四面,又有一些护卫守护,十分严紧。想道:“怎么去救?若是冲进去,他先将小姐藏起,越发难救。”

想了一会道:“有了。”遂藏了宝剑,住了马,挂了弓箭,步行到府门口道:“我是蒋大爷的心腹家将,有心腹话要面见齐大爷的。”门公听了,进去禀齐鹏飞。齐鹏飞道:“叫他进来。”门上遂引蒋超到内跪下。

齐鹏飞坐在席上,道:“有话禀来。”

蒋超想:“要遣去了众人,方好下手。”遂禀道:“乞退左右。”

齐鹏飞道:“左右退后。”

待左右退去,蒋超抢上一步,左手一把扯住齐鹏飞,右手拔出剑来,大喝一声道:“有何话说?只叫你好好放出蒋小姐来,万事俱休。若道一个不字,先赏你一剑!”

齐鹏飞大惊只吓得魂不附体,手脚无处安排,话都说不出来。包成来救,被蒋超一脚踢一个狗吃屎。

蒋超将齐鹏飞捉下阶,左右大叫。蒋超一把提起齐鹏飞,扯下台阶,左右那些家将、打手和张英见这般光景,一个个都执出兵器向前来救,到面前正欲动手,怎奈俨然单刀会上关公执定鲁肃臂的故事一样,大家又都不敢动手。

只听蒋超大喝一声道:“你们这些狗头,敢来动手!我先杀了你主人,然后杀你们的狗头!”

说罢,右手一扬,宝剑向齐鹏飞脸上晃了两晃。

齐鹏飞喊道:“不要!不要!左右快些退去!”

众人不敢动手。

蒋超道:“快些送蒋小姐回去,我便饶你!”

齐鹏飞被扭,没奈何,只得叫左右:“快些送蒋小姐回出府去吧。”众妇女遂将蒋小姐拥出后屋。

蒋超扯了齐鹏飞,出了府门。看着蒋小姐上轿,过了河,去了两箭路,方才自己扯了齐鹏飞到小桥边,解了马,取了弓箭,跨上马,方才把左手一撤,放了齐鹏飞,道:“公子受惊了,改日再会。”把马一夹去了。那齐鹏飞与张、包二人气得目瞪口呆。

蒋超同蒋小姐来到水月庵,老夫人一见,好不欢喜,道:“难为贤侄了!”忙让家人收拾,即刻回府,不一时到了家中。蒋文听了这信,暗中叫苦,假意到后堂安慰了母亲、妹子,致谢了蒋超。夫人叫女儿拜谢了恩兄,治酒压惊。

齐鹏飞气了个昏,叫道:“罢了!罢了!我拿住此人,碎尸万段,方泄我胸中之气!”本是犯法之事,又不敢声张,只得吩咐家丁、打手道:“你们有人拿得此人,我赏白银千两,还要重用。”

那众人领命,每日三五成群,到蒋家附近缉拿。

包成道:“何必如此,大爷改日问蒋文便知端的了。”

蒋文一吓,躲在家中,也不敢见刁虎的面。过了几日,蒋小姐因着了惊,心中结闷,同采苹在后楼开窗玩景。忽见庄外有一些人,三五成群,来往窥探。小姐心中明白,道:“不好,这必是齐贼差人前来缉拿蒋超,倘若拿去,连奴也不保了。爹爹又不在家,哥哥又是他的人,怎么办呢?”

蒋文一日到庄外闲行,不想遇见包成,一把拉住道:“好人呀,齐大爷请你呢。”不论好歹,就扯蒋文到了齐府。见了齐鹏飞,他说:“总是你鬼供我,费了多少事抬了来,你却又叫人来夺了去,凡乎将我吓死,今见我有何分说?”

蒋文道:“真真冤枉!前日不知家母叫那人来抢了回去,我恨了这几日。”

齐鹏飞道:“不管你闲事,你只将此人送来。”

蒋文道:“此人是母亲的侄子,叫我如何送来?只有我同你去捉。”

齐鹏飞道:“你又哄骗我吧?”

蒋文道:“小弟怎敢?”

张英、包成二人道:“如有失误,再领众家丁来,一发连小姐抢了,有官司再打。”

齐鹏飞道:“也说得是。一不做,二不休!”遂向张英道:“张兄,托你保我一行。”

张英道:“将众打手埋伏在外,再叫了有本事的同我进去才好。”

齐鹏飞道:“有理。”遂叫他一个贴身的家将来。此人姓季名德,山西平阳府人氏,因犯罪投在齐府。三十以外的年纪,有三百斤膂力,会些拳棒,善能飞墙走壁。那日领命,同张英扮做家将的模样,带了暗兵器。商量已定,同了齐鹏飞,骑了马,蒋文引路,众人随后而来。

蒋小姐刻刻留心,那日在楼窗口,又见四下有人窥探,心中明白,忙到母亲房中,说了情况,又请蒋超到来告诉一遍。蒋超和夫人大惊道:“他众我寡,怎生是好?恐他来一齐抢了去,明日再去告他,也是迟了,况且也是受过他家聘礼,就是到了官,也无大罪,反张扬出来。”

小姐道:“我自一法,只得如此如此便了。”

夫人大喜,各去装扮。

夜黑时分,蒋文回家,先寻蒋超。寻了一会,并不见踪影,问家人,也回不知,心中疑惑。来到后堂,只见夫人、小姐又同一位少年书生坐着说话,细看却认不得,心中越发疑惑。走到面前,夫人道:“蒋文,快来见礼。”

蒋文道:“此位是何人?”

夫人道:“是你舅舅的公子。你表弟赵素。”

蒋文听了,认以为真,忙作揖道:“不知老弟驾到,失迎,失迎。”礼毕坐下。

蒋文有心问道:“蒋超不知哪里去了?”

夫人道:”他今早来辞。说往关西去了。”

蒋文一听,半喜半忧;忧的是蒋超去了,无人交与齐鹏飞;喜的是齐鹏飞来抢亲,无人阻挡,无人夺回。想了一会,道:“表弟请坐,我就来奉陪。”说罢,走出后堂,来到后园,命了齐鹏飞差来的人传了消息,复进后摆家宴,陪表弟饮酒。假赵素同蒋文并坐,夫人同小姐并坐,饮了数杯。

约有一更时分,正饮酒时,猛听得一声嘈嚷,拥进三个人。夫人大惊,抬头一看,不是别人。乃是齐鹏飞,带了张英、季德闯将进来。那齐鹏飞跨上一步,抢进来一把抱住了小姐往外就走。蒋文假意来救,被张英、季德大喝一声,明晃晃掣出腰刀道:“谁来送死!”众人害怕,一溜烟走了。

夫人赶到门口,只见无数灯球火把、人马轿夫,将小姐捺入轿中,如飞而去。

夫人假意大哭,喝叫:“蒋文,快些到官府衙门递报呈去,老身明日亲自告状便了!”

蒋文这一吓非同小可,忙忙躲出去了。

那齐鹏飞抢了小姐,心中大喜,一行四十余众回齐府而来。行到半路小桥边,把马一夹,才上桥,忽见迎马头“呼”的一棍,齐鹏飞避不及,叫声“不好”,“扑通”跌下水去了。

张英叫声“怎样了?”忙上桥来看,“扑通”也跌下水去了。

左右家丁一齐叫道:“不好了,大爷同张爷不知怎样的,忽然都撞下桥去了,快来,快来,救人要紧!”那季德忙叫歇下轿子,赶到桥边,一气“扑通”、“扑通”跳下十数名家人,闹在一处,慌在一团,下水救人。这季德心中疑惑道:“怎么好好的会跌下去?”

叫众打手:“随我来看。”一行人都摆了轿子,跟随季德来看,只见那齐鹏飞、张英被众人救起来.早淹得半死,湿淋淋的蹲在那河边。猛回头,见岸上的轿子有人抬回去了,季德大叫;“谁人抬轿?为何反到河那边去了?”那轿越走得快了。季德叫声:“不好,遇见歹人了!”忙领众人来赶。上搭桥来,猛见一人大叫道:“桃花山大王全伙在此,往哪里走?吃我一棍!”就地滚来。季德大惊,忙举棍来迎,杀在一处。这小桥上又不能容多人,季德又斗不过,看看斗到二十回合,那人回头,见轿已去远,便一棍将季德搠倒,喝声:“饶你狗命罢!”回头走了。

这边张英换了衣服,喘息方定,见季德大叫:“张爷,不好了,人又夺去了,快快赶来!”

齐鹏飞昏头昏眼的,听了此言,不论好歹,踉踉跄跄的爬起来道:“快追!快追!”一行人又赶过桥来。只见那人奔河边下去了,众人拼命追来。

来到河边,只见河内一只小船,那人跳上船,一棍点开,四个人摇桨,如飞而去。原来是蒋超和蒋小姐定下的妙计。那家内的赵素,就是小姐装的,那抢的小姐是采苹装的,那桥头的强徒是蒋超装的,那船上、轿上人等,是众家丁装的。只说是桃花山的强盗、一者使齐鹏飞绝望,无处拿人;二者使老夫人次日假意告状要人,使齐鹏飞无辨。这都是才女的妙计。

蒋超上船而去,这岸上齐鹏飞,只气得目瞪口呆,如活死人一般,便大叫:“众人快快与我沿河追去,如追回,我公子定有重赏!”并说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你等如果实力帮我的忙,但看这狗强盗走到哪里去?”

众人一齐追来。蒋超哈哈大笑道:“试试我的本事。”便左手取弓,右手搭箭,扣满弓喝道:“我射你第一个的左眼。”

说着“嗖”的一声,正中那前头第一个家丁的左眼,大叫一声,往后一跤跌倒。众家丁吃了一惊,呐喊一声,回头就跑,连齐鹏飞也唬走三魂,吓掉七魄,忙救起家将,回身就走,不敢追了。蒋超哈哈大笑.摇橹缓缓而回。不一时到了蒋府。

齐鹏飞回到家,气了个臭死,自己又跌伤了,吃了一肚皮的水;家将又被射瞎了眼,哼声不止,又不知是哪里的强盗,十分凶恶,自叫痛苦,闹了一夜。次日起来,忙传捕快并地方,四路缉访强盗。正在忙忙碌碌,忽见蒋文又跑得气喘吁吁的过来,口中不住地叫道:“不好了!祸到了!”

齐鹏飞忙问:“什么事?”

蒋文道:“你---你---你昨日抢了舍妹---妹,今---今---老母要告状---状了,岂---岂不连累了我?快些---些把我的妹妹,仍然送回---回去还可以,以免生出别的事来。”

齐鹏飞听了,大惊道:“这还了得!如今令妹又被强人抢去了,叫我拿什么人还他?”

蒋文急道:“怎怎怎么讲?”

刁虎道:“令---令妹又---又被强人抢---抢去了。”

蒋文大惊道:“今番是完了!完了!”二人急在一堆。

包成在旁插嘴道:“事已如此,急也无用了,只好如此如此,先安住了老夫人再说。”

齐鹏飞、蒋文无奈,只得依计而行。

蒋府中蒋超次日起来,到后堂向夫人道:“我想齐贼此番吃了大亏,怀恨既深,访拿必紧,侄与小姐都在家不得了。倘他闻知消息,带人来搜,反有大祸。”

小姐道:“恩兄所言极是。况哥哥不是好人,看出我在家中,必要走漏风声,如何是好?”

老夫人道:“有什么办法呢?”

小姐言道:“只有孩儿避一避才好。”

夫人道:“你爹爹去后,举目无亲,只有常州你舅舅家,可以放心住得。只是路远山遥,女孩儿家如何去得?”

小姐道:“不妨,奴还是女扮男装,带老苍头夫妇并采苹去便了。”

夫人哭道:“叫老身膝下无人,如何舍得?恨只恨这不肖儿子,弄得如此!”夫人无奈,只得写了一封详细的书信,叫苍头王庆夫妇并采苹都装扮已毕,大哭一场,小姐女扮男装去了。

蒋超当日改换了青衣小帽,藏好了弓箭,腰间挂了剑,打扮做家将的模样,备现成了马,乘蒋文不在家,到后堂拜辞老夫人,道:“小侄一向多蒙照应,今日离开回家乡探望父母了。特来拜辞。”说罢,推金山、倒玉柱,朝上就拜,老太太忙拉住道:“贤侄,你这一去须要小心,无事还来悄悄的看看老身。小女也去了,你今又去了,蒋文又不孝,叫我好苦!”说毕大哭起来。

蒋超看此光景,不由得一阵心酸,二目中不禁滔滔流下泪来,口称:“婶婶不要忧愁,小侄自然要来的。”说毕起身。

夫人忙取出一百两银子送与蒋超,道:“倘有风声不好,你就将这银子做路费,远走高飞去罢。”

蒋超再三不受,谦让一番说道:“多谢婶婶。”方才不得不收了。他原是生就的英雄气概,硬着心肠说道:“小侄就此去了。”二人哽咽流泪。夫人送至中门,蒋超拭泪悄悄上马出大门去了,夫人流泪而回。

老夫人思想:“此气难出,不如告他一状再说。”遂写了状子。才要动身,忽见齐鹏飞同蒋文带了许多的礼物前来请罪。

老夫人见女儿避祸去了,心中苦楚,在没处出气,见齐鹏飞来了,一把扯住,骂道:“小畜生,我同你到官府去!”

齐鹏飞跪下磕头,如捣蒜一般,口中不住哀求道:“望岳母大人息怒,令爱已是我家的人了。只是小婿昨晚得罪,今日特备两件菲礼前来谢罪。”遂叫家人搬上礼物来。只见千两黄金、十端细缎、十套衣服,又是无限果品食物。

夫人暗笑道:“这畜生折了本了,人又没有抢了去,倒花了不少钱钞。”便问道:“我的女儿如今在哪里?”

齐鹏飞不敢说是又被别人抢了去,只得含糊答道:“在小婿庄上,好好的呢。”

夫人也不较真,便道:“我也要接回来看看呢。”

齐鹏飞硬着嘴应道:“是。”

夫人假意放手道:“且看我女儿面上如何,再同你讲。”

蒋文遂扶起齐鹏飞,到书房坐下谈心。齐鹏飞道:“罢了!罢了!是哪里说起,真真晦气!晦气!今日虽然瞒过一次,久后老夫人要看,怎么办?”

蒋文道:“那就要现形了。”

齐鹏飞道:“且回去访拿强盗,便有着落了。”

回到万松班,众人都笑说蒋超这趟探亲太值了,成就了除暴安良的义举,收回了一本藏书,获赠一把宝刀,学习提高了武艺,还带回一个文武双全的漂亮媳妇。

蒋超听了红着脸笑,章采玉也在一旁红了粉脸抿着嘴笑。

作家的话

书剑恩仇记143 老父突然病重 老父突然病重 女儿急返探视

再说吕青青到了万松班数月后,家里忽然派人捎来信息,说是她的父亲得了重病,让她赶快回家探望。

吕青青一听焦急万分,立刻骑匹快马,向家中赶去。

再说吕青青父亲吕庄主的病情,已是气息奄奄。家里又请了三位大夫探病。

吕夫人焦急地催问:“大夫怎么还不来呀?”

管家在一旁说:“夫人,稍候片刻吧!三位大夫,想必就要到了!”

“唉!庄主看起来,症状很奇特啊!”吕夫人两行清泪,顺腮而下。

“是是是!在下经历了不少的病人,见过不少死亡的形状,却从未见过庄主老爷这等症状!”管家似是自知有些失言,急急接了一句道:“老太爷也许只是暂时昏迷了。倒是希望三位大夫,能由病理上找出原因来。”

一个家丁,带着两个长衫中年人,急急奔入庄主卧室,道:“许大夫出门远诊,属下不敢耽误时间,只把赵、周两位大夫给请来了。”

“好!好!那就先请赵、周两位大夫,替庄主老爷诊断一下。”管家说道。

赵大夫自觉医道高深,也未细看,就抓起了庄主的左腕,只觉入手冰冷,顿然一呆。

赵大夫果然是一位名医,庄主早已停了脉动,但他仍从那冰冷的肌肤上,摸出了一点点门道,庄主死得十分奇怪,似是被放在冰窟中,活活地冻死了。

“这个病,怪异得很,周兄!请诊视一下脉象,咱们再研商用药。”赵大夫吁口气,沉声地说。

周大夫早已瞧出了不对,但赵大夫不肯点破,周大夫也不便明说。何况,就表面看去,无法说出死亡的原因,心中暗暗骂赵大夫奸滑,但也激起了一份争胜之心,看就看吧!我不信你赵大夫找不出的死因,我姓周的会找不出来。

周大夫一撩长衫,也把庄主的左腕,拉放在膝盖上。一入手,周大夫的一颗心,和庄主的左腕一样,完全冰冷了。这哪里是病人,死了三天的人,手腕也没有这么个凉法,似是抓住了埋在大雪中的一条白萝卜,凉的上了一层冰啦!但他也是若有其事地诊了庄主的脉像,才放下手腕,道:“果然是怪病!周某人行医二十年,从未遇到过的怪病。”

“两位大夫!”吕夫人终于忍不住了,低声道:“拙夫还有救吗?”

“赵大夫、周大夫,都是本州名医。”管家接道:“不管什么疑难杂症,到了两位大夫的手中,都该有救治之法。”

赵大夫苦笑一下,道:“可惜潘大夫不在这里……”

“那是说潘大夫如若在场,三位合力施救,就能医好拙夫了?”吕夫人泪如滚珠而下,脸上却浮出一丝希望。

“潘大夫医术超人,强过我和周大夫很多,也许他真有着妙手回春之能!”赵大夫对周大夫道:“老兄,咱们各书一个药方出来,看诊断的结果是否一样?”

周大夫点点头,道:“最好是各坐一方,以免有互通声息之嫌!”

“理当如此!理当如此!那么就请管家给我们分配一个座位了。”赵大夫道。“两人的距离越远越好。”

管家也早瞧出庄主已气绝多时,刁难两人,也只是想逼出两人医病的本领,要两人说出个病死原因来。

奇怪的是两大名医,竟然都不肯直截了当说出来庄主已死的事,倒要请教他们一下。管家立刻吩咐家丁,准备了两副笔砚,分摆在南、北两端,让他们各开一张药方出来,看他们闹的什么把戏。

吕夫人不停地用手帕拭着泪水,咬牙苦忍,没有哭出声来。

管家一脸肃然,端坐不动,心中却千回百转地在想主意,如何才能摆平这件麻烦事情?

片刻之后,两位大夫,各书好一张药方。

管家接过赵大夫的医方,只见上面写道:“庄主身寒似冰、躯体已僵、脉博早停,但生机无绝,赵某人医术浅薄,瞧不出何病如斯,其症之怪,似已非凡间药物能医。但大伤不损,大盈若亏,故赵某人不敢断言庄主已经死亡矣!”

管家暗暗忖道:这位赵大夫,言在意外,措词狡饰的工夫,竟也不在我这常写书案者之下了。

接过周大夫的药方看去,也是一篇文过饰非的杰作,只见写道:“庄主大人的病情,有如雪中藏躯、血脉僵滞、似死还生,难云已真正死亡,春风或可化雨,难解九幽之寒,烈焰虽可溶铁,必毁形躯无存。如能取寒、热交聚之法,才能下起死回生之药,事难矣!”

管家默读着两张药方,心中忖道:两位大夫藉医术上的成就,似在传递一种讯息,只是一时间很难叫人了解。他对吕夫人说:“两位大夫都认为庄主老爷的生机未绝,但却又返魂无术,不敢轻易下药!”

“我看得出来,拙夫如还有一口气在,岂会全无反应,刘管家?不用再掩饰了,该怎么办?你们就看着办吧!”吕夫人泪如泉涌,终于低声地哭了出来。

“是是是!在下身受庄主老爷提携之恩,必将竭尽所能,查明内情,给夫人一个交代。”

刘管家目光一掠赵、周两人,接道:“事情非常,只怕还要借重两位大夫的医学才识,帮忙一二了。”言下之意,是要把两位大夫留下来了。

庄主吕东方乃一方豪杰,名望甚高。突然暴死,可是惊天动地的大事,如果无法把案情作出明确的交代,不知要有多少人受到株连。

赵、周两位大夫,也明白关系重大,相互望了一眼,连连点头,道:“是!管家吩咐,草民等理当遵从!”

这当儿,县里总捕头陈铁带领着八个佩刀的捕快,赶到了现场。

陈铁向吕夫人行一礼道:“夫人,县太爷命我带人来护卫、照顾吕庄主,夫人有事尽管吩咐,我等定急速办理。”

吕夫人忙还礼致谢:“多谢县太爷关心,有劳诸位了。”

陈铁在住房四周布下了卫哨,立刻把威武、紧张的气氛带了出来。

“夫人!先请去休息吧!事情如有眉目,在下立刻向夫人禀报。”刘管家说。

“我希望留下来看看结果!”程夫人拭去了脸上的泪痕,坚强地说。

陈铁这时走到庄主面前,仔细察看面色,又摸摸鼻息,再摸摸体温。然后说道:“属下有一些不明之处,要向夫人请教了。”

程夫人微微一怔,道:“陈捕头有何事想问?”

“夫人,真是有些奇怪,吕庄主已死去多时,两位名医,都不敢用死亡二字!”又道:“属下话语直来直往,如有失礼之处,还望夫人包涵。”

程夫人叹息一声,道:“你有话就直截了当地问吧!”

“府中上下人等,一起算上,共有几位?”

“一名管家,八个丫头、两个车夫、十个护卫、两位厨师、书童程福,还有一位整理花圃的园丁老王。”

“算上夫人、小姐,一共是二十七口人了。”

“再加上庄主吕东方,是二十八口人。”

陈铁吩咐手下:“去召集府中所有的人,齐集于大厅之上,等候!”陈铁双目中神光闪动,气势也有点逼人。

刘管家一皱眉头,欲言又止。他觉得陈铁这举动有点过份,但又不便劝阻。

吕夫人好修养,竟一言未发。

“两位大夫!”陈铁的目光转注在赵、周两人身上,道:“这世上有没有一种药物,吃下去之后,能让人血脉僵滞,无痛无觉地死去?”

突来的一问,竟使两位名医呆住了。

思索了良久之后,赵大夫才缓缓说道:“僵滞气血的大寒药物倒有,但不能立刻致命,也不能使服药人全无痛苦的感觉。”

周大夫道:“任何内服的毒性药物,都有征象可寻,也或可以瞒过普通的人,但绝对逃不过我和赵大夫的双目。”

陈铁道:“就医道而言,周大夫对庄主之死,有什么解释呢?”

“我说不出死亡的原因,只能从医学上提出一些看法。”周大夫道:“庄主似是突然被置入了寒窟冰穴之中,全身的行血、内脏,都在极快速中凝冻起来,说他死去了,却似生机未绝。这种怪异非常的病情,大大地超出了病理常情之外,这就是周某和赵大夫不敢用药的原因。”

“就算赵某和周大夫冒死下药,庄主也无法下咽。”

陈铁道:“多承指教!两位大夫应该可以回去了。”

刘管家点点头,“总捕头既如此说,两位大夫就请回吧!”

“多谢两位!”赵、周如获大赦,急急离去。

“总捕头似是已然手握把柄,不知可否说明一下,我丈夫的死亡原因呢?”吕夫人这时说话了。

“只能说有想法了,还得一番求证,才能理出线索。”陈铁道。“眼下最重要的事,是如何处理大人的尸体?夫人可有高见?”

“两位大夫,都认为我丈夫还有生机,自是不宜入土下葬了。”

“夫人明鉴,属下也是这个意思,庄主遇此意外,上宪必然追查。现在留下尸体,以作复查的依据。”

这时只听一个娇脆的声音,传了过来,道:“为什么不让我进去,让我进去呀!”

这来人是谁,他能否救得了庄主性命,且听下回分解。

作家的话

书剑恩仇记144 断定有人陷害 断定有人陷害 布网等待真凶

这被拦住的来人正是吕庄主的女儿吕青青,她叫喊着:“让我进去呀,我要看我爹呀!”

程福道:“是小姐回来了。”

陈铁问:“夫人,令媛几岁了?”

“二十岁整。程福去告诉她,让她先在厅中等候。”

程福转身欲去,陈铁却接道:“不要阻拦小姐,请她进来吧!”

“但愿她能承受住这沉重的打击!”刘管家道。“不要一波未平,一波再起。”

吕夫人垂首流泪。

陈铁目光炯炯,凝神望去,只见一个长发披肩,全身白衣的少女,急奔而来,衣袂飘动……

吕小姐奔入卧室,便向父亲扑去,动作快速,迅如疾兔。

陈铁挡在白衣少女的身前,沉声道:“小姐,令尊不能碰。”

她是一个非常美丽的姑娘,杏眼桃腮,娇艳非凡,很难挑剔出一点毛病。

吕青青很快地收住了去势,眨动一下大眼睛,道:“为什么?”

“令尊身受重伤……”

“那为什么还不送医呢?”

“小姐!名医束手无策啊!”

“你是说,我爹已经死了?”她言词犀利,咄咄逼人,全无少女柔弱羞涩之态。

陈铁愣了一下,然后道:“大夫说,令尊血脉僵滞,气息已断,不过生机未绝。”

“那我就更要看了,你给我闪开!”吕青青右手一挥,竟向陈铁推撞过去。

好蛮的小姑娘!陈铁随手一挡,小臂上隐隐有麻疼之感,这一撞的力道,至少有百斤左右。心中蓦然一惊,借势退开两步。

白衣少女伸出一只纤巧的玉手,轻轻地抚在父亲的脸上,一颦秀眉,又抓住父亲的双手,仔细查看起来。

“姑娘!看出了什么没有?”陈铁问。

白衣少女神情冷肃,放开父亲,抬头说道:“你是什么人?”

“本县捕头陈铁。”

“是专责缉拿盗匪的捕头?”

“不错。”

“那你为什么还不去捉拿凶手,我爹是中了别人的暗算啊!”

“青青!你胡说什么啊?陈捕头是当代名捕,阅历丰富,早有主见!”吕夫人说。“大人在说事情,小孩子不要插嘴。”

“娘!我不是胡说啊。”

“住口!”吕夫人大声喝止女儿。

吕青青嘟起了嘴巴,不再说话,退到了母亲身侧。

“夫人!令媛出言惊人,却又十分有理,陈某正要向小姐多多领教。”

“她只是个二十来岁的少女,而且,长期在外,此番是回家探亲,只怕很难提出有助案情的意见。”

“夫人!有志不在年高,才识为先,小姐之言,一语中的……”陈铁道。“令媛的高明,也许能使庄主大人有还魂重生之望,这也是她一番孝心,夫人何不让令媛畅所欲言呢?”

吕夫人呆了一呆,道:“黄毛丫头!真会有这种能力吗?”

“小姐必身负绝学,陈某失敬了。”

“不用客气,先救我爹要紧!”

“陈某也瞧出了庄主大人可能被一种奇毒、阴寒的武功所伤,只是陈某虽知其然,却不知其所以然,还望小姐指点一二,如何才能救令尊?”

“唉!可惜我师兄不在此地!要是他在此,一定有办法救我爹了。”

陈铁听得脸上发热,道:“令师兄是……”

吕青青接道:“我师兄不喜欢别人知道他的名字,所以……”

“既是一位不愿显世高人,陈某不敢强求,但令尊伤在什么武功之下,如何施救?姑娘总可以说出来吧!”

吕青青贴近父亲身前,一双玉手,在父亲身上,按摸了一阵,道:“玄阴寒冰掌,能使人行血凝结、心脉窒息,功力深厚的人,掌风能够如寒冰透体,瞬息间把人冻僵,却留下不绝的生机,所以,父亲还没有死……”吕青青跟叶万松、孙乐、吴逸发等学了不少绝技,特别是学习了《武林指要》一书后,武林绝学也领悟很深。

“玄阴寒冰掌?”陈铁脸上一片讶异之色,连连点头,道:“那是说大人真的还有救了?”

“七天之内,可以解救。”吕青青看看母亲问:“父亲已经病了几天了?”

吕夫人想了想回答:“病了六天多,如果按七天时间算,还剩十个时辰了。”

吕青青说:“那么再过十个时辰,就算找到我师兄,也是无能为力了,还有十个时辰,陈捕头!你快些想办法呀!”

“青青!你说的是真话吗?”吕夫人着急地问。

“娘!现在是什么时候啊!我还敢胡说八道吗?”

“那刘管家、陈捕头,你们快些想办法啊?”

“夫人!玄阴寒冰掌,是一种非常高深的武功,陈某只是听一位武林前辈提过,令媛却能如数家珍一般,说得头头是道,不论修为、识见,都比陈某高明……”

“我如能救我爹,早就动手了,还要让你说吗?”

“什么样的武功,能救大人呢?”陈铁道。“姑娘指点出来,看看陈某能否想出办法。”

“伤我爹的人,可以救他,再就是修练纯阳气功的高手,可以救他,当然,我师兄也可以救他。”

“少林寺中的僧侣,定有纯阳气功的高手,只是相距迢迢数千里,时间上是来不及了,伤害大人的人,可能还在本县,但又全无线索,找他不易,看来找令师兄施救,是最近的捷径了。”

“可是,我师兄现在离此地也不算近呀!”

“这,这就有些麻烦了。”

吕夫人急了,大声道:“青青!你要想办法,他是你爹呀!”

“娘!我是真的不行啊!功力不够,不能一下子解去爹身中的奇寒,就会害了爹,这种危险,女儿如何敢冒?”

“只有十个时辰了,唉,急煞人了。”陈铁重重在头上拍了一掌,又道:“陈某无能,知道了解救庄主的办法,还是束手无策。”

“在下不懂武功,不过,我有一个想法……”刘管家欲说又住口不言。

“刘管家!快说呀!什么时间了,你还要卖关子啊!”陈捕头真的急了。

“陈兄,我要在能保守秘密的情况下说。”

还是管家的人心细,这等机密大事,怎可当众讨论。

陈铁立刻命守在住房四周的捕快,改守花园四周,程福也被遣到花园。府中丫环、仆从,也都遣出室外了。

卧室中只留下吕夫人母女和陈总捕头,加上刘管家,一共四个人。

“刘管家!可以说了,此刻是寸阴如金啊!”吕夫人抢着逼问。

“在下一介儒生,不懂江湖之毒,但我觉得奇怪的是,一个武功奇高的人,为什么要暗算庄主?不像报仇。如果是报仇他可以一举取命,留下庄主不绝生机,又是用心何在呢?”

这番话,很具有说服之力,吕夫人、陈铁,都不住地点头。

“所以,在下认为,这是一种要挟,那人显然有求于庄主之处,才会舍简从繁,夫人能不能想出一点眉目?”

吕夫人凝神思索了一阵,道:“庄主为人厚道、慷慨,没有什么得罪之人呀?他也洁身持家,不贪财,不好色,不会惹下什么祸根呀?”

陈铁道:“刘管家说得有理,这是一种很明显的要挟手法,今夜必有讯息传来。”

“只有这一个办法吗?”吕夫人道:“如果他今夜不来,庄主不就没有重生之望了?”

“属下无能!”陈铁道:“时限短促,属下纵有万里奔波、求救之心,却无拖住时光之能。”

吕青青也流泪道:“我也只恨平时学习得不够深入,功夫不够精湛,不能救父亲……”

吕夫人叹息一声,道:“这么说来,庄主的生死,只有凭他的造化了。”

刘管家接道:“这应是唯一的希望。在下认为,该有一番严密的安排、准备才是,夫人有何高见?”

“刘管家想是已胸有成竹,就明白地说出来吧,妾身心急如焚,哪里还有主意。”

“如若对方提出了很重大的要求?我们是否应该答允?在下认为,应该先有一个决定才是!”

“如果是要财物,妾身一律承担,纵然变卖所有家产,亦是在所不惜。”吕夫人道。刘

刘管家道:“解救庄主之危,列为第一,不管他要求什么条件,咱们能力所及,答允照办,不知陈兄意下如何?”

“刘兄高见,实合陈某心意,先救庄主脱险,其它的再作打算。”

“两位隆情盛意,妾身先行谢过了。”吕夫人说道。

“原则决定了,但也不能全无准备,这就要陈兄安排了!”刘管家道。“解救了庄主之后,能再擒下来人,这就两全其美了。”

陈铁心中忖道:“做管家的,果真是多了一个心眼,商量好的事情,却又把更多责任推到我的身上。”口中便说道:“不错!擒到他、杀死他,再好不过。但玄阴寒冰掌,霸道得很,陈某愿冒险一战,可是胜算不大,对庄主一家的保护,恐怕很难周密……”目光转到吕青青的身上,接道:“这方面,也还要小姐帮一把了。”

吕青青点点头,道:“好!我这就去准备一下,如果你们推断不错,对方是随时可以来了。”

吕夫人瞪大眼睛,看着女儿,为她担心,但欲言又止。这是救她丈夫的事,陈捕头点名求助,自是不好阻止,女儿又一口答应了。吕夫人心乱如麻了,万一丈夫救不成,再赔个女儿进去,可是逼她上吊了。

刘管家轻轻咳了一声,道:“陈兄!动手的事,要斟酌一下了,我们的用意是拯救庄主,不要庄主未救成,反把夫人、小姐也拖了下去。”

陈铁淡淡一笑道:“夫人可以避开,小姐一身武功,恐不在陈某之下,自保当无问题,如若情势危险,陈某也会拼命缠住敌人,让小姐先行退走。”

刘管家笑一笑,道:“好!就这么说定,敌人随时会来,夫人先请退下,我们就在这里等候来人。”

吕夫人摇摇头,道:“夫妻同命,我要在这里陪着庄主,生则同生,死则同死了。”

刘管家道:“这种事,我们也不便勉强,陈兄!如何布置就看你的了。”

“任何布置,都逃不过来人的眼睛。”陈铁道。“倒不如坦坦荡荡,以示君子之风。”他又命令手下一个头目:“你把带来的捕快,全数撤回县衙门。”

那头目说:“属下留在这里恭候差遣吧……”

“不用了,我如不是敌手,你留下也难有助力……”陈铁又道:“你们千万不可自作主张,调派人手,暗中埋伏,那会害了夫人一家的。”

那头目点点头,带走了全数捕快。

“夫人!家中侍卫,的武功如何?陈某不太清楚,如果不想引起不测,最好能交代一声,不要让他们进入花园,小姐那里,也要夫人严命交代,不要轻易出手。”

“好!我这就去吩咐他们。”吕夫人也起身离去。

刘管家问:“陈兄!吕姑娘真有一身好武功吗?而且,不在你陈兄之下?”

“吕姑娘的武功应该不错,但对敌时,经验十分重要,这方面她可能有所不足。”

这时见吕夫人在女儿扶持下,慢步行入卧室,道:“我已命厨下备好饭菜,两位先请用饭吧!”

“事情尚无结果,在下食难下咽!”刘管家道。

“陈某用餐不久,不劳夫人费心了。”陈铁道。

吕夫人叹声道:“夕阳下山在即,是否就在此等候呢?”

“是!庄主不宜移动,我们只有秉烛在此等候了。”刘管家道。“但愿来人早些现身。”

作家的话

书剑恩仇记 145 小姐收伏好汉 小姐收伏好汉 二人高兴返程

转眼二更天了,陈铁突然一睁微闭的双目,道:“我们已坐候多时了,吕夫人以千金之躯,坐耐寒夜秋风,一片救夫至诚,花园中没有一兵一卒的埋伏,朋友既然来了,何不现身一晤呢?”

几句话,立刻把吕夫人、吕青青和刘管家的睡意逐走。

这时只听一声大笑:“盛名果非虚传,既能看穿布局,又肯卧室候客,阁下想必是本县名捕陈铁了。”

人影一闪,一个全身黑衣的人,飞入了卧室。

来人脸上也由一顶黑色帽子套着,只露出两只眼睛。

“吕夫人、吕小姐,都在这里。刘管家和陈某,亦在恭候,公私主角都已集齐。阁下要什么?尽管开口,我们能够办到的,绝不推拖。”

黑衣人点点头,道:“很好!诸位有此诚意,事情就好谈了。”

吕青青按母亲吩咐,穿一件紫色的长袍,依偎在母亲身边,像一只温顺的小羊。但如仔细看,会发觉她已换上了一双鹿皮快靴。

刘管家道:“阁下!我们已表现了绝对的诚意,刘某又是一位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不知是否可以先救了我们庄主……”

“陈捕头能看出吕庄主是伤在玄阴寒冰掌下,想必也知道解救之法了?”黑衣人道。“怎不出手一试呢?”

“陈某无能,不敢出手,恐误了庄主的性命。”陈铁心中却暗自忖道:这小子如不是有意取笑我,就是初出茅庐的人,怎会说出如此幼稚的话来,再回想他的声音,似是一位年轻后生的口音,这样一个人,就练成了玄阴寒冰掌吗?还是正主儿还未现身。

吕夫人道:“拙夫上了年岁,如此长久受制,只怕很难支撑,但请放心施救,妾身担保依据壮士的吩咐行事,绝不反悔。”

黑衣人突然一上步,右掌按在吕庄主的天炙穴上,道:“快去准备一碗姜汤。”

陈铁道:“我去!”大步行出卧室。

黑衣人果然毫无戒心,竟未出口喝止。

片刻之后,黑衣人身上散发出袭人的寒气。

吕夫人大为吃惊地道:“这怎么行啊?他已经冻僵了,你还用寒气冻他。”

黑衣人摇摇头,没有回答。大概是行功正值紧要关头,无法开口说话。

陈铁捧着一碗姜汤,步入卧室。黑衣人也突然收了右掌。

但见吕庄主身子一歪,向下倒去。

陈铁右手端碗,左手一伸,扶住了庄主的身躯。

黑衣人道:“快替他灌下姜汤,我已经吸出他身上的寒气,灌下姜汤之后,再帮他推拿活血,不久就会醒过来了。”说完话,席地而坐,竟然闭目运气调息起来。

这时,吕夫人已然扶住了丈夫,果然,僵硬的身体,已经开始恢复柔软,牙齿也开始抖颤起来,似是不胜寒冷之苦。

刘管家赶来帮忙,缓缓把庄主放在地上。

吕青青看了黑衣人一眼,接过陈铁手中的姜汤,帮助母亲灌入父亲的口中。

刘管家曲下一膝,扶着庄主的上半身,保持个半靠半坐的姿势。

陈铁已完全腾开了身手,黑衣人就坐在三尺外的地上,而且置身背后,只要一伸手,就可以击中黑衣人的脑袋。

如此大意的人,实在少见。

这反而使得陈铁疑心重重,不敢出手。他不能判断,这黑衣人是不是在施展诱敌之计,找一个搏杀他们的借口。

时光在他思索中溜走。

直到吕庄主发出了一声叹息,陈铁才霍然警觉。

原来,吕青青已暗运功力,施展推宫过穴的手法,使得庄主缓过了一口气来。

那盘膝而坐的黑衣人,也缓缓站起身子,回头望了陈铁一眼,道:“你站着干什么?”

已完全错过收拾敌人的机会了。陈铁只好苦笑一下,道:“我在替你护法!”

看不到黑衣人脸上的表情,但可从他目光中看到一种讶异的感觉。

“朋友!现在可以说出你的条件了。”陈铁心中已作了决定,如果能够做到的事,就帮他完成,这是个可爱又可怕的敌人。他举止幼稚,好象全无心机,但却有着一身非常可怕的武功,挥手之间,就能取人性命。这就有些叫人莫测高深了。

“好吧!我要你们家中一件宝物。”黑衣人道。

吕夫人问:“什么宝物?”

“就是吕庄主最近收入的一本书香楼藏书。我曾秘密向吕庄主索要过,他却不肯给我,我只好出此下策……”

原因原来在此……

吕夫人一时犹豫,丈夫既然死不肯拿出的宝物,自己现在可以随便拿出送人么?

黑衣人见吕夫人没有回答,阴下脸道:“我不想杀人……别让我开了杀戒!”

吕青青灵机一动道:“我父亲还没完全苏醒过来,不知后果如何?”

黑衣人道:“你们不相信我?好,我告诉你们,庄主明晨可完全苏醒过来。那我就明天再取宝物。如果你们明天失约,不要怪我大开杀戒。非但庄主性命不保,你们也都会跟随而去!”

说罢他飞身一跃,出了卧室,再一个闪身,影踪顿失。

陈铁望着黑衣人消失的背影出神片刻,叹道:“好快的身法,陈某是万万不及了。”

吕夫人扶起丈夫,道:“庄主冷得难过,我再给他加床被子。”

吕青青看了陈铁一眼,道:“宝物给与不给,怎么给,是我们家的事了。陈捕头可以回县衙交差了。”

陈铁道:“也是。那在下就告辞回衙了。如再有事,可以叫我。”

陈铁走后,吕青青对母亲说:“明天黑衣人来了,我跟他对话。你不要出面了。”

吕夫人道:“也好,你们都是年轻人,比较好说话。不过,你要跟他好好商谈,不要吵架,更不要动手。实在不行,他要的可以给他,毕竟全家的安全要紧。”

吕青青答道:“知道了。”

第二天上午,黑衣人又来了,吕青青接待了他。

二人在客厅坐定,黑衣人说:“请把那本书香楼藏书给我吧。”

吕青青问:“你

为何要书香楼藏书呢?”

黑衣人道:“我是按吩咐行事。”

吕青青问:“你主人是谁呀?”

黑衣人道:“我主人势大,说了别人也不能怎么样。他是济南城里的齐大公子,齐鹏飞。”

吕青青从万松班的兄弟姐妹那听说过齐鹏飞的情况,她点了下头说:“噢,原来是他。”

黑衣人说:“知道他吧?”

吕青青点点头:“知道。”

黑衣人又说:“齐大公子本来收进了几本书香楼藏书,可被人盗走了。我来到他门下后,他就交给我这个任务,让我到江湖中给他搜寻书香楼流失出的所藏书画。我来到此地听说桃花庄庄主收进一本,就来跟他打交道了。我本来不想伤害庄主,可给他钱买书,他却死活不干,我就使了手段了。”

吕青青道:“你武功不错,应该算是有本事的,为什么要投到齐鹏飞门下呢?”

黑衣人答:“我本是个苦命人。自幼丧母。父亲贫困,养不活我,便送我到少林寺当了和尚。我喜欢练武,刻苦学习,十几年学得了些真功夫。五年前齐大公子带人打猎,到了我父亲居住的山村。遇上大雨,他急避雨正好到了我父亲居住的草屋。我父亲当时患重病在身,但仍挣扎着给齐大公子烧水泡茶,熬了粥给他。齐大公子当时动了凡心,送给我父亲十两银子,让他买药看病。我父亲用这钱买了中药,服用后身体有了好转。他很感激齐大公子。让人捎信给我,让我出徒后投奔齐大公子门下,为他效力,以报救命之恩。就这样,我在二十岁时出徒,就投到了齐大公子门下。他交给我的第一个任务就是搜寻书香楼丢失藏书。我敢不尽力么?”

吕青青说:“宝物人人想要,你想要,我也想要。”

黑衣人说:“那怎么办?不行就还得动武吧!”

吕青青说:“别看我是个女子,也会些武功。要不这样吧,我们先比一下武功,如果我赢了,你就离开。如果我输了,咱们再商议。”

黑衣人笑了笑道:“我可是少林寺出来的。你又是个女子……”

吕青青也笑了笑:“我们比比看看么。”

“好吧。小姐既如此说,我们就比比。”

二人来到庄外河边一块空地比武,以免惊扰家人。

二人相对站好,按武林比武规矩,先报上姓名。

“我叫吕青青。”吕青青说罢行了一个礼。

“在下名叫罗玉成。”罗玉成也行了个礼。又说:“我们只是比武,尽量不要伤害。我看还是徒手比吧。”

“好吧。”吕青青对黑衣人增添了几分好感。这小伙子很诚实,也不仗势耍横。

二人开始徒手交锋。你来我往,拳来脚去,左闪右躲,飞起落下……足足斗了一百来回合。竟不分上下。

罗玉成停手说了句:“没想到姑娘如此好身手!”

吕青青笑说:“这下不笑话与我比武了吧。”

罗玉成来了争强好胜的心气。叫了声,“再来!”

双方又斗了一百回合,吕青青渐渐有些体力不支。

又斗了近五十回合,吕青青只有招架之功,无有还手之力了。

罗玉成见状停了手,说:“我不打了,姑娘也认了输吧。”

吕青青喘着气说:“我们进庄再商议吧。”

二人再进到庄主家客厅,对面坐着喝了会儿茶。罗玉成说:“比武己见分晓。是不是拿出书来呀。”

吕青青说:“你以武力强人所难,是胜之不武。”

“这……”罗玉成一时语塞。

吕青青又道:“齐大公子你很了解吧?”

罗玉成点点头。

“他是做好事多,还是坏事多?”

“这……”罗玉成又语塞。

“据我所知,齐大公子是尽做坏事,很少做过好事。你说是吧?”

罗玉成不吭声。

吕青青道:“你武功精湛,人也诚实,却帮着坏人做坏事,我看不太好,恐怕为江湖上义士所不耻。”

罗玉成听了脸有些红了,辩解道:“俗话说‘点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是要报齐公子救我父之命的恩情。所以为他效力。”

吕青青正色说:“报恩要看怎么报,将帮坏人做坏事叫报恩,我看说不通。你为他报恩,却害了别人性命,这样的报恩能说通么?”

“这……”罗玉成又语塞。片刻后他又辩解:“我也不是就要害人,我要拿钱买书,可令公坚决不干,我没办法,才使了手段。”

“你这话也说不通。俗话说‘买卖不成仁义在’,买卖是要两相情愿。人家不卖,你要强买,甚至上手段,这是公平买卖么,是仁义之举么?”

罗玉成被批驳得一句话说不出来。只得低下头来。片刻后他说:“小姐说得有道理,我罗玉成感到羞愧。这样吧,我也不要你家的这本书了,我走,到其它地方去寻找。给你家造成的伤害,我赔礼道歉,也可赔治疗费用。”

吕青青道:“我看你这人还良心未泯,再劝说你一下。你到别处为齐大公子强行收书,也不是仁义之举,还是个害人。你会受到良心谴责的。”

“那,那我应该怎么办?”

吕青青想,这人是属于武力高强,脑力简单一类。可也正说明他人老实。她又引导他:“齐大公子的为人你知道,尽做坏事。你要为他效力,也得做坏事多多。会毁了你罗家积的阴德。我看你还是不要做齐鹏飞的鹰犬,离开他吧。”

“那,那我应该投奔何处而去呢?”罗玉成心旌已动。

“我给你指明一个地方,你投万松班吧。此班班主叶万松,是书香楼叶家的大公子。人正派,文武双全。他组成万松班就是为了收集书香楼丢失的藏书。这是为中华文化积德的大好事。我也是投在万松班里,为收集书香楼遗失藏书效力。”

“是么?”听了吕青青最后一句话,罗玉成对投奔万松班动了真心。他非常敬佩吕青青,其中也隐含着爱慕之心。她武艺高强,头脑聪明,长得又这般秀美……真是不愿意离开她。

吕青青看出罗玉成心动了,又劝说道:“我看你就不要走了,先住在我们家。待我父亲恢复了,我拿着那本书,同你一道去万松班。”

罗玉成点了点头,说:“好吧,我听吕小姐的。我会用玄阴寒冰掌功,也会解此功。我给令公治疗,令公会很快恢复的。”

吕青青大喜:“这太好了!罗兄就快快帮我父亲恢复吧。”

十数日后,吕庄主的身体果然恢复了。吕青青对父亲说:“我要同罗玉成返回万松班了。想带着你收的那本书香楼遗失藏书一起走。叶万松才是这书的正主呀。”

吕东方庄主说:“我知道,为父收下这本书,也是想捎给叶公子,使物归原主。再说你救了我的命,救了我们一家。你说什么我不能答应呢?”

吕青青告别家人,带着罗玉成和宝书返回万松班。她想这一次回家真是不虚此行,为万松班收得了一位武林高手,又为万松哥收回了一本丢失藏书。心里高兴,一路快马加鞭!

作家的话

书剑恩仇记146 强盗放火盗书 强盗放火盗书 好汉冒险追击

这天晚上,吕青青、罗玉成住到旅店里。天交三鼓,外面一阵大乱。

罗玉成起身问店伙计:“外面出什么事了。

店伙计道:“马棚失火了!”

罗玉成一惊,出外看失火之事。行至穿堂,遇见吕青青,说道:“吕小姐,大势不好,外面失火了。我要快速把我们的马牵出来。”说罢蹿出房去。出来一看,是有贼人撒下硫光火,虽是遍地的火光,有烟有火,但不能烧什么物件,也不烫手,乃夜行盗贼的鬼计。罗玉成叫了声:“不好!”连忙回屋查看,那本书香楼藏书已经不见了。

罗玉成返身而出,对吕青青说道:“吕小姐,藏书丢失,谅盗贼去之不远,待我追赶下去,将藏书夺回。”他一闪身蹿上房去。一看东厢房北山墙有一黑影一晃,他用房瓦打去,“呯”一声响亮,虽然打在那盗贼身上,此人未能坠落下去。罗玉成纵在东房之上,赶上前去就是一刀,只听见“哧”的一声,原来不是个真人,也是夜行人用计,乃是江鱼皮作成的,有四肢、一个头颅。无用时将他折叠起来,像一个包袱;若要用时,腿上有个窟窿,用气将他吹开,用法螺丝将他捻住,不能走气。脑后有皮套一个,挂于墙壁之上,被风一摆,来回的乱晃,其名叫做“映身”。罗玉成知道上当,刀剁皮人,转向扑奔正西。

出了旅店大院,往西追赶,见一人在前施展夜行术,细看肩头上高耸,背着一袋子,袋子里似装一木匣子。罗玉成想,这就是装那藏书的木匣子了。他飞腿赶上前,蹿到那人身后,飞起一刀,正中那人腿上,“哎哟”一声,盗贼满地乱滚。

罗玉成用膝盖点住后腰,先拔盗贼背后之刀,抛弃到远处。又解下贼人的丝绦,四马倒攒蹄,将贼捆好。解开盗贼胸前麻花扣,将背袋解下来,取出木匣,双手捧定,在耳边先一摇,只听见里面有东西在晃动,就知道藏书在里面,心中暗暗欢喜。猛然抬头一看,前边还有一个夜行人。罗玉成意欲追赶那人,自思藏书已到手,便宜那厮去罢。

罗玉成回到旅店,见到吕青青,吕青青问:“书追回来了么?”

罗玉成把木匣子一举,说道:“我追出半里之遥,将贼捉获,将藏书收回了。”说罢将木匣子放于桌案之上。

吕青青见是装书香楼藏书的那木匣子,欢喜非常,言道:“到底是罗兄呀!这么快就追回了。”她打开木匣子一看,里面是本淫-书,并不是书香楼藏书。叫了声:“不好,书被掉包了!”

罗玉成上前一看,也傻眼了,气恼地说:“盗贼原是二人,我捉着一人,走脱一人。这木匣既然不是书香楼藏书,藏书必在那人身上,谅那厮去之不远,待我再将他捉获回来,书自然也就追回来了。”

罗玉成又飞身去追那个盗贼。追出去三、四里,却见来到一个岔路口,也不知那盗贼往哪条路去。他只好选了一条路又追出去七、八里,仍不见那盗贼身影。心想,那盗贼八成是从另一条路跑了。无奈,只好回到旅店。

吕青青安慰罗玉成道:“罗兄,没关系,那个没追着,这不还有一个现成的么。咱们审问他,可以知道他同伙的情况。”

二人开始审问刚才被罗玉成捕到的盗贼。

盗贼说:“我们是大青山的结草兄弟。有几百人,首领叫黄波。他还有个弟弟,是二头领,叫黄浪。黄波知道书香楼遗失藏书的价值。让数个兄弟出来搜寻。我和逃走的那个是一伙。我们俩昨日在旅店注意到你们拿的包袱,里面似有装书的木匣子。就在半夜故意制造了烟火,引起混乱,乘机盗走了书籍。我那兄弟心眼多,把藏书从木匣子里取出,放入另一本书。他把藏书揣在怀里。这就造成了你们的误会,以为藏书还在木匣子里。我那兄弟必是带着书香楼藏书返回大青山老营了。”

吕青青又问盗贼:“那黄波兄弟是何等情况?”

盗贼道:“这兄弟俩有些能耐,武艺也不错,但也很凶恶,欺男霸女,烧杀抢掠……”

吕青青说:“此地归哪里所管呀?”

盗贼说:“归临水县管。”

吕青青又问:“知县是那位?”

盗贼道:“那知县姓高名叫高文远。”

吕青青说:“那么高文远,他是清官还是贪官呢?”

盗贼说:“他是一位清官。”

吕青青说:“他是清官为甚么不抄拿盗匪呢?”

盗贼说:“他是个文弱书生,没有剿匪的本事,只求自保。”

这时店主进来说:“二位豪杰,你们要把黄波兄弟二人除治,不但这里县太爷感念二位。就连我们全县的黎民,都全救啦。黄波两兄弟要看见谁的少妇长得好看,夜晚带打手去抢。瞧谁家姑娘长得好,他白天去提亲,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那一家要说不给,不论黑夜白天,当时就抢。”

吕青青一听气往上撞,说道:“我们定要处治二人。找回我们的藏书,给周边百姓除害。”

店主一听大喜,躬身道:“我先替全县百姓谢谢二位豪杰了。明日我给二位摆席,以壮行色。”

第二天早晨,吕青青、罗玉成吃饱喝足,便向大青山进发。

走到半路上,二人遇到一辆马车从后面赶过来。车上的被子里却有女人哭叫。

吕青青一看车上,几个男人面露凶相。她想,这伙人没准是大青山的盗匪,出来做恶。她一抬手,拦住了马车,问:“你们是做什么的?”

车上跳下一人。看他身高七尺开外,骨瘦如柴。往脸上一看,面如刃铁,扫帚眉,大环眼,很是凶恶。身穿青布衣服,蓝布护领,蓝纱包扎腰,紧衬利落,青布裤子,青布靴子。肋下夹着一口鬼头刀,他厉声问道:“你们是干什么的?”

吕青青道:“你倒问我是干什么的。我这是问你啦。”

那人说:“我们是接人的。”他看到吕青青一个少女,敢拦截马车,管闲事,腰间又挎着宝剑。觉得她不是善茬子。再看旁边的青年男子,身形矫健,横眉立目,腰间挎着刀。也不是善茬子。他的语气就软了些。

这时车上被里的女人听道有人拦车,便死命一滚,露出身子,竟是两个年轻女子。只见她们身上捆着粗绳子。

吕青青看到说:“接人有捆住的吗?两个女子为什么全捆着哇?再说你们说接人,可这车上为什么一个陪护女的没有哇?竟全用男子接人。今天你们说了真情实话,我放你们过去,要是花言巧语,我对你们不客气!”

那瘦子说:“我们住在这附近。车上这两姑娘不是外人。”

吕青青说:“不是外人,她们是你等的什么人?”

那人说:“我姓张,名叫张贵。车上绑着一位是我嫂嫂,一位是我妹妹。”

吕青青说:“你把她们先解开,我得问一问。”

张贵说:“你们管好自己的事,我家的闲事,不用你管。你我又不认得。”

吕青青说:“我要认识你我倒不管啦,因为不认识,我才管的。”

张贵说:“朋友你非要管,报上你的名姓。放着大道你不走,你小路旁多管闲事。”

吕青青说:“你要不捆着她们我就不管,你捆着她们我就要管。”

张贵说:“你俩报上你们的名姓吧,刀枪之下,不死无名之辈。”

罗玉成说:“我姓大,叫我老大也行,叫我大爷也行。叫我别的大也行,大不了要你的命。”

张贵一听,气往上撞,往后一闪身亮出刀来。车上又一个人下来说:“你们不敢说姓名,我敢,我叫黄波,叫我黄老大也行,叫我黄大爷也行!”他又对车上其他人叫道:“将他俩给我围上吧,要死不要活的,这主儿也就是打死了他臭一块地。”

车上人一听“忽啦”一声下地,将吕青青、罗玉成围上啦。

罗玉成一举刀与他们打在一处,吕青青一挥剑也上了手。双方兵器是上下翻飞。片刻后黄波的人好几个受了伤。

张贵这时要逞能,叫了声:“你们大家闪开了,看我拿下这黑衣小子。”左手一晃,刀向罗玉成顶门就劈。

罗玉成用刀往上一挂,张贵将刀抽回。当时二人招势飞快,刀飞光闪。罗玉成往里一跟步,刀一合往里一推。张贵忙往下一坐腰,罗玉成飞起左腿,将张贵扫倒,又上前刀一伸,张贵竟在刀下做鬼。二人交手总共不到十个回合。

那些盗匪,一见张贵已死,俱都吓得胆战心惊。由车后转过来的黄浪,翻身下马,推臂亮刀,直扑奔罗玉成。

罗玉成说:“对面来的小子,通报你的名姓。”

黄浪说:“我乃黄波之弟黄浪,人称二太岁的便是。”

罗玉成一听,小子叫二太岁,心中不大痛快,骂了声:“太岁?我叫你太快的碎了!”

那黄浪也问他:“小子你叫何名,我好与张贵报仇雪恨。”

罗玉成说:“我叫你大爷。”

黄浪上前就是一刀,罗玉成往旁一闪,躲过刀锋,接着来了个扫蹚腿。黄浪一跳,也躲了过去。罗玉成接着又是一个“直捣黄龙”,右腿猛的伸直,向黄浪踢去。黄浪急忙向后一闪,但也被脚尖踢中,向后踉跄几步。罗玉成跟了上去举刀劈头就砍。黄浪急劈叉,举刀抵挡。罗玉成想,这小子还有些功夫。他的右腿又扫黄浪腰间扫去。黄浪一个“鹞子翻身”腾起身子闪过。二人你来我往战了三十几回合,黄浪已是明显处于下风。他自觉不好,卖个关子转身就逃。哪知罗玉成比他还快,一个箭步冲上去,举刀直捅他的后心。黄浪大叫一声,口喷鲜血丧命!

吕青青走上前说道:“你等众人,还不早行逃命,等待何时?”

这时一名身高膀阔的壮汉举着把板斧冲上前来。

吕青青举剑刚要抵挡,罗玉成冲上前来道:“不劳妹子费心。”

罗玉成迎上与壮汉交锋,刀劈斧砍,火星直冒。只十几个回合,忽听“噗哧”一声响,大家一看,那壮汉已在刀下做鬼,脑袋被劈成两半,红的白的喷了一地。

作家的话

书剑恩仇记147 ,夜晚盗贼出没 ,夜晚盗贼出没 半夜好汉抗敌

黄波知道今日算是碰见阎王了,自己也不是他的对手,更何况自己刚才喝多了,身子发软。他骑上刚才黄浪丢下的马,打马便跑。

其余盗匪一看,死的死,跑的跑,也四散逃走。

可有一个光头小子没跑,他是刚死的那壮汉的侄子,一心要给他叔叔报仇。罗玉成此时已杀红了眼,见这小光头不跑反向他冲来,举刀往前一扎。小光头拼力往下一压刀。罗玉成又用刀横里一扫。小光头忙使了一个铁板桥,横着一挡。罗玉成手上虚晃一招,左腿往里一跟,右腿的百灵腿就起来啦。小光头再躲,可就躲不及啦,当时将他踢出一溜滚去。小光头见势不好打算用就地十八翻逃走。罗玉成急跟了过去,踩住他左腿,双手将右腿抱起,说声:“小子,回你老家去吧。”只听“噗哧”一声响,是立劈两半。

罗玉成四下一看,往正西跑着一个大个,脚下不很快。他猛蹿二十几步就到了他背后,人到刀就到啦,在他腿肚子上,刀尖就扎上啦。那大个“哎哟”了一声,趴倒在地,口中说:“大太爷饶命。”

罗玉成杀得正痛快,举刀就要砍,这时听得吕青青在后面喊:“刀下留人!”他便停住了手。

吕青青赶上来对大个说:“饶你也成。可是你得说明这个少妇跟这个姑娘,是从哪里抢来的?”

大个说:“是从李家庄抢来的。”

吕青青说,“好,你带我们去李家庄,把这两个女子送回去。”

大个说:“好。我听吩咐。”

罗玉成说:“那么你愿意好好跟我们走,还是叫我把你捆上呢?”

大个说:“老太爷,您只要饶我命,我情愿老实跟着您走。”

此时由树林里走过来一个老者,老者指着大个说道:“这位可是一个好人。”

罗玉成说:“老丈,您认识他吗。”

老者说:“我认识他。”

罗玉成问道:“他原先是干什么的呀?”

老者说:“他原先是个货郎,他家就有一个老娘,早先有个妹妹,早已出嫁啦。”

罗玉成说:“你说他原来是个货郎,要有一差二错,你可敢保。”

老者说:“我敢保,这个货郎是我看着他长大的。”说完转脸问大个道:“你怎么跟他们一处荡浑水去啦?”

大个道:“您老有所不知,我要不去,他们就把我给杀啦。我死了,我老娘也得死。我不能不去呀。”

罗玉成说:“这一位老者,您先把那俩妇女的绳子解开,因为您的年岁大。”

老者上前便将那少妇的背绳解啦,那妇人伸手从口中掏出堵口之物,跪在车上,直给老头叩头,说:“老太爷,您算救了我的性命。”

老者道:“这位少妇,你别给我叩头。你必须给这位小姐和相公磕头。要没有他们二位,处治不了恶霸,你们也不能得救。”

那妇人赶紧又给罗玉成二人叩头。

吕青青说道:“你先把那位姑娘解开。”

那少妇道:“这个姑娘是我妹妹。”说话之间,便将那姑娘的绑绳也给解啦。她又说:“妹妹,你快给这二位恩人磕头道谢救命之恩,要遇不上他们二位,咱们姐妹都得死在贼人之手。”

那姑娘闻言,便跪在车上。口中说道:“这二位恩公,你把我们救了,我这里谢谢您。可是您还得把我大哥给救了。”

吕青青说:“你大哥在那里?”

姑娘说:“我大哥在正东那块树林子里,被他们给捆在树上了。”

吕青青说:“还有别的人没有?”

姑娘说:“倒是还有,可是那老天杀的。不用救她啦。”

吕青青说:“那个是你什么人呀?”

姑娘说:“她是继母,竟给我和嫂子气受。”

吕青青看她们二人面色中正,纯是良善妇女,便对罗玉成道:“你在此看护车辆,待我到东边救人。

罗玉成点头说:“你去吧。”

吕青青这才伏腰往东,来到南北一股大道的东边,一片树林之内。听见有人哼吃,赶紧上前一看,有一个男人在树上捆着。吕青青将他解救下来,那人伸手从口中掏出塞口之物。吕青青看此人忠厚老实,并非奸诈之徒,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呀?”

他说:“我名叫张龙。”

吕青青说:“被抢的那位少妇跟你什么关系?”

张龙说:“那是我的妹妹。”

吕青青便将惩治恶霸的情形一说,张龙连忙双腿拜倒,说:“恩人我给您磕头啦。”

吕青青说:“树林里还捆着人没有?”

张龙说:“还有亲家娘在那里啦。”

二人便在树林里找。在东北角上一颗杨树上,捆着一人,头冲下,脚冲上,七孔冒血,已是绝气身亡。张龙一见,叹了一口气说道:“亲家娘啊,您此时一死,我两个妹妹可逃出来啦。没别的可说,这总算是您的报应循环。”

吕青青说:“这个死尸,你先别摘。你回到你们庄子,将你妹丈找来。先叫他瞧一瞧死尸,然后把他带到正西,一来看看你们车辆,二来瞧瞧恶霸的死尸。”

张龙点头,说:“恩人您在此等候,我们庄就在南边不远。”

吕青青说:“好吧,你快去快回。”

张龙不多时便将那张文和找了来。张文和一进树林,就看见他母亲在树上绑着,七孔冒血而死,便放声痛哭,跪倒磕了三个头。

吕青青在旁一看他,光哭不见有眼泪。

张文和说道:“这位客官,她是我的继母,从打她到了我家,搅乱的我们乱七八槽。”

吕青青说:“原来如此,那么你将死尸运回去吧。”

吕青青与罗玉成也跟着进了庄子。庄中人设酒宴招待恩人。用完了酒饭,吕青青、罗玉成告辞出了村庄,往大青山而去。

看看天色将晚,二人来到了一家旅店。罗玉成问道:“店家有闲房没有?”

店里伙计说:“有闲房,这里还有三间东房。”

吕青青二人拉过马匹,伙计接过了马去。

伙计拴马回头,上前将旅店门开开,竹帘放下,说:“二位客官,往里请啦。”

二人进到屋内,看见迎面有一张八仙桌,左右两把椅子,令伙计打过一盆水来。片刻后送来。二人洗脸漱口烹茶。天时已晚,将灯点上。

吕青青向店伙计说道:“我跟你打听点事。”

伙计说:“不知您打听什么事。”

吕青青说:“这里离大青山不远了吧?”

店伙计说:“是不远了。”

吕青青说:“我听说大青山里有伙强徒?”

店伙计说:“是的,你们到这一带一定要小心。强徒经常出没。”

吕青青、罗玉成分别在各自房间睡下。睡到半夜,罗玉成突然听到房上有动静。他警觉地起了身,悄悄走到室外。

房上果然有两个大青山的匪徒,是兄弟俩,一个叫董千,一个叫董万。

这二人又向另一间房蹿去。罗玉成便悄悄跟在后面。一直到了一个大院,他看二寇下去,进了院。

罗玉成便爬到东房后坡,一看院子里宽大,北上房七间,明着三间,暗着五间。那里面是明灯亮烛,贼人很多。就听董千弟兄二人说道:“回禀大哥,我兄弟二人也到了。”

罗玉成心想,这伙盗贼聚在一起不知想做什么坏事,可能是要打家劫舍了。他想:我夜入贼巢,这地方我若不敢下去,岂不是畏刀避剑怕死贪生?于是他向院中丢下一块砖头。一听有声响,那屋内灯光灭了,屋内人各亮兵刃,全出来了。抬头往四外瞧看,看见东房中脊上站着一人。为首的问道:“东房上什么人?。”

罗玉成道:“你们是什么人?”

那人说:“你管我们是什么人!”

罗玉成说:“你们一群乌合之众,不足为奇。咱们可以单打单斗。你们大家也可一齐上手。”说着跳下房来,抱刀站在当院,说:“列位,哪位不怕死的可以前来。若将我打倒,我死而无怨。你们那一个过来?”

旁边有人说声“待我来”。罗玉成一看过来之人,身高七尺开外,一身夜行衣装,面紫色,扫帚眉,环眼努於眶外,狮子鼻翻鼻孔,火盆口,大耳相衬,手中一口扑刀。

罗玉成忙说:“来人报上姓名。”

那人说:“我姓董名千。乃大青山入伙之人。”说完上步举刀就砍。

罗玉成看刀到,往旁一闪身,用刀一轧他的刀,使了一个顺风扫月。董千往下一坐腰。罗玉成又抽刀往里一滑,董千一转身,可是躲慢了,刀尖滑上了他肩头,鲜血忽地涌出。他叫了一声,翻身逃出圈外。

罗玉成抱刀一站,嘿嘿一阵冷笑,说道:“你们还有不怕死的哪个上前受死?”

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董万上前与他兄长报仇,掌中一把鬼头刀,舞了过来。口中大骂:“小匹夫,今天要你一死。”

罗玉成看刀到,往旁一闪身,他刀一空,再递刀进招。二人就打在一处,也就有个三四个照面,罗玉成托刀往里一扎,董万用刀一挂,当时将罗玉成的刀咬住了。董万一见心中大喜,忙用力往外一挂,跟着飞起一个扁踩。罗玉成飞身躲过,转身回了个鸳鸯腿。一脚踢在董万胸前,另一脚踢在他下巴上。当时他就翻身栽倒,他一倒下罗玉成那刀就出了手啦。只听“吧喳”一声响,红光崩现,鲜血直流。

这里只听一声喊叫:“打得好!”

原来是吕青青赶到了。

罗玉成抓刀说道:“青妹来啦?”

吕青青说:“我来啦,你走的时候,怎么不叫我呀?”

罗玉成说:“我一人就可对付这伙乌合之众,不劳妹子费心。”

罗玉成又对盗贼叫道:“你们哪一个过来?”

北面有人答言,说:“列位闪开了。”蹿出一人来。

作家的话

书剑恩仇记148 受害者欲复仇 受害者欲复仇 两英雄要劫营

罗玉成一看,这个贼人手中使这对兵刃利害,是一对蜈蚣剪。此人身高九尺开外,胸背厚,膀阔宽,面皮微黑,穿青挂皂,黄绒绳十字绊,皮挺带系腰。就听来人问道:“对面的小辈,报上你的名来。”

罗玉成说:“在下别号要命鬼。尔叫何名?”

来人说:“我姓张名冲,外号人称烟薰鬼便是。”左手剪叠着,右手剪垂下。

吕青青说:“罗兄你可多要留神,他这一对家伙可利害。”

罗玉成说:“不怕它的家伙利害,我手中的刀也不是吃素的啦。”

张冲左手剪往上一递,那右手的剪盖顶就打下来啦。罗玉成看剪到往里跟身,右手刀往上一挂,二人动手。罗玉成看对手使用双剪,就把死者的刀也用上了,手持双刀。他用左刀一挂,那右手刀就跟上来啦。没容他左手剪撤手,右手刀已奔他耳根子扎去。张冲一见,忙往下一坐腰。罗玉成一改招,使了一个双风灌耳。张冲稍慢一点,只听噗哧一声,他头上扎长发的绢帕没啦。贼人往后一倒腰,左手剪搭在胳膊上,手摸头顶,哇呀呀的怪叫道:“列位兄弟,这个要命鬼的武艺,可是不弱。那一位要前来,可要先酌量自己的能力。轻者带伤,重者就要废命。”

这时旁边有人叫:“张大哥闪开了,待我治死他。”

说话出来一人,罗玉成一看,来人身高一丈,白煞的脸面,掌中一条方天画戟。忙问道:“报上你的名来。”贼人说:“我姓王名春。外号人称小仁贵。”王春横戟到了近前,用戟分心就刺。罗玉成右手刀来了个海底捞月,急架相还。王春摆戟头往下一压,将刀压住。罗玉成左手刀扣住了戟杆。那王春一见,忙往怀中较劲,往回一夺。二人一较劲。罗玉成将双刀撒手扔地,他右手将戟杆抓住,伸腰往近挨身,黑虎掏心一拳打去。王春忙撒开手中戟,往后倒步。罗玉成说:“你的兵器我不要。”抖手把?往人群里扔去。跟着给王春一个穿心掌。王春用手腕子往下一挂,二人当场就打在一处。群贼喊叫道:“王大哥,工夫一大就不好办啦,必须三五招,就得交待。”

王春也喊:“知道了,看好吧!”

罗玉成一看对手使的是泰山压顶,盖顶就打下来。他使野马分鬃,手指伸张,向他撮去,左手奔他耳门子。王春一看用手一挂他左手,形铜似铁。罗玉成看他一坐腰,他那撮掌,当时就变了手沟子。王春看他一变招,往底下一低头。罗玉成的双手一按,就把王春的两肩头抓住啦。然后一按肩头,往起一纵身,双腿起来将他腰缠上。双手往后一推,口中说道:“你趴下吧小子。”只听“噗咚”一声响,俩个人全倒下啦。王春仰面朝天,罗玉成砸在他身上。王春双手抱住罗玉成的胳膊,二人相持住啦。

吕青青这时说:“罗兄,赶紧叫他睡了吧。”

罗玉成抬起手来,两胳膊往外一支,说:“小子你睡了吧。”用头一撞他头,只听“吧喳”一声,脑髓皆崩,万朵桃花。群贼一见,胆战心惊。

罗玉成站起身来,对吕青青笑道:“妹子呀,他头没有我头结实呀。”他又从地上拾起刀来。

这时吕青青叫道:“罗兄看后头!”

罗玉成猛一转头,后面来人挥舞竹节鞭打来。

罗玉成挥刀将鞭打开,说:“你要这样偷袭我可急啦。”又问道:“小子你叫什么么?”

那人说:“我姓崔名平,大青山营寨里都称我小尉迟。”

罗玉成说:“要使鞭我们家里可多的很,祖传槊鞭铲。”

群匪一听罗玉成祖传这三种兵器,交头接耳,面露惧色。

罗玉成很恨大青山匪徒,只要交了手,他是一招都不让。皆因他们尽败坏好人家妇女,所以恨他们入骨。

崔平提手一晃,鞭就到啦。罗玉成一看忙往旁闪身,右手刀往外一挂,左手又往里一撮。崔平也一闪身。罗玉成是刀腿一齐到,一腿便将崔平踢了一溜滚儿。崔平连忙起来便跑。罗玉成叫道:“好小子。你会跑啦。”抬腿要追。

此时又上来一人,说道:“小辈别走,看枪。”罗玉成扭项一看,此人平顶,身高七尺开外,细腰窄背,双肩平直。崔平在那边说道:“贤弟千万别动手啦,此人手段太高。”

罗玉成说:“拿扎枪的你叫什么么?”对方说:“我姓焦名亮,外号玉美人的便是。小子你不用说些假话,你要说出你真名实姓,我手下不死无名之辈。你要说假话,就是擦粉的妇人。”

罗玉成说:“小辈你真骂人呀。我说出真名实姓,你们大家可别飞呀。”

玉美人焦亮说:“你有什么可怕的?”崔平说:“兄弟你可多要留神。”焦亮说:“兄长千万别扬他人之威,灭你我的锐气,生而何欢,死儿何惧?叫他做个枪头鬼吧。”又喊叫:“你快通报姓名吧。”

罗玉成被他惹急了,说出实话:“我姓罗名玉成,外号人称穿山熊。”焦亮说:“你是哪一门?”罗玉成说:“我出自少林寺。”焦亮说:“看枪。”罗玉成说:“小子,你不是叫玉美人吗。今天叫你碎啦。”说话之间,看枪到,他用刀一挂,焦亮急忙将枪抽回来,横抢杆就扫。罗玉成一横腰运气,用脊背顶住枪杆,双刀就奔他扎去。焦亮看他一低头,枪杆可就抽在他的身上去啦。又一看他双刀奔自己脖子来啦,他一想要往上纵,他一定将我腿打掉。往下一坐腰呢,一定废了命。往后一纵身,来了一个铁板桥。罗玉成往前一伸手,左手刀一挂枪,右手刀直奔胸前而去,口中喊道:“你家去吧,小亮子。”“噗哧”一声,红光崩现,肠肚一齐喷出。群贼见他刀头往下直流血,不由胆战心惊。

这时有人说:“待我上前战他。我若不是他对手,你们就赶快逃吧。要不然是轻者带伤,重者废命。”说完话这人手持长刀,来到当场。

罗玉成定睛一看来人,身高八尺,肩宽背厚,两道浓眉,大环眼,鼻孔朝外,火盆口,唇不包齿,大耳相衬,压耳毫毛,倒竖毛笔一般。青布扎巾,青布贴身靠袄,蓝布护领,黄绒绳十字绊,青抄包扎腰。青布底衣,洒鞋里鱼白的袜子,打着半截花布缝腿。手持长刀。罗玉成道:“报上你的名来。”那人说:“我姓贺双名飞虎,别号人称卷毛吼。你家贺三爷倒要斗一斗你。”说完托刀往里就扎。罗玉见刀到,用单刀往出一挂。贺飞虎连忙抽刀。罗玉成又手往外一扁腕子,双刀使了一个野马分鬃式,只听“刷”的一声,那贺飞虎的头巾发鬈就掉啦。吕青青这时说:“别杀他啦,留他一命吧。”罗玉成这才将双刀一合,说:“你赶紧逃命去吧。”贺飞虎当时倒吸一口凉气,飞身上了东房,到了屋顶一站,说声:“列位兄弟,还不跟我逃走吗?还在此地等死吗?”众匪徒听了,纷纷向四外逃走。罗玉成大吼一声:“往哪里逃!”拔腿就追,几步就追上一个,那人“扑通”一声跪下,磕头道:“太爷饶命,我是被他们绑来入伙的。”

一些匪徒听了此话纷纷跪下,各扔兵器,苦苦的诉说:“请二位太爷,手下留情,千万别要我们的命。我们是被逼入伙,不入伙他黄波要我们的命。”

吕青青说:“不要为难他们,留他们条活命吧。”

众人又磕头。

吕青青说:“那么你们大家认打认罚?”

大家说:“认打怎么样,认罚怎么样?”

吕青青说:“认打呀,将你们带到县衙问罪。你们要是认罚呢,把死尸刨坑掩埋。”

大家一听齐说:“我们认罚。”说着一齐站起身来。找锹镐,各处刨坑,将死尸埋完。大家又说:“我们可以走了吧?”

吕青青说可以走了,又对头一个跪下的人说:“你留一下,我有事跟你说。”接着又留下一个看着比较老实的。

这时从屋里又走出五六个妇女。吕青青问道:“你们是什么人,如何来到这里?”

那些妇女看到吕青青态度和蔼,粉脸透着正气,知是好人,于是一齐跪下说道:“这位姑娘。你是不知。我们被大青山匪徒抢来的。”

吕青青说:“你们各自回屋收拾东西。然后回家团圆去吧。”

那些妇女千恩万谢后离去了。

吕青青和罗玉成将留下的两个人带到两间屋里。分别问话。

吕青青问第一个留下的人:“你叫什么名字,是哪个村的人?”

哪人说道:“我叫李顺,是李家庄人。”

吕青青又问:“你家里都有什么人?”

李顺答道:“家里有一老母,年过七十。还有一弟、一妹。”

吕青青道:“我再问你,大青山盗匪有多少人?”

李顺答:“有七百多人。”

吕青青问:“黄波住在山上什么地方?”

“他住在云上峰,峰上还住有一百多人。”

“上云上峰有几条路?”

“只一条路,很陡,一夫当关,万夫划开。不过我可以晚上帮你们上去。”

吕青青眼睛一亮:道:“你如何帮我们?”

“山上约有二百多人是被抓上去的,都对黄波很是仇恨。我回去说服他们,在晚上哨口安排我们的人值哨,你们来了,就悄悄送你们上云上峰。”

罗玉成道:“这样太好了。不过,你们一定要安排可靠的人。”

李顺回答:“一定,一定。如果除不掉黄波,我们也会遭殃。”

吕青青、罗玉成又找另一人对质,那人说的基本和李顺说的一样。

罗玉成说:“你们可不能骗我们,要是出了问题我们要找你们家人算帐。”

那人说:“你们是要解救我们,我们怎么会骗你们。”

吕青青对李顺说:“你回去说服被逼上山的乡亲,做好迎接我们的准备。三天后夜半我们到云上峰脚下,你们安排值哨引我们到峰上。”

李顺说:“好,我回去一定做好安排。”

罗玉成说:“到时我们臂上缠上白毛巾,以做信号。”

李顺点头:“好,知道了。”

作家的话

书剑恩仇记149 恶少调戏少女 恶少调戏少女 玉成怒目斥责

三天后夜半,吕青青、罗玉成到了云上峰脚下。李顺带着两人来接应他们。

李顺说:“到云上峰路上有三处值哨。今夜都安排上了我们的人。请跟我们走吧。”

李顺等带着吕青青、罗玉成登临云上峰,一路顺利,登上峰顶。李顺又引信吕青青、罗玉成摸进黄波住的茅屋。

谁知黄波睡觉时也非常警醒,他听到有动静立刻跳下床,抓起枕边腰刀。罗玉成冲上去与他格斗。黄波知道不是对手,但仍垂死挣扎。十几个回合后,罗玉成找了黄波一个破绽,一剑刺中他的咽喉,他一命呜呼。

吕青青对李顺说:“黄波已死,你告诉这被抓来的乡亲都回家吧。”

李顺跪下说道:“谢谢二位大侠解救,大恩我们终生不忘!”

灭除了大青山匪帮,吕青青、罗玉成又踏上归途。

**********

吕青青和罗玉成走进宏兴镇,这是个繁华的城镇。

时当华灯初上,罗玉成和吕青青在西大街“迎宾楼”门外下了马,上了楼,在一张临窗的座位上相对落位。

店伙计送上茶来,哈腰陪笑问明了酒菜,转身退下。

突然,一阵紧促的马蹄声传来,罗玉成、吕青青不约同时探首向窗外望去。

只见一骑黑马,马上是一位黑衣少年书生,自西街方向,快似风驰云涌,黑马黑衣!宛如一团黑影般地飞驰而来。

好快!看时还远在百丈以外,一晃眼的工夫,便已到了楼下店前。

黑马本在步蹄疾奔,大概是马上黑衣少年书生猛地一收缰绳之故,那黑马忽地发出一声“唏聿聿”长嘶,蓦然立起。

吕青青见状,心中不由一惊,暗说:“不好!要糟!黑衣少年书生骑术如果不精,这一下子非被摔下马来,摔个半死不可!”

她心念未已,黑马竖立而起的两只前蹄倏已落地伫立不动,那黑衣少年书生仍旧四平八稳地坐在马背上。

接着,黑衣少年书生斯文地下了马背,店堂内迎出一名店伙计,接过黑衣少年书生手里的马缰绳,哈着腰,往店里让客:“公子爷请楼上坐。”

黑衣少年书生微一颔首,儒袖轻拂,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取下马鞍旁挂着的一只蛟皮长袋,潇洒从容地举步入店径行上了楼。

这黑衣少年书生的容貌长相不算俊,但却十分英挺,高高的个子,体格很健壮,长方型的脸孔,黑黑的皮肤,长眉凤目,挺直的鼻子,薄薄的嘴唇,一口牙齿却是好白好白!

他,年约二十一二岁,神色气度看来虽然很冷漠,很傲慢,但是,却绝不会令人有不顺眼,讨厌之感!

楼上,已经上了九成座。

黑衣少年书生手提蛟皮长袋,停步站立楼梯口,目光略一掠扫全楼,随即迈步走向那楼隅的一张空座位,把手里的蛟皮长袋放在桌上,面对着墙壁,缓缓地落了坐,店伙计送上茶水,问明了酒菜,转身下楼而去。

吕青青秀目瞥视了那黑衣少年书生的背影一眼,黛眉忽然皱了皱,转向罗玉成低声道:“罗兄,你看那个人好怪!”

罗玉成一时不明她意之所指,不由怔了怔,问道:“好怪什么?”

吕青青道:“那张桌子四面皆可以坐,而他又只是独自一个人,却竟然面壁而坐,这难道还不够怪的吗!”

罗玉成明白了吕青青的意思,就不由淡笑了笑,方待开口答话时,隔席座上一个面容略现苍白的黄衣少年,竟突然接着扬声哈哈一笑,道:“姑娘,这有什么好怪的,你没有听说过么,十个书呆子九个怪,凡是书呆子,都有些儿怪里怪气的脾性,他这样面壁独坐,也正是一种书呆子自认做‘闹中取静,眼不见心不烦’的道理,姑娘,你懂得么?”

吕青青一上楼来,心里就已经讨厌上了这个黄衣少年,他的眼睛在她身上骨碌碌地转来转去,转得她心里满不舒服,浑身感到不自在。

不过,黄衣少年的那双眼睛虽然十分可恶,吕青青的心里虽然十分讨厌他,但是在这酒楼上,大庭广众之下,她是既不好发作,又不便说什么,只得讨厌在心里,装作没有看见。

黄衣少年这一插嘴答话,吕青青自是不会有好颜色给他看,立时脸色一沉,如罩寒霜地冷叱道:“废话!谁和你说话了!”

当着酒楼那么多的人,黄衣少年碰了这么个硬钉子,应该够难堪了,按理,苍白的脸色也应该泛现羞红才是。

然而,这黄衣少年的脸皮实在厚得可以,碰这么个硬钉子,脸色竟是丝毫未变,也毫未在意,反而轻浮地一笑,道:“姑娘,你这不是在和本少庄主说话了么?”

吕青青秀眉倏地一挑,方待开口,但是,黄衣少年却又已开口接着道:“姑娘,你别再说什么了,你的心意,本少庄主自然很明白,你是脸皮儿嫩,怕难为情,口里不好意思说,其实心里却是非常的愿意……”语锋微顿,忽然邪恶地“嘿嘿”一笑,接道:“而且还十分愿意和本少庄主要好呢,是不是?”

黄衣少年话音刚落,另一席上坐着的五个劲装黑衣汉子,突然扬声暴起一阵大笑,其中一名尖嘴猴腮的黑衣汉子,更对黄衣少年奉承地说道:“是!是!少庄主您说得对极了,女儿家的心理,原本就是这么回事,口上越说不,心眼儿里头却越是……”

蓦地,他脸色倏变,猛然一惊地住了口,紧急刹车地咽回了那“越是”以下的话,疾速出掌,拍落了直向他咽喉飞射来的一道黄光,那是一只竹筷。

而于此同时,黄衣少年的右手二指之间,也夹住了二只竹筷,扬眉大声哈哈一笑道:“姑娘,你手劲不弱,这一来,你和本少庄主就更称得上是门当户对了。”

话落,猛地一抖手,竹筷已脱指电射般飞出,“笃”的一声钉入了楼顶正梁之上,深入三寸有余。

这份手劲,确实不凡,也显示出了他功力火候之深,足堪跻身当今江湖高手之列。

以黄衣少年的年纪,最多不过二十四五之间,年纪轻轻,功力火候就能如些,确实可让人刮目相看。

罗玉成眼见之下,星目不禁异采一闪即隐。

那黄衣少年忽又哈哈一声大笑,道:“姑娘,吃东西没有了筷子,那该有多煞风景!”语声一顿,倏地转朝那名尖嘴猴腮的黑衣大汉扬声轻喝道:“崔武,快去吩咐店伙计给姑娘再送双筷子上来。”

崔武刚应了声“是”,身子才离座站起。吕青青娇躯突然一闪,已快速地到了崔武身侧,玉掌一伸,按在崔武的左肩上,沉声叱喝道:“坐下!”

崔武身躯不禁一颤,动也不敢动地乖乖坐了下去。

黄衣少年双目不禁有异采闪了闪,嘿嘿一笑,道:“姑娘好快的身法,如此,本少庄主对你也就越发的喜欢倾慕了!”

吕青青随手出指封闭了崔武的软麻穴,接着黛眉轻挑,粉脸凝霜地转朝黄衣少年沉声冷喝道:“无耻恶徒,你嘴里再敢不干不净的胡言乱语,可就休怪姑娘剑下狠辣,要你立刻溅血这座酒楼之上了!”

黄衣少年脸容神色丝毫不变轻声一笑,道:“姑娘,本少庄主对你可完全是一片深情爱意,你忍心对一个深爱你的人下得了毒手么?”

吕青青秀目陡射出冷光,左手反探,“呛”的一声,寒光电闪,背上的长剑已经抽在手上。

罗玉成这时说道:“青妹,不用你动手。”

吕青青道:“罗兄,你别管,我今天非得要这无耻恶徒溅血这座酒楼之上,好好的教训他一顿不可!”

罗玉成说:“我说了,你不用动手。”

吕青青沉思地点了点头,道:“好,罗兄,我就听你的。”

说着,回手归剑入鞘,返回位子上坐了下去。

黄衣少年忽然扬声哈哈一笑,道:“好呵,听话,乖,才是个讨人喜爱的好姑娘,这样,本少庄主也就更喜欢你了!哈哈哈……”

罗玉成星目突然闪过一抹寒光,冷声说道:“你太过份了!”

黄衣少年脸色一寒,道:“你可是听得有点不顺耳!”

罗玉成冷声一哼,道:“不错,在下正是听得不顺耳得很!”

黄衣少年目光斜睨地道:“你吃醋了?”

罗玉成剑眉微微一扬,道:“你说话最好小心些,口没遮拦,对你可绝无好处!”

黄衣少年脸露鄙夷不屑之色地道:“绝无好处又便怎样,难道你还能咬本庄主一口,啃了本少庄主的……”

此人实在邪恶,满口秽言,下流至极。可是,全楼酒客对他的这些下流秽语,心中虽然甚是厌恶,但却无人敢于出头说他一句。

因为在座酒客,十有七八都是本地人,大都知道他是当地威震江湖“虎庄”庄主“飞鹏铁爪”田武的独生子,“花花太岁”田景瑞。谁敢开口多事,自找麻烦!

罗玉成虽然不想惹事生非,但是耳听“花花太岁”田景瑞如此满嘴下流秽语,心中再也忍不住怒火,剑眉蓦地一扬,沉声喝道:“住口!”

“花花太岁”田景瑞嘿嘿一笑,道:“怎么,你发火了?”

罗玉成语音冰冷:“在下奉劝你最好收着些,别太下流无耻,欺人太甚!”

作家的话

书剑恩仇记150 恶少恶意相邀 恶少恶意相邀 玉成慨然应允

“花花太岁”田景瑞道:“要是本庄主不听奉劝,不收敛,你便又如何呢?”

罗玉成剑眉再次扬了扬,朗声道:“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这话的意思,你明白么?”

“花花太岁”田景瑞道:“你可是想代她出头,当护花使者?”

罗玉成冷哼一声:“你若再不收敛你那些胡言乱语,在下当然不能袖手!”

“花花太岁”田景瑞眼珠转动地问道:“你是她的什么人?”

罗玉成道:“在下是她的什么人都是一样,你大庭广众之下,污言秽语调戏妇女,这种无耻败德的行为,什么人都可以管,都应该管!”

“花花太岁”田景瑞嘿嘿一笑:“你自信管得了么?”

罗玉成道:“在下如管不了,刚才就不会拦住她出手,要她把剑收起来了!”

“花花太岁”田景瑞阴笑:“阁下说得是,不过……”语锋一顿,目光忽地转望着崔武那一桌,问道:“廖风,你认为怎样?”

这时,崔武被制穴道,已经其同伴替他拍开。

廖风是个三十五六岁的虬须汉子,闻问,立即答道:“先给他一些厉害苦头吃吃好了。”

“很好。”“花花太岁”微一点头道:“廖松,就交给你了。”

廖松嘿嘿一笑,道:“属下遵命。”他立即站起,大踏步地直朝罗玉成走去。

罗玉成见廖风大踏步地走了过来,他竟装作未见,站着的身子反而缓缓地坐了下去,伸手端起桌上的酒杯,神情从容,语音平静地朝吕青青举了举,道:“青妹,来,陪愚兄喝一点。”

吕青青一笑,举酒杯就着樱唇浅尝了一口,罗玉成却是杯到酒干,喝了个满杯满盏。

此时,廖风已经走到罗玉成的桌旁,双手叉腰站立着,双目凶光灼灼地虎视罗玉成,大有要生吞活吃下罗玉成之态!

可是,罗玉成却头未抬,目光未转,神色仍然平静从容,对廖风站立桌旁视若未睹。显然,他一点未把这个将要给他厉害苦头吃,一脸凶神恶煞之相的廖风放在眼里。

他缓缓放下酒杯,正待伸手拿起酒壶向杯中倒酒时,蓦地,廖风那蒲扇般地巨掌一伸,一把按住了酒壶,叱道:“小子,别喝酒了!”

罗玉成一抬眼,慢条斯理地道:“在下酒兴正浓,你为何不识趣,把手拿开!”

廖风嘿嘿一笑,道:“你少和老子……啊……”

“老子”以下之言尚未出口,忽地变作一声惊叫“啊”,飞快地缩回了按在酒壶上的那只巨掌,同时后退了一大步!

低头一看,他心底不禁震骇无比的倒吸了一口冷气,脸上也立刻变了色,原来他手背被罗玉成用筷子敲了一下,竟然穿了一个洞,直透掌心。

现在,他心里明白了,这年轻人看似少言寡语。实际是个身怀绝艺,功力上乘的武林高手!

廖风脸色刚变,罗玉成却轻声一笑,道:“这是不识趣打扰在下酒兴的小罚,别再呆站着了,回到你的位子去吧!”

廖风虽然一只手背被穿了一个洞,火辣辣疼痛,但他是个非常凶悍的恶徒,何况他被伤的只是一只左掌,右掌并未受伤,怎甘就此罢休。

罗玉成话音一落,他立即凶睛怒瞪地嘿嘿一声狞笑,厉喝道:“小子,这一点玩艺儿还吓不倒老子……”

话未说完,一只右掌已飞快如电地出了手,五指张开抓向罗玉成的左肩。

这时,罗玉成右手正拿着筷子挟菜,一见廖风右掌张开来抓,他淡然一哂道:“你也太不识相了!”话声中,手里的筷子已闪电般地敲在廖松的右腕脉门上!他身怀上乘功力,一双筷子虽是随手一敲,也足可击碎一块石头!

廖风一身功力虽然不弱,但是他的腕臂并非钢筋铁骨,怎能经得起罗玉成那一敲的力量。

只听廖风蓦地一声痛叫,左手背飞快地托住右掌,身躯一矮,蹲了下去,腕骨已经被敲碎。

这情形,黄衣少年和崔武等四个黑衣汉子看得全都凛然一震,脸色骤变!

崔武等四人倏地站起,“花花太岁”田景瑞却适时抬手一拦,道:“且慢!”语声一顿即起:“崔武,你去把廖风扶回来坐下!”

崔武应声跨步去扶起了廖风,“花花太岁”目光随即望着罗玉成扬声哈哈一笑道:“本少庄主看走眼了,想不到阁下竟是位深藏不露的武林高人……”语锋微顿,朝罗玉成抱抱拳,接道:“请问阁下尊姓大名?”

罗玉成冷冷地道:“在下姓罗名玉成。”

“花花太岁”眼珠转动望了吕青青一眼,又道:“姑娘的芳名是……”

不待罗玉成开口接话,吕青青已冷哼一声说道:“姓吕名青青,告诉你你又能怎么样?”

“花花太岁”嘿嘿一笑道:“在下名叫田景瑞,家父武林人称‘飞鹏铁爪’。”

吕青青陡地冷声截口道:“你父亲是‘飞鹏铁爪’,你想用你父亲的名头来吓唬我们么?”

“花花太岁”摇头一笑道:“姑娘请勿误会,在下可不是这个意思。”

吕青青道:“那你是什么意思?”

“花花太岁”正要答话,崔武忽然说道:“少庄主,廖风的右手已经废了!”

“花花太岁”目中倏地闪过一丝寒光,冷冷地道:“一只手废了,又算得什么,别大惊小怪的丢人了!”

他目光转望着吕青青微微一笑,道:“在下因为姑娘和罗兄既然都是武林同道,所以才说出家父的名号,用意乃在奉请二位移驾敝庄小作盘桓,想和二位交个朋友。”

吕青青道:“姓田的,你心里真是这个用意么?”

“花花太岁”点头:“在下确实是这个用意,绝无半点虚假!”

吕青青一声冷笑,“姓田的,你以为姑奶奶不明白你的鬼心思么,哼,别说得那么好听了,你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根本就没有安着一点儿好心眼!”

她猜想的一点不差,“花花太岁”确实是没有安着好心眼。

不过,她虽然猜对了,但是“花花太岁”他可不承认,神情做作一片正色地摇头说道:“姑娘,你太多心了,在下……”

他话未说完,罗玉成忽然抬手一摇,阻断了他的话声,接口说道:“承蒙相邀,只是我们还有事情急须赶路,你的这番盛情,我们只好心领了。”

“花花太岁”目光转动:“罗兄可是因为记着在下适才言语唐突冒犯之过,心存芥蒂,不愿和在下结交,故而拒绝么!”

罗玉成摇头:“并非拒绝,确实有事不便前往!”

“花花太岁”微一沉思,问:“罗兄此行何往,有什么事?能告诉在下么?”

罗玉成又一摇头:“是我与一位朋友间的私事,所以无法奉告。”

“花花太岁”声调倏地一冷:“好一个‘私事无法奉告’,罗兄真会说话,真会推托!”语声一顿又起:“照此情形看来,在下好言相请,是绝对无法请动罗兄了!”

罗玉成神色仍然从容地微微一笑,道:“日后倘有机缘,再说吧。”

“花花太岁”冷声一笑道:“但是在下却是向来言出不改,今晚无论如何也要请罗兄和吕姑娘一同移驾敝庄小作盘桓!”

吕青青黛眉倏地一挑,道:“姓田的,我们是肯定不去了,你要强请就强请试试好了!”

“花花太岁”阴笑了笑,目光转望着罗玉成问道:“罗兄意下如何?”

罗玉成神情淡漠地道:“你如果定要强请的话,最好别在这座酒楼上,那会扰了别人的酒兴。”

这话正中“花花太岁”的心意,连连点头道:“罗兄说的是,在下敢不从命。”语声一顿,故作沉思地接道:“出西城三里转往南行百丈,那里是一座乱葬岗,去那里罗兄意下如何?”

罗玉成微一点头道:“好,我们就那里见好了。”

“花花太岁”嘿嘿一笑,道:“如此,在下先走一步,在下当在那里恭候罗兄和吕姑娘的大驾!”

罗玉成又点了点头:“我们一定也马上过去!”

“花花太岁”没有再说什么,阴笑了笑,朝罗玉成微一抱拳,带着廖风、崔武等五个黑衣汉子下楼而去。

罗玉成看着吕青青含笑说道:“青妹,我们该走了。”

说着伸手怀内取出了一块碎银放在桌上,于是,二人双双站起了身子,罗玉成在前,吕青青随后,下了楼。

作家的话

书剑恩仇记151 双方恶战乱坟岗 双方恶战乱坟岗 青青妙手运飞刀

乱葬岗,灯影儿摇晃,人影儿幢幢!

在十丈方圆地方,十多名黑衣劲装汉子,一手提着风灯,一手握着兵刃,散立四周,形成了一个大圆圈。

大圆圈中,寒光灼灼,剑气森森,一黄一白两条人影力战正激!

二十几个回合后,罗玉成便明显占了上风。

“花花太岁”田景瑞也感到了罗玉成武功超过自己,但他又不愿在众人面前认输,仍拼力抵抗着。

蓦地,斗场中传出了一声喝叫,又是一声惨叫,寒光剑气霎时消失。“花花太岁”田景瑞右手抚着左臂,面色惨白,看来伤得不轻。罗玉成右手长剑垂地,傲然挺立。

这一场激战,“花花太岁”落了败,而且左臂被罗玉成的利剑刺穿。

罗玉成语音清朗地说:“承让了,在下就此告辞!”

话落,收剑归鞘,抱拳一拱,和吕青青双双腾身而起,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

吕青青、罗玉成走进一处荒无人迹的山坳,突然有数个蒙面人迎面冲来。一个领头的高叫着:“你们把书香楼藏书留下来,就放你们走。”

原来这伙匪徒是要抢劫书香楼藏书。

罗玉成大声叫道:“书是不能给的,有能耐你们就上来抢吧。”

这时有两个蒙面人向吕青青冲来,另几个向罗玉成冲去。

吕青青双刀以“双龙出水”的招式同时向马前的两个蒙面人劈去。

上来截住吕青青的那两个蒙面人,使的都是长家伙:一个手执铁杆梅花枪,另一个是一根五大三粗的千钧棍。

要拨弄这两件兵器的人,两膀非有千斤之力不可。

铁杆梅花枪非一般长枪可比,普通长枪不论耍哪路枪法,讲究的总是这六字诀:封、闪、腾、挪、吞、吐,以腾蛇般的灵活和枪花的大小见优劣。而此铁杆梅花枪讲的却是搂、镇、戳、蹬、捶、扫,别说是五翅开锋的独特枪尖,就是那碗口大的枪锤子,也有小铜锤那般厉害。再说那千钧棍,两端方正似大梁,唯中部把手处是圆柱形,沉重异常,能起到“枪扎一条线,棍扫一大片”的效用。吕青青就偏偏碰上这两个力大无穷的人,可真成了一根筷子吃藕——专挑着眼儿来的。

这两个彪形大汉的蒙面人呢?他们可没有因为碰上了女流而有丝毫的怠慢,待吕青青一驱马上来,他俩就相互使了个眼色,竟分前后抡枪使棍地夹攻。可是那机伶的梅花马还未等他们围上来,就原地站定了。猛然间,它似离弦之弹丸,却又曲折蛇行地绕过蒙面人,把吕青青送到了背靠山峦的坦荡处。这一来,对手再多也只能从正面和左右进行攻击了,从而使她避免了腹背受敌的危险困境。吕青青心中一喜,要不是在战场上,她准会一把搂住梅花马亲了再亲。

这时,使枪的到了马前,吕青青不等他动手,身形一长,双刀劈向他的脸面,可是那柳叶双刀却只在此人眼前虚晃一下,旋即分左右削到了他的双肩。持枪的万万想不到这个小姐儿的身手会如此敏捷,禁不住倒退了两步。但他毕竟久经江湖,交战和应变能力都强,待吕青青的双刀又削来之际,转瞬间,手中铁枪的枪尖和枪锤同时点向双刀,其用力之猛,带来了一股风声。吕青青是个心灵手巧的人,她知道对付这种人是不能以力相拼的。她趁势立即收回双刀,正待变换招式,那蒙面人已是单手执枪,顺着右手的手臂延伸,枪杆一下长了数尺。说时迟那时快,枪尖已刺到吕青青的右肋间。与此同时,千钧棍带着呼啸之声,以“泰山压顶”之势,疾若雷劈地已打到了梅花马的头顶——这使棍的家伙是狡滑的,他懂得“射人先射马”的道理。吕青青这一惊非同小可,后退既无路,却又不敢分左右去迎击这两件沉甸甸的兵器。在这种你死我活的时刻,是容不得有半点儿迟疑的。好一匹梅花马,它两耳耷拉,四蹄腾起前后一挺,贴着肚腹匍匐在地面上,随即一声嗥叫,竟驮着伏在它背上的吕青青,像天马行空般在枪棍底下蹿了过去。

梅花马这个突如其来的怪异而又神速的动作,把两个蒙面大汉都惊呆了。可是他们全力抖出的招式,其势却是无法霎时间收住的,于是千钧棍正好砸中铁杆梅花枪,金属碰击的声响竟如巨石滚滚下山般霹雳巨响,顿时火星四溅,两个人都哇哇大叫。

在这个万分惊险的场合里,吕青青倒悟出了一个对付这两个力大无穷但行动却显得迟缓的人的绝妙法子来。她想,对方使用的都是长家伙,必须化他俩的优势为劣势,使这对枪和棍变成似夹弄里耍竹竿,除了直来直去之外,无法发挥近距离短兵相接的作用。随即,梅花马旋风似的又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上。她用脚尖在梅花马股间一勾,那训练有素的梅花马已懂得了主人的意思,撒起野来,左右晃行若游龙,以追风般的速度,倏忽这倏忽那,令人目眩神移。它重新竖起了尖耳朵,几乎要贴到两个蒙面人的胸前。就这样,给吕青青的两柄柳叶刀有了能充份发挥其特长的回旋余地。

吕青青的双脚暗暗地从踏蹬中脱出来,猛地站在马背上,居高临下,挥双刀劈向使棍者的脑袋。

那家伙适才和另一蒙面人的铁杆梅花枪相撞,两臂震得像被点着了穴道似地发麻。他见双刀已经砍到,紧忙以“托梁换柱”封住门户。吕青青一见大喜,原来她的刀法中揉合了“达摩十八剑”的要诀,点,刺、蹦、扎,挑、擦、抹、挂,戳,缓疾适宜,轻捷顺畅,她在马背上一个“斜凤落帆”,早就伏藏于马腹下,双刀以“探步撩阴”并“金刚捣臼”之势,左刺右削地触及那人的下腹。那人一愣,他做梦也想不到,对方人畜之间会配合得如此默契。

他骂了声:“好个泼妮!”千钧棍赶紧以拦门式去守护下身。

吕青青看他果然中计收势,趁梅花马双蹄前蹬之际,复又坐回到马背上,身形前俯,嘴里喝声:“着!”左一个“叶底偷桃”,右一个“白鹤寻食”,刀尖早就进门。

那人连中吕青青两虚招之计,手忙脚乱中,前胸门户已然洞开,再也来不及躲闪了,紧忙拱背往后一缩,但胸前一块肉己经血淋淋地连着衣襟被挑削在吕青青的右手刀尖上,鲜血似泉涌一般淌出,痛得那持棍的大汉像宰猪似地嗥嗥嚎叫,脚步踉跄地倒退下去。

那持枪的蒙面人见持棍者被伤,不由怒火中烧,他泼口大骂:“好个心黑手辣的丫头。胆敢伤我好友,看我来收拾你!”

吕青青见持枪的杀将过来,认定此人与持棍者不过是五十步与一百步的伯仲之间,哪里料到这人此次出手与方才大不相同。他耍开了“罗门点花枪”,迎面一抖,有如长虹饮涧,顷刻间又似点点梨花,形成了一个风车大的枪花,把吕青青严严实实地封住在“门”外,使她的双刀无法趋近半步。梅花马又蹦又跳,带着吕青青闪躲腾挪。

就在这个时候,又有四个蒙面人从林子中冲了出来,分头上前助战。向吕青青迎来的那两个人身材均高大非凡,各执一对短兵器。使双戟那个雄伟凶猛,活像是东汉末年曹孟德帐下的虎将典韦。另一个是一对虎头蛇尾钩——这可是一种刁钻促狭的兵刃。他俩一迎上,就齐声对持枪者说:“大哥,宰鸡何用牛刀,这小妞儿交给我们足够了,你歇息去。”持枪者点头而退。

这两个人的战法和刚才那一对大不相同。他们先采用左右插花的战术,以分散吕青青的注意力,以消耗她的体力。随后,使双戟的那个专门对付吕青青,使虎头双钩的专门进攻梅花马。这样一来,使吕青青的柳叶双刀不得不上护其身,下护其马。开始时,吕青青仗着刺伤了一个对手获胜而鼓起来的劲头,不仅能沉着地应战,而且还想迅速击败对手,好奔向前去相助罗玉成。渐渐,她感到不支了,像扑上了蛛网的蜻蜓,即使灵巧善飞,也被粘住两翼而无法脱身。她意识到了这一点,两臂立即觉得发沉,娇喘微微,香汗淋淋,只能勉强招架,再也找不到还手的空隙。

又坚持了一刻,吕青青越来越处下风。她知道此番争斗,胜负已成定局,再要对峙下去,自己必然非死即伤。

她焦急地思虑着解脱厄运的法子。

“发暗器!”猛地,她耳边好像有人在大声提醒她。原来吕青青发得一手好暗器,那就是李师父传授给她的不二法门的暗器——子母梭。李师傅他凭此神异的暗器,闯荡江湖,威震武林。这暗器很别致,每发一次,总是二大一小两枚钢质的,有两个小倒刺的梭子形状的东西。

它的两端都是尖的,所以前后正反都可随意。李师傅自己用的,大的长五寸,称“母梭”,短的长三寸,称“子梭”。

它的妙用就在于先发母梭,然后再发子梭,母梭重,速度慢,子梭轻,速度快,更何况在发出时掌劲指力还各有分寸。对方提防的自然是先发出的母梭,但当他的注意力集中应付这个母梭时,不想轻捷有劲的子梭如流星赶月先期而到,令人防不胜防。

李师傅把这独门暗器传授给了吕青青,又怕女孩子的腕力不足,有伤筋骨,特为她减了长度和重量,母梭为三寸,子梭为一寸半。他还反复告诫吕青青:不到危及自身安全的时候,轻易不可炫耀伤人。吕青青此时想:今天不用,更待何时?

吕青青趁持双戟的蒙面人以“螳螂捕蝉”式分左右向她斜刺攻来时,卖了个破绽,借势在马背上往后一仰,左手的柳叶刀早置于梅花马的后股髋带上,梅花马喧叫一声向旁窜出,她已探囊掏出一对子母梭在手,对着那恶狠狠又向她攻来的蒙面持戟人甩手就是一梭。持戟者见吕青青左手一扬,一道寒光直向他眉间飞来,知道是暗器,却不慌不忙地收戟往上一拨,准备把暗器砸飞出去。可是当他猛然醒悟的时候,却为时已晚。吕青青是用“霹雳手”中的三闪掌来发这对子母梭的,母梭刚刚离掌而出,她就在冷观对方如何躲避,见他双戟往上擎,胸前没有遮拦,就闪电般又“刷”地一甩,子梭接踵而至。

持戟者的双戟刚往上翻,还来不及挡去母梭,又见子棱飞来,如何再有余暇应付?看来这后一梭是必挨无疑了。亏他脑子还算灵活,俗话说:“两害相权取其轻”。他赶紧上屈一腿护住胸腹。母梭被双戟砸飞了,但子梭却嚓地一下在他的大腿上中了个正着。那家伙痛彻骨髓,但又不愿意在一个姑娘面前喊出声来,否则太丢人了。他拖了双戟,连忙退下阵去。吕青青这一下倒活像成了“三国演义”长坂坡上的赵子龙,打了许褚,吓退了张辽,那使虎头双钩的也紧忙退了下去,护着同伴往西而走。

作家的话

书剑恩仇记152 无敌鞭法逞威 无敌鞭法逞威 飞跃暗器伤人

吕青青接连杀败了三个蒙面高手,真谓“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功夫不负苦心人,在这种千钧一发的关键时刻,平时的苦修苦练,就毫不含糊地显出分晓来了。

“瓢上的杆儿(同伴们),妞儿会偷捏子(使暗器)风紧,挂点子悬胆(提防着当心点儿)!”退下阵的持双钩蒙面人用江湖黑话嚷叫着。

吕青青以暗器占了上风。但经此一叫嚷,也提醒了这伙蒙面人。吕青青猛地看见,有一个黑点向她面门袭来,她赶紧用柳叶刀一挥,“当啷!”一声格开了一块飞蝗石。

而左肩部又有东西在击来。吕青青着了慌,眼看着再度窜上来的这些蒙面人,已经够她应付的了,加上那防不胜防的暗器从东西南北都有可能飞来,那么纵使自己的身躯是铁铸的,也非被砸扁不可。梅花马似乎也意识到了情况的危急,它四蹄疾刨,不安地吼叫连声……从开战以后,这根弦越绷越紧了。

罗玉成早把自己的安危存亡置之度外,性命也准备豁出去了。

他惦记着的是吕青青,一个姑娘家,如何对付这众多的强敌?他唯一的心愿是早点儿结束这场争斗。

他的马上带有两种兵器,现在他使用的是虎头钢鞭。他的虎头钢鞭正向一蒙面人腰部盘旋打去。

那蒙面人并不躲闪,他鄙夷不屑地轻哼了一声,只用折扇柄向鞭梢上轻轻点去。好一个罗玉成,他腰转如轴,肩如翼摇,借对方折扇点来的功劲,趁势钢鞭豁地宕了下去。他手眼相随,上下济应,一顿一挫之间,钢鞭蓦地上举,像直挺挺的虎尾。他的钢鞭似弹棉花的弓弦一般,活中生巧,巧中有玄,玄藏虚实,变化无穷。他趁手腕的一翻,顺于中,达于梢,身上本领神形不露迹地立即播开。他这路鞭法是融合了三种各自不同的套路而成,一路为“神功八卦鞭法”,这路鞭法是从易学的原理变化出来的,由太极变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分八卦,云里雾里,行云流水,连绵不断,疾徐有节,真是奥妙之极。另一路是“奇门夺魂鞭法”,里穿外挂,左拉右翔,动中有静,静中有动,动静得宜,内外结合,八面闻声,四方有连,若隐若现,若有若无,令人捉摸不定。

这鞭法的妙用全在一个“奇”字和一个“夺”字,它有形,似无形,无中生有,无形中风云突变,出奇制胜。正当对方尚在惊疑不定,钢鞭却已踏法门、入罡官迎面抡劈,长驱直入,成全了这个夺魂的“夺”字。再一路名为“佛门内修鞭法”,这路鞭法是从“五祖十三拳”中演化出来的。相传是初唐时代,禅宗第五祖弘忍禅师根据达摩祖师的内养功,自己创造了一路养生保健的拳法。罗玉成博采众长,潜心揣摩,不知苦练了多少个三伏、数九和寒来暑往,才水滴石穿。他还摹拟着各种佛像的神、姿、仪、态,创造出了这套使他成名的独步江湖、无出其右的独门鞭法。

罗玉成从“朝天一炷香”开招,扬臂一迎,击向对手胸前,可是,还未沾及,又顺肩横扫对方的双胁,倏忽间招式又变,分三路直取他的的咽喉、眉间和头顶。接着一招连一招,一招紧一招,招招严谨而不漏。

对手暗暗钦佩,嘴里禁不住发出话来:“好一个无敌钢鞭,真有你的!”他东腾西挪,左架右撩,但脚下的步子不觉有点儿乱,全身像颤抖在狂风中的树干,虽然如此,但却还是能够沉住气洒脱地应付着罗玉成一招紧一招的进击。

对手的作为,倒使罗玉成吃惊不小,越来越想摸清这个人的来历。是“英雄爱英雄,惺惺惜惺惺”吗?有一些。

这时对手圆睁双目,嘴里又打出一阵尖厉刺耳的哨声,停在路旁树上的鹫鹰霎时腾空而起,漆黑的大翅膀几乎把初升的朦胧月都遮盖住了,地面上更显得阴森可怖。对手倒执大折扇,把它当成宝剑使用。起手时,他显得很幽雅,沉着自然,轻盈潇洒,似闲庭信步,似鱼翔浅水,连贯圆活,绵绵始归。这样一个魁伟男人出招竟柔软如绵,宛转自如。走到四五个回合,他的动作一反刚才婆娑之姿,翻作了怒目金刚式,劲力稳固有如泰山。在转腾的霎那间,把大折扇掀开,猛听得“呼啦”一响,在夜空中声若裂帛。他喊了声:“你接招吧!”顿时亮手进击。他翩若惊鸿,宛如游龙,静如处子,动如脱兔,忽趋忽退地回旋于罗玉成周围。那折扇挥动时的阵阵刚风又像无数锐利的小刀子向罗玉成袭来。罗玉成顿觉寒气逼人,毛发悚然,不由得退后数步。他想,今天是遇到高人了。

对手毫不容情地步步紧逼,扇面上的“鳞光”闪闪烁烁地灼人双目。当罗玉成的钢鞭接触到扇面时,感到像是被什么东西托住了,又像是被什么东西吸住了一般,有时柔软如酥,有时绷弹如鼓。那扇面一扬一掀,开合得势,蓄劲如开弓,发劲如放箭。若不是鞭梢善使阴阳把,早就被扇面引出数丈远了。

罗玉成知道,这是内家上乘的把意、气、形三者联系起来的妙用。心为令,以心行意,以意导气,以气通体,气为旗,以气运身,以身发劲。由此观之,对手确实练就了非凡绝世的功力。更何况那头铁喙利爪的秃鹫,一直飞绕在头顶,随时随地会直扑而下,真是前临强敌,上有威胁。

罗玉成也算久经沙场,虽然他心中很不甘愿,但也不得不痛切地承认一个事实,被困垓下,身处下风,使扇子的对手如此强大,又有数人帮着围攻。可自己在路上感染风寒,身体在发烧,体力大打折扣。今日恐怕凶多吉少。败局已定无疑。刚才他见吕青青锋芒尽现,杀败了三个骠悍的男子汉,心中虽感欣慰,但女儿家体力不足呀。面对多名强敌,她还能坚持多久呢。当此,他在闪躲对手折扇劈来的同时,眼角往吕青青方向处一瞟,从她那越来越无法高举的双臂中忖度出,她已经没有多大的耐久力了。

自己是个久历战阵的壮汉,尚且捉襟见肘自顾不暇,那又如何去帮助吕青青呢?如若再这么对峙下去,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当前的上策只有一着,让吕青青早一刻脱离险境。但她肯走吗?她肯撇下我罗玉成独自逃生吗?他心如刀搅,咬了咬牙,以颤抖的声音似乎在哀求地呼喊:“青妹,风紧啦!你快脱身远去吧!”

罗玉成正在边想、边急、边战之际,只听见青妹那方传来了“啊哟!”“咣啷!”两种声晌,他很清楚,“啊约!”乃是青妹的呼喊声,“咣啷!”是柳叶刀脱手掉落在地的声响。不问而可知,青妹刚才是以暗器取胜,现在是自己也中了人家的暗器了。

罗玉成向那边扫了一眼,只见青妹已是竭尽全力地单手舞刀支撑着。尽管那头梅花马忽儿纵东,忽儿跃西地窜跳,避过了多次险招,但它也觉得主人处境危险,接连不断地声声嗥叫。吕青青的刀法已乱,她已经逐渐身不自主地失去了背靠山岩的有利地形,倘若对手一旦趁机转击她的后背,祸不远矣!

罗玉成急得五内俱焚,他恨不能大声地关照青妹,“走吧,青妹!你应该立即离去,万一我惨遭不测,你也可以为我们访明仇家,报仇雪恨!”可是,他又不能这样明白地叫喊,这该怎么办呢?罗玉成正一筹莫展,猛然间急中生智:他钢鞭招式一换,以“三才剑”中的“太白醉卧长安”侧鼻斜刺过去,对手倒没防着他会如此大胆地破门而入,不禁后退了一步。就凭那一点儿空隙,罗玉成执鞭的左手已在腰带上拧下了一枚制钱,他舍不得竖直着打出去,怕伤了梅花马的皮骨,于是就放平发出去,但用力却相当猛,否则怕无法奏效。这枚迅如流星的制钱,不偏不倚正好击中梅花马的尻尾骨上。梅花马本来已感到主人的危急,现在,又是在这个特定的位置上挨了如此沉重的一下,痛得它突然间发出了数倍于往常的神威。“啊呼呼!——”它引颈怪嗥,倒掀前蹄平空竖了起来,两只后腿一屈一蹦,以“跨灶”的势头高高跃起,如脱弦之箭般地从蒙面人头上蹿了过去,驮着受了伤的吕青青风驰电掣般向前奔去。

梅花马这个突如其来的动作,不仅使对方惊得目瞪口呆,就连吕青青自己也没料到。她紧忙俯身抱住马颈,使自己的身子不至由于激烈的晃动而坠地。她很快就意识到了是怎么回事,但现在是不管她想走不想走,已是“人住马不住”,梅花马已不再听从她的使唤了。

梅花马疯也似地飞奔出一段路程,罗玉成听到吕青青的尖声呼叫:“罗兄……”听着这呼叫声渐远,他知道梅花马己经驮着青妹闯出重围,心头一块大石头落了地,出奇地镇定了。他鞭剑并举,咬咬牙,恶狠狠地说了声:“混帐小子,咱们拼吧!”就猛扑向和他鏖战的数个蒙面人。

作家的话

书剑恩仇记152 青青受伤危急 青青受伤危急 青年仗义施救

再说吕青青,她虽身不由己地被梅花马驮着闯出了重围,但她的左肩已被铁蒺藜击伤,那暗器十分厉害,被打中后不但皮开肉绽,疼痛异常,还深深地嵌进肉里,不易取出,稍一牵动,鲜血直淌。她昏昏沉沉地伏在马背上,惦念着罗玉成,还隐约地听到后面有人在紧紧赶来。她心里很明白,自己已经完全没有回身应战的能力了,倘若被追上,只能是束手待毙。梅花马四蹄腾空,越奔越快,越奔越快,渐渐,渐渐,她感到实在支持不住了,浑身酸软,骨节像散了架,头颅沉重,四周的一切都呈现出一片迷迷艨朦,模糊摇晃。

“不好!”她暗叫一声,知道自己要倒下去了,可是现在千万不能倒下去呀!对罗兄的惦念,对那伙暴徒的仇恨……,她呼唤着自己:“顶住!顶住!千万顶住!”

但是,纵然是坚强的意志,也无法支撑住受伤淌血后越来越疲怠虚弱的身躯。她眼前出现了扑朔迷离的幻境,想叫喊却又叫喊不出声音来。她颓然从马背上摔落了下来,完全失去了知觉。

梅花马顿时驻蹄停止了奔跑,它嘴鼻里喷着浓浓的热气,嗅遍了主人的全身,一筹莫展地蹬着蹄。这时,紧紧追来的三个蒙面人已经赶到,一见这种情景,几乎同时扬声哈哈大笑,踏上一步就要动手擒拿,岂料那头梅花马竟奋起四蹄,倒垂马头,猛地撞将过去,把为首的那个蒙面人撞了个仰面朝天。

另外两个蒙面人见了泼口大骂:“反了,反了!这头牲畜也敢如此撒野!呸,咱们抓住它,剥皮抽筋吃它的肉吧!”

于是,两个彪形大汉一齐上前去对付这头畜生,梅花马终于被牵住缰绳,再也无法挣脱了。它只好“呼噜!呼噜!”地连声喘气吼叫,两眼无可奈何地望着躺在地上人事不知的主人,似乎在说:“主人哪,你自己珍重吧!快快醒转来呀!我可无能为力了!”

这时,那个被梅花马撞翻在地的蒙面人一个“鲤鱼打挺”跃起身来,他满怀愤怒地走近吕青青,大骂:“呸,你这小妞儿竟心狠手辣,连伤我两位兄弟,我今天不能要你命,也得剁下你那只专发暗器的手,为我师弟报仇!”

说着,高举起手中雪白锃亮的钢刀,正待用力往下砍去,就在此时,猛听得林中传来一声大喝:“呔,好不要脸,三个男人欺侮一个女孩子,还逞什么英雄?”

随着喝叫,“当啷”一声,钢刀已坠落在地。原来那执刀欲砍的蒙面人已被一颗钢弹击中手腕,痛得他抱腕杀猪般嚎叫……另外两个蒙面人也惊愣住了。

这钢弹是谁发的?

倏忽间,从树上飞落下来一个人,他手执一条又细又长的鞭子,乍看上去活像是手中拖着根长麻绳。这几个蒙面人倒是识货的,他们相互对视了一会儿,各以眼神关照对方:此人棘手。原来那长鞭是用牛筋夹杂了钢丝编织而成,柔中含刚,坚韧无比,稍一挨中,即会伤筋断骨。

蒙面人尚来不及问话,那人已对着他们发出一阵令人悚然的冷笑,他鄙夷不屑地讽讪说:“列位可真是‘堂堂男子汉,烈烈大丈夫’!在这荒郊野林里,竟三对一欺侮一个弱小女子,若被人知道了,还有何脸面活在人间哪!”

这真是冷锅里爆出个热栗子。三个蒙面人互换眼色,其中一个跨上一步,抱拳说:“好汉,咱们是河水不犯井水,槽头上拴骡,树荫下牵马,各有所归,各有所位。大路朝天,各走半边,惹上了臭粘毛草,甩也甩不掉,你收了篷吧!”

那人啐了一口,义正词严地说:“别跟我打什么胡儿花哨!有道是:路不平有人铲,事不平有人管,扶危济弱,见义勇为,乃是吾辈侠义者本色,像你们这样,枉在江湖道儿上厮混,连一点儿起码的人品与规矩都不懂,就不配在我面前说长道短。”

“你不问情由,贸然发冷弹把我们击伤,难道这算懂得江湖规矩?”一个蒙面人反问,“我们不计较这些,还是以礼相待,己经够朋友的了,可你却还大马金刀哼哼哈哈地教训人,听你的口气,莫非真的想管这桩闲事?”

那人嘻笑着点头说:“嗯,小爷闲得慌,倒是想管上一管,怎么样?”

另一个蒙面人抢上一步,厉声吆喝:“你他妈的真个是黄牛钻狗洞——不知深浅!你以为我们就是好惹的?”

“呵哈哈!”那人仰天大笑:“龙颈捋须,虎口拔牙,我也不过是把它当成儿戏的事,又何惧你们这几个偷鸡摸狗不成大器的毛贼?小爷现在已经惹上了,你们又待怎么样?”

蒙面人恼羞成怒,但为探明此人来路,仍耐着性子问:“别给脸不要脸,一层一层地撕。我们是不想和你结冤,才和你好打招呼,你招子过戗(眼睛出了毛病),还以为我们是怕了你,是英雄的,先亮出个万儿来听听!”

那人哼了一声说:“小爷是云中的鹤,山里的风,你们望不见,够不到,想知道我的姓氏?呸!”

俗话说:“人要脸,树要皮”,这三个蒙面人被来者一阵羞辱,都像是被点燃了捻子的爆竹,蹦跳起来吼叫:“好哇,好哇!我们把你当成条汉子敬,不想你却是个擀面杖吹火--一窍不通的人。凭你那么个人,就算你一身是铁,能打几枚钉?告诉你,今晚上可是你自己存心找上来的,到时候休怪我们兄弟得理不饶人!来呀,亮家伙,上!”

三个蒙面人拣好部位,同时亮开兵器杀奔而上。

“呸,大胆毛贼,来吧!”那人一声怒喝,挥长鞭刷地向前一抽,夜空中顷刻爆发出霹雳般的一声巨响,清脆又震耳,己经把一个举刀砍来的蒙面人的手腕紧紧缠住,其疾狠势如苍鹰攫食,猛若闪电而不可挡。那家伙失声高叫:“哎哟哟!”在惊慌失色中还来不及挣扎,那人的长鞭猛地一抖,竟然把那个蒙面人掀到了云里雾里的半空中,那蒙面人好似骤然断了线的风筝,被摔出老远老远。这一招真是先声夺人,把另外两个蒙面人吓唬得愣住了,他们万万料想不到此人的出手竟如此神速,长鞭耍得竟然如此出神入化,真叫人不寒而栗,他们立即用黑话相互叮咛,“伙计,风紧!盘子要点在秤星上(要多加小心,别让这小子抓住漏子)!”

那人确实不是寻常之辈,而是个深谙韬略的行家,他很懂得抢角占上风和借势发威风的重要性。比如虎威可以震慑百兽,但其“威”必须以蹲山为最,蹲山就是虎能发威所凭借的“势”,失去这个“势”,其威就难发。

这就是为什么俗语有“虎落平阳被犬欺”的说法。那人也深懂造“势”乘其“势”,他趁着把持刀的蒙面人抛甩出去的声势,长鞭一甩,又顺地面掀起一股沙尘,然后鞭似游龙地转过来对付另外两个蒙面人。他把鞭梢抖舞成笆斗大的一个虎头,有形而实无形,进进退退,袅袅绕绕,长鞭出手时柔软如绵,沾身时坚硬如铁,指东打西,引上发下,弄得两个蒙面人不仅无法近身攻击,而且手脚无措,眼花缭乱,竟不知何处是虚,何处是实,何处是真,何处是假,他们知道即便是以两敌一,今夕是不能取胜的了。

再说那个被抛掷出去的蒙面人,虽然身不由自主,但心中倒还明白,当他擦身飞过丛林时,赶紧伸手抱住一枝横伸的树杈,然后两腿夹住了树干,总算逃出了一场厄运。

但他已成惊弓之鸟,眼看着两个同伴渐渐不支,那么“三十六计,走为上计”,连忙打出一阵紧急唿哨,两个蒙面人听得信号,哪里还敢恋战,既然被抛甩出去的同伴尚无恙,回去就交得了账,走吧!于是两人几乎同时跳出圈子,急急如丧家之犬,匆匆若漏网之鱼,狼奔豕突而去。

那人也不追赶,他呼地收住长鞭,以居高临下的口吻大喊:“龟孙子们,别跑断了腿!

小爷我救人要紧,权且把几颗脑袋寄存在你们脖子上,等你小爷哪一天高兴,随时取下来当球儿耍。”说完,把长鞭往自己腰间一缠,走过来照看那从马背上摔下来的姑娘,前行几步定眼一瞧,不禁诧异得“咦咦”连声,哪里还有什么受伤的姑娘?连那头梅花马也无影无踪了。他暗暗思忖,总不致于再度落入强徒之手吧?刚才自己在树顶上分明看得清楚,尾随而来的就只有这三个蒙面人,现在他们顾自己逃命尚嫌不及,哪里还有余力来劫持受伤者?况且还有一头会蹦会叫的马,那么还会有哪一个程咬金在半路上杀出来呢?再怎么说,总不能让这个身受重伤的姑娘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不明不白地弄丢了吧?敢情是他们另有同伙,趁他不备而得手了?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姑娘将再度遭毒手。霎时间,一种“我不相救谁相救”的责无旁贷的行侠仗义责任感油然涌上心头。他一纵身,重又跃上树冠,用手在眉上搭了个凉棚,眨了眨眼向四周搜索。

他是个出了名的“鹰眼神弹子”,练就了一双能明察秋毫之末、黑夜睹物的神目,即便是尘土迷漫,月黑风高,几里路之内有什么风吹草动,他都能一目了然地辨察出来。这时,借着微弱的月光,他看到的只有三个小黑点似滚动的泥丸望北而去,渐渐从视线里消失了。

揆情度理,那姑娘和梅花马也决不可能是他们的同党所劫持,他望了又望,天阔云低,万籁俱寂,只有那风掠树梢摇晃着碎落零垦的疏影。噢!会不会在自己和那三个蒙面人交手的时候,姑娘醒过来了,骑上梅花马顾自逃生去了呢?这也是可能的,那么我这对神鹰之眼怎么会连一点儿马蹄印都看不出来呢?啊!人哪,马呀,你们上天入地了吗?他心中一阵纳闷儿,怀着“为山九仞,功亏一篑”的心情从树上跳了下来,垂头丧气地向自己的家门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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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剑恩仇记153 师祖治伤救人 师祖治伤救人 青青叩拜恩人

离家不远,隐约间他听到有一种似乎是牲畜的呼吸声和嚼啮声。他两眼顿时一亮,啊哟哟,莫不是他们藏匿在这里?他急冲冲三步跨两步地寻声而去。咦!怎么这种越来越清晰的声响,竟然从自己家附近传出来呢?这下他倒有点儿犹豫了。他停下来又静听了一会儿,沉思了一会儿,然后再挪步向前走去,定睛一看,不由得把这位艺高胆大的小勇士吓得蹬蹬蹬倒退了数步,原来那头失踪的梅花马,正拴在他门前的小树上,它历尽了惊险,如今正悠闲地摆动着尾巴,在啃嚼着堆放在它面前的干草,它似乎再也不用担心还会有什么惊心动魄的厮杀和雄关险道要它去闯了,神态显得异常安详。

和梅花马的散荡神情正好相反的,是那位刚才还抖尽威凤的小勇士,他紧张地全身起了鸡皮疙瘩,把长鞭又从身上解了下来,那间朝夕侧身的小屋,一下子变得陌生可怖,成了使他再也不敢随意趋步的令人迷离扑朔的龙潭虎穴。在他离家时,天未黑透,屋内尚未掌灯,现在牖户里透出了淡淡的灯光,半晌,他不禁“噗哧”地笑出了声儿来,他笑自己是“聪明一世,懵懂一时”,按他的境遇有什么可值得担心的?按他的功夫,有什么可害怕的呢?俗话说:“平生不作亏心事,夜半敲门不吃惊”,眼前果然出现了一些怪异的现象,也该“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去探个究竟明白,弄个水落石出,才是道理。

想到这里,他精神陡增,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前,斜侧着身子,轻轻地把门一推,门被推开了,他目光一扫,室内阒无人影,只有灶膛里尚未燃尽的木柴在毕毕剥剥地跳着火花,他砍来当桌子使用的大树桩上放着一盏小油灯,灯光所罩处,在那虎皮靠榻上躺着一个人,从门外那头梅花马去推测,不用靠近细看,躺着的人准是那位受了伤的姑娘,但见她身上覆盖着他用兽皮拼成的皮毯子。

他蹑脚禁声地走近靠榻,见那姑娘仍闭目沉睡,一点儿没有感觉到室内进来了人,他也没去惊动她,轻轻地移动毛毯,仔细地察看姑娘的伤势,他发现姑娘的伤处在肩上,但伤口已经包扎好了,那惨白的脸色在渐惭恢复红润,但神色仍是那么紧张,肌肉绷紧,嘴角下抿,也许在睡梦里她还在和对手作殊死的搏斗吧?他在榻前退了回来,见桌上放着一只空木碗,拿起来一闻,还有一股药物的余香,是谁给姑娘灌过药物了?

他又在碗边上发现了一颗带血的铁蒺藜,是从姑娘身上取出来的吧?是谁有这种高超的手段呢?他心里忐忑着,叹服着,究竟又是谁如此大马金刀,驾轻就熟地把伤残的人弄进他这小屋里来的呢?他呆立了好一会儿,才卸下了铁胎弓,身上稍作一番检点,然后搬过一个木墩子在榻前坐了下来。

室内静得出奇,姑娘的沉睡声伴着灯花的闪跳声清晰可闻,半晌,榻上的姑娘猛地翻了个身,嘴里竟发出咬牙切齿的恶语詈骂:“好不要脸的狗恶徒,你们是一窝没心肝的马蜂,你们涌来吧!呸,全上来呀!你家姑奶奶决不会皱一皱眉!”

姑娘嚷罢,居然从榻上一跃而起,小勇士赶忙趋上前去,按住她的身子,轻声地呼唤着:“姑娘,你醒醒!你醒醒!”

吕青青睁开了双目,眸子熠熠转动,咦!奇了,这里是什么所在呀?眼前没有了刀光剑影!竟是如此宁静,她又诧异地看到,身前站着一个剑眉虎目但又是和颜悦色的小伙子。但吕青青仍话带敌意地喝问:“呔,你是什么人?这里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会被你弄到这儿来的?说!快说!快说呀!”

小勇士后退了一步说:“你放心吧,姑娘!那追赶你的几个强徒己经被我杀退,你已经脱离了险境,快躺下,你应该安心地养伤才是。”

“啊!”吕青青神思恍惚地应了一声,在她陷入昏迷前的一幅幅情景,此时依稀在脑海浮现是的,她中了暗器,她在勉强地拼死格斗,她肩头的创痛加剧,鲜血不住地流淌,后来,是罗兄促使梅花马临危之际驮着她闯出了重围,她伏在驴背上无法控制地任其驰骋,是的,后面有人在紧紧地追赶,这些人…就在这个时候,她的意识中断了,好像坠入了冥冥之中,留下的是一大截空白,现在,看这儿虽是蓬门荜户,却明净得一尘不染,粗木支撑的靠榻柔软又暖和,浑身的痛楚渐渐消失,肩头的伤口也己经包扎。不错,吕青青意识到,她自身已是脱险了,得救了,那么是谁救了她的呢?不问可知,就是榻前这位英武的少年了。

吕青青是个深知礼义的人,她连忙挣起身子跳下榻,对着那少年深施个万福说:“原来是救命恩人,请上,受小女子一拜!”

这个突兀的举动,倒把这位刚毅豪放的小勇士弄得局促不安,手脚无措地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男女有别”的礼教使他不能伸手去接扶,何况他深知在这救姑娘的过程中,还存在着一位比他不知要强上多少倍的高手哩!他窘困得脸都涨红了,忙不迭地从木墩上跳起来,闪身避在一旁说:“嗳呀,快别,别这样,大姐请起,请起呀!你这样可真个难为死我啦!…”

吕青青还是执意端正地拜了三拜,然后两人仍一个躺回靠榻,一个坐回木墩。到底是豪杰之士,就是一男一女相处于斗室,也不会像常人似地忸怩作态,借着如豆的灯光,吕青青对室内四周浏览了一会儿,然后启唇动问:“这里就你……噢,能请教恩公的尊姓大名吗?”

“不敢、不敢。请大姐再不要‘恩公恩公’的了,在下姓‘纪’,单名一个‘澄’字——

‘澄清见底’的‘澄’,这儿就我一个人,靠的是狩猎为生,我今天能遇上大姐,这完全是偶然的,顺便告诉大姐,这儿叫槐花集,最近这儿山里出现了一头怪兽,麒麟不像麒麟,犀牛又不像犀牛,见到过它的人说,这大约就是什么‘四不像’吧?这野兽可厉害哩,昼伏夜行,出没无常,伤害了好些人畜。为民除害本是我们猎人的职责,所以我就特地去狩猎那恶兽,已经守望了好几个晚上了,可这恶兽仿佛有灵性似的,竟没了踪迹。大姐,那三个蒙面人干吗要那么死死地追赶你,你和他们究竟……”

听到纪澄说到此,吕青青突然嚷了声:“啊哟!”原来这问话拨动了她的心弦,她猛地想起了陷入重围而生死未卜的罗玉成。她飞速跃出榻外,“罗兄呀!”一声惊呼,扑上前夺门而出。

这一着可倒是纪澄没防着的,他着了慌,赶忙一个箭步窜上去,伸开双臂阻拦:“大姐,你,你这是干什么?”

“我要去找我师哥,他还在和那班强徒厮杀,恩公,你让开,快让开呀!”吕青青边说边还挣着身子欲夺路往外闯。

“这,这是怎么回事?大姐,你已经精疲力尽了,还伤得那么重,你去,能帮得了什么呢?你连自己的身子也是勉强支撑的呀!”纪澄真挚地说,“这样吧,大姐,你要信得过我,快把事情简单地告诉我,让我去,兴许还能顶个人儿。”

吕青青悲伤地退回来,颓然地重又倒在床上,她心中也明白,纪澄的话是对的,自己即便能支撑身子拼将前去,也是抱薪救火,反倒碍事。她感到咽喉凝噎,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什么人在下面鸡猫子喊叫的,惊醒了老头儿我的好梦!”突然,茅舍上空爆出一声喝叫,同时在木梁上传来了悉悉的振衣声。两人陡地一惊。纪澄迅速地取弓弹在手,两人不约而同警惕地抬头张望,只见短梁上身子半佝偻地坐着一个老人,说时迟,那时快,随着一连串格格的笑声,那人从梁上飘然而下,尊神般地站定在他们的面前。

就在吕青青还惊愕未定时,纪澄一见此人,却欣喜万状地高叫一声:“师祖!”抢上前去,纳头便拜。见此情景,吕青青刚悬起的心也就重新落了下来。

“澄儿,起来!起来!现在哪有这么许多闲工夫见礼还礼的,往后都免了去!”老人袖口一甩,倏忽坐上桌子,连身边的灯火也没有晃一晃。

纪澄一下子变成为一个憨态可掬的孩童了,他亲昵地依偎在老人的膝上,喃喃地说:“师祖,您老人家怎么夜半三更地会上这儿来的?甭问,这位大姐准是您救的——我正纳闷哩,连人带马能不声不响地引了走,谁能有那么好的身手!师祖哇,我回家来的时候,见梅花马拴在门前,还被吓得个汗水淋淋哩!”

老人装成正儿巴经地说:“你这浑小子,可不要给我装金抹粉说得那么神,我可没这份悲天悯人的救人菩萨心,我是惦记着你,才找到这儿来的,见你跟几个鼠辈玩儿得蛮起劲,顺便帮着把人和马捎了回来,怎么样,不会嫌老头儿多事吧?”

“师祖还是那么爱开玩笑,”纪澄乐呵呵地向吕青青招招手:“大姐,这位是我的师祖,刚才真正救了你的那个人,就是他老人家。”

吕青青正襟敛容,正待起身下拜,却早被老人双臂挡住了,老人说:“得,得!我最怕的就是陌生人冲我叩头,折了我的寿,会害我少吃多少酸甜苦辣!嘻嘻,坐着说话,来,都坐着说话。”

吕青青偷眼打量着这位突然出现的老人,只见他清癯的脸庞容光焕发,稀稀朗朗的白发分披于脑后,真是鹤发童颜,他的眼晴总是半闭着,那眼神就像从孔隙里透射出来的烛炬火光,但却含而不露,两道眉毛又细又长,一直延伸到耳前的鬓发边,鼻子有点儿微翘,嘴上分左右两撇八字胡,由于常常在搓捻,拧成了两上翘的小尖角,颏下是一小撮山羊须,深秋的气候了,还只穿一件单褂子,赤脚,趿一双粗麻鞋,最惹人注目的是他手上拎一只一尺来长的竹筒,活像是乞丐要饭的家什,不知它是干什么用的,他似笑非笑,有点儿玩世不恭的神态,但却掩饰不住他的正直和慈祥。吕青青想,这准是个性情怪僻的老人。

书剑恩仇记154 惺惺惜惺惺 惺惺惜惺惺 英雄爱英雄

纪澄向吕青青介绍说:“大姐,我的师祖复姓司马,名彤,江湖上人称‘天南怪叟’,你可别看他老人家是那么怪诞不经,他可是个阿弥陀佛一般的好人哪!”

“别那么掏出喇叭就吹。”天南怪叟翘起一条腿,捻了捻嘴角两边的胡子,笑着说:“听我告诉你们吧!小妞儿,真正救你性命的,还是你那头马——你是从哪儿弄来这么一头通灵性的好坐骑的?嗳,不忙回,不忙回,我说澄儿,你在家不辞而别,尽管我不能说是你的不是,可九常他总是你的父亲哪!他还没有上贼船入伙,我说他好比是根虽然下了水、但还是江里漂着的木头,赶紧去捞一把,还是能把他捞上来的,这回我来还是想给你说说那件事,别那么顶起了风篷就转不了舵。我一闯进这屋子,见你不在,估量你又去狩猎找吃的了。我就躺下来等着你回来给我捎好吃的。嗨!却听见了远处传来厮杀的声音,你是知道我的脾性的,我老头儿最听不得这种声响,就像猫咪儿闻不得腥一样,就会心痒手痒的,它把我从榻上赶了起身,循声去看个究竟,嘻嘻嘻,澄儿啊,可不是我当面夸你,可真有你的,功夫大见长进啦!怪不得有人说,‘刀钝石上磨,人钝世上混’!近年来难为你,果然闯出来了——别笑,嗨,夸你就乐,真是个孩子!兴许是有股气把你憋得鼓鼓的,我看你,一对三尚且游刃有余,那就犯不着我来‘六骈指搔痒——多帮忙’了。

正想返回来睡我的大觉,可倒好,一眼看见了那头马,它正咬起妞儿你的腰带,衔了你往丛林西边拖去。我想干脆,这宗生意让我替澄儿招揽来得了。唉!到底老啦,折腾了半宵,把我累坏了,想躲到梁上去打个盹儿,可你们哪,就是不让我得个安宁,喊哪哭哇的,要是把我吓得摔了下来,把腿摔瘸了,你们说,是找凫胫来给我接上?还是找鹤腿来给我换上?呵哈哈!”司马彤尽管是又打哈哈又打诨的,但事情的经过到底是透个明白了。

吕青青再度站起来要拜谢两位救命之恩,但两人给拦住了,司马彤撇了撇嘴说:“别那么样拜呀谢呀的,闹了半天,连个真名实姓你也没说,我说妞儿啊,你是怎么会弄到这般地步的?你连这么点儿起码的事儿也不肯讲清楚,还猪鼻子里插葱管——装什么象!”

见司马彤在故意说逗话,纪澄却正色说:“大姐,你刚才不是急着要往外面闯吗?你有什么急难的事,当着我师祖的面说吧,他老人家会给你作主的。”纪澄说着,边向吕青青使了个眼色。

吕青青连忙欠了欠身,说:“我姓吕,名青青……跟我一起还有个师兄叫罗玉成……”说到这里,吕青青又想起现在还在厮杀的师哥,不由急得眼睛都发红了。

司马彤见了,双手乱摇说:“得得得!你真是一根筷子吃藕——专冲着讨厌的眼儿里挑,刚才是拜呀叩的,现在又是要哭鼻子淌泪水,说实话,现在没有那么多时间供你哭的了,有话你快说,也许我老头儿可以帮你担着点儿。妞儿,你说,他怎么啦?你和师兄俩遇上了什么啦?快讲,快讲啊!唉,我可挨不住性子了,快讲么!”这位扶正摧邪、急公好义的老前辈,察言观色已经猜测到事情的不妙,他睑色骤变,迫不及待地追问。

吕青青依偎着老人,伤感地简要说了事情的原委。

老人当听到罗玉成至今还被围困在那厢死斗,不禁义愤填膺,眯起的眼睛睁大了,吐字似喷地大声问:“难道真的弄不清与你交手的人的来历?”

“那帮子人全蒙了面,还豢养着一只凶狠的鹫鹰。他们就是要抢我们携带的天香楼藏书。”

听到这些,司马彤再也坐不住了,问明了方向和地形,霍地跳起来说:“救兵如救火,我可呆不住了,妞儿,你干着急也没用,给我躺下养伤就是,我呀,这回真成了掉在灰堆里的豆腐--吹不得拍不得甩不掉了,我这就去走一趟,只要他们还顶在那里,我就不信治不了他们,把你师兄救回来!”说着,他又回过头去对纪澄说:“快给妞儿弄点儿吃的去,她该饿坏啦!嗳,好好照顾着,我去去就回来。”但见他边说边用手对门一招,门就像被风刮似地洞开了,他身子只轻轻一撑,早已飞出门外,融进越来越黑的夜幕里。

室内静了一阵,灶膛里还有星星余火——是司马彤给吕青青熬药时烧的,纪澄即去加上点儿劈柴,一拨弄,火苗就旺了。片刻,纪澄就端上喷香扑鼻的大米饭,菜肴全是野味,獐麂鹿兔,斑鸠山雉,真引人食欲。吕青青又累又有伤,更觉得腹中一阵阵饥肠辘辘,恨不能大口地吞食几碗,但到底有事在心,一下子就饱了。

纪澄伺候着要吕青青再躺下歇歇,吕青青拗不过他的盛情好意,偏着身子横卧在榻上将息。还没等纪澄撤去桌上的残肴,门乒乓一下打开了,司马彤拖着一个人走了进来。

吕青青翻身下榻急匆匆奔上去一看,还会是谁呢?此人此时一脸污泥汗血,两眼直楞愣地瞪着,却是人事不省。

“罗兄!罗兄!”吕青青大声哭唤着,司马彤立即喝阻:“别大声唤嚷,他心魂未定,你吵吵嚷嚷是要闹出事儿来的,喂,澄儿,你帮我一把。”

司马彤叫纪澄席地摊上一张兽皮,轻轻地把罗玉成放平稳,然后从兜儿里掬出个小葫芦,倒两丸药放在手心里,掏一勺现成的锅水,扒开他的牙门灌了进去,不一会儿,但听得罗玉成腹中咕噜咕噜地作响,司马彤指着罗玉成说:“不碍事的,腹中咕咕响是好事,就让他这样躺着吧,嘿,好一场残酷的厮杀,竟把他累成这副样子,唉!”

司马彤拉过纪澄和青青,述说他出门的经过——原来司马彤出屋后,就施展神行之术,按吕青青所指的方向奔去。他正待越上一个山岗,在淡淡朦胧的月光下,只见有数个蒙面人正和一个手持钢鞭的人搏杀。他想这个持钢鞭的人肯定是罗玉成。他连忙掏出飞镖,连续向蒙面人射去。蒙面人专注于同罗玉成搏杀,没想到暗处会向他们发来飞镖。一个个连续被击中倒下。剩下的见势不妙,扭头逃窜了。

司马彤上前接应罗玉成。可他像中了邪一样手持钢鞭发疯地挥舞。

司马彤提高嗓音叫了两声:“罗玉成,罗玉成!”可他像根本没听见,仍抡鞭搂头盖顶地抽杀不止。这倒使司马彤大吃一惊,幸亏他技艺过人,闪了过去,他忙不迭地又叫:“喂喂,我说罗玉成,我是你师妹特意请来救你的。”

但罗玉成真像疯狂了,他一个劲儿地鼓足余勇,抖出全部解数对天司马彤猛打不停。

“噢,我明白了!”到底司马彤是阅历深广的老前辈,知道这是罗玉成在长时间的拼死搏斗中,精神太紧张了,斗红了眼,像被什么东西迷住了心窍,以致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眼前仍迷离再现着刚才酷斗的幻景,谁就是说破嘴皮子,他也不会明白的。司马彤明白了这些,不再去和他纠缠,斜势越过他头顶,在他的睡穴处一拍,罗玉成就像坍了架的金刚,颓然仆倒,昏睡至此。

这时,罗玉成突然竖起半截身子,“哇”地呕出一大滩黑色的血水,纪澄和吕青青见了一惊,司马彤却说:“好了,好了,这下没事了,他就会明白过来了。”

吕青青半跪在罗玉成身边,泪汪汪地轻声呼唤。罗玉成悠悠地苏醒过来,睁开了疲怠的、血红的眼睛,上眼皮出奇地重,眼前五光十色交叉飞舞,连忙又紧闭双眼,隔了一会儿,重又睁开,阴翳在慢慢散去,晃动的景物停下来了,清晰了。啊!这身前的不是青妹吗?我到了什么所在啦?是梦中相会?不,不!是泉下相逢?他暗暗咬了下自己的舌头——痛的,他迅速伸手一把抓,抓住了,抓住了!他实实在在抓住了青妹的胳膊,罗玉成万分激动,他连连摇晃着吕青青的胳膊,用颤抖的嗓音叫了声:“青妹!你……”

“罗兄,我的好师哥呀!……”吕青青一下扑倒在浑身被汗和血弄得湿漉漉的罗玉成身上,泪似泉涌,泣不成声。

司马彤也默默地背过身去,不忍心看这凄楚的情景。

“我,唉,怎么会在这里的?这是哪儿啊?”罗玉成这时眼光才接触到边上还有一老一少,恍惚地问:“这两位是……”

这下倒提醒了吕青青,她收了收泪水,说:“那是你我的救命恩人,要不是仰仗他们的大力,你我……”说到这里,吕青青又抑不住掉下泪来。

罗玉成正待爬起来叩谢,司马彤一把按住了他,说:“妞儿,你怎么撺掇你师哥也来这一套!”

司马彤又让纪澄给罗玉成换身上的衣服。

“啊!——”当大家看到罗玉成换下来的衣衫,都不禁吃惊而又叹惜地喊叫起来,那身衣衫被血和汗粘糊成一片,就像从地里刨出来的霉烂尸衣一样。看着这身衣衫,就可以想象到,片刻之前他所经历的那场鏖战该是如何的激烈和险恶!所谓“英雄爱英雄”,纪澄虽是第一次相识罗玉成,但己由衷地唤起了对他的敬意和好感。他向罗玉成贴近了些,情不自禁地抚摸着他的双肩和胳臂。

司马彤这时说:“你们两个一个有伤,一个过于劳累,都需要好好休养。我让纪澄给你们搞些山珍野味,你们好好调养调养。等身体恢复了好上路。我估计那伙匪徒没有得到书香楼藏书,还得打劫你们。到时老夫把我的徒子徒孙都招集来,护送你们。”

罗玉成和吕青青连忙躬身拜谢:“万分感谢老师傅关照。我们将永远铭记老师傅的恩情。”

司马彤笑说:“你们就不要跟我客气了。快快休息吧。把身体养好了好上路。”

纪澄按照师祖的吩咐,天天搞山珍野味给罗玉成、吕青青吃。他们到底年轻有功底,只几天便恢复了健康。于是又踏上旅途。司马彤率领他的徒子徒孙二十余人暗中跟随保护他们。

书剑恩仇记155 罗玉成出妙计 罗玉成出妙计 吕青青想配合

罗玉成、吕青青顺着山路走了约近十里,突然从旁边林子里又冲出十几个蒙面人拦住他们。领头的高叫:“把书香楼藏书留下再走,不留下书,休想离开!”

罗玉成道:“让我们留下书,休想!”

对方说:“那我们就再交战吧。”

罗玉成道:“你们一对一的上,数个人打一个算什么能耐?”

对方道:“好,就一对一。”说罢他冲上来张开铁扇子就打。

另一个持长枪的冲向吕青青,与她交手。

今日罗玉成身体完全恢复。体力充沛。一对一他更有战胜持扇人的勇气。二人打了二十几个回合,罗玉成渐渐占了上风。持扇人见势不妙,打了个唿哨,那只凶猛的黑鹰立刻自空中冲下来,要叨啄罗玉成。

这时从林中飞出一支飞镖,将黑鹰刷地击中。黑鹰惨叫一声翻滚着落地。持扇人不由一惊,稍一迟疑,罗玉成的钢鞭就到了,击中了他的左颊,他也惨叫一声跌下马来。

这时司马彤率领着二十几个徒子徒孙从林中冲出,杀向蒙面人。司马彤和他的徒子徒孙都有功夫不凡,加上罗玉成、吕青青两个武功高手,蒙面人哪里抵挡得住。加之蒙面人的头领持扇人已殒命,蒙面人军心涣散,被打得死的死,逃的逃,如鸟兽散。

罗玉成、吕青青拜谢司马彤及徒弟的帮助,告辞踏上新的旅途。

****

这是一座古镇,傍晚时分,从大街上传来的一阵“得得”马蹄声,由远而近,骑马人驰到兴隆客栈门口,缓缓停住。两个骑马人一个罗玉成,另一个是吕青青。

这一刹那,兴隆客栈的两名伙计,已经满腔堆笑,急步趋了上去。一名店伙陪笑:“公子是要住店?”

罗玉成颔首道:“两间清净上房。”

伙计忙道:“有,有,小店上房,最是清净不过,公子爷请随小的来。”

罗玉成和吕青青跟着两人身后,朝店堂中走去。

就在罗玉成和吕青青刚进入店堂之际,从对街走来两名身穿蓝布短靠的大汉,跟着跨进客店,朝店伙说要住店。

兴隆客栈的第三进。有一个小小院落,天井两旁.放着不少盆栽花木,和盆景假山之类。

一排五间,加上两边厢房,自成院落、果然十分清净。

罗玉成和吕青青就住进了左首两间客房。

客店里的伙计,眼睛比狗眼还亮,他们一眼就看得出这位公子爷和这位小姐,手头阔绰,油水绝不会少。

确实,罗玉成和吕青青现在带着不少银子。一是吕庄主在他们离开时给了他们不少银子做盘缠。二是在收拾黄波匪帮时,缴获了不少银子和珠宝。

二名伙计打脸水、送茶,忙个不停。

天还没黑,就掌上灯来,一个伺候着道:“公子,小姐,可要叫什么酒菜?小店掌厨师傅,从前是安庆府杨知府的厨司,给小店重金礼聘了来,只要在小店住过的达官贵人,没有一个不说小店大司务的手艺,是城里第一的。”

他翘着大拇指,说得口沫横飞,奸像他就是大司务一般!

罗玉成听得微微一笑,点头道:“咱们赶了一天路,也懒得出去,你这就关照厨下,酒菜拣他拿手的做来就是了。”

伙计连声应“是”,接着又道:“公子爷要什么酒?”

罗玉成道:“我妹子不会喝酒,给我来二斤花雕。”

伙计又应了声“是”,才行退出。

吕青青等伙计走后,眨动一双清澈如水的大眼睛,低低说道:“罗兄,你没看到两个贼人盯着咱们下来了么?”

罗玉成托着茶盅,轻轻喝了一口,才道:“自然看到了。”

吕青青道:“他们今晚可能会有行动.你怎么还要喝酒?”

罗玉成笑了笑道:“青妹吃过晚饭,只管去睡,我要逗逗他们。”

吕青青红菱似的小嘴一撅,说道:“两个毛贼,有什么好逗的?”

罗玉成笑道:“小脚色栽了跟斗,才会引出大的来。”

过没多久,一名伙计进来在房内一张小桌上,摆好两付杯筷,接着另一名伙计端来了酒菜。

小桌上,放着两副牙箸,两个描金细瓷的小酒盏,和一把银壶,再就是八个盛菜的盘子,也是景德镇的名瓷,白净如玉,花纹细致!

这大概是专门用来招待上房贵宾的餐具,如果普通房间,那只有竹筷粗碗罢了。

菜肴量不多而精,这只要看盘中每一个菜,色香俱佳,味当然也不会差到那里去。

那伙计拉开椅子,哈着腰,满脸堆笑,说道:“公子爷,小姐,请用酒菜了,这几个菜,是小的特别关照大司务做的,两位尝尝就知道了。

吕青青皱皱柳眉,说道:“我不喝酒,伙计,你给我来饭。”

伙计连连点头说道:“是、是、小的马上去拿。”说着很快地出去。

罗玉成和吕青青对面坐下,取过酒壶,在自己面前斟满了酒,轻轻喝了一口,酒是温的,入口甚是香醇。

罗玉成赞了声:“好酒”,一面举筷道:“青妹,你不喝酒,先吃些菜。”

吕青青嫣然笑道:“你当我还会客气?”举筷吃了一口,果然味极鲜美,不觉赞不绝口,说道:“罗兄,这里大司务手艺果然不错,菜做得真好。”

罗玉成豁然大笑道:“他是府台大人的厨司,那还错得了?”说话之间,店伙送饭进来。

罗玉成吩咐道;“伙计,这里不用你伺候了,你只要给我打一盆脸水来,放着就好。”

店伙唯唯应是,迅快的打了一盆热水,放到窗下面巾架上,便自退出。

吕青青装了一碗饭,边吃边道;“罗兄,今晚……”

罗玉成没待她说下去,微微一笑道:“青妹吃饱了,只管到房里去睡,我要等他们来。”

吕青青嘴一嘟不依道;“有热闹,你不让我插手。”

罗玉成笑道:“你要插手可以,但不能出声,也不可露了行踪。”

吕青青听得一愣,问道:“这为什么?”

罗玉成跟她低低说了几句.

吕青青笑道;“罗兄,你这计策真绝,咱们就这么办.”

她吃完饭,站起身,用茶漱了漱口,低低的道;“罗兄,时间不早啦,我先回房去了。”

罗玉成知她是个急性的人,巴不得贼人就来,当下点点头:“好吧,但你不可太早出手。”

吕青青回头笑说:“罗兄尽管放心,我记住了。”一闪身,开门走了出去。

罗玉成一个人斟了一盏酒,慢慢地喝着。这是消磨时光,因为他等的人,还没有来。

一更过去了!现在快要接近二更。

客店里的人,全已入睡,后院更是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

只有左边罗玉成住的那一间房里,窗棂上还透着烛光!

就在此时,屋檐间,像风飘落叶般,响起了两声极轻微的声音。

但见两条黑影,轻快的跃落中庭!那是两个夜行人,脸上还蒙着黑布,只露出两个眼孔,背后还插着明晃晃的钢刀。

这两人跃落中庭,互相打了个手势,一左一右,迅捷的掠上石阶,沿着墙壁,缓缓朝窗前移去。

左首—个已经沾着口水,用手指轻轻在纸窗上一戳。棉纸沾上水,自然一点就破。

左首黑衣汉子立即凑上眼睛,往里瞧去。

罗玉成早巳剔亮了烛火,荧荧烛光之下,自然看得清楚。

房中,一张小桌上酒菜罗列,罗玉成还在自斟自酌,他本来白净的脸上,此刻已经两颊通红,醉态可掬,看情形,少说也有七八分酒意。只见他忽然放下酒盏,一个人摇晃晃的走近床沿上坐了下来。

左首黑衣汉子心中暗道:“这小子八成是喝醉了!”心中想着,目光一转,就落到床边那只包袱上。“只要等这小子睡下去,包袱里的东西还有这小子的性命,不是轻而易举,手到拿来?”

但罗玉成可并没躺下去,他伸手从枕头底下,取出一个花布包。小心翼翼的打了开来!

这一打开不打紧,直把黑衣汉子看得一颗心几乎要从口腔里直跳出来!

原来那花布包中,竟然是金锭和银锭,还有珠宝,经灯光一照,耀目生辉!

罗玉成就坐在床沿上,—锭一锭的拿着把玩!

左首黑脸汉子看得眼红心跳,连呼吸都感到有些急促,右手没命的朝站在窗右的同伴打着手势,意思是叫他快些过来。

因为他同伴身上,带着“五更鸡鸣香”,此时再不动手,更待何时?

他手在招着,但他眼睛,就是舍不得离开小孔,生怕看不住罗玉成,这些金银,就会缺了一锭似的。

那知他招了半天,他那同伴就是没凑过来。

左首黑衣汉子心头不禁有些冒火,忍不住回头看去,只见同伴挨着身子,站在右首窗角下,一动没动!

他心中更是有气,嘬起嘴唇,向同伴轻“嘘”了一声,还勾着手指,要他过来。

哪知同伴依然并没理会,他自己却因嘘了口气,突觉背脊上,像是被针扎了一下,—个人顿时动弹不得。

作家的话

书剑恩仇记156 强盗接连追击 兄妹连手回击

其实,刚才在一盗贼转身联络另一人盗贼时,罗玉成已经飞速出屋黑暗中点了一个盗贼的穴位,使他不能动也不能出声。所以另一盗贼怎么联络他,他也没有回应。当另一盗贼走到这个盗贼身边拉他时,这盗贼也迅即被罗玉成点了穴位,动弹不得了。

点了这两个盗贼的穴位,罗玉成便回屋睡觉了。

后院,一片黝黑,宁静得不闻一点声音!

更深人静,旅客们自然全巳进入了睡乡。

黑夜过去,黎明跟着就来。鸡鸣早看天。天色刚吐鱼白,住在左首第二间房里的吕青青早就起来了。

姑娘出门,总比男人要起来的早,那是因为姑娘们梳洗打扮,就得花上一些时间.要是和男人起得—样晚,就会赶不及。

这时,天还没有大亮,吕青青敢情已经梳洗好了,两扇纸窗,呀然开启,一盆洗脸水,跟着朝窗外倾来。

这一泼,可就泼在两个猴着身子伏在窗前的黑衣大汉身上。

吕青青蓦的看到窗下两个蒙面黑衣人,心头一惊,连铜面盆—起朝右首黑衣汉手身上砸去,口中同时叫出声:“有贼!”

一盆冷水,加上一只铜面盆一下砸到他身上,右首黑衣汉子但觉身上一震,穴道不解自开!

他双手一活络.立即—个箭步.窜到左首汉子身边,伸手拍开同伴穴道,两人哪里还敢停留,飞身朝外冲了出去。

姑娘的尖叫声,和铜面盆堕地发出的一声巨响。登时惊动了后院所有的客人,大家纷纷开门出来。

罗玉成也急匆匆奔了出去,问道:“青妹,贼人在那里?”

吕青青脸上还有惊悸之色,用手指着庭前,说道:“两个蒙了面的人,身上还有钢刀,我开窗的时候,还伏在窗下。后来给我—嚷,就往外逃跑了。”

最先开门出来的,是住在右厢的客人,他接口道;“不错,是有两个人,方才我也看到了他们的背影。”

另一个客人道;“大家先检查检查,看看丢了什么东西?”

大家给他一语提醒,果然纷纷回房检点去了,客人们没有遗失什么,只是一场虚惊。

罗玉成笑着对吕青青眨眨眼。吕青青明白了,这是罗玉成昨晚干的好事。

罗玉成和吕青青结过客账,重赏了伙计,然后出门。

离开古镇,中午打过尖后,但听一声鸾铃,由远而近,迎面驰来。马上是一个身穿青布短靠的汉子,经过罗玉成二人的马匹之时目光一斜,似有不屑之色,挥鞭疾驰而过.

吕青青抿抿嘴,笑说:“他们倒来得好快。”

罗玉成道;“昨晚那两个汉子,大概已经赶回匪窠去了,所以又派出踩盘子人的探查我们。”

果然,没过多久,过去的那匹马,又回头赶了上来。马上汉子意气飞扬,从吕青青马右旁掠出,追风驰电般朝前驰去。

吕青青看得只是冷笑.依她的脾气,恨不得追上去,抽他两个耳括子。这天,他们赶到万城县,找了一个大店住下。

罗玉成认为今晚可能会有动静,但这一晚却居然平安无事。

这样又行了一天。除了后面有人驰马远远跟踪,也不见有何动静,当晚在东乡歇宿。

早晨,用过早点,继续上路.走了二十来里,车到将军岭,前面是—座陡峻的山岭,右边是一片密压压的松林。

就在此时,突听“呜”的一声,从林间射出一支响箭,落到了马前二丈来远,插入地上。

这一阵工夫,右首那片密林中,已经跃出十几个青布包头.身穿青色短靠,手持钢刀的汉子,一字排开,挡在路上。

接着但见一个三十多岁的白脸汉子,身穿天青长衫,手中轻摇着一柄折扇,缓步从树林中走出。

那十几个青衣汉子一个个把胸脯挺得笔直。

青衫汉子目光一掠罗玉成二人。手中折扇—指,平静的道:“叫他们下来。”

他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立时有两个汉子大吆喝:“嘿,马上的小子、小妞儿听着,咱们二寨主叫你们下来。”

罗玉成神态自若,缓缓下了马来.他手中也轻摇着折扇.笑容可掬,拱拱手道:“罗某遵命下来了,不知哪一位是二寨主?”

那二寨主看他手中也摇着折扇,心中暗暗嘀咕,寻思:“自己这柄铁骨扇,乃是随身兵器。此人莫非也以折扇作兵器不成?”

因为现在已是八月里了,如果不是拿扇子作兵器.根本就用不着再拿折扇,因此,他特别注意罗玉成手上这柄折扇。

但看来看去,罗玉成手中,只是一柄—尺多长的普通竹骨洒金折扇,根本不像是随身兵器。(用作兵器的铁骨折扇,少说也要比普通扇子长出一倍有余)

罗玉成目光朝众人一瞥,接着问道;“二寨主带着这些壮士前来,不知有何见教?”

二寨主淡然一笑道:“在下想请教公子一件事。”

罗玉成道:“不敢,二寨主请说。”

二寨主脸上笑容忽敛,徐徐说道;“敝寨有两名兄弟,在古镇兴隆客栈,遭人以手指定住穴道,大概是公子的杰作了。”

罗玉成一脸惘然道:“没有啊,小弟那晚喝了几杯,睡得很好,贵寨有两位兄弟,吃了金针菜中毒之事,小弟倒是没听说.”

二寨主寒着脸道:“阁下制住他们穴道,还要令妹用冷水泼了他们一身,难道还是假的么?”

罗玉成口中惊叫一声,脚下连退两步,吃惊的说道:“你说那两个贼人?你们是一伙的?你……原来是贼人的头儿…………”

二寨主冷笑一声,又说:“前几天你遇到过一个持铁扇作武器的人吧,还驾驭着一只黑鹰。”

罗玉成说:“不错,遇到过,怎么了?”

二寨主说:“他是我表兄,我们一起练的铁扇功。”

罗玉成道:“噢,原来如此。”

二寨主眼一瞪道:“可你杀了他,你说,我能饶了你么?”

罗玉成说:“你表兄率人再一、再二拦劫我,我也是没有办法。”

二寨主说:“我今天要为我表兄报仇!”说着,二寨主铁骨折扇倏然张开,随手一招,十几名青色短靠的汉子,立时一拥而上,向罗玉成围了上去。

罗玉成脚下渐渐后退,吃惊道:“你们这是做什么?快别惊动了我妹子!”

说时迟,那时快,十几名青衣汉子蜂拥扑近马前,但最先扑近马的五六个人,忽然无声无息地倒了下去。这下,贼人阵中,顿时起了一阵混乱。

大家根本没有看清对方用的是什么厉害暗器?剩下的人不约而同纷纷往后跃退。

罗玉成站在一旁,高声说道:“我早就告诉过你们,别惊动了我妹子。”

二寨主脸色铁青,铁骨折扇一摆,示意大家住手,然后沉哼一声道,“阁下和你妹子果然真人不露相,宋某讨教了。”

话声出口,人已倏地冲了过来,铁骨折扇一招“天魁点元”,直向罗玉成眉心点来。

他这一招快如流星,出手极准。罗玉成身子没动。头朝左首一歪,就避开了对方点来之势,右手竹扇,趁机在二寨主脉门上轻轻敲了一下。

这一下,他敲得虽轻,但二寨主已经吃不消了,只觉右腕一麻,掌中铁骨扇脱手飞出,“笃”的一声,堕落地上。

二寨主武功原非庸手,一招之间.就被人家震脱兵器.他一条右臂,垂了下去,再也举不起来。

心头蓦然一惊,急急往后退出数步,左手迅快的在右腕脉门上推动,但任你如何推捏,右手依然如废了,无法解开被制的穴道。连一点气力都使不出来。要知他外号铁扇相公,使的兵刃,乃是铁骨扇,江湖上凡是以铁骨扇作兵刃的人,都精擅打穴,

他做梦也想不到自己成名十数年,一个精擅打穴的人竟然被人家点穴制服,无法解开。

这一来他才知对方兄妹。果然身怀绝艺,无怪两名兄弟,会在古镇客栈,不知不觉,被人定住了穴道,足足站了大半夜。也难怪自己的表兄,死于非命。他脸如猪血,目光直扫罗玉成,冷声道;“宋某人认栽,公子报个万儿,是那一门派高人?咱们后会有期。”

罗玉成淡然一笑;“在下罗玉成,精通拳脚,不属于那一门派。”

这时早有一名汉子,捡起铁骨扇,送到二寨主面前。

二寨主左手接过,吩咐道,“你们背起负伤的兄弟,咱们走。”

罗玉成道:“且慢!”

二寨主愤然道:“你还要怎的?”

罗玉成道:“在下报了姓名,二寨主似乎也应该亮亮字号吧?”

二寨主道:“在下宋兴任。”

罗玉成问:“不知宋二寨主是那—座山寨的好汉?”

宋兴任道:“湖阳水寨。”

罗玉成冷笑:“此地是繁华之地,居然会有强梁出没!”

宋兴任忍无可忍,怒声道:“小子,你等着吧,别得意地太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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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剑恩仇记157 船上比武擂台摆 船上比武擂台摆 各显神通抖威风

罗玉成、吕青青又前行了一天,来到一个湖边。突然,湖中有一只大船向他们驶来。快到岸边,船上有人招手喊道:“二位慢走!”

罗玉成、吕青青停下马。这时船靠了岸。他们看到船前站着二寨主宋兴任。他受伤的胳膊吊着绸巾。他高声说道:“你们想往哪里走。今天我们来找你们算帐了!”说罢他向旁边一指,“我们大寨主今天亲自出马了。还有我们这一方的各路豪杰。你们要知趣,就赶快下马就擒。那天香楼藏书和你们随身携带的金银财宝,也赶快交出来!”

罗玉成嘿嘿一笑:“我们倒要领教一下你们这各路豪杰。看看是英雄还是狗熊。”

这时一人从船上跳下来,大喝一声:“小子,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罗玉成笑问:“你是何人?报上名来。”

那人道:“我乃湖阳水寨大寨主鲁传光。你们两个小辈听了吓一跳吧?”

吕青青不屑的撇撇嘴,冷哼一声:‘你是什么东西,穷吼个什么!”

鲁传光总是一寨之主,给一个小女孩当面叱喝,哪还忍耐得住,勃然变色:“小丫头,鲁某先劈了你!”

这时他旁边站起一个人,道:“大哥慢动手,待小弟收拾他们。”

罗玉成喝了一声:“你是什么人?报上名来。”

这人说道:“我是三寨主。名叫冷中峰。”

罗玉成笑道:“噢,你是中峰,就不怕跟我交手真的中了风?”

冷中峰突然大笑一声:“小子‘你卖狂大概卖够了吧?来,冷某倒要掂掂你有多少斤两?胆敢如此目中无人?”

罗玉成看了他一眼,道:“你别光说不练,下船来交手试试看吧。”

冷中峰冷笑:“小子你等着,你爷爷这就下来。”

罗玉成双目中突然射出两道冷电般的光芒,冷冷说:“阁下总该知道,一个人只能死一次。”

冷中峰右手撩起长衫下摆,往腰带上一束,“呛”的一声,抽出了三才刀,仰天狂笑:“你是说冷某下了船,就得送命?”

罗玉成冷傲地道;“你以为还有别的么?”

冷中峰几曾受人这等轻视,一张白脸气得通红.双眉陡竖,手中三才刀一紧,跳下船来,喝道:“你亮兵刃!”

罗玉成负手而立,冷然说:“阁下只管进招。但在下有言在先,在下长剑出鞘,就得有人非死即伤。”可他蓝衫身上根本没带长剑!

船上的大寨主骂了声:“这小子好大的口气!”

冷中峰更是怒火中烧,厉笑道:“冷某倒要试试如何一个非死即伤?”倏地跨上一步,右手往前一推,三才刀泛出一片寒霜般的刀锋,直递出去。

罗玉成冷笑—声:“好!”“好”字出口,但见他右手挥处,登时响起了一声龙吟,一道青光,从他袖中飞出,手中已经多了一柄长剑!剑光一闪,已经迎上冷中峰的三才刀。

刀剑交接,又是“呛”的一声,三才刀立被削断,冷中峰口中哼一声,往后疾退了两步。

这一下双方一触即分,实在太快了,大家根本没看清楚罗玉成是如何出手的。

罗玉成依然站在原地没动,但后退下去的冷中峰脸色铁青,手中只剩了半截断刀,左肩也在此时,突然涌出一缕鲜血,顺着衣袖,滴到地上。

一个手下急忙趋了过去,替他包扎伤口。

罗玉成果然不是夸口,他长剑出手,非死即伤之言,已经应验,大家可以从冷中峰伤在左肩这一点上,看出罗玉成剑下还是留了分寸。

罗玉成举手之间,就伤了湖阳水寨的三寨主冷中峰,自然看得船上数人莫不耸然变色!尤其是大寨主,他绝未想到罗玉成出手一剑,竟会如此神速,一招之间,包括了挥手发剑,破招伤敌。

冷中峰在三才刀上,下了不少功夫,他的武功,在武林中,也算得上是入流的,但在第一招上,就伤在对方剑下,此人剑术之高,真是很可怕的。

这时大寨主身边一个手中玩铁胆的汉子,依然一手转动着两枚铁胆,干咳一声道:“寒螭剑果然锋利得很!”

罗玉成冷冷地道:“阁下眼光不错。”铮然一声,寒螭剑缩入他右手衣袖之中,目光冷厉。他又对这玩铁胆的问:“你是什么人?报上姓名!”

那玩铁胆的说:“我姓贺,叫得生。是几位寨主的朋友。”

罗玉成道:“你既然不是湖阳水寨的人,我劝你还是不要掺和进来,免得刀剑不留情,让你得生没得生!”

贺得生问道,“你要我出局?”

罗玉成点头:“在下正是此意。”

贺得生哈哈大笑道:“小友这话,不嫌太横了么?”

罗玉成道;“在下并不觉得。”

贺得生脸上笑容未泯,一双小眼之中,突然闪过一丝杀机,依然缓缓的道:“江湖上人,没有一个会被人家三言两语就唬出去的。”

罗玉成发问;“那么你们来帮忙要如何才肯出局?”

贺得生道:“除非自己试过。”

罗玉成道:“阁下也要试试?”

贺德生厉声:“贺某正有此意!”话声出口,他突然双手齐扬,从他手中,打出一蓬铁莲子,宛如急风骤雨,奇袭而至,朝罗玉成激射过去。

他外号神弹子,双手能发三十六枚铁莲子,可说弹无虚发。

他一向自视甚高,认为三十六丸同发,天下已无抗衡之人,因此平日取敌.最多不过三发,老实说,他三颗铁莲子,也足够克敌制胜了。

但他方才目睹罗玉成一招之间,就伤了冷中峰,不得不使他另眼相看。尤其当着众人面前,他不出手则已,出手就非得把罗玉成制住不可,这回双手齐发,三十六枚铁莲子,全都使了出来。

吕青青看得又惊又怒,急叫:“罗兄小心!”

罗玉成心中早已防备,口中冷笑一声,右手迅快的一抬寒螭剑,但见一道冷芒,应手而起,在他身前幻起了一片参差剑影。紧接着只听一阵急如骤雨的“叮”“叮”之声,连珠般响起,三十六枚铁莲子,每一颗都被他剑光齐中削作两半,纷纷跌落地上。大寨主失声道:“分光剑法!”

神弹子贺得生不禁脸色剧变,哼道:“好小子,哈哈……”

笑声才起,突然间凝住了!原来他打出三十六枚铁莲子之后,又把他平日在掌心盘弄的两枚铁胆,也打了出去。这两颗铁胆,是用寒铁铸制,大如胡桃,比他打出去的铁莲子,大了几乎十倍。但一蓬三十六颗铁莲子,激射如雨,笼罩全身,走的直线。这两颗铁胆,却完全不同。

他抖手打出之际,两颗铁胆分作一左一右,划着觚形,既无强烈破空之声,去势也并不快速,就像两个汽球,在空中飘飞,毫不着力。但快到罗玉成身边之际,左首一颗突然一个急旋,劲力随之加强,直打前胸,右首一颗同样由觚形变成急旋,掠过身侧,呼的一声,撞向后心。

两枚铁胆好像和三十六颗铁莲子,已经隔了好大一回工夫,实则和三十六颗铁莲子,几乎是先后打到。

罗玉成挥剑劈落三十六颗铁莲子,这两枚铁胆,也一前一后夹击而至!

罗玉成目光一抬,长剑直竖当胸,那铁胆就像自己凑上去的一般,寒螭剑削铁如泥,铁胆虽是寒铁铸成,但听“噹”的一声,和剑刃一接,依然被剑锋齐中剖开,削作两半;但这枚铁胆来势太劲急,虽被削开两半,还是左右一分劲直的朝罗玉成双肩射来。

这一下,罗玉成自然不及闪避,但听“砰砰”两声,一齐击中了他的双肩。

罗玉成右手长剑直竖之际,左手往后一抄。已然把射到后心的那枚铁胆、抄在手里。

船上诸人眼看被削成两半的铁胆,分别击中罗玉成双肩,心头方自一喜,那知罗玉成依然站在那里,只挺了挺胸,两片铁胆却被震弹而起,呼的一声,一左一右,飞向大船,硬生生嵌入了两边船体之上!

罗玉成若无其事,左手托着一枚铁胆,目光冷峻,直注贺得生,冷喝一声:“接住了!”五指一伸,铁胆从他掌心飞起,缓缓朝神弹子贺得生面前平飞过去。

铁胆去势虽然十分缓慢,但踞坐在船上紫檀木椅上的贺得生却面色凝重,双目盯注着飞去的铁胆,双手当胸,五指箕张,似是想把铁胆攫住。

但他连扬了好几个手势,敢情还是没有把握接得住铁胆,眼看铁胆离他身前还有三尺来远,贺德生脸色突然大变,身形一矮,急急从旁闪了出去。

铁胆还是缓慢的朝前飞去,因为没有人阻挡,它无声无息的嵌入了紫檀木椅的镂花高背,好像余劲不衰,穿过木背,又无声无息的钻进了后面一支桅杆,树木般的桅杆“卡嚓”一声断了。船上之人连忙躲闪。在场之人,个个都是行家,直到此时,才知道神弹子贺得生不敢冲手去接,是因为铁胆上凝聚了罗玉成的神功内力,贺得生只要伸手去接,就非死即伤不可。

方才大家都集中目光,看着那枚铁胆,此时再一回顾,但见已闪出身去的神弹子贺得生,不知何时,已经无声无息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大寨主心头深感震惊,浓眉微微一拢,抬目问道,“阁下把贺得生怎么了?”

吕青青笑说:“他能出手暗算我哥,难道我不能出手么?”

这话听得大家又是一惊!

原先他们只把罗玉成当作劲敌,但没想到这位姑娘不见有何行动,一下就制住了贺得生。

她使的当然是暗器,贺得生外号神弹子,一个精于使用暗器的人,第一件事,就是能发能收,在他练习暗器之时,也必然先练接暗器。

贺得生成名十数年,他如果伤在人家刀剑之下,还可以说他并不精于刀剑,但若是说他被人家暗器制住,这话传出这一带江湖,十个人中,至少有九个人不会相信。

但他明明是被那姑娘用暗器制住了,这只有一个解释,这姑娘使的暗器,使人防不胜防,或者根本无法接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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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剑恩仇记158 显绝活先发制人 显绝活先发制人 现内功惊呆诸位

湖阳水寨寨主路传光突然大声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咱们纵然不是人家对手,只要大家合围而上,一样可以把他们收拾了。”

九岭山寨主董凌霄接口道:“路寨主说的是,这小子和那丫头,纵然扎手.今天也非把他们收拾了不可。”

冷中峰想到方才自己一身武功,还未使出,就伤在对方剑下,心头自然不服气,目光一抬,朝跟班暗暗使了一个眼色。跟班知他心意,转身朝外出去,等他回入,手中已多了一柄厚背钢刀.送到了冷中峰跟前。冷中峰急忙伸手接过。

罗玉成目光掠过几人,冷笑道“诸位已经准备好了,那就一齐上吧!”

大寨主突然大笑一声:“阁下也未免太轻视本寨主了,本寨主不才,也还不至于要大家联手围攻。”

冷中峰在旁急忙说道:“大寨主……”

大寨主没待他说下去,摆摆手:“本寨主要单独和他比划比划。”话声一落,神色一正,接着道:“阁下方才说过,要按照江湖规矩,公平搏斗?”

罗玉成道:“不错,在下说过。”

大寨主仰首发出一声敞笑,说道:“我出一个办法。”

罗玉成道:“请说。”

大寨主道:“咱们比划可以分作两次进行,第一场,先比拳掌。以十招或二十招为限。”

罗玉成接口道:“就以二十招为限吧,在下若是落败了,第二场也不用比了,在下兄妹,立时离去。”

大寨主道,“第二场比划兵刃,这是咱们两人的生死之搏,阁下胜了,就任你取走我路某的首级,如是我路某胜了呢?”

罗玉成道:“生死各由天定。”

大寨主也点头说了声:“好。”又说:“但在咱们末动手前,路某还有个小小的请求。”

罗玉成道:“阁下请说。”

大寨主回头看了躺在地上的神弹子贺得生一眼,道:“太阳神针打中人身,外人无法施救,还请这位姑娘,先把他救醒了,路某感激之至。”

罗玉成朝吕青青点点头道:“青妹就先解开他受制穴道吧!”

吕青青撇嘴:“便宜了他。”说着,举步走到贺得生身边,蹲下身去,背着众人,双手在他几处脉穴上,五指舒展,似推拟捏的晃动了几下,然后站起身来,飞起一脚,朝贺得生身上踢去。

这一脚可踢得不轻!

神弹子贺得生一个瘦小身子,被踢得骨碌碌滚出去七八尺远,口中“啊哟”一声,随着一个跟斗,从地上翻身站了起来。

这时大寨主身边站起一个人,很瘦,脑袋很小。他开口道:“我有个主意,在武赌之前,先来个文赌。你输了就认输,不用交手了。我输了,你们在武赌。”

罗玉成看着他问:“你是何人?”

那人答道:“在下是湖阳水寨军师,姓孙名筹。”

罗玉成问道:“你要如何赌法?”

孙筹阴阳怪气地笑了笑,伸手从怀里摸出一文制钱,大拇指往上一弹,把制钱弹起二三尺高,手掌一摊,接在手中,才道:“咱们就用这文钱赌上一赌。”

吕青青道:“我和你赌。”

孙筹两颗小眼一翻,摇摇头:“不成,你赌输了会不认账。”

吕青青气道:“我怎么会不认账?”

孙筹还是摇着头:“不成,女孩子赌输了会哭,在下最怕女人哭了。”

吕青青气鼓鼓地道:“你娘赌输了才会哭。”

罗玉成冷脸说道:“阁下废话少说,如何赌法,在下和你赌了。”

孙筹耸耸肩:“这赌法,最是公道不过,可没有半点手法,全凭真实功夫。”

他手中拿着那文制钱,缓步走到—张茶几面前,移动了一下茶盏。把制钱靠着茶盏,竖立放好。

然后回身走了五步,站停身子,俯下身子,伸手朝地上轻轻一划,铺着木板的甲板上,经他手指划过,登时留下了一道几分深的横线。

白建中心中暗道:“这人指上倒是有几分功夫。”

孙筹微微一笑,朝罗玉成问:“你比不比?”

罗玉成不知他要如何比法?但方才已经说和他赌了,说过的话,自然不能不算,就点点头:“在下说过和你赌了,自然算数。”

孙筹道:“你是说过了。但在下总得问问清楚,不然等在下说出来了,老弟说不赌了,那不是白说了么?”

吕青青道:“我大哥答应了,还会赖么?”

孙筹道:“不赖就好。”

罗玉成不耐烦催促:“咱们时间宝贵,阁下快些说吧!”

孙筹咧嘴一笑:“这叫‘空手招钱’,咱们就以五步为限。人站在这线外,足尖不能超过这条横线,当然,你上身要朝前扑出去一点是可以的,伸手一招,要把钱招过来,就算赢了。”这活,听得在场诸人,齐齐一愣!

制钱放在几上,中间隔了五步距离,内功再好的人.也无法把钱凭空吸过来。

江湖上没听说过孙筹他内功已经到了隔空取物的境界。

这话连大寨主都有些不相信。

罗玉成问:“阁下能取到么?”

孙筹得意的一笑:“在下说出来了,自然可以取到。”

罗玉成道;“那就请阁下试试看。”

孙筹道:“在下取到了,老弟可不能说了不算。”

罗玉成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说了自然算数。”

孙筹道:“不论在下用什么方法?”

罗玉成道:“阁下只要照你方才说的方法,取到茶几上制钱,在下自然认输。”

孙筹道:“这个自然,在下总不能拿支钓杆,把钱钓过来。”

吕青青觉得好奇,催道:“少废话,你快出招吧!”

孙筹回头道:“在下总得把话说清楚了再取钱。”说到这里,举手掳了掳袖管,双脚站在线外,口中“咄”了一声,右手扬处,从他掌心飞出一点黑影,朝那竖立的制钱投去!

那点黑影去势极快,掠着茶盘飞过,就听到“叮”的—声轻响,接着但见黑影划了个半弧形,又飞了回来。

孙筹左手向空一招,便接在手里,呵呵一笑:“老弟,钱在这里了,请看。”

手掌一摊,那枚制钱,果然已到了他的掌中。

吕青青道:“这不算,从你手里飞出去的是什么?”

孙筹哈哈一笑:“在下就有先见之明,没和你姑娘打赌,否则岂非白练了,咱们有话在先,不论用什么方法,只要在下伸手一招,把钱弄到手,就算赢了。”

吕青青道:“你非说清楚不可!”她又对罗玉成说:“罗兄,你上了他的当,他方才不知放出去什么东西,把制钱衔了回来。”

罗玉成笑了笑:“不,他掷出去的,是从地上拾来的半颗铁弹子,大概他那枚制钱上,涂了磁铁,才会被铁弹子吸过来,但他使的这手‘回风蝴蝶镖’手法,倒是真实的功夫。”

孙筹呵呵笑道:“这位老弟,果然高明得很,你说得一点没错。”

吕青青撇撇嘴:“他事先就在铜钱上涂好了磁铁,明明是来讹诈大哥的了。”

孙筹道:“姑娘这话就冤枉了在下,在下是说出和令兄打赌,才想到这枚制钱的。我是军师,常要用罗盘等勘察地形、地貌,身上总会带上—块磁铁,刚才在下灵机一动.才在伸手取出制钱之时,在磁铁上轻轻磨了一下,这叫做戏法人人会变,各有巧妙不同,可不能说在下存心讹诈。”

罗玉成这时说话了:“阁下,你也别高兴得太早。我还没试呢,也许我也能把铜钱捞回来呢。”

孙筹眨眨眼,笑道:“好,你来,你试试。”

罗玉成定了定神,开始运气。他一会儿绷紧全身,运一下气,然后放松;再绷紧全身,运一下,然后放松。如此做了三次。然后把手对着五尺外的铜钱,轻轻挥动,似在向他招手。那铜钱果然开始动了。罗玉成招一下手,铜钱向他飞近一尺。他招了五下手,铜钱就飞到了他的手中。

众人都看得呆了。吕青青鼓掌叫道:“好呀,好呀!”

孙筹也无可奈何地点头。他心里明白,罗玉成的内气功十分了得,硬是把五尺外铜钱,用内气吸入他的掌中。

大寨主看了笑说:“二位的内气功都十分了得。现在是战平了。我们还得武赌呀。”

罗玉成道:“大寨主方才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咱们分为两次动手,第一场先比拳掌,以二十招为限。再比第二场,了断恩仇,决定生死。”

大寨主点点头:“一点不错,小友是完全同意了?”

罗玉成点头:“咱们就这样决定。”

大寨主跳到地面,罗玉成也跳到地面。大寨主抱抱拳:“小友可以赐招了。”

罗玉成冷然道:“强宾不夺主,还是大寨主先发招好了。”

大寨主面对这位年轻高手,自然早已暗暗凝聚了全身功力,双掌提胸待发,但此时看他卓然而立,身上蓝衫飘逸,依然气定神闲,宛如五树临风,丝毫不见剑拔弩张之势!心头不禁暗暗叫了声好,忖道:“光看对方这份气度,自己就已先落了下乘!”想到这里,目光一抬,口中朗笑一声道:“小友既然这么说了,老夫那就抢先了。”

他姿势早就立好,笑声出口,人如山岳移动,举足跨上一步,身形微侧,右掌疾拍而出。

他右掌拍出,原是攻取敌人肩胸,但掌势发到—半,陡然招式一变,改平拍为斜切,飒然指风,划向罗玉成腰肋,同时当胸左掌,手臂微曲,欲出未出,内力集中掌心,更成为另一暗藏杀着的凌厉攻势。

大寨主出手一招,就使人感觉他全身精力允沛,功夫深湛,不同凡响。

罗玉成站着没动,他已经看出大寨主双手所笼罩的部位,变化繁奥,尤其是那只欲出未出的左掌,随着身形,欲旋未旋,暗蕴六七种不同杀手妙着,只要你出手封解,或后退一步,对方左手,立即乘虚而入。

他年纪虽轻,幼经名师薰陶,又研读了武林秘籍,对江湖上各门派的手法,都能融会于心,所以大寨主一出手,他就能一眼看得出来。

大寨主出手何等快速,就在他右掌快要接近腰肋,罗玉成不退反进,一下冲到大寨主身侧。

这一下当真动如脱兔,右手疾发,五指化爪,向对方左手抓去,使的是一记“擒龙手”,手指晃动之间,同样暗藏了七八种变化。左手一绷,向外划去,指风强劲,拂向大寨主右手脉门,使的却是拂穴斩脉手法。

大寨主看他冲到自己左侧,心头方自一喜,右腕一缩收回,正待发出左手,瞥见罗玉成右手晃动,疾抓而来。这一瞬间,他突然发觉自己欲发未发,暗藏六七变的左手,竟然没有一种可以发出制敌,因为无论你以哪一种变化出手,都在对方这一记擒拿手的威力之下。

大寨主心头不禁大感凛骇,急急旋身斜闪而出,错开这一被制的局面,只此一招,他已体认出对方这年轻人,一身功夫,委实高不可测。

两人一合即分,各自错开,旁观的几人,只看到他们双方比划了一下招式,根本连手指也并未实际接触。

焉知两人这一招比划,几乎可以立决胜负,那一方出手稍慢,就非死即伤。

神弹子贺得生本来瞑目盘坐在木椅上,此时也睁大双目,一眨不眨的注视着双方动作。

作家的话

书剑恩仇记159 医生受骗求英雄 医生受骗求英雄 英雄点头助医生

孙筹从怀中摸出一个精致的鼻烟壶,用手指抹着鼻孔,轻轻吸气,眼睛却直直望着争斗的两个人,手指上的烟也抹歪了。

大寨主身形错开,立即左足跨进,右手缩回时立即手掌一翻,一记“云龙现爪”,分心拍去。

罗玉成左脚斜退半步,使了一招“月移花影”,右手化卸敌人来掌,推出的手,却暗寓反击之势。”

大寨主双掌倏然一收,陡地欺身发掌,身形飘忽,掌势翻飞,闪电般拍出七掌,这七掌劲气横溢,身法手法,均极快捷,掌势极为猛恶。

罗玉成同样在进退之间,掌指齐施,忽拍忽划,突脉斩穴,变化奇奥,不论你大寨主攻势如何快速,他依然有攻有守,有时明明是封解对方掌势,但划出的指锋,却迫得对方不得不中途变招。

大寨主眼看八九招过去,依然打成平手,不,还是被对方稍占上风,深觉这等打法,有败无胜,眼看自己数十年英名,即将毁在这年轻人手下!

一个江湖上人,成名不易,要成为称雄一方的霸主更不易。他自然不甘心数十年威名,毁于一旦。这一想,大寨主一张脸上,登时飞起一抹杀气,身法招式,陡然大变,双掌一先一后.掌心微凹,五指直立,招招都是踏奇门,走偏锋,极尽诡异。

罗玉成脸色一变,掌法也同时突转凌厉,右掌左指,随着用出奇奥招数。放手抢攻。

两人展开了一抡急攻。

双力此刻都以奇奥手法争胜,是以拼斗虽烈,除了嘶然掌风,和划空生啸的指风,听不到一点声音。

这—场激战,直看得神弹子贺得生等人,莫不神情紧张。就是一手按着剑柄,本来深信罗兄有必胜把握的吕青青,此刻也隐现惊疑之色。

眨眼之间,两人已经打了十四、五招。

激战中,突听码头上铺的石板,忽然发出一阵细碎的爆裂之声!

神弹子坐在榻上,忽然双眉紧锁,似是替谁担忧一般!原来地下石板,这一阵爆裂,乃是大寨主踏碎的。

神弹子贺得生究竟老于世故,阅历较深,眼看石板爆碎,已可一叶知秋。

须知双方尽出奇招制胜。争的是奇、是快、是出敌不意,并非斗力,在争奇争快之际,脚下突然踏碎石板,那只有一个解释,大寨主拼搏中,已经无法承受对方攻势的压力。

就在此时。只听罗玉成朗声喝道:“第十九招了。”

这时大寨主正好侧身避开罗玉成的一记指风,听到罗玉成的喝声,口中沉喝一声;“好!”身形乘机斜欺而上,立掌如刀,疾向罗玉成右肩切去。

罗玉成右手本已被对方封出门外,此时忽然指臂一屈,折了回来,指锋一下扫在大寨主右腕脉门之上。

这一下,手法之奇,让观者瞠目结舌。

大寨主手腕一麻,右臂突然垂了下去。

罗玉成飘身后退,冷然道:“正好二十招,承让了。”

吕青青惊喜的“啊”了一声,叫道:“罗兄,你胜了!”

贺得生等人,却同时听得变了脸色。

大寨主脸色煞白,木立当场,忽然叹了口气,点头道:“小友身怀绝技,在下认输。你们可以走了。”

其他几个人见大寨主路传光战败认输,知道自己也不是这罗玉成的对手,便都不吭声。

罗玉成一拱手,说:“那我们就上路了。”与吕青青骑马离开了。

他们走出不到十里路,忽听后面响起急促的马蹄声。回头一看,只见一人飞马追来。罗玉成对吕青青说:“怎么,他们反悔了么,又派人追来?”

吕青青说:“不会吧,就是派人追来,也不会派一个呀。他们知道你的厉害。”

说话之间,那人已经赶到。看模样,来人是个书生样子,文文弱弱,肯定不是来寻仇的。他下马向罗玉成深鞠一躬,道:“在下文若彬,是个医生。有事想求二位大侠。”

罗玉成有些奇怪,这医生素不相识,什么事要求我们?他说:“你有什么事?请说吧。”

文若彬道:“我刚才外出诊治,路过湖边,刚好看到二位大侠

与那帮湖匪搏杀。二位功夫真是十分了得,把湖匪头目打得大败。故而在下想求二位大侠帮我取得一幅古画。”

“什么古画?”罗玉成问。

“是唐代吴道子的一幅画,非常珍贵。原来被收藏在书香楼,不知怎么的,现在流入我们这一带,被富豪戴贤花三万两银子收购。戴贤的独生儿子患了重病,奄奄一息,找在下求治,并许诺,只要治好他儿子的病,可以重金酬谢,要他家收藏的古玩也行。我把他儿子的病治好了,就提出想要那幅唐代的古画。戴贤答应了。可我把画拿到家请行家鉴定,那画竟是仿造的,戴贤欺骗了我。我心中非常气愤,但戴贤有钱有势,在下没法找他理论。故想找高人帮我取回古画。”

罗玉成、吕青青一听这古画是原是书香楼藏画,眼中一亮,这是非取得不可的了。

于是吕青青说:“我们可以想办法取回古画。”

文若彬大喜,道:“如蒙取回古画,在下万分感激。一定重金酬谢。”

罗玉成说:“文先生去过戴贤的家,给我们说说他们家的地形地貌吧,我们好下手。”

文若彬说好,即刻在地上用树枝画了他家房屋的方位图。

罗玉成、吕青青仔细看着,认真记下。

文若彬又说:“据我所知,现在还有些人惦记着这幅画,再想办法取得。所以你们最好尽快动手。”

罗玉成点点头。

当天晚上,夜色渐深,灰黯的天空,不见一颗星星,黑沉沉的,好像比平时低了许多!

戴府阔大的院落,—片漆黑,没有灯光,也不闻人声。

蓦地在院落左边一片树林中,轻悄的闪出一道人影。

这人是个灰衣汉子,用黑布蒙着脸,看不清他的面貌,不知道他是谁。

蒙面灰衣人身法十分利落,陡然身躯平拔而起.一下跃起三丈多高,落在围墙之上,再一踊身,越过三丈来宽的甬道,落在屋面上。

他身子轻如落叶,疾如鹰隼,纵掠起落,不带丝毫声息!

才一落到屋面,就迅快伏下身去,目光朝四外一瞥,不见有人隐伏,身形一弓,像狸猫般轻捷的翻过屋脊,再次伏下身来,凝目朝四周打量。

这里已是中院,庭中摆着不少花卉,暗阴之中,更见花影迷离。但偌大一片院子,竟然不闻人声,好像这巨大的宅院之中,所有的人,都已进入梦乡,连—点戒备都没有。

蒙面灰衣人纵然艺高胆大,行动之间,也极为谨慎,直等仔细察看,确定这中院之中,并无埋伏,才飘身落地,目光—抬,正待向通往内宅后院的一道长廊门口掠去!

这一瞬间,他陡然发觉身后有人靠近!

在他发现之时,对方已经靠到身后数尺之内!

此刻居然有人靠到他身后,而且一直逼近到数尺远近,自己才发觉,这教他如何不警觉?

这一刹那,他在吸一口气的时间之内,已经连续施展了几种不同的身法,挪移闪动身形,企图摆脱对方。但任你闪动如何快速,身后的人依然如影随形,连半丝声响都没有!好像只是自己疑心生暗鬼,但他知道身后始终有人跟着,并未离去。

蒙面灰衣人站定身子,暗暗提聚功力,试以“天视地听”之术,暗查身后隐身人的呼吸;奇怪的对方居然连一点呼吸的声息也没有!不错,只此一点,已可证明此人使的果然是“鬼影附身法”无疑!

只是他何以一直站在自己身后,不见任何动静呢?

对方越是不见动静,蒙面灰衣人也越不敢妄动。

两人就这样足足僵持了一盏热茶工夫之久!

蒙面灰衣人再也沉不住气,压低声音,问道:“朋友究是何方神圣?这样耗下去,又有什么意思?”

经过这一阵对耗,而没有动静,他可断定对方绝不会是戴府中人。身后忽然响起一声低森的冷笑!

这笑声竟然已经近到不过三尺光景!

蒙面灰衣人悚然一惊,但他知道对方武功之高,诡异莫测,此时双方已是举手可及,真要出手暗算,自己只怕无法躲闪得开,只好全神戒备,凝立不动。

只听身后那人阴森地说;“朋友还算识相,老实说,此时只要你稍有举动,在下随时都可以取你性命。”

蒙面灰衣人没有回头,依然压低声音道:“朋友究竟有何见教?”他已经听出对方暂时不会出手,但依然功凝百穴,不敢稍懈。

隐身人阴笑道:“问得好,在下恭候阁下,正有一事请教。”

恭候,他这话似是早知道自己夜晚会来!

书剑恩仇记160 为争画双方恶斗 为争画双方恶斗 蒙面人战隐身人

蒙面灰衣人心里疑念滋生,问:“你有什么事。”

隐身人道:“关于唐代古画。”

“唐代古画?”

蒙面灰衣人暗暗一惊,但故意以惊奇口气问道;“朋友说什么?”

隐身人道:“难道阁下不是为唐代古画来的?”

蒙面灰衣人道:“在下不知朋友说的什么?”

隐身人冷晒道:“真人面前,不必说假,你不是为古画而来?”

蒙面灰衣人摇摇头,苦笑道:“朋友认错人了。”

话声刚落,一低头,双手往后一划,身如狼窜,箭一般朝前掠出,在他双手一划之势,两把金针,寒芒飞闪,朝身后电射打去。

这两把金针,他蓄势巳久,早已在暗中拟准了对方穴道。

双方相距不过咫尺,隐身人武功再高,在猝不及防的情形之下,自然不易躲闪,但就在蒙面灰衣人窜掠出去一丈来远,双足刚刚落地,就听身后响起了隐身人森冷的声音:“你不要命了?”

等他一停,只听隐身人依然在他身后三尺,冷笑出声。

蒙面灰衣人猛地吐气开声,右掌一记“龙尾挥风”,朝身后横挥过去.人随掌转,同时迅速往后转过身去。

他这一掌当然又击了个空。隐身人森冷的说:“你不用多花气力了,在下也没工夫和你尽逗着玩。”

蒙面灰衣人连番出手,都末伤到对方,心中更是惊骇,只得站停下来,冷冷的说:“朋友一直躲在在下身后,算得什么人物?”

隐身人冷晒道:“激我没用,在下要取你性命,易如反掌,阁下还是安静些,咱们好好谈谈。”

蒙面灰衣人问:“谈什么。”

隐身人嘿然笑道:“你只要说出古画藏在什么地方就好。”

蒙面灰衣人道:“在下不知道的事,你要我如何说呢?”

隐身人冷森的道:“你会知道的。”话声刚落,蒙面灰衣人突觉右胛“入洞穴”如被蚊子叮了一口!

心中不由大惊,这是自己打出去的金针,他接去了,即以其人之道,还诸其人,用金针制了自己的穴道。

这一瞬间,他半边身子,已经麻木失灵,嘶声道;“朋友这……”

隐身人不待他说下去,截着沉喝道:“说,那古画,藏在何处?”

蒙面灰衣人道:“在下只知道是唐代之物,画工精细,应该是很值钱的古董……别的都不知道。”

隐身人冷笑:“你这话,我听了会满意么?”

蒙面灰衣人道:“我真的不知道了。”

隐身人道:“很好。”话声入耳,蒙面灰衣人突觉背脊上两处经外奇穴一麻,登时感到两条经络中顺行的气血,忽然逆转,反向内腑攻去!心头猛然一震骇然变色道:“你使的是……”

隐身人冷森一笑:“逆血攻心,你如果知道厉害,就该实话实说。”

蒙面灰衣人冷冷说道:“朋友强人所难,那是逼我说谎了。”

隐身人冷声道:“你说真说假,悉听尊便,不过在下相信你到了这时候,就不敢再说谎了。”

就是这两句话的工夫,只听蒙面灰衣人口中哼了一声,额上突然现出了汗水。

隐身人冷森地道:“在下相信你至少还可以支撑个一盏茶的工夫。”

蒙面灰衣人没有作声。他穴道被金针所制,半边身躯动弹不得,除了硬拼,自然只有忍受一途可行。

不大工夫,他蒙面黑巾之内,汗水愈流愈多,不但黑布全已湿透,身上也大汗淋漓,衣衫浃背。同时全身起了一阵又一阵的轻微颤抖。

显然,他正用最大的忍耐,和“逆血攻心”的剧烈痛苦相抗。果然,还不到一盏热茶时光,蒙面灰衣人突然喘息着说:“朋友,快解开我身上穴道。”

隐身人轻蔑的笑道:“这不过刚开始而已,在下不相信你究竟有多大的耐心?”

蒙面灰衣人道;“朋友先解开我的穴道,我们再好好的谈吧!”

隐身人冷冷地说:“你还想和我讨价还价?”

蒙面灰衣人喘息更急,说道:“在下说了。”

隐身人双手在他肩后连揉两揉,解开了蒙面灰衣人身上的穴道,喝道:“快说!”

蒙面灰衣人长吁了口气,无可奈何地说:“那古画,听说是由戴贤女儿收藏着……”倏然住口,不再往下说。

隐身人追问:“还有呢?”

蒙面灰衣人苦笑道:“在下知道的只有这一点了。”

他怕隐身人不相信,接着道:“这幅古画。在下当时不过匆匆一瞥,详细情形,也就说不上来。”

隐身人冷冷一笑,猛发一掌,朝蒙面灰衣人背后“灵台穴”上击去。蒙面灰衣人口中闷哼一声,应掌飞起,直跌出数丈开外,口喷鲜血,扑倒地上。

隐身人目光森冷,只瞥了他一跟,猛地双足—顿,—道人影,快如闪电,朝后院疾射而去。这个隐身人正是罗玉成。

后院,正是内宅。一排七间楼宇,此时只有靠东首的一角小楼上,雕窗未掩,帘幕间隐隐透出烛光!

一阵轻风,从窗户间吹入,银烛摇红,随着轻微晃动!

突然间,这一间布置华美的香闺当中,已经多了一个蒙面黑衣人!

这黑衣人脸上蒙着黑布,只露出两个眼孔,但仅仅两个眼孔,透射出来的眼神,就够深沉、够森冷!

这间香闺,正是戴贤女儿的住处。

戴贤只此一女,她闺房里,当然布置得华丽夺目.玉奁明镜,绣墩锦帐,美不胜收。

薰茏里还在冒着一缕似有若无的淡淡青烟,整间香闺,都在一股沁人的幽香笼罩之中。

雕刻着龙凤的牙床,绣帐低垂,床前端正的放着一双绣鞋。这表明戴大小姐已经入睡了!

这些,只不过是黑衣人目光一瞥间的事!

就在黑衣人穿窗而入,一言不发站在屋中间打量之际,床上的戴大小姐已经惊出声,颤声问:“你……你是什……什……么人……”原来她并未睡熟!

黑衣人森然道:“戴大小姐,不用害怕,只管起来。”

他这一开口,声音低而森冷,敢情就是方才的隐身人罗玉成!

戴大小姐惊恐地问:“你……做什么来的?”

黑衣人冷声道:“你只管起来,我不会难为你的。”

戴大小姐依然惊颤地问:“你……究竟是……谁呢?”

黑衣人道:“你不用多问。”

戴大小姐道:“你……要什么……自己……只管拿好了,我的首饰……都在梳妆台上……”

“谁要你的首饰?”黑衣人不耐烦地说:“我叫你起来,你就起来。”

戴大小姐颤声问:“你和我爹有仇?要……来……杀……我……”

黑衣人深沉一笑道:“在下已经说过,不会难为你,你只管起来就是了。”

戴大小姐问:“那你究竟是干什么来的呢?”

黑衣人目光森冷,哼道:“戴大小姐,你再不出来,在下要不客气了。”

戴大小姐惊道:“你……你莫要过来,我……我在穿衣衫呢!”

床间果然响起了一阵轻微的“唏索”之声,自然是戴大小姐正在穿着衣衫了。

黑夜人站在床前,等了一会儿,戴大小姐躲在床上、还是没有出来。

黑衣人忍不住怒声道:“戴大小姐,在下耐心有限,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还不快些出来?”

就在此时,左首壁间一道房门,突然开启!

两个一身青色劲装,手持短剑的少女,从门中走出。

在两个持剑少女身后,眼着走出一个一身缟素,身材秀长,秀发披肩,脸上略带病容的少女。

她,是戴贤的掌上明珠戴大小姐戴珍珍!

黑衣人方自一怔!牙床绣帐启处,同时跃出两个一身青衣,手持短剑的少女!

这四个青衣少女,正是伺候戴大小姐的四名使女,春香、夏香、秋香、冬香。

戴珍珍体弱多病,但这四名使女的武功,可不含糊。

戴贤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平日爱如掌上明珠,“四香”不但伺候小姐,而且也负有保护小姐的责任,因此她们的武功,也经常得到名师的指点。

别看她们身材苗条,年纪不大,一身所学,就是江湖上成名的武师,也不过如此。

戴珍珍粉脸铁青,看了黑衣人一眼,冷冷地说:“我不想吃罚酒,所以出来了,你有什么话,快说吧!”

作家的话

书剑恩仇记161 恶乞丐来临 恶乞丐来临 俏姑娘不惧

她果然不愧是富豪的女儿,这两句话,说得极为犀利!

就在戴珍珍说话的当儿,四个侍女已经迅速地分散开来,把黑衣人围在中间。

黑衣人虽然空着双手,但他自然不会把四个手持短剑的丫头放在眼里,口中一阵嘿嘿冷笑,冷森地道:“戴大小姐原来早有准备,只是这点阵仗,别说唬不倒在下,只怕连保护你大小姐,都嫌不够。”

戴珍珍一双凤目,紧盯着黑衣人,冷声道:“我虽然不会武功,但也用不着她们保护,你深夜侵入我房里来,有什么事,只管说吧!”

黑衣人冷森一笑道:“戴大小姐果然爽快,那好,你只要把唐代古画交出来,在下可以不难为你们。”

戴珍珍问:“你是为古画来的?”

黑衣人点头:“不错。”

戴珍珍道:“唐代古画就在我这里,你要我交出来可以。但得问我这四个侍女答应不答应。”

黑衣人目光愈来愈冷,嘿嘿冷笑道:“在下原意,并不想伤人,戴大小姐如果不交出来……”

黑衣人飞身扑起,春香、夏香,身形同时一闪而至,挡在戴珍珍面前。春香左臂一格,挡住来势,夏香适时飞起一腿,横扫而出,她两人配合佳妙,动作相当利落!

可黑衣人罗玉成动作更利落,他用胳膊把春香挥过来的胳膊一挡,春香身子立刻向后倒去。他又伸腿把夏香踢过来的腿一蹬,夏香身子立刻飞了出去。秋香、冬香立刻扑了上来,但只几个回合,就被罗玉成打得站脚不稳。

四个香见罗玉成武功了得,一齐扑了上来。罗玉成左推右挡,前踢后踹,一阵拳脚,把四个姑娘打得都趴在地上起不来。

这时罗玉成走到戴珍珍面前,厉声说道:“戴姑娘,把古画交出来吧。否则……”他的目光向地上趴着的四个香一扫。

戴珍珍不愧为大家闺秀,仍面无惧色,她眉毛一挑问道:“你深夜凭着高强武功来抢古画,为了什么?为了钱么?如果是为了钱,我可以给你。我的首饰盒里有不少珍宝,都价值不菲,你可以随便拿。”

罗玉成说:“小姐看错人了,我深夜来此,只为了古画。这幅唐代的画作,原是书香楼藏品,后来被人盗出卖掉。让你父亲高价买来。我是专门出来搜集书香楼所遗失的珍贵书画的,所以一定要收回这幅古画。”

戴珍珍眉毛又一挑,冷声道:“你是想骗人吧?把画拿走后再高价卖掉。还说些冠冕堂皇的理由。”

罗玉成道:“书香楼叶家的传人叶万松现在组织一个万松班,里面都是些武功高超的人,专门为搜集天香楼遗失书画而尽力。小姐不信可以派人拿着古画到万松班去看看,我说的是实话,就把古画交出,我说的是谎话,就把古画带回。”

戴珍珍又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罗玉成,我还有个同伴叫吕青青,在旅馆,今晚没出来。你也可去向她问问,我

我说的是不是实话。”

戴珍珍又问:“你说我家收购来的唐代古画是书香楼藏品,有什么证据么?”

罗玉成说:“书香楼藏品都盖有书香楼的藏书印,你可以拿出古画来看一看。”

戴珍珍让侍女把古画拿出来一看,果然有书香楼收藏之印。

戴珍珍又说:“你可以把蒙面的布摘下来,让我看看你的真面目么?”

罗玉成摘下了蒙在脸上的黑布。

戴珍珍看到,眼前这个青年男子,相貌堂堂,威风凛凛,英气逼人,绝非狗窃鼠偷之辈。于是她把古画交给罗玉成:“我相信你的话,你把画拿回书香楼吧,完璧归赵。不过,你要画用这种深夜潜入民宅武力威逼的方法不太好。”

罗玉成带着歉意说:“我们也想带着钱白日登门收购。可以你们的财富,给多少钱也未必肯卖。所以才出此下策。请小姐见谅。不过,以后你们有什么事需要我们帮忙,我们万松班的武功高手一定全力以赴。”

戴珍珍笑笑说:“好,我记住了。你们高手云集,也许我戴家会有什么事情需要你们帮忙呢。”

罗玉成道:“有事请开口,我们肯定尽力。”

戴珍珍看着罗玉成笑道:“到时阁下会来么?”

罗玉成也笑道:“只要戴小姐一声吩咐,我罗玉成必到!”

戴珍珍笑道:“那就一言为定。”

罗玉成一拱手:“一言为定!”又说:“夜深了,在下告辞。”

戴珍珍亲自把罗玉成送到门外,又要送些银两给罗玉成二人做盘缠,罗玉成谢绝了。

*******

罗玉成、吕青青晓行夜宿,不一日来到南风大镇。

双骑驰入镇中,看见街上有一家酒楼,罗玉成便勒慢坐骑道:“咱们进去打个尖如何?”

吕青青道:“好。”

两人在酒楼门前下马,将马拴好,随即登上二楼,拣了个临街的座位坐下。

点过酒菜,罗玉成喝着堂倌送上来的热茶,眺望着窗外的街道,说道:“这地方,倒也相当繁荣。

吕青青道:“此镇靠近交通要道,故而往来商旅极多。”

罗玉成道:“镇上百姓的生活好像都过得还可以。”

吕青青道:“原是一块富裕之地。”

罗玉成道:“但也有要饭的。”

吕青青笑说:“哪地方没有要饭的呢?”

罗玉成道:“但这里的要饭的与别处不同,居然拿着金碗向人乞讨!”

吕青青一怔:“你说笑话么?”

罗玉成摇头:“不,是千真万确的事,就在斜对面那边,一家铁匠铺的门口,看见了没有?”

吕青青循着他所指方向望去,果见斜对面的街上有一家铁匠铺,门口正站着一名中年叫化子!

那叫化子虽然穿得破破烂烂,但身体却很健康,满面红光,雄赳赳的一条汉子!

他手上捧着一只金碗,正向那家铁匠店行乞。

这时,一个光着胳臂,面带畏惧之色的老头子由铁匠铺内走出,向那叫化子的金碗里丢入一块碎银,还向那个叫化子拱拱手,好像把那叫化子视为凶神恶煞。

那叫化子低头看看金碗里的碎银,面上升起一抹冷笑,仍然站着不动。

老头子面色变了。

吕青青讶然道:“怎么回事?”

罗玉成道:“是一名恶丐。”

吕青青惊讶地说:“他手上那只金碗,很像是从武林竞技大会上得来的呢!”

罗玉成道:“所以人家才怕他。”

吕青青冷笑:“哼,倒没想到武林竞技大会的金碗还有这种好处!”

罗玉成道:“我听说丐帮的叫化子们一向都很规矩,不想变出了这个败类。”

吕青青向一名堂倌招招手:“堂倌,你过来。”

堂倌应声而至,拱手一礼,笑问:“姑娘还要什么?”

吕青青一指街上那个恶丐,问:“那是怎么回事?”

堂倌一望,面色大变,叫道:“糟了,他又来了!”

吕青青问:“他是谁?”

堂倌惊慌地说:“一个恶丐,武艺很高强,听说在什么武会上打赢了,得了一只金碗,他就利用它来向人勒索钱财,谁不给就挨打,而且给少了也不行,最少要一两银子才能使他满意!”说着,连连控手,焦急万分。

吕青青问:“他一向都是在这个镇上行乞的么?”

堂倌道:“不,是上个月来的,来的头一天,他就在街上显露本领,单手举着一只石狮子在镇上走了一遍,然后就摸出那只金碗向人要钱。”他说得气急败坏,舒了一口气,才接着道:“他也上酒楼来向客人要钱,有次一位客人不肯给他,就被他一掌打得吐血--等下他可能又要上来,两位莫如暂时避一避吧?”

吕青青笑说:“不必。”

堂倌显得十分着急:“他可是蛮不讲理的呀!

吕青青道:“果真他上楼来,我们也不会跟他讲理。”

堂倌道:“两位衣着华贵,一定会被他看上,那时候不给他八两银子,是无法打发他走的!”

作家的话

书剑恩仇记162 恶乞丐遭报应 ,恶乞丐遭报应 真英雄显身手

吕青青微微一笑:“你等着瞧奴家如何打发他就是了。”

罗玉成道:“看,那铁匠铺的人又扔给他一块银子了,这次他总该满意了吧?”

果然,那叫化子满意了。

他把金碗里的银子纳入怀中,旋即转身朝酒楼走来。

堂倌登时浑身紧张起来。战战兢兢道:“他来了!他来了!”

罗玉成喝了一口茶,缓缓道:“他不来,我也要下去找他。”

吕青青笑说:“妹妹有个要求。”

罗玉成道:“请说。

吕青青嫣然一笑,:“这家伙让妹妹来处置如何?”

罗玉成一笑:“好。”

说话之间,只见那恶丐已走到酒楼门前,他先在黑白二马之前停步,伸手摸摸二马,似乎对它们很欣赏,然后才举步走入酒楼。

俄顷,楼梯“登登”响起来了。

楼上还有几个食客,他们显然都是过路的,对即将上楼的恶丐茫无所知,仍在纵情饮食。

恶丐现身了!

他的面貌很威武,神情很冷峻,看上去确是个可怕的凶神恶煞。

堂倌面色发白,靠着墙壁僵立着,像一只待宰羔羊。

楼上食客看见他上来,而且发觉他来意不善,不觉纷纷停止吃食,对他注视着。

罗玉成和吕青青则故意装着没有看见,喝着手上的香茶,态度很悠闲。

恶丐的一对凶目,冷电一般把全楼食客扫视一遍,立即移步向罗玉成和吕青青走了过来。

他的手上,仍捧着那只金碗。

他在桌前站住,却冷森森的不发一语。

罗玉成眼睛望着街上,看都不看他一下,笑道:“天气要变了。”

吕青青含笑问:“是不是要下雨了?”

罗玉成道:“可能。”

吕青青道:“那赶路可不方便。”

罗玉成道:“正是,但愿不要下……”

恶丐见他们不加理睬,面上泛起一片残酷的冷笑,突然把金碗往桌上一放。“砰!”的一声,震得桌上的筷子跳了起来。

吕青青这才慢转过脸来,望着他,问:“干什么?”

恶丐冷冷道:“请二位施舍几个!”

吕青青拿起金碗凝视着,含笑轻念道:“第四届武林竞技大会掌力优胜……啊哟!原来是武林竞技大会上的金碗得主哇!”妙目一抬,疑讶地问:“你有这只碗,还要向人乞讨?”

恶丐一字一顿:“这是我叫化子的本钱!”

吕青青道:“第四届竞技大会,距今已十五年了,你贵姓大名。”

恶丐冷笑道:“叫化子向人行乞,还要通名报姓么?”

吕青青嫣然一笑,说道:“本姑娘刚看了第九届武林竞技大会回来,对那些获得金碗的人都很敬慕,你既是第四届竞技大会的金碗得主,必是大名鼎鼎的人物,报个名儿来让奴家拜试拜试也不妨呀!”

恶丐当真以为她对金碗得主敬畏倾慕,浓眉一扬,沉笑道:“叫花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屠龙手范金贵是也!”

吕青青轻轻把“屠龙手范金贵”六个字念了一遍,又问道:“你是丐帮弟子?”

屠龙手范金发道:“不错!”

吕青青转望罗玉成笑问:“喂,听说过丐帮有这么一号人物么?”

罗玉成摇头:“没有。”

吕青青回头对屠龙手道:“奴家听说丐帮均是素行端正,洁身自爱之人,像你这种凭着一只金碗到处勒索财物之徒,只怕不是丐帮之人吧?”

屠龙手范金发这才看出吕青青并非对自己敬畏倾慕,而是存心作弄自己,登时沉下面孔,嘿嘿冷笑:“丫头,你太不知死活了!”

吕青青笑道:“别生气,你告诉本姑娘,要多少才能打发你走?”

屠龙手范金发道:”一百两。”

吕青青道:“不算多。”

屠龙手范金发双目一瞪:“你若识相,赶快把一百两银子放入金碗内!”

吕青青又打量着金碗,吃吃脆笑道:“这只金碗不是赝品吧?”

屠龙手沉声道:“少废话!”

吕青青笑道:“这只金碗上的铸字是‘掌力优胜’,奴家现在要试试你是真的金碗得主还是欺世盗名之辈!”说着,五月春笋般的玉指一握,登时将金碗握扁,好像那只金碗是面粉做的!

屠龙手面色大变,瞠目结舌,怔住了。

吕青青把握扁了的金碗往桌上一放,脆笑道:“你能把它恢复原状么?”

屠龙手已知遇上高人,那里还改发横撒野,探手抢过金碗,掉头便走。

吕青青伸出一脚,往他脚下绊去,娇笑道:“别走,你不要银子了么?

屠龙手没有防备,登时被绊倒地上,但他确非庸手,身子刚倒下,立时一翻跳起,大喝一声,运掌劈出,直击吕青青玉脸。

吕青青脆笑一声,玉掌倏抬,架住他毛茸茸的右掌,紧接着玉掌一抬,抓住他的手腕,再一翻掌……屠龙手整个人离地而起,在空中翻了一个筋斗,蓬然摔落地面,躺得直挺挺的!

罗玉成喝采道:“好高明的贴衣十八跌!”

吕青青笑道:“过奖了。”

屠龙手被摔得浑浑噩噩,躺了好一会儿,才突然一翻身,就地切出一掌,攻向吕青青的右脚。

他出掌之快之猛,明眼人一看就知他的确不是欺世盗名之辈。

可惜,他今天遇上的,却是个更不同凡响的人物。

吕青青右足一提一落,正好踩中他切到的右掌,踩得他杀猪般大叫起来。

他的五指骨头被踩碎了。

吕青青吃吃娇笑道:“别鬼叫,你是堂堂的一位金碗得主,怎么好意思在大庭广众前发出哀鸣呀?”

屠龙手用力挣了几下,想挣脱被踩的右掌,但吕青青的右足有如万斤之重,那里挣得脱?

他又痛又急,巨大的汗珠冒出来了,只得低声下气地哀求道:“这位姑娘,小的有眼无珠,请……请高抬贵手,饶……饶了小的这一回。”

吕青青笑问:“一百两银子还要不要了?”

屠龙手汗如雨下,哀声求告道:“不要了,不要了。

吕青青道:“你在这南风一地,一共勒索了人家多少财产?”

屠龙手结结巴巴说:“没……没多少。”

吕青青峨眉一挑,加力踩下。

屠龙手痛得面部扭曲成一团。大叫:“我说!我说!”

吕青青笑道:“说呀!”

屠龙手喘着气道:“详细数目已记不清,大约有千两之数…

吕青青道:“我要你还给人家。”

屠龙手皱眉扭嘴,强忍剧痛道:“讨来的银子,小的都已花光了。”

吕青青道:“真的么?”

屠龙手道:“真的!真的!小的若是说谎,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吕青青道:“你是上个月到南风镇来的,一月之内花掉千两银子,怎么花的呢?”

屠龙手道:“小的嗜赌好饮,都……输光、喝光了。”

吕青青道:“既然还不了银子,可得向人赔个不是才行!”

屠龙手连声道:“是、是,小的这就去向镇上居民赔不是,请姑娘……”

吕青青接口笑道:“高抬贵脚!”

屠龙手道:“是、是,请姑娘高抬贵脚。”

吕青青道:“你向对面那家铁匠铺老板勒索了多少?”

屠龙手道:“一两银子罢了。”

吕青青道:“去把银子还给他,然后回到这边来!”

屠龙手点头道:“好的,好的……”

吕青青冷笑道:“你家姑娘就坐这楼上看着,你若妄想逃走,可得准备吃苦头!”

屠龙手忙说:“不敢。”

吕青青这才松开踩住他右掌的脚,娇叱道:“速去速回!”

这时大家才见到他指头又扁又红,指甲脱落,简直可说血肉模糊!

屠龙手用左手紧握着右手,慢慢站起身子,垂头丧气地向楼梯口走去。

吕青青忽然又喝一声:“回来!”

屠龙手浑身一震,转身畏怯地问:“姑娘还有何吩咐?”

吕青青伸手:“金碗给我!”

屠龙手着慌道:“这个……”

吕青青杏目一瞪,叱道:“叫你拿出来,你就拿出来!”

屠龙手不敢违拗,摸出了被她捏扁的金碗,递到她手上央求:“这个金碗,是小的仅有的财产,希望姑娘发发慈悲,等下仍请赐给小的,如何?”

吕青青道:“回来就还给你!”

屠龙手连声称是,转身跑下楼去了。

作家的话

书剑恩仇记163 再遭受羞辱学狗爬 再遭受羞辱学狗爬 为民除害威名扬

吕青青转对堂倌笑道:“我们点的酒菜还没好么?”

那堂倌早已看傻了眼,一愣一愣的,一时竟没听见吕青青的招唤。

罗玉成敲敲桌子叫道:“堂倌,快把酒菜送来啊!”

那堂倌这才如梦初醒,忙的一叠声道:“是、是,就来!就来!”“冬冬冬”地跑下去了。

这时候,屠龙手已走到斜对面那家铁匠铺门口,他掉头向酒楼上望了望,看见吕青青正凭窗含笑监视,只得老老实实摸出刚才强讨的一两银子,送还铁匠铺那老头子。

那老头子已听说他在酒楼上吃瘪之事,知道他不敢再在镇上生事,故放心地收回银子。

屠龙手默默地转回酒楼,从他的神情上看,可知他很不情愿回到酒楼,但是他舍不得那只金碗,那只金碗所蕴含的荣誉虽已“扁”了,但拆算银子可还值得一千两以上!

他回到楼上时,罗玉成与吕青青已在进食。

吕青青看也不看他一眼,边吃边说道:“跪下等候,等你家姑娘吃饱了再说!”

屠龙手登时面红耳赤,几乎要哭出来,道:“姑娘,得饶人处且饶人,何必……”

吕青青冷笑:“叫你跪下你就跪下,再罗嗦,姑娘就不还你金碗!”

她发怒时,目光清澈明亮,有一种令人不寒而惧的感觉,使人提不起反抗的勇气。

屠龙手垂下头,屈膝跪下。

吕青青用筷子指着一盘红烧鲤鱼,望着罗玉成脆笑道:“这条红烧鲤鱼烧得不错,你吃吃看。”

罗玉成含笑道:“我知道,我本来就喜欢红烧鲤鱼……”

吕青青道:“你说你很讲究吃,想必各地方的名菜都尝过了。”

罗玉成道:“不敢说都已尝过,只不过走到那里吃到那里罢了。”

吕青青笑了笑又问:“你认为哪地方的菜最好吃?”

罗玉成道:“广州,那地方的东坡肉,盐烧鸡,大鸡三味,叉烧包,我都爱吃。”又道:“人说吃在广州,穿在杭州,住在苏州,玩在扬州,这说法可能不错。”

吕青青道:“你对其余的‘穿,住,玩’讲究不讲究?”

罗玉成道:“我还可以。”

吕青青突然调皮地笑问:“你喜欢怎么死?”

罗玉成喝了一口酒,才笑答:“我只求死得安心。”

吕青青道:“但死是由不得你做主的呀!”

罗玉成道:“也不尽然,古代英雄豪杰,不乏从容赴义之士,他们的死是自己作主的。”

吕青青道:“如果你遇上一个武功比你厉害数倍,你虽不想死,他却能杀死你,那又怎样?”

罗玉成道:“尽人事而听天命罢了。”

吕青青微微一笑道:“罗兄说话爽快,令人听了舒服!”

罗玉成笑笑道:“青妹听了不烦就好。”

吕青青忽然转对跪在一旁的屠龙手笑问:“范金贵,你有没有去看过本届的武林竞技大会?”

屠龙手摇头:“没有。”

吕青青又问:“那么,听说过谁是本届‘武林金狮奖’得主么?”

屠龙手道:“听说‘武林金狮’被一位姓罗的得到。”

吕青青道:“他一人独得三只金碗,两只银碗,一只铜碗,赢得最高荣誉,你知道他是谁?”

唐龙手道:“据说他叫罗玉成。”

吕青青伸手指了指罗玉成,笑道:“他就是罗玉成!”

屠龙手睁大了眼睛,惊骇万分:“啊啊,真……真的么!”

吕青青冷冷一笑道:“你如不相信,不妨向他讨教一番。”

屠龙手连忙摆手:“不敢,不敢。”他又看看吕青青,小心地说:“姑娘也是身手不凡,请问姑娘尊姓大名?”

吕青青道:“本姑娘姓吕名青青,将来你若要报仇,随时候教!”

屠龙手连忙磕头道:“不敢,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望二位宽恕。”

吕青青笑道:“我会宽恕你的,但绝对不是无条件地释放。”

屠龙手胆战心惊,道:“姑娘要带小的去见丐帮帮主,那倒不如现在打死小的好了!”

吕青青道:“我才懒得带你去见丐帮帮主哩!”

屠龙手听了心头略宽,但仍满腹惊疑,小心地问:“那么,姑娘要……怎样处置小的?”

吕青青冷冷道:“等下你就知道,现在不必多问!”

屠龙手黯然,低头无言。

罗玉成也猜不透她要怎样处置他,见她不说,也就不想问,当下埋头大吃起来。

不久,两人都吃饱了。

吕青青召来堂倌,付了账后,起身踢了屠龙手一下,叱道:“跟我们下楼,要用爬的!

屠龙手骇了一跳,失声道:“用爬的?”

吕青青冷冷道:“不错,你在这镇上横行了一段日子,今天姑娘要折折你的威风!”

屠龙手哭着脸请求:“请姑娘你开开恩,小的发誓不再向人强索钱财便了,这跪着爬行,实在太难看了。”

吕青青峨眉一扬,眉梢间跳动着杀气,冷冷问:“你爬不爬?”

屠龙手连连磕头道:“姑娘开恩,给小的留一点面子,小的来世愿效犬马……”

吕青青截口道:“你不爬,姑娘就带你去见你们帮主!”

屠龙手对自己的帮主,似比对阎王更为畏惧,听了面色苍白,只得点一点头:“好,我爬!我爬!”

吕青青向罗玉成挤眼一笑,说道:“咱们下去吧!”

两人于是并肩下楼。

屠龙手像一只狗般,四脚着地,跟着爬行下楼。

吕青青走出酒楼,掉头道:“好好跟在我们马后,若敢不从,叫你血溅五步!”

说着,解开马索,攀鞍上马。

这时,附近的居民和过路人都围上来了。

屠龙手的一张脸,红得像要溢出血来,但他不敢反抗,因为他并不是一个有志气的人,他和一般人一样很怕死。

罗玉成觉得她对他的处罚太过份,本想劝她放手,但转而一想,又觉如此羞辱屠龙手,可迫使他无颜再在南风镇为恶,可为镇上居民除去一害,于是打消了替他说情的念头,跟着上马坐定。

然后他们一齐策骑前进,顺着镇上的街道,徐徐行去。

屠龙手随在后面爬着。

他的右手五指已被吕青青踩碎,血仍在流着,此刻还要在地上爬,其痛苦自是可想而知。

但是,跟在他后面看热闹的人没一个替他难过的,他们就像看到一头为害人、畜,而已被捕获的猛虎,个个面带笑容,人心大快!

吕青青故意走得很慢,好让屠龙手跟得上,也存心让镇上百姓把屠龙手的爬行看个清楚。

这一幕“人学狗爬”的情景,很快轰动了整个南风镇,随后观看的人愈来愈多,而所经之处,还有不少人大放鞭炮。

吕青青转脸笑望罗玉成道:“咱们真成了一对侠侣!

罗玉成笑了笑,道“不要太过份了,饶了他吧。”

吕青青道:“你心软。”

罗玉成道:“我认为应适可而止。”

吕青青道:“也罢,到了前面街道就放他走。”

不久,已来到街尾。

吕青青勒住坐骑,取出金碗,丢到屠龙手面前,叱道:“拿去!今后若再恃技为恶,当心你的狗头!”

屠龙手捡起了金碗,急急的塞入怀中,低头不语。

吕青青冷声问:“你好像没听见我的话?”

屠龙手吃了一惊,连忙磕头道:“听见了!听见了!小的一定洗手革面,重新作人……”

吕青青“哼”的一笑,与罗玉成同时一抖马索,催动坐骑。

吕青青对罗玉成说:“罗兄,我在这镇上有一个表姑,我想顺便去她家看看。

罗玉成说:“你去吧,我逛一逛街,然后就在前面的“和顺客栈”住下了。于是两人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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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剑恩仇记164 ,以手击石惊四座 ,以手击石惊四座 用礼相迎有它心

傍晚,罗玉成到附近一家酒楼吃饭。正吃着,忽然楼下走上来三个粗壮的大汉。他们向酒楼里看了看,径直向罗玉成走来。

一个红脸大汉对罗玉成说:“你是今天来镇上的么?”

罗玉成说:“是,怎么了?”

另一个黑脸大汉接道:“怎么了?得交税。”

罗玉成一听,这是来找茬的呀。便横着眉毛问:“交什么税?”

另一个黄脸大汉说:“交人头税,初来乍到我镇的人,都得交人头税。”

罗玉成问:“这个税要多少银子?”

黄脸说:“分人,你么,要交一百两。”

这明显是在讹诈了。罗玉成一瞪眼,从怀中掏出一把大额银票,这是从土匪那夺来的。他把银票一亮,冷笑一声说:“银子我有,可我要是不想交税呢?”

红脸大汉也一瞪眼,拿起桌上的铜酒壶,用力一握,酒壶扁了,酒洒了一地。“不交税,就像这个!”

罗玉成笑了笑说:“我有个主意,我们就比一下手上功夫,我输了,我交税。你们输了,倒找我一百两银子。”

三个大汉相互看看,有些心里没底,但又不想在众人面前露怯,红脸汉子说:“怎么比?”

罗玉成向窗外一指,“那墙角下有一堆大小差不多的鹅卵石,就用它比。”说着让店小二去取四块大小差不多的鹅卵石。

店小二连忙下楼去取。只一会儿便取上来了,放到桌子上。

罗玉成伸手一指桌上鹅卵石对红脸大汉道:“你劈一块鹅卵石让大家看看。”

红脸大汉伸手取了一块鹅卵石放在地上,一掌劈了下去,那块鹅卵石竟被他一掌之力分了八块,散在一地,这份掌力,确有相当火候。

罗玉成却不加品评,微微一笑,对黑脸大汉道:“看看你的。”

黑脸大汉挥掌下去,把鹅卵石劈成了十四块,看来比红脸更是厉害。他得意地扬扬头向四面看看。

罗玉成的脸色不变,还是那样淡淡地笑着。

黄脸的脸色却开始变了,正当他信心动摇的时候,罗玉成又指着一块鹅卵石道:“现在看你的了。”

黄脸大汉心中一凛,欠身道:“我,我不太会武功。”

罗玉成含笑道:“不可能不会武功吧,我看你两手瘦不露筋,指节形如驼峰,一身鹰爪功力分明已经有八成以上火候……哈哈!你是深藏不露。那只好我抛砖引玉了。”

罗玉成不但说的是行话,而且一语中的,只听得黄脸大汉全身只打冷战。不用动手,凭对方这份眼力,黄脸已是感觉自己差得多了。

罗玉成话声一落,右手一伸一缩,轻轻地在一块鹅卵石上抚了一下,看来那鹅卵石分毫无损,但当罗玉成向那鹅卵石吹出一口气之后。那三个大汉都被惊得目瞪口呆,傻了。

这是什么神功?

鹅卵石碎如细粉不说,那张油光水滑的漆桌面,竟然丝毫无损。这就叫三个大汉知道厉害了。他们不敢想像了,双腿也在打着抖了。

罗玉成忽然面色一凛道:“三位放明白一点,三位如想在在下身上动什么坏脑筋,你们自己该知道是什么样结果。”

红脸、黑脸两人是瞪着眼,张着嘴,脑子一片空白,不知怎样开口说话了。

黄脸到底比他们强一些,渐渐从惊惶之中控制住了自己,欠身道:“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冒犯公子之处,尚望公子高抬贵手,放过这遭,小的们愿意认罪。”

罗玉成脸色一缓,道:“你愿认什么罚?”

黄脸道:‘小的愿拿出一百两银子赔罪。”

罗玉成笑笑说:“一百两银子是打赌的钱。要赔罪么,你们还得拿一百两银子。”

三个大汉不敢不答应,连忙说:“是,是,我们愿听吩咐。”

三个大汉拿出二百银子放在桌上,灰溜溜地走了。

四周观众这时都给罗玉成鼓掌、叫好。

这时又有三位客人向罗玉成走来。两老一少,老的年纪已在五十以上,少的只有二十出头,都是一身光鲜打扮,高视阔步,脸上放射着傲人的富贵味儿。

那位年轻公子,双拳一抱道:“小镇有幸,蒙罗公子驾临观光,不知可容小弟自我介绍,一尽地主之谊。”话声一落,不等罗玉成开口,接着便自报姓名:“小弟李祥,今日有幸识兄。幸甚!幸甚!”

罗玉成见李祥一片热诚,情不可却地勉强抱拳还礼,道:“失敬!失敬!”

李祥道:“公子单人独坐,何不移驾一谈,兄弟也好稍尽地主之谊。”

罗玉成笑道:“这个……不便打扰吧。”

李祥哈哈大笑道:“四海之内,皆兄弟也,何况小弟与公子今日是幸会。公子万望赏脸。”

他口中说着。两位老者已是一齐动手,把罗玉成左右一挟,暗中用力,脸上笑呵呵地道:“公子,请啊!请啊!”

罗玉成被推推拉拉地离开了自己的座位,这时,那边掌柜的已不等吩咐。便亲自指挥着四五个堂倌重新替李祥摆了一桌酒席。桌上摆了成套的纯银餐具,闪闪地发着诱人的光芒。

最初,罗玉成还显得有些拘束,三杯老洒下肚之后,也就有说有笑了。

李祥以地主身分向罗玉成敬了酒,又说:“罗兄初来本镇,小弟愿尽地主之谊,陪罗兄在此地好好玩玩。小弟家宅距此不远,也还宽敞,明日想请罗兄光临,我们在家中好好叙谈叙谈。家中大厨是京城下来的,手艺不错,也想请罗兄品尝一下他的手艺。”

罗玉成笑着说:“李公子太客气了,在下恭敬不如从命,明日一定登门拜访。”

李祥笑说:“那就一言为定,小弟明日在家中恭候罗兄大驾光临。”

酒足饭饱之后,双方依依惜别。

李祥带着老者出了酒楼,走到不为人注意的大街上,李祥脚一慢,微微一侧身子,那位老者察情如意跨上一步,悄声问:“公子,有何吩咐?”

李祥目光流转之下。口动头不回地道:“去盯着那姓罗的小子,别让他不知天高地厚。但别打草惊蛇。”

那老者回转身形,便独自去了。

李祥转过一条宽敞的巷道,进了一座气派非凡的大宅第。

李祥穿堂而过,直向后花园奔去。最后停在一座竹楼之前,伸手叩动着外墙月门的门环。门环在宁静的空中发着清脆碰响之声,门内很快的就有人问道:“谁?”

“铁姥,是我。”

月门一闪而开,现出了一个鸡皮白发的老太婆,睁着一双老花眼,面带讶然之色问:“公子,有什么事,叫你这样急急忙忙了?”

李祥没答她的话,却问道:“大姐呢!功课完了没有?”

“什么事?自己进来吧!”竹楼之中已飘出一股柔而有劲的话声,那正是他大姐的声音。

李祥神色一肃,应了一声:“是!”跨步越过一小片草地,上了竹楼。

竹楼上陈设简单,所有家具也都是竹制,八张竹椅子上,已经坐了四个人。一个长发披肩的秀美女子居中而坐。另外三个都是鸡皮白发的老太婆。

那秀美女子见了李祥,只微微一挥手道:“三弟,你先坐下。”但那三个老太婆,却都站起了身子相见。

李祥先回了三位老太婆的礼,语气温和地道:“三位姥姥请坐。”竟然非常客气,没有了在外面时那股凌人之气。

各自坐定之后,李祥顺着那女子的目光道:“大姐。今天天香酒楼来了一个人,行径非常奇特,特来报与大姐知道。”

一个老太婆忽然笑口接道:“三公子。你摸清楚了那人底细没有?”

李祥道:“没有……。”

一语未了,那老太婆又是一笑道:“我说三公子呀?你是……”

那女子微微一颦秀眉,挥手道:“铜姥,老三不是沉不住气的人,他必有所见,别打岔吧。”

李祥受了那女子当面赞许,颇为得意的笑了一笑,于是,把“天香楼”遇见罗玉成的事,详详细细说了出来,最后,作结道:“小弟因见那罗玉成装得不老不嫩,倒令人莫测高深,不敢轻易出手摸他的底了。”

那女子点点头道;“你这样看,咱们要小心着他。”

李祥道:“所以小弟不敢擅自作主,有候大姐吩咐。”

这时,忽然另一位老太婆插嘴问道:“他的武功底子如何?”

李祥道:“他有很高的武功。”接着他把罗玉成用鹅卵石比武的情形讲述了一遍。

李祥讲述之后,几个老太婆便七嘴八舌地议论开了。

那女子挥了择手,要她们停止讨论,心中已有成竹地说:“现在胡猜乱想,徒乱人意,老三,你先准备一下,第一,把明天的约会安排好。第二,去告诉你二姐、明天赶回来。”

李祥领命,告辞出了竹楼,自去安排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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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剑恩仇记165 玉成造访天香院 玉成造访天香院 猛汉逞威花粉楼

第二天,李祥专门派人将罗玉成接到家里做客。

李家摆下了酒席。菜肴都是由京城下来的大厨烹制。

“来,罗兄尝尝我家大厨烹制的菜肴味道如何。”李祥指着满桌菜肴对罗玉成说。

罗玉成拿起筷子尝了一下,满口称赞:“确实不错,色香味俱全。”

李祥又劝道:“合口味罗兄就多吃些。”忙着给罗玉成夹菜、劝酒。

酒过三巡,外面忽然传话进来,“莺莺姑娘到!”

罗玉成迎着环佩悦耳之声望去,只觉眼前一花,几乎一口气给憋住了。

一位说多美就有多美的俏佳人,轻云似的飘进了花厅。

大家脸上都堆满了笑容,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罗玉成也跟着站了起来。

李祥笑着迎上去,从侍女手中接过那位莺莺姑娘,道:“莺莺姑娘这般赏脸,小生荣幸之下,更是感激不尽。”

莺莺姑娘微露贝齿,轻轻一笑,道:“公子有命,贱妾敢不前来伺候。”

李祥哈哈一笑,对罗玉成说:“罗兄,莺莺姑娘有礼啦!”

莺莺姑娘这时已是万福为礼,发着银铃般的话声:“公子万安,贱妾有礼。”

罗玉成连连抱拳道:“不敢当。不敢当!”

李祥朗朗一笑:“莺莺姑娘名满这一方。平日官员、贵族大人都轻易不得一见,今日居然芳驾亲临,都是你罗兄的面子啊!”

罗玉成这时已窘得脸红,又是一阵拱手道“不敢当!不敢当!”

李祥笑着请莺莺姑娘与罗玉成坐了个肩并肩。

罗玉成对身边这个玉人望也不敢再望一眼。其实他倒不是故意装呆扮傻,因为他实在缺乏这种场合应对美人的经验,以至不知如何是好。

莺莺姑娘表现得不但文静大方,而且更有着她那行业中少有的高贵气质,脸上挂着适度的微笑,谈吐之间,令人但觉其亲切近人,而无轻佻之感。

罗玉成过去从来没有访问过花街柳巷,但这位花中魁首,却让他观念为之一新,慢慢地平静了心潮。

酒宴没有更进一步的高潮,始终保持着一种高雅的气氛,显见李祥不是穷凶极恶,张开了血盆大口,就想吞人的人

席终人散之际,莺莺姑娘礼貌的万福道:“贱妾落籍东大街,如蒙垂顾,不胜欢迎之至。”

罗玉成脑中留着莺莺姑娘这句话,回到自己的住处,心中便再也宁静不下来。

第二天,罗玉成一个人无聊,却忍不住想去看一看莺莺姑娘了。

他入境随俗,换了一身光鲜的穿装,看起来虽说不上风度翩翩,却有着一种迥然不同流俗的气质。

他独自一人找到了东大街一座气势不凡的巨宅之前。

罗玉成最初心中还有点不敢相信,这里会是莺莺姑娘所住的地方。

巨宅之前,大门开敞着,从门外望去,只见门内迎面是一片花海,花海深处,隐现着一些楼台亭阁。

但偶一抬头,心中那点疑念,才完全消失了。

迎面门楣上,系着一块不甚大,但金碧辉煌的门牌,上面简单地写着三个字:“天香院”。

罗玉成心中暗想:天香酒楼是天下最贵的酒楼一类,这天香院当亦不例外了。他鼓舞着自己,举步跨门而入。

他一跨入大门,立有一名长衫汉子迎着一礼问道:“请问公子要上哪一院,小的好替公子领路。”

罗玉成怔道:“你们院里还有院。”

那汉子道:“本院内外分三宫六院,各有不同的身……”下面一个“份”字留在口中转了一转,没有说出来。

罗玉成窘窒了一下,道:“本公子不知什么院,你带我去见莺莺姑娘就是。”

那汉子微微一犹疑,再次打量罗玉成一眼,勉强地点头:“莺莺姑娘住在‘蟾桂宫’,小的为公子领路。”

罗玉成随在那汉子身后,一路经过了不少楼台亭阁,最后到了一座银白色的精舍之前,停在月门之外。

这时,那汉子高扬着嗓子大叫一声:“莺莺姑娘有客。”

月门开来,现出二位素衣少婢,躬身道:“公子请!”

二婢迎着罗玉成进入一座收拾得非常雅致的厅堂之内。

这时,那厅堂之内,已有三个人先他而到,每人身旁还有一位清丽的姑娘,陪着他们闲谈。

二婢请罗玉成就坐之后,马上有小丫头捧上香茗美点,同时也出现了一位清秀可人的姑娘,向他万福为礼道:“莺莺姐姐,昨晚偶感不适,起身稍迟,正在梳洗,请公子稍坐。”

说着便陪侍在罗玉成身旁。

罗玉成本来以为一来就可以见到莺莺姑娘,想不到还有比他先来的,都没有见到莺莺姑娘,人家能有相当风度,他也只有微微一笑,道:“姑娘请坐。”

“谢坐!”那姑娘在罗玉成下首就座之后,欠了欠身,道:“贱妾秋月,有请公子见示尊号。”

罗玉成道了自己姓名,也不见那秋月有何异样感受,秋月有一句没一句找着话和他聊天,陪他消磨时间。

罗玉成一面与秋月姑娘闲谈,一面转动目光,打量着另外那三个人。

那三个人,有二个都已年在五十左右,与那相陪的姑娘谈得口角生风,忘其所然,另外一位,年纪只在二十左右,长得眉清目秀,极为英俊,脸面腼腆,显得心神不宁的样子。

这位大约和他差不多?也是初来风月场中见识的雏儿,厚不起脸来。

罗玉成窘迫之状,自己不觉得,但在那少年眼中,却颇有同样之感。

罗玉成打量那少年时,那少年恰巧也心神不宁地四向张望,二人四目正好连在一条线上,彼此均是微微一怔神。

那少年不好意思脸色微微一红,罗玉成对女孩子经验不足,但与人交接,却有他的一套,当下一笑,道:“这位莺莺姑娘,可算不好见。”

那少年心里可不正是有着这种想法,罗玉成一句话冲破了识与不识之间的间隙,那少年双颊微红地点了一点头。

罗玉成接着便遥遥一拱手道:“小弟罗玉成,请问兄台上姓高名?”

那少年公子道:“小弟吕又青。”

罗玉成一笑道:“我想兄台与小弟一样,定是平生第一次来这种地方。”

吕又青嫣然一笑道:“可不是。”

罗玉成因他那一笑,心中猛然一动,暗忖道:“他笑得好妩媚,莫非是女的……”此念一生,不由暗暗向他颈上一看,可不是,喉结骨隐而不现,分明是个女孩儿家,双眉一皱,接着另一个念头又兴起在脑中,忖道:“她一女孩儿家,来这里做什么?”再一仔细看他,他,他不是吕青青么?

他连忙走过去坐在吕青青身边,小声问:“青妹,是你。”

吕青青小声回答:“是我。”

罗玉成又惊奇地小声问:“你怎么女扮男装到这里来了”

吕青青小声道:“这莺莺姑娘太有名了,我就住旁边将军府,也好奇想来看看她什么样。可女子来这种地方没法来,我就女扮男装来了。”她又对罗玉成说:“你没事时可到将军府来看看。”

罗玉成点点头。

吕青青又对罗玉成说:“你怎么到这来了?也被莺莺迷住了么?”

罗玉成不好意思地说:“昨天有个朋友请我喝酒,把莺莺也请来了,我们在酒桌上聊过。她让我闲暇时来看看她,我今天就过来了。我可是生平第一次到这种青楼里。”

吕青青笑着说:“我看出来了,你很拘谨。”

这时,外面忽然传来一声叫喝:“莺莺姑娘客到!”

罗玉成转目向厅门入口处望去,只见龙行虎步走进来一个虬须大汉,他身形伟岸,长像威武,一跨入厅堂之中,便声如洪钟般问道:“哪一位是莺莺姑娘?”

二位接待女子,畏缩地迎向他,颤声道:“大爷请坐,莺莺姐姐昨晚偶感不适,起身稍迟,正在梳洗,请大爷稍坐片刻,暂由贱妾侍候大爷可好?”

那猛汉双眼一鼓道:“你是什么人?”

那女子打一个哆嗦低声下气地道:“贱妾春花……”

那猛汉大吼一声道:“老子要的是莺莺,你不是莺莺,谁要你侍候,快去把莺莺给老子叫出来。”

春花犹待婉言应付,那猛汉见她一张口,便喝止:“废话少说,快去给老子把莺莺叫出来,哼!什么正在梳洗,你们这些花样,少在老子面前现眼,老子嫖南嫖北,就没见过你们这些臭架子,要金子老子有的是!”

“是”字出口,壮汉伸手怀中,掏出一锭五十两重的金元宝,重重地向桌上一拍,只听“彭!”的一声,那只金元宝陷入桌面上寸多深。

春花不敢多说,扭头跑进去了。

那猛汉又一屁股坐在太师椅上,左右顾盼,威风凛凛。

他这一来,整个厅堂之内的气氛顿时一变,变得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大家都禁口不敢谈笑了。

片刻之后,厅堂内外,隐隐笼罩着一股杀气。

作家的话

书剑恩仇记166 表姐讲白日冲突 表姐讲白日冲突 表妹述内里缘故

珠帘一掀,莺莺姑娘柔若无骨地倚在两名素女小婢肩头出现在众人视线之下。

只听那猛汉大叫一声:“真要得!”

莺莺姑娘在厅前微一驻足,向全厅之人星眸一注,盈盈一福,便移步向一位五十多岁的老客人之前走去。

那猛汉见了,心中怒气一冲,大喝一声:“瞎了眼的东西,你难道没有看到老子么。”

这时,那春花的胆子突然壮了起来,跑到那猛汉前面,轻言道:“大爷请息怒、那位老爷先来,已等了很久了……”

一个人既然分身乏术,自然只有以先来后到为序,这是最合理不过的安排。

谁料,那猛汉可不理这一套,春花一言未了,他已是虎目一翻怒吼一声:“去把莺莺叫过来,今天老子包了,哪位不愿意,站起来说话”。

客人还没有人答话之前,只见厅外人影一闪,先后走进来两个汉子,直至那猛汉之前,冲着那猛汉冷笑一声,道“朋友,此地方可不是耍拳头的地方……”

他刚说到拳头两个字,那猛汉已是双拳齐出,闪电般打在那两人肩头上。

那两人没料到这猛汉性烈如火,拳头一晃就到了身前,闪身欲让,让过了前胸,却没让过肩头。

只听“轰!”的一声,那两条汉子便被打得成了断线的风筝,飞滚出去两三丈外。

厅内外见状不禁齐声尖叫,尤其那莺莺姑娘更是被吓得花容惨淡,不知如何是好。

“好大胆的狂徒,撒野撤到‘天香院’来,那你是瞎了眼了。”

四个汉子,四根木棍,一拥而入,雨点般,向那猛汉身上落下。

那猛汉哈哈一笑道:“你们这些打手,在老子面前,还差得很啦!”

他飞舞着双臂,只见那些木棍碰上他的双臂,无不从中而折,而那些被他捞中的汉子,便像稻草人一样,一抡一个,都被他抡出大厅之外。

那猛汉抡完那四个大汉,目光一转,身形平飞而起,一声大喝:“莺莺姑娘,哪里走!”出手一把抓住了莺莺姑娘。

敢情,莺莺姑娘一看情势不对,想趁他不留神之际逃出大厅去,没想到那猛汉早就防备她有此一着,一个猛虎扑羊,把她抓个正着。

莺莺姑娘惊叫一声,竟被吓得昏死过去。

那猛汉可毫不知道“怜香惜玉”,抓着莺莺姑娘向椅子上一按,顺手提起一壶茶,便向莺莺头上没头没脑地倒了一头。

罗玉成陡然面罩寒霜,就要出手救美之际。不料吕青青已是一声娇叱道:“恶贼,你还不与姑娘……。”她口不择言,道出姑娘二字,已知失口,话声一敛,哑然扑向那猛汉。

那猛汉哈哈一笑道:“娃娃,你也想在地上打个滚是不是……”话声未了,脸上惊容立现,接着是身形连退,被吕青青出手之下,逼得还不上手。

别看那猛汉力猛势沉,抖足威风,但在吕青青闪电般的快速手法之下,完全用不上力,“啪!”的一声,脸上先挨了一记耳光,接着,胸上又挨了一拳,便“轰”然一声,跌了个仰面朝天。

吕青青厉叱了一声:“滚!”

那猛汉哪敢再发横,爬起来,连那金元宝也不敢要了,逃之夭夭。

吕青青因为自己失口道出姑娘身份,也是不好意思停留,向罗玉成点了下头,飞也似地跑了。

蟾桂宫经此一闹,莺莺姑娘被使女们送回内室,罗玉成只看了她一眼,连和她说话的机会都没有,落了个乘兴而往败兴而回。

回到自己住所,在门口正遇见李祥来了。

李祥笑道:“罗兄哪里去了,小弟受托来请你哩!”

罗玉成一怔道:“有谁请小弟?”

李祥一笑问:“你猜猜?”

罗玉成摇摇头:“小弟这就猜不着了。”

李祥笑道:“量你猜不着,不但你猜不着,就小弟也做梦都没想到,她会破天荒的请起客来。”

罗玉成道:“李公子,你就别拐弯抹角了吧。”

李祥道:“莺莺姑娘。”

罗玉成一怔:“是她!”

李祥道:“按照风月场中规矩说,一位红得发紫的红姑娘,是从来不主动请初见面的客人的,不过对罗兄你,那就另当别论了。”

罗玉成问:“此话怎讲?”

李祥道:“你相貌堂堂,威风凛凛,又看着很有钱的样子,哪个姑娘不喜爱?风月场中的姑娘就更会喜爱了。”

李祥诚挚地又道:“罗兄,风月场中打滚的人,要不是为了几个钱,她凭什么这样奉承你。我们也不过是花钱买笑,图一个高兴而已,谁要以为风月场中女子真会对自己有情,那就是所谓的瘟生了。”

罗玉成双眉微微一皱道:“瘟生,什么叫瘟生?”

李祥笑了笑道:“这个很难解释,将来时日一久,你就知道了。”

罗玉成沉思了一下,不再继续追问下去,眨了一眨眼睛,反问李祥:“李公子,你猜猜我刚才又是到哪里去了?”

李祥摇头笑道:“我们认识了才两天哩,我又能知道你多少,你叫我从哪里猜起。”

罗玉成笑道:“去看莺莺姑娘去了。”

李祥愕然道:“罗兄,你做的比小弟想的更快。”

罗玉成苦笑一声,“可是我们没有谈上一句话。”

李祥迷惑地问:“她不是假作态,没让见到她?”

罗玉成道:“这倒不是,我在那里等了她很久,好容易等到她出来,却被一位莽汉闹散了。”

接着,便把当时的经过情形,—一告诉了李祥,当他说到那猛汉是被一位女扮男装的姑娘打跑的时候。李祥的脸色忽然有着某种显著的变化。紧接着问道:“那女子叫吕又青吧?”

罗玉成道:“好像叫吕什么青似的,……当时我没有听得太清楚……”他又惊奇地看着李祥问:“你知道这个姑娘?”

李祥说道:“我也是将军府的亲戚,前两天吕青青来将军府看她表姑,我们见到了。谈到不远处天香楼住着一位闻名遐迩的绝色姑娘莺莺。吕青青她好奇地说想见见这莺莺。所以你刚才一说女扮男装的姑娘,我就想到了她。”

李祥又匆匆地道“罗兄,莺莺姑娘今天既然出了事,晚上的约宴恐怕要改期了,小弟这就去看着她,请罗兄静候回音。”匆匆忙忙告别而去。

罗玉成望着李祥隐去的背影,微微一笑,他走到柜台前,向店主打听:“老板知道本镇的将军府吧?”

店主说:“这在本地谁都知道。老将军是当朝元老虎将,年老辞官后回到老家,住在了将军府。自老将军去世之后,现在将军府就只有老夫人、倩霞姑娘和松龄公子了。”

罗玉成笑道:“老将军姓什么?”

店主道:“姓郭。”

罗玉成又问:“将军府你去过么?”

店主道:“我去一次。”

罗玉成问:“一定很壮观吧?”

店主道:“高台楼阁,庭院森森呀。”接着他把所见很有兴致地向罗玉成讲述了一番。

李祥派人来对罗玉成说,莺莺姑娘因为今天受到惊吓,请他的宴会改期了。

晚上,天气很热,罗玉成便出来到街上散步纳凉。不觉就信步走到将军府前。看着高大的院墙,里面现出的高台楼阁,罗玉成现出了好奇心,里面会是什么样子呢?他不觉产生了悄悄进去看看的想法。他走到一个僻静处,轻轻一跃,就跃上了高墙。见四周无人,他又一跃跳下,身形一闪,奔向了深院屋宅。

这时也不过初更刚过去不久,内宅花厅之内正灯火辉煌,有人在轻声谈论。

罗玉成隐身望去,只见一位五十多岁的贵妇人身旁,坐着两位年轻小姐,罗玉成目光锐利,一眼就看出其中一位便是恢复了女装的吕青青。

这时,吕青青叫了一声:“姑姑,时间已经不早了,你老人家休息吧!”

另外那位一定是郭倩霞姑娘,与吕青青是表姐妹。

老夫人打了一个哈欠,说道:“好,我去睡了,你们也不要谈得太晚了,早点睡吧!”

郭倩霞笑道:“妈,你就少操一点心吧,表姐和女儿都已经不是小孩啦。”

老夫人摇着头笑道:“我看你们两人在一起呀,就是放心不下……”话是这样说着,但她却笑着出了花厅。

老太太人一走,郭清霞紧接着问道:“刚才的话你还没说完,后来呢?”

吕青青道:“没有什么后来了,我打跑那猛汉之后,不便逗留,就跑回来了。”

郭倩霞道:“你为什么不跟下去查查那猛汉的来龙去脉?”

吕青青道:“那有什么可查的,这种事在风月场中还不常有发生。”

郭倩霞摇了摇头:“发生在‘天香院’就不寻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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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剑恩仇记167 李祥讲心中秘密 玉成闯将军府宅

吕青青翻着星眸,凝视了郭俏霞片刻,道:“你不是神经过敏吧?”

郭倩霞笑道:“表姐,说起此地来,我可要比你知道得多啊!”

接着笑声一敛,又道:“你道‘天香院’的后台老板是什么人?”

吕青青双眉一扬道:“总不成……”话声刚吐,忽然从半空之中飘下一声轻响,吕青青话锋一敛,举目向窗外望去。

郭倩霞接口道:“是那李祥来了,你要不要见见他?”

吕青青微笑道:“现在方便么?”

郭倩霞嗔怪道:“表姐.你脑子里想些什么……”

话声未了,人已快若轻云,从门口轻身而进。

李祥还是白天那副打扮,态度安详,迎着郭倩霞含笑招呼道:“倩妹,伯母安寝了么?”

郭倩霞冷笑一声道:“废话,你这样晚跑来有什么事,直接了当地说了罢。”

李祥毫不因郭倩霞的态度不佳而有所气沮,脸上笑得更浓道:“倩妹,小兄是为昨天失约之事,特来道歉,并请倩妹给我一个表白的机会。”

郭倩霞冷然道:“不必了,你去找你的天下第一美人莺莺姐去吧!”说着,回转身形,便要离去。

李祥急得大叫一声:“倩妹,你听我说……”晃身挡住了郭倩霞去路。

郭倩霞冷眼瞧着他,轻轻地“哼!”了一声,道:“你能说昨天晚上没为你莺莺姐姐在你府上大张筵席。”

李祥道:“小兄不否认……”

一语未了,郭倩霞莲足一跺:“那还有什么说的……”

李祥截口道:“不过事实上略有出入,莺莺算不得客人……”

郭倩霞尖声道:“好呀!她不是客人,那该是主人了。”

李祥苦笑道:“她更算不上主人,不过是小兄请去侍候佳宾的一枝花罢了。”

郭倩霞的小姐脾气,来得快,也去得快,换上一副惊讶的神色道:“是什么佳宾,令得你如此看重他?”

李祥道:“事情是这样的……”伸手牵着郭倩霞的手儿,边走边谈,走向后花园去了。

片刻后吕青青迎着一阵碎步声望去,只见郭倩霞与李祥从另一边花树之后绕了回来。

这时,郭倩霞已是怒气全消,与李祥谈得甚是高兴。

郭倩霞一抬头见到了吕青青,笑呼一声:“表姐,我们正要去找你呢!”两个脚下加快,晃身到吕青青身前。郭倩霞笑道:“大家回到屋内去慢慢谈吧。”

三人转到另一座离老夫人卧室稍远的花厅,分别坐下!侍女奉上香茗、细点,郭倩霞望着吕青青一笑:“表姐,恭喜你了!”

吕青青一怔:“我有什么可喜?”

李祥笑道:“吕姑娘你现在已是名满此地的护花使者了。”

吕青青忸怩的一笑:“快不要说了,那真叫人不好意思。”

郭倩霞笑道:“说说有什么要紧,还有人要请你哩!”

李祥接着一抱拳,说道:“莺莺姑娘明日一早要前来亲致谢忱,并请姑娘赏光夜宴。”

吕青青忽然指着李祥,笑向郭倩霞说道:“表妹,现在看来,是越来越加明显了”

一语未了,郭倩霞已是截口叫道:“表姐,你这抱打不平打得离了谱啦!”

吕青青又笑向李祥道:“李公子,我真佩服你的甜言蜜语。就说得我这位表妹不但回心转意,同时还对我这一片好心的表姐,有了怪责之意。”

郭倩霞急口道:“木来是我们错怪了人家嘛…”

吕青青一怔:“我们错怪了他?”

李祥笑着说:“其中实在是很容易使人发生误会,姑娘请听在下一言分说如何?”

吕青青似笑非笑地说:“我能不听么!”

李祥在吕青青冷嘲热讽之下,耐着性子道:“不瞒你吕姑娘说,在下与莺莺姑娘实在有着不可否认的接近,但令表妹知道,在下与她的接近,完全是想请她在社会调查方面帮我的忙,吕姑娘,您该知道,江湖难混,此地是藏龙卧虎的地方更是难混,在下要不能消息灵通,这地方那有在下说话的份量。”

吕青青默默听着,偶然也点一点头,表示她很能理解情势。

李祥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接着又道:“就这一次的事情来说,要不是莺莺姑娘无意中得到一个消息,在下也就不会注意那罗玉成了。”他话声一敛,留着令人寻味的余音,但看吕青青的反应。

吕青青淡淡的一笑,道:“我在‘天香楼’见过那人,普通得很,他有什么值得人注意的地方?”

李祥欲言又止,吞吞吐吐地道:“这……这……。”

郭倩霞凤目一凛,嗔责道:“表姐又不是外人,你还能瞒着她么?”

李祥一点头,说道:“是,我这就实话实说了,到时候还请吕姑娘,大力一助哩……”

郭倩霞笑道:“这个你放心,我表姐为人最是爽快不过,你这个帮手是找对了人。”

吕青青笑着道:“那也不一定,那得看什么事。”

郭俏霞“唤哟!”一声,道:“我给你面子,可是谁又给我面子呀!这种敬而远之的滋味,你来受受看。”

敢情,她在什么地方挑眼了。

李祥一愣之下,恍然顿悟,笑道:“小弟知罪,小弟知罪,小弟是不好意思改口,所以不敢唐突青姐。”

吕青青“噗哧!”一笑道:“这才像是自己人了。”

李祥做了一下揩冷汗的姿态,笑道:“做人真难,尤其在你们小姐面前更难,处处叫人提心吊胆,说不定什么时候会风云变色。”

郭倩霞接口道:“贫嘴!”

李祥适可而止地干咳了两声,话锋一转:“据说江湖上最近接二连三的一连出现了好几件过去仅闻其名的宝物,譬如:‘血龙环’,‘天一胆’,‘氤氲子’,‘孙天甲’等……。”

郭倩霞心急口快地道:“你这什么天南地北,又说到宝物上去了。”

吕青青道:“表妹,别打岔,听他说这几件宝物好像是传言中的‘翠谷’藏宝,难道已经有人打开了‘翠谷’之秘?”

李祥一拍大腿道:“青姐说得不错,翠谷之秘已经被人打开了。”

郭倩霞迷惘地道:“什么叫‘翠谷’之秘?翠谷之秘与罗玉成有什么关系?”

李祥叫了一声道:“我的小姐,你听完了再问吧。”

郭倩霞一生气,闷声不响了。

李祥歉疚地向郭倩霞一笑,接着道:“有人怀疑罗玉成就是那个获‘翠谷’之秘的人。”

吕青青道:“不可能吧,我看他只像个土财主。”

李祥笑道:“青姐,我敢打赌,不管他今天身上有多少钱,过去他一定是个穷小子,他身上根本就没有土财主气味。”

吕青青一笑道:“关于这一点,我相信你的眼睛比我快,鼻子比我尖,我不和你争,不过,我觉得不能因他发了看样子有钱,就怀疑他得了‘翠谷’之秘,天下发横财的人多的是……”

李祥道:“青姐说得是。所以我们并不认定他就是‘翠谷’之秘的得主,只是对他怀疑而已。”

吕青青笑了一笑道:“话又说回来,就算那罗玉成是‘翠谷’之秘的得主,那也是他个人的福缘,我们也不应该存那非份之想。”

李祥一笑道:“谁对他存了非份之念头!”

吕青青一怔:“那你们又是为了什么呢?”

李祥道:“小弟个人,对他绝无非份之想,但小弟却想说服他慷慨解囊,为这次黄河水灾赈灾立一善功。”

吕青青欣然道:“对,你这种做法,我完全赞成,这样说来,我也希望他就是‘翠谷’之秘的得主了。”

李祥道:“凡是一件事情,有正面也就有反面,说不定就有很多人真想分他一杯羹,因此也难免被他误会我们的用心。所以我们在必要的时候,还得用点手腕,关于这一点,尚请青姐有些些了解,不要发生误会。”

吕青青点头笑道:“这个我懂得,只要目的纯正,用点手腕,我并不反对。”

李祥赞叹一声道:“青姐,小弟常听倩妹说,你的为人如何如何爽朗开通,今日一谈,倩妹果然说得不错,小弟敬佩之至。”

吕青青笑说:“我也听倩妹常常说到你,说你有着过人之能。”

李祥客气道:“哪里,哪里,时日一久,你青姐就会看出小弟完全是一个草包。”

吕青青“噗哧!”一声,娇笑道:“有一点,我现在已经看出来了。你说话很甜……”

李祥“啊!”的一声,哈哈大笑道:“小弟甘拜下风,告辞了。”身形一长,越门而去。

李祥去后,郭倩霞忽然问道:“青姐,你看李祥这个人到底如何?”

吕青青柳眉微微一凝道:“现在言之,未免过早……”话锋忽然一转,道:“我看松龄请的那个西席先生……”一语未了,忽然娇叱一声:“什么人?”声出人起,人已穿窗而出,好快的身法。

可是她快人家比她更快,她追出屋外之后,什么人也没有见到。

郭倩霞比她慢一步,她所见到的,就更只有吕青青紧锁的一双黛眉了。

郭倩霞悄悄地道:“表姐,你没有听错吧?”

吕青青苦笑一声,道:“听错!你看这是什么!”

说话之际,伏腰伸手从地上捡起一段枯枝,那枯枝断痕犹新,而附近却无干枯的树木,由此可见,那枯技分明是被人从远处打来的。

郭倩霞再仔细一想,不由脱口叫道:“表姐,咱们可中了人家的调虎离山之计,快回屋去。”

吕青青摇首笑道:“倩妹别紧张,咱们没有叫人使用调虎高山之计的理由,我看是今晚你们府上来的不速之客倒不少,人家不露面,咱们不用理他们了,回去睡觉吧。”

吕青青带着郭倩霞转身进入屋内之后,就在她刚才立身不远之处的一丛花树之后,灵猫似的射起一条人影出了将军府。这人不是别人,正是罗玉成。其实他是去而复回,又隐在暗中了。但现在他却带着满怀心事真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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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剑恩仇记168 兄妹误中奸计 兄妹误中奸计 二人将计就计

吕青青不简单,郭倩霞与李祥的交往看似正常,实则有很多令人迷惑的地方。还有,那打她一枯枝的又是谁呢?如果他是李祥,为什么惊动二女之后,又没有进一步的行动。他敢自己和自已打赌,他所藏身的地方,绝没逃开那暗中打他一枯枝之人的耳目。

大家似乎都有着一份耐心和期待?所以暗中虽然波涛汹涌,表面上却仍是静如止水。

罗玉成回去后想了一晚,第二天起来得很迟,用过中饭,他便照料着整理自己的行李,藉以打发时光。

约在申时左右,李祥爽朗的笑声便在庭院之中响了起来,叫道:“罗兄,小弟催驾来哩!”

罗玉成迎住李祥笑道:“不是晚宴么?这时就去,未免太早了一点吧。”

李祥道:“不早不早,你还得有点时间打扮打扮哩!”

罗玉成讪讪一笑,道:“我太不时新了吧。”

李祥道:“罗兄,你为人并不土,但常言道:‘入境随俗’,你要在此地居住,就不能不随本地之俗,何况,今天请你的是莺莺姑娘,自然得修饰修饰。”

罗玉成苦着眉头道:“可是,小弟事先一点准备都没有……”

一言未了,李祥接口笑道:“这个罗兄请放心,小弟都替你准备好了。”

说着,转头一声呼喝:“叫他们进来吧!”

一路传话出去,接着只见过来十几个男男女女,捧的捧,抬的抬,送来一大批日用衣物。

罗玉成感动得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

李祥笑着把罗玉成一推,便有两个年纪稍大的老妈子走过来,左右一扶,把罗玉成拥走了。

罗玉成领略一番新奇的享受之后,再出现在人前时,李祥命人把一面大镜子照着他,哈哈大笑:“你自己说吧,你现在是个什么样子了。”

罗玉成从镜子里几乎不认识自己了,除了自己的面孔变化不大之外,连外形的气质都改变了,他那张面孔,配合着这身打扮竟然连书卷气都有了。

罗玉成惊愣得只知张着嘴巴,话都说不出来了。

常言道:“佛要金装,人要衣装”,现在的罗玉成与李祥走在一起,虽没有李祥的面孔英俊,却另有一种迥然超拔的气质,相形之下,毫不逊色。

莺莺姑娘请客的地点,就在她住的“蟾桂宫”。

罗玉成打扮好,到得“蟾桂官”时,天色已经薄暮,只见整个的天香院都照耀在火树银花之中,尤其通往“蟾桂宫”的路上,两旁都张灯结彩,一直引到“蟾桂宫”前。

罗玉成与李祥一到前门,使有人一路传呼了过去,那种气派好不动人。

莺莺姑娘急步出来,亲自前来迎接。

进入“蟾桂官”,只见衣香鬓影,满眼都是人,而所有的人,又都是一齐向他注目迎来,流露着说不尽的羡慕之色。

莺莺姑娘先请罗玉成进入一间特别休息室,她就和李祥两人陪着他清谈。

不久之后,只听外面报道:“吕公子与郭公子驾到。”

莺莺告罪出迎,把两位女扮男装的吕青青姑娘与郭倩霞接了进来。

李祥替他们彼此正式引见介绍,吕青青倒是出奇的大方,不待罗玉成找话说,先自抱拳笑道:“请恕小妹昨天有眼不识泰山,失敬!失敬!罪甚!罪甚!”

罗玉成笑着还礼道:“吕姑娘这样说来,小弟是惭愧了。”

莺莺姑娘诚挚地欠身一礼,道:“请三位入席。”

只见厅中之人,都已入席就座,只空着最上首的席位等待他们。

全厅除了主-席之外,竟然请了十席之多。

罗玉成与吕青青同为主客,被安排着并肩坐在主客首席之上。

李祥与郭倩霞分坐左右相陪,莺莺姑娘今天是主人正正式式地坐在主客对面主人席上。

主客互敬,酒过三巡之后,莺莺姑娘端起酒杯缓缓从座位上站起来,轻启朱唇,口吐清音,道:“贱妾以蒲柳之举,应客以来,多承各方公子老爷青睐雅爱,幸侍左右,私心铭感,寸衷难宣。不幸昨日,贱妾一时失礼失察,致触雷霆之怒,事后荷蒙各位公祖老爷宽慰交加,隆情高谊,愧莫难当,因此略备水酒一杯,以报吕公子相救之德与各位顾拂之情,聊表寸心。请!”举起酒杯,敬了一个满堂红。

接着下来莺莺和李祥及他们的亲信便一个劲地向罗玉成和吕青青敬酒,罗玉成也不知自己到底喝了多少,更不知宴会是怎样结束的,但觉脑中阵阵盘旋,一颗心便掉入了永无尽止的深渊。

只觉沉呀沉的,最后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猛然,他醒过来了,拾回了自己的记忆,睁开眼来,只见自己已置身在一张锦榻之上,轻雾似的罗帐外面,点燃着一对火苗高烧的大红烛。

烛影摇红的光影里,他又看出这是一间布置得华丽绝伦的闺房。

闺房之中,又点着一对龙凤大烛,这不正是洞房花烛之夜的景象,罗玉成心神一震,猛的一抬手,就从床上反身坐了起来。

谁料翻身之下,碰在一条柔若无骨,滑如凝脂的身体之上,同时自己身上锦被翻落,才发觉到自己全身光着,惊急,气愤之下,不由得脱口谩骂一声,道:“哼!你这臭婊-子,想用这种手段来对付我,那你是自找侮辱,瞎了眼。”骂声中,一把将那身子扳了过来,看清面貌之后,不由得双目一愣,为之气结不已。敢情,身边这女人,并非他猜想中的莺莺,而是他做梦也想不到的吕青青。

吕青青原来是睡意正浓,但被罗玉成这又骂又拉的一弄,人也立时惊醒来,起初她神志不清之下,还没有过急的反应,但是当她看清自己处境之后,口中惊叫一声,右手一抡,纤纤玉手,顿时化作追魂铁拳,“拍!”的一声,打得罗玉成滚瓜似地滚下锦榻。

吕青青抓起锦被,裹住身子,指着罗玉成骂道:“你,你怎么能这样对我!我们可是共患难的结义兄妹。”

听她骂人的语气,竟然完全和罗玉成一样,但不知她这时的心里,是否也像罗玉成骂人时一样的坚定。

罗玉成这一掌被打得真不轻,翻落下床之后,半天没有爬起来。

吕青青情绪慢慢由激动而恢复了平静,首先她伸手一摸自己,继之长长的吁了一口气。

她这长声一吁,罗玉成听了之后、心头也放下一颗千斤重石,知道自己没有错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可是,他这时伏卧在地上,仍然不敢坐身起来,因为他全身一丝也不挂,叫他怎敢在吕青青面前坐起来?

如果,吕青青换了莺莺,罗玉成的想法和做法,那就很难逆料了。

吕青青自己宽慰一阵之后,猛然想起自己含怒出手一击的厉害,只怕这一掌,已把罗玉成伤得不轻,当下又不忍的长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他竟然没有侵犯我,可能他也和我一样,完全是着了别人的圈套,要是这样的话,他可就伤得太冤枉了。”

同时,慢慢掀开被角,伸出螓首,向地上的罗玉成望去。

罗玉成伏在地上不动,倒不是完全伤得不能动弹,刚才说的,羞愧之心,是其原因之一。其次,则正在目光四搜,想找到自己衣服,准备先穿好衣服之后,再与吕青青作一恳谈,然后视其结果,再作处置。

吕青青仰头向他望去之际,正好罗玉成的目光也搜向相对的方向,两人四道目光一接,罗玉成一伏头。罗玉成这时听到吕姑娘自语心声,才知她也同样的上了当,当下壮胆叫了一声道:“青妹请听在下一言如何?”

吕青青冷“哼!”了一声。

这是事实,绝对没有侥幸,罗玉成纵有苏秦之舌,也无从否认,何况,他还没有。

罗玉成不能否认自己的武功不弱,只有退而求其次,苦笑一声,道:“我虽然幸得不死,但这一掌也伤得我不轻了。”这种说法,当然有点夸张,不过要不这样说,又如何消得了吕青青心头之气。

罗玉成已知道言语上的保留,有时,是有其必要的。

吕青青道:“你有什么话,直接了当地说出来吧。”

罗玉成道:“我们兄妹看来是中了人家的圈套了。”

吕青青道:“我也有此同感。”

罗玉成道:“我们还是兄妹同心,倾力合作,渡过这次难关如何?”

吕青青爽然道:“好,咱们就此一言为定……你快把衣服穿好,也请你替我把衣服找来。”

罗玉成料想吕青青青又躲在被中去了,这才站起身来找寻衣服,可是全房都找遍了,却找不到衣服。

这时,吕青青已是不耐烦地问道:“你穿好了衣服没有?快点呀!”

罗玉成道:“没有,我们的衣服都不见啦!”

“有别的衣服没有?随便弄一套穿了再说吧!”吕青青又说。

“什么衣服都没有这却如何是好?”

吕青青微一沉吟,颇有决断地道:“我看这样,我们撕被单!你背过身去!”

罗玉成心中一动,道:“且慢,我们得多想一想。”

吕青青道:“你这样子,难道还能出去找衣服?”

罗玉成道:“他们既然把衣服藏了起来,就是到外面去只怕也找不到衣服。”

吕青青道:“你知道就好,我们还不这时用被单裹住身子逃出去,难道还要等他们进来取笑不成。”

罗玉成道:“你说的虽然不错,但这种态度太消极了,我有点不甘心受此捉弄。”

吕青青一叹道:“看来你也不过如此,连这点点气都忍捺不下去。”

罗玉成一笑,道:“只是委屈青妹,我的意思是准备承受更多的压力,倒要看看他们下一步有什么恶毒手法使出来。”

吕青青马上就明白了罗玉成的意思。一怔道:“你要‘将计就计’?”

罗玉成道:“只是委屈青妹,在下于心不安。”

吕青青发出一声凄然惨笑:“事已如此,我这身清白,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还有什么委屈不委屈……。”猛然银牙咬得一阵沙沙作响,恨声道:“好,就依你吧!咱们和他们来个‘将计就计’……。”

作家的话

书剑恩仇记169 ,辨青白姑娘争论 ,辨青白姑娘争论 强夺理公子挨揍

吕青青身子一翻,把脸转向床里,不再多说废话,但却腾出一半被子给罗玉成。

罗玉成望着吕青青脑后青丝,出了一会神,暗叹一声,忖道:“这青妹不但深明是非,且是个处变不惊的奇女子,倒真是一个绝好的配搭人选……”这时他已不好意思再与吕青青共被而眠,便坐在椅子上调息起来。

夜长如年,好容易金鸡唱晓。

外面有了脚步之声,罗玉成一皱眉头,飘身上床,钻入锦被之内。

两人肌肤相触,罗玉成只觉吕青青身体发出一阵颤栗。

“依呀!”一声,房门被推开了。

只听一声惊叫,接着气愤愤地说道:“两位倒好呀,小妹因见两位烂醉如泥,不便回家,好意将你们留住在小妹这里,想不到,两位倒会捡方便,一起睡到一张床上来了。”

“哼!”真没想到这说话的人,就是莺莺姑娘,她也未免太大胆和不知畏忌。

吕青青惊叫一声,羞得螓首一缩,缩到被子里面,再也不伸出来了。

罗玉成颇出意外地一笑道:“这里就是‘天香院’么?”

莺莺姑娘冷然点头道:“不错,这里就是‘天香院’!”

罗玉成吁了一口长气:“这就好了,我还以为是在将军府哩!”

莺莺姑娘柳眉轻轻一提,怒声道:“罗公子,听你口气,好像‘天香院’就可以随便胡来似的吗?”

罗玉成笑着道:“我想总比较好说话吧!”

莺莺姑娘语气一缓,也笑道:“罗公子这后面话倒没说错,只要不被别人撞上,小妹又何乐不成人之美。”

谁料,一语未了,郭倩霞冒冒失失的冲进房来,睹状之下,不由得惊叫了起来。

“什么事?”李祥猛的随身而入。

“啊!”李祥也楞住了。

郭倩霞玉面羞红勃然大怒,戟指着罗玉成跺脚骂道:“你……混蛋……”

李祥拉住郭倩霞道:“别说了,快出去!”他不但把郭倩霞拉出去了,而且也把莺莺姑娘拉出房外,反手带住了房门。

奇怪,刚才遍找不着的衣服,这时却悄没声的出现在椅子上了。

罗玉成匆匆穿好衣服,这时却背过脸去,又让吕青青穿好了衣裳。

两人各自将衣服穿好之后,四目相望之下,都不由得一阵腼腆,苦笑不已。

刚穿好衣服,来不及交换意见,李祥已在房外叫道:“罗兄,你先出来吧,小弟有话和你说。”

罗玉成先出房去,李祥把他带到莺莺私室,埋怨罗玉成:“罗兄,你真是又糊涂又胆大,为什么会跑到吕姑娘房中去了?”

罗玉成知道,这里不是辨别是非的时间和地点。当然,也不能就此满口承认下来,他涨红着脸望了莺莺一眼,叹了一口气,说不出来。

这时,房中只有莺莺一人在座,郭倩霞跑去陪吕青青去了。

李祥发急地道:“罗兄,你为什么不说话,你要知道,这件事情很是棘手!”

罗玉成长叹一声,道:“我能说什么呢?”

李祥道:“事情到底是怎样发生的?你说明白之后,我们也好替你想办法呀!”真是热心的好朋友。

罗玉成讷讷地道:“我真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跑到她房中去,我一直以为她就是莺莺姑娘,所以……”

莺莺姑娘接口道:“所以你就胆大包天了是不是?”

罗玉成苦笑道:“当时,我还以为是你……”

莺莺姑娘冷笑一声:“你以为天香院的姑娘,像别地方一样,人尽可夫。”

李祥摇手道:“莺莺,我们罗兄,初次来到此地,哪里知道‘天香院’的规矩,你怎么可以生他的气。”

莺莺娇声格格一笑:“我哪里是生他的气,只是怪不是味而已。”

李祥接着又问罗玉成道:“吕姑娘对你,是不是心甘情愿?”

罗玉成一怔:“李公子,事情已经出了,你还问这些做什么?”

李祥正色道:“罗兄,这一点很重要,你要老老实实说出来,她如果对你有感情,这就好说话得多了。”

罗玉成紧皱着双眉道:“这个很难说,说她不愿意吗,她当时并没叫喊,说她愿意吗,事后她又是恼恨不已。”

李祥凝着眼神,自言自语:“这位吕姑娘的为人,一向自视甚高,而且甚是守礼,这样说来,又似乎不像是她?”

莺莺姑娘接口道:“她当时神智不清楚?”

罗玉成道:“当时我自己就迷迷糊糊,只怕她也不会太清醒吧。”

莺莺嫣然一笑,走出房去了。

李祥望着莺莺背影,摇了摇头:“她对你很是不谅解哩,不过你放心,小弟一定帮你把这件事办好。”

罗玉成用苦笑送走了李祥,独自一人苦等在莺莺房中。

房里没有其他的人,罗玉成迅快地检视了一番莺莺的房间,没有发现任何可资起疑的地方。

过一会儿李祥回来了,说:“这事还不是马上就能平复的事,要从长计议。罗兄先回去吧。”

罗玉成犹豫了一下道:“我就这样走了?她们这里呢?”

李祥道:“这里没关系,小弟替你担持下来就是了。”

罗玉成暗暗一怔,忖道:“就这样让我去了,他们到底玩什么把戏?”他也不免满腹迷惑了。

吕青青见罗玉成被李祥拉走之后,心中是越想越气,气得大叫一声,玉掌一落,硬把一只桌角用掌力切去了边。

“轰!”响声中,只见郭倩霞跑进来惊叫一声道:“表姐,你怎样啦!”

吕青青玉面一寒道:“表妹,我问你,我有什么地方对不起你,使你和他们一起合计着对付我?”

郭倩霞急口叫道:“表姐,你想哪里去了,我完全不知道。”看她矢口否认的样子,实是情真意切,不可能说假。

吕青青一皱黛眉:“真的不知道吗?”

郭倩霞道:“表姐,我真的不知道。”

吕青青道:“那你把昨天晚上的情形,说一遍给我听。”

郭倩霞于是把昨天晚上情形说出来:“昨天晚上,你和罗公子两人,都被大家敬得烂醉如泥,小妹也醉得不能照顾你了,李祥来要送我们回去,又怕妈见了不高兴,莺莺诚心待客,于是替我们一个人准备了一间客房,就让我们住下了。入睡后,我是一觉睡到大天亮,起床来叫你回去,才知道你出了事情,表姐,你们……”

吕青青冷然道:“表妹,我问你,你信不信得过表姐?”

郭倩霞点头:“当然信得过。”

吕青青道:“你信得过就好,走,我们回去!”

两人刚要走出房去,只见莺莺姑娘一声长叹,走进房来,道:“你们说气不气人,那没良心的东西,现在反咬一口,说我们故意布下‘仙人跳’的圈套叫他上当哩!”

吕青青冷笑一声道:“难道这不是‘仙人跳’?”

莺莺姑娘脸色一变,嘴角倏地掀起一抹冷笑,只见李祥一步跨进房中道:“好了,小弟已经把他打发走了。”

一声未了,只见吕青青玉手一挥,“啪!”的一声,实实在在地打了李祥一个耳光。

那一耳光,她乃是含怒出手,用力极大,李祥被打得惨叫一声,当时脸上就填起了五条血痕。

李祥被打得一声惨叫之后,但立时冷静得像冰块一样,摸着脸上的指痕,苦笑道:“青姐,小弟知道你这时很是怒恼,你打了小弟这一掌,也该出了气吧。”

吕青青怒笑一声道:“你这样作贱我,就是杀了你也难出我心头之气。”

李祥死不要脸地陪着笑道:“青姐,你既然杀了小弟,也难出心头之恨,那就请你饶了小弟吧!”

“好呀?原来计算我表姐的是你!”“啪!”的一声,郭倩霞又在他另外一边面孔上赏了一记耳光。

李祥依然忍着,带着笑道:“打得好,打得好!两位都消了气吧?”

莺莺姑娘笑着,在一旁打圆场:“好了,好了,打的已打了,骂的也骂了,大家平心静气地坐下来,好好商量一下吧。”

吕青青嘿嘿一声冷笑:“没有什么好谈的了,表妹,我们走。”霍地站了起来,但这时郭倩霞却犹豫了一下,正给了莺莺又一次说话的机会,只听她冷言冷语:“吕姑娘好气性,也好大的肚量,自己的身子被人糟蹋了,竟然一点不在乎。”

吕青青杏目一横道:“本姑娘自会找他算账,用不着你们管。”

莺莺姑娘微微一笑道:“如果外人知道了,问起来但不知你吕姑娘又怎样说法!”

吕青青神情猛然一震道:“你……”眼中现出了畏忌的神色,说话之间,不由得向郭倩霞望去。

郭倩霞急得大叫:“表姐。我没有跟外人说呀!”

吕青青气得一张秀脸惨白如纸,立在当地进退不得。

李祥仰着脸笑道:“青姐,你不是答应帮小弟的忙么,现在生米已经成熟饭,就请你好人做到底,帮忙帮到底吧!”

李祥与莺莺姑娘眉目传意,相视一笑,俯身吕青青耳前,好言慰籍:“你放心,我们不会让外人知道就是。”

话声微微一顿,凝视着吕青青心情稍安,接着话锋一转,又道:“不过,常言道‘纸包不住火’,又道‘欲要人不知,除非已莫为’,是否能永远瞒住别人,那就很难说了。”

作家的话

书剑恩仇记170 发现密洞心欢喜 发现密洞心欢喜 听到消息欲行动

李祥真厉害,分明在用高压手段威胁,但从他口中说出来,却在情在理,处处为吕青青着想。

吕青青岂有听不出来之理,心里想着自己的打算。

李祥笑道:“青姐放心,我们再蠢也不会做那‘杀鸡取卵’的蠢事,我们的目的,只不过是想分享他一点‘翠谷之秘’而已。”

莺莺姑娘接着也笑道:“‘翠谷之秘’藏珍无数,见了眼红耳热的人,不计其数,今后我们结成一体,换一句话说,更可保护他的安全呀。”

吕青青不愿再和他们罗嗦,站起来余恨未消地冷然道:“我们可以走了吧?”

李祥连声道:“青姐,你请先回,其它的事,自有小弟安排,请你静候佳音好了。”

吕青青不再说一句话,带着郭倩霞在李祥与莺莺暗中得意的恭送之下回了府。

路上吕青青也没有说一句话,回到将军府,老夫人对她们非常放心,也没有说什么。

两人回到吕青青房中,吕青青面对郭倩霞正色门道:“表妹,你要老老实实回答我一句话。”

郭倩霞以为她又要追问昨晚事情,急口答道:“表姐,我真的不知道他们的安排!”

吕青青道:“我知道你不知道,李祥那人也不会让你知道,我现在要问你的是,李祥糟塌过你没有?”

这话问得有点近乎粗野,但吕青青以切身之痛,顾不得这样多了。

郭倩霞玉面绯红,摇了摇螓首,轻声道:“他对我一向很尊重。”

吕青青有力地点头:“没有就好,现在你该看出了他的真面目了吧!”

郭倩霞点了点头:“从明天起我就不和他来往了。”

吕青青长叹一声,摇着头道:“这种心狠手辣的人,你倒不能说断就断,做法太明显,反会招来飞天横祸,你心里有数,多小心谨慎就是了。”

郭倩霞道:“可是我心里实在藏不住呀!”

吕青青抚慰着郭倩霞秀发道:“表妹,这件事情非常严重,你忍不住也要忍下去,否则,我真替你担心。”

郭倩霞虽然也有一身不俗的武功,说到江湖经验,可就差得太多了。

吕青青把话说完之后,回心一想,觉得自己都上了李祥一个大当,她纵是小心谨慎,如果不能离开李祥,又怎样斗得过他。她是真的替她提心吊胆了。

吕青青沉思了一下,又道:“还有,你以后要尽量避免和他单独相处。”

郭倩霞掩不住心中忧虑,欲言又止的长声叹了一口气。少女的心事,她是一点主意也没有了。

吕青青怜悯地望了她一眼,轻轻地说:“表妹,你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吧,我要好好地想一想了。”

郭倩霞另一种忧心,突然出现在脑际,忽然向前抱着吕青青,哀声道:“表姐,你要好好保重啊!”

吕青青感动欲泣地哭中带笑道:“表妹,你想到那里去了,你让我好好地静一下吧!”

郭倩霞不敢再看吕青青一眼,转身跑出房去了。

第二天,吕青青悄悄来到“和顺客栈”见罗玉成。

罗玉成小声问吕青青:“你装得还像吧,没有露出什么马脚吧?”

吕青青说:“还行,他们还以为他们的诡计得逞了呢。”她又说:“我想他们搞诡计,一是看中你身上有大把银票。二呢,他们猜想你可能知道翠谷之谜。所以他们想拴住你。不想让你离开南风镇。把咱们俩拴在一起,你就不会离开了。因为我表姑觉得她们娘三势单力孤,不想让我离开她。”

罗玉成点点头,“你说得对。”

吕青青又说:“我在表姑家,发现李祥对将军府也有企图。我表姑父去世时,留下一本祖传的武林秘籍,还有一笔不小的财产。李祥接近我表妹,就是想取得这本武林秘籍,还有老将军留下的财产。”

罗玉成说:“那我们得粉碎他们的阴谋,保护好我们从土匪那夺来的财富。这可是以后万松班搜购书香楼丢失藏书的资金。我们还要保护好你表姑一家,使她们免遭李祥、莺莺一伙的毒手。”

吕青青点点头。又说:“将军府这边我多留神一些,李祥、莺莺这边你多盯着些。及时发现和挫败他们的阴谋。”

罗玉成点头。

罗玉成开始悄悄跟踪李祥。这天晚上,他发现李祥又进了天香楼。他也跃过高墙进了天香楼大院。又悄悄伏到莺莺住房的屋顶,听房里的动静。

天很热,窗户敞开着。莺莺住的又是独院,所以李祥和莺莺谈话也没有防备别人偷听。

李祥和莺莺相互戏闹了一阵后,莺莺对李祥说:“一定要把罗玉成和吕青青拴到一起。”

李祥说:“我现在正在下功夫呢。不把罗玉成身上的干货掏空,是不能让他离开南风镇的。”

莺莺又问:“将军府那边你做得怎么样了”

李祥说:“还没发现藏宝的密室。我想同郭倩霞关系密切了,从她那探出些秘密。可这两天她对我有些想法了,不太好接近了。”

莺莺道:“你要快些行动呀。把货拿到手,我们才好远走高飞,过我们的快活日子。”

李祥说:“我会抓紧的,你以为我不着急么?师傅也催我快些下手呢。我恨不得马上把你赎出天香楼,天天和你在一起,而不让别人和你在一起。可你的赎金,就是一大笔钱呀。不得外财,我们的梦是实现不了的。”

莺莺道:“总而言之,你是要尽快行动呀。这青楼里人尽可夫的日子,我是一天也挺不下去了。”

李祥说:“再挺几天,出头的日子快到了。”

罗玉成一直偷听到他们闭灯睡觉了才悄悄离开。

隔了两天的晚上,罗玉成发现李祥又进了天香楼,他也悄悄跟着进了天香楼,再趴到莺莺的屋顶偷听。

李祥和莺莺又一阵戏闹后,李祥对莺莺说:“我发现将军府的密室了。”

莺莺忙问:“怎么发现的?”

李祥说:“偶然发现的。”

莺莺催促道:“你快说说情况。”

李祥说:“我昨天晚上去找郭倩霞,她出门了,我就到后院假山上一棵大树下乘凉,等待她回来。坐了一会儿,突然发现一个人影向假山后走来。我仔细一看,是郭夫人。我好生奇怪,晚上她到假山后做什么?她走到假山后一口井前,四处张望,见没有人,便打开井盖,下到井中。过了一会儿,她又从井中爬了出来,悄悄离去。

我觉得这井中必有奥秘,便也下到井中。发现这是口枯井,下到井底,见井壁上有一个铁门。这肯定是将军府中的密室了。”

莺莺道:“这太好了!那什么时候行动呢?”

李祥说:“明天把这事告诉师傅,后天晚上就行动。”

莺莺说:“将军府的事解决了,就赶快对罗玉成下手。夜长梦多呀。”

李祥道:“嗯,就这样。”

罗玉成听罢悄悄离开,他也要做好准备了。

作家的话

书剑恩仇记171 胜恶魔终得宝物 胜恶魔终得宝物 回老家皆大欢喜

后天晚上,罗玉成和吕青青悄悄伏到将军府后院假山上的大树上观察动静。

到了夜半。月光下只见李祥和一个中年男人蹑手蹑脚地来到那口井旁。

罗玉成心想,这中年男人必定是李祥的师傅了。

两个人先后钻进井里。过了一会儿,又出来了,两手空空。李祥对师傅小声说:“钱师傅,这铁门太结实了,怎么用力也撬不开。夜晚,也不敢用力砸,怕惊动了别人。怎么办呢?”

钱师傅说:“只好对郭夫人下手了,逼她拿出钥匙。”

李祥点头:“好,就这样。”

两个人悄悄窜进将军府内宅。

罗玉成和吕青青悄悄跟在他们身后。

李祥和钱师傅悄悄从窗户钻进郭夫人卧室。郭夫人还是被惊醒了,急问:“谁?”

李祥说:“夫人不要怕,是我,李祥。”

郭夫人生气地问:“你三更半夜偷偷钻进来想做什么?”

李祥温和地说:“我想要密室的钥匙。”

郭夫人说:“密室?什么密室?”

李祥说:“夫人就不要装糊涂了,后院假山后面的枯井里不是有个密室么?”

“你怎么知道?”

“这就不用问了,反正我知道了。请把密室钥匙给我。”

“凭什么把钥匙给你?你算郭家什么人?”郭夫人厉声说。

“我很快就会成为郭家的女婿么?”李祥死皮赖脸地说。

“不是还没成女婿么?何况现在我也不想让你当郭家的女婿了。”郭夫人气哼哼地说。

“老太太,你还是痛快些,明智些,把钥匙拿出来吧?”

“我就不痛快,就不明智,你又能怎么样?”

这时钱师傅说话了:“老太太,你要要命的话,就把钥匙交出来!”

“你又是什么人?”郭夫人冷冷地问。

“我是李祥的师傅。”

“你这样的人也配当师傅?也是,李祥也只配有你这样的师傅。”

钱师傅被郭夫人的冷嘲热讽激怒了,“你快把钥匙交出来,否则我就不客气了!”

说着把刀拔出来,架在郭夫人脖子上。

郭夫人不愧是老将军的夫人,毫不畏惧:“你下刀吧,我这么大岁数,也活够了!”

李祥这时说话了:“夫人,你年龄大了,可倩霞和松龄年纪还小……”

郭夫人怒道:“李祥,你可够恨的!”

这时罗玉成和吕青青从窗户冲进屋内。罗玉成对钱师傅,吕青青对李祥,二话不说便交起手来。

钱师傅一阵嘿嘿冷笑中,挥臂松开横系腰中一条板带,手腕一抖,板带飞窜而出,露出一条环节相连,寒芒耀目的兵刃。

这兵刃似刀非刀,似鞭非鞭,其似刀之处是扁平开刃有如刀身,其似鞭非鞭之处是它虽扁平开刃,但却环扣相连,可弯可曲,远非一般软刀可比。

钱师傅顺手一挥,划起一圈银虹,冷然道:“在下这兵刃平时很少使用,看你小子这份蛮劲,在下也就顾不得要用这件奇门兵器给你一个教训了。”

罗玉成冷笑一声:“你动用你的兵刃,在下就以这双肉掌相对。”

钱师傅受不住罗玉成这般的藐视态度、气得冷笑一声,道:“好大的口气!”板带划起一团金芒,逼身直攻而上。

他这时出手,手中兵刃并不直接攻向罗玉成,而是身元合一,滚滚而进。

罗玉成虽久经战阵,但也为他这种少见的攻势所惑,疾退三步,不敢轻易出手。

只听一声震耳长啸,钱师傅手中兵刃陡然振出朵朵银花,一炸而出,同时分袭罗玉成当胸数处大穴。

罗玉成大喝一声道:“好一招‘火树银花’!”陡然呼的一掌,把一股极为强劲的内力,凝成一只核桃大小力柱吐出。只见四周空气被他出手力柱一逼,裂空生啸,直捣而至。

这等把内家真力凝为柱的打法,非内家功力达到炉火纯青,进入随心运用之境,决难办到。

单是这挥掌一击,已使钱师傅大生惊骇之心,一吸丹田内力,挫腕收势,向后猛退五步。

罗玉成一招先机到手,立时逼身而上,手腕翻转之间,穿隙而入,一把扣在钱师傅握兵器的右腕脉门之上。这进取一招,迅快非常。

钱师傅心中虽然惊骇至极,倒能临危不乱、右腕暗加功力一振,只见他手中那把兵刃突然间倒卷回来,反截罗玉成小臂。

罗玉成暗暗一惊,忖道:“此人武艺果然不凡。”念中左手一沉,避开来势,侧身一肘,横击而出。

钱师傅身子一弓,斜斜划出一招“大鹏展翅”,另一道银光甩袖而出,奔向罗玉成。他左袖之内另有一把短剑,大出罗玉成意料之外,如不及时收招,势必伤在他剑下不可。

罗玉成丹田吸气,腿不屈膝,脚不移步,身子却横出三尺之远。

钱师傅这一招“飞金点元”,乃是他平生仗以成名保命的绝学,向不轻易出手,出手之后,绝无幸免,但罗玉成却轻轻易易的全身而退。

钱师傅信心尽失,手下慢了一慢,罗玉成已是指掌如风袭卷而到。

钱师傅尽其所能未能伤得罗玉成,这时已是心胆皆寒,勉强支持了十几招,已被迫得手忙脚乱,窘态毕现。

罗玉成别有用心,是以没有立下杀手,重惩于他,又一招紧似一招,叫他在拼力求生之下,饱尝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挣扎滋味。

钱师傅奋力挣扎之下,只见罗玉成越打越是轻松愉快,尤其他的内力,有如长江之水,滔滔不绝,似欲存心把自己一身修为逼干窄枯不可。

钱师傅看出罗玉成用心之后,回想自己对人的一贯手法,岂不是安心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身,如今竟面临在自己身上,不由心胆惧裂,越打越寒心。

欲待束手受擒不打吧,可是罗玉成攻来手法,如果不化解闪让,被他打中一下,其结果,便有着丧命之虞。所以,他还非出手化解闪让不可。

这一交手下来,也不知经过了多久,打了多少招,钱师傅发现和罗玉成交手,比身受搜魂蚀骨之刑还要难受。他真再也忍受不下去了……他但觉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就像一只气泡,被吹得炸了开来……他呢喃一声:“你杀了我吧!……”人便倒在地上昏死过去了。

这时李祥也被吕青青逼得步步后退,眼看就要支撑不住。他一见钱师傅倒地昏死。罗玉成也向他逼过来,自知难以抵抗,不觉把兵器一丢,跪在地上:“二位豪杰饶了不才吧。”

吕青青这时望着表姑,问道:“姑妈,你老说如何处置这两个恶棍?”

郭夫人恨恨地说:“这两个师徒,狼狈为奸,心毒手辣,留在人间必为祸害。”说罢她做了个刀砍的手势。

罗玉成听罢便在他们的死穴用力打了一拳。两个恶棍便都魂归西天了。这样他们可以不流血,不脏了郭夫人房间的地面。

郭夫人这时拱手道:“谢谢你们了。如不是你们相救,我们郭家今晚可能就全都遭殃了。”

吕青青忙说:“姑妈快不要如此说。保护姑妈一家是我们子侄辈应尽的责任。”

郭夫人又说:“我看你们的武功都很不凡。不过你们还年轻,还有提高的余地。我就把郭家祖传下来的武林秘籍送给你们吧。你们可依照着继续练习、提高。”

罗玉成、吕青青听了大喜,连忙跪下说:“多谢姑妈恩赐,我们一定努力学习秘籍,继续提高,不辜负姑妈期望。”

郭夫人笑说:“好,好。你们把这两个恶棍拖到后面假山后深埋了吧。然后就在府中休息吧,再过一段时辰天也要亮了。”

“是。”罗玉成、吕青青立刻执行姑妈的吩咐。

又住了几日,吕青青和罗玉成告别了表姑,再次踏上旅途。

回到万松班,大家都热烈欢迎罗玉成加入万松班。又对他们除暴安良的义举大加赞扬。叶万松对吕庄主捐献藏书的义举也非常感激。

作家的话

书剑恩仇记172 护镖任务重 遭劫心里焦 护镖任务重 遭劫心里焦

这一日,一位商人找到叶万松,说:“你们万松班的人武艺高强,能不能为我护一次镖呀。把十五万两银子押送到山东东昌府,只要平安到达,酬金从优。”

叶万松想,这也是个获得收入的途径,就答应了。

商人走后,叶万松便把罗玉成、李小虎两个人叫来,让他们承担押镖任务。并说:“你们押镖路上还可顺便寻访书香楼丢失藏书。”他看看罗玉成又说:“玉成,你比小虎大一点儿,凡事多担待些。”又对李小虎说:“小虎,你遇事要多听玉成哥的话。”

罗玉成、李小虎一齐点头称是。

正说着,蒋超进来禀报,说有位先生要见班主叶万松。话才说完,门帘已打起,走进来一个矮小的男人,八字眉,尖嘴猴腮,他行了一礼后说:“我是一家豪门的管家,姓丁名木。我家小姐唐英想回故乡邯郸探亲,知道万松班有不少武艺高强之人,想请问班主可否派人护送。”

叶万松还未启口,一旁的罗玉成插言道:“今去东昌府,正好顺路经过邯郸。这事就交给我们吧。”

叶万松思忖片刻,点头同意。

这时丁木说:“我出去禀告一下小姐。”片刻后他回来又对叶万松说:“我家小姐想见见叶班主。”

叶万松连说快请。丁木便引进一位娇丽的少女,但见她秀眉杏眼,风韵秀逸,不仅外貌动人,而且举止落落大方,一见之下便知是大家闺女。

不料唐英小姐提出自己看法,对这次押车的是罗玉成与李小虎表示不太同意。

叶万松问她情由,唐英不慌不忙,说出一番道理来。

唐英一呶小嘴说:“耳闻太行山下盗贼颇多,很不太平,叶班主不亲自出马,恐怕凶多吉少。”

叶万松闻言,莞尔一笑:“请唐小姐尽管放心,我这两个兄弟都是武林高手,有降龙擒魔之技,对付几十个歹徒不在话下。”

不料唐英仍然忧心不减,她说:“听家父在世时说,太行山附近有个大盗腾龙,武艺不凡,怕不是好对付的。”

叶万松笑道:“这一点,唐小姐更加不必多虑。腾龙此人功夫惊人,但他专打贪官污吏、奸佞歹徒,从不伤害无辜。”

几句话说得唐小姐无言可说。彼此约定明天清早出发。

翌日,罗玉成、李小虎天不亮就起身,安排好三辆镖车,两辆车装了银两,另一辆留给唐小姐乘坐。

不一刻,唐英与丫头林梅也到了。叶万松又叮嘱一番,车子扬鞭启程,不一会便消失在尘土之中。

罗玉成等人白天赶路,晚上住宿,小心翼翼,不一日已来到太行山下。那里是一个虎狼盗贼出没之地,但见古树参天,道路崎岖,走了半天路,也不见一个人影。罗玉成、李小虎骑在马上,眼观四路,耳听八方,目光四下扫视,不敢有半点怠慢。

行至黄昏,秋风萧瑟,落叶声声,使山林古道更增添了一种神秘的气氛。罗玉成回头看去,见唐英小姐早已躲进车内,只有那个丫头林梅时而探出头来东张西望,仿佛有什么新奇的东西吸引了她。

罗玉成、李小虎不敢久留此地,扬鞭催马,到夕阳西下,终于过了这一段危险的地带。当三辆马车走出古道口时,罗玉成、李小虎心中的石头总算落了地,但就在这时,前面突然尘土飞扬,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远而近。

罗玉成和李小虎向前望去,只见十数人骑马挡住了去路,为首的大喝一声:“留下银两!”

罗玉成、李小虎都是见识过匪徒的,自然也不害怕。他们见为首的那人生得熊腰虎背,四方脸上满脸杀气,额头有一条刀痕旧伤,眼睛也只有一只,一看之下,便知对方是个亡命之徒。但他身后的马背上却有一面黄龙旗——这分明是腾龙的旗号。

凡镖车见了黄龙旗,都会安下心来,因为腾龙除了劫不义之财,从不伤害无辜,对于江湖上的同道、朋友,还肯倾力相助。

罗玉成拱手说道:“原来是腾大侠的队伍,在下有礼了!”

独眼头目也不还礼,拉长脸说:“今天我们头儿没来,请放明白一点。”

罗玉成说:“我们万松班班主叶万松久仰腾大侠的英名义气,今日巧遇腾大侠的兄弟,请代问好。”

罗玉成这几句话说得很得体,一来亮出自己是万松班的人马,二则以“英名义气”将了对方一军。不料独眼头目蛮横地说:“万松班也好,狗屁班也罢,叫你们把银子放下,走自己的路,不然,老子便要刀下无情了。”

李小虎沉不住气了,举剑欲上,被罗玉成拦住,又说:“腾龙是一条铁铮铮的血性汉子,我不信他会干出这种败坏名节、伤害无辜的事来!”

独眼头目听了,哈哈大笑说:“名节,填不饱肚子。除暴安民、劫富济贫,这是我们头儿遮人耳目的。别噜苏,快闪开!”

罗、李两人闻听此言,怒从胆生,大喝一声:“我们万松班的规矩:镖在人在,镖失人亡。来吧!”说罢,下了马,各执兵器,摆开阵势。

独眼头目把手一招,他们十二个人便从两旁包抄上去。顿时,刀剑声,厮杀声,打破了古道峡谷的寂静。

罗玉成手执双剑,与那个独眼头目战在一块,正好打了个平手。其余人把李小虎团团围住厮杀。

李小虎轻身功夫颇好,他利用自己的腾挪跳跃,不一刻,便接连刺死两个对手,余下人见机不妙,拔腿便逃,不料李小虎两腿一蹲,窜出一丈多远,已飞身追到一人背后,把剑直刺进对方后颈,顿时又一具尸首倒下了。就在李小虎猛追另一个歹徒时,他背后突然闪出一人,对准他后背举手一扬,李小虎大叫一声,应声倒下。

俗话说:明枪好挡,暗箭难防。李小虎料不到背后有人向他下毒手,那颗弹子击中他后背,他身子摇晃了一下,大叫一声便倒了下去。

罗玉成正杀得兴起。但今日与对方目前只打了一个平手,心中明白,这独眼歹徒绝非等闲之辈。此刻李小虎失手,使罗玉成吃了一惊。

李小虎一倒下,另两个歹徒趁机返回从两旁夹攻罗玉成,幸亏罗玉成功夫过硬,他招架住三个对手,连喊:“爷爷与你们拼了!”

这样恶战了片刻,独眼头目与三个歹徒将罗玉成团团围住撕杀。

这时其余几个匪徒把镖车劫走了。

罗玉成眼看着镖车被打劫走,可被四人缠住,脱不开身,也是无奈。

这时山上又下来一伙人,将独眼等人接应走。罗玉成见他们人多势众,李小虎又躺在地上,无奈就没有追赶。

他上前抱住李小虎,轻轻给他按摩身体,李小虎慢慢醒来。他看到镖车没有了,急问:“镖车哪里去了?”

罗玉成说:“他们人多势众,镖车被他们劫走了。”

李小虎焦急地问:“这怎么办?”

罗玉成说:“我们再想办法夺回来吧。”他扶着李小虎去找人家。

独眼头目回到山上,看着两车白银连声大笑,一个小喽啰发现了第三辆车上被吓得昏死过去的唐小姐,丫头,便报告了独眼:“三爷,那里还有个美人儿呢!”

独眼头目拉开车帘一看,独眼笑成一条缝,说:“快,快运上虎山!”

独眼一行上了虎山,虎山是太行山的一条主要支脉。群山峻岭之巅有一座山寨,这就是他们的巢穴。

作家的话

书剑恩仇记173 土匪设鸿门宴 土匪设鸿门宴 英雄赴鬼门关

当晚,罗玉成他们宿在附近一个乡野小店。第二天,罗玉成打听到腾龙现在住在附近一个乡村里,侍候有病的母亲,心里便有了想法。到了晚上,他见众人睡下了,便换上夜行衣,悄悄跃上屋檐,直奔腾龙现居住的乡村。

罗玉成在从客店来到腾龙的家,怒满胸膛。他运用轻功悄悄上了屋顶,伏下从窗缝向里看,看到腾龙正在屋里坐着。他欲用一镖结果腾龙的性命,伸手到袖袋中去摸镖,

也就在这时,腾龙对着屋顶喊了一声:“梁上的朋友下来吧!”

罗玉成吃了一惊,他纵身跳下院子,对着腾龙骂道:“不仁不义的家伙,还我镖车!”说罢,提剑往腾龙当胸一剑。

腾龙闪身让过,道:“何方小子,敢来放肆。”又说:“你说还你镖车是什么意思?”

罗玉成强压怒火,把镖车被劫之事一五一十讲了,又说:“你现在还我镖车便罢,否则定要你一命归天!”

腾龙闻言,惊异不已说:“我在三个月之前已离开山寨,回家侍候有病的老母。这等伤害无辜之事,绝非我腾龙所为。你说的那个独眼,他愿是我的手下,可因不守山寨规矩,让我赶出山寨。听说他又拉了一伙人搞些强抢,打劫的勾当。此次打劫你们的镖车,必定是他一伙假冒我的名号所为。”

罗玉成见腾龙神情坦然,半信半疑。两人商定明天清晨同去劫镖之处察看。

翌日,罗玉成与腾龙相逢于古道口。腾龙看了那几具劫镖者的尸首,摇摇头说:“这些人,绝非我的兄弟,也从未见过。”他转身又对罗玉成解释:“我素好行侠,劫富济贫,所得不义之财,全部送给附近百姓,附近百姓,人人皆知腾某所为,你一问便知。”

腾龙蹙起的剑眉高高挑起,他在山道上来回徘徊片刻,对四周地形观察一番,忽然说道:“看!这深涧之下。”

罗玉成纵身跃上巨石,往下看去,只见涧底有三辆破碎的车子。一眼认出,说:“正是我们押送的镖车。”

腾龙说:“三个月前,虎山上来了两个江湖恶贼,一个叫童天威,另一个叫白明,这两个人到了这里,就与盘踞在虎山的独眼狼狈为奸,结成一伙。独眼本来忌讳我,不敢乱闹事,但仗着有童天威、白明撑腰,招兵买马,残害百姓。我一次路见不平,已教训了这几个人,希望他们改邪归正,想不到这些恶贼竟使出这条毒计来,嫁祸于我。”

听说行劫者在虎山,罗玉成便说:“待我兄弟李小虎将息过来,我们要上虎山找这伙匪徒算帐,就此告辞了。”

“且慢!”腾龙把手一拦,说:“虎山乃难攻易守之地。现在他们人数不少于五百,童天威,白明、独眼都不是好对付的。你们以少敌众,恐怕不易取胜。”

罗玉成竖眉说道:“去虎山报仇、讨债之事,我意已定,请勿劝阻。况且除了十五万两银子,还有两个女子被抢。我们岂能愧对托付我们之人。”

腾龙略一沉思,抱拳说道:“既然如此,腾某愿助你们一臂之力!”

“此话当真?”罗玉成喜出望外。

腾龙答道:“这一伙盗匪无恶不作,已属可诛之列,今又冒我之名行劫,腾某岂能作壁上观。”

几天后,李小虎恢复了元气。腾龙带着他和罗玉成上山。

童天威等人正在山寨内喝酒,寨外匆匆奔进一个小头目,对童天威耳边报禀了几句,众人都呆住了。

童天威听说腾龙、罗玉成和李小虎带着数人来到虎山,不由一愣。童天威和腾龙早有宿怨,他这次带了白明来到虎山,便想除去腾龙,一则报昔日之仇,二来自己想到太行山下站住脚跟,也得先搬去腾龙这个障碍,所以才命独眼下山劫银,用一箭双雕之计,使腾龙、与罗玉成等自相残杀。想不到他们现在又一起来虎山讨还血债。“是谁走漏了风声?”童天威毕竟老奸巨猾,他踌躇片刻,立刻干笑起来,说:“腾、罗等人不过带了几个亲随,想我虎山之上,兵马戎衣,能人无数,还怕他们不成!”

独眼等人听童天威这么一说,心中稍安,一个个抽剑出鞘。不料童天威把手一摆,说:“我们来个先礼后兵。”他对报禀的小头目说:“命全寨列队,说有请腾、罗几位英雄。”说完,又对白明、独眼耳语几句。

那个小头目赶下山来,对寨外的罗玉成、腾龙等一拱手说:“有请几位英雄在敝寨虎堂相见。”

罗玉成与腾龙、李小虎交换了一个眼神,昂首阔步直上虎山。到了半山,白明与独眼已躬身相迎。罗玉成抬头看去,只见山路上刀枪林立,剑拔弩张,他只冷笑一声,继续往山上从容走去。

穿过一座前寨,前面便是大寨的主厅虎堂。虎堂前的天井里,一百个彪形大汉虎视眈眈站立着。天井正中的路上,放着两只虎形石碾挡住去路。罗玉成回头看了腾龙一眼,意思是说:“他们想试试我们的腿功。”

腾龙神色自若,他一眼瞧见虎堂正中的虎皮椅上正坐着一个干瘦的矮老头,满脸阴笑,一手拿着一支旱烟袋,一手捋着几根山羊胡须。他一想到古道上的几具惨死的尸首,不由剑眉竖起,他抢前两步,走到石碾前,两腿稍一用功,左右开弓,脚起碾飞,那两只石碾直滚出三丈之外,其中一只猛地飞到一个喽啰的脚前,他做梦也想不到二百斤重的石碾在腾龙的脚前,竟如踢一块小石子那么易如反掌,那个喽啰躲闪不及,被滚动的石碾压住脚背,痛得他大声叫了起来。

童天威本想用这石碾给对方一个下马威,但第一招就遭到惨败,不得不打起笑脸,迎出虎堂,拱手说道:“腾、罗、李三位英雄到此虎山,实在使敝寨蓬筚生辉,快请,堂上赐教!”

童天威把罗、腾、李一行请上虎山堂,堂内早已摆好了丰盛的酒宴。

罗、腾、李也不推辞,在桌前坐下,跟随的六人执剑在后站立。

童天威与白明也在一旁坐下,说:“几位英雄光临敝寨,不知有何见教?”

罗玉成强压心头怒火,说“明人不必细说,尔等劫我镖银,伤我人员,天理难容,江湖同恨,你们有何话说?”

童天威佯装不知,咂了一下嘴,说:“噢,有这等事?在下到虎山不久,决不敢胡作非为,只怕有人挑拨,嫁祸于我们。”

罗玉成见童天威还想抵赖,便把唐英从车上丢下的一张纸条取出,说:“这纸条写明:‘我们被劫往虎山’,尔等还想狡辩?”童天威与白明看了,深悔做得太匆忙,以致露出破绽。可童天威却仍笑着说:“这纸条也可能是有人诬陷童某,请罗英雄明鉴。这太行山下是腾大侠的地盘,除了腾大侠手下的人,谁敢斗胆行劫?”

腾龙见童天威要当面挑拨,不由冷笑一声说:“腾某的黄龙小旗,想尔等必定收集了不少,今日一起拿出来,让我见识见识!”

一旁的白明见童天威神色尴尬,赶紧倒了几杯酒,自己拿了一杯上前敬酒,说:“有话好说,请三位英雄息怒,来,来,来,我白明先敬两位一杯。”说罢,自己先把杯中之酒一饮而尽。

罗玉成见腾龙拿了酒杯,他怕他饮下,赶紧劝阻。腾龙把酒猛地朝自己的神龙剑上一洒,立列冒起一阵青烟。剑锋上骤时变成了紫黑色。

罗玉成等人见状,一个个抽剑出鞘。腾龙将桌子推翻,眉尖一挑,说:“童天威,尔等浪迹江湖,劣行滔天,今日又冒我腾龙之名,行劫镖之事。还想以毒酒害人,这绿林之中岂能容尔等这辈败类!”

童天威一声吆喝,那一百个彪形大汉早已堵住虎堂前后通道,一个个执剑抡刀,将罗玉成等人团团围住。

童天威冷笑说道:“好,实话告诉你们,既然入了这虎山寨,就只有死路一条,请你们喝毒酒,是想赏你们一具全尸,现在只能教你们尝尝粉身碎骨的滋味了。”说罢,便让众喽啰一起上。

腾龙闻言,怒火雄雄,他把手一挥,亮出神龙剑。那几个上前的喽啰在白明指挥下,一齐朝腾龙上中下三路砍去。腾龙不慌不忙,待三件兵刃逼近,猛地一闪身,用神龙剑轻轻劈下,顿时,三件兵刃震落在地。说时迟,那时快,腾龙转手一扬宝剑,三具尸首相继倒下。

童天威见还未交锋,就先丢了三人性命,他把手一招,几十个彪形大汉又一齐举刀朝腾、罗等人逼近。

腾龙手下小镖王张堂早已技痒,他轻轻用手一扬,飞出三只镖,那三只镖不偏不倚正中三个对手的面门。罗玉成等也各持兵器进行混战。刀来剑往,好一阵震天的厮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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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剑恩仇记174 毒烟催人命 毒烟催人命 幸有新出路

童天威站在虎堂口,并不动手,一旁的白明见片刻之间手下的弟兄已死了十余个,便催童天威亲自出马,说:“大哥,你我上吧!”童天威阴笑着摇摇头,他心中明白:这十几个喽啰自然不是腾、罗等人的对手,但他舍得花去这些血本,一来可以先看看腾、罗两人的武艺如何?二则这一阵厮杀,可以使腾、罗等人精力疲乏,自己再动手,可以以逸待劳。

转眼间,童天威手下五十条大汉只剩下一半了。童天威回头去找独眼,却找不到。白明说:“三弟准是去地牢,看他喜欢的唐小姐了。”童天威听到唐小姐三字,嘴也气歪了,说了声:“上!”便和白明一起各执兵器,迎战腾、罗等人。

腾龙虽然占了上风,但他心中明白,这样长久厮杀,对己方不利。虎山上的兵马颇多,宜速战速决,再说在虎堂中厮杀,没有施展余地,于是,向罗玉成等人招呼一声,九个人一起跳出虎堂,飞身蹿到天井口,他们正欲出去,张堂猛地喊道:“不好!”

原来,虎堂对面的屋檐上埋伏了几十个弓箭手,腾龙一个手下刚跳进天井,就被乱箭射中,腾龙抬头看去,果然虎堂口飞箭密集,封住了出口。他暗暗自忖:难道我等就被围于此地不成?

腾龙见乱箭封住去路,急中生智,顶着一只圆桌,窜到天井之中。他飞旋身子。须臾之间,那圆桌的桌面已成为乱箭的垛子。因腾龙行走快如旋风,故而那屋檐上的弓箭手竟奈何他不得。

腾龙借圆桌挡住乱箭之际,以快得不能再快的速度,先把圆桌扔上屋檐,待那些弓箭手去躲避飞来的桌子时,他轻轻一跃,已纵身上了屋檐。他手中的神龙剑扬了几下,十几具尸体便滚下屋面,余下的也四下逃走。

罗玉成等人见箭围已解,一起杀出虎堂,与童天威、白明等人混战在一起。

腾龙将屋檐上的歹徒收拾了,便跳了下来,他脚刚落地,耳后一阵风,知道有人暗算,偷眼瞧去,正是童天威举起旱烟袋,狠命朝自己当头击来。童天威的旱烟袋,并非是一只布袋,而是用纯铜打制成的兵器,长长的烟竿下有一只拳大的烟锅,这烟锅下才挂着一只小布袋,袋中是一种罕见的烟草,俗名“迷魂烟”。

童天威的旱烟袋来势颇急,要躲已来不及了,腾龙咬咬牙,举起神龙剑迎去,两件兵器碰撞在一起,“咣”的一声,刀光一闪,火星四溅。两人都不由倒退了半步。

童天威用力过猛,只觉得虎口发麻,他去看自己的旱烟袋,只见烟锅上被砍出一道半寸长的刀痕。腾龙也被震了一下,他明白对方果然厉害,再去看自己的神龙剑,安然无损。

两人对视了一下,各自又举兵器厮杀。这样战了二十余个回合,童天威感到力不能支,他暗中自忖:这腾龙果然剑法厉害,他想逃阵,又怕手下慌了阵脚,只得死命撑住,幸亏这时又过来几个小头目,从左右夹攻腾龙,才算勉强打了一个平手。

腾龙不敢久战,他一边挥舞神龙剑,一边寻思对策。突然,他变了一路剑法,但见剑光闪处,人影全无,只见一道闪闪的寒光,或前或后,或东或西,那几个喽啰防不胜防,一个个被寒光舞得眼花缭乱,在剑下丧了命。童天威也知不妙,想抽身逃走。腾龙岂容他脱身,他正想取童天威首级,但剑未到,突然大叫一声:“不好!”

原来,腾龙正欲举剑取童九天的性命,他突然瞧见白明扣好一枚毒针,要暗算罗玉成。

腾龙赶紧收回神龙剑,朝白明迎去,一枚毒针应声落于剑下。腾龙招呼一声罗玉成,再回头去寻童天威,童天威已乘机往后山逃去,腾龙大喝一声:“哪里逃!”紧追不舍。

罗玉成险遭白明暗算,他杀退几个小头目,返身提剑直奔白明。

白明忙举起狼牙棒迎战,两人又是一阵恶战。战了十余回合,不分胜负。罗玉成便施出自己一个绝招,他待白明的狼牙棒击来,猛地一个侧滚让过,又用剑横扫白明的小腿,说时迟,那时快,那神剑将白明一条小腿砍断,白明不由惨叫一声倒地。

罗玉成将神剑稍稍一松,问:“白明,镖银与唐小姐何在?”

白明自知性命不保,至死不肯招供。罗玉成一时气愤,便将神剑送入其胸膛,白明顿时死于污血之中。

众喽啰见二寨主一死,便一起朝后山逃去。

腾龙虽功夫惊人,但虎山多岩石小路,童天威仗着地形熟悉,竟然把腾龙远远地甩在后边。罗玉成、李小虎赶上腾龙,清点人数,带来六个人中只死伤各一人,小镖王张堂杀得兴起,挥剑追杀小喽啰,罗玉成赶紧止住他,说:“擒贼擒王,这些小喽啰也有被迫的,饶了他们吧!”

李小虎抓住一小喽罗一问,镖银与唐英小姐在后山石牢内。于是,他们匆匆朝后山赶去,经过一条松间小路,终于找到一座石室,石、罗、李见童天威往里逃去,也尾随追入,不料,进了石室,童天威突然把手中的烟袋一挥,顿时,石室内有一股黄色的浓烟扑面袭来。

“不好,这是迷魂烟!”腾龙明白这是童天威的绝招,此烟入鼻即晕,任何高手也不能幸免。腾龙与罗玉成几人赶紧转身朝回路退去。

腾龙、罗玉成一行七人退到石室洞口,但洞口早也被“迷魂烟”封住了。张堂冲了几次,都不能出去,还差点被烟晕倒。幸亏腾龙屏住气,将他救回。

罗、腾、李三人虽然都是盖世的英雄,但却奈何不了这迷人的烟雾。不过好在石室很大,腾龙等人退到石室的中央,那烟雾还一时要不了他们的性命。腾龙举目四顾,才发觉石室除了前后两个洞口,并无可以脱身的地方。他眼见洞外浓浓的烟雾正随风飘入,不由暗叹一声。罗玉成心中也十分着急,他表面上仍很镇静,徘徊片刻,才抱着歉意对腾龙说:“腾大侠,我已杀死了白明,报了一些仇,死无憾也。只是今日连累了腾大侠。”说罢,倒身便拜。

腾龙赶紧屈膝扶起罗玉成,说:“罗老弟此言差矣。想我本与童天威这恶贼势不两立,今日上虎山除奸,也是为民除害。谈连累二字,未免太见外了。”

一旁的张堂与另几个年轻的手下,见罗、腾两人还在客套,更沉不住气了。不由对着洞外破口大骂:“你这个千刀万剐的童天威,没有本事交手,用这种烟来作弄人,真是断了八辈子的子孙。”

这一骂,石室上突然有了一条缝,缝中探出童天威的脸,他对着洞中的腾、罗等人,阴险地笑道:“你们快恭恭敬敬地拜我童爷吧!不然,明年今日,便是祭奠尔等的周年。”

张堂愤慨之极,扬手一镖。童天威老谋深算,已闪身躲过,他在上面一声令下,石室的顶上落下不少乱石。

一行人躲闪不及,一个手下被击中头部,倒了下去。幸得石室内有不少天然洞穴,可以藏身,腾龙、罗玉成等赶紧伏在洞内。这样过了一会,他们才发觉洞外的烟雾越飘越近,再过片刻,石室内将是_一个浓雾世界,而石室内的人也无以保存。

罗玉成正在叹恨之际,腾龙突然发现左侧的石壁有了松动,一声巨响,石壁处出现了一个脸盘大的窟窿。腾龙赶紧走到石壁口,往外瞧,没有一个人影,外面是悬崖峭壁。张堂正要往外探看,却被罗玉成拦住了,说:“慢,这洞外可能有埋伏!”

腾龙上前细看一番,说:“即使外面有埋伏,我等也得出去拼一下,总比困死于石室内强些。”

众人觉得腾龙言之有理,由他领头把洞口开大,腾龙运足内功,用兵器把窟窿开得有三个人头大,与众人一起悄悄出了石室,竟然洞外并无一人。张堂爬到悬崖上,不由放声大笑,说:“原来天助我也!”

罗玉成也觉得纳闷,这巨石突然倒塌,莫非有能人在暗中相助。他们出了石室,再返身回去,见童天威还得意洋洋地率领众喽啰包围石室,指挥亲兵向洞内灌烟。

腾龙一声大喝,冲到童天威一伙背后,李小虎等人扬剑挥刀便砍。童天威大吃一惊,赶紧举起旱烟袋招架,众喽啰毫无准备,只不过片刻功夫,十几具尸首便倒下了。

童天威被腾龙的神剑逼到一条小路上,他见自己独身一人,心中已着慌,且战且退,遇到一处峭壁,童天威突然变得凶狠起来,咬着牙喊道:“腾龙,你不让我活,我就与你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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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剑恩仇记175 救小姐出地洞 众英雄赴新程

腾龙仍然不慌不忙,剑剑逼紧,他见童天威步法已乱,便问:“童天威,你把镖银与那两个女子藏于何处?”

童天威喘着气回答:“我把银子与女人还了你,你放我一条生路。”

腾龙笑着答道:“好是好,可惜我的一个朋友不允。”

童天威跳出圈子,从腰里解下一根玉带,说:“这带上系着金银珠宝,价值连城,就算送给你那个朋友。”

腾龙扬声大笑,说:“我的朋友可不要金银珠宝,他只要同你借一件东西。”

童天威忙说:“他要什么宝贝?我都给。”

“好,”腾龙笑着扬扬手中的神剑说:“我的朋友就是这把宝剑,他要的是你的一颗心,看看它,是红是黑。”

童天威才知生路已无,又狠狠上前拼命,李小虎这时也冲过来,举刀便砍。不过十几回合,李小虎就把旱烟袋劈飞了,童天威一愣神,被腾龙一剑刺中右肩,连手一齐劈了下来。童天威惨叫一声,回身便跑,才跑几步,被后面追上来的张堂一镖击中后脑,顿时倒地毙命。腾龙不由跺跺脚,对张堂埋怨道:“你呀,太鲁莽了!”

张堂见腾龙埋怨自己,也后悔自己出手太快,他踢了一脚童天威的尸体,还不解恨,又上去补了几刀。

这时,罗玉成已把众喽啰杀散,过来对腾龙说:“那个唐小姐与银子尚在地牢中。”—个小喽啰畏畏缩缩地过来引路,不一会,便到了后山的地牢。看守地牢的喽啰早已逃得不知去向。

腾龙为防止意外,让罗玉成等人在外,自己先进地牢探个虚实,才跨了几步,就发觉有个人影晃动,原来,在地牢的二道门口墙前正站着一个人,腾龙定睛看去,是独眼。

那独眼虽贴墙站着,却一动不动,腾龙走近细看,才知独眼被人点了死穴。那身打扮,分明是想去做新郎倌的。

腾龙进了地牢内室,只听见里面有女子呻-吟的声音。他心头一喜,那个唐英小姐还未惨遭杀害,果然,腾龙借着微弱的灯光,看见地牢一角正绑着两个女子,一个是月貌花容、娇态微露的唐英,另一个是丫头林梅。罗玉成等人尾随进来,见两人活着,不由大喜,赶紧为主仆两人松了绑。

唐英过了半晌,眼神才活跃起来,她向罗玉成等人道了一个万福,说:“谢谢你们救命之恩。如果你们今日不来相救,我们主仆二人恐怕凶多吉少。”

罗玉成向唐英主仆介绍了腾龙,说:“这是腾大侠,他,才是救你们的恩公。”

唐英见腾龙是个威风凛凛的汉子,行礼向他表示谢意。

腾龙大大方方还了礼,报以爽朗的笑声。然后走到地牢洞口,问唐英:“唐小姐,你可知洞外之人,是怎么死的?”

唐英答道:“这贼正是抢我上山的歹徒,他自称是三寨主,昨晚曾来逼我当他的压寨夫人,我不允,他就用刀以死相逼。”她说到这里,眼圈微红,揉揉被松绑的小手,说:“他怎么死的,我一点儿不知道。”

就在腾龙与唐英交谈之际,罗玉成等已出了地牢,吩咐张堂点火烧了房子,然后收拾劫银,清点以后,分文不缺。他征得腾龙的同意,把寨内所得银子留下一些做盘缠和收购丢失藏书的费用,另一些留给了腾龙。但腾龙只留下一少部分,其余的都让罗玉成收下作购书费用。一切收拾妥当,罗玉成、李小虎想到就要与腾龙分手,不由感到有一种惆怅之情。

临行之前,众英雄在虎山饱餐一顿,罗玉成、李小虎都是高高兴兴,只有腾龙脸上虽挂着淡淡的笑意,但剑眉却蹙起不展。

罗玉成吩咐雇了三辆马车,第一、二辆仍装十五万两镖银,还有在山寨中获得的白银。第三辆给唐英小姐主仆。

张堂领命去后,却又回来说:“那个唐小姐,不肯上车。”

罗玉成听了,十分惊诧,上前问道:“唐小姐,你为何不愿上车?”

唐英满脸忧愁,娇声娇气地说:“此去鲁西东昌府,还要途经不少盗贼歹徒出没之处,我实在胆战心惊,不敢坐这镖车了。”

一旁的腾龙便插言问道:“依唐小姐之意,莫非就不去探亲了。”

唐英答道:“非也,我想倘若腾大侠答应我一件事,我就敢坐这镖车。”

“不知唐小姐有何见教?”腾龙坦然问道。

“腾大侠武艺高强,在这一方又颇有威名。盗贼见到你的黄龙小旗,必望风而逃。如能相送这镖车东行一段,我才安心。”

罗玉成听了,颇感为难。腾龙为报打劫镖车之仇,已舍身相陪,大闹虎山。今日还要请他同行,这就使自己难以启口了。不料,腾龙略一踌躇,回答得很干脆:“承唐英小姐厚望,腾某就陪你们一阵。”

唐英听了,喜得满脸飞起红晕,高高兴兴上了镖车。罗玉成心里过意不去,他让李小虎、张堂带一个手下押第一辆车。自己与腾龙带另一个手下押第二辆车。可腾龙却不同意,坚持自己与罗玉成押第一辆车,李小虎、张堂押第三辆车,让唐英小姐的车行在当中。

不知不觉已是黄昏时候,三辆马车在暮色中启了程。因为腾龙对这一带路途熟悉,车前又插了一面黄龙小旗,众人扬鞭催马疾驰。

罗玉成笑着观望山景,可腾龙却不时眺望来往车马。悄悄对罗玉成说:“你这十五万两镖银早已露了馅,这一程决不会风平浪静,虎山的厮杀只是一个前奏罢了。”

这几句话说得罗玉成脸色严肃,问道:“依腾大侠之见,在去东昌府的路上还有恶战?”

腾龙默然不语,但眼神中却流露出肯定的答复。

一行人迎着朝阳,执武器直奔出虎山。而在他们的背后,时隐时现地出现了一个神秘的骑影。

罗玉成被腾龙点醒,不由蹙眉自忖:自己这十五万两镖银原是暗镖,童天威一伙如何得知?还有那石室的岩石是谁推倒的?那独眼又被哪一个点了死穴?细细想来,这一路上疑踪遍布,莫非真如腾龙所料,刚才那场恶战只是大战前的一个前奏么?

罗玉成想到这里,吩咐张堂与两个手下沿路不可掉以轻心。腾龙表面上神色自若,但那剑眉下的目光却四下扫视,警惕着来往行人。

腾龙的旗帜果然威名显赫,一路上群邪退避,百恶远走。镖车行了两日,平安无事。这天来到内邱县,罗玉成见天色已晚,便想在镇上投宿。

那镇上新开一家大酒楼,但见朱漆栏杆,雕花贴金,三开间门面,店门前挂—面酒旗,上写斗大三个字:万花-楼。罗玉成见这酒店附设客商住宿的房间。正想跃马上前问个信,突然左侧一条黑影窜到马前,起手来抓马辔头,罗玉成的黄骠马吃了一惊,领鬃毛一抖,尾巴像扯起的篷,两只前蹄腾空扬起……幸亏罗玉成马技精娴,用双腿在马肚子上一夹,才没有跌下马来。

罗玉成正待发怒,那窜到马前的人连忙打躬作揖,说:“老爷,如不嫌弃小店,请在这里住宿。”

罗玉成这才看清,原来是个店小二,见他满脸陪笑,也就不怪罪他。罗玉成以目问腾龙、李小虎,二人点点头,一行人下了马,店小二赶紧上前牵马。

店堂宽敞,陈设豪华。罗玉成、腾龙、李小虎上了楼,挑沿窗的朝南桌子坐下,但见正中墙上挂着一副对联,上一联是:“下塌宜留豪杰”,下联是:“佳肴每款高人”。横批是:“藏龙卧虎”。罗玉成冷眼看去,但见左右首的桌子各坐了两桌人,那些酒客虽然谈笑风生,却个个是彪形大汉,目光却在暗暗窥视自己与腾龙、李小虎。

腾龙却不介意,对店小二吩咐:“把好酒好菜端上来便了。”罗玉成从腾龙的目光中看出,他并不认识这些人,他思忖片刻,便对张堂耳语几句,然后对店小二说:“我们今晚还要赶路,贵店就不住了,快把酒菜端上来。”

店小二应了一声,匆匆退下,也就在这时,院外一阵喧哗,腾、罗李几位英雄一齐举目望去,但见十几个家丁簇拥着一个富家公子,大摇大摆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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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剑恩仇记176 刚有人赌拳 又有人赌酒 刚有人赌拳 又有人赌酒

店小二见那富家公子正是本城有名的花花太岁凌风,不得不上去请安,那人便在正中一桌坐下,对手下的家丁吩咐:“少爷今儿要在这里审一审这个老东西。小二,你还不快给我把他叫出来。

花花太岁话音才落,店小二便跪下连连磕着响头,说:“求少爷饶了他吧!”凌风冷笑一声,说:“我凌风要做啥事,就做啥事。你一个店小二,胆敢来为这老东西说情。”说罢,扬起一脚,竟把小二踢到楼梯口,店小二站立不稳,从楼梯上直滚下去。那几个家丁听凌风一声吩咐,便横冲直撞到店内抓人。

罗玉成看在眼里,怒在心头,他想拍案而起,却被腾龙止住了。腾龙悄悄对罗玉成说:“这凌风也是此地绿林中的一个歹徒,且看他要审什么人。”说罢,便用眼睛去瞟左右两首的桌子,但见那三十多个人也在举棋未定,冷眼静待事态发展。

不一会儿,那几个凶神恶煞的家丁拖进一个白发老人。那老人战战兢兢,走到凌风面前,凌风一声冷笑,说:“你还敢与我作对吗?”那老人默默无语,目露愤慨之情。凌风见他不语,把手一招,说:“沈贵,这是你的酒店。来,来,来,我与你同饮三杯。”他见沈贵不语,便伸出三个指头,将老人的耳朵拎住,把一壶酒朝他嘴里灌去,灌了一壶,正欲灌第二壶,忽听他背后一声怒喝:“恶贼,还不住手!”

凌风吃了一惊,他回头看去,只见沿窗桌前坐着三个壮士打扮的人,一个个身材魁梧,气概轩昂。凌风把沈贵一脚踢倒,对腾、罗、李三人斜乜一眼,说:“何方来的小子,竟敢在凌太岁的头上动土,莫非你们吃了熊心豹胆么?”

腾龙朝前走了几步,对花风说道:“不知这位老人家做了什么不仁不义之事,你要如此作弄于他?”

凌风哈哈大笑,说:“达个沈贵要在我凌风的地盘上开店,竟然也不给大爷我烧烧香。你说,我该不该打他?”

腾龙问听此言,扬眉大笑,问:“这地盘莫非是你买下的?”

凌风嘻嘻一笑,说:“噢,你原来是过路的客商,怪道不知。”接着,他把嘴一呶,一个家丁过来说:“你要听,我就把我家少爷在这方圆三百里的威风讲一讲。”不料,腾龙把手一摆,说出一番话来。

腾龙指着凌风的鼻子骂道:“凌风,你仗着老子是这里的豪绅,你舅舅是京里的大官,自己又学了几路拳脚,就可以在此横行霸道、仗势欺人么?”

凌风听腾龙说完,那小圆面孔上的一对豹眼顿时露出杀气,把腾龙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说:“既然你知凌太岁是此地一霸,竟然敢顶撞于我,好,好,好,让你知道一下我石佛凌风的厉害。”凌风把白银绣花缎袍一撩,欲和腾龙交手。

腾龙听说对方自报“石佛”,不由哈哈大笑,说:“你的武功未入庙堂,竟然自称为佛,岂不教人好笑!”

凌风闻言,恼羞成怒,摆了一个架势,扬拳直扑腾龙,那一拳叫做“黑虎掏心”。腾龙不慌不忙,待拳锋逼近,闪身躲过,起两个指头来点凌风的双眼。凌风吃了一惊,赶紧倒退二步,又施出一招。左手虚晃一拳,右手朝腾龙上三路猛击一拳,这一拳叫做“蛟龙探头”。腾龙刚躲过两拳,凌风已起脚朝腾龙下三路踢来,这一脚便叫做“恶蛇出洞”。腾龙躲过这一脚,才知“石佛”的拳脚上还有些功夫。

两人这样斗了几个回合,腾龙正欲用罗汉拳胜他。凌风突然跳出圈子,说:“你我交手,在我店堂,打砸了东西,谅你也赔不起。你要我饶了这沈贵,也不难,只要让我打你三拳,如若你不倒下,我凌风就服了输,不仅饶了沈贵,还将这酒店还于沈贵便了。”

腾龙一口应允,说:“来,来,来,你且来吧!”

原来,凌风自幼学过武术,刚才与腾龙一交手,便知对方的厉害,故而想出了一个“文打”的办法。他见腾龙答应了,便运足内功,将全身之力运到右掌之上,猛地朝腾龙胸前击出一拳。

这一掌虽也有二百斤之力,腾龙却安然无恙,对凌风笑笑说:“不解痒,快来第二掌。”

凌风咬咬牙,又将第二掌朝腾龙肩头劈去。不料掌到之处,如击岩石,腾龙稳如泰山,凌风的右臂却又酸又麻。他突然大喊一声,将掌换成拳头,朝腾龙小腹击去。哪知拳头竟像打在棉花上一样,给对方的肚子吸住了。腾龙见凌风抽不出手来,哈哈大笑,他将小腹一放,凌风顿时摔到窗口。

石佛凌风情知不妙,窜出窗外,刚飞身跳上屋檐,突然大叫一声,从屋顶上摔了下来……

原来,凌风三拳未能胜得腾龙,欲溜之大吉。不料,才飞身跳上屋檐,已被小镖王张堂用一支银镖击中右脚,摔倒在地,张堂执剑欲取其首级,凌风大喊饶命。

腾龙、罗玉成等下了酒楼,对凌风说:“你作恶多端,巧取豪夺,今日还有何话可说。”

凌风跪在地上,对腾龙不住地磕头,说:“请好汉饶我一条性命,今后我再也不敢为非作歹了。”他见腾龙怒睁圆目,又爬到沈贵脚前,连声恳求:“沈老伯,沈大爷,这酒楼本来是你开的,我不该夺了酒店,今儿饶了我这条狗命,我决计不敢再做不仁不义之事。”

沈贵本是一个老好人,见凌风苦苦哀求,不由动了恻隐之心,便对腾龙拱手说道:“列位英雄,既然凌少爷情愿改邪归正,你们就饶了他吧!”

腾龙暗暗思忖:这凌风倘若死于我的剑下,这沈贵也难以在此立足,不如放他一条生路。想到这里,说:“凌风,看在沈老先生的份上,我且饶你一命。要是你今后再在此地胡作非为,我腾龙决计不饶。”

凌风听说来人就是大名鼎鼎的腾龙,又连连磕头,说:“原来是腾大爷,凌某日后再也不敢了。”

腾龙立即让凌风把酒店还给沈贵,凌风心中虽不愿,但只得把一切交出。他正要灰溜溜走出店堂,腾龙又把他喊住,说:“我这面小黄旗留在这里,倘若你胆敢在此地惹事生非,欺诈良民……”腾龙猛地用两个指头对准天井前的石桌上一按,但见石桌上顿时留下两个印穴。

凌风见状,早已吓得面如土色,连连称是,带了家丁退了出去。

沈贵与店小二向腾龙磕头,说:“蒙腾大侠相救,受小老一拜。”腾龙赶紧扶起沈贵,说:“沈老先生不必如此,腾某好打不平,这区区之事,何足挂齿。”沈贵又向罗玉成、李小虎、张堂等行了礼,对店小二说:“你快去张罗再给腾大侠重开一桌好酒好菜。”

腾龙,罗玉成等重新上楼坐定,沈贵已换了衣服,上前作陪。店小二端上百年陈酒,果然醇香扑鼻。

沈贵亲手为腾、罗、李三人斟满酒,向腾龙连敬三杯,腾龙一饮而尽,正待要坐下,桌前走过来五、六个人,一个个端起酒杯,说:“幸会腾大侠,我等也敬腾大侠一杯。”

腾龙抬头看去,见来人正是右首桌上的几个汉子。只听他们说道:“久慕腾大侠美名远扬,正是闻名不如见面,见面胜过闻名。”说罢,高举酒杯,欲和腾龙对饮。

腾龙本是海量,出于礼节,也就连饮三杯。不料,腾龙尚未入座,左首桌子又过来五、六个汉子,一齐满脸堆笑说:“我们也要敬腾大侠三杯。”腾龙也不推辞,依然一饮而尽。

这左首桌子十几个人过来敬酒已毕,后首桌子的十几个人也来敬酒,其中为首的是一个青面汉子,生得熊腰虎背,满脸连绺胡子,他带了弟兄连敬腾龙三杯之后,又说:“腾大侠果然海量,不过,可敢与我铁塔于鹏一赌酒量。”于鹏说完,竟单手托起一个酒坛,说:“不知腾大侠肯赏光么?”

腾龙听说对方自报“铁塔”,知道此人也是这里绿林中的一个头目,便淡淡一笑,说:“于兄盛情,腾龙怎敢推却?”

铁塔于鹏哈哈大笑,也不把洒坛中的酒倒进杯中,只捧起酒坛作牛饮,片刻工夫,一坛酒已喝得坛底朝天,腾龙让沈贵也端来一坛酒,照样喝完,面不改色,于鹏这时已满脸通红,不由赞了一声:“腾大侠果然好酒量。”

腾龙微微一笑,刚一入庄,不料铁塔于鹏身后走出一个骨瘦如柴的老头,说:“腾大侠虽然海量,却不足道哉!”他伸出一只手指,指着酒柜旁的一只大缸,说:“小老付兴,愿与腾大侠一比高低。”

众人一齐举目看去,但见那酒缸足有半人之高,以缸赌酒,整个店中的人都惊呆了。

罗玉成从旁闪出,拱手说道:“付大爷真是海量,腾大侠本想陪你豪饮,只因今晚还要赶路,看在我罗玉成的面上,后会有期。”

付兴干笑两声,说:“原来是罗壮士,失敬失敬。”付兴说完,已走到酒柜前,轻轻将满缸陈酒托起,说:“罗壮士未免太小看腾大侠了,腾大侠海量滔天,这一缸水酒正好为他助兴。”说罢,便用眼去瞟腾龙,意思是说:“腾龙,你敢不敢与我一赌高低。”

那左、右、前、后四只桌子的人都喧哗起来,那个青脸汉子于鹏大声嚷嚷:“腾大侠吃不了这缸酒,算得了什么江湖好汉、绿林英雄。”

腾龙闻听此言,不顾罗玉成劝阻,把酒缸举了起来,正欲牛饮,突然有人喊道:“且慢。”

腾龙刚把酒缸举起,忽听室外有人大喝一声,随即飞来一把飞刀,不偏不倚,正中酒缸,顿时缸碎酒泻,把众人一齐惊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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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01-06 21:122794字

191,比武征服对手 表态不再劫镖

2019-01-02 23:063028字

190,再次护镖上征途 又遇劫匪斗身手

2019-01-01 20:243633字

189,抓住仇人明真相 得到情人心欢畅

2018-12-31 21:433327字

187,患难解前怨 情动欲结缘

2018-12-30 21:452454字

书剑恩仇记177 老汉诚心嫁女 老汉诚心嫁女 美男一再推辞

付兴顿时怒目圆睁,朝外看去,楼梯口站着一个年轻的后生,但见此人面如冠玉,唇红齿白,风流倜傥,风度翩翩。那人见众人一个个虎视眈眈,却俊目含笑,拱手说道:“众位好汉以酒赌英雄,在下冒昧了。”他一指腾龙说:“在下见这么多人围着一个人敬酒,未免太不公平。”

铁塔于鹏走到那人面前,说:“我们赌酒,关你屁事!”说罢,用手就去拉对方的肩膀。

那年轻的后生却不生气。站在那儿动也不动,于鹏见拉他不动,便对他猛击一掌,不料掌风未到,那人轻轻闪过,只对于鹏后肩轻轻一拍,铁塔于鹏这么个大个子竟站立不住,朝前直冲了好几步,跌倒在酒柜前。

付兴一看,便呶一下嘴,那左、右首的三十条彪形大汉一齐围了上来。那年轻的后生仍满脸含笑,说:“既然诸位活得不耐烦了,请吧!”他说完,一个燕子展翅之姿,眨眼之间,已从窗口跳出,落到酒楼的大天井里。

付兴正待要带人冲下去,那铁塔于鹏踱步走过来,按着肩头说:“此人不好惹。”说罢,将肩头的手移开,众人看去,只见于鹏的肩头已肿成了一个大馒头。付兴看了,也知其人内功了得。

但那三十多条汉子都不服气,一个个端起酒缸,朝下砸去。

那个后生早已抽剑在手,但见他舞起一路剑法,寒光闪闪,人影全无。楼上那十几只酒缸全摔完了,那个后生轻松地跳出圈子,朝于鹏等人笑笑.说:“如有什么能耐,再请赐教。”

铁塔于鹏与众人一齐惊呆了,那一场酒雨朝他泼头浇下,但那后生身上滴水未沾。三十余个汉子正待要抽刀下去,付兴拦住说:“此人剑法如此了得,你我非他对手。”说罢,对腾龙、罗玉成等一拱手,说:“付某已领教了,后会有期。”

腾龙等见付兴、于鹏率领三十多个汉子往外走去,不由一愣。

沈贵见他们走了,方才放下心来。他走到付兴的桌子上,突然发现一张纸条,赶紧传给腾龙等人看,他们看了纸条,顿时大吃一惊。

原来那纸条上写着一行字:“十五万镖银非我莫属。”罗玉成看了,心中自忖:这些狂徒口气如此之大,倒也罢了。只是我这暗镖,又如何也为他们所知?腾龙皱眉沉思,不得其解。

付兴一伙走后,那年轻风流的后生上了酒楼,把一大把银子交与沈贵,说:“这些银子,是我赔贵店酒钱的。”沈贵要推辞,那人突然竖眉说道:“你收与不收?”沈贵一吓,赶紧把银子接下了。

罗玉成心想:这里不是久留之地。便与腾龙、李小虎商议,不如快快赶路。腾龙点点头,说:“既然路途还有恶战,让我们急速动身。”

腾、罗、李三人上前与那个后生打了招呼,那后生却装做视而不见,在另一只桌子坐下,命小二去端好酒好菜。

张堂早在下边等候。腾龙问起他可有什么动静,张堂摇摇头,说:“师父让我守着镖车,不敢分神。”两个手下也说附近无人走动过。罗玉成走到第二辆镖车前看唐英小姐,见主仆两人正在车内叙谈。那店内的一场恶战,她们似乎茫然不知。

沈贵送走罗玉成等的镖车,回到店堂,早有伙计把天井内的碎酒缸收拾干净。沈贵今年六十开外,他原来在码头上经商,半年前才回到内邱县镇上开了个酒楼,生意倒还兴隆,不料一个月前被凌风看中了,强抢霸占。幸亏今天腾龙等打抱不平。沈贵心想,虽然这酒楼还了自己,但料定凌风不肯罢休,如若再来寻事,我沈贵又有何法?他想到这里,不由暗暗垂泪。

店小二见主人垂泪,就上前说道:“小的倒有一个办法,不知您看能成否?”沈贵忙问:“你有何法,快快说与我听。”店小二指指后面的房子,说:“老爹不是有位千金,如给她招个武艺出众的女婿,岂不可保酒楼平安。”沈贵听了,蹙眉说道:“我这闺女,早已过了定亲之年,只是哪里去找如此的女婿。”店小二嘻嘻一笑,指指楼上,说:“刚才那位年轻的客人,挥金如土,仗义救人,达岂不是老爹现成的女婿吗?”

沈贵听了,大喜过望。说:“既然如此,你说让谁去当媒人?”

店小二说:“老爹莫急,我们也不知那个客人已否完婚,待我上去和他闲谈片刻,以探虚实。”

沈贵频频点头,说:“这事就全拜托你了,事成之后,我重重有赏。”沈贵见店小二上了楼,心里暗暗高兴,他捋着胡子,便朝女儿房中走去。

再说店小二上了酒楼,见那俊俏的后生正在独饮,便凑起笑脸说:“请问大爷尊姓大名?”

那人犹豫了—下说:“在下姓肖。”

店小二嘻嘻一笑说:“原来是肖爷。不知小店的酒菜可合口味?”

那后生答道:“甚好。”

店小二把肖爷的武艺高强夸奖恭维了一番,就说:“小人有句话,不知该不该问,问错了,请肖爷海涵。”

那后生笑笑说:“有话只管说来。”

店小二问:“肖爷可已有了家室?”那后生摇摇头。店小二又问:“肖爷不知家居何方?”

那后生说:“我浪迹江湖,四海为家。”

店小二闻言,倒身便拜,说:“既然肖爷是单身一个,我受主人之托,想跟肖爷讨碗喜酒来喝。”这一句话,倒使那后生不觉一愣,他正待回话,店主沈贵走上楼来。

沈贵走到肖爷面前,说:“如肖英雄不嫌弃小女貌丑,愿结秦晋之好。”

那后生听说店主欲招他为婿,顿时红了脸,原来这肖爷并非别人,正是女扮男装的肖凤。她一直爱慕着腾龙,但腾龙因两家老人有隙,一直拒绝,可肖凤却是死心塌地要跟他。她暗中跟随腾、罗、李三人上了虎山,为他们解了石室之围。此刻她又化妆成男儿暗中跟随腾龙到了内邱县,技压众人。她心中自忖:纵然你腾龙对我肖凤无情,我肖凤却不是无情之人。她本想在饭店填饱肚子,再去跟踪腾龙,哪料竟碰上店主前来纠缠了。

沈贵见肖凤要推辞,就双膝跪下,说:“还望英雄救小老儿一命。”

一旁的店小二忍俊不住,暗暗自忖:这天底下哪有岳丈先给女婿磕头的!

肖凤赶紧扶起沈贵,对他说道:“蒙老爹如此厚爱,在下不胜惶恐,只是我不是经商之人,又素来不爱女色,还望老爹宽谅。”

任沈贵与店小二再三劝说,肖凤执意不肯。她见天色已晚,怕赶不上腾龙,心中焦急,便起身欲走。正在这时,楼梯上走上来一个侍女,说:“老爷,小姐不好了!”

这一声喊,把沈贵惊得脸色苍白,肖凤怕出了人命,也只得暂且留下。

原来小姐闻知肖凤不允婚事,竟起了轻生之念。而沈贵听说女儿要自尽,也表示不愿再留在人世。肖凤听了这番话,这位气贯长虹的女中豪杰也不禁秀眉微蹙,一时不知所措。

肖凤虽然想早早脱身,再在一路上保护腾龙等押送的镖车,但此刻却又不忍离去,心想:我若走了,岂不害了两条人命。她踌躇再三,只得说道,“老爹莫急,容我细想。”

店小二见肖凤蹙眉,以为他嫌弃店主之女,便笑着说道:“我家小姐端的是天仙下凡,嫦娥再世。小人长了这么大,还从未见过如此美貌的小姐。”

沈贵叹一口气,说:“我并非为小女强求肖英雄结缘。其实,这小女也非我亲生之女。”

肖凤听了,问道:“噢,莫非令爱是老爹的外甥女么?”沈贵摇摇头说:“实话告诉肖英雄,这姑娘在三个月前还与我素不相识。”

肖凤不由惊诧问道:“此话怎说?”

沈贵喝了一口茶,讲出一段奇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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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剑恩仇记178 老汉讲述奇遇 老汉讲述奇遇 劫匪再次行凶

原来,三个月前,沈贵在内邱县新开酒楼。这天来了一辆官府车子,那车子上是一位千媚百娇的小姐,只是衣衫不整,满面愁容。押车的是个四十开外的中年人,生得短眉鼠目,尖鼻薄嘴。他与小姐投宿以后,便和沈贵秉烛夜谈。沈贵见他也是做生意的,就有了话题。畅谈中提到那位月貌花容的小姐。那中年人长叹一声,说:“这是我的小女,我明日欲去金陵做一笔生意,带她同去,十分不便。”沈贵为人豪爽,说:“既然如此,就请把令爱留在敝店。”那中年人十分感激地说:“那就一言为定,我一月之内就会回来。”临走之时,那中年人又向沈贵借了五百两银子,沈贵因为他女儿也在自己店中,就慷慨解囊。

哪知中年人走了之后,沈贵才从小姐口中得知,那中年人并非她的父亲,而是她的一个不务正业的远房舅舅,把她骗到这里,借银是假,卖人是真。沈贵心善,感叹不已,也不便深究,对小姐说:“既然如此,我派人送你回家便了。”那小姐闻听此言,泪如泉涌。说道:“家父已经去世,母亲也重病亡故。我除了这个舅舅,已别无他人。”沈贵把小姐收留下来,认作义女,一老一小,倒相处甚好。

肖凤听沈贵说完,便问:“不知令爱原籍何处?”

沈贵答道:“她本是山西太原人,父亲还当过太原知府,后因受奸人迫害,忧郁而亡。”

肖凤听了,眉尖一挑,说:“请问令爱尊姓大名?”

沈贵说:“她原姓唐,小字英。”

沈贵说出“唐英”三个字,肖凤猛地打了一个冷战,站起身来,说:“老爹,快陪我去见一见令爱。”

沈贵听肖凤说要速去见女儿,以为她有了入婿之念,心中十分高兴,忙亲自带路,引肖凤去女儿唐英的闺房。

话说唐英受舅舅之骗,被卖到异乡酒楼,幸亏遇到了好心人沈贵,终于恩结父女。刚才义父来说,要把自己配给一位少年英雄。她想自己早已过了及笄之年,正愁终身无靠,听父亲把肖凤技压歹徒的事说完,也就半羞半怯地答应了。正在她喜上眉梢之际,一个侍女奔进来报禀:“新姑爷不允婚事。”唐小姐听了,又羞又愧。古代未出阁的女子,脸皮本是最薄的,又受不得半点委屈,况且唐英又是官府千金,她想一死了事,幸亏被众人拦住了。

此刻,满面泪痕的唐英正半倚在床头,忽见父亲引进一个英俊的陌生男子。沈贵赶紧介绍说:“这是小女唐英,这位是肖英雄。”

唐英含情脉脉瞟了一眼肖凤,便羞怯地低下头去。肖凤却对唐英上下打量,心中自忖:两个太原知府的千金,其中必有一真一假,哪个是真?哪个又是假的呢?她想到这里,便问:“唐小姐,容在下冒昧问一句,不知你可是邯郸人么?”

唐英微微抬起头来,点点头,轻声说:“正是邯郸。”

肖凤又问道:“不知唐小姐邯郸可有亲戚吗?”

唐英摇摇头,说:“没有了。”

肖凤闻听此言,心中一震。暗暗自忖:倘若眼前这个唐英是真的,那么镖车内的唐英又是何等人呢?她主仆二人为何要冒名顶替,这其中必定隐藏着更大的阴谋。而腾龙等却茫然不知,肖凤想到这里,心急火燎,起身欲走。

沈贵见肖凤欲走,赶紧拦住,说:“肖英雄,就可怜可怜我父女二人吧!”

肖凤见沈贵满面愁容,唐英又是泪光点点,只得将披风脱去,又解了武生巾,露出女儿装束,对两人说道:“蒙老爹、小姐厚爱,实在愧煞。我肖凤本是一个女子,如何与令爱结成夫妇。”

沈贵与唐英都大吃一惊,肖凤等不及与他们解释清楚,就匆匆说了一句:“容后详告,此刻我有十万火急之事。”说罢,出了酒楼,跨上那匹红鬃宝马,扬鞭疾驰。

此刻月上中天,苍穹中繁星闪烁,好一个幽静的秋夜。但肖凤哪里顾得上欣赏月色,她恨不得插翅飞到腾龙的身边。当她催马跃过一片丛林时,突然一个马失前蹄,四周响起一片喊杀之声……

肖凤赶路心急,扬鞭催马,不防小道上早布下了绊马索。她的红鬃宝马一个马失前蹄,肖凤跌下马背,早有四下伏兵窜上来,用两根绳围着肖凤飞速游走,待肖凤清醒过来,身子已被围了四圈,手脚给绑得结结实实,无法动弹。

丛林中火把引路,走出付兴与于鹏。付兴对着被绑的肖凤哈哈大笑,说:“壮土,你死到临头,还有何话要说?”

肖凤微微一声冷笑,说:“我道你们两位绿林朋友有何能为,原来只是用暗箭伤人的诡计罢了。”

于鹏抚摸了一下肿起的肩头,举刀便要砍肖凤,却被付兴拦住了,付兴说道:“俗话说,兵不厌诈,我付某略使小计,岂能说暗箭伤人。实话告诉你,我们本要取这十五万镖银,不想被你扰乱了这笔生意。俗话说,光棍不断财路,只好取你首级,回报飞龙寨寨主。”

冷小凤耳闻此言,心头大惊,暗暗自忖:这飞龙寨是山东大盗铁虎的贼窝,莫非是他们在打这镖车的主意?如若是这样,腾龙等此去东昌府,一路上必定凶险环生。肖凤想到这里,心中暗暗着急,表面上仍神色自若,说道:“我肖某死无所憾,但有一句话请两位绿林朋友挑明了,也让我死个明白。”

付兴点点头,说:“好,你且问来。”

肖凤问:“你们如何得知这十五万镖银?”

付兴答道:“三日之前,早有飞龙寨的探子报信于我,要我在这里结果护镖人的性命。”

肖凤听了,心中明白。这十五万镖银果真早已走漏了消息。如此推想,那个唐英小姐越发可疑了。这个神秘的人物至今还在镖车之内,而腾龙与罗玉成等又下落不知,如何是好?

于鹏早就不耐烦了,他把手一招,四个彪形大汉便各执鬼头刀向肖凤走来,当他们一步步向肖凤逼近时,付兴却又说道:“壮士,非我付某要害你性命,只是如不取你的首级,飞龙寨寨主必定不饶我等性命。不过,你死时报个姓名,家中还有何人。你成了刀下之鬼,我且让手下送些银两给你的家人。”

肖凤听说对方要她临死前报个名儿,不由微微一笑,说:“你们想凭这两条破麻绳,就能置我于死地不成?”说罢,她扬眉大笑。

肖凤笑声才歇,突然气提丹田,功行腹臂,只听得“铮”的一声,指头粗的麻绳顿时震得寸寸段段,丝丝缕缕。那四个拉绳子的大汉顿失凭依,一齐朝两边摔了出去。

说时迟,那时快,肖凤已将剑手中一执,对迎上来四个彪形大汉左右劈刺,不过一眨眼功夫,四人中三死一伤。局面顿时大转。

于鹏见状大怒,举起棍棒直取肖凤。肖凤不慌不忙,举剑削去,只一碰,那棍棒便被削去一截;于鹏再打,又被削去一截,不过三个照面,于鹏的棍棒已成了一根“擀面杖”了。付兴赶紧一个箭步跳到肖凤面前前,用一根三节鞭挡住。

肖凤知三节棍在兵刃中,既是硬器,又是软器,如若手中没有一点真功夫,是用不得它的。因此,她分外谨慎,与付兴战在一起,恶战了数十个回合,未分胜败。

肖凤手中的宝剑,削铁如泥,因此于鹏的铁棍碰它不得,可付兴却身手不凡,知道对方宝剑的厉害,便只在肖凤周围腾挪跳跃,左一鞭,右一鞭,上一鞭,下一鞭,不让肖凤的剑碰着。而肖凤呢,本来轻身功夫十分了得,宛如轻燕展翅,左右周旋,故两人战到入神处,但见剑光鞭影,混搅一起,竟分不出人影在哪儿了。

作家的话

书剑恩仇记179 刚赢千里马 又遇飞镖神 刚赢千里马 又遇飞镖神

于鹏等人目睹这场激战,一时插不上手,一个个站在旁边观战,有的还大声喝起采来。

突然,付兴一个箭步跳出圈子,把手一拱,说:“壮士,请走吧!”

肖凤也跳出圈子,她收起剑,莞尔一笑说:“好,后会有期!”

付兴命人把她的红鬃宝马牵过来,肖凤纵身跳上马背,正待要走,付兴又抱拳说道:“请壮士留下姓名。”

肖凤也不回答,回头举手轻轻一扬,那飞刀正中百步之外的一条柳枝。只见她两腿一紧,那马便飞驰而去。

付兴目送她走远.对围上来的于鹏与众人说道:此人便是江湖上绰号飞凤凰的肖凤。你我非她对手。”

于鹏问道:“大哥何以得知?

付兴说:“刚才她的剑锋已到了我的眉头,突然收住,是饶我一条性命。你们看!”

于鹏等人看去,见到付兴头上扎巾的那朵翠玉已经被削去了,暗暗叹服。

此时天已拂晓,肖凤顾不得鏖战的疲乏,连连用双腿猛夹马肚子,心中说道:“宝马啊宝马,快让我赶上腾龙,但愿他途中不要受骗被陷。”

再说罗玉成、腾龙一行离开了“万花-楼”,行了几十里夜路,倒也平安无事。

当三辆镖车穿过丛林,来到一条崎岖的小路上,忽听得背后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那飞驰而来的一匹马,速度快得惊人。腾龙等人见那马越驰越近,马背上的人是一个精瘦的汉子,此人的马来到镖车前,突然手中的马鞭一扬,已将镖车上的镖旗与腾龙的黄龙小旗扫掉了。也几乎在同时,马鞭又左右两扬,罗玉成未有防备,竟在马背上吃了一鞭,那鞭子正打在他的后背;腾龙、李小虎躲闪得快,虽未被马鞭击中,却让对方在马头上扬鞭扫过。三人回过神来,那骑影竟然绝尘而去,一眨眼消失在峡谷深处。

三人都吃了一惊,此人马术如此娴熟,料想不是寻常之辈。幸亏罗玉成有内功,那后背上的一鞭只伤及了皮肉。张堂欲跃马紧追,可罗玉成与腾龙、李小虎一商议,便决定为保镖车,还是不追为好。

三辆镖车到了三岔口,前面有两条通道,腾龙的一个手下正想指引镖车向左拐,突然右首丛林中窜出十几匹马来,为首之人正是那个扬马鞭的精瘦汉子。他一声冷笑,左右两手各执一根马鞭,拦住镖车去路,说道:“我侯亮在此等候腾大侠多时,想领教一下腾大侠的马上功夫。”

腾龙本是一个极为自负的英雄,刚才受挫于对方一个下马威,早已怒火燃胸,便跃马迎上前去,说道:“腾某愿意献丑。”

“好。”侯亮牵过马头,说:“今儿要是你擒了我,我侯亮便服了,让你东行;如擒不得我,那这十五万镖银,只得乖乖送与我。”

腾龙举目看去,但见侯亮跨下一匹白马,那匹马面似侧砖,目似明珠,蹄似铁炮,前能进斗,后不能插身,浑身上下没有半根杂毛,果然是一匹千里龙驹宝马。腾龙暗暗自忖:耳闻山东道上有个盗马贼侯亮,今日一见,确是身手不凡。比吧,自己的马术未必是侯亮的对手;不比吧,难道叫我腾龙拱手让出这十五万两镖银不成。腾龙见侯亮对着自己洋洋自得,不由咬咬牙,说:“侯亮,你且放马过来!”

侯亮也说一声:“请”,便放马直奔腾龙。腾龙不敢怠慢,将自己那匹青鬃马的马脖子一拍,疾驰起来。

两匹马越跑越近,就在擦身而过之际,侯亮突然身子一缩,一个翻滚,钻到马肚子下,一手紧扣着马鞍,另一只手来擒腾龙,腾龙赶紧闪过,但不料侯亮却伸出脚来,对准腾龙的坐骑猛踢一脚,那青鬃马虽然灵巧,但毕竟躲闪不及,被侯亮在马腹旁踢了一下。青鬃马受痛,前蹄扬起,险些把腾龙摔下马背。

第一个照面过来,侯亮的手下连声喝采,罗玉成与李小虎暗暗为腾龙捏了一把汗。

两匹马重新掉过头来,侯亮稳坐马背,得意洋洋,他令手下的弟兄在小道沿路上插了十把匕首,然后自己跃马飞驰,待那白马跑近匕首时,侯亮突然在马鞍上一个横卧,然后伸手去捡地上的匕首,一眨眼工夫,那十把匕首已都到了侯亮手中。他对着腾龙笑道:“请腾大侠一试?”

腾龙心中叹服侯亮果然马技不凡,但他表面上不动声色,他让一个手下也照样在地上插了十支匕首,但那匕首却是刀锋朝上,腾龙飞马取刀后,将十把匕首扔于地下,也问侯亮:“不知还有何等高见?”

侯亮看了,不由频频点头,心中自忖:这两个照面,各胜一场,未见输赢。他眉头一皱,突然指着山峰的小路说:“腾大侠,我想请你伴我行一程路可好?”

腾龙点点头回答:“腾某奉陪。”

话音才落,侯亮已跃马驰骋,腾龙在后紧追不舍。侯亮拍马上了岗,又绕上一条羊肠小道,腾龙追了一阵,不由暗暗叫苦。原来侯亮挑的那条小路九曲十八盘,往下望去,但见云烟系绕半山腰,两旁都是悬崖峭壁。倘若是步行,也须一步三低头,可侯亮的白马却如行平地。腾龙的青鬃马也是一匹千里驹,但毕竟未走过这般崎岖的小路,时而扬起马脖子,停步不前。

这时,侯亮跃马已到了山峰,他等腾龙坐骑稍近,朝对山一指说道:“腾大侠,随我来。”说罢,侯亮一夹马肚子,那白马四蹄扬起,竟在悬崖上跃了过去。

腾龙拍马也上了断崖壁,看看山下湍流汹涌,涛声拍岸,不由犹豫起来。这几丈宽的山崖能否跃过去,一旦失足,落下深渊,如何是好?

“腾大侠,你可认输?”腾龙听侯亮在对面山崖上一声叫喊,不山剑眉挑起,他拍了拍马马脖子说:“宝马救我!”

这一声喊,青鬃马突然领鬃毛竖起,退后几步,猛地跃过湍流,正好落在侯亮白马的旁边。腾龙欲举剑比武,不料侯亮一拱手说:“腾大侠果然一身是胆,侯某佩服,告辞了!”侯亮说罢,飞马下山。

腾龙一愣,也催马追去。侯亮在前面,时时回过头来,窥视腾龙坐骑,腾龙心中明白:这侯亮不知又要耍什么花招了。果然,白马突然减慢了速度,侯亮见腾龙的坐骑近了,变缩到马肚子下面,继而又从马腹下探出身子,纵身跳到腾龙的马背上。几乎就在同时,腾龙也突然跳到那匹白马上。这马易主人的速度,不过是一眨眼之间。

当腾龙一跨上白马时,那马欲将新主人摔下马背。不料腾龙早有准备,他一手扬鞭,一手将白马的领鬃毛狠命抓住。白马见摔不倒他,四蹄似飞,在峭壁上狂驰起来。腾龙在马背上微微一笑,将两腿夹住马肚子,坐得稳稳当当,这样不过两三圈,白马竟乖乖地俯首贴耳,任凭摆布了。腾龙给白马理了一下领鬃毛,然后回头去看自己的青鬃马,但见自己的坐骑也紧随而来。可马背上空无一人。再举目看去,侯亮正在后边追赶。

原采,侯亮跳上青鬃马,竟制不了它的烈性,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腾龙、侯亮回到三岔口,侯亮羞得满脸通红,腾龙跳上自己的青鬃马,然后将白马还给侯亮。

侯亮对腾龙一拱手说:“侯某今日栽了跟斗,你我后会有期。”他说罢,命手下兄弟让开一条路,待腾龙、罗玉成的三辆镖车过去了,侯亮突然拔剑出鞘,对准自己心爱的白马猛地刺去,那剑正中马腹,白马一声惨叫,倒于地下,鲜血直淌。侯亮扑到马身上号啕痛哭。

腾龙回身一抱拳,以示歉意。他对罗玉成、李小虎说道:“这侯亮也是一条好汉,想不到输了一着,竟如此痛不欲生。”

李小虎答道:“江湖上的一些绿林好汉,谁不想独占鳌头。”三人边说边扬鞭催马。

行不多远,突然背后尘土飞扬,马蹄声越来越近,腾龙等回头望去,但见背后杀声冲天,一个红脸汉子在后喊道:“腾龙,你往哪里走!”

腾龙等人回头看去,见侯亮的一个兄弟领了人马追杀上来。罗玉成将马勒住,对来人问道:“你是何人?报名上来!”

那红脸汉子将马勒住,放下一把朴刀,答道:我乃飞镖神历通。”

罗玉成听了,不由莞尔一笑,因为万松班的人都苦练过飞镖,素来以镖不虚发而闻名。罗玉成、李小虎本身就打得一手好镖,但他们却不敢以镖神自居,想不到今天来了个劫镖银的飞镖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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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剑恩仇记180 受冤屈欲自尽 受冤屈欲自尽 抱不平要平冤

历通见罗玉成对他上下打量,便说:“我历通愿与你比一比镖法,倘若胜了我,那就拜你为师,倘若败我手下,这十五万镖银给我乖乖留下。”

李小虎这时上前说道:“不知如何比法?”

历通从镖袋中摸出一支镖,对准百步之外的一棵柳树一指,说:“看我镖法!”他话音才落,举手一扬,那镖正中柳树的树身。

李小虎赞了一声“好”,也摸出一支镖,随手一扬,那镖不偏不倚,正中柳树的一根小枝干上。

历通见第一镖自己已被对方占了上风,就抬头望去,但见一只老鹰正掠过长空,飞扑一只麻雀。历通扬手一镖,老鹰落地。也就在同时,李小虎也发出一镖,此镖正中了麻雀。

两镖比过,历通恼羞成怒,对李小虎说:“你我今日拼个死活。”说罢,飞马舞刀来战李小虎,李小虎用朴刀接住,一来一往,好一场恶战。战不了十合,历通突然喊了一声:“你果然厉害,我历某去了!”说罢,跳上葵花镫,向左侧拍马奔去。

李小虎见历通的弟兄未散,知他还不服输,就拍马追来。历通边逃边偷眼打量李小虎,待对方马近,历通回身就是一镖。李小虎早有准备,将马头带侧,身子一偏,起右手三个指头接住镖,然后喊了一声:“不好!”

历通听马后李小虎喊不好,心中大喜,他掉转马头,正欲举刀直取李小虎,哪知人刚转身,一镖朝喉口飞来,历通赶紧将头一侧,那镖正中他的肩头,痛得历通大喊一声,拍马逃去,他的那些弟兄却一个个齐举兵刃,将三辆镖年团团围住。眼看一场恶战一触即发。突然,有人在外高喊:“切莫动手!”

众人回头看去,喊话的人正是侯亮。他阻止手下弟兄,对腾龙一抱拳,说:“腾大侠,恕不远送,后会有期。”

腾龙在马上抱拳还礼,三辆镖车徐徐远去。

历通与众人见侯亮放走了镖车,一个个愤愤不平。历通气得哇哇大叫:“侯大哥,你……”

侯亮却淡然一笑,说:“腾龙与他的两个兄弟武艺精绝,你我实非他们的对手。如此硬拼,岂不让弟兄们都惨死于他们的刀剑之下,我侯某怎对得起八拜之交。”侯亮说到这里,眉头一皱,说:“这仇自然要报,你我即刻去齐家庄。”

历通闻言大喜。原来,侯亮与历通都是齐家庄庄主齐飞的徒弟。齐飞绰号独角龙,与其弟两头蛇齐跃,号称“龙蛇双怪”,也是此地绿林的高手。

侯亮与历通备了两匹快马,抄小路直奔齐家庄而去。两人进了庄院,见师叔两头蛇齐跃正在天井里练一路灵蛇拳。

齐跃身材细长,细眉蛇眼。为人心地狭窄,但表面上装得虚怀若谷。他突然跳出圈子,问:“侯亮、历通,你们何事来此?”

侯亮与历通赶紧上前给齐跃行了礼,又把自己与腾龙等人比武之事一一说了。历通指着受伤的肩头,说:“师叔,您老人家一定要给俺报这个仇!”

不料齐跃摇摇头,说:“我两头蛇别人都可打得。就是不能与一腾龙作对。”说罢,拂袖而去。

侯亮、历通大惑不解,他们随师叔进了聚义厅,一时不知所措,齐跃见两人脸色尴尬,便说:“你们有所不知,我们齐家兄弟当年浪荡江湖,曾受过腾龙师父的救命之恩,他嘱我们弟兄两人,可打天下好汉,不可动他徒弟一根毫毛。我两头蛇纵然肯与你们报仇,你师父也决不允应的。”

听齐跃这般一说,侯亮与历通一时相对无言。侯亮半晌才说:“既然师叔不肯助徒儿一臂之力,我们兄弟两人只能自去找腾龙等人拼命了。”

两人正待要走,齐跃猛地一声喝住:“你们两人好不知天高地厚,依尔等的武艺,打一个腾龙也是以卵击石,何且还有他两个弟兄。”他长叹一声,说:“腾龙打狗不看主人面。这样吧,我们一起去见你师父,如他肯出面,这仇方能报得。”

三人正待要进大厅,厅外一声咳嗽,走出一个三绺长须的长者

来人正是齐飞,他见三人神色有异,便在正中坐下,说:“侯亮、历通,你们不在外面好好学艺,来此何事?”

侯亮赶紧答道:“师父,我与历通兄弟在山间习武,遇到腾龙等人押送的镖车,结果被他们打伤了。”

齐飞听说腾龙打伤了自己的徒弟,却并不动怒,反而扬眉一笑,然后竖眉斥道:“你们自以为学了点本事,就逞强好胜,腾大侠将你们打伤,也是教训教训你们。你们说,是不是你们想劫人家的镖银?”

历通听了,暗暗叫苦。侯亮赶紧说:“师父,是腾龙先打了我们,还说独角龙横行江湖,今儿杀个鸡给猴子看看,要煞煞您老人家的威风。”

侯亮原以为这几句话必定惹得师父动怒,不料齐飞冷笑一声:“一派胡言!”

齐跃在旁听了,心中不乐,就插言说:“兄长,腾龙伤了我们的徒弟,难道就让他扬长而去?”

齐飞淡淡一笑,说:“你我兄弟,受腾龙师父的大恩,岂能忘却。再说腾龙一向好行侠义,决不会伤害无辜。”

齐跃一声冷笑:“兄长这话说得不错。但腾龙自称一条龙,与你兄长独角龙相对,两龙相争,兄长如容他,我两头蛇也容不得他!”

齐跃说罢,正要和侯亮、历通出去。却被齐飞怒声喝住:“你们胆敢与腾龙作对,就不准再进这齐家庄。”

三人听了,只得怏怏作罢。

当天晚上,齐跃约了侯、历二人,在厅内豪饮。酒过三巡,忽见一个僮儿慌慌张张进来禀报:“公子爷今晚不知去向!”

齐跃等人吃了一惊。这齐家庄中只有齐飞一个宝贝儿子齐贵宝,绰号小麒麟。那齐贵宝虽是齐飞的儿子,但禀性一点也不像他父亲,仗着齐家威风,到处横行霸道,还时常强抢民女,干些不仁不义的勾当。不过,齐公子的为非作歹,瞒住了父亲,齐跃因自己膝下无子,也就处处庇护侄子。

今儿众人听说齐贵宝深夜未归,不觉乱成一团。齐跃自忖:听说宝月寺中有个和尚专爱诱奸良家妇女,与侄子颇有交情,莫不是他又宿在宝月寺了。于是,带了侯、历二人匆匆朝宝月寺而去。

行不多远,只见荒野中有人呻-吟,侯亮眼尖,一眼瞧出正是小麒麟齐贵宝,但见他倒在血泊之中,背上竟插了一面黄龙小旗,侯亮见了,不由大喊一声:“公子爷必为腾龙害了!”

齐贵宝怎会惨死于腾龙之手?其中有一个缘故。

再说腾龙等与侯亮等人一别,押送镖车,过了小松林,已是暮晚时分。罗玉成怕沿途有人暗算,正想找一个宿夜之处。忽见路口有一个汉子在树上挂了绳索,正欲引颈自尽。

小镖王张堂眼尖手快,见那人两脚一蹬,已悬在半空之中,他扬手一镖,正中绳索,那人顿时落地。

腾龙等人上前扶起那个汉子。那个汉子却不谢救命之恩,反而责怪张堂:“你们救不得我,为何不让我周孟一死了事!”

腾龙见此人只有一只眼睛,便说:“好汉莫非是一目神周孟?”

周孟答道:“正是在下。”他叹口气说:“我周孟因为得罪了当地庄主两头蛇齐跃,被他打成内伤,就躲避在外。不料三个月前,贱内珠儿去宝月寺进香,撞见了齐跃的侄儿齐贵宝,竟被他勾搭成奸。我与他评理,他依仗人多势众,又将小人打伤。故而我咽不下这口气,想一死了事。”

张堂听了,怒目圆睁,说:“周大哥,你且领我去见那个齐贵宝,让我斩了这个贼子,还你妻子便了。”

腾龙赶紧拦住,自忖片刻,说:“齐家庄庄主齐飞是位忠厚的长者,他的师父与我的师父素有厚谊,师父曾嘱我,日后不可与齐家兄弟为敌。”

张堂听了不服,说:“腾大侠,难道这清平世界,就让他们横行不成?”罗玉成知腾龙有为难之处,便问周孟:“这里附近可有宿夜之处?”

周孟说:“前面就是宝月寺。”

腾龙当下与罗玉成、李小虎商议,先在宝月寺住下。宝月寺小和尚把他们迎进大院,将他们安顿住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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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剑恩仇记181 被怒淫-妇杀 奸夫离奇死 被怒淫-妇杀 奸夫离奇死

当晚,腾龙对周猛说道:“我们明日路过齐家庄,去会一会庄主齐飞。我想他是江湖上的一条好汉,必会作出公断的。”

周孟退出来后,心中愤愤不平。他知妻子珠儿必定藏在寺内,就偷偷在二更时分出了内房,提了一把朴刀,朝大殿潜步走去。

他穿过两条长廊,到了寺主的上房,见里面灯影闪烁,便轻手轻脚走到上房前,挑破窗纸,朝里望去,不由怒从胆生。

原来齐贵宝正搂着自己的妻子珠儿在寻欢作乐,珠儿偎在齐贵宝身上,娇声娇气地说:“自然是你公子爷标致,我那汉子只有一只眼睛,瞧他那副丑态,真叫人恶心。”

周孟气极,正欲提刀闯入,肩头却被一只手按住了……

周孟回头看去,却是小镖王张堂,张堂对他摆摆手,低声说:“如此荡妇,你还留恋她什么!”

周孟一时气得浑身颤抖,说:“既然如此,待我先杀了这个淫-妇。”他说罢,猛地把门踢开,闯进去对珠儿举刀就劈。

齐贵宝本是学过武艺的,身手不凡。他赶紧把珠儿拉过一旁,随手拿起一只凳子对准朴刀迎去。周猛这一刀砍得太猛,刀斩进木凳,—时拔不出刀。齐贵宝就势—脚,将周孟踢倒在地,他抽剑出鞘,正欲对周孟下毒手,忽见一支银镖朝他面门飞来,齐贵宝抵头躲过,张堂已执剑跳到齐贵宝面前。

张堂大喝一声:“这光天化日之下,你竟敢勾引他人之妻,吃我一剑!”

齐贵宝用剑架住,冷笑一声:“何方小子,敢在太岁头上动土,这方圆几百里,都是俺齐家庄的威风。”他一边说,一边连连进剑。

张堂虽是一条好汉,却一时抵挡不住,只得跳到天井里。齐贵宝岂肯放过,一个白鹤亮翅之势,窜上来举剑直刺小镖王的喉头,待张堂去挡,齐贵宝又变了一招,那剑如一条游蛇,绕到张堂腰中,此招名唤“玉带围腰”。

就在张堂危急之时,屋檐上落下一人,举剑劈下,齐贵宝不由手臂发麻,剑一脱手,已被张堂窜上来擒住。

来人正是腾龙,他对齐贵宝打量了一下,说:“腾某明日带你去见令尊大人。”说罢,命张堂把齐贵宝绳捆索绑,押在一间小房里。

再说周孟见了珠儿,提起刀来骂道:“淫荡妇,你吃我一刀!”珠儿连“饶命”二字还未叫出,早已身首异地。

腾龙与罗玉成、李小虎回到房内,说:“这齐贵宝虽是可恶,但我们明日见了齐飞,由他发落便了。你们以为如何?”罗玉成、李小虎点头称是。腾龙见罗玉成、李小虎等人走了,自己在屋内来回踱步,反复思量。心中自忖:这齐贵宝纵然可恶,但那个周孟之妻珠儿,也分明不是良家妇女。我明日带了齐贵宝前去责问齐飞,搞不好又有一场恶战。自己与他拼杀,倒也罢了,只是误了镖车的行期,岂不愧对罗、李二侠。

腾龙想到这里,悄悄来到齐贵宝关押的小屋,走进来用剑把齐贵宝身上的麻绳挑断了,说:“齐贵宝,你本是齐庄主的后代,你若肯痛改前非,我今儿饶你一命,你可回去告禀你家爹爹。”

齐贵宝听腾龙说完这几句话,不由激动得热泪盈眶,猛地扑倒在腾龙的脚下。

齐贵宝见腾龙放他逃生而去,不由双膝跪下,拜谢道:“我齐贵宝从此愿痛改前非,再也不敢做不仁不义之事。”说罢,出了宝月寺,直往齐家庄飞奔而去。

这时,月色依稀,星光全无。齐贵宝行了一阵,心中自忖:这腾龙果然名不虚传,待我回去告诉爹爹,放他们过齐家庄。他正在思忖之间,忽见背后闪过一条黑影。待齐贵宝回头看去,只见一个蒙面人正暗暗跟踪自己。

齐贵宝站住脚,猛喊一声:“来者可是腾大侠?”

那蒙面人也不回话,窜上来就是一剑。齐贵宝举剑去挡,蒙面人将剑收住,又在上中下三路连连猛刺。不过四、五个回合。已将齐贵宝战得满头大汗,他不由连声喊道:“腾大侠,既然你放我逃命,又何故置我于死地。”

那蒙面人突然把剑收住,把手一扬。意思是让齐贵宝自去。

齐贵宝喜不胜喜,向蒙面人鞠了一躬,回身就走,才走了十米步。他猛听背后一股疾风,他回头去看,只见飞来一颗弹子,齐贵宝赶紧闪身,已来不及了,那弹子不偏不倚正打中他的前颈,齐贵宝惨叫一声,倒在血泊之中。

过了片刻,齐贵宝回过神来,蒙面人早已不见身影,但他只感到颈部酸麻,暗暗叹道不好。寻常的镖弹箭矢击中体肤,令人疼痛不已,只有那沾了毒药的暗器才令人不觉疼痛,只觉酸麻。齐贵宝自知性命危在旦夕,想起腾龙放他逃生之时的教训,恨得咬牙切齿骂道:“腾龙,你既要杀我,又何必放我逃生;既要允我痛改前非,又用毒器害我性命。腾龙啊腾龙,我与你势不两立。”齐贵宝挣扎多时,终于因毒性发作,昏迷过去。

那蒙面人以为齐贵宝已死,便在暗中跳出,在齐贵宝身上插了一面黄龙小旗,然后消失在黑夜之中。

且说齐跃等人寻找侄子到此,见了齐贵宝躺在地上,大吃一惊。众人一起将他扶起,连喊:“公子爷醒来!”

齐贵宝缓过一口气来,倒在叔父怀中,喃喃说出几个字:“腾龙,他杀……’就倒地丧命。

齐跃等人见状,痛不欲生。把齐贵宝尸体抬回齐家庄,早惊动了庄主齐飞,见儿子死得如此之惨,那颈部被毒弹击中,早已变成一块黑色,不由怪目怒睁,黄脸发青,喃喃自语:“我不斩你腾龙的头颅,俺就算不了绿林好汉。”

齐跃见兄长发怒,就传令全庄兵丁戒备森严。到了翌晨,早在各个路口布下伏兵。然后与侯亮、历通守住要口。

到了日上三竿,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腾龙、罗玉成与张小虎押着镖车徐徐走近。

侯亮眼尖,早跃马上前,猛喝一声:“腾龙,你且听了,我家师父有话要说。”

腾龙见侯亮拦住去路,含笑上前说道:“侯兄请了,你日前放我等东去,又何故要在此地拦路?如是齐大哥有话要吩咐,腾某愿洗耳恭听。”

众兵丁闪开一条路来,齐飞、齐跃打马来到前面。

腾龙见齐飞满脸怒容,心中纳闷,但神色自若,上前拱手行礼:“齐家大哥,腾某在此有礼了!”

齐飞却不回礼,说道:“腾龙,我与你往日无冤,今日无仇,何故与我齐飞作对。”

腾龙坦然一笑,说:“腾某岂敢与兄作对。”

齐飞见腾龙佯装不知,不由骂道:“我原以为你是一个铮铮汉子,想不到你暗害了我儿性命,还要来做假好人。”

腾龙赶紧解释:“齐大哥的公子诱奸他人之妇,我昨晚已教训了他,他有悔改之意,我已让他痛改前非,放他走了。”

齐飞听腾龙这么一说,愈加愤恨不已,说道:“我儿纵有千般不是,你当面杀他也可,却用毒弹置他于死地,这又如何解释?”

腾龙不由脸露惊诧之色,说:“此话怎说?”

齐飞想到儿子惨死之状,就把手一招,众兵丁把腾龙一行与三辆镖车团团围住,说:“腾龙,你今日不偿还我儿血债,休想从这里过去。”

罗玉成、李小虎见齐飞如此蛮不讲理,不由大怒,跃马上前,李小虎说道:“齐飞,你依仗人多势众,就可以为所欲为。李某愿与你大战三百回台。”

齐飞一声冷笑:“我齐飞也是个铮铮汉子,岂会以众欺寡。来,来,来,我先与腾龙大战三百回合。”

腾龙与李小虎尚未答话,小镖王张堂早已纵身跳出,执剑骂道:“齐飞,你养了这么一个奸人妻子的逆子,还不知羞耻。杀鸡何用牛刀,吃我一剑。”

张堂刚跳到齐飞马前,侯亮与历通早已双双跳出,各执兵器,与张堂战在一块。论武艺,张堂自然不是侯、历两人的对手,但历通伤了肩头,使不上劲,三个人竟打了一个平手。

作家的话

书剑恩仇记182 ,梅花桩上斗玄机 ,梅花桩上斗玄机 圧镖车出危险地

腾龙见侯、历两人双战张堂,恐怕有失,举起剑,跳到圈子内,挥剑劈下,这一股神力,竟然使侯亮与历通一齐丢下兵器。

两头蛇齐跃早已下马,他身子一蹲,已跳到腾龙面前,说:“吃我一剑!”

腾龙用剑架住,两人一番厮杀。一个神剑显威风,剑剑如狂风疾雨;一个剑法怪异,游蛇腾身杀机凶,剑剑似出洞毒蟒。两人战了十几个照面,未分胜负。齐跃突然跳出圈子,把剑扔了,说:“腾龙,可敢与我走一路拳。”

腾龙也放下了剑,说声:“请!”

齐跃见腾龙站立如铜钟一尊,又似金身罗汉。他自知对方掌法厉害,故而耍了一路灵蛇拳。那一路拳比他的剑法更加怪异,但见他身子一缩,如一条伫立不动的毒蛇,突然,窜过来扬手一拳。腾龙不慌不忙,闪过身子,拨拳相击。但掌风未到齐跃面前。两头蛇早已缩回身子,窜到腾龙后背猛发一拳,腾龙闪身躲过。两人你来我往,谁也占不到谁的便宜。

这样又战了十来个回合。齐跃不由变了一招,他的蛇拳在南北拳派中有一独到之处,就是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真中有假,假中有真,他的出拳越来越快,步法也越来越神速,忽而正面出掌,忽而背后击掌,看似拳击上三路,但拳风刚到,已变掌为下三路。更厉害的是,齐跃的两条腿,宛如飞行的游蛇,来回奔动,人影全无,一时间,掌拳如一阵疾风,令人眼花缭乱。

腾龙眼神稍一迷离,被齐跃在肩上击中一掌,幸亏他有内功,再加上躲闪得快,未曾伤到骨子上。

李小虎见状冲上前来,与齐跃交手。数回合之后,齐跃感到对方拳法甚是厉害。于是他的身子缩成一团,跳窜腾跃,或前或后,或左或右,来迷惑对方。

战到三十个回合,李小虎脚下不知踩了什么,打了一个滑,被齐跃一脚踢中后腰,李小虎大喊一声,刚刚倒地,齐跃怪叫一声,如一条游蛇飞扑上来,用两只指头去摘李小虎的双目……

也就在这时,李小虎突然一个鱼跃翻身,退出两丈之远。

齐跃赶上前就发出一招“游蛇出洞”。

李小虎见对方来势甚凶,就变了一个“饿鹰扑食”之势。原来,李小虎学艺,南北各路拳术都学过,尤其擅长鹰拳与烈阳掌。那一路鹰拳,正可以对付蛇拳。故而齐跃纵然左右前后连连发掌,李小虎却应付自若,他十指运功,如两只利爪,凶猛之极。渐渐齐跃就走了下风。

齐飞见兄弟处于败势,就纵身跳出说道:“这位侠客,你尊姓大名?”

李小虎回道:“我乃押车的李小虎是也。”

齐飞说:“你若能胜我,我就让你过齐家庄,如若不然,让你留下头颅,祭我儿的亡灵。”

李小虎点头答道;“你请出招吧。”

齐飞说道:“我与你比三个照面。第一个照面与你比掌法,如何?”

李小虎说:“请教!”

齐飞也不言语,走到路口一块石碑前,轻轻举起单掌,向下劈去,顿时石碑一分为二。

李小虎见对方神色自若,暗暗叹服,那掌上之力,实是不轻。他也走到石碑旁,对着半块石碑劈下,那碑也碎成各半。

齐飞喊了一声:“好。”就走到一座山墙前,说:“如今你我比一比腿功。”说罢,一脚踢去,那山墙竟被踢出一个洞口。

李小虎也照样走到山墙前,他心中自忖:如论腿功,自己并不在对方之下,但若也踢一个洞,只能算打一个平手。就拱手含笑说道:“小虎在此献丑了。”说完,倒退三步,用头撞击,那坚如磐石的山墙,竟然被撞倒了一半,不仅罗玉成等人喝采,连齐飞手下的兵丁,也一个个瞠目结舌。

齐飞见李小虎功夫如此了得,心中叹服,说:“李小虎,你果然厉害。这第三个回合,我与你在梅花桩上比个输赢,如何?”

李小虎听齐飞说要和自己在梅花桩一赌输赢,不由心中自忖:自己虽然也练过梅花桩的功夫,但不知与齐飞相比如何。但此刻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李小虎含笑答道:“愿意奉陪!”

齐飞把手一招,让开一条道。让李小虎一行人押着镖车进了庄。

那梅花桩设在齐家庄东面的一个练武场上。在一块空阔的平地上,矗着九排本桩,共计八十一根,每根木桩足有两人多高,而桩下俱是倒插的乱刀。在桩上练武,非有好轻功不可,稍一失足,落下木桩,就毙命于乱刀之中。这齐家庄中,除了齐飞之外,就无第二个好汉敢在桩上自如行走了。

罗玉成等人看了这梅花桩,心中有些吃惊。一般的梅花桩下是平地,纵然失手,也可避让。而齐家庄的梅花桩,无疑是一个生死之地,负者必死于乱刀之中。罗玉成想到这里,不由用目示意李小虎,意思是不如此刻杀出庄去。

可李小虎谈笑自若,与齐飞拱一拱手,说:“请!”

齐飞因爱子亡命,又输了一着,故而满脸怒容,他一声冷笑,轻轻跳到梅花桩上,把手一招,说:“李大侠请了!”

李小虎身子微微一蹲,也跃上梅花桩。两人相距不过数步之外,各自在桩上运功。

齐飞练这梅花桩已有几十年了,他说:“老夫与你桩上斗三个回合,如你胜了,你可出庄而去。”说罢,他在桩上健步如飞,只不过片刻,已飞身在每一根桩上放了一颗豆子。然后收住步子,脸色不变气不喘。

众人一齐喝采。李小虎也暗暗叫好。他也在桩上飞行,也不过片刻工夫,竟把桩上的豆子全拾在手中,然后递给齐家家丁,众人一数,正好八十一颗。

齐飞见李小虎又胜了自己一着,就在桩上连跳三跳,每一跳飞过九根木桩。如无绝顶的轻功夫,那九根木桩难以飞渡。不料,李小虎也在桩上三跳,也是每跳越过九桩,与齐飞打了个平手。

两个回合下来,齐飞大为叹服,自忖:自己这一身轻功练了三十余年,而李小虎不过二十开外,竟然如此了得。此人不除,我齐飞的威风岂不扫地?于是,他忽然一笑,说:“李大侠果然功夫不凡,老夫敬你三杯。”

齐飞一声令下,早有家丁进上一只檀木盘子,盘内放一只酒壶和两只小酒杯。齐飞一手托盘,一手将酒壶提起,轻轻倒在两只小酒杯内,然后将一只酒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再把另一只酒杯放在掌心,对李小虎说声:“请!”

李小虎不知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欲接酒杯,又怕他耍什么花招,不接酒杯,桩下又众目睽睽,他想了一想,突然飞身蹿起一丈多高,在半空中变了一个姿势,在轻轻落到另一个木桩上之际,已将对方掌心的酒杯取到手中。当着众人,一饮而尽。

齐飞不防李小虎天空中取杯,他将酒壶一扔,便心存杀机。原来这梅花桩的八十一根木桩并非根根都是实桩,其中有一根是虚桩,此桩看似坚固,其实桩子上用不得力气,稍稍一用功。立即桩裂人倒。因此齐飞见三个回合胜不了李小虎,于是使出浑身绝招,对着李小虎连连发掌。

双方斗了十几个回合,未分胜负。

齐飞一边发掌,一边认定那个虚桩,就引李小虎到了虚桩的旁边,故意一个失手,身体倒了下去。李小虎见齐飞失足,如自己往前一跃,就可将对方打落桩下,但李小虎不想乘对方失手轻易取人性命,因此并未下杀手,只是虚晃一掌。齐飞以为李小虎必然狠命扑来,就在跌倒之时,使出他的鸳鸯腿猛地朝对方踢去。

李小虎倒抽了一口冷气,幸亏自己刚才一掌是虚的,如是狠命扑去,必然重心向前,被对方踢中,毙命桩下。李小虎见对方使出这一招,心中着怒:我不想叫你身亡,你却要我的性命,既然如此,莫怪我李小虎掌下无情了!

于是,李小虎躲过这一招,连连对齐飞发掌,那两掌相击,将两人都震退了三步。而巧的是,齐飞往后一退。正落到那根虚桩上,他正待运功窜起,不料木桩断落,他大喊一声:“不好!”早已跌落在乱刀之中,顿时刀穿两胁,血流满地。

李小虎也吃了一惊,才知这梅花桩下有此杀机。幸亏自己未曾跳到那根桩上。

齐跃与众家丁见庄主落地阵亡,正待命众人将李小虎团团围住,不料背后飞过一颗毒弹,击中齐跃后背,两头蛇惨叫一声倒地。众家丁见两个庄主先后毙命,也就一哄而散……

腾龙、罗玉成、李小虎乘机押了三辆镖车,出了齐家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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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剑恩仇记183 贼人施奸计 好汉中剧毒 贼人施奸计 好汉中剧毒

腾龙一言不发,他心中在思忖:这齐贵宝到底是何人所杀,用毒弹置两头蛇于死地的又是谁?此人行影神秘,是助我腾龙一臂之力?还是另有所图?

日头已经偏西,罗玉成等人小心翼翼押了镖车又走了几里路,到了黄昏时候,突然变了天,先是飘着牛毛细雨,不过半个时辰,风雨交加,豆大的雨珠骤然而降,苍穹被一片乌黑的天幕笼罩住了。

幸亏不远处有个小镇,罗玉成等只得夜宿在一个小店之中。那店主模样忠厚,态度殷勤,罗玉成等这才放心住下。腾龙让罗玉成、李小虎先去休息,又让唐英与林梅住了一间,自己与张堂守夜。

夜深人静,孤灯独明。腾龙在窗前喝着茶,听窗外雨打丛林,心中思潮起伏,这一路上鏖战四次,仿佛有人预先向他们透露了消息,这个人站在幕后,又未露面,付兴等人听其调遣,可见此人武艺必在众人之上。腾龙思忖片刻,不觉脱口而出:“莫非是他?”

一旁的小镖王张堂忙问:“是谁?”

腾龙正欲回答,门帘打起,林梅走了进来,对腾龙道了一个万福,说:“我家小姐有请腾英雄。”

腾龙点点头,对张堂吩咐了几句,然后随林梅来到唐英住的房间。

唐英正含情脉脉坐在灯前,那灯花照出她艳如桃花的两颊,显得越发娇艳动人。她见腾龙走进屋子,赶紧上前迎接,道了个万福,说道:“路途盗贼四起,幸亏有腾英雄护镖,使我免受其害。”

腾龙赶紧搀起唐英,问道:“唐小姐受惊了。不知夜深人静,有何见教?”

唐英用眼神屏退林梅,然后移近腾龙喃喃说道:“腾大侠果然是盖世的英雄,今日相会,不知来年可有缘重逢?”

腾龙见她用一对俏眼上下不住地挑逗自己,心中不安,又问道:“蒙小姐厚望,腾龙有愧,有话请快说!如无吩咐,腾龙要告辞了。”

唐英突然眼圈一红,声音哽咽道:“想我父母已故,孤身一人,日后无所寄托。”说罢,她掩面而泣,泪光点点……

腾龙见唐英哭得如此伤心,一时竟脱不了身,只是默默地坐在灯下。

唐英哭了一阵,抬起泪眼,说道:“此去邯郸,不知还有多少路程?”

腾龙答道:“如无意外,不过两天时间。”

唐英微微叹了口气,说:“只怕路上凶多吉少,我有一件东西,想赠与腾英雄,聊表寸心。”她说罢,从袖中取出一粒明珠,递与腾龙。

腾龙举目看去,果然是一件瑰宝。他连忙摇手说:“腾龙不敢受此厚礼。”

唐英盈盈一笑,脸上显出一种不胜娇羞之态,说:“腾英雄有所不知,这是一颗驱邪辟毒的珠宝,可保你一生逢凶化吉。”但腾龙还是执意不受,唐英又说:“如腾英雄不愿接受,那就暂且放在你的身边,待到了邯郸再还给我吧!”

腾龙既无法推却,又难以收下,不由默然无语。

唐英趁机又说:“我这颗明球,是祖传的一件瑰宝,今日放在身上,时刻提心吊胆,还是请腾英雄代为保管,我心中的石头才能落下。”

腾龙听唐英这样一说,拒绝的话实在不好意思出口,只得收下,放入衣袋之中,说:“如此说来,腾龙就恭敬不如从命,一到邯郸,我再将此宝原璧奉还。”

唐英见腾龙把明球放入袋中,不大放心,说:“腾英雄放错了地方,这明珠要使它驱邪辟毒,必须放在贴肉的身上才有妙用。”

腾龙似信非信,取出明珠,看了片刻,就放入怀中,顿时感到一阵清凉直透肺腑,精神为之一振。

唐英见腾龙收下明珠,不胜欢喜,说:“夜长梦短,我来敬腾英雄水酒一杯,以示谢意。”

腾龙本来贪杯,但他想到一路上疑窦遍布,就摇摇头说:“谢谢小姐盛情,实因路途暗潮汹涌,腾龙很担心今晚宿于此店,发生变故。”

“不会的,凭腾英雄的武艺,几个蟊贼,何足道哉!”唐英笑盈盈地劝酒,她那秀丽的脸庞在灯光下益发明艳照人。

腾龙正在为难之际,忽听窗外雨声中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又是一阵惨叫……

腾龙猛然一跃而起,提剑跳到室外。但见马棚外倒地一人,他走近一看,正是满身是血的小镖王张堂。

张堂的后背被捅了一刀,直穿前胸,可见对方臂力之猛,他在痛苦的呻-吟中叫道:“师父,有人劫镖……”

这时,罗玉成、李小虎也已窜到外面,忙问:“何人劫镖?”

小镖王摇摇头,一指远处的丛林,断断续续地说道:“是,是一个蒙面人,他……”话未说完,张堂气绝。

腾龙一箭步窜到丛林中,来回巡视,未见人影,他怕镖银丢失,回到店中,与罗玉成清查十五万两镖银,奇怪的是却分文未少。两个手下则吃得酒醉饭饱,鼾声大作。

腾龙大怒,把两个手下叫醒,他们都回说不知室外有厮杀之声。

腾龙再赶到唐英房中,她宛如变了一个人,正在灯下战战兢兢,那个丫头林梅也呆若木鸡,缩作一团。

罗玉成、李小虎与腾龙当晚不敢分神,守在置放镖银的小屋中,直到雄鸡初啼,东方发白。

拂晓前,雨早停了,天已放晴。一只火红的小球跃出东方云层,天边飞过七道彩虹。但罗玉成等人的心头却更加沉重,因为他们早晨去查看马棚,那两个手下跟班竟然被人砍了脑袋,而他们就在附近的小屋里守夜严待,却茫然不知。如是蒙面人所为,此人的武艺一定很高超。

幸运的是三辆镖车俱在,坐骑也安然无恙。腾龙三人只得各保一辆镖车。

三辆镖车继续上道。他们行了半天路,倒无意外的动静。到了晌午,镖车驰进一座山村,唐英从车内探出头来,说:“罗大侠,前面有我的一个亲戚,让他家派几个车把式再赶路吧?”

罗玉成心想:添几个人赶车,总比自己与腾龙、李小虎当车把式好,于是点头同意。

三辆镖车进了一幢深宅大院,但见此院雪白的粉墙,足有两丈多高,院内高楼耸立,画栋雕梁,红砖绿瓦,美不胜收。罗玉成等驾车进了院子,见内悄无人声。正在惊诧之际,忽听腾龙大喊一声:“不好!”

腾龙进了院子,回身见黑漆大门呯的一声关上了,便知中了奸计,他手执神龙剑,正想破门而出,大厅的两厢窜出几十个身穿劲装、持刀执剑的彪形大汉,将三辆镖车团团包围。

这时,林梅与唐英已走出镖车,腾龙剑眉一挑,问道:“这一切,都是由你一手策划的吧?”

唐英笑盈盈地站到天井正中,说:“也不完全是,那个童天威出来插一手,倒是我没有料到的。幸亏你与罗玉成、李小虎武艺高强,故而这十五万镖银如今仍旧到了这飞龙寨。”

罗玉成闻听“飞龙寨”三字,不由问道:“如此说来,你不是太原知府的千金?”

唐英收了笑脸,说:“我不是唐英,而叫铁小英。”她又一指身旁的丫头林梅说:“她是我的哥哥铁小龙。”

原来,这飞龙寨是山东大盗铁虎的贼窝,铁虎绰号“神刀”,他的妻子华五娘,绰号“毒婆子”,而铁小龙与铁小英这对兄妹,也是江湖上的两个杀人不眨眼的恶贼。罗玉成想不到自己竟然被骗到这里,不由怒从胆生。

罗玉成问道:“铁小英,你骗我等到此,就为了这十五万镖银吗?”

铁小英与铁小龙还未答话,厅内已走出两个人来,前一个须发灰白,身穿灰布大褂,腰里系一条白色腰带,手中执一口大刀,正是江湖上作恶多端的“神刀”铁虎。紧随他后边的是一个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的中年妇人,便是绰号毒婆子的华五娘。华五娘神情得意,满脸杀气,她一见罗玉成等三人,将手中的两把短刀一扬,说:“今日你们落在老娘的手中,也该偿还昔日之仇了。”

铁小龙在一次强奸妇女时,被腾龙点穴,使他成了太监一般的男子,铁小龙这次男扮女装,就是想报当年之仇。

此刻的情势十分险恶。罗玉成等只三人,铁虎夫妇,铁小英兄妹,都是武林高手,再加上几十个彪形大汉助战,力量更强。但罗玉成等感到已无退路,唯有死战才能求生。他们正待执剑杀开一条血路,不料铁小英对他嘻嘻一笑,说:“腾龙,我不杀你,你已死到临头,还想动手吗?”

腾龙听铁小英口出狂言,不由一声冷笑,说道:“莫说你飞龙寨人多势众,就是有刀山剑海,我们三条好汉难道还怕它不成!”

铁小英听了,凤眼笑成了一条缝,她瞟了腾龙一眼,说道:“姑娘素知你腾龙天不怕,地不怕,是个武林高手,故而略施小技,你还记得我赠你的一颗明珠么?”

石恨天被她提醒,这才想起自己怀内还放着那颗珠子;他赶紧从怀中掏出,说:“快快拿去吧!”

铁小英见了珠子,十分得意,说:“实话告诉你,那颗珠子并非瑰宝,而是家母多年调制成的一颗毒珠。”

腾龙与罗玉成、李小虎听到这里,不由大吃一惊。江湖人称毒婆子的华五娘不但手段毒辣,而且用毒品制成一种蚀骨消功药,贴近人体,便能将人多年苦练的真功消尽。腾龙将

手中的明珠用力一捏,果然成珠粉了,粉末中俱是黑色药末,冒出一般青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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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剑恩仇记184 毒娘子设陷阱 钢铁汉冲罗网 毒娘子设陷阱 钢铁汉冲罗网

铁小英见腾龙大惊失色,越发得意了,说道:“腾大侠啊腾大侠,你不是神力无比的盖世英雄吗?你此刻不妨提一口真气试试看,你此时的功力一定达不到三成了。”

腾龙闻言,暗中一提气,他这才发觉自己四肢百骸全部使不上劲来。心中一惊,一股寒气直从心底深处升上来,腾龙是个行家,使知自己多年练成的真功已化去了七成。但他面色仍然镇静。

铁小英见腾龙声色不露,又说:“腾大侠,你我不必动手,你的性命也活不到明日早晨,药入其体,你纵然有三头九臂,也只能一命归阴。”

罗玉成在旁听了这番话,又气愤又惋惜,他万万没想到腾龙为了保护镖车,竟然中了奸计。他愤然对铁小英说道:“腾龙是铮铮汉子,你们用如此卑劣的手法,害了他的性命,也算不得光明正大。”

毒婆子华五娘在旁听了,嘻嘻笑道:“什么光明正大,我们只要你们的命就是了。”

铁小英却说:“罗大侠,你要我饶了腾大侠的性命,也不难,只要他…”铁小英一时又露出官府小姐的不胜娇羞之态,并向腾龙飞了一个媚眼,说:“只要他肯当我的如意郎君,我便用解药救他的性命。”

众人都料不到铁小英会当面为自己提亲,华五娘骂道:“丫头,你疯了么?”可铁小英却说:“娘,我看上他了。”母女俩正吵着,腾龙却放声大笑起来。

华五娘、铁小英听腾龙扬声大笑,声如洪钟,不由大惊。铁小英暗暗纳闷:这毒珠莫非失效了吗?

腾龙心里明白,此刻必须力持镇静之态,说道:“铁小英,你刚才故作惊人之语,区区一粒毒珠,怎能奈何我腾龙的真功夫。再说我早已看出那个独眼是被你点了死穴,便知你功夫不凡,所以我把这颗珠子并未放入怀内。”

几句话说得飞龙寨的人一个个脸露不祥之色。

腾龙为何如此这般说呢?他心中自忖:我若承认受了毒珠之害,众贼必然士气高扬,罗玉成、李小虎也会不战自乱,既然眼前只有一条死路,更须镇静才是。这真是黑云压阵,更显出腾龙的大将风度。

一旁的铁小龙早已露出男装,他提了一把朴刀,对腾龙喊道:“吃我蒙面人一刀。”说罢,向腾龙上中下连砍三刀,砍得又凶又猛。腾龙却稳如泰山,应付自如。

铁小龙三刀未曾得逞,铁虎等人心中大惊,这毒珠竟然未能伤得腾龙的内功,那么自己高兴得未免太早了。

其实,腾龙心中有底,这三刀虽然对付过去了,但自己的两臂正在发麻。如果不是蚀骨消功药侵入自己体内,决计不会如此。他暗暗自忖:此刻是功夫不等人,趁此药性还未能将自己功夫全部消蚀尽,应拼死冲杀出去。倘不能冲出飞龙寨,也要杀几个恶贼,为民除害才是。腾龙想到这里,突然一个箭步窜到铁小龙面前,举剑便刺。

铁小龙赶紧举刀抵挡,腾龙却把手中兵器一收,又跳到他背后猛刺。铁小龙左闪右躲,举手回击,刀刀落空,不由恼怒万分,气得哇哇大叫。

腾龙这一路剑,虚虚实实,真真假假,仗着他的轻身功夫,使铁小龙战得汗流浃背。腾龙见他稍有疏忽,猛喝一声,直刺铁小龙左肩。想不到铁小龙也身手不凡,竟然躲过了这一招。

这样又战了十来个回合,腾龙背上已渗出了冷汗,他自知久战对己不利,趁铁小龙朴刀进门,腾龙却不去接对方的兵器,而是对准铁小龙胸口刺去。铁小龙吃了一惊:难道腾龙是玩命不成?他一犹豫,收刀去挡,不料腾龙的剑来得神速,剑头正中铁小龙面门。

腾龙结果了铁小龙的性命,罗玉成、李小虎却陷入了众贼的包围之中。

这幢房子是飞龙寨的一个秘密据点,也是神刀铁虎与毒婆子华五娘的贼巢,因此守卫在这里的喽啰都是武艺高强的亡命之徒。他们听华五娘一声令下,便从左右前后夹功罗玉成、李小虎。

罗玉成刚才听铁小英一讲,心中有点着慌,但此刻看腾龙出手不凡,又轻易刺死了铁小龙,顿时精神为之一振,他挥舞宝剑,左刺右劈,不一会,已有七、八具尸体横倒在地。

毒婆子华五娘见罗玉成功夫不凡,便使了一根软鞭来接他的剑,那软鞭如一条游蛇,看似柔软,其实坚硬,在兵器中甚为厉害。可罗玉成见了这软鞭,心中暗暗高兴。

原来,罗玉成的身上还带一把金钩剑。剑锋有一只钩子,它最擅长与软器交锋。华五娘自然不知,她舞动软鞭,直取罗玉成。罗玉成拔出金钩剑,见软鞭逼近,也不躲闪,猛地举剑迎去,说时迟,那时快,钩子正钩住软鞭,华五娘心中着慌,用力去拉,罗玉成倒也轻松,将剑轻轻一放,华五娘顿时跌倒在地。

罗玉成一个箭步上来,用掌朝华五娘面门劈去。华五娘赶紧一个滚地翻身,跳出两丈之远。罗玉成这一掌虽未置毒婆子于死地,但花五娘的软鞭已经脱了手。罗玉成一手执剑,一手舞鞭,打得那批喽啰一个个东逃西走。

华五娘见自己胜不了罗玉成,那两条柳叶眉微微一竖,计上心来。她对罗玉成招招手,说:“老娘走了,谅你也不敢追。”她说罢跳进了大殿。

罗玉成杀得兴起,岂肯罢休,他追进大殿,只见华五娘在正中的观音佛像前一闪,就不见了。罗玉成抬头看去,这大殿阴森森的,佛像前香烟袅袅,乍一看,好一个求神拜佛的超凡脱俗之地。罗玉成冷笑一声,正想退出大殿,华五娘却从观音像后闪出,她对着罗玉成一脸媚笑,说:“你莫走,伴老娘玩耍一会,如何?”

华五娘举止轻佻,不由叫罗玉成心中恼怒,他返身执剑,说道:“狗婆娘,吃我一剑!”说完,罗玉成一个箭步跳到观音像前,正欲举剑刺去,他突然大叫一声:“不好!”

原来,这观音像前设有一个机关,罗玉成脚尖刚踏上地砖,那地砖突然陷了下去。罗玉成的身子朝下一沉,上面的地砖却又合上了。

地穴中一片漆黑,仲手不见五指。罗玉成只听见上面响起毒婆子华五娘的笑声:“罗大侠,老娘没空与你玩耍了,你夺了我的鞭,我便要你的命。”

罗玉成暗中摸索,才发现这地穴只不过能容两人而已,他活动了一下筋骨,暗暗自忖: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拼个网破鱼出。他运用全身丹田之功,猛喝一声,朝头顶上的地砖击去,只听见一声巨响,那地砖竟给罗玉成击穿了,罗玉成大喜,接着又用力一推,地砖碎裂。罗玉成纵身一跃,蹿起一丈多高,稳稳当当上了地面。

华五娘与众喽啰一时惊呆了,想不到这几寸厚的地砖竟然在罗玉成的手掌之下,经不起一击。再说罗玉成又是从下朝上用的功,可见其神掌真是力破千钧。

罗玉成虽然破了机关,但他仍然置于包围之中,华五娘把手一挥,八个彪形大汉各执朴刀朝他左右劈来,罗玉成将金钩剑迎住厮杀,只不过三个回合,八个人中三死五伤,纷纷败退下去。

华五娘又把手一挥,八个长枪手又从正面包抄围攻罗玉成。罗玉成见八支长枪逼近自己,不慌不忙,待枪尖离自己几寸之间,猛地闪身躲过。用一只单掌,朝八支枪杆劈去,这一股掌力真是快如疾风,八支长枪顿时震落在地。

不料,八个长枪手败阵以后,又是八个刀斧手把住大殿之门。

罗玉成与众喽啰拼杀。杀退了一批又一批,但华五娘仍然在调兵遣将,不放罗玉成杀出大殿。这个局势对罗玉成极其不利,虽然他有一身惊人的武艺,但身陷众围。因此,罗玉成边战边想,只有冲出大殿,与腾龙、李小虎汇合在一起,方能杀出贼巢。

华五娘见一时胜不了罗玉成,反而损失了不少心腹亲兵,心中也十分恼怒,她突然在罗玉成背后把手一扬,发出一颗毒弹。

不料,罗玉成已经瞧见,他将身子闪过,那弹子正中背后一个喽啰的额头,顿时倒地毙命。

罗玉成看见这毒弹,顿时想起张堂的惨死情状,不由怒火燃胸,他一个箭步,扬剑直刺华五娘,华五娘心中着慌,退出大殿,罗玉成乘机尾随追出。当他杀出大殿,看到天井外一场恶战,不由脱口喊道:“小虎,当心!”

李小虎叫道:“放心,这几十个喽罗兵奈何不了我。”说着又与围上来的数十人拼杀。

这时华五娘又指挥数十人围住罗玉成拼杀。

作家的话

书剑恩仇记185 中毒危在旦夕 施救就在眼前 中毒危在旦夕 施救就在眼前

腾龙结果了铁小龙的性命,气得神刀铁虎哇哇大叫。他急怒攻心,挥刀直取腾龙。

铁虎善使一口单刀,刀法精娴,神出鬼没。而腾龙用的神龙剑,又不比寻常的宝剑,既长又粗,因而在其剑法中,既有剑术中的柔软飘逸,又具有刀法的凶猛狠急。要是两人平日交手,腾龙肯定略占上风,一则因为铁虎上了年纪,力量不敌壮年,二来铁虎酒色过度,内功已经损耗了不少,哪里挡得住腾龙的精力充沛!

可是今天的交锋,腾龙却吃了大亏。因为他被蚀骨消功药伤了内功。刚才与铁小龙交战,已累得他汗流浃背。因此,两人刀剑相击。不过几个回合,腾龙就感到头晕目眩,他看见对方手中的刀,仿佛不是一把,而是十把百把,围着自己乱转。腾龙叮嘱自己:千方要沉得住气,不要让对方看出自己已经受了毒珠之害。

铁虎因为爱子铁小龙死了,气得头脑发昏,他见一时无法取胜,突然跳出圈子,将刀收了,说:“腾龙,你我都是江湖上的行家,今日比武,不比刀剑,老夫欲和你比一比掌上功夫,如何?”

腾龙自知内功已去了七成,但他仍满面带笑,拱手答道:“好好好,腾某奉陪。”

铁虎放下了刀,就走一路看家本事“九阴掌”,这一路拳看似平淡,实则一拳一脚都隐藏杀机,强劲绝伦,出神入化。

腾龙看了,暗暗喝采。他接着使一路拳法,名唤“烈阳掌”,这掌法纯粹用的是阳刚的功夫,五指如铁,刚猛凌厉,指到石碎。比起那路鹰拳就更厉害凶狠了。

铁虎见腾龙果然厉害,也叫了一声好。然后,铁虎用尽全力,朝腾龙扑去。腾龙与铁小龙交锋,是边躲边闪,以巧制胜,可此刻与铁虎对阵,就用不上了。因为铁虎毕竟是武林高手,要轻易躲过他的一招一式,并非易事,再说腾龙体内毒性渐渐发作,体力不支。不过自知今日凶多吉少,无论如何也要舍命与铁虎拼一拼。腾龙想到这里,运用全身之功,将掌迎去。

说时迟,那时快,两掌相击,如巨石碰撞,铁虎倒退三步,而腾龙却口中吐出一口鲜血,跌倒在地。

铁虎见状,顿时哈哈大笑。

神刀铁虎见腾龙口吐鲜血,心中大喜,他情知腾龙必然被蚀骨消功药坏了内功,就笑着对腾龙说:“腾龙,你屡次与我的徒弟作对,想不到也有今日的一天。老夫此刻不取尔的性命,待大摆酒宴之际,开膛取血,用你的血来作老夫的杯中之物。”

腾龙被这一掌击倒在地,自知必死,他挣扎着站立起来,指着神刀铁虎骂道:“老贼,尔勾结官府,残害良民百姓,为天地所不容。我腾龙中了你的奸计,也死得光明磊落,自有天下英雄为我报仇。”

铁虎听了,哈哈大笑,说:“腾龙,你死到临头,还只口出狂言,好,好,好,就算你腾龙是一个顶天立地的铮铮汉子,明年的今日,便是你周年的祭日。至于你说天下人要为你报仇,这谈何容易。”

铁虎说罢,提刀逼近腾龙,狞笑着说:“腾龙,我今取你的头颅,易如反掌,你还有何话要说?”

一旁的铁小英见父亲已动了杀心,赶紧抢步上前,说:“父亲,你且饶他一命,我……”

铁虎闻言,勃然大怒,说:“铁家与腾龙有不共戴天之仇,你还要为他讨情?!”

铁小英说:“腾龙虽然害了我家哥哥,但他倘能屈服于飞龙寨,与孩儿结成鸳鸯,也可助父亲一臂之力。”

铁虎思忖片刻,说:“腾龙,算你造化,我女儿看中了你,倘若你今后愿在老夫寨下效力,不仅不取你的性命,还让你当这飞龙寨主的乘龙快婿。”

铁小英见父亲答应了,她笑盈盈地走到腾龙面前,说:“腾郎,在这一路之上,我为你除去了独眼和齐跃等数个敌手,只因欲和你结成鸳鸯,白头偕老,你依了家父之言,我就用解药给你治伤。”一边说一边向腾龙秋波送情。

腾龙闭起双眼,默默无语。

铁小英以为对方动了心,又走近两步,想去拉腾龙。腾龙猛地睁开眼来,对着铁小英吐出一口鲜血,骂道:“好一个不知羞耻的贼女子!”

那血正吐在铁小英脸上,气得她骂道:“你执迷不悟,休怪姑娘无情了。”

铁虎见状,手执宝刀,走近腾龙,正欲举刀砍去,忽然背后飞过一把飞刀,正中铁虎后背,铁虎一声惨叫,命绝身亡。惊得铁小英大叫:“墙外有人!”

铁小英话声才落,高墙上跳下一人,正是肖凤。

肖凤败了付兴这一伙人,飞马追赶腾龙,不料半途中又遇到飞龙寨派出的一路伏兵,她杀退众贼,赶到这里,正好目睹眼前惊心动魄的一幕。

华五娘、铁小英见肖凤飞刀杀了铁虎,便指挥众喽啰围住肖凤。

肖凤等待他们到近前,已飞出六把飞刀,六个喽啰顿时倒地毙命。众人见肖凤如此厉害,不由往后退去。

华五娘大怒,用剑斩了一个逃跑的亲兵,欲将肖凤包围起来,可肖凤却比对方更为神速,又随手飞出六把飞刀,又是六个喽啰惨叫倒下。众人逃命要紧,一哄而散。

华五娘见状不妙,便举起佩剑对女儿说道:“你我一起上!”

铁小英对肖凤更有刻骨之恨,她对华五娘摇摇手,说:“女儿一人便可取她的性命。”铁小英转身对肖凤说:“腾大侠已死到临头,就是此刻不取他的首级,他也活不到明日清晨。你,还是多看看他吧!”

肖凤朝腾龙看去,果然腾龙体内药性发足,面色苍白,瘫倒在地,正在痛苦地呻-吟。肖凤不看还罢,看了自己心爱的人,遭受如此痛苦,不由心中作疼。她情不自禁走过去,正想扶起腾龙,铁小英突然窜上来,对她后背猛刺一剑。

其实肖凤早有防备,她将身子一偏,回身便是一剑。铁小英闪身让过,举剑招架。两人战在一块,杀得难解难分。

肖凤与铁小英都是江湖上的奇女子,都有一身好武艺。可惜铁小英当了飞龙寨的女首领后,失去了善良本性的一面。肖凤既佩服铁小英的一身武艺,又为她助人作恶而叹惜。

华五娘见女儿胜不了肖凤,就想放毒弹暗中伤人。但又怕伤了女儿。于是,华五娘手执佩剑朝腾龙走去。

腾龙此刻已无招架之力,见华五娘满脸杀气朝自己逼近,就将双日闭了,心中对肖凤说道:“这报仇雪恨之事,只能拜托于你了。”

华五娘想到丈夫被杀,儿子死于非命,都与腾龙有关,就咬咬牙,举剑朝腾龙胸口刺去……

作家的话

书剑恩仇记186 患难解前怨 情动欲结缘 患难解前怨 情动欲结缘

也就在华五娘走近腾龙之际,肖凤已经觉察到了。她向铁小英猛刺一剑,铁小英赶紧往后一跳,肖凤趁机蹿起一丈多高,在空中一个鹞子翻身,跳到了华五娘的背后。

华五娘的剑还未到腾龙胸口,她的脖子已被肖凤猛地揪住了,一把锋利的剑架在华五娘颈上,只听肖凤轻轻喝了一声:“你动,就要你的命!”

这一声喊,把华五娘骇住了,她赶紧丢了佩剑,连声求饶:“姑娘饶我性命。”

场上的形势顿时大转,飞龙寨的喽啰见寨主已死,华五娘又被制服,一个个不敢动弹。

铁小英欲举剑,又怕伤了自己母亲,只是执着剑干着急。

这时,罗玉成、李小虎已走到腾龙面前,将他扶起,见他脉息渐微,就对肖凤说:“快,快让他们交出解药。”

肖凤把剑轻轻碰了一下华五娘的脖子,说:“你如想活命,快把解药交出来。如说一个不字,我就砍掉你半个脖子。”

华五娘听说要交出解药,就连连摇头,示意女儿铁小英不可拿出来。

肖凤见状,愤恨之极,用剑在华五娘脖子上稍稍用了一点力,顿时鲜血从颈部直冒出来。

铁小英见母亲这般模样,沉不住气,说:“姓肖的,解药可以给你,你必须先放了我母亲。不然,我此刻就毁了这解药。”

肖凤点点头,说:“好。”她怕对方反悔,就在华五娘身上点了几处大穴,先将她放了。

铁小英取出解药递与肖凤,肖凤看了一眼,逼华五娘先服下,见她吃了下去,安然无恙,这才让腾龙服用。

腾龙吃了解药,过了半晌,才回过神来,连吐几口黑血,神智方才清醒。

铁小英对肖凤说:“你已救了腾龙,还不给我母亲解开穴道,我们也要走了。”

肖凤点点头,将华五娘解了穴道,华五娘这才由铁小英搀着出了大门。

罗玉成已经将镖银马车驾来,李小虎抱着昏沉的腾龙上了镖车,把他放着躺下。腾龙昏迷着睡去。

肖凤在宅内放了一把火,然后自己才跃上那匹红鬃宝马。罗玉成望着火光照天的飞龙寨贼巢,说:“可惜便宜了华五娘、铁小英这一对贼母女。”肖凤听了,却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罗玉成见肖凤笑出声来,便问何故。肖凤答道:“华五娘作恶太多,故而我解穴时又点了她一个暗穴,她三日之内必吐血而亡。”

罗玉成听肖凤这么一说,点点头说道:“毒婆子华五娘早年就不安分,她害人太多,如今死于你手,也合其恶贯满盈。只是太便宜了铁小英,这个女子貌美心狠,又有心计,日后恐怕是条祸根。”

肖凤叹一口气,说:“论相貌武艺,这铁小英也算得上江湖上的女中豪杰。可惜她入污泥而染。我本想置她于死地,但我的师父曾嘱咐过我:与人交锋。万万不可伤姓铁的女子。师命难违,就让她去吧!”

几人边说边行,转眼已是黄昏时分。肖凤挑起帘布,见车内的腾龙睡得昏昏沉沉,再细看他的脸容,不由大惊失色,腾龙脸色成了猪肝色,罗玉成看了,便知腾龙体内之毒未曾去尽。几人赶紧在沿路找了一家客栈住下。

当晚,腾龙神智不清,罗玉成精通拳棒功夫,对治伤的窍门,自然是懂得的,他细察以后,说:“肖凤,腾大侠体内之毒,必须吸尽才好,不然性命危在旦夕。”

肖凤听了,忙问:“如何将毒吸去?”罗玉成说:“运气于腹,以嘴吸之。”肖凤听罢,也顾不得女儿家的害羞之态,捧起腾龙的脸庞,用丹田之功,将自己的嘴凑在腾龙的嘴上,用力猛吸,然后吐于盆内,果然是一滩污血。

罗玉成扶起腾龙,过了半晌,腾龙大叫一声:“痛死我也!”方才苏醒过来。

罗玉成见腾龙神智清楚,心中如去石块。他见腾龙想翻身爬起,赶紧止住,说:“贤弟,你还要好好养息。”

腾龙如梦初醒,他见自己睡在床上,眼前只有罗玉成、李小虎与肖凤三个人,不由惊问:“华五娘与铁虎何在?”罗玉成便把刚才那场恶战与肖凤飞刀解围的事一五一十说了一遍,然后指指盆内的污血,说;“贤弟,你若无肖小姐相救,恐怕命已休矣!”

罗玉成这一说,肖凤顿时满脸绯红,她刚才为救腾龙,嘴对着嘴,也忘了害羞,而今被罗玉成提起,不由羞得转过了身子。

腾龙听罗玉成一说,挣扎着爬起来,向肖凤拜了两拜,慌得肖凤不知如何是好。一旁的罗玉成看了,哈哈大笑,说:“二位都不必客气,你们要拜就拜我罗玉成便了。”这句话说得腾龙、肖凤都惊诧起来。

罗玉成见两人愣在那里,笑笑说:“依在下看来,你们二位真是天生一对,地成一双。在下也是个解事的,就当个现成的月下佬,来,来,来,我等着你们的大礼呢!”

肖凤早盼着有这么一天,但此刻她的心事被一语道破,反而羞得无地自容,转身奔了出去,躲进了自己的房间。

腾龙对肖凤的感情十分复杂,既包含着一种救命之恩的感谢,又被她这位女侠正直的品格,高超的武艺所折服,如有她终身相伴,也称得上是不虚此生了。但他转而又想到两家的宿怨,不由暗暗叹了口气。

罗玉成当下命店小二开饭。席间,两人谈得十分投机。罗玉成趁机问道:“肖凤对贤弟一片真情,贤弟如不允这桩婚事,未免太挑剔了吧!”

腾龙说道:“肖凤的为人,武艺,相貌,都是天下第一流的。我腾龙还怕配不上呢!但这桩婚事,非我推却,只是父命难违。”说罢,便将自己家中与肖凤家中的宿怨讲了一遍。

罗玉成听完,却坦然一笑,说:“原来如此,这就是贤弟的不对了。想令尊大人与肖凤之父的比武,只是误伤了性命,再说当时,一个是绿林英雄,一个是官府总兵,各为其主,岂能不舍命相搏。光阴易逝,前代恩怨,大可付之东流,不必耿耿于怀,况且老太太也有结缘之意,你娶了肖凤,也就是遵了母命。”

腾龙听罗玉成分析得头头是道,倒也难以驳回,他踌躇片刻,方才说道:“容我再好好想想。”

腾龙虽无性命之忧,但身体十分虚弱。亏得肖凤悉心照料,为他调理饮食。腾龙推辞不得,不谢,又过意不去,谢,又说不出口。当他的目光落到肖凤脸上,看到她那对俏丽中蕴含情意的杏眼,脉脉地打量着自己时,腾龙不由心中怦怦乱跳,他暗暗自忖:莫非自己真的爱上了肖凤么?

转眼过了三天,腾龙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这天晚上,他与罗玉成、李小虎商定明日即出发去东昌府。罗玉成、李小虎正为镖银误了日期而担心,于是欣然应允。

腾龙别了罗玉成,李小虎,回到自己房中,正在挑灯读书,忽听窗外有响声,腾龙是何等机灵之人,他知道窗外有人,就赶紧吹熄了灯,提了一口剑,正欲推门出去,只听见背后有人小声叫他:“慢着,窗下有刺客!”

埋伏在腾龙窗下的黑影是谁呢?是铁小英。铁小英如何会来的呢?

作家的话

书剑恩仇记187 抓住仇人明真相 抓住仇人明真相 得到情人心欢畅

原来铁小英伴着母亲华五娘走了一程,正巧遇见华风带了一些家丁赶来助战,于是他们聚在一起大骂腾龙与肖凤。

当晚,华五娘感觉身子不适;到了翌晨,就爬不起来,到了第三日,华五娘接连频频咯血,她自知被肖凤点了暗穴,便挣扎着爬起来,对女儿铁小英说:“为娘死期已近,今日有几句话不得不说了。”

铁小英跪在华五娘面前,哭得像个泪人儿,她知母亲被肖凤所害,父亲铁虎也死于其手,就咬牙切齿说:“母亲,我一定要将肖凤千刀万剐,以报深仇大恨。”

华五娘自知性命危在旦夕,她就从袋中取出一枚弹子,递与铁英英说:“此弹为娘苦练数年之久,其毒无比,入血即可索人之命。今日为娘交给你,你务必持此弹为娘报仇。”

华五娘见女儿含泪允应了,又想说什么,但没说出口,便气绝身亡。

铁小英见娘已死,含泪葬了她。就与华风带了几个人,追赶罗玉成的镖车,一直追到这里。她要除掉腾龙和肖凤这两个大仇人。想不到她刚摸到腾龙窗下,就被人发现了。

腾龙回头看去,正是肖凤。只见肖凤对他摇摇手,示意他不要声张。再说窗外的铁小英听屋里有声音,便将华五娘给她的毒弹拿到手里,她借着月光朝室内看去,只见有两个人影晃动。铁小英突然在屋外喊了一声:“腾大侠,姑娘在外等候你多时了,你敢不敢出来,与我拼杀一场。”

腾龙听出屋外是铁小英的声音,就想冲出去,却被肖凤一把拦住了。肖凤心中明白:华五娘必定已经丧命,故而铁小英追来报仇。她心中思忖:腾龙体内之毒虽已解去,但已大伤元气,内功殆尽,如与铁小英对阵,未必是她的对手,再说铁小英也擅长暗器伤人。

肖凤想到这里,她突然抢过腾龙头上的英雄巾,大踏步跨出房去。

铁小英早已等候在室外,她见门帘打起,闪出一人,那头上的英雄巾正是腾龙的,铁英英咬咬牙,跺跺脚,猛地扬手一弹,这毒弹不偏不倚正中肖凤面门。肖凤虽然眼观四路,但离铁英太近,竟未能躲去,被毒弹击中左颊,顷刻污血满面,肖凤惨叫一声,倒于地上。

这一声喊,使屋里屋外的人都大吃一惊。腾龙跳出屋子,见肖凤已倒在血泊之中,毒性发作,脸色由青发紫,痛得肖凤额头渗出冷汗。

铁小英拔剑对着腾龙骂道:“腾龙,吃我一剑!”

腾龙举剑回击,但他体力末完全恢复,不过几个回合,铁小英已占了上风。眼看腾龙就要无力招架了,倒在地上的肖凤突然从怀中摸出一把飞刀,扬手飞去,正中铁小英后心,顿时,铁小英也倒在血泊之中……

就在这时,罗玉成已提了华风的首级走了进来,他目睹眼前一幕,不胜惊诧。

腾龙扑过去,扶起肖凤。肖凤见铁小英已死,这才松口气。她很平静地躺在腾龙怀中,用颤抖的手从怀中取出两样东西交给腾龙,喃喃说道:“这龙凤之缘,今日已尽。腾大哥,小妹将保你日后平安…”

说罢,她杏眼紧闭,头一侧,与世永诀。

腾龙看到这里,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难过、痛苦、悲伤、愤恨与自愧,这种种感情交织在一起,终于使这个“男儿有泪不轻弹”的铮铮汉子,抱起肖凤,泪如泉涌,泣不成声。

腾龙边哭边想:肖凤多少年来对自己一片真情,她为了保护这次镖车东行,几次从虎口中救了自己,又为救自己性命,用嘴吸毒……而自己,一直对她不理不睬,在她临死之前,也未能与她一吐衷肠,实在有愧啊有愧!腾龙想到这里,猛地拔出剑来……

幸亏被罗玉成看到,赶紧夺过剑说:“腾大侠万万不可轻生!”

腾龙被罗玉成夺去了宝剑,才发现自己手中还有肖凤给他留下的两件赠物,一件是一只翡翠绿的玉镯,另一件是一块香罗帕。腾龙看到玉镯,不由去看肖凤的手上,果然也有一只,腾龙含着眼泪把玉镯放进自己的怀中,再去看那香罗帕,只见上面写着七个字:

有情未必成眷属。

腾龙看罢,心如刀割。他情不自禁扑在肖凤身上放声痛哭……

一旁的罗玉成、李小虎也十分难过,他们赶紧把哭晕过去的腾龙抬进内房。然后出来安排后事,将肖凤与铁小英分别安葬了。

由于腾龙悲伤过度,病倒在床。罗玉成、李小虎见押送的十五万镖银尚未进到东昌府,心中颇感不安。但把腾龙留在店中,又放心不下。

光阴恍惚,一晃三天过去了。这天午后,罗玉成正在蹙眉叹气,忽见外面,来了一辆车子,车上走下一男一女,男的中年,身材矮小。女的二十未到,却是月貌花容。

罗玉成凝神看去,不由吃了一惊,这个男的,正是当初送唐英小姐到万松班,请求护送的豪门管家丁木。而那个女的,虽然一身官府小姐的打扮,却泪痕满面,她又是谁呢?

那丁木正在对店主大耍威风,他忽见罗玉成出来,顿肘惊得大叫:“有鬼!有鬼!”

罗玉成见他神色有异,心中明白,这个丁木必定有鬼,肯定也是飞龙寨一伙的人。罗玉成抢上一步,将丁木一把扯住,说:“你是飞龙寨一伙的人吧?”

丁木被罗玉成拉到内房,见了李小虎,更是惊慌失措,连喊饶命。

罗玉成蹙眉问道:“你送唐英小姐让我们护送,到底是何人指使?还不与我从实招来!”

丁木起初要抵赖,但被罗玉成轻轻击了一掌,痛得他像杀猪一般叫喊起来:“罗大侠饶了小的,我全招了。”

原来,丁木是唐英的表舅,他年轻时就好逸恶劳,为非作歹,是个有名的泼皮。唐英父母亡后,丁木见唐英小姐姿色出众,就出了个坏主意,想把外甥女卖掉,骗一大笔钱。丁木把唐英骗出太原,暗中卖给了沈贵。之后丁木又被飞龙寨的人打劫。他为活命,就对寨主铁虎说要把外甥女唐英献给寨主,又说出他知道有商人要请万松班护送十五万镖银,可以下手夺取。铁虎就授意丁木扮作豪门管家。然后让铁小英兄妹假扮成唐英主仆,伺机把镖银打劫到飞龙寨。丁木把假扮的唐英主仆送到万松班后。飞龙寨主铁虎又让丁木去沈贵处拉回真唐英,奉送给他。于是丁木再次到了沈贵的饭店,不仅不还五百两银子,还把唐英拉走要献给飞龙寨寨主,不料走岔了道,在此与罗玉成等人巧遇。丁木原以为罗玉成、李小虎等早已成了刀下之鬼,故而见了他们,大惊失色。

罗玉成听丁木招供完毕,怒火燃胸,心中自忖;这个无赖小人,竟然做了这么多不仁不义,伤天害理之事,这世间岂能容他!罗玉成想到这里,扬掌朝他胸口劈去。罗玉成的神掌,掌到石碎,丁木的胸口怎经得这一击,顿时七窍流血,倒地而亡。

一旁的李小虎走过来,踢了一脚丁木的尸体,愤愤说道:“一掌结果了这狗奴才,未免太便宜他了!”

罗玉成吐出一口粗气,转过身子,对倚在门首的唐英小姐问道:“唐小姐,如今你要去哪里?我们派人护送你。”

唐英小姐说:“奴已与沈贵老爹恩结父女。我想去侍候他老人家的晚年。”

罗玉成点头赞成,于是他对腾龙说:“镖银我和小虎很快就会送到。就烦请你雇辆车送唐小姐去沈贵的饭店吧。”

腾龙知道自己现在因受中毒受伤,已难以护送镖银,于是就答应了罗玉成的嘱托。

不多几日,腾龙已护送唐英到沈贵的“万花-楼”饭店。

再说沈贵得腾龙相助,于华风手中夺回了酒店,想招肖凤为婿,哪知这个武艺出众的俊俏后生竟然是女扮男装。肖凤走后,唐英的表舅丁木就带人来抢走唐英,又将沈贵一阵痛打。沈贵今日刚能起身下床,忽见店小二喜滋滋奔进来说:“小姐与腾英雄一起来了。”

沈贵闻言,又惊又喜,正待迎出去,唐英已进了内房,父女相见,抱头痛哭。

腾龙进来与沈贵见礼。沈贵见了腾龙,大吃一惊,这铮铮汉子竟然气色很差,两眼失神。腾龙便将沿途的恶战说了一遍,说到肖凤惨死身亡,沈贵老泪横流,唐英暗暗抽泣,店小二咬牙切齿。

沈贵见腾龙面色惨白,赶紧让店小二扶他去内房休息。腾龙心中明白,自己被蚀骨消功药消去了内功,又因肖凤的死,精神上受了极大的刺激。

沈贵见腾龙一日比一日消瘦,怕他不测,就赶紧派人将他母亲接到自己店中。

腾母双眼已瞎,虽看不到儿子病态,但心中明白。她对沈贵说道:“腾龙的父亲临终之时,留下一包伤药,说是可解毒去邪。”沈贵赶紧接过伤药,让腾龙饮服。

说也奇怪,这伤药服下以后,腾龙神气日渐好转,虽体力仍不太好,但神智清楚多了。再加上唐英在旁朝夕服侍,悉心照料,腾龙的身体渐渐地复原起来。

沈贵见唐英对腾龙一片真情,心中暗暗高兴,便与腾母商议,不如让两人结成姻缘,腾母自然一口应允。

沈贵征求义女的意思,唐英听了,粉脸绯红,低着头说道:“女儿终身大事,全凭爹爹作主。”沈贵知她早已有意,便哈哈大笑。

可却一时说不服腾龙,他长叹一声说:“我功力已竭,已成废人,岂可害唐英小姐,再说我的魂魄早随肖凤去了。”

沈贵和腾母再三劝说,腾龙这才允了。

在唐英的悉心照顾下,腾龙的体力和功力日渐恢复,又是一条动作敏捷、武艺高超的好汉了。

罗玉成、李小虎胜利完成了护送镖银任务。踏上归途。

作家的话得到情人心欢畅

原来铁小英伴着母亲华五娘走了一程,正巧遇见华风带了一些家丁赶来助战,于是他们聚在一起大骂腾龙与肖凤。

当晚,华五娘感觉身子不适;到了翌晨,就爬不起来,到了第三日,华五娘接连频频咯血,她自知被肖凤点了暗穴,便挣扎着爬起来,对女儿铁小英说:“为娘死期已近,今日有几句话不得不说了。”

铁小英跪在华五娘面前,哭得像个泪人儿,她知母亲被肖凤所害,父亲铁虎也死于其手,就咬牙切齿说:“母亲,我一定要将肖凤千刀万剐,以报深仇大恨。”

华五娘自知性命危在旦夕,她就从袋中取出一枚弹子,递与铁英英说:“此弹为娘苦练数年之久,其毒无比,入血即可索人之命。今日为娘交给你,你务必持此弹为娘报仇。”

华五娘见女儿含泪允应了,又想说什么,但没说出口,便气绝身亡。

铁小英见娘已死,含泪葬了她。就与华风带了几个人,追赶罗玉成的镖车,一直追到这里。她要除掉腾龙和肖凤这两个大仇人。想不到她刚摸到腾龙窗下,就被人发现了。

腾龙回头看去,正是肖凤。只见肖凤对他摇摇手,示意他不要声张。再说窗外的铁小英听屋里有声音,便将华五娘给她的毒弹拿到手里,她借着月光朝室内看去,只见有两个人影晃动。铁小英突然在屋外喊了一声:“腾大侠,姑娘在外等候你多时了,你敢不敢出来,与我拼杀一场。”

腾龙听出屋外是铁小英的声音,就想冲出去,却被肖凤一把拦住了。肖凤心中明白:华五娘必定已经丧命,故而铁小英追来报仇。她心中思忖:腾龙体内之毒虽已解去,但已大伤元气,内功殆尽,如与铁小英对阵,未必是她的对手,再说铁小英也擅长暗器伤人。

肖凤想到这里,她突然抢过腾龙头上的英雄巾,大踏步跨出房去。

铁小英早已等候在室外,她见门帘打起,闪出一人,那头上的英雄巾正是腾龙的,铁英英咬咬牙,跺跺脚,猛地扬手一弹,这毒弹不偏不倚正中肖凤面门。肖凤虽然眼观四路,但离铁英太近,竟未能躲去,被毒弹击中左颊,顷刻污血满面,肖凤惨叫一声,倒于地上。

这一声喊,使屋里屋外的人都大吃一惊。腾龙跳出屋子,见肖凤已倒在血泊之中,毒性发作,脸色由青发紫,痛得肖凤额头渗出冷汗。

铁小英拔剑对着腾龙骂道:“腾龙,吃我一剑!”

腾龙举剑回击,但他体力末完全恢复,不过几个回合,铁小英已占了上风。眼看腾龙就要无力招架了,倒在地上的肖凤突然从怀中摸出一把飞刀,扬手飞去,正中铁小英后心,顿时,铁小英也倒在血泊之中……

就在这时,罗玉成已提了华风的首级走了进来,他目睹眼前一幕,不胜惊诧。

腾龙扑过去,扶起肖凤。肖凤见铁小英已死,这才松口气。她很平静地躺在腾龙怀中,用颤抖的手从怀中取出两样东西交给腾龙,喃喃说道:“这龙凤之缘,今日已尽。腾大哥,小妹将保你日后平安…”

说罢,她杏眼紧闭,头一侧,与世永诀。

腾龙看到这里,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难过、痛苦、悲伤、愤恨与自愧,这种种感情交织在一起,终于使这个“男儿有泪不轻弹”的铮铮汉子,抱起肖凤,泪如泉涌,泣不成声。

腾龙边哭边想:肖凤多少年来对自己一片真情,她为了保护这次镖车东行,几次从虎口中救了自己,又为救自己性命,用嘴吸毒……而自己,一直对她不理不睬,在她临死之前,也未能与她一吐衷肠,实在有愧啊有愧!腾龙想到这里,猛地拔出剑来……

幸亏被罗玉成看到,赶紧夺过剑说:“腾大侠万万不可轻生!”

腾龙被罗玉成夺去了宝剑,才发现自己手中还有肖凤给他留下的两件赠物,一件是一只翡翠绿的玉镯,另一件是一块香罗帕。腾龙看到玉镯,不由去看肖凤的手上,果然也有一只,腾龙含着眼泪把玉镯放进自己的怀中,再去看那香罗帕,只见上面写着七个字:

有情未必成眷属。

腾龙看罢,心如刀割。他情不自禁扑在肖凤身上放声痛哭……

一旁的罗玉成、李小虎也十分难过,他们赶紧把哭晕过去的腾龙抬进内房。然后出来安排后事,将肖凤与铁小英分别安葬了。

由于腾龙悲伤过度,病倒在床。罗玉成、李小虎见押送的十五万镖银尚未进到东昌府,心中颇感不安。但把腾龙留在店中,又放心不下。

光阴恍惚,一晃三天过去了。这天午后,罗玉成正在蹙眉叹气,忽见外面,来了一辆车子,车上走下一男一女,男的中年,身材矮小。女的二十未到,却是月貌花容。

罗玉成凝神看去,不由吃了一惊,这个男的,正是当初送唐英小姐到万松班,请求护送的豪门管家丁木。而那个女的,虽然一身官府小姐的打扮,却泪痕满面,她又是谁呢?

那丁木正在对店主大耍威风,他忽见罗玉成出来,顿肘惊得大叫:“有鬼!有鬼!”

罗玉成见他神色有异,心中明白,这个丁木必定有鬼,肯定也是飞龙寨一伙的人。罗玉成抢上一步,将丁木一把扯住,说:“你是飞龙寨一伙的人吧?”

丁木被罗玉成拉到内房,见了李小虎,更是惊慌失措,连喊饶命。

罗玉成蹙眉问道:“你送唐英小姐让我们护送,到底是何人指使?还不与我从实招来!”

丁木起初要抵赖,但被罗玉成轻轻击了一掌,痛得他像杀猪一般叫喊起来:“罗大侠饶了小的,我全招了。”

原来,丁木是唐英的表舅,他年轻时就好逸恶劳,为非作歹,是个有名的泼皮。唐英父母亡后,丁木见唐英小姐姿色出众,就出了个坏主意,想把外甥女卖掉,骗一大笔钱。丁木把唐英骗出太原,暗中卖给了沈贵。之后丁木又被飞龙寨的人打劫。他为活命,就对寨主铁虎说要把外甥女唐英献给寨主,又说出他知道有商人要请万松班护送十五万镖银,可以下手夺取。铁虎就授意丁木扮作豪门管家。然后让铁小英兄妹假扮成唐英主仆,伺机把镖银打劫到飞龙寨。丁木把假扮的唐英主仆送到万松班后。飞龙寨主铁虎又让丁木去沈贵处拉回真唐英,奉送给他。于是丁木再次到了沈贵的饭店,不仅不还五百两银子,还把唐英拉走要献给飞龙寨寨主,不料走岔了道,在此与罗玉成等人巧遇。丁木原以为罗玉成、李小虎等早已成了刀下之鬼,故而见了他们,大惊失色。

罗玉成听丁木招供完毕,怒火燃胸,心中自忖;这个无赖小人,竟然做了这么多不仁不义,伤天害理之事,这世间岂能容他!罗玉成想到这里,扬掌朝他胸口劈去。罗玉成的神掌,掌到石碎,丁木的胸口怎经得这一击,顿时七窍流血,倒地而亡。

一旁的李小虎走过来,踢了一脚丁木的尸体,愤愤说道:“一掌结果了这狗奴才,未免太便宜他了!”

罗玉成吐出一口粗气,转过身子,对倚在门首的唐英小姐问道:“唐小姐,如今你要去哪里?我们派人护送你。”

唐英小姐说:“奴已与沈贵老爹恩结父女。我想去侍候他老人家的晚年。”

罗玉成点头赞成,于是他对腾龙说:“镖银我和小虎很快就会送到。就烦请你雇辆车送唐小姐去沈贵的饭店吧。”

腾龙知道自己现在因受中毒受伤,已难以护送镖银,于是就答应了罗玉成的嘱托。

不多几日,腾龙已护送唐英到沈贵的“万花-楼”饭店。

再说沈贵得腾龙相助,于华风手中夺回了酒店,想招肖凤为婿,哪知这个武艺出众的俊俏后生竟然是女扮男装。肖凤走后,唐英的表舅丁木就带人来抢走唐英,又将沈贵一阵痛打。沈贵今日刚能起身下床,忽见店小二喜滋滋奔进来说:“小姐与腾英雄一起来了。”

沈贵闻言,又惊又喜,正待迎出去,唐英已进了内房,父女相见,抱头痛哭。

腾龙进来与沈贵见礼。沈贵见了腾龙,大吃一惊,这铮铮汉子竟然气色很差,两眼失神。腾龙便将沿途的恶战说了一遍,说到肖凤惨死身亡,沈贵老泪横流,唐英暗暗抽泣,店小二咬牙切齿。

沈贵见腾龙面色惨白,赶紧让店小二扶他去内房休息。腾龙心中明白,自己被蚀骨消功药消去了内功,又因肖凤的死,精神上受了极大的刺激。

沈贵见腾龙一日比一日消瘦,怕他不测,就赶紧派人将他母亲接到自己店中。

腾母双眼已瞎,虽看不到儿子病态,但心中明白。她对沈贵说道:“腾龙的父亲临终之时,留下一包伤药,说是可解毒去邪。”沈贵赶紧接过伤药,让腾龙饮服。

说也奇怪,这伤药服下以后,腾龙神气日渐好转,虽体力仍不太好,但神智清楚多了。再加上唐英在旁朝夕服侍,悉心照料,腾龙的身体渐渐地复原起来。

沈贵见唐英对腾龙一片真情,心中暗暗高兴,便与腾母商议,不如让两人结成姻缘,腾母自然一口应允。

沈贵征求义女的意思,唐英听了,粉脸绯红,低着头说道:“女儿终身大事,全凭爹爹作主。”沈贵知她早已有意,便哈哈大笑。

可却一时说不服腾龙,他长叹一声说:“我功力已竭,已成废人,岂可害唐英小姐,再说我的魂魄早随肖凤去了。”

沈贵和腾母再三劝说,腾龙这才允了。

在唐英的悉心照顾下,腾龙的体力和功力日渐恢复,又是一条动作敏捷、武艺高超的好汉了。

罗玉成、李小虎胜利完成了护送镖银任务。踏上归途。

作家的话

书剑恩仇记188 再次护镖上征途 再次护镖上征途 又遇劫匪斗身手

万松班护镖的业务逐渐多起来。于是成立了万松镖局,由一部分人专门从事护镖任务。

这一次,万松镖局又接到了护送二十万银子到青州的任务。叶万松派出孙乐和蒋超担任这次任务。还给他们派了六名趟子手。

这一支护镖队伍行走了数百里,好几天都没有吃到荤腥,已经有一点儿熬不住了。

“孙兄”,这一天,蒋超忽然问孙乐道,“你说咱们这一趟,保的纯是银子的镖么?”

孙乐警惕地左看右看,好半晌,才神神秘秘地说:“非同小可,非同小可。这次镖,明的是护送二十万两银子到青州,暗地还有个重要任务,就是把咱们这一向收进的书香楼丢失藏书送回书香楼保存。这些书藏在一箱银子的底下。”

蒋超说:“我说有一箱银子好像同其它箱银子不一样,原来底下是书籍呀。”

孙乐道:“万松哥说,一定要把藏书保密。这是咱们这么长时间费尽了心血收回来的。比那二十万银子要贵重得多。千万不能有闪失。”

蒋超神色严峻地说:“这么重要的镖,叶大哥应该亲自出马,怎么就让咱们哥俩出来了?”

孙乐说:“如果大哥来保这趟镖,目标就太大了,会引起各方面的注意,反而不利于藏书的保密。”

兄弟两个正在唠着。前面的趟子手们忽然欢呼了起来:“二位镖头!前面有一个小酒店,上面挂着猪头,羊头和肥鸡,有肉吃了!”

“太好了,终于有肉吃了!”孙乐高声大叫,“兄弟们,加快脚步,冲啊!”

趟子手们发出一阵欢呼,以前所未有的高速,向这个小酒店冲去。

“杀鸡,切牛肉,下面条,快快,兄弟们还要赶路。”屁股还没有沾着椅子,孙乐就迫不及待地大声叫道。

蒋超也跟着叫道:“店家,上酒,上酒,灌饱了黄汤好上路。”

趟子手们在小酒店外席地而坐,照顾镖车。

孙乐和蒋超摘下斗笠,进了酒店,找空座坐下。

这个酒店的掌柜和伙计们立刻忙碌起来,上酒的上酒,杀鸡的杀鸡,一派火热景象。掌柜满脸堆笑地对孙乐和蒋超说:“两位客官,这是要到哪里去呀?”

蒋超得意地一仰头,道:“嘿嘿,老板,我们哥们儿要到青州去走一遭。”

“哦,青州城?离这里可不近呐,两位客官真是好福气,能到繁华富裕的青州城去游玩,我们这些小地方的百姓,是做梦也不敢想。”

蒋超笑道: “呵呵,我们万松镖局,西到长安,东到蓬莱,北到辽东,南到江都,都去过呀。好地方是去了不少。”

“老板,我们回来也走这条道,有什么要我们从青州替你带的东西,尽管说。”孙乐慷慨地说。

掌柜的愣了一下,似乎想不到镖头有这么好的心肠。他咳嗽了一声,道:“我岂敢有如此奢望,客官说笑了。”说完告了个罪,到厨房去催菜了。

这时,孙乐忽然觉得浑身上下凉飕飕的,不寒而栗,脸色忽然变得发白。

蒋超看在眼里,奇怪地问:“孙兄,你怎么了,不舒服?”

“不是,”孙乐沉声道,“我感觉,有杀气。”

“当然有啦,”蒋超笑道,“厨房里正在杀鸡,没有杀气才怪。”

“说的也是。”孙乐恍然大悟,用力拍了一下脑壳。

“菜来喽,”随着一名趟子手的欢呼,店小二们纷纷将刚做好的热腾腾的饭菜摆上桌来,接着,便是一坛又一坛的好酒。白斩鸡,炖牛肉摆满了饭桌。孙乐喊了声:“肉可以多吃,酒不能多喝,还要送镖呢。”

大家说了声“知道了。”立刻放嘴大嚼。

“放心,这些家伙自有分寸,孙兄,你也喝一杯。”蒋超伸手提了一坛酒过来,便要往孙乐的酒杯里倒。

“喂,老弟,你忘了,我不爱多饮酒。多饮酒误事。”孙乐连忙说。

“嘻,孙兄,真是可惜,你的人生欠了这么大的一个享受,不完整之至,不完整之至。”蒋超笑道,给自己倒了一大碗酒。

孙乐伸出筷子,夹了一口鸡肉,放入口中,用力咀嚼,心中不禁一怔。原来,白斩鸡中竟然透出奇怪的酸味,不象是醋,而且味道古怪,完全把白斩鸡的风味给破坏了。孙乐心中很是烦闷,一口将鸡肉吐了出来。然后,他又吃了一块炖牛肉。炖牛肉当中,竟然透出相同的古怪酸味,将好好的炖肉香味给破坏无存。

“呸,”孙乐一口将牛肉吐了出来,生气地说,“这是怎么回事,这些饭菜做得太古怪了,好好的白斩鸡,炖牛肉怎么会有难闻的酸味。”

“是有些什么酸味!”蒋超道,“这菜出什么问题了吧?”

孙乐还要再说,忽然头脑一阵晕眩,他江湖经验丰富,立知不好,叫道:“好贼子,用蒙汗药。”说完一脚踢翻了饭桌,拔出背上双刀。

外面的趟子手有几个东倒西歪,中毒已深,眼见就要昏倒。还有两个因忙着喂牲口,还没进食,他们听到孙乐的吆喝,连忙拿起武器,护住镖车。

这时蒋超也昏倒了。孙乐厉声喝道:“想下手的家伙,这就出来下手吧!”

一阵得意的狂笑从店后传来,几十名黑衣大汉涌了出来,领头的是三个长相凶恶的家伙。领先的一个,头大身小,眼如铜铃,三撇小胡子四外伸出,左手一柄长约四尺的雪亮长刀,右手擎一面铁盾。第二个身材修长,面貌惨白,一双细眼透出阴险狠毒的神情,双手各持一支判官笔。第三个人虎背熊腰,洼凹脸,血盆大口,满脸络腮胡子,单臂提了一柄西瓜大小的铁锤。

“想不到老二的迷药,竟然没有完全成功,还有一位镖头站着呢。”那个手提铁锤的巨汉阴损地笑道。

“哼,一个镖头有何可惧。”领头凶汉一声令下,数十名大汉蜂拥而出,瞬时间将酒店内外围住了。

孙乐立刻果断地喝道:“将二镖头拖到镖车底下,快。”剩下的趟子手立刻进店里,将被迷翻的蒋超拖向店外。

“好胆,”领头凶汉一声厉喝,“上。”四下里抢出七八个黑衣大汉,刀光如雪,向那两个趟子手扑去。

“接招。”孙乐厉啸一声,双刀一振,雪亮的刀光立刻将那七八个大汉罩住。这些大汉眼前仿佛出现了十七八柄钢刀,刀刀向他们的要害招呼。他们惊慌地拼命挥舞单刀,东挡西架,乱作一团。只听得一连串“叮叮当当”的爆响,接着是一阵惊叫,七八个大汉一起飞出酒店,跌在地上。其中三个人裤带被挑断,三个人上衣被砍成数片,另有三个人被点中酸麻穴,在地上抖成一团。

孙乐身后的趟子手们本来自以为性命不保,危在旦夕。但是,孙乐一上场就露了一手这么惊世骇俗的刀法,立刻点燃了他们求生的斗志,齐声叫好,士气变得高涨。

领头的凶徒愣了一下,厉声道:“好小子,打那里跑出你这个使双刀的好手。”

孙乐得意地说:“嘿嘿,怕了吧?怕了就说话,你们遇到我这个高手,这次截镖就算前功尽弃了,还是快点走吧。”

领头凶徒仰天狂笑起来:“好好,后生可畏,后生可畏。我李啸天纵横江湖三十年,还没有一个后辈敢在我面前口出如此狂言。”

一个趟子手吓得“啊”的叫了一声。孙乐连忙问:“你怎么了,李啸天的名头很响么?”

“大镖头,”那个趟子手战战兢兢地答道,“我听说李啸天是河北绿林让人闻风丧胆的高手,人称横刀鬼见愁。曾经连败河北八寨十多名高手,被誉为河北第一刀。那个脸色发白的汉子,一定是李啸天的结拜兄弟,人称算死鬼的于优。他的判官笔也是河北武林一绝,号称可在弹指间连点人身七十二大穴。不过,他最厉害的还是阴谋诡计,真是人见人怕。那个老三,一定是李啸天的第二个结拜兄弟,镇鬼锤卓连山,他神力惊人,一手擂鼓锤法威镇河北。这次截镖的阵容好强呀。”

“明白了。”孙超连忙挺直腰板,大声说,“各位前辈也算是武林中成名人物,为何要用如此卑鄙的手段来图谋我们这不起眼的小镖。”

“哼,小镖。”李啸天冷笑道,“谁敢说书香楼藏书是一趟小镖?”

孙乐心里一惊:“得了,穿帮了。”

“算你们万松镖局倒霉,有人已经放出消息,说你们准备保书香楼藏书去青州。”

一直没有说话的于优忽然说,“你们护送银子到青州,完全可以不走这条到书香楼的路,可你们却要绕远走这条路,我就觉得你们这趟镖可疑,很可能是要护送收来的书香楼丢失藏书回书香楼。用了迷药,是不想多伤人命。不过这次我们露了脸,又要截万松班收回的书香楼丢失藏书,这么炙手可热的事件,难免要把你们杀人灭口。哼,别怪我们心狠手辣。”

“杀人灭口,”孙乐笑道,“想得倒美,就算只我一人,你们未必能杀得了,还想把我们杀个干净?想也别想。”

“臭小子,好壮的胆子。”镇鬼锤卓连山厉啸一声,右手铁锤一挥,黑影闪动,西瓜大小的铁锤已经来到了面门。孙乐一闪身,躲过了这一锤,双手一振,双刀刀华闪耀,直取左连山的脖颈。左连山缩颈藏头,铁锤下击,笼罩了孙乐膝部以下的所有要害。孙乐纵身跃起,双刀一展,“扑扑扑”划出三道刀影,分击卓连山的头胸腹。卓连山右腿微曲,双手抓锤,以左脚为支点,滴溜溜转了一圈,铁锤舞出一个圆圈,将孙乐的攻势完全瓦解。

孙乐叫了一声好,左手一松,右手前伸,只用两个指头夹住宝刀,整个宝刀象单鞭一样抢入左连山的锤影,直取左连山的小腹。

这一连串的攻守转换,令人目眩神驰,连观战的李啸天和于优都生出叹为观止的感觉,暗赞孙乐的惊人刀法。眼力更高的李啸天已经看了出来,孙乐在这一轮交锋中,已经通过奇异的刀法取得了优势,他的刀法因卓连山一而再,再而三的守势将得以完全的展开。

卓连山发出惊怒的吼叫,连退数步,擂鼓锤舞得泼水难入。

书剑恩仇记189 比武征服对手 ,比武征服对手 表态不再劫镖

孙乐双手使刀,宝刀绕着卓连山滴溜溜打转,或上或下,或左或右,前三后四,左五右六,忙得卓连山嗷嗷直叫。霍然,孙乐抢前一步,双手持刀,万千刀光,化为一股,迎头向卓连山劈下。卓连山断喝一声,奋力抬锤,击向宝刀。这一锤,乃是他毕生功力所聚,非同小可。李啸天和于优知道胜败在此一举,连忙抢上前。

孙乐不合时宜地悠然一笑,招式忽变,右手轻轻一转,下劈的宝刀转了一个圈,竟然变成上挑的招式,挑向卓连山的咽喉。卓连山毕生功力所聚的一击竟然击在空处,那种用错了力道的感觉,让他难过得想要吐血,眼见孙乐的刀已经挑向喉咙,自己却已经招式用尽,不禁发出绝望的吼叫。

“不好了!”李啸天和于优同时飞身扑来。与此同时,孙乐的宝刀避开了卓连山的咽喉,挑向卓连山的单锤。卓连山双手因为力道用错,已经虚脱无力,单锤立刻脱手飞出,打着转向飞身扑来的李,于二人射去。李啸天和于优无奈下同时出手,合力击开飞锤,但是因为慢了一线,终未能让卓连山脱困。卓连山已经垂头丧气地呆立当场,被孙乐魔术般的刀法制住。

“好刀法!”李啸天大踏步走向场中,“三弟既然在你手中,我们已经无话可说,这趟镖就算我们栽了。”

“哈哈,不必!”孙乐收起双刀对卓连天道,“这位大叔锤法确实厉害,奈何我对于破锤的刀法下过特别的功夫,所以侥幸胜了一招半式,不必放在心上。”

卓连山黑脸通红,心中既庆幸孙乐饶了他的性命,又感激他保住了他的面子,向孙乐连连抱拳,但是因为口嘴笨拙,无法说出一句像样的话。

“三弟,回来。”于优虽然也对孙乐义释卓连山心存好感,但是,双方对阵,卓连山又身处险境,为免夜长梦多,所以出声呼唤。

“嗯,小兄弟,刚才我夸你好刀法,这一回,我不得不说一声好汉子。你就不怕我们翻脸再动手么?”李啸天笑道。

“我认为男子汉大丈夫,立于天地之间,但求问心无愧。推己及人,各位相貌堂堂,应是人同此心。如果各位前辈翻脸动手,无论成功与否,今后的日子,每一想到此事,心中如何能安?”孙乐朗朗道来,言语间正气凛然,透露出对自己这番话的深信不疑。

“说得好!”于优和李啸天目光中露出激赏的神情。于优手一扬,一个蓝色的葫芦状瓷瓶飞了过来。孙乐探手接过,愣了一愣。

“这是我的迷药的解药,每人一粒,迷毒自解。”于优朗声道。

孙乐大喜,连忙将解药交给身旁的一位趟子手,嘱咐他立刻施救。

他看看李啸天和于优又说:“二位没同我交手,可能心里也有不甘。我们可比试一下,就算是武功交流。”

“光明磊落,好,江湖中人,理应如此。”李啸天连声称赞,四尺长刀一举,“好小子,不知万松镖局何时出了这么个英雄人物。老夫纵横河北,凭的是自创的横刀七式,每式七招,每招变化若干,相生相应。如果你能够接满我的四十七招刀法,我们兄弟拍拍屁股就走。如何。”

“晚辈孙乐,”孙乐兴奋地说,“今日有幸得遇高手,实是喜出望外,一切就依前辈所说。”

“好。”李啸天爆喝一声,凌空跃起,四尺长刀厉电般横空而过,刹那间划过四丈的距离,七道刀影,宛如七道白虹,笼罩住彭无望上中下九处要害,左手斜舞铁盾,盾沿直扫孙乐的左肩。凛冽的杀气将孙乐团团围住。

孙乐只感到浑身几乎被李啸天森严刀气冻僵,周身皮肤寒栗直起,仿佛被一股股有质无形的刀气捆绑了起来。

但是,李啸天的凌厉刀法却也击起了孙乐争雄斗胜的豪情,他长啸一声,身子猛地向后一跃,直退四丈,避过了啸天七式连珠的第一式刀法。李啸天又是一声爆喝,刀光暴涨,仿佛长出了一尺来长的刀芒,雪片般的刀光幻化出无穷的变化,二十一道惊雷般迅猛的刀光铺天盖地罩向孙乐。

孙乐此时急退的身影猛地一顿,霍然变成向前猛冲的姿势。精光四射的双刀刀刃忽然神迹般闪烁出耀目的光华,仿佛彩霞边的云朵轻盈而迅捷地扑向李啸天。而孙乐的身影,仿佛化为鬼魅,硬生生穿过李啸天的刀网,直向他迫来。

李啸天心中一震,从未有人能够在自己横刀七式中最凌厉的三花聚顶式的攻势下,如此毫无迟滞的反击。

刹那间,孙乐强横的刀气迎面扑来,李啸天只有闷哼一声,托起铁盾,拼命护住周身要害,四尺长刀收回招式,化为一圈圈刀环,护住腰身。“叮叮叮叮”数十声爆豆般的兵刃交击声传来,孙乐这数十记凌厉无匹的攻势刀法,完全被李啸天的铁盾和长刀封住,但也以攻为守地化解了李啸天三花聚顶的强猛攻势。只见李啸天连退了三步,方才站稳脚跟,原来是在被迫转攻为守时结结实实地吃了一个暗亏。

孙乐又是一声长啸,双刀一展,青烟一般飘向李啸天的左侧,左脚支地,身子旋风般一转,双刀迎头斩向李啸天的脖颈。

啸天脚踏七星步,铁盾斜飞,刀花错落,使出了横刀七式中最稳健的守势“铁桶山河”,长刀舞出一片银花光网,将孙乐的攻势化解。这铁桶山河一共有一百七十四手刀招,连环使出,可以将七八人的连环进击化于无形,功力到了高深之处,就算是迎头泼下的水波,也可以尽数挡住,而使一滴水都不沾身。李啸天希望用这一招先立在不败之地,诱使孙乐不断进攻,在他久攻不下,心焦气燥之时,再谋反击之道。这也是孙乐的刀法凌厉,令他一向强横的刀式无法施展,心生怯意之故。如果孙乐知道现在李啸天的想法,一定会感到自豪。

李啸天铁桶山河使出了,刀盾不停,一口气使了三十多手刀招,再定睛一看,只见孙乐根本没有进攻,只是拿刀作式,站在一边观看。原来,刚才那半柱香的时间里,只见李啸天在忙乎个不停,孙乐根本是在站着乘凉。

在一旁的万松镖局的众人早已经哄笑了起来,而李啸天的两个义弟却面色古怪,似乎也在拼命地忍住笑。

李啸天脸立刻红了起来,收式跃到一边,怒道:“喂,小子,干什么,看我耍猴戏呀?怎么不进攻?”

孙乐也有点尴尬,咳嗽了一声,道:“这个,这个,前辈,这个你这一招守势,泼水难入,只有不攻,才可以破!”

李啸天愣了一下,忽然想起自己的师父说过的话:如果是纯为守势,即使是天下无敌,泼水难入的守势,也有无法克服的缺点,绝代高手,必可谈笑间破之。现在想一想,孙乐只是站着不动,就将铁桶山河变成徒劳无功的笑话,实在已经到了武道之中的极高境界。因为高手交锋,交手之际,敌攻我守,敌守我攻,你来我往,攻防的转换便如电光火石,岂容细想,如果不能在运招之间,心神活泼,能够兼顾全局,绝不能象现在的孙乐一样,刚一交手,就能够看出铁桶山河的单纯守势,而决定以不攻而克之。相比之下,李啸天要等到三十多招之后才发觉孙乐的手法,实在已经逊了一筹。

李啸天叹了一口气,道:“小子,你已经破了我横刀七式中最凌厉的攻势和最稳健的守势,横刀七式中虽然还有五招,但是已经无需拿出来丢人现眼,这一次我们不认栽也不行了。哈哈,小子,和你交手获益匪浅,如果将来我这个半大老头的刀法还能够更进一步,都是拜你所赐呀!”

孙乐连连拱手,笑道:“多谢李前辈手下留情,其实武功高下之分,只是小节。能够象前辈这样开朗磊落,做人才有一点意思。”

李啸天听到此话,心中甚是受用,刚才比武时的失落一扫而空,大笑道:“小兄弟说话,别开生面,甚是有趣。”

卓连山也笑道:“大哥,听他这话,忽然我也觉得自己也很了不起了。”

众人一起哄笑起来。

李啸天又道:“小兄弟,我看你甚是投缘,想和你结拜,但是转念一想,你是保镖的,我是劫镖的,水火不同炉,实在无法凑到一块儿去。这样吧,万松镖局到河北的镖,我们绝不染指。”

万松镖局的众人大喜过望,孙乐连忙道谢。

书剑恩仇记190 水中遇险风浪急 水中遇险风浪急 螳螂捕蝉黄雀后

但是,李啸天的二弟于忧这时心里有点不痛快,因为他一直没有机会和孙乐比试。他对自己的打穴笔法甚是自负,心想:“如果让孙乐和自己比一比点穴功夫,自己未必会输,至少可以挽回一点面子,老大也不必许下这样重大的承诺。”

这时,李啸天和万松镖局的众人言笑甚欢,热络的不得了。孙乐和刚刚苏醒的蒋超已经和李啸天,卓连天称兄道弟,互相约定他日相见之期。

于优即使想再提出比试的提议,也无法实现了,更可能引起李啸天和卓连山的不满。他叹了口气,只好默不作声。

这时,李啸天笑着对孙乐说:“我那几个兄弟,被老弟点了穴道,现在可以解开了吧?”

孙乐拼命一拍脑袋:“忘了,忘了,实在抱歉,实在抱歉。”言罢,右掌一拍身前的长桌,桌上的一筒筷子,离桌跃起,孙乐两手抓起四支筷子,在那几个被点穴的人身上左点右点接着一挥掌,击在竹筒的上缘,筒中的数双筷子,激射而出,直飞向躺在七八丈外的几个李啸天的手下。

只听啪啪数声,那几个大汉应筷而起,精神抖擞,全无萎靡不振的样子。“好厉害的解穴功夫!”于优暗暗咋舌,暗自庆幸自己没有和孙乐对上。

这时,孙乐和蒋超已经整理好镖队,准备出发了,孙乐转身道:“几位大哥,记住约定,我们一定会到河北做客的!”

“好啊!欢迎欢迎!”于优连忙说。李啸天和卓连山互望了一眼,笑了起来。

清风渡渡口中,赫然停着万松镖局的渡船,众镖众纷纷登上渡船,身背弓弩的趟子手在甲板上站成一排,弯弓搭箭,严阵以待。孙乐、蒋超也目视前方,随时准备迎接战斗。

这时只见远方一道白影一闪而至,眨眼间已经到了渡口。众人定睛一看,这个人面如冠玉,三缕长髯,凤目鹰鼻,眼神精华内敛,神清气足,恬静从容。他身高七尺,长袖迎风,头戴高冠,一把暗绿色的长剑斜跨在腰际,俨然一派飘然出尘的高士风范。

“不知来者是何人。”蒋超道。

“大镖头,我们怎么办?”刘劲松急道。

“做好战斗准备!”孙乐厉声道。

蒋超大声道:“各位,今日万松镖局的成亡胜败在此一举,大家一定要奋勇向前。”

众人纷纷应和,弓上弦,刀出鞘,拿桩做式,准备迎战。

与此同时,在河湾的转角处,一艘巨舰冒了出来,舰分三层,船头铸成龙头形状,龙的一双长角直指前方。在最底层伸出左右各七十把巨桨,整齐而富有韵律地拨动水面,舰上升起一道侧帆,速度立刻骤增,飞快地来到万松镖局的渡船前。

船上标枪般站着一名身着暗红色武士装的彪悍男子,左眼大如铜铃,右眼被黑罩子蒙着,显然是被人废了,他的右脸有一道四寸左右的伤疤,嘴角冷酷地上翘,显示出他对敌时必然冷酷残忍。

这个男子正是龙神帮内最近风头最劲的二分堂堂主:流星震岳陆克。他的一手流星锤的功夫可称得上乘。流星锤最轻的也有四五十斤,平常武师就算能将流星锤连续舞动,已经算是了不起的成就。如果要将流星锤舞成招数,那就得是一等一的好手。而要把沉重的流星锤舞得举重若轻的,更是顶尖高手。

陆克的双流星锤各重八十斤,而他的绝技飞星射日锤法更能将这双重锤舞的犹如柳絮随风。这一带的武林高手对流星震岳这个外号无不噤若寒蝉。

“留下书香楼藏书,放尔等逃生,否则,格杀勿论。”陆克扬声喝道。语气中透出一股森寒摄人之气,令人不寒而栗。

蒋超也有些心惊,但是为了万松镖局的名声,必须壮起胆子说话:“万松镖局行镖,向来镖在人在,镖亡人亡。”

“这是你们自己找死,需怪不得我。”陆克冷喝道。说完,左手高举,射出一枚暗红色的火箭。立时间,万松镖局的渡船前后左右猛然冒出无数蓝衣蓝裤,头戴白帽的龙神帮帮众。这些人刚一露面,立刻射出无数的飞镖,蒋超立刻让趟子手用盾牌抵挡。

“放箭!”孙乐又立刻下令反击。

万松镖局的趟子手立刻发箭,立时将数名蓝衣武士射回水中。但是,龙神帮中好手着实不少,这些人敏捷地躲过飞箭,眨眼间已经冲到面前。孙乐、蒋超身先士卒,双手持剑站在前面,与龙神帮的头领杀在一处。其他的趟子手密密地护在蒋超两侧,圆盾护胸,长刀据敌,这一套防守的阵法,是叶万松所创的护镖阵法,在遇到大股的敌人时,这个阵法攻守得宜,再加上平时各人操练纯熟,数人配合使出,可以抵挡数十名来犯之敌。

一会儿工夫,龙神帮武士已经死伤数人。

陆克一声长啸,他身处的龙船上无数弓箭手点起火箭,准备烧船。而尤在船上鏖战的龙神帮帮众忽然一起向蒋超围攻,似乎要将他擒住。

此时,那个一直作壁上观的佩剑高人忽然一声长啸,身子轻飘飘地跃起,横过七八丈的水面,落到龙舟之上。

陆克心中一惊:这手凌空虚渡的绝顶轻功,自己绝难办到,不由得心升警戒,喝道:“哪里来的高人,来和龙神帮作对?”

拿佩剑的高人仰天长笑,漫不经心地说:“你还没有资格问这个问题。找庄行霸来吧。”

陆克惊道:“前辈莫非是庄帮主的故人。”

那人微微一笑:“十年前,在七绝岭,我曾经饶他一命,过了这么些时日,他也许已经忘了昔日的交情了。”说完,那人放声长笑了出来。

陆克身子微微一颤,问道:“前辈是剑神顾天涯顾前辈。”

顾天涯轻叹一声:“剑神,哼,剑神。”

陆克忙道:“顾前辈,我们只是想截下书香楼藏书。若前辈不加阻挠,敝帮定会将其中几本送于前辈。”

顾天涯冷笑道:“书香楼藏书乃中华宝藏,岂可任人随便抢走。亏你说的出口。立刻给我有多远滚多远。”

陆克本该怒火中烧,但是,剑神顾天涯的名号实在太过响亮。当今武林曾有歌谣:拳出少林,剑出天涯。

陆克本人其实早年也崇拜过顾天涯,今日旧梦重温之下,根本已经提不起一丝战意,他道:“如果前辈确实是顾老英雄,我哪里还敢放肆,一切全由前辈做主。但是,口说无凭,叫我如何相信你是顾前辈。”

顾天涯左手疾伸,舞了一会剑。雪白的剑光如闪电经天而起,又迅猛在大地上闪烁。陆克大惊失色,一连退了十几步,双手握锤,圆睁左目,看这惊人的剑法,必是顾剑神无疑了。

此时,顾天涯早已经还剑入鞘,跃离了龙舟,回到了渡口。

“收队,我们走。”被顾天涯的绝世剑法吓的心胆俱裂的陆克忙不迭地发出号令。

犹如潮水一般,围攻万松镖队的龙神帮蓝衣帮众,纷纷跃离回到龙舟。

孙乐、蒋超连忙命令没有受伤的镖众救治伤患,自己则站在船头,和顾天涯打了个对面。

顾天涯面向飞虎镖局的渡船,朗声道:“在下顾天涯路过于此,听说有人要抢劫书香楼藏书,特来此尽保护之责。我想看看藏书中的武林秘籍,挑选一本研习,可以么?”

蒋超万万想不到连名动江湖的绝代高手顾天涯都想要劫取一本武林秘籍。脸上现出失神之色。

顾天涯看在眼里,朗声笑道:“书香楼收藏的武林秘籍,你们既然有胆子保,就应该有付出的准备。不过你们也不必难过,这趟镖是由我顾天涯所截,想来也不会让你们大失面子,至于赔偿的镖银,改日我自会送去青州,咱们这就请吧。”

在众人面面相觑之时,“且慢!”只听一声爆喝从蒋超背后响起,孙乐听见顾天涯要求。为保这趟镖,孙乐可以说是费尽心力,岂能容别人说拿走就拿走。于是他才爆起。

孙乐厉声喝道:“这趟镖里,浸满我镖局人众的血汗,怎能轻易将书香楼藏书送人!”说完,从腰中陡然抽出双刀,挽了三个刀花,护在身前。镖局众人虽然不敢大声欢呼,却也暗地里叫好。

书剑恩仇记191 魏小荷偶得武林密籍 轮到魏小荷返乡探亲了。她虽然父母已经亡故,但爷爷、奶奶还在。她的家乡在河北北部,接近塞北。走到距离家乡不远的地方,在一个山坳里,她忽然看到有数人在打斗。走近一看,有一伙人十几个对十几个,打得不可开交。还有一伙是十人对一人,也是打得不可开交。魏小荷,对那十个人喊道:“你们十人打一人,也太欺负人了吧?太不像话!”

十人中有一人答道:“你这小丫头懂得什么,他可是大名鼎鼎的方人杰,我们十个人也很难制服他的。”

魏小荷也听说过这方人杰,他能文能武,不但学识渊博,武功也十分高强。现在家乡这一带的一户大户人家做教师,既教子弟国学,也教武功。她又喊道:“我听说方师傅人品非常好,你们十人为什么要打他?”

这时方师傅说话了:“这是一伙强盗,要打劫我护送的货物。”

魏小荷听说,叫道:“原来如此以,这我就不能不帮助方师傅了。”说完冲进阵中,帮助方人杰与那伙强盗搏斗。

那伙强盗本来与方人杰拼打就很吃力,再加上魏小荷为方人杰助阵就更难抵挡了。一个强盗叫道:“没想到这小丫头武功如此厉害,我们不是他二人对手,撤退吧。”一声唿哨,众强盗快速撤退了。

方人杰向魏小荷一拱手:“姑娘,多谢助阵。请问姑娘芳名,方某定当回报。”

魏小荷也还一礼,笑道:“路遇不平,拔刀相助,乃是我武林中人的侠义之风。今日之事乃是我魏小荷当做之事。方师傅不必客气,回报就更不用了。”

方人杰听了又一拱手:“魏姑娘仗义,方某人佩服。”他又向前面一指,道:“前面十余里便是我主人家的庄园了,我恳请魏姑娘到庄园坐一坐,喝杯我致谢的水酒。”

魏小荷听了笑道:“我也正想拜访方师傅,向方师傅请教呢。”

方人杰笑道:“那好,我们就一起前行吧。”他让另十几名随从整理好货物,赶车跟随在后面。

到了北口庄园,方人杰向庄主谢东林讲述了魏小荷仗义相助之事。谢庄主也十分感谢、敬佩。连忙吩咐下人准备酒席为魏小荷接风洗尘。

席间魏小荷向谢庄主谈到方师傅以一当十,武功十分了得。谢庄主笑道:“方师傅原来可是京都御林军的武功教师,功夫当然了得。”

魏小荷又问:“那方师傅怎么又到了这北口庄园呢?”

谢庄主略一沉吟,答道:“因为一些事情,不便停留京都,所以来到此地。是我谢某人有福,能得此高人相助。”

方人杰连忙摆手:“谢庄主言重了,方某人不敢当呀。是在下应该感谢庄主收留之情才是呀。”

席罢,魏小荷又向方人杰表示:此次回家探亲,有一些时间,想拜方师傅为师,学习一些文韬武略。但时间不能太长,愿得一些精髓。

谢庄主笑道:“你拜方师傅为师就对了,他不但学问、功夫了得,还有一本武林秘籍,是轻易不拿出示人的。我看他对你很是赞赏,估计会让你学习一下的。”

魏小荷于是就在谢庄主主持下,向方人杰行了拜师礼。

魏小荷住在了北口庄园,白日随方师傅习武,入夜随他习文。方师傅尽力教她精髓、要点。她的武功、国学日益长进。

这一日,方师傅又受谢庄主委托,要远行出差。临行前方师傅把魏小荷叫到房内,指着桌上一只小木盒,用十分恳切的口气对魏小荷说:“我漂泊半生,别无长物,只此一个木盒,虽值钱不多,实是我将来养葬所赖,谨将它付托于你,望你念在师徒份上,妥为保存,万万遗失不得。”

魏小荷见他说得如此严重,不禁侧目略一审视,见那小木盒是红漆漆成,制作十分精致、结实;盒上由一铜锁锁着;盒盖合口处,还贴有一封条,封条上尚有方师傅亲笔签押字迹,方师傅把话说完,又将“重托”、“切记”再度叮嘱一遍后,才将木盒双手递与小荷。小荷亦忙用双手接了过来,略一掂量,觉得盒内很轻,好像并无金银珠宝等物。她正疑异间,方师傅又说:“盒内所装,不过几张借据契约,并无他物。”

玉娇龙欠身恭敬地说:“请师傅放心,我一定好好珍藏此盒,等师傅他日回来时,一定完璧奉还就是。”

方人杰宽慰地笑了笑,让魏小荷回到自己房间去了。

魏小荷捧着木盒回到房里,心里总觉不快。这倒不是由于对师傅的惜别,而是师傅在交给她木盒时的那番话,以及他的神情气度,使她感到这和她平时心目中的师傅,是不相符的。

她心目中的方师傅,不仅学识渊博、武艺精深,而且为人落拓超俗,不计身外之物,今晚为何这般计较,小小一点钱财,显得那样患得患失!在她看来,这未免显得过于凡俗。因此,她闷坐案旁,又将方师傅这一段时间来的一言一行,仔细回忆一番,不觉又记起他不久前在传授她武艺时所露出的一些破绽来。这是为什么?她想着想着,竟突然把自己的疑窦和这小木盒联系起来。

就在高先生上路后的当天深夜,魏小荷等庄园内的人都已入睡后,拿出那只小木盒,先用热湿手巾将木盒封条润湿,取出只清剔梳笆用的牙骨薄刀,小心翼翼地将封条启下,又用银簪将铜锁拨开,然后轻轻地打开木盒,一看,里面并无别物,只有用黄绫包着的一本厚厚的书。她将书翻开一看,见首页正中写着“秘传武功全书”六字。再翻开后页,就是录绘的武功秘技。前数十页的那些招路,都是方师傅已经教过她的;后面尚有三百余页,方师傅则尚未教授,她逐一检视,只觉越到后面,越更深奥奇秘,特别是最后所录绘的“穴络”一章,都是点穴之法,图上标出人体许多穴位,只要照所录时辰触及,非死即残,几乎无可避逃。她看着看着,不禁也感到毛骨悚然,呼吸紧迫,合书闭目,定了定神,这才醒悟过来:原来所疑方师傅背后的“先生”不是别人,却正是此书!方师傅视木盒为神物为的也正是此书!魏小荷不禁双手合掌,暗暗默祷说:“这是上天赐予我的造化呀!”

书剑恩仇记192 方师娘暗藏机密 从此以后,魏晓荷的房里,每晚深夜,都还亮着灯火,只见她凝神伏案,不停地在绘着、写着……又时或停下笔,比划着,摩练着……她的神情、身姿,也都在不知不觉地起变化。神情变得更凝重了,有时甚至显得有点冷冷难犯的感觉。也变得更爱沉思了,有时见她独坐遐想,眼光凝视远方,谁也不知她在想些什么。身姿变得更加轻盈矫健了,她行动起来,有时就象一阵清风拂过一般,连点声响都没有。丫环香妹就说:“看魏小姐走路,就像没有分量一样,真轻!”府里的丫环、下人,都感到魏晓荷的这种变化,可是,谁也不知道引起这些变化的真正原因。

这一天,方师傅突然回来了,身边还带着一位中年妇人。方师傅在给庄园里的上下人等介绍时,称说这位中年妇人是他的娘子。因他这次回到家乡,正遇上家乡大旱,粮食颗粒无收,家中衣食困难,他就把娘子也带到庄园来了。

谢庄主自方师傅走后,别人办事,总不如他称意,也很盼望他能早日回来,今见方人杰竟提早回来了,心里当然高兴。谢夫人认为方师傅娘子来自河北,也算乡亲,正好有人作伴,心里也很高兴。便忙命人在府内靠近东厢房后面,打扫一间宽敞房间,让方师傅和他娘子居住。

魏晓荷听香妹报说方师傅回来了,身边还带来一位师娘,她并未立即出来相见,却将房门紧闭,独自一人抹洗换装,打扮得十分整齐后,方才出来相见。她见高师娘年约三十五岁开外,生得脸庞瘦削,颧骨高耸;眉心有颗小小的朱砂红痣,显得特别耀眼;略微深陷的两眼,却闪烁有神,两颗眼珠不时转来转去,游移不定;说话声音有些沙哑;对人接物,态度随和,谈吐应对,十分机敏。当晓荷上前给她见礼时,她一把拉住了她,把她上下打量一番后,才笑着说:“哎呀,简直美得象个天仙了,怪不得你方师傅常常在我面前夸赞你哩!”

魏晓荷不禁暗暗吃了一惊,觉得方师娘那双紧紧拉着自己的手,有如爪子一般,毫无半点柔暖之意,倒像被枯藤紧紧缠住似的。她还从方师娘适才所说的那些恭维话里,感受不到真诚,似乎含有一些什么别的意味。可是,魏晓荷还是藏住心头的厌恶,显得十分谦恭地说:“哪里,哪里,师娘过奖了。”

方师娘又把厅堂四处打量一番后,说:“难怪你方师傅一来就不想回去了,原来他找到了这么好的一个栖身之所。”说完,掩着口笑了笑,才上前对谢夫人说:“夫人莫见怪,我们这些小户人家出身的人,一向是随说惯了的。如有哪些失礼不周之处,还望夫人多多包涵才是。”接着又对香妹和在旁的每个下人、丫环,都一一招呼问谈几句,真是周到极了。

魏晓荷在一旁心想:“方师娘为何是这般情性,这与方师傅平时所称道的真是相去万千呀。”

魏晓荷就在方师傅回来的当天晚上,趁身旁无人的时候,将小木盒捧出,双手递还方师傅。方师傅接过木盒一面向她称谢,一面却偷眼向木盒上的铜锁和封条看去。这虽只是暂短的一瞬,魏晓荷却还是看在眼里,心里也不禁“怦怦”地跳了几下。方师傅收起木盒,只随便地问了晓荷几句,便匆匆回房去了。

深夜,魏晓荷房里的灯早熄了,方师傅房里的灯却还亮着。

就在这静静的黑夜里,魏晓荷到后院里上厕所回来,路过方师傅住室窗前。这时,从窗里传来了方师傅和方师娘的说话声。那声音虽然很轻,可是在窗外还是隐隐能够听到。

方师傅说:“我被你连累得背井离乡,这次原说回乡探听一下风声,不料半路上又碰上了你,你逼迫纠缠着要和我同来,一路上闹得风声鹤唳,现在既然到了这里,你也可以放心大胆地把真情说出来了。”

方师娘说:“为了几桩老案,衙门捕快在到处捉拿我,为了那个死哑巴,李慕侠也在追踪我。我逼慌了,只好找上你,你有这么好一个护身所在,正好避避祸,才让你携带我来的。”

方师傅:“你干的那些恶事,与我何干?可你现在又逼迫我,纠缠我,我,我真无奈呀!”

方师娘:“我犯的那些案,与你无关。可我被追捕,无处可逃,也就不得不缠连你,你就将就些吧。”

一阵沉默……

又过了片刻,才又听到方师傅说:“这是豪门深院,不比江湖。你要在此存身,就应好好打点,小心在意。万一露出破绽,我俩都不利。好了,你就在此安息,我仍要回东厢房居住。”

魏晓荷听到此连忙走过窗口回自己房间了。

却说方师娘自从到了北口庄园,很会左右逢缘,特别在谢夫人面前,极力曲意奉承,每遇夫人为什么事操心时,她总是劝慰说:“哎呀,你身为贵夫人,还操这些心!下人用来干啥?!”对待丫环、下人,她又总是说:“在这豪门当个差,自是有福之人,外人见了谁敢不尊。可把那些平民百姓眼馋死了!”因此,上自夫人,下至丫环,她都应对得欢心。谢夫人甚至把她当作贴身管家看待,将家内一些事务,也交付与她处理。

当庄园中的上下人等都与方师娘打得火热时,只有魏晓荷对她保持一种若即若离,若敬若戒的态度。这态度,方师娘当然早已感觉出来了。有次她试着问香妹:“魏姑娘的脾气我真摸不透,她好像有点不喜欢我。”

香妹说:“魏晓荷心肠极好,只不过近来好像有什么心事。”

方师娘“啊”了一声,便不再问什么了。

一天,魏晓荷坐在房里对着镜台出神,香妹突然问道:“晓荷,你是不是不大喜欢方师娘?”

魏晓荷一怔,忙问:“谁说的?”

香妹说:“我看出来的。”

魏晓荷这才笑了笑,问道:“你觉得方师娘为人如何?”

“人倒挺大方,也很和气,像个大户人家出身的。”

魏晓荷想了想,说:“你没注意吗,她热了,便撩起衣襟当扇子;累了,一下就往门坎上坐。大户人家的有这等样子?”

香妹一想,果然如晓荷所说,她正想再问,魏晓荷却又说道:“我说的这些,你千万不要说出去了。如方师娘向你问及我时,你要留心,就说我尊敬方师傅,也很喜欢她。”

书剑恩仇记193 方师傅讲杀贼故事 方师傅休息了两天以后,又开始教魏晓荷学问、传授武艺了。

就在刚刚恢复练武的那天清早,方师傅精神爽爽地来到花园里,魏晓荷却后来一步,显得有些倦意。方师傅并未在意,只叫她将他临走时传给她的那一路剑再练练。魏晓荷仍然一如过去那样,恭顺地点点头,站好架式,将剑一亮,就练了起来。

一招紧一招,一剑扣一剑,拔、刺、探、斩、进、退、回、旋,练得那样纯熟,那样精准。方师傅在旁看了,心里既暗暗吃惊,又暗暗高兴,说:“别后才十数日,不想你不但毫未荒废,反而精进多了。可喜,可贺!”

魏晓荷捧剑站立一旁,含笑看着师傅。方师傅正待传授新路,不禁猛然回想起来,带着迟疑诧异的神色说:“记得我临行前,这路剑法好像并未教完……”他用手轻扣额间,想了想,接着说,“对了,还剩下最后四路未教,你为何竟能练完?”

魏晓荷手掩口笑着说:“方师傅好健忘,你初练给我看时,明明是练完的。只是分招教我时才差几路。其实我在看你练时就全记下来了。”

方师傅这才“啊”了一声,也就相信确是这样的了。

方师傅又说:“晓荷,我们下面练一下对打吧。”

魏晓荷说:“好。”

他师徒二人,手中各拿了一把长剑,在院中对打。魏晓荷的剑虽是短一点,也有三尺来长。只见二人初经练时,还看得出一些人影。以后兔起鹘落,越舞越急,只见两道寒光,一团瑞雪,在院中滚来滚去。忽听方师傅道:“晓荷,你看仔细了。”话言未毕,只见月光底下,人影一分,一团白影,随带一道寒光,如星驰电掣般,飞向庭前一株参天桂树。又听咔嚓一声,将那桂树向南的一枝大枝桠削将下来。树身突受这断柯的震动,桂花纷纷散落如雨。定睛一看,庭前依旧是他师徒二人站在原处。在这万籁俱寂的当儿,忽然一阵微风吹过,檐前铁马兀自“叮咚”。方师傅对魏晓荷说道:“适才最后一招,名叫穿云拿月,乃是六合剑中最拿手的一招。将来如遇见能手,尽可用它败中取胜。我一则怜你孝顺尊师,二则喜你聪明过人,故将我生平一些绝技传授于你。你可早晚于无人处勤加温习。”

魏晓荷恭敬地点头称是。

方师傅又说:“关于这“穿云拿月”剑法,我还有个故事。”

魏晓荷一听有故事,立刻着急地催促:“什么故事?师傅请快讲。”

方师傅开口了:“我一次出差,坐在一条江船上。到了晚上三更时分,忽然听得有女子哭喊之声。我因此地面不大平静,总是和衣而睡,随身的兵器也都带在身旁。我立刻蹿出船舱仔细察看,原来哭声就出在邻船。我便知道出了差错,一时为义气所激,连忙纵了过去,只见船上倒了一地的人。我扒在船舱缝中一望,只见一大汉手执一把明晃晃的钢刀,船舱内绑着一个美貌女子,上衣已经剥卸,她连气带急已晕死过去。那厮正在脱那女子的中衣时候,我不由气冲牛斗,当时取出一枚飞镖,对那厮打了过去。那厮也很有功夫,镖刚到他脑后,他将身子一偏,便自接到手中,一口将灯吹灭,就将我的镖先由舱中打出,随着纵身出来,与我对敌。我施展平生武艺,也只拼得一个平手。我因我船上无人看守,怕他有余党,出了差错,战了几十个回合,最后我用六合剑‘穿云拿月’的绝招,一剑刺了过去。他一时不及防备,被刺倒在地。这样淫贼,就该将他杀死,以除后患。”

魏晓荷赞道:“师傅杀得好。我听了都解气。这‘穿云拿月”的剑法,我一定要好好学习。”

说着,练着,魏晓荷无意中看到远远一株大树后、隐隐露出一角衣衫。这是谁呢?她佯装没有看到,仍继续练她的剑。接着,她看到方师傅也朝那边睃了一眼,顿时脸上泛起一丝怒意,眼光也阴沉下来,魏晓荷明白了,那躲在树后的,定是方师娘了。

当天深夜,魏晓荷去后院上厕所,回来时路过方师傅窗前,又听到房里的细声谈论。

方师傅:“你太冒失了!你来偷看,万一被魏晓荷发觉,岂不引起她的疑心,这将对你不利!”

方师娘:“我正是为了防人才来看的。我确已看得明白,那位魏晓荷的剑法武艺,已经超过你了。若再传授下去,将来难制!你得提防点才是。”

方师傅:“我以真诚待她,何防之有!”

方师娘:“海不测深,女不测心,哪能不防!”

方师傅不再说话。

魏晓荷悄悄回到自己房中。

谢夫人要回娘家探亲,谢庄主选了近百人的护卫队伍,以保证夫人的安全。方师傅和魏晓荷也参加了护卫队伍。谢庄主微笑着说:“有你们两位武林高手参加护卫,我是可以完全放心了。”

护卫队伍前面是二十五骑长枪手开路;后面是二十五骑长刀手护尾,左右各二十五骑短刀手护卫;中间是香车一辆,由两匹白马拉着,车中坐着谢夫人。车子装饰得极其精致,牛皮盖顶,绿色纱罗围窗,车门垂挂珠帘,铜柱银栏,既显得玲珑精巧,却又显得豪华气派。

魏晓荷身穿绣花紧袖带有护心铜镜的战衣,腰挎宝刀,骑在一匹乌油黑亮的马上,十分威武地走在前面。

方师傅仍着儒服,只是腰间系了根丝带,带上佩了柄长剑,骑着白马,顾盼自雄地随在夫人车后。

前后左右一百轻骑护卫,一个个精神抖擞,神情凛肃,一手提着缰绳,一手按着兵器,显出一种难以撼动的气概。

精骑拥护着夫人,一路浩浩荡荡进发,离开草原,踏上平原,蹄声密骤如急鼓;驰入峡谷,四山回响似雷鸣,气势威凛磅礴。

轻骑轻车,一路兼程进发,两天后便进入一片沙漠。刚刚进入沙漠地带时,到处还有一丘丘大小的沙堆,有如屏障,给人以有险可凭的感觉。越向东南方向走去,沙堆便逐渐小了,最后呈现在面前的,却是茫茫一片接地连天的沙海。一百轻骑也一下变得孤单渺小起来。在未进入沙漠时,马蹄声,刀剑碰击甲镫声,夹着队里的传令声,虽然有些嘈杂,却从这嘈杂声里使人感到一种勃勃生气。不料一进入沙漠,马蹄声突然消失了,兵士们由于心情紧张,人人都用手按着兵器,金器的碰击声也不再响了,只偶尔传来一声嘶哑的传令声,在人们心里突然生起一种紧张而沉闷的气氛,有时却又给人以一种死气沉沉的感觉。

万里无云的晴空中,太阳是火辣辣的。沙漠上袭来一阵阵闷热。尽管人和马都被蒸晒得汗淋淋的,不断增长着一种难忍的倦意,但兵士仍保持着极度的警惕,整个阵容排列得整整齐齐。

太阳慢慢偏西了,又慢慢向天边移去。据带路的哨兵来报,只需再走四十里,不等天黑,便可穿过沙漠。这时,全军的紧张情绪才稍稍缓和下来。

落日的余晖,把沙漠染红一片。走着走着,突然从左骑队里传来一声刺耳的尖叫声:“有马队冲过来了!”

书剑恩仇记194 激烈战马贼 这一声尖叫,有如一声惊雷,甚至比惊雷还要令人胆裂。魏晓荷在马上听得清楚,她忙向左边望去,果见就在骑阵的西北角上,卷起一排长长的黄云,那黄云有如被一阵狂风卷着似的,直向骑阵压了过来。

一瞬间,骑阵显得有些慌乱、只听到一片惊呼声、马嘶声、刀剑出鞘声,闹闹嚷嚷,令人魄动心惊。

惊慌很快就平息了,在一片闪闪的刀光和几声威严的口令声里,一种肃杀之气很快又升了起来。

这时,只见护卫头领张淮立于马上,将手中宝刀一挥,一声令下,带领着队伍迎了上去。顿时,几十只铁骑,扬着烟尘,直向压来的那排滚滚黄云冲去。一转瞬,几十骑便隐没在一层浓雾之中,什么也看不清楚了。

突然,骑阵里又传来一声高叫:“坏了,我们败下来了!”

魏晓荷忙向前看去,只见那排高高的黄云又向着这边倾压过来了。

方师傅立刻喝令后队的长刀手也迎击上去。那些长刀手在一名小头领的率领下,卷起一阵飞沙又冲上去了。方师傅又忙把排列在车子两边的骑兵,布成方阵,把车子严严实实地护卫在核心,他提剑立马在谢夫人车旁。

长刀手冲上去后,那排黄云又停住了,也不再升高了,而是在向四面扩大,渐渐又变成了一大团浓浓的云团。滚过来的雷鸣声也更响、更急了。隐隐地还听到密集的刀剑碰击声、不到一会儿,雷鸣声渐渐变成一阵吼啸声,而且越来越清楚地向这边掀涌过来。那团浓浓的黄云也随着那片吼啸声滚来。在一片迷离的沙尘中,已隐现出十余骑影,象十余支疾箭似的射向阵角,只见无数道电光一闪,随着就有几骑护卫落马,阵角被突开了个小口。接着又有二三十骑人马穿过沙尘,驰向阵角,闯进缺口,又是一阵令人惊心动魄的刀剑碰击声,夹着几声凄厉的惨叫声,缺口越撕越大,整个阵角顿时乱了。有十余骑马贼,已经冲进方阵,在阵内往来冲杀,锐不可当。冲在最前面的,是一匹没有装鞍的乌黑色大马。马上骑着一个短小精悍的年青马贼,手里握柄厚背薄刃短刀,只见他咧着牙,挥舞着短刀,倏东倏西,所到之处,总有护卫在他的冲劈下落马。他有时趁拉开马向另一处驰来时,还不时用衣袖擦擦脸上的汗,或用左手试试刀口,好像不是在拼杀,而是在戏耍似的。

魏晓荷又看到那年青马贼被几骑护卫围住了,接着又有几骑护卫裹了上去。那些正在左冲右杀的马贼,有十余骑也冲过来,里里外外杀成一团,护卫和贼几乎分不清了。

正在这时,又有二十余骑马贼,扬鬃嘶喷,凤驰电掣般地闯进阵来。冲在前面的是一匹火红色的大马,马上骑着一人,红巾包头,身穿白色排扣紧衣,赤露着右膀,手里握着一柄闪着冷冷寒光的短刀,身材雄壮得有如一尊铁塔。魏晓荷再把那马贼一看,除了只见到两只燃着怒火的眼睛外,整张面孔几乎都被遮掩到一蓬漆黑的虬髯里面去了。这使她突然想起了画里的钟馗,她不禁又想笑了,但却没有笑得出来。只见那火红马上的马贼,把刀劈得响起一阵尖厉刺耳的风声,向着护卫众多的地方冲杀过去。他马一到,立即便有几人落马,余下的慌忙躲开了。他又冲散了几个拦截上来的护卫,然后,拨转马头,向那被围在核心的年青马贼冲去。当他快冲到正杀得难解难分的马群外时,猛然大吼一声:“兄弟们,让我来收拾他们!”几骑马贼立即闪开,他正好迎面碰上两骑护卫,只见他站立蹬上,一刀劈了下去,前面那护卫被他劈得连人带刀断为两截,后面那个护卫也同时被他连人带马冲翻在地。旁边有两骑护卫被惊呆了,忙掉转头逃离了阵地。被围在里面的年青马贼,趁势奋力冲了出来,两骑刚一靠近,又跟在火红马的后面反杀回去。护卫又有两骑同时被劈下去。其余的开始溃散了,十余骑马贼呼啸一声,一齐追杀上去,一时间,有如风卷残云,整个方阵的护卫都突然溃乱了,东一支,西一队,稀稀落落,虽还在奋力抵挡,但整个阵地已经显得残破了。

魏晓荷向后面的谢夫人车子望去,见方师傅仍带着十余骑护卫紧紧地守卫在那里。她这才感到一些宽慰。

突然,她看到那年青马贼带着五骑向谢夫人的车子冲过来了。紧接着,方师傅也拍马迎上。方师傅的马蹄还未放开,马贼便已到了面前,又是一场激战开始了。方师傅居中,十余骑护卫或左或右,或前或后在拼命砍杀。方师傅的剑,不论一刺一斩,都有路有法,又狠又准,不一会,便斩翻一贼,刺伤一贼。年青马贼摔开扭缠着他的两骑护卫,向方师傅杀来。方师傅挺剑相迎,一个是仗着超群的马术,忽左忽右,凭着勇力上砍下劈;一个是全凭高超的剑法,快慢有节,人如鹏鹤,剑似蛇龙。相持了片刻,马贼只有招架之力了。护卫们见方师傅抵住了年青马贼,人人精神抖擞,个个斗志倍增,一齐奋力格杀。马贼人少,渐渐有些抵挡不住了。正在这时,那骑火红马的汉子一阵旋凤似的单骑冲闯过来。他马一到,便有一名护卫坠落马下。他只用刀格开护卫的兵器,纵马直取方师傅。这时,方师傅只顾鏖战年青马贼,不防火红马已闯到了他的马后。只见那虬髯马贼起身离鞍,高高举起了短刀,正劈头盖脑地向方师傅砍来,众护卫一齐惊呼:“方师傅当心!”方师傅忙回身用剑去迎,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只听“锵”的一声,方师傅手里的剑断了,只一闪间,虬髯马贼的刀又举起来了。方师傅感到手腕一阵酸麻,忙勉力用断剑去架。那悬着的刀突然向下一落,打在高先生的短剑上,刀来得那样的快,力量是那样的沉,“当”的一声,方师傅的断剑被挡飞了。方师傅正想勒马退出,再寻兵器。那年青马贼突又冲了过来。方师傅忙一伏身,虽躲过了那斜刺里劈来的一刀,但却被那年青马贼趁势一冲,竟把他冲下马去。马蹄溅起的尘沙,撒进他的两眼,他顿时便什么也看不见了。

其余的十余骑护卫,落马的落马,受伤的受伤,剩下几骑也被追杀得七零八落了。

魏晓荷见方师傅孤零零地坐在地上拂拭眼睛,连忙冲过来护卫他。有几骑马贼向她身旁冲过来了。她奋力搏杀,四名马贼很快倒在她的刀下。年青马贼也被她击伤,扭头退下。那红头巾的虬髯马贼见这姑娘功夫不凡,连忙过来同她搏杀,魏晓荷同他战了二十几回合,他渐渐感到力不从心了,于是他打了个唿哨,掉头便跑。魏晓荷打马追了几步,从怀中掏出一把飞镖,用力一甩,正中红头巾马贼的后心,他从马上摔了下来。残余马贼,一溜烟地向西北方向逃去。很快地就被那卷起的一阵尘沙隐没了。

魏晓荷连忙下马,把仍坐在地上捂住眼睛的方师傅扶起,用水给他冲洗眼睛,他可以睁开眼睛了。谢夫人的车子还是安然无恙地停在那里。

谢夫人这时感激地说:“魏姑娘,真要感谢你了。要不是你,我和方师傅恐怕就危险了。想不到你年纪轻轻,又是个姑娘,武艺竟然如此高强!”

魏晓荷说:“是方师傅这段时间帮我提高不少。夫人安然无恙就好。我们整理队伍继续出发吧。”

谢夫人说:“好。”

书剑恩仇记195 智斗方师娘 魏晓荷与方师傅安全将谢夫人护送到娘家,探亲后又护送她安全返回北口庄园。谢庄主对他们十分感谢。

休息了两日,魏晓荷见方师傅仍不教她练功,便问他:“师傅还没休息好么?怎么不继续教我练功呀?”

方师傅说道:“在路上我看你搏杀马贼,知道你功夫已很不一般,甚至超过了我,你是在我出差时,偷偷按照那本武林秘籍练的吧,所以提高如此之快。”

魏晓荷知道此时想隐瞒也瞞不住了,便笑着点点头,又说:“师傅出差时将书交我保存,也是有意让我暗自学习吧?”

方师傅也笑着点点头,他又把秘籍拿出来,交给魏晓荷:“师傅看出你非常有灵性,自学能力极强,现在就把秘籍放在你这,你好好自学吧。师傅现在不用教你,也教不了你了。”

魏晓荷感激地说:“我一定按照秘籍好好学习。不辜负师傅的期望。”

方师傅又说:“你练习时要悄悄地练,秘籍也不要让别人看到,以免不良之人学了去,恐生不测。”他又放低声音说:“你方师娘就几次让我把秘籍拿给她看,我一直敷衍没给她看。她有时心术不正,我对她是不很放心的。”

魏晓荷点头:“师傅的话我记住了。”

这天清晨,魏晓荷又独自一人悄悄来到后花园里,踏着小径,绕过石山,直走向草坪前,这里是她天天偷偷练武的地方。她按照随身珍藏的《秘传武功全书》逐路练去,她的武功技艺,天天有新的提高。她还按照《穴络》一章所绘录的图文,细细揣摩领会,虽未熟记全通,却已很得些要领。

魏晓荷又依照武林秘籍悄悄练起功来。正练得起劲,突然,她发现方师娘又来了,在一棵大树后偷看。这已是她近期第三次来偷看了。前两次魏晓荷都装作没有看见,只是改了练功的路子,练些过去的功法。可再一、再二、没有再三,不能再让她这样偷看下去了。方师傅也让我戒备她呢。于是魏晓荷向那棵大树走去。

方师娘见魏晓荷走过来,连忙掉头就走。魏晓荷叫住了她:“方师娘,你要上哪去呀?”

“啊,我早上出来散散步,现在要回房去了。”方师娘面色慌张地回答。

“我也练完功了,我们一块回去吧。”魏晓荷说。

“好,好吧。”方师娘很勉强地说。

走到一段台阶处,魏晓荷谦恭地让方师娘先走。方师娘稍稍迟疑了下,侧身跨向前去。刚刚踏下一级台阶,她突然感到腰间刺心地一痛,一阵酸麻直上喉头,她张嘴欲叫,却一丝声音也发不出来。几乎就在同一瞬间,从她股后飞来一脚,把她直从台阶上踢滚下去。她瘫卧地上,丝毫动弹不得;眼里金星乱迸,大张着嘴犹如死了一般。她心里明白,她中了魏晓荷的点穴暗招了。

魏晓荷站在台阶上,向着院子那边高声呼喊:“快来人呀,方师娘跌下台阶了!”接着,她奔下台阶来,站在方师娘面前,带着得胜之色,欲笑不笑地盯着她。一直等到方师娘那双已经转动不灵的眼珠里露出讨饶的神清后,才跨上前去,用脚尖在她腰际狠狠一踢,又是一阵锥心的刺痛,顿时间,她感到整个身子都复苏过来。

魏晓荷俯下身去,在她耳边低声但却是严厉地说:“你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没看到!”

方师娘点点头,一声声哀吟着。

这时,仆婢们已经闻声赶来,魏晓荷赶忙将她扶起,不住地问伤问疼,亲自搀扶着她,把她送回房去,

谢夫人听说,赶忙前来探视。当她问方师娘因何坠落台阶时,方师娘一口说是“不慎失足”。

又一日,方师娘从谢夫人房里出来,绕过回廊,打从魏晓荷房前经过,见魏晓荷房中纱窗半掩,房门未闭。方师娘侧身窗外,偷偷往房里望去,见魏晓荷和衣侧卧床上,以手作枕,脸面向着床壁;左手斜坠床沿,有一卷书坠落地上。从魏晓荷的卧式以及房内的情景看来,方帅娘认定魏晓荷是因看书困倦,不觉释手落书,并已酣然入睡。她再注视落在床前地下的那卷书,也是厚厚一册绫面线装,似与她觊觎已久的那本武林秘籍一般模样。她心里怦然一动,暗自盘算:只要得到这书,我就能武功超群,治这小丫头怕也不难了。于是她便忙走到门边,轻轻挑开门帘,闪身进入房内,然后屏息静气,蹑脚走到床前,停了一停,见魏晓荷一动不动,呼吸均匀,判断她已熟睡之后,方师娘小心翼翼地俯身下去,拾书在手。就在她刚一埋头拾书的这一瞬间,耳边猛然响起一声冷冷地呼喝:“你想干什么?”这声呼喝声音虽小,却如平地一声雷起,方师娘全身汗毛顿时炸开,刚拾起的书也失手落地。她猛一抬头,射来的却是一双寒光闪闪有如利剑的眼光。方师娘吓得而色发白,忙向后闪退两步,运气凝神,停了片刻,方才稍稍镇定下来,勉强笑了笑,说:“我看你的书落在床下了,特来给你拾书的。”

魏晓荷不答话,仍紧紧注视着她。过了一会,才淡淡地说:“就烦劳方师娘拾起代我送还到书架上去吧!”说完,她又倦意浓浓地翻过身去,不再理会方师娘了。

方师娘出得门来,身上已是满身冷汗。使她最吃惊的还并不是魏晓荷那猛然一喝,而是当她退后两步,已稍稍镇静下来时,才发觉就在她俯身埋头的那一瞬间,魏晓荷整个向内侧卧的身子竟已翻转过来,而她却连半点动静都未感到,可见其身手之快,举动之轻,真令她难以想象。方师娘惊怖之余,心想:今天幸好自己并无其它举动,不然定将毁在她的手里了。看来,那卷书也不过是原来架上之物,并不一定就是那本武林秘籍,方师娘深悔自己不该冒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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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剑恩仇记196 陈鹏卖艺探虚实 这一日魏晓荷进城去买东西,却被几个城里的小混混跟踪上了。他们污言秽语对她进行调戏。一个小混混说:“这丫头脸蛋真漂亮,我在城里还没见过这么俊的妞呢。”

另一个小混混淫笑着说:“这妞不但脸蛋漂亮,腰条也好,小屁股走进路来扭得真好看。”

再一个凑上来说:“妹妹你慢点走呀,我们哥几个陪你玩玩。”说着就上来拉魏晓荷的衣袖。

这时过来一个中年男子,上前挡住几个小混混:“你们几个小伙子,在街上纠缠一个姑娘,不害臊么?”

一个小混混对那中年男子叫道:“你是哪钻进来的鸟?快滚,别找不自在!”

那中年男子喝道:“应该滚的是你们几个!”

那小混混挥拳向中年男子的脸打了过来。

那中年男子伸手挡住。他刚要还手,魏晓荷冲上前来,叫了声:“我来收拾他们!”她跳将起来,双脚如鼓棰,飞快在五个小混混身上都踢了一下。五个大男人立刻变成五个蒜头,缩成一团在地上翻滚。街上的行人看了都惊呆了。

中年男子对魏晓荷说:“不要再理这帮混混,我们走。”两个人拐了个弯走向另一条街。

中年男子对魏晓荷说:“姑娘,想不到你的武功这样好。”

魏晓荷笑笑说:“收拾几个小混混还不在话下。”

中年男子说:“你从哪里来?要不要我护送你,免得那帮混混再找你麻烦。”

魏晓荷说:“我从北口庄园来,想到城里买些东西。谢谢大哥的好意,护送就不必了。那帮小混混就是被人扶起来,也要在床上躺几天。

中年男人说:”原来你是从北口庄园来,我正想到那去呢。我们找个地方聊几句,我想打听些庄园的情况。”

中年男人引领魏晓荷走进一个茶馆,二人在一个角落坐下。中年男人点了一壶茶,二人一边喝茶,一边聊了起来。

中年男人问:“你们北口庄园最近是不是来了一个中年女子,个子瘦高,颧骨也很高,眉心有颗红痣?”

魏晓荷看了看中年男子,问:“大哥为什么要问这个?”

中年男子向魏晓荷交底:“我是山西大同的捕快陈鹏。我们那有一个作恶多端的女匪叫马玉花最近逃窜到此地,我一路追踪来到此地,又打听到北口庄园最近来了一个模样与马玉花相近的中年妇人。所以想向你再打听些详细情况。”

魏晓荷听了这话吃了一惊,想不到方师娘是一个逃窜的女匪。可人品端正的方师傅怎么会找一个女匪?又把她隐藏在北口庄园?她看着陈鹏问:“你说方师娘是一个作恶多端的女匪,可人品端正的方师傅怎么会收留一个女匪呢?”

陈鹏说:“方师傅的老家也在大同,马玉花与同伙劫持了方师傅的老娘,逼迫方师傅以夫妻的名义掩护马玉花。方师傅是不得已而为之。”

魏晓荷点了点头:“这下我明白了如此不同的两个怎么会走到一起。也明白了为什么方师傅暗自让我戒备方师娘。”

陈鹏又说:“不过我不打照面,还不能确认你说的方师娘就是马玉花。我想进北口庄园见见这个女人,以便确认。听话北口庄园财大势大,深宅大院,戒备严密,陌生人轻易进不了庄园,想请姑娘帮忙想个办法呢。”说罢他期待地看着魏晓荷。

魏晓荷问:“大哥你说是大同衙门的捕快,可有什么身分证明么?”

陈鹏从怀里掏出证明身分的腰牌和缉拿马玉花的公文给魏晓荷看。晓荷看后说我们商量一个办法吧。

二人又在茶馆里小声商议出一个办法,然后分手。

第二天上午,北口庄园大门前的广场上来了一男一女,撂场子卖艺。男的就是陈鹏,女的是当地衙门为陈鹏派的助手,配合他行动。这女子二十来岁,身材健美,动作轻盈、利索,一看就是练习过武功的人。她手拿铜锣敲打着,呼唤观众,片刻后便聚集来一些观众。女子暗暗一数,约莫已有三十来人。她又把铜锣用力敲打了一阵,附近居住的居民又有不少扶老携幼来到场上。本来清静的广场突然热闹起来。

陈鹏见周围已聚了六、七十人,便让年轻女子停下锣声,将手一拱,说了一番江湖上献技前常用的套话,然后宣布演出开始。那年轻女子唤作秀翠的先表演踩绳。她抖擞精神,提着一把雪亮的钢刀,来到绳前站定,吸气凝神,将刀一抱,一蹬脚便纵上绳索,任绳索左右晃动,她却稳立绳上,面色自如,纹丝不动。人群里顿时响起一阵掌声、哨声和喝采声。

陈鹏也紧紧凑上,将铜锣急雨般地敲打起来。秀翠趁势亮开刀,在绳子上上盘下旋,左劈右砍,忽前忽后、时进时退,只见银光闪闪,红裳翻飞。人群里又爆发出一阵震耳的喝采声。一路刀已舞过,秀翠收刀在怀,凝立片刻,然后跳下地来。

正在这时,从空地那边来了一位老头,穿一身深蓝色的细布衣服,瘸着腿,一跛一跛地向这边走来,走到离圈子还有十来步的地方,便靠着柳树站住了。他两手叉抱胸前,露出一副冷眼旁观的神情,不时打量着场内表演的一对男女,又不时打量着场外的人群:他既不惹人注意,也就谁也没有注意到他。

秀翠退在一旁歇息去了。陈鹏又走到场中练了一路长拳。

观众见陈鹏那路长拳打得毫无破绽,干净利落,一个个点头称赞。等他刚一收拳,人群中又掀起一排喝彩声浪。

陈鹏刚刚退下,秀翠又一纵上绳。她这番手中并无兵器,单献踩绳技艺。只见她在绳上快步如飞走了两个来回,然后就从这头绳端,一连四个空翻翻到那头绳端,脚刚着绳,又突然跃起,落在绳索中段,随即来个金鸡独立,用全身重量制住绳索的摆动,稳稳站在那儿,有如仙女下凡一般。这时,人群里立即响起了一片比前更加猛烈的呼喝声和鼓掌声。秀翠又忽地腾空跃起,向后翻了两转,落索时双脚分开,丢了个漂亮的一字,稳稳停在绳上。这一下,整个广场上都爆开了,观众发狂般地喝起采来,直喝得力竭声嘶方才停住。

陈鹏看到女子做出危险动作,怕她失手,心里一紧,后来见她做得干净利落,心里也感到一阵欣慰。但他还是用一种既有赞许又带责备的眼光瞅了女子一眼。秀翠娇媚地一笑,将大辫一甩,背过身去。陈鹏这才拱着手,绕场一圈,向所有的观众表示谢意,又用铜锣收钱。观众纷纷将铜板扔入铜锣中。

表演结束,围观的群众纷纷离去的时候,一直站在柳树下面那位瘸腿的老头走过来了。他用一种略带严厉的语气对陈鹏说道:“你可曾打听过这墙内住的是何等样人的府第,竟敢贸然在这里扯场喧哗!”

陈鹏忙抱拳警觉地说:“兄弟初到宝地,实实不知,有哪些不周犯禁之处,还望老兄明言指点才是。”

那瘸腿老头说:“这墙内乃是北口庄园谢庄主府第,万一谢大人怪罪下来,你可担待不起。”

陈鹏不卑不亢地说:“兄弟迫于穷途才在此求点生活,想谢大人定能宽恕。”

那瘸腿老头又把陈鹏二人打量了两眼,意味深长地说:“真佛面前不念假经,这儿哪是找钱之所,你却偏到此拉场子,是不是有什么企图?”

陈鹏心里暗吃一惊,已掂出了他这一问的份量,便叹了口气,说:“我父女人生技薄,惟恐闹市招凤,才出此下策,但求拾得几个铜钱,略够一饱也就足了,实无他意。”

瘸腿老头并不理他,又关照说:“我看你们父女也不象是江湖上卖技之人,听我劝告,还是休在这墙外喧扰的好。”说完,他转过身去,一瘸一瘸地走了。约莫走了十来步远之处,又回过身来,问道:“请问老哥尊姓?现在落脚何处?”

陈鹏答道:“敝姓历,就住在这附近‘四海’客栈。”

那瘸老头说:“请历老弟珍重,我确是一番好意。”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进府里去了。

书剑恩仇记197 陈鹏进院行勘察 陈鹏回到客栈后,心事重重地坐在床边,连店小二送来的饭菜都迟迟未动。秀翠也觉得扫兴,气呼呼地说:“那瘸老头真怪,阴不阴阳不阳的,不知碍了他什么事。”

陈鹏看了女子一眼,说:“我看此人一定有来历,决非等闲之辈,我们必须特别小心才是。他那些话几乎句句都是话中有话,真叫人难以捉摸。我担心搞不好我们这条进府之计要落空了。”

恰在这时,店主领着一人进房来了。店主指着陈鹏对那人说:“这位,就是适才在广场献技的历爷。”那人将手一拱,忙自我介绍说:“兄弟姓王,在北口庄园谢庄主府内当差。适才历爷在墙外献技,喧闹声惊动了谢夫人,命管家沈爷出来查看,多亏沈爷回禀时为历爷美言了几句,府内魏晓荷姑娘又极力夸赞你们武功如何好,表演如何好看,夫人才息了怒气,动了观赏的念头。现夫人传下话来,叫历爷父女明日进府献技。”

陈鹏听了,心里暗暗高兴,忙拱手说:“有劳王哥奔走,历某遵命前去就是。”

第二天,陈鹏起床得很早,他将各种行头一一仔细地检查了遍,然后独自坐在院子里,思量着今日进府可能遇到的种种情况。秀翠则兴致勃勃地在房里打扮着。她上穿一件绿色竹布滚边紧袖短衣,下着一条桃红扎脚绸裤,脚登一双天蓝色绣花软底布鞋,腰系黄色宽边丝带,头上是额前一绺齐眉刘海,脑后一条黑亮亮的长辫,鬓边别把珍珠的牙骨压发小梳,梳上插着两朵鲜红耀眼的缎花。她本来就生得秀洁妩媚,配上这身漂亮的衣裳,更加显得鲜亮动人,给人以赏心悦目之感。

一切收拾停当,陈鹏二人吃过店小二送来的早饭,便带着行头向谢府走去。来到谢府门前,由门差将他父女安顿在耳房等候,同时将他父女已到府门的消息禀报进去。一会儿便听到夫人传出话来。府内内房外房、宅上宅下、帐房护院、马厩厨房所有人等,凡无事的都可到花园养心亭前观看绳技。随着已有听差端来浆汤两碗,酥心脆饼四枚,说是夫人所赐,叫他父女用了以助长精神。这等声势排场使秀翠感到豪门的富贵尊荣。

陈鹏二人吃罢,随即有人前来带领他二人进内。进了两重府门,向左一条宽道,过了议事厅,前面便出现一座偌大的花园。园内古柏参差,靠右一列高墙;园子中央高立着一座亭子,亭前是几级汉玉石阶,亭内置有圆桌一张,周围摆了七八个青花瓷磴;亭子前面恰好是一片很大的草地。陈鹏一边走,一边若不在意地四处看看,但他留意察看的却不是府内的亭园景色,而是通向各处的地形路道。秀翠也是一路走一路东张西望,她收入眼底的却尽是满园的奇花怪石和连垣不尽的玉砌雕栏。

陈鹏二人来到亭前站定,只见草坪周围已经站立了许多男女老少,从衣着上一望而知都是府内执事差杂。陈鹏一到亭前,心上那根弦已经绷得紧紧,他一直把头低着,不敢抬眼望去。一直等到领他父女进来的那位听差说:“还不上前见过夫人、奶奶和小姐!”

这时,陈鹏才猛然格起头来,凝神注目向亭内望去,只见正中坐着一位神情庄肃但却微含笑意的老妇,一望而知她就是谢夫人了。谢夫人的左旁坐着的就是魏晓荷。

亭内魏晓荷在此时刻,也有一番复杂心境:她不仅暗暗称叹方师娘,认为她时时处心积虑,确有过人机警。原来就在昨天上午,当墙外响起一片锣声,接着又有一阵高过一阵的喝采声传来时,方师娘立即显得心神不安,不停地在厅内走来走去。魏晓荷见她神色有异,问她为何,她才说:这花园墙外向来冷清,怎么突然会来人卖艺,又哪来这多人群?后听人报说是一个中年人和一个姑娘在那儿扯场献技,方师娘更是动了疑心,神情显得更为慌乱。当香妹兴高采烈一阵风似地扑来报信说,夫人已传出话去叫墙外那踩绳的父女明日进府献技,这时,方师娘的脸色陡然变白,失魂落魄地回房去了。晚上深夜,她才悄悄来到魏晓荷房里,带着紧张的神色对魏晓荷说:“明天将带着姑娘进府献技的那个中年人,我看八九是有些来头。”

魏晓荷若不经意地说:“他们是卖艺的,有什么来头?”

方师娘翻了魏晓荷一眼,阴沉地说:“我觉得他们来得奇怪!”

魏晓荷眼里一下闪出了怒火,瞪着她喝问道:“你这样疑神疑鬼,我问你,你又是什么来头?”

方师娘猛然向后退了几步,瞠目结舌,半天说不出话来。她的脸色变得惨白。房里一时间静得连方师娘的心跳都听得清楚。过了很久,她才以一种近似哀吟的声音说:“姑娘,你就高抬贵手,不要管我什么来头。那要来府内的男女二人,怕是专为寻我来的。”

魏晓荷神色也渐渐缓和下来,平静地问道:“你想要我怎的?”

方师娘忙又哀求说:“你方师傅把我寄身贵府,就是为避这要来的男女二人。只要这次能避过他们,我就安稳了。”

魏晓荷道:“你想怎样回避?”

方师娘道:“我明日就装病不出吧,还望魏姑娘看在方师傅面上帮师娘回护一下。”

魏晓荷想:这时如果逼迫她明日露面,可能也难奏效,还可能把事情暴露了。那就明日见机行事吧。

第二天。方师娘假称头痛没来看表演。

秀翠没看到人堆里有像马玉花模样的人,心里感到失望,她看到陈鹏也很失望,便上前安慰他,轻轻地说了句:“爹,你且歇息,我先收拾行头去。”说完,便忙着架绳去了。

陈鹏在地上盘坐片刻,方才强自镇静下来。他刚要起身去帮助女儿收拾场地,忽见有一老头瘸着腿向他走来,他一下就认出来正是昨天在墙外会见的那个老头。只见他手握一只葫芦,来到他的身边,用一种平淡而又略带劝慰的口气对他说:“人有得失,天有阴晴,凡事不必介意。请历哥喝口我这醒脑提神酒,打起精神,好把场面应付下去。”说完将葫芦递给陈鹏。

陈鹏也不推辞,接过葫芦,大大喝了两口,将葫芦递还给他,说:“历某记住了老哥美意。”

瘸老头又说:“我已看过你闺女的绳技,决非江湖浅薄功夫。‘只要翅膀硬,哪里没有天’,历哥何不闯关东去,寻个立足,省得奔波。”说完便提着葫芦,一瘸一瘸地走进人群去了。

陈鹏又是一阵纳闷。他已暗暗听出他话中话来,无非是劝他放弃追捕,远走关东,就不用再回山西交差了。这老头竟是何人,然何竟知道自己底细。陈鹏边想边拿起行头,帮着女儿收拾,只一会儿功夫,便已扯好场地。

书剑恩仇记 198 魏晓荷力擒女贼 锣响开场,秀翠抖擞精神,将袖子一捋,把腰间丝带一紧,向亭内半蹲半跪地屈了一屈,然后转身一跃上绳,将身向后仰弯下去,再伸首过膝,双手合掌,面向事心,面含微笑,向谢夫人做了个童子拜观音。府内上下人等一齐鼓掌。谢夫人惊得张开了嘴,喜得连连点头称赞。

她忙命香妹传活下来,叫绳上姑娘小心,别有闪失。

秀翠见夫人对她这般疼借,十分感动,觉得更应使出全力才问得过心。于是,她将长辫在颈上一绕,随即腾空而起,一连在绳上做了几个空翻,最后以左脚着绳,右脚向后高跷,两手展翅,又做了个丹凤朝阳之式,又惹起府内一片惊叹,换来周围一片喝采声。

魏晓荷看得更加清楚仔细。她见姑娘在绳上施展的虽是一般绳技,但却已看出她的脚上功夫。她的一进一退,腰直腿弯,用的都是拳桩刀步,魏晓荷赞赏的不在惊险,而恰在这些。

接着,秀翠又在绳上做了几个侧立,才跳下绳来,向谢夫人屈了屈腿,屏着气,退到一旁歇息。

陈鹏站出场来,将手一拱,说:“在下也来打套拳,讨夫人一个欢欣,给府内的爷们、哥们添点热闹。”说完,将拳一抱,使出一套八卦拳来。这八卦拳属道家秘宗,分阴阳二极,合乾、坤、震、裴、坎、离、良、兑八法,每法八路,共计八八六十四路。法法相贯,路路相连。变化多端,出手难测。这套拳法,使得慢时,重在行气;使得快时,重在运力。内家打来,以慢为贵;外行去学,以快为雄。

陈鹏见府内多是些喜看花梢之辈,便一路快速使去。只见他人如风转,看得亭上亭下人人拍手,个个点头。陈鹏打着打着,忽然想到人众中还有那个瘸腿老头,不妨也使两路内家打法给他看看。于是,当他打到坤阴艮路时,将势一变,顿如推山抱石、移钟举鼎,身手立即慢了下来。一些原来不断拍掌的人众也慢慢停了下来,心里疑他力量不济,替他惋惜。魏晓荷却从他这一招一式中看出了真正的功夫。沈管家则懂得这是使给他看的,仍不动声色,只乘机向他送来会意的一眼。

接着又由秀翠在绳上使了一套刀法。她用的当然都是一些花梢的路数,只见得许多惊险,却看不到多少功夫。可仍然是痴了夫人,呆了众人。最后,她使了一个腾空倒翻劈刀落绳一字亮相收场。

这时魏晓荷眼睛向花园内一扫,见方师娘在一棵大树后伸头偷看。她向陈鹏使了个眼色。陈鹏何等聪明人物,乘再上场舞剑之机,眼睛也向大树后一扫,这下他看到伸头偷看的方师娘,虽然她马上就把头缩了回去,但他认定她就是马玉花。

表演完毕,谢夫人看得满怀高兴,命管房丫环取出纹银十两作为赏赐。

晚上,天黑之后,魏晓荷悄悄来到“四海”旅馆,与陈鹏见面。

魏晓荷问:“陈大哥,你看到了大树后偷看的方师娘吧?”

陈鹏点头:“看到了,她就是女匪马玉花。”

“看清楚了么?”

陈鹏又点头:“我与马玉花在山西交过手,可惜让她逃脱了。所以这次我不会看错。”他又说:“她现在躲在深宅大院里,我们也不好进去搜查,如何逮捕她呢?”

魏晓荷说:“我们再想个办法。”

两天后的晚上,魏晓荷来到方师娘的房间,小声对她说:“方师傅回来了,现在在‘四海’旅馆,他让你现在去旅馆见他。”

方师娘看着魏晓荷问:“他怎么突然回来了?回来了怎么不进庄园,却让我去旅馆见他?”

魏晓荷说:“方师傅出差到了山西大同,听说当地官府已经派人到这边来缉拿你,就急忙赶回来了。为了保密,他不进庄园,让你悄悄去旅馆见面,一起商量逃往它处的办法。”

方师娘一听这话,立刻要去旅馆。她现在正惶惶不可终日,担心被人抓住呢。

魏晓荷说:“天色已晚,我护送你到旅馆吧。”

方师娘说:“那就谢谢你了。”

二人来到“四海”旅馆,魏晓荷将方师娘领进一间客房。方师娘一进客房,便见到陈鹏和秀翠立在房间里,两对眼睛如炬瞪着着她。

方师娘马上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她马上回声对魏晓荷骂道:“死丫头,你敢骗我!”举手就打。

魏晓荷回了句:“惯匪马玉花,你跑不了了!”与之交手。

二人空手打了十几个回合。魏晓荷想,这马玉花真是名符其实的惯匪,还真有些功夫。

就在这时,马玉花猛然将身一跃,闪电般地从怀里掏出把短刀,一刀向魏晓荷头上劈去。魏晓荷急闪让开她的刀锋,随着说了声:“真阴毒!”这时秀翠已将双刀扔给魏晓荷。马玉花刀随身转,使出一套刀法,劈、砍、斩、刺,变换无常,如骤雨般地向魏晓荷袭去。魏晓荷只用双刀连连架挡,并无一刀还击。她一面和马玉花周旋,一面留心察看她的刀法。马玉花也是个老江湖,她当然明白,自己眼下虽占在上凤,却决非魏晓荷的敌手。她一心只想乘她甘居守势之时,突出绝招以求一逞。她奋力连砍数刀,趁魏晓荷防不胜防之际,突然双手握刀,猛向魏晓荷的头顶砍去,等魏晓荷举刀上迎,马玉花淬然将刀换到左手,一闪便向她拦腰斩去。这一招的确是刁险难防,在一旁观看的陈鹏和秀翠都大吃一惊,不觉为魏晓荷捏了把冷汗。不料魏晓荷似乎早已提防到了,一蹲身,猛地飞起右脚,正好踢中马玉花的左腕,那刀顿时飞出手去,落到一旁去了。

魏晓荷一个鸳鸯连环,迅疾踢出左脚,方师娘一个踉跄便栽倒在地上。

陈鹏和秀翠这时连忙扑上去将马玉花按住,用绳子绑了个结实。

陈鹏对魏晓荷作了个揖,说道:“多谢魏姑娘的大力帮助,我们就要将惯匪马玉花押回大同去了。”

魏晓荷将陈鹏带到室外,小声对他说:“陈大哥,我还有个请求,不知能否答应。”

陈鹏说:“什么请求,你说。”

魏晓荷说:“我想请你先让马玉花放出方师傅的老母,然后再把她交送衙门。”

陈鹏想了想说:“我先跟马玉花谈谈,看她怎么说?”

片刻后陈鹏从室内走了出来,对魏晓荷说:“马玉花同意让同伙放出方师傅的老母。”

魏晓荷高兴地说:“这太好了,方师傅母子可以团圆了。”

陈鹏又说:“可马玉花又提出个条件。”

魏晓荷一愣,又问:“什么条件?”

陈鹏道:“要用她来换方师傅的老母。”

魏晓荷道:“这不是又得把她放了么?”

陈鹏点点头。

魏晓荷焦急地说:“这不好办了吧?”

陈鹏说:“我想好了,就这么交换吧。一来救人也是我的责任,二来你为抓住马玉花出了大力,我也得满足你的要求。”

魏晓荷说:“可这样马玉花又逃脱了呀。”

陈鹏说:“我们再想法抓住她,天网恢恢,她跑不了。”

魏晓荷向陈鹏深深鞠躬:“我和我师傅都深深感谢陈大哥。”

陈鹏说:“不用谢,我说了,救人也是我的责任。”

方师傅母子终于团聚了。方师傅非常感激魏晓荷,对她说:“真是万分感谢你让我们母子得以团圆,也感谢你搬掉了压在我心上的大石头。”

魏晓荷说:“我是你的徒弟,理应报效师傅,为师傅解忧。”

方师傅说:“那本武林秘籍就送给你吧。你聪明好学,继续好好学习这本书,以后会大有前途的。”

魏晓荷跪下感谢师傅的恩赐。

时间紧迫,魏晓荷流泪告别师傅,再次踏上旅途。

书剑恩仇记199 魏晓荷力战淫徒 这一日魏晓荷来到一处临江的镇子,她信步走到一座临江的饭馆,要了饭菜,独自一人食用。忽听楼梯响动,走上一人,武生公子打扮,长得面如冠玉,十分俊美,只是满脸带着不正之色。头戴蓝缎子绣花壮士

帽,鬓边斜插着颤巍巍碗大的一朵通草做的粉壮丹。独自一人要些酒菜,也不好生吃用,两眼直勾勾地望着楼下。魏下荷看了半日,好生奇怪,也低头往下看去。原来江边停了一只大船,船上有许多女眷,内有一个女子长得十分美丽,正在离船上轿。那武生公子见了,连忙丢下一锭银子,会好酒钱,急匆匆迈步下楼。

魏晓荷观察此人定非良善,便也会了酒帐,跟踪上去。忽然从另一条街拐过一辆马车,速度很快,魏晓荷急忙避让。待马车驶过后,魏晓荷再往前望,那武生公子已不见踪影。无可奈何,垂头丧气回转旅店店房。

吃罢晚饭,魏晓荷觉得有些胃涨,便到街上溜达,想消化消化食。不觉间走进一条胡同,忽听到有女人叫喊声,她走近这家院落,顺着大门门缝向里一看,不由怒从心来。原来院中一个绝色女子,被脱得赤条条地缚在一条春凳上,已是昏绝过去。白天见的那一个武生公子,正在解带宽衣,想要强奸那一个女子。

魏晓荷不由脱口喝道:“好淫贼!竟敢强奸良家女子,还不给我出来受死!”

那贼听了,便道:“何人大胆,敢破你家太爷的美事?”说罢,将大门一开,先将一把椅于朝外掷来。

魏晓荷抽剑拨过一旁,正在等他出来厮杀,忽听脑后风声,知是有人暗算,更不回首,斜刺里往前纵跳出去。这贼人接着就是一刀砍来,魏晓荷急架相还。

原来此贼十分狡猾,他先将椅子掷出,自己却从院墙飞将出来,想要暗算魏晓荷。若不是魏晓荷机敏过人,已经遭了毒手。魏晓荷与淫贼斗了十余个回合,不分胜负。魏晓荷担心贼人同伙赶来相助,便使出平生绝艺,浑身上下,舞起一团剑花,将那贼紧紧裹住。那贼人虽然武艺高强,到底不是敌手。那贼见不是路,抽空纵身一跃,跳上墙去。

魏晓荷喝叫:“哪里走!”连人带剑,飞将起来,只一挥,已将淫贼两脚削断,倒栽下来,痛死过去。这时邻居众人听到动静都赶了来,连忙将贼人捆好。

魏晓荷道:“你们将这贼人送到官府报案吧。我是过客,就回旅馆了。”

到了第二日,魏晓荷在店中吃罢早饭,又继续赶路。走到一片树林里面,忽然看见绿荫中,隐露出粉墙一角,知是一座庙宇。魏晓荷这时觉得有些口渴,便往那庙门走去,欲进去讨杯水喝。刚刚走离庙门不远,忽听大道上鸾铃响亮,尘头起处,有十余骑人马,飞一般直往庙门驰来。魏晓荷便将身子闪过一旁。只见马上那一群人,约有十三四个,一个是道家装束,其余都是俗家打扮,形状非常凶恶。每人身上,都背有包裹,好似都藏有兵刃。

起初庙门紧闭,那一群人到得庙前,当头的是一个高个大汉将鞭梢一挥,朝定庙门连击三下,不一会,庙门大开。十余骑连人带马,更不打话,一拥而入。等到一群人进去后,依然禅门紧闭,悄无人声。

魏晓荷心知这伙人定非良善之辈,不过这座庙宇离城镇不远,似乎又不应藏匿匪人,想要看个究竟,便往那庙门口走去。只见这座庙盖得非常伟大庄严,庙门匾上,写着“慈恩禅寺”四个大金字。魏晓荷心想:“久闻慈恩寺乃是有名庙宇,庙中方丈戒律谨严,僧徒们清规甚好,如何却与这些匪人来往?要说是过路香客,情形又有点不对。”正想假装进庙烧香,看个究竟,忽然“叭”的一声,一块干泥正落在脸上,不禁大惊。急忙用目四下观看,不要说人,连雀鸟都没有一个,不知这泥块从哪里飞来。心中虽然非常惊异,终究好奇心盛,又仗着艺高人胆大,仍欲前去叩门。刚把手举起来,忽然脑后生风。魏晓荷这回不似刚才大意,急忙将头一低,叭的一声,落在地上,仍是一块干土。急往土块来路看时,只见相隔二十多丈,有一个人影,往树林中一晃,便自不见。不禁心中有气,便丢下进庙之想,飞步往树林中追去,准备搜出那人,问他无缘无故,为何一次两次和她开玩笑?等到走进林中,四下搜寻,哪有丝毫踪迹。正待不追,又是一块干土飞来。魏晓荷这时早已留上十二分的心了,她一面闪开那块干土,一面定睛往前望去。只见前面这一个人,长得十分瘦小,正往林外飞跑。魏晓荷气往上撞,拔腿便追。那人好快身法,脚不沾尘,任你魏晓荷日行千里的脚程,也是追赶不上。就这样一个跑,一个追,不大工夫,已是十余里路。魏晓荷一路追,一路想:“我与此人素昧平生,他何故如此戏弄我?要是仇家,我在庙门前,已是中了他的暗算。况且照他脚程身法看来,武艺决不能说低,他把我引在这无人的荒郊,是什么缘故呢?”正想问,忽然大悟,便止步喊道:“前面那位尊兄,暂停几步,容我一言。”

任你喊破喉咙,那人只是不理。忽然见他在一株树前站住,魏晓荷心中大喜,便往前赶去。刚刚相离不远,那人忽又拔腿便跑,如星驰电掣般,眨眨眼,已不知去向。魏晓荷走近树前,忽见地下有一个纸包。拾起来打开一看,原来是两粒丹丸,上面还有一行小字,写着“留备后用,百毒不侵”八个字。魏晓荷也不知是什么用意,顺手揣入怀中。这一来益发知道那庙不是善地,这人是有心引他脱离危险。自己也知道孤掌难鸣,暂时只好不去庙里,无精打采地往回路走去。

书剑恩仇记200 魏晓荷大战和尚 刚刚走了不到四五里路,忽然看见道旁一株大树上,悬挂着一口大钟。魏晓荷心想:“刚才在此走过,并不曾见有这口钟。这口钟少说也有六七百斤,这人能够纵上树去,将这口钟挂上,没有三四千斤的力量,如何能办得到?”再看离这钟不远,有一户人家,于是便走了过去,想问个明白。谁想才到那家门口,便隐隐听得有哭喊救命之声。魏晓荷侠肝义胆,不由绕到屋后,纵身上去一看,只见当院一个和尚,手执一把戒刀,正在威胁一个妇人,说道:“俺今天看中了你,正是你天大的造化。你只赶快随我到慈恩寺去,享不尽无穷富贵;如若再不依从,俺就要下毒手了。”那妇人说道:“你快快出去便罢,我丈夫魏青不是好惹的。”说罢,又喊了两声救命。

那和尚正待动手,魏晓荷已是忍耐不住,便道:“凶僧休得无礼,我来也!”话到人到剑也到,一道寒光,直往和尚当胸刺去。那和尚见他来势甚急,也不由吃了一惊,一个箭步纵了出来,丢下手上戒刀,抄起身旁禅杖,急架相还。战了几个回合,忽然一声怪笑,一根禅杖如飞电一般滚将过来。

魏晓荷用剑挡开那禅杖,又将剑紧了一紧,使了个长蛇出洞势,照和尚咽喉刺去。和尚见来势太猛,不由将身一闪。

魏晓荷叫道:“你趁早将这女子放下,我便把你放走;如若不然,今天你就难逃公道。”

那和尚对魏晓荷道:“我这个禅杖,练了十年。你我今日各凭手中兵刃。我若失败,从此削发入山,再不重返世间。你意如何?”

魏晓荷听了,正合心意,便道:“无论比哪一样,我都奉陪。”说罢,二人又打在一处。只见寒光凛凛,杀气森森,两人正是不分上下。

魏晓荷杀得兴起,便道:“此地太小,不宜用武,你敢和我外边去打吗?”

和尚道:“俺正要在外面取你的狗命呢。”

这时,那个妇人已逃得不知去向。二人一前一后,由院内纵到墙外的一片空地上,重新又动起手来。两人施展平生武艺,杀了个难解难分。

魏晓荷见和尚越杀越勇,又恐他放出飞剑,百忙中把手中宝剑紧了一紧。恰好和尚使了一个泰山压顶的架势,当头一禅杖打到。魏晓荷便将身子一闪。和尚更不怠慢,急转禅杖的那一头,向魏晓荷腰间横扫过来。魏晓荷见来势甚猛,不敢用剑去拦,将脚一点,身子纵起有七八尺以上。和尚见了大喜,乘魏晓荷身子悬起尚未落地之时,将禅杖一挥,照魏晓荷脚上扫去。魏晓荷早已料到他必有此一举,更不怠慢,禅杖未到时,将右脚站在左脚面上,借势一用力,不但不往下落,反向上蹿高数尺。这是轻功法中的蜻蜒点水、燕子飞云的功夫,魏晓荷的绝技之一。和尚一杖打空,因为用力过猛,身子不禁往前晃了一晃。魏晓荷忽地一个仙鹤盘云势,连剑带人,直往和尚顶上扑下。和尚喊了一声“不好”,急忙脚下一用劲,身子平斜往前纵将出去,虽然是逃得快,已被魏晓荷的剑尖将左臂划破了四五寸长一道血槽。魏晓荷不容和尚站定,又是飞身一剑刺将过来。和尚好似疯了的野兽一般,急转身和魏晓荷拼命相持。

魏晓荷担心庙里贼人赶来,寡不敌众,想速战速决。她忽地将身一纵,将剑一舞,形成丈许长的一道剑花。和尚疑心她又使什么绝技,稍一凝神。魏晓荷乘机拔脚就跑。和尚见仇人逃走,如何肯善罢甘休,急忙紧紧在后头追赶。魏晓荷一面跑,一面悄悄将飞镖取出,拿在手中。和尚见魏晓荷脚步渐慢,正待纵身向前。魏晓荷忽地回头,手儿一扬,道一声:“着!”只见一线寒光,直望和尚面门飞去。和尚知是暗器,急忙将头一低,避将过去。谁想魏晓荷手急眼快,第二枝又连发过来,直射面门。和尚见来势甚急,无法躲避,想用口去接,可一个疏忽,将门牙打断了两个。立刻血流如注,疼痛难忍,没奈何只得忍痛回身便跑。魏晓荷见和尚受伤,心中高兴,回转身就追。

那和尚口中流血,牙又疼痛,但跑得却飞快。魏晓荷追了一阵还有一段距离。她怕和尚跑入庙中,又取出飞镖用力一抛,正中那和尚脖子,他晃了一下,栽倒在地上。魏晓荷赶到近前一看,和尚已经一命呜呼。

魏晓荷虽然是个年轻姑娘,但胆子大,喜欢冒险,她还是想到“慈恩寺”里看一看,这里到底是怎么样一个去处。为了安全,也为了方便,她化妆成一个云游道士。

行约数里,只见一片茂林,嘉树葱笼,现出红墙一角。一阵风过去,微闻梵音之声,果然是清静之处。

魏晓荷到了庙门,走将进去,一名知客僧见是个云游道士,便上前接待,聊了几句,便引魏晓荷往佛殿禅房中去游览。这个知客僧,名叫了一,谈吐非常文雅,接待殷勤。游了好一阵,知客僧又领魏晓荷到一间禅房之中歇脚。这间禅房,布置得非常雅致。墙上挂着名人字画,桌上文具非常整齐。靠西边禅床上,有两个夏布的蒲团,这是晚上做静功用的。

魏晓荷意欲同方丈谈谈。了一道:“家师圆通,在后院清修,谢绝尘缘,轻易不肯出来。改日有缘再会吧。”魏晓荷听了,也只好作罢。

这时魏晓荷看见一轴画,挂得地位十分不合式,正要问了一,为何挂在这里。忽然有一个小沙弥进来说:“方丈请知客师去说话。”了一便对魏晓荷道:“小庙殿房曲折,容易走迷,檀越等我回来奉陪同游吧,我去去就来。”说罢,匆匆走去。

魏晓荷心想:“这庙中的布置,同知客僧的谈吐,何等高明风雅。这间禅房布置得这样好,满壁都是名人字画,偏偏这边墙上,会挂这样一张画,岂不是佛头着粪吗?”原来这间禅房面积甚广,东边是窗户,南边是门。西墙上挂着米襄阳烟雨图的横幅;北墙上挂的是方孝孺白石青松的中堂,旁边配着一副对联,集的宋句是:“青鸳几世开兰若,白鹤时来访子孙。”落款是一个蜀中的名士张易。惟独禅床当中,孤孤单单挂了一个中堂,画的是八仙过海,笔势粗俗,满纸匠气。

魏晓荷又看见那中堂下面横着一个磬锤,随手取来把玩。一个不留心,把那八仙过海中堂的下摆碰了一下。大概上面挂的那个钉年代久远,有点活动,经这磬锤一震,后面凹进去一块,约一人高,一尺三寸宽,上面悬着一个小磬。魏晓荷不明白这磬为何要把它藏在此间,把磬锤取过来把玩,一时高了兴,随便击了那磬一下,只听“当”的一声,清脆得很。于是又连击了两下。忽见有一个小和尚探头,便听三声钟响,接着是一阵轧轧之声。同时墙上现出一个小门,门前立着一个艳装女子,见了魏晓荷,“呀”的一声,连忙退去。魏晓荷想:“原来这里有暗门,还藏着女子,那方丈一定不是好人。我何不进去骂那秃驴一顿!”又想道:“方师傅曾经同自己说过,无论庵观寺院,进去观看,如无庙中人指引,千万不可随意走动。皆因有许多出家人,表面上是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清净寂灭,一尘不染,暗地里奸盗邪淫,无恶不作的也很多。平时不看破他行藏还好,倘或无意中看破行藏,便引起了他的杀机。这庙中既是清修福地,为何室中设有机关,藏有妇女?我最好不要随意乱动。再观察一下再说。”

书剑恩仇记201 魏晓荷被关暗牢 魏晓荷想到这,再抬头看,忽见适才进来的那一座门,已不知去向,只剩了一面黑黝黝的墙。墙上挂的字画,也无影无踪。她不禁惊异万分,不由得连忙上前去推。只见那墙非常坚固,恰似蜻蜓撼石柱,休想动得分毫。这时除了禅床上所现小门外,竟是无门可出。魏晓荷惊疑之时,又想:“现在无门可出,眼前就是窗户,何不越窗而出呢?”她奔到窗前,用手推了一回,不禁大大的失望。原来那窗户虽有四扇,已从外面下闩。这还不打紧,而这四扇窗,全都是生铁打就,另外挖的卐字花纹,有二指粗细,外面漆上红漆,所以看不出来。魏晓荷这时着急了,去捶了一阵墙壁,把手都捶得生疼,外面并无人应声。

魏晓荷望着墙上那座小门又想:“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如今既无出路,又无人理睬我,不如我就由这小门进去,见了方丈再作道理。”

那禅床上的小门,只容进得一人。进门后,又下了十余级台阶,便是一条很长的甬道,非常黑暗,好似在夹墙中行走。且每隔三五十步,有一盏油灯,依稀辨出路径。走了约有百余步左右,前面又有十余级台阶,上面微微看见亮光。魏晓荷拾阶而上,便是一座假山。由这假山洞穿出去,豁然开朗,两旁尽是奇花异卉,布置得非常雅妙。魏晓荷由黑暗处走向明地,不禁有些眼花。虽然花草甚多,在这吉凶莫定之际,她却无心流连。

魏晓荷正待向前迈步,忽听哈哈一声怪笑道:“这位檀越清兴不小!”把她吓了一跳,朝前看时,原来前面是一座大殿。石台阶上,盘膝坐定一个大和尚,面貌凶恶,身材魁伟,赤着上身,跣着双足,身旁堆着一堆作法事用的铙钹。旁边站定两个女子,身上披着大红斗篷,年约二十左右,满面脂粉。魏晓荷忙将心神镇定,上前说道:“师父在上,学生有礼了。”

那凶僧也不理睬她,兀自闭目不语。

魏晓荷等了一会,又说了一遍。

凶僧依旧不理。

魏晓荷此时已是耐不住性子,便愤然说:“和尚休得如此。你身为出家人,如何在庙中暗设机关,匿藏妇女?”

那凶僧这时开口说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待我来方便方便你吧。”

魏晓荷听罢此言,便知不妙。因见那凶僧只是一人,那两个又是女流之辈,便做好交手准备。

那凶僧见状,脸上一阵狞笑,把身旁铙钹拿起,只敲了一下,魏晓荷忽然两臂已被人捉住。她回头一看,不知从什么地方出来的数个凶僧,有的擒人,有的手持利刀,不一会的工夫,已将她捆住。又将她绑在木柱上,离那大殿约有十余步光景。那大凶僧又将铙钹重敲了两下,众凶僧俱各退去。

魏晓荷胆子大,并无惧色,她质问道:“我只是进来寺内看一看,你们为何绑我?”

那凶僧哈哈大笑,对身旁侍立的两个女子说:“你看这年轻道士长得还很清秀,你俩何不下去,哄哄他玩呢?”

旁立女子听了此言,道:“遵法旨。”将所披大红斗篷往后一翻,露出白玉般的身躯,已自跳入院中,对舞起来。粉腰雪股,肤如凝脂。腿起处,方寸地隐约可见。原来这两个女子,除披的一件斗篷外,竟然一丝不挂。这时凶僧又将铙钹连击数下,两廊下走出一队执乐器的凶僧,也出来凑热闹,正是毛腿与玉腿齐飞,鸡头共光头一色。

舞了一阵,凶僧令停止,对魏晓荷说道:“如今让你多活三日。”便叫女子去唤知客僧,取过三般法典来。女子答应一声,便自走去。不一会,知客僧了一取过一个红盘,上面有三件东西:一个小红纸包;一根绳子,盘成一堆,打了个如意结;另外还有一把钢刀。魏晓荷也不知道什么用处。

那凶僧对知客僧道:“你把这个娃娃下在石牢之内,将三盘法典交付与他,再给他十几个馒头,让他多活三日。他如愿意全尸,自己动手。第四日早晨,你进牢去,他如未死,就用这把钢刀,取他首级回话。”

了一答应了一声,便走到木柱前,将魏晓荷捆绑解开。但她的双手仍向后绑着。

了一道:“你在家中享福有多么好,何苦出来自寻死路,我现在奉师父之命,将你下在石牢。你快随本师来吧。”

魏晓荷随着了一绕过大殿,又走过两层院落,看见又有一个大殿,殿旁有一座石壁,高约三丈。只见了一向石壁前一块石头一推,便见那石壁慢慢移动,现出一个洞穴。

魏晓荷这时说:“这位高僧,刚才我们谈得甚好,我是一个好人,求你就放了我吧。”

了一见他可怜,也动了怜恤之念,说道:“你初进庙时,我同你就谈得很投机,我何尝不爱惜你,想救你一命。只是如今事情已然闹大,我也作不了主。再说我师父庙规甚严,不殉情面,我实在爱莫能助。不过我二人总算有缘,除了放你不能外,别的事我力量做得到的,或者可以帮你的忙。你快点说完,进牢去吧。”了—又将三般法典交与魏晓荷,对他说:“这小包中是毒药,你如要死得快,这个再好不过。”说罢,便要将魏晓荷推入石洞之中。

魏晓荷到了石洞一看,满洞阴森。这时外面石壁已经封好,里面更是不见一些光亮。

过了片刻,有人将他三天的饮食送到,一大葫芦水同一大盘馒头,黑暗中摸索,大约还有几碗菜肴,这原是出自了一的好意。

魏晓荷已然很饿了,她吃了些馒头,喝了些水,忽然看见身旁有一样东西放光,随手取过,原来就是凶僧三般法典中的一把钢刀,忽然一阵微风吹过,有几点微雨飘在脸上。魏晓荷想:这石洞不见天日,哪里来的雨点吹进?心中顿起怀疑。忽然一道亮光一闪,照得石洞光明。接着一阵隆隆之声。猛抬头,看见石洞顶上,有一个尺许大的圆洞。起初进洞时,因,洞中黑暗异常,所以不曾留意到。如今外面下雨闪电,才得发现,不由动了逃生之念。当时将身站起,四下摸索,知道这石洞四面砖石堆砌,并无出路。顶上虽有个小洞,离地太高,万难上去。身旁只有一条绳、一把钢刀,并无别的器械可以应用。知道危机迫切,急不可待,连忙镇定心神,仔细想一个逃生之路。最后决定由顶上那个洞逃走,她便将那绳系在钢刀的中间,欲待抛将上去,挂在洞口,便可攀援而上。谁想费了半天心血,依旧不能如愿。原来那洞离地三丈多高,绳子只有两丈长,慢说抛不上去,就是幸而挂上,自己也不能纵上去够着绳子。

到底她心不甘死,想了半天,被她想出一个呆法子来。她走到四面墙壁之下,用刀去拨了拨砖,恰好有两块能动些。她费了些气力,刚好把这两块砖取下,心中大喜。满想打开此洞出去,连忙用刀去挖,忽听有铮铮之声,用手摸时,不禁叫一声苦。原来砖墙中间,夹着一层铁板。知道又是无效,焦急万分。腹中又有点饥饿,回到原处取食物时,又被脚下的绳子绊了一交,立时触动灵机,发现一丝生路。她手执钢刀,从破砖缝中,用刀去拨那些砖块。这时外面的雷声雨点越来越大,好似上天见怜,特意助她成功一般。那墙砖制造得非常坚固,魏晓荷颇费力气,才只拨下四五十块四五寸厚,尺多宽定制的窑砖来。一双手忽觉得湿漉漉的,还以为用力过度出的急汗,后来慢慢觉得有些疼痛,才知道是受伤出了血。她忍着痛楚,仍旧尽力去拨动墙上那些砖块,这一回有了经验,比初动手时已较为容易。每拨下三四十块,就放在石洞中间,像堆宝塔一样,一层层堆了上去。这样的来回奔走,手足不停地工作,也不知经过了多少时间,居然被她堆了有七八尺高的一个砖垛。她估量今晚是第三夜,时间已是不能再缓,算计站在这砖石垛上,绳子可以够到上头的圆洞,便停止拨动工作。喝了两口水,吃了几口馒头。那刀锋已是被她弄卷了口,她把绳子的那一头系在刀的中间,稳住脚步,照原来堆就的台阶,慢慢往上爬,一直爬到顶上一层,只有二尺不到的面积,尽可容足。因为在黑暗中,堆得不大平稳,那砖头摇摇欲倒,把她吓了一跳。知道一个不留神倒塌下来,自己决无余力再去堆砌。只得先将脚步稳住,站在上头,静等闪电时,看准头上的洞,将绳子抛起,扔将上去挂住,便可爬出。可怜她凝神定虑,静等机会,好几次闪电时,都被她将机会错过。那刀系在绳上,被她越舞越圆,劲头越来越大。手酸臂麻,又不敢停手,怕被刀激回,伤了自己。又要顾顶上的闪电,又要顾手上舞的刀,又怕砖垛倒塌,真是顾了上头,顾不了下头,心中焦急万状。忽然当的一声,来了一个大出手,连刀带绳,脱手飞去。她受了这一惊,一个站不稳,从砖垛上滑倒下来。在四下一摸,绳刀俱不知去向。费了半夜的心血,又成泡影,更无余力可以继续奋斗,除等死外,再无别的主意。

书剑恩仇记202 魏晓荷大难不死 正在无可奈何之际,忽然顶上的圆洞口一道闪光过处,好似看见一条长绳,在那里摇摆。她连忙定睛细看,做美的闪电接二连三闪个不住。电光过处,分明是一条绳悬挂在那里,随风摇摆,看得非常真切。原来她刚才将绳舞动时,一个脱手,滑向顶上,刚刚挂在洞口,她以为飞出洞外,谁知无意中却成全了她。人在黑暗中,忽遇一线生机,真是高兴非常,立刻精神百倍,忘却疲劳。她打起精神,爬到砖垛跟前,用手推了一推。且喜那砖又厚又大,他滑下来时,只把最顶上的滑下四五块,其余尚无妨碍,还好收拾。经过一番惊恐,越加一分仔细。他手脚并用地先四处摸索一番,再试探着往上爬。又把滑下来的地方,用手去整顿一下。慢慢爬到顶上,巍巍站起身形。用力往头上去捞时,恰好又是一道闪电过去,估量离头顶不过尺许。她平息凝神,等第二次闪电一亮,在这一刹那间,将身一纵,便已攀住绳头。忽然哗啦一下,身子又掉在砖上,把她又吓了一大跳,还当是刀没挂稳,滑了下来。且喜只滑一二尺,便已不动。用力试了试,知道刀业已挂在缺口,非常结实。这回恰够尺寸,不用再等闪电,逃命要紧,也忘记了手上的伤同痛楚,两只手倒援着绳往上爬。不大工夫,已够着洞口。她用左肘挎着洞口,使劲把身子一起,业已到了上边。上面电闪雨横,越来越大,把她浑身上下淋了一个透湿。休息好一会,又被凉雨一冲,头脑才稍微清醒。想起现在虽然出洞,仍是在虎穴龙潭之中,光阴稍纵即逝,非继续努力,不能逃命。这洞顶离地甚高,跌下去便是筋断骨折。只得就着闪电余光,先辨清走的方向再说。

这洞外东面是前日的来路,西面靠着大殿,南面是庙中院落。惟独北面靠墙,想是隔壁人家,于是决定朝北面逃走。这时雨越下越大,四围死气沉沉,一些亮光都没有。树枝上的雨水,瀑布一般地往下溜去。魏晓荷几番站足不稳,滑倒好几次。要等电光闪一闪,才能往前爬行一步。好容易挨到北面靠墙的地方,但墙很高,地又湿滑,很难用上力攀登。怎么办呢?忽然一阵大风过处,脸上好似有什么东西飘拂。她忙用手去抓,那东西的弹力甚大,差一点把她带了下去,她吓了一大跳。觉得手上还抓着一点东西,镇定心神,借着闪电光一看,原来是几片黄桷树叶。想是隔墙的大树,被风将树枝吹过这边,被自己抓了两片叶子下来。正想时,又是一阵雷声,紧跟着一个大闪电。定睛往前看时,果然隔墙一株大黄桷树,在风雨当中摇摆。一个横枝,伸在墙这边,枝梢已断,想是刚才风刮起来,被自己攀折了的。正待看个明白,电光已过,依然昏黑,心想:“倘使像刚才来一阵风,再把树枝吹过来些,便可攀住树枝,爬过墙去。”这时电光闪闪,雷声隆隆,看见那树被风吹得东倒西歪,有几次那树枝已是吹得离手不远。她鼓足勇气,咬紧牙关,站起身形,作出往前扑的势子,准备拼一个死里逃生。恰好风电同时来得非常凑巧,简直把树枝吹在她手中。魏晓荷于是将身往前一纵,两只手刚刚抓紧树枝。忽然一阵大旋风,那树枝把她带离地面,身子凭空往墙外飞去,她两手抓紧树枝不放。在这一刹那间,觉得脚面好似被什么东西很重地打了一下。紧跟着身边一个大霹雳,震耳欲聋。她同时受了这两次震动,身子又极疲乏,不由“哎哟”一声,一个疏神,手一松,栽倒在地,昏沉过去,不省人事。

等到醒来一看,自己身体睡在一张木床上面,旁边站着一个老头同一个少女,好似父女模样。只听那女子说道:“爸爸,他醒过来了。”说罢,又递过一碗温水,给魏晓荷喝。魏晓荷才想起适才逃难的事,知道自己从树上跌下地来,定是被他二人所救。当时接过碗,喝了一口,便要起身下来感谢。

那老头忙道:“你这人因何至此?为何从隔壁庙墙上跌了下来?”

魏晓荷还待起身叩谢,觉得腿际隐隐作痛,想是刚才在树枝上过墙时被墙碰伤的。加以累了一夜,实在疲乏不过。便也不再客气,仍复将身睡下,将自己逃难经过说了一个大概。

魏晓荷休息了两天,感觉身体恢复了。她决定去“慈恩寺”算账。一是为自己复仇,二是为了避免更多妇女遭难。擒贼先擒王,先要收拾凶恶主持圆通。

深夜,魏晓荷悄悄来到“慈恩寺”院墙外。她看看附近,没有人影,于是飞身登上高墙。伏在墙上她看到院子里有两只护院的大狗,发出两只飞镖,两只狗没吭声就倒毙了。

她顺着高墙,走到圆通居住的院落。院落里有一只护院的狗。她又发出飞镖将其击毙。翻下高墙来到窗前,用舌尖将窗纸舔了一个小孔向里观望。只见圆通和一个女人光着身子躺在床上。

三年前,圆通偶然在庙中擒着一个女飞贼,名叫米叶,圆通因恨她敢在太岁头上动土,起初叫合庙僧徒将她轮-奸,羞辱一场,然后再送她归西。因那女子容貌平常,自己本无意染指。谁想将她小衣脱去以后,就露出一身玉也似的白肉,真个是肤如凝脂,又细又嫩,她又婉吟哀啼,娇媚异常。圆通不由得淫心大动,以方丈资格,便去占了一个头筹。谁想此女不但皮肤白细,而且异常有床上功力,纵送之间,妙不可言。圆通虽然阅人甚多,从未经过那种奇趣。春风一度,从此宠擅专房,视为禁脔,不许门徒染指。他门下那些淫僧眼见到手馒头,师父忽然反悔,虽然满心委曲,说不出来。好在庙中美人甚多,日久倒也不在心上。偏偏米叶又恃宠而骄,不知因为什么,和圆通闹翻,圆通盛怒之下,便将米叶送与师弟圆融和尚,以为拉拢人心之计。圆融得了米叶,如获异宝,自然是感激涕零。可是圆通离了米叶,再玩别人,简直味同嚼蜡。又不好意思反悔,只有等圆融不在庙中时,偷偷摸摸,反主为客。那米叶又故意设法引逗,他哭笑不得,越发难舍。恰好又从邻省抢来了两个美女,便授意圆融,打算将米叶换回。圆融自然万分不愿,但是自己在人篱下,也不好意思不答应。从此两人便也公开起来。三角式的恋爱,最容易引起风潮。两人各含了一肚子的酸气,碍于面子,都不好意思发作。

书剑恩仇记203 为女人两秃头争斗 这天晚上,该是圆融与米叶的班。这日白天,他也不告诉圆通,便私自出庙办事。

回到“慈恩寺”,圆融刚刚走到自己窗下,隐隐听得零云断雨之声。他轻轻扒在窗根下一看,几乎气炸了肺腑。原来他的爱人,他同圆通的公妻米叶,白羊似地躺在他的禅床上,圆通站在床前,正在余勇可贾,奋力驰骋,喘吁吁一面加紧工作,一面喁喁细语。圆融本想闯了进去,问圆通为何不守条约,在今天自己该班的日子,来擅撞辕门?后来一想,圆通当初本和自己议定公共取乐,米叶原是圆通的人,偶尔偷一回嘴吃,也不算什么。自己寄人篱下,有好多事要找他帮忙,犯不上为一点小事破脸,怒气便也渐渐平息。倒是米叶背着圆通,老说是对自己如何高情,同圆通淫乐,是屈于凶威,没有法子。今天难得看见他二人的活春宫,乐得偷听他们说些什么,好考验米叶是否真情。便沉心静气,连看带听。谁想不听犹可,这一听,酸气直攻脑门,几乎气晕了过去。原来米叶天生淫性,又生就伶牙俐齿,只图讨对方的好,什么话都说得出。偏偏圆融要认真去听。正碰上圆通战乏之际,一面缓冲,一面问米叶道:“我的小乖乖,你说真话,到底我比那厮如何?”圆融在窗外听到这一句,越发聚精会神,去听米叶如何答复。心想:“她既同我那样恩爱,就算不能当着圆通说我怎么好,也决不能把我说得太稀松。”谁想米叶听罢圆通之言,星眼微扬,把樱桃小口一撇,做出许多淫声浪态,说道:“我的乖和尚心肝,你不提起他还好,提起那厮,简直叫我小奴家气得恨不能咬你几口才解恨。想当初自蒙你收留,是何等恩爱,偏偏要犯什么脾气,情愿当活忘八,把自己的爱人,拿去结交朋友。后来你又舍不得,要将小奴家要回,人家尝着甜头,当然不肯,才说明一家一天。明明是你的人,弄成反客为主。你愿当活忘八,那是活该。可怜小奴家,每轮到和那个少指没手的强盗睡,便恨不得一时就天亮了。你想那厮两条毛腿,有水桶粗细,水牛般重的身体,压得人气都透不过来。也不知他碰到什么大钉子上,把手指头给人家割了两个去,叫人见了都恶心。亏他好意思骗我,还说是小孩时长疮烂了的,这话只好哄别人,小奴也会一点粗武艺,谁还看不出来,是被兵刃削去了的?我无非是听你的话,想利用他,将来替你卖命罢了。依我看,那厮也无非是一张嘴,未必有什么真本事。我恨不能有一天晚上,来几个有能力的对头,同他打一仗,倒看他有没有真本领。如果是稀松平常,趁早把他轰走,免得你当活忘八,还带累小奴家生气。”她只顾讨圆通的好,嘴头上说得高兴,万没想到圆融听了一个逼真。圆通也是一时大意,以为圆融外出办事,一去就是一天两天,所以说话做事随意。两人说得高兴,简直把圆融骂了个狗血淋头。

圆融性如烈火,再也忍耐不住,不由怒从心上起,恶向胆边生,再也无心听下去,喊一声:“贼淫-妇,你骂得我好!”话到人到,手起处一道黄光,直往米叶头上飞去。米叶没曾想到有这一手,喊声:“嗳呀,不好!师父救命!”圆通出乎不意,仓猝间,也慌了手脚,一把将米叶提将过来,夹在胁下,左闪右避。

圆融已下决心,定取米叶性命,运动手中宝剑,苦苦追逼。幸而这个禅房甚大,圆通光着屁股,赤着脚,抱着赤身露体的米叶,来回乱蹦。也仗着圆通轻身功夫纯熟,跳跃捷如飞鸟,不然慢说米叶性命难保,就连他自己也得受重伤。可是这种避让,不是常法,手上还抱着一个人,又在交合之后,气力不佳,三四个照面,已是危险万分。正在慌张之际,忽然窗外一声断喝,说道:“师父何不用剑?”话言未了,一道白光飞将出来,将圆融的剑光敌住。圆通因见圆融突如其来,背地说好友阴私,未免心中有些内愧。又见米叶危急万分,只想到舍命躲闪,急糊涂了,忘却用剑。被这人一言提醒,更不怠慢,抓住了一和尚送来的剑,抵挡圆融的剑。米叶趁此机会,抢了一件衣服披在身上,从圆通胁下冲出,逃往复壁而去。

圆融忽见有人给圆通送剑,大吃一惊,定眼看时,进来的人正是知客僧了一。原来了一因为来了一个紧要客人,进来禀报圆通,谁想走到房门口,听见米叶哭喊之声。他本来不赞成他师父种种淫恶勾当,以为米叶同上回一样触怒圆通,他恨不能他师父将米叶杀死才对心思。打算等他们吵闹完后,再来通禀。欲待回去陪那来客,正要转身走回前殿,忽听得房中有纵跳声音,不由探头去看,正好看见圆融放出剑光,师父同米叶赤身露体的狼狈样儿,乃是双方吃醋火并。暗忖师父为何不放剑迎敌?好生奇异。后来看见圆融满面凶光,情势危险,师生情重,便将剑送给师父。圆融见了。心想一不做,二不休,索性大闹一场吧。

圆通抓住了一送来的剑与圆融格斗。那圆通武艺高强,圆融哪里是他的敌手。不到一盏茶时,圆通逼得圆融浑身汗流。圆融知道命在顷刻,不由长叹一声道:“吾命休矣!”正在这危迫万分之时,忽听窗外一声大笑,说道:“远客专诚拜访,你们也不招待,偷偷在这儿比剑玩,是何道理?待我与你二人解围吧。”说罢,来客一伸宝剑,将圆通和圆融的剑隔开。圆通和圆融大吃一惊,抬头看时,只见来人身高八尺开外,大头圆眼。身穿一件烈火袈裟,大耳招风,垂两个金环,光头赤足,穿着一双带耳麻鞋。圆通一见,心中大喜,忙叫:“师兄,哪阵香风吹得到此?”

圆融巴不得有人解围,眼看来人面熟,一时又想不起,不好招呼。正在没有办法,那人说道:“两位贤弟,将你们的随身法宝收起来吧,自家人何苦伤了和气?倒是为什么?说出来,我给你们评理。”这两个淫僧怎好意思说出原因,各人低头不语,把剑收回。

来客名叫德来和尚,他将两位淫僧一手拉着一个,到了前殿,寒暄之后,摆下夜宴。德来便与他二人讲和,又问起争斗情由。圆通自知这是丢脸的事,不肯言讲。还是圆融比较粗直,气忿忿地将和圆通为米叶吃醋的事,详详细细说了一遍。德来听了,哈哈大笑道:“你们两人闹了半天,原来为的是这样不相干的小事,这也值得红脸伤自家人的和气吗、来来来,看在我的薄面,我与你俩讲和了吧。”

圆通与圆融俱都满脸惭愧,各人自知理屈,也就借着这个台阶,互相认了不是,言归于好。

书剑恩仇记204 花心和尚又起淫心 到了夜里,圆通回到卧室。米叶又悄悄找来与其重叙旧情。二人脱衣上床刚刚入巷,魏晓荷就来到窗下,看到了这一幕活春宫。

魏晓荷见到圆通这样淫-荡,怒火燃起。她掏出一把飞镖,向圆通射去。

圆通躺在床上,忽然耳旁听见一阵利器凌风的声音,知道有人暗算,急忙将头一偏。谁想来势太急,左面颊上,已扫着一下,不知是什么暗器,把他大牙打掉两个,顺嘴流血不止。紧接着箭一般疾的一道黑影飞过身旁。圆通正在急痛神慌之际,身子又被米叶紧搂着,来不及发力,那人身法又非常之快,抽出宝剑逼住圆通喉咙,说道:“你这样淫-荡凶恶之人,怎配当主持方丈!还是当一个死鬼吧!”魏晓荷说着剑向下一捅,结果了圆通性命。

除了恶僧,报了大仇。魏晓荷飞身跃过高墙,向远处奔去。

魏晓荷回到张家又住了两日,忽听得圆融接替师兄圆通当了“慈恩寺”的主持方丈。她想,这圆融也是个淫-荡、恶毒之人,也应该除掉,免得他骗人、害人。于是她化妆成一个书生,来向圆融拜师。

圆融当上主持,心里正得意,又听有书生因敬佩他的法力特来拜他为师,便很高兴地接见。

魏晓荷向圆融跪拜道:“大师法力无边,声名远播,小生甚是崇敬,特前来参拜,想请大师收小生为徒。”

圆融见这个书生眉清目秀,彬彬有礼,很是喜欢,便说道:“你既如此说,本主持也不好拒绝,就收你做个徒弟吧。我看你面皮细白,又很聪慧,就给你起个法名,叫白明吧。”

魏晓荷连忙磕头:“谢大师收留、赐法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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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圆融招来新徒弟白明谈话。他笑对白明说:“我此刻非常高兴,你听我说说高兴的事吧。”

白明看着师傅,不知他想说什么,只是端坐着恭听。

圆融说道: “我有三种嗜好。你知道是哪三种嗜好么?”

白明早知道圆融的三种嗜好,但他装作不知道,说:“弟子只知道师傅的道法高深,实不知道有哪三种嗜好。”

圆融大笑道:“我的三种嗜好,你何尝没听说过?不过存客气,不肯直说出来罢了。我再说给你听:我第一种嗜好,就是贪花。只要有生得漂亮的雌儿,落到我眼里,我便和掉了魂的人一般,不弄到手快活快活,再也放他不下。不问他有丈夫没丈夫,是贞节女子,是淫-荡妇人,我总有本领使她依从我。”圆融说到这里,又打了个哈哈。接着自己解释道: “有了我这般道法,世间有什么么女子能保得了贞节呢?第二种嗜好,和第一种的色字,从来是相连的,就是爱酒。我一喝了几杯酒,贪花的胆量就不因不由的大起来了。所以要贪花,便非有酒不可。第三种嗜好,却和第一第二两种不相连。然而是一般的痛快。你猜得出是什么?”

白明见圆融说出这些不成材的话,心里很是厌恶,只是不想表露出来罢了。他略略的摇着头答道:“猜不出是什么。”

圆融笑道:“赌博,你也不知道吗?我赌博输赢,只凭运气,不用法术,一用法术,便赢了也没趣味。你要知道我此刻极高兴的事,并不是赌博赢了钱,也不是酒喝的痛快,也不是得了生得漂亮的女子,我料你绝猜不着我为什么事高兴。你我不久就要分离了,我不能不把这高兴的事说给你听。”

白明忍不住插嘴问道:“好端端的为何就要分离呢?”

圆融忽然长叹一声道:“数由前定,谁也不知道为着怎的。前次我向你要五百两银子的事,你不曾忘记吧?”

白明道:“还记得曾有这一回事,不过我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师傅不提起,弟子是差不多忘怀了。”

圆融点头笑道:“我平日拿旁人的钱使用,也记不清一个数目,从来也没想到偿还,惟有你那五百两银子,便到临死也不会忘记。”

白明道: ‘那算得什么,何必这么搁在心上。”

圆融道:“那却有个缘故,银子虽只五百两,用处倒很大。三塘口尼姑庵的住持福缘,五年前就和我要好。我嫌她年纪大了些,有三十六七岁了,不愿意时常到她庵里去。福缘恐怕我把她抛弃,想出些方法来笼络我。她有几个年纪很轻的徒弟,她都一个一个的用药酒灌醉了,陪着我睡,我只是不大称心如意。离尼姑庵四五里路远近,有一家姓陶的绅士,是有名的富户。陶家有个在浙江做镇台的,死在任上,留下一个新讨进来的姨太太,年纪才十七岁,生得着实漂亮,并是良家的女子,陶镇台设计讨进来的。陶镇台一死,陶夫人的醋心不退,逼着这十七岁的姨太太在陶家守节。姨太太不敢违拗,就随着陶镇台的灵柩一同归到陶家来。凑巧搬运灵柩的那日,我在半路上遇着了。像那姨太太那般娇丽的女子,我白在世间鬼混了几十年,两只无福的乌珠,实在不曾瞧见过一次。这时虽是在半路上偶然遇见,但我的三魂七魄,简直完全被他勾着去了。我知道陶家是个有钱有势的人家,那陶夫人治家又十二分的严谨,谁也不能到他家做出奸-情事来。我寻思无法,只好求福缘替我出主意。福缘倒肯出力,专为这事在陶家走动了好几个月,劝说得姨太太情愿落发出家,终身皈依三宝,就要拜福缘为师。可是陶夫人不答应,说是落发出家可以,但不许在福缘的如福庵出家。自己拿出钱来建了一个小小的尼庵,就在陶家的住宅背后。不知从甚么地方招来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尼姑,陪伴那姨太大。姨太太便真个落发修行起来,只苦了我和福缘,用了多少心思,费了多少气力,到底不曾如着我的心愿。幸亏福缘能干,渐渐的和那老尼姑弄热了,知道老尼姑也不是个六根清净的人,生性极是贪财。福缘费了许多唇舌,她才答应了给她五百两银子,她方肯担这风险。我那日向你要五百两银子就为这。就在那夜,老尼姑将福缘给她的药酒哄骗得姨太太喝了,迷迷糊糊的与我成了好事。次早醒来,生米已经煮成了熟饭,翻悔也无益了,索性要嫁给我做老婆。若论她的模样性格,本来做我的老婆也够得上。不过,我是一个天空海阔来去没有挂碍的汉子,多添一房妻小,便多添一层挂碍。并且她已经落了头发,娶回家来也不吉利。只是我心里虽然这么想,口里仍敷衍她,教她安心等待,等到顶上的头发复了原,即娶她回家。她怨我没有娶她的真心,几番对我说,你既不能娶我回家,这里是佛门清净之地,你从此就不要到我这里来了。免得风声传到夫人耳里,我的性命便活不了。”

书剑恩仇记205 魏晓荷再杀淫秃 白明听到这里,不觉惨然说道:“可怜,可怜。”

圆融道:“这有什么可怜?我花了五百银子,用了许多心计,才把她弄到手,没快活得几日。我不是呆子,怎么能随意丢开呢?

并且我花钱费事,受怕担惊,为的就是她一个人。我对她这么有情,论理她对我也应该如此,而她竟忍心让我不要再去,我如何能甘心咧?当然还是要去,她也就半推半就。好在我不比寻常人容易被人识破,每夜等大家睡熟了才去会她,天未明就出来,一向除了福缘和老尼姑之外,绝无人知道。前夜也是合当有事.二更时候,我到她那里,她还坐在床上等候,不曾睡下。一见我从窗眼蹿进去,即跳下床对我扬手,让我不要高声。我问为什么?他指着对面房间,在我耳边低声说道:‘今夜有两个年轻的尼姑,到夫人那里化缘,夫人见天色晚了,就留两个尼姑歇宿,亲自送到这里来,此刻在对面房间里睡了。我恐怕你不知就里,进房和我随便谈话,给她们听见了,所以坐在床上等候。’我当下听了这些话,也不放在心上,打算上床睡觉。无奈她胆小,定不肯让我在那里睡,逼着我离开那房。我心里不免疑惑起来,暗想:若真是两个年轻的尼姑来这里化缘,出家人断不肯多管闲事,怕到这个样子干什么呢?看她这样慌张的情形,对面房间里睡的多半不是尼姑。我既生了疑心,益发不肯走了,蛮将她抱上床同睡。平日我本来不待天明就走,前夜却有意睡到日高三丈,还假装睡着不起来。任凭她推—会揉一会,在耳边低唤一会,掩面饮泣一会,我只作睡着了不做声。她急得无法,穿衣下床出房去了。我在床上听得她走出房门,随手将门带关,在外面锁了。我才睁眼一看窗户,只见窗纸上照着一个黑影。从窗纸小窟窿里,现出一只黑白分明的俊俏眼睛来,那眼光正射在我身上。我心想:不好。她昨夜所说的,并非假话,据这眼光和黑影看来,不是一个年轻尼姑是什么呢?立时打算踢破窗门逃走。忽听得窗外发出娇滴滴的声音向我叱道:‘哪里来的恶贼,敢污秽佛门清净之地。’我这时见已有人叫破,也就用不着急的逃跑了。

这尼姑的容貌生得怎样,虽隔了一层纸,不曾看出,然那只勾魂的眼睛,是已见过的,觉得比陶家姨太太的还要动人几分。我何不瞧她一个仔细,如果有十分姿色,两个年轻的尼姑,又在外面化缘,料没弄不到手的道理。这主意打好,已走近了窗户跟前,即听得外面又有一个很娇嫩的声音问道:‘妹妹怎的还不动手呢?若给恶贼跑了,岂不可恨吗?’我当下听了这话,只是好笑。原以为可以不作理会的,那晓得我这条性命,就险些儿送掉在那房间里。亏得我急于要看她们,一举手冲破了窗门,蹿出窗外,谁知我的脚还不曾点地,迎头就是一剑飞来。我才大惊,不敢怠慢。一面招架,一面偷眼看两尼姑的容貌体态,真是一对嫦娥仙子。我一落眼,浑身骨节都不由得酥软了。只因那两口剑非同小可,紧紧的拣我要害刺来,性命只在呼吸的关头,不容我再有旁的念头。使尽平生本领想将两人制服,无奈两人不肯放松半点。一折身,我屁股上早着了一下。我立脚不牢,便使出遁招逃跑了。

回来后我料想那两个丫头既有那么大的本领,遇了我必不肯轻轻放过。我昨夜安排好了,专等她们赶来。果不出我所料,昨夜二更以后,她们自投罗网,到寺里来找我,两个都被我活捉生拿了。你想:这样两个天仙也似的人儿,既落到了我手里,还愁不给我快活么?你想我如何不高兴?”

白明听了这番事迹,止不住心头发怒,但为了成就大事,这时只得极力按纳住火性,问道:“师傅拿了她们,此刻关在什么地方呢?”

圆融笑道:“此刻还在后院禅房里。只等我将你的事办妥了,我便要把她们带到一个安乐地方去。有了这两个人给我享受半世,就是神仙我也不想做了。”

白明问道:“我有什么事要办妥呢?”

圆融向东方望了一望,说道:“快了,快了,太阳一出就行。”

白明不懂是什么意思,呆呆望着圆融发怔。圆融不住的摇头晃脑,现出极得意的神气。

不多一会,东方一轮红日渐渐的升将上来,登时照得满山苍翠的树木,都如喝醉了酒的一般红艳。

圆融一手挽起白明,笑道:“带你见祖师去,今日是你成功的时候了。”白明跟着从树林里穿到岩前,圆融指着岩口一片青石道:“快叩见祖师。”白明连忙跪下叩头。一抬眼,便见一具很高大的骷髅,端正趺坐在一个四方石桌上。

圆融在旁呼着白明,说道:“仔细端详。祖师的法身,就在这里。你的师傅,也就在这里。你此刻拜师,须拜受师傅的戒律,发誓遵守。”圆融旋说旋从怀中摸出一张字纸来,展开朗念道:“第一戒妄杀,第二戒窃盗,第三戒邪淫,第四戒酗酒,……”接着念第五戒什么,第六戒什么。圆融念一戒,白明伏在青石上答应一句。圆融念完了,说道:“当着祖师发誓,要赌本身咒,不许推诿到来生。”

白明虔心发了誓,立起来,忽觉得心里一动,眼看了圆融,便遏不住心头忿怒,随即厉声向圆融问道:“你也是祖师的徒弟么?”圆融道:“怎么不是?”

白明道:“你拜师的时候,也曾受过戒么?”

圆融道:“怎么不受?”

白明道:“也曾发过誓么?”

圆融道:“怎么不发?”

白明道:“发的也是本身咒么?”

圆融道:“怎么不是?”

白明道:“发了誓不遵守,不要紧么?”

圆融道:“怎么不要紧,犯了咒是要灵验的?”

白明道:“你屡次犯了,怎么却不灵验呢?”

圆融哈哈大笑道:“我发的本身咒,是一辈子也不会灵验的。因为我当日发的誓,是倘若犯了戒,就得死在一个未成年的小孩手里。我的道法,休说未成年的小孩不能制死我,我敢说当今之世,没有能制死我的人。我怕什么?”

白明见圆融说当今之世没有能制他死的人,即追问道:“只要没人能处死你,便可随意犯戒,不要紧吗?”

圆融摇头晃脑地说道:“我生性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人。没有法力的时候,还有些儿顾忌王法。于今王法既奈何我不了,我还管他什么戒不戒,高兴怎么便怎么。”

白明气忿说道:“然则祖师收了你这种徒弟,不是罪过吗?王法能容你,但怕祖师不能容你。”

圆融仰天大笑道:“祖师多年不问我的事了,并且祖师若不容我,他自己就得先破杀戒。他自己既能破戒,又何能不容我这破戒的徒弟呢?”

白明听了这强词夺理的话,更加生气道:“祖师就能容你,我也不能容你。你若再不忏悔,我必替祖师除了你这败类。”

圆融翻起白眼,望着白明冷笑了一声道:“你配么?你这点微末道行,那里够得上说这话。”

白明道:“好,你果真怙恶不悛,我自有够得上的这一日。”

圆融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等你一百年罢。怕了你,还是圆融吗?”

白明此时已是按捺不住心中怒气,他掏出怀中飞镖便甩了出去。

圆融“哎呀”了一声,两手一张,向后便倒,胸口吐出鲜血来。睁开两只火也似的红眼,望着白明。两手在地下乱抓,好象痛苦得忍耐不住似的,两脚只管一伸一缩,在地上蹬着。

白明这时说道:“现在我告诉你实情吧。我叫魏晓荷,前些日子圆通就是我杀的。为了复仇,也为了与民除害。听说你这恶棍又当了主持方丈,我想除恶务尽,于是假装拜师来到寺中。今日你是自已找死,你说这世上没人能处死你。可我现在就要处死你。你作恶多端,到地狱里去忏悔你的罪过吧。”说罢魏晓荷飞起一脚,踢在圆融心口,他大口吐血而死。

魏晓荷再次为民除害,接着再次踏上旅途。

书剑恩仇记206 魏爷爷遇到难事 魏晓荷回到爷爷家中,爷爷、奶奶非常高兴。晓荷的爷爷魏东年轻时是一位护镖的镖师,功夫不错。晓荷小时候也得到他指点、培养。

魏老镖头年岁大后便不再护镖,可是身体却仍很硬朗。每天只在清晨提个画眉笼子,到茶馆里找熟人谈天,之时就回到家里闭门不出,打打拳。魏老镖头家中的人口也很简单,只有老妻刘氏,住自置的几间瓦房。

这时,魏老镖头之名,已渐不为人所注意。可是他这个回来的孙女魏晓荷姑娘,却很惹人注意。因为这姑娘实在生得美丽,身材不高不低,十分窈窕,瓜子脸儿,两只水雾灵的眼睛,不笑时也像带着笑。樱桃小口的两旁,陪衬着两个笑涡;虽然脚稍大些,但掩不住二八芳年的处女风流。

因为魏晓荷生在镖师世家,举止未免豪爽,不似一般书香之家的小姐永远不出闺房。晓荷爷爷家中没用着婆子、丫鬟,她回来后买东西总要她自己出门去办,因此就时常被人睹见她的芳姿。那些看过她的人,只要是个年轻的人,就莫不魂销心醉,脑筋里留下不可消磨的美丽印象。自然,有不少当地的富家公子、轻薄儿郎,对晓荷姑娘就怀着野心。可是又晓得这位姑娘的爷爷,就是那退休的老镖头,谁敢因为要接近这一朵鲜花,去惹那老镖头呀?

这时,正是正月中旬的天气,忽然有老镖头的师侄田野,从河南来特地给师叔拜年。魏老镖头留他在家中住了两天,叔侄二人说了许多话。田野走后,魏老镖头就仿佛十分忧愁,像有一件很要紧的事,却不能对老妻和孙女去说。到了晚间,把大门关得特别地严,并嘱咐老妻和孙女说:“从明天起,外面若有人打门,你们不许去开,非得先告诉我,才能开门。”

晓荷姑娘听了,很觉得诧异,便问:“爷爷,为什么事,要这样小心呢?”

魏老镖头仿佛很烦恼地说道:“你女孩子家,不要多问!”爷爷向来没这样厉声说过她,当下她便不敢再问了。

老镖头又把壁上悬着的一口钢刀摘下,“锵”的一声抽了出来。这口刀作深青色,老镖头用过它二十多年。这口刀也喝过几个恶人的鲜血,可是现在老镖头已有好几年没有用它了,拿在手中掂了掂,觉得有些沉重。老镖头不由长叹口气,自言自语地说道:“到底我是老了,逞不得强了!”说到这里不禁想起:自己已六十多岁了,膝下只有这么一个孙女。虽然也跟着自己和她父亲学一些功夫,可到底实用时如何也还未知。假若晓荷是一个男孩子,那何至于自己烦恼?想到这里,感觉到老境的凄凉,不由又叹了一声。

他的老妻刘氏,跟了他半辈子,常常见她丈夫有时自己对着自己笑,有时自己连声叹气,所以如今对老镖头这样的举动倒不甚介意。可是晓荷姑娘却没看过她爷爷这样难受过,当时芳心十分难受。用眼看了看她奶奶,只见奶奶依旧近着灯光在缝衣服,并不问爷爷是因何这样,晓荷不由就落下几滴眼泪。虽然再不敢向爷爷去询问,可是心中也略略的明白。猜大概是父亲在外有什么仇人,现在那仇人必是要来报仇。所以前天田野到这里来,一定不是专为给爷爷拜年,必是把仇人要来报复的消息告诉了爷爷,所以爷爷才这样小心谨慎地提防着。

晓荷姑娘似乎猜得不错,当夜她爷爷果然没睡好觉,到半夜里还听见她的爷爷在床上叹气,那口钢刀在老镖头的枕头旁边放了一夜。次日一清早,老镖头就在院中耍了一趟刀,仿佛是练习的样子。

晓荷姑娘在屋里梳着头,隔着窗户往院中去看,只见钢刀飕飕地响,寒光随老镖头的身子缭绕,煞是好刀法!可是老镖头这趟刀,练了不过一刻钟,就收住了刀势。他脸也红了,头上也流下汗来,口中喘着气,吹得雪白的胡子乱动。晓荷姑娘的看着不由心酸,眼睛有些湿润。此时门帘一放,奶奶进屋来了。晓荷赶紧用手巾擦脸,又擦了些胭脂,把泪痕掩去了。

当日老镖头也没到茶馆里去。画眉挂在檐下,不住唧唧喳喳地乱叫,老镖头也仿佛没有听见;只是背着手,扬着头在院中来回地走,像思索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似的。当日老镖头精神极为惊觉,只要听得门一响,他就先回到屋里拿上刀,才出去开门。晓荷姑娘也不穿素日的肥袖衣裳,只穿着练武艺时的那身窄袖窄襟的青布短衣裤,时时抬头凝望着她闺房中壁间悬挂的那一对双刀,心说:只要爷爷的仇人来,不用爷爷自己动手,我就非要跟他拼命不可,也叫爷爷晓得,他老人家不是白白的把武艺传授给我了!

他爷孙这样小心防备着,一连过了十几天,一点事也没有发生,更没有什么陌生的人来找老镖头。这时晓荷姑娘才算放心。此时老镖头见无事发生,一切举止也就恢复了往日的状态,每天早晨照样提着画眉笼子上茶馆,在家中跟老妻和孙女照样有说有笑,仿佛他的心里已再没有什么恐惧似的。

一连又过了一个多月,这天是三月清明,按照习俗,家家要到祖坟上焚纸扫墓。魏老镖头把他早先手下的一个伙计,名叫地里鬼崔利的人,找来给看看家。魏老镖头雇了一辆骡车,晓荷姑娘和她的奶奶坐在车里,魏老镖头跨着车辕,这辆车就出了巷口,顺着大街往北门走去。在大街上,有路过的熟人,看见车上挂着烧纸和纸钱纸锭等物,就向魏老镖头低腰招呼道:“魏老叔上坟烧纸去吗?”魏老镖头在车上含笑点头,说:“可不是吗!”同时,路过的人自然难免要往车厢里去望。那位本城的绝色美人儿晓荷姑娘,满面桃红,像这三月开的桃花一般坐在里面了。

书剑恩仇记207 爷俩勇斗歹徒 出了北门,顺着车辙往东走去,魏氏的祖茔在北门外东北方向,约有十六里路,所以骡车也得走一些时候。此时遍野麦苗青青,村舍旁桃花向人露着笑靥,黄的、白的小蝴蝶在野草野花之间飞舞,温软的东风抚着人的脸和手。晓荷姑娘在车里娇声呼道:“爷爷,你瞧,这麦苗儿都长了这么高了!”

老镖头笑着答道:“真是的!今年一定是好年成。”说话时他却眼望着那麦田边累累的坟墓;有的坟上堆着烧过了的纸灰,有的坟旁还有穿孝的人哭泣。老镖头摸摸他那被春风吹得乱动的白髯,心中发出一种莫名的怅惘,仿佛感觉到他已是六十多岁的人了,恐怕过不了几年,也就要长眠于地下了!这时晓荷心中的感想,却与她的爷爷不同。她对这新垂丝的绿柳、才开放的桃花和这遍野芳菲,心中溢满了快乐。那位老太太像是个木头人,她坐在车的最里边,什么也不看,什么也不想,只盼着快到了坟地,烧完纸回家,好去拆洗她那件夹衣。

车走到中午,就到了坟地。魏家累代都是以武艺谋生的人,没有什么显赫的人物,所以坟地上不但没有一座碑,连一棵树也没有。晓荷和她奶奶下了车,魏老镖头带着她们,在坟头叩头烧纸;然后又到在附近住的人家中歇了一会儿,喝些茶,吃些粗点心,然后又坐着车往回里走。

车走了五六里地,已然远远望见北门城楼。这时忽然面前来了四匹马,第一匹黑马上是一个二十多岁,大眼睛、紫红脸的年轻汉子,他来到魏老镖头的车前,喝道:“下来,下来!”魏老镖头这时脸上已然变了颜色,那四个人全都下了马,各自抽出一口明亮亮的钢刀来。那紫红脸的人,对魏老镖头冷笑说:“到了今天,我父亲的大仇可以报了!”说时一齐上前,要拉魏老镖头下车。

魏老镖头想不到竟遇着这事,如今带着妻子和孙女,手中又无兵器,可怎么办?正要跟他们讲几句话,这时忽然晓荷姑娘由车里钻出来,向那四个人连连摆手急说:“你们先别动手,我问你们到底是为什么?”

那四个人看了看魏晓荷,就向魏老镖头说:“嘿!你还有这么好模样的女孩。”

魏老镖头把晓荷护住,对那四个人怒斥道:“你们先退后一步,我这就下车去,要杀要砍随你们!”

但那四个人哪里肯听这话,有一个黄脸膛的抡刀向魏老镖头就砍。魏晓荷突然跳下车去,把那人持刀的手腕托住,夺刀在手。她把钢刀飕飕抡了两下,逼得那四个人不得不退后两步。

这时魏老镖头在车上叫道:“晓荷,快把刀给我!”那三个手里还有兵刃的,哪容晓荷把刀递给她的爷爷,就一齐抡刀来砍晓荷。晓荷抡刀如飞,五六下,就一刀砍在一个胖子的背上,胖子“哎哟”一声躺在地下。晓荷敌住那两个人,这时魏老镖头也跳下车去,将那受伤胖子手中的刀夺在手,抡刀过去,一面与那两个人交战,一面急急地说:“晓荷往后去!”但是晓荷的钢刀,寒光飞舞,正敌住那紫红脸的人,哪肯退后!

魏老镖头与一个有黑胡子的人交手,那人敌不过魏老镖头,转身就跑。此时那紫红脸的人反倒落得人单势孤,一口钢刀敌住魏老镖头爷孙;虽然他武艺高强,但也难以取胜。这时道旁聚了许多行人,齐呼道:“喂喂!再打就要出人命了!”可是他们刀光缭绕,弄得大家眼睛都乱了,谁也不敢近前来解劝。

那三口刀又交战了十几合。这时忽有一个少年,由人丛中跑过去,手持一口宝剑,把魏老镖头爷孙和那紫红脸的汉子三口斗得正紧的钢刀分开,说道:“别动手啦!别动手啦!有什么话对我说。”

那紫红脸的汉子,正喜有这么一个人从中解劝。他赶紧收住刀势,退后几步,不住地气喘吁吁,他那张脸此时就像烧焦了的茄子一般的又黑又紫。

这时,二三十个走路的人,齐都过来。有人认得魏老镖头,就说:“魏老叔跟姑娘受惊了!”又有人说:“把这几个强盗绑起来,送到衙门去!”魏老镖头一面向众人拱手道谢,一面说:“不要绑他们,他们不是强盗,却是跟我有仇的人。冤家宜解不宜结,问问他们,若是也不愿打官司,就叫他们去吧。”这时那三个人搀着一个受伤的,提着两口刀,牵着四匹马,什么么话也不说,就往北走去了。

这里的人,有的看了魏晓荷一眼就走了;有的就问魏老镖头跟那几个人有什么仇;有的就不住称赞晓荷姑娘的武艺高强。那刚才给劝架的提着宝剑的少年,也问魏老镖头与那几个人争斗的原因。老镖头却向那少年说:“我是以保镖为生的,闯了半辈子江湖,自然难免与人结仇,所以今天才有了这事。幸仗阁下从中给劝开了,不然一定要出人命。其实打官司我也不怕,不过我老了,总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好。”说时,又叫孙女向众人道谢。晓荷姑娘把两只手搁在前胸,向众人拜了拜,然后就上车了。魏老镖头也向众人拱手,然后就跨上车辕,赶车的人挥动鞭子就走了。行路的人和那少年也各自走去。

魏老镖头的车进了城,回到家门首,魏老镖头先让晓荷搀着奶奶下车,叫开门进去;然后魏老镖头开发了车钱,手提夺来的那两口刀,也进了门。崔利迎面问道:“老叔回来了!”魏老镖头答道,“回来了,累你看家!你先走吧,回头把孙致礼叫来。”崔利答应一声,用眼看了看老镖头手中提的那两口钢刀,就出门走了。

老镖头把门关好,并用一块大石头把门顶住,进到屋里。晓荷赶紧给爷爷倒茶,奶奶就问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那四个人为什么那样凶?

魏老镖头长长地叹了口气:说:“等我歇一会儿,我再告诉你们!”遂把两口刀立在墙角,坐在椅子上,不住地喘气。晓荷只想听爷爷说那四个匪人的来历,说道:“爷爷喝茶呀?”

老镖头从孙女的手中把茶碗接来喝了一口,便望着晓荷说:“今天幸亏有你跟着,要不然,我非遭仇人的毒手不可!想不到你现在武功大进!”

书剑恩仇记 208 老镖头述说结仇历史 晓荷听爷爷称赞了自己,有些高兴,又回想起方才那样紧急危迫的情形,又有些紧张。

老镖头又叹了口气,便向孙女说:“在六年以前,那时你已十二岁了,大概还记得,我曾到过一趟河南。从河南回来,我就把镖行收了,再也不做买卖。我和今天那几个人的深仇大恨,也就是从那时结起!”说到这里,声音中带着些凄惨了:“你有一个何二叔……”

说话时,他用手指了指靠桌子正擦眼泪的老妻,说:“你奶奶见过他,名叫宝刀何飞龙,在年轻时与我是最好的朋友。那时我们都在北京作镖头,我在泰兴镖行,他在保安镖行,没事时我们一同饮酒,一同谈天,真如兄弟一般。可是他这个人武艺虽然高强,心地也不错,只是太好女色,时常勾引良家妇女。我劝他,他也不听。后来因为结识了一个妇人,与另一个男子争风吃醋,他动刀把人杀了。幸亏我帮助他三百两银子,他才逃出北京,奔到河南。在河南听说他当了几年强盗,后来不知怎么会发了财,改名为何文亮,在卫辉府置了田产,也有了妻子和孩儿,但是我们却彼此不通音信了。六年以前,我答应了一个买卖,是新河县的胡举人当了河南武陟县的知县,我就派了两个伙计拿看我的名帖,保护胡举人夫妇到任上去。不料走在卫辉府,就被何飞龙勾结了山贼,把胡举人劫住。

金钱、行李全没抢去,只把胡举人一位二十来岁的夫人抢到山上一座庙里,留下三天才给放了。伙计回来向我报信,我就十分愤恨,亲自到了卫辉府找到何飞龙。我本来还跟他讲几十年的交情,只向他严词质问,不料他竟翻脸不认人,十分凶横。我就与他交起手来,不料就一刀将他杀死!

说到这里,魏老镖头觉得很难过,魏晓荷却听得很入神。魏老太太回想起四十年前,自己跟丈夫住在北京时见过的那个何飞龙。那时何飞龙年纪不过二十上下,白净脸、大眼睛,永远穿着绸缎的衣裳;管自己叫大嫂子,跟丈夫天天在一起。后来他犯了人命案,就一去不知下落。现在想着他也快到六十岁了,却不料已被丈夫在六年以前给杀死了!

魏老镖头又继续说:“我杀死何飞龙以后,他的家里因此事与盗案有关,也不敢去告状;

胡举人因为妻子被辱,也不愿声张,事情就私了啦!这件事除了我的师侄田野和几个伙计,因为是他们跟着镖车,知道详情以外,再也没有人知道。我回到家里来,心中十分难过。第一是我的镖车在外面出了事,就是没有多少人知道,但我也没有脸再开这座镖行。第二是何飞龙本来是我多年的好友,虽然他后来学坏了,做了那件天地所不容的事,而且与我翻了脸;但我亲自动手,把一个五十多岁的老朋友给杀死了,事后想着也未免心中难过。所以我就将镖行关了门,也不再走江湖。

“这事过了五六年我也就忘了。不料两月前,田野来给我拜年,他忽然对我说,现在何飞龙的两个儿子全都长大了,一个叫何鹰,一个叫何豹,并有他的女婿张雨和他女儿何娟。在这几年以内,他们全都学会了一身惊人的武艺。现在想要报仇,并听他们曾对人说过,在三个月以内,必要到此地来杀死我。所以田野走后,我就时刻防备,可是后来没见仇人找我来,我也就懈怠了。却不料今天因为上坟烧纸,竟遇见这件事!”

魏晓荷听她爷爷说了与何家结仇的始末,就安慰爷爷说:“爷爷,今天的事情一过,你也就再用不着忧愁了。他的儿子和女婿,本领也不过如此。今天他让咱们打走了,一走就怕了咱们,再也不敢找爷爷捣乱来了。”

魏老镖头摇头说:“咳,你真是小孩子的见解!今天拦住我们车的那四个人,大概就有何飞龙的两个儿子在内。这几个人我倒不怕,我所忧虑的就是那个张雨。”

魏晓荷在旁忙问:“张雨是怎样的一个人呢?”

魏老镖头说:“此人我没见过,不过在前几年我就听人说,此人的武艺十分高强。现在也就是三十来岁,想不到他娶的是何飞龙的女儿。听田野说,张雨恨我刺骨,他骂我是没义气的人。大概他早晚必来寻我,以替他丈人报仇。”

晓荷听完了爷爷这话,不住冷笑,芳容上带着怒色,向她爷爷说;“爷爷别着急,那张雨若来,叫我抵挡他。别说是一个张雨,就是他们来几十个人,我也不能叫他们伤了爷爷一根胡子!”

魏老镖头听了孙女这句话,不由得笑了。本来自己平素不大注意孙女的武艺,以为一个女孩子家,就无论刀法拳术学得怎样好,也敌不过身高力大的男子汉。可是今天在城外见晓荷空手夺刀,力敌四个莽汉,而且还被她砍伤了一个。她那身手的灵敏、刀法的纯熟、争斗时的勇敢,真是出于自己的意想之外,足见有了孙女也不见得不如男子。如今又听了孙女这几句激昂勇敢的话,就不禁心中宽慰了些,点头说:“好吧,我也不发愁了,反正他们要是打算报仇,我无论躲到哪里去,他们也会追了去的。现在咱们还在这里住着,每日要小心些,看他们还有甚么手段对付我?假若那个张雨来了,咱们爷儿两个也许能够把他打走。”

晓荷见爷爷现在的心仿佛宽慰了些,便很高兴地同爷爷又谈了些旁的闲话,这时魏老太太忙着去做晚饭。

饭后,那崔利已把孙致礼找来了。这孙致礼有三十余岁,高大的身材,膂力惊人,拳脚更是好,人送给他一个绰号叫作“五爪鹰”。早先他也是魏老镖头手下的伙计,给魏老镖头出过很多的力,魏老镖头也时常指点他的武艺,因此孙致礼总叫魏老镖头为师父。今天孙致礼正在城里刘财主家教拳,忽见地里鬼崔利来找他,说是魏老师父叫他今天去,所以吃过晚饭,五爪鹰孙致礼就跟着崔利来见魏老镖头。

因为今天有那件事情发生,魏老镖头对于自己有仇人的事,也无法再隐瞒,就把自己与何飞龙的儿子何鹰、何豹及女婿张雨结仇的事,说了一遍。然后就说:“我老了,精神、力气都不成了。晓荷虽然武艺也学得大有长进,但究竟是女孩子。所以我把你请来,叫你帮助帮助我。”

五爪鹰孙致礼一听,就拍了胸脯说:“师父别着急,交给我了!我现在就在刘家教两个徒弟,教完拳就没事了。由今天起我就搬到这里来住,无论白日或是黑夜,若有什么不知死活的江湖小辈到这里来,师父跟姑娘全不要管,我非得打他们一个屁滚尿流不可!”

魏老镖头知道孙致礼不是夸口,近几年来他的武艺真练得不错了,当下就点头说:“好,你跟崔利都把铺盖搬来,就住在外院吧。”

书剑恩仇记209 富家子欲追魏晓荷 当下孙致礼和崔利就搬来铺盖,在魏家外院的两间西屋里居住。由此,孙致礼每日除了到刘家教一会儿拳之外,便在魏家住着。他把一口钢刀擦得雪亮,每夜要到院中和房上巡查三四次,可是一连过了两三天,并没有什么事情发生。

自从魏晓荷姑娘在城外单身救爷,徒手夺刀,力敌四条莽汉之事发生,不到两天巨鹿县传说遍了,人们都很惊讶地互相谈着:“啊呀!原来魏家姑娘的武艺比她爷爷还高强得多呢!”又有平素对于这位绝色美人儿抱着满怀野心的青年们,听了这事,却不禁大为懊丧,想着:完了,倘或那位姑娘是个柔和的人儿,也许还有希望亲近亲近她;现在她竟是这么厉害,一个人能够把四个拿着刀的大汉打走,这以后谁还敢向她调情呀!要是叫她的手指儿戳一下,那还不得送了命吗!因此本地的一般人,不但对魏晓荷的秀色还是那样的惊羡,并且对于魏姑娘的武艺也怀着戒心,唯恐有时多看她一眼,便招出她一顿毒打来。

在那次城外的事情发生的第四天,午饭才过,魏晓荷听见门外有摇鼓的声音,便想起应该买几条绒线,好把自己那双绣鞋做起来。于是跑出屋去,开了门,就点手叫道:“货郎!货郎!”

五十多岁的一个老货郎背着木葙,提着小鼓转回来,向他的熟主顾问道:“姑娘,要什么线?”说时把箱子放在门前的石阶上。

晓荷姑娘在门槛里,手探出门外,就挑拣各色的绒线。

这时忽听有人叫道:“姑娘!”晓荷抬头一看,原来是一个三十来岁的青年,淡黄脸重眉毛,右脸上有一颗很显眼的红痣,穿着青洋绉夹袄,一双青缎靴子。他向晓荷姑娘深深地作了一揖,带笑问道:“请问姑娘,魏老叔在家里?”

晓荷看见这人仿佛有点眼熟,可是想不起这人在哪里见过。她立刻脸上泛起来红霞,回身向门里叫了:“崔叔,崔叔,外面有人找!”她却不跟这青年答话,连正眼看也不看。挑选了几条红绿的绒线,把制钱扔下,就跑进院里去了。

这时地里鬼崔利由屋里出来,到门前一看这个青年,便问道:“你找谁?”

那青年一面用眼看看晓荷姑娘跑进里院时那倩丽的背影,一面向崔利拱手说:“我是找魏老叔,请你进去给言语一声!”

崔利看这个人的来头就有些不正,便扬目问道:“你姓什么呀?我给你进去言语,我也得先知道你是干什么的呀!”

那青年又向崔利拱手,说:“姓梁,就住在西边泰德和。魏老叔见过我。”

崔利还没进去给他传达,魏老镖头就提着一口钢刀出来了。那青年赶紧深深打躬,叫了声:“魏老叔!”

魏老镖头看了半天才认出来。这人原是那天在城外,持剑劝住双方停止争斗的那个青年。当下魏老镖头向那人陪笑,连忙把他让到院外西屋里。

这时孙致礼也在屋里,魏老镖头就给引见说:“这是我的徒弟孙致礼,阁下你贵姓?”

那人一面向孙致礼拱手,一面向老镖头答道:“小侄名叫梁文金,东边泰德和粮店,就是我家开的。”

魏老镖头说:“哦,原来是梁东家,一向少拜望;那天在城外,亏得你从中解劝,要不然我们就许闹出人命来!”说时把手中的刀立在墙根下,又叫崔利给梁文金倒茶。

梁文金说:“因在这里有买卖,所以常到这里来玩。前天是到城外访友回来,正遇见老叔与那几个人交战,姑娘也在旁帮助。我在旁边看了会,见老叔和姑娘全都刀法熟练,小侄心中十分钦佩;但又想老叔若是杀伤了他们,也难免要打官司,因此才从中解劝。本来昨天我就想来看老叔,但因为有点旁的事,没得工夫。今天特来拜见老叔,并问老叔和姑娘那天从城外回来可好?”

魏老镖头说:“多谢关心,我魏铭远离开江湖已快十年了,轻易不愿和人惹气。那天的事实在是突如其来,我至今还不明白那几个人为什么要害我?想是我早先曾不经意把人得罪过,如今他们才找我来作对。”

梁文金说:“老叔是江湖闻名的英雄,早先你老人家在各地行侠仗义,自然难免结下仇人。现在他们见老叔年高了,就打算来欺负老叔,可是不料老叔虽然年迈,但英勇不减当年,而且姑娘的武艺也是那么高强。他们现在既知道了,大概以后也就不敢再来找老叔麻烦。”

魏老镖头摇头说:“那也不一定!”

梁文金说:“不要紧,小侄也颇会些武艺,以后再有人来找老叔麻烦,就请老叔派人给我送个信。不!我也可以每天来看一看,无论他们来多少人,不用老叔动手,就由我和那位妹妹,我们两人也能把匪人打走!”

老镖头听这姓梁的青年说话有些不知自量,便不爱答理他了,只是点头。旁边五爪鹰孙致礼却见这青年有点可恨,想要把他赶出去。这时那梁文金站起身来,要请魏老镖头带他到里院去拜见奶奶。

老镖头见他这样,越发从心里不耐烦,便漫答道:“她是有病的人,不愿意见人,恕我不往里让你了。”

梁文金也看出老镖头是不高兴的样子,更见那个孙致礼瞪着两只大眼睛望着自己,仿佛很生气的样子,便不敢在此久留,忙起身告辞。老镖头送他出了屋门,那梁文金还往二门里望了望,就出门去了。孙致礼追将出去,握着拳头骂了声,“什么东西!”梁文金却连头也不回,就往巷口外走去了。

这里孙致礼关上门,回到屋里,向魏老镖头说:“师父就应该不理这个人,我看他来到这里是没怀好心!”

魏老镖头摆手说:“算了,不用提了。我知道这个人,他是泰德和粮店的少东家。他们是有名的南宫梁百万家,他家少爷们都会几手武艺,向来不务正业。现在他来,我也明白,是为着我的孙女。可是我也不愿和他惹气,因为早先咱们开镖行时,跟他家也有些来往。”说完这几句话,便又往里院去了。

这里五爪鹰孙致礼十分气忿。他想魏老镖头真是一上了年纪,人就不行了,什么么事全讲究不惹气。人家何飞龙的儿子,那天持刀劫住你,想害你的老命。后来你女儿帮助你,砍伤了他们一个人,你就应该把那几个人也捉住,告他们一个持刀打劫、意图伤害的罪名。你不敢惹气,把他们放走了,你却又提心吊胆地找我来给你看家。现在这个姓梁的小子,进到你们大门里调戏你的女儿,你却又是不敢惹气。你二十年前的性情也是这样吗?想不到你江湖有名的老雕,如今软弱到这个样子!因此心中十分忿忿不平,恨不得出去给魏老镖头闯一头祸,看他到那时还软弱不软弱。

生了一会儿气,他就到城内刘财主家去教拳,吃过晚饭才回到魏家。地里鬼崔利就跟他说:“孙大哥,我告诉你一件事,今天下午,那泰德和的少东家又来了。”

孙致礼赶紧问道:“他又干什么来了?”

崔利说:“他没进来,只在胡同里来回走,时时用眼睛盯着咱们这个门。后来我在大街上,看他还跟两个年轻的浪荡公子,一面走,一面说笑,就上庆记酒楼里去了。”

孙致礼问道:“你没听见他们说的都是什么话吗?”

崔利笑了笑,说:“我跟在他们后头,听得清清楚楚的,那姓梁的说:‘我要不把魏家那姑娘弄到手里,我永远不到此地来了。’”

书剑恩仇记210 老镖头制裁富家子 五爪鹰孙致礼气得骂道:“他妈的,这小子倒想得不错。就是老雕打算招你作孙女婿,可是我也不能答应,非得让你知道此地的人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地里鬼崔利说:“这事也别净怪人家,咱们那位师侄女可也太招事了。人家的姑娘讲的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咱们这位师侄女,一天得上三四趟街,而且打扮得那么花俏,怎会不招一些年轻的人生坏心?现在你在城里打听打听去,谁不知道咱们这位师侄女是个出名的美人儿?咱们那位老师父,宠爱着孙女,一点也不管!”

孙致礼摇头说:“你说的不对,我瞧师侄女人很端重,出门口买针买线那没有法子,因为家里没有个使唤丫鬟。要说长得好,那更是没法子,难道姑娘还能为怕人生坏心,就先把鼻子割掉了吗?总而言之,是那些年轻人混账,等着吧,他们别碰在我的手里!”说着气得哼哼喘气。

那崔利由怀里掏出个小酒壶来,一口一口地喝酒,一只手由衣裳口袋裹摸着花生米吃。孙致礼心里却很急躁,因为他在魏家住了这几天,一点事也没有。仿佛武艺没处去施展,手脚都觉得有些痒痒。

到了晚间,孙致礼在灯下擦他那口钢刀。崔利喝得半醉,躺在炕上睡了。少时魏老镖头到屋里来,跟孙致礼说了些闲话。

孙致礼近几年结识了些江湖朋友,他就说北京城有一位邱广超,人称银枪将军;还有一位黄骥北,是做外馆买卖的,人称瘦弥陀;以及河南的吞舟鱼苗振山、深州的金刀冯茂,这全是如今江湖上有名的英雄,自己都想会一会他们。

魏老镖头早先若听见这些个江湖英雄的名号,他一定高兴地仔细打听,说不定立刻就能起身,找人家比较武艺去。可是现在他听了孙致礼这些话,只是捻髯微笑,仿佛不但不感觉兴趣,还像对这一般人都瞧不起似的。

孙致礼又说起魏老镖头当年所作的英雄事情,打算藉此以打动魏老镖头好胜的心。但不想魏老镖头听了,只是微笑,说:“早先我做的那些事,简直是胡闹,也幸亏那时候走运,没碰在钉于上,不然也早就完了。”又听了听,更鼓已交到三下,魏老镖头就说:“把门关好了,你们也睡吧!”

孙致礼一肚子气,跟着魏老镖头出屋,把大门锁好。那魏老镖头又在各处详细地查看,仿佛恐怕哪里藏着个小贼似的。孙致礼此时不但不生气了,反倒有些可怜这位老镖头,暗叹道:“人真是千万别老!这么大的英雄,江湖上有名的铁翅雕,如今因为胡子白了,竟落得这样!简直小心琐碎得像一个老婆子了!”魏老镖头在前院查看得放了心,便又往里院去了。

这里五爪鹰孙致礼回到屋里睡觉。他本来心里很不痛快,又见这几天没有什么事情发生,想着一定是老镖头自己心里捣鬼,其实已没有人再来与他作对了,所以就放心睡去。也不知睡了多久,忽然被一种异样的声音惊醒。只听房上的瓦被脚踏得乱响,又听有刀剑相击之声。孙致礼吓了一大跳,赶紧爬起身来,摸着钢刀。刚开开门,忽听咕咚一声,由房上摔下一个人来。孙致礼问道:“是谁?”

那人从地上爬起来抡剑向孙致礼就砍。房上是晓荷姑娘的声音,喊道:“孙叔闪开,让我来捉他!”

说时那姑娘抡着双刀从房上跳下来,与孙致礼一同敌住那使剑的人。交手几回合,那使剑的人怎能敌得住?他就跑到墙根,说:“别动手,别动手,我认输了!”孙致礼骂道:“你认输也不行,今天非要你的狗命不可!”说着抡刀奔过去,向那人就砍,却被后面的一个人把他胳臂拉住,却是魏老镖头的声音,劝道:“致礼,别伤了他!”

此时地里鬼崔利由屋里打着灯笼出来,用灯一照,只见一个持剑的青年,靠着墙根,畏缩得极为可怜。孙致礼看出就是白天来的那个梁文金,他就嚷嚷说:“好啊!你堂堂梁百万家的少爷,跑到我们这儿作贼来了?还不快把宝剑扔下。”

那梁文金把宝剑“当啷”一声扔在地下。孙致礼走过去,抡着蒲扇大的手掌,劈头盖脸地打了几下。

打得梁文金脸也肿了,鼻子也流出血来,但他不说一句话。魏老镖头本来也很是生气,可是又想:梁家原是南宫的大户,在各地全都开着买卖,也有不少镖行的朋友。若把他家的人打伤了,一定又要结下仇恨,将来麻烦不休。再说他深夜到自己家中,非奸即盗。他又是有钱的少爷,人家决不信他是偷我的东西,一定要污辱了自己孙女的名声,那岂不有口难辩?

当下老镖头把手中的钢刀交给崔利,叫晓荷先回里院去;然后他把五爪鹰孙致礼拉开,就过去向梁文金问道:“梁少东家,你黑天半夜拿着宝剑到我家来,到底是什么居心?”梁文金低着头,哪还敢说一句话?

魏老镖头气得骂道:“你们年轻人学会一点武艺,就敢这样行事。你也不想想,在我铁翅雕的手下,像你这样的鼠辈,还能闹得出什么花样来?我要不看在你们梁家是正经买卖人,今天就把你剁死在这里,滚吧!”说着打了梁文金一个嘴吧。魏老镖头这一掌可比孙致礼打的重得多,梁文金被打得几乎晕过去。

魏老镖头叫崔利把门开开,那孙致礼提着梁文金的耳朵,送到门首,一脚就把梁文金踢出门去,随后大门关上了。

那梁文金被踢在门外,半天才爬起来,脸上疼得像刀割一般。摸了摸,又是臃肿、又是湿粘。本来梁文金是富家公子,本身是个秀才,并且学了一身武艺。平素自命文武全才,翩翩阔少。这次同着舅爷牟子春、同学席仲孝到此地来,一来为到柜上查账,二来为在此地游玩游玩。不料竟看见了魏晓荷姑娘,使得他心迷神荡。尤其是晓荷姑娘的武艺,他又是佩服,又是想要较量较量。自信凭着自己的武艺,足可以叫晓荷姑娘芳心羡慕,由此就许把这位绝色美人弄到手中。所以他白天就到这里来拜访魏老镖头,打算藉此结识,以后好天天往魏家来跑,却不料受魏老镖头一场冷淡。

梁文金心里气不过,暗道:“凭我这样人物,凭我那家产,别人家拿着姑娘巴结我都巴结不上。你一个保镖的老头子,孙女儿点姿色,会上几手武艺,竟这么高抬身价!看看,我非得沾染沾染她不可。”所以梁文金就起了一种歹心,在酒楼又受了牟子春、席仲孝的几句讽刺,因为牟子春素日知道铁翅雕魏老镖头不是好惹的,凭梁文金决斗不过那老头子。席仲孝也是有钱的子弟,他素日拈花惹草,处处要比梁文金占先;可是对于魏老雕的孙女,他连想也不敢想。因为明知是一朵玟瑰花,看看好看,闻着芬芳,可是用手一摸,就得触到刺儿上,他也不相信梁文金能够占到什么便宜。

书剑恩仇记211 李天白春心萌动 不想梁文金今天竟敢黑夜到魏家来。他想至少也可以偷到晓荷姑娘一二件贴身的东西,拿回去向牟子春、席仲孝去夸耀。却不料才爬上房去,就被魏晓荷察觉,蹿上房去与他交手。人家那一对双刀,叫他实在无法招架,结果被魏姑娘一脚踹下房去,孙致礼就出来了。他不敢再逞能,吃了几个嘴巴,挨了一脚,踢出门来。他这时真恨不得要寻死,心说:“我这样儿可怎么回去呀!明天脸更肿起来,那可怎么见人呢?”可是没有法子,只得往铺子走去。

这时黑天沉沉,四下没有一个人。梁文金才进了巷口,忽见迎面来了几个人,提着两个灯笼;梁文金刚要躲避,只见那几个人,已经赶到临近。有一个人举起灯笼来,照着梁文金的脸,向那几个人哈哈地笑着说:“我说你们上这儿来找你们少东家,就一定找得到他。你们少东家现在正走桃花运。你们快看,桃花儿都开满了脸啦!”

说话的人正是席仲孝。梁文金立刻老羞成怒,抡拳就打席仲孝,骂道:“混蛋,你敢讥笑梁大爷?我从今不认得你了!”牟子春和二三个伙计赶紧把他劝住说:“你喝醉了,摔得这个样子!人家好意找你来,你反倒跟人家翻脸!”梁文金口中依旧大骂,席仲孝却只是冷笑着说:“由你骂,我现在什么也不说,等明天回家我找老伯去。”

在这深更半夜的街上,这几个说说吵吵就回到泰德和米粮店内。牟子春叫伙计打来脸水,梁文金洗了脸,躺在木炕上又抽了一口烟。脸上身上虽然还是疼痛难忍,可是心里却回想着有点怕,暗道:“今天这事,自己可太冒险了。刚才要让那魏家的姑娘双刀杀死,或是让那大汉子给打死,也就算完了;若是让老头子给捆起来送官呢,那纵使自己家里能够花钱打点,可也太丢人了!还幸亏魏姑娘手下留情;老头子心地也慈善,才把我放了。得啦,这算给我一个教训。”

他又想:这事只有牟子春和席仲孝知道。牟子春是自己的舅爷,自己丢人的事,他决不能对外人去说。可是席仲孝却靠不住,他若是把这事跟别人一说,自己不但那点小小的名声完了,简直就不能再出门见人了。于是就赶过去向席仲孝作揖赔罪,席仲孝起先还装腔做势地不肯讲和,后来问明白了梁文金在魏家挨打的详细情形,才笑着说:“得啦,老弟:你骂我的那些话,我也不计较了;可是这件事拿在我的手里,以后你要是不听我的话,咱们就叫出来,看你拿什么脸去见人!”

梁文金又是羞愧,又是生气;但是没有法子。好容易把席仲孝安顿下去,躺在床上,脸痛得一夜也没睡着。次日天一亮,就叫人雇车,他跟着牟子春、席仲孝,就回南宫去了。当日回到南宫县梁家庄自己的家中,见了爹娘,就说是喝醉了酒,在街上摔伤的。他爹娘骂了他一顿,幸亏有他舅爷在旁作证人,说他确是摔伤的,才没把在魏家偷香被打的事露出来。

梁文金因为脸肿得跟茄子似的,而且左胯骨被摔得也有点痛,就不敢出门见人。每天在家里睡觉,时时又梦见魏晓荷。不过他梦见的晓荷姑娘,却不是那样明眸笑靥,而是持着双刀,如夜叉一般的人。总之,梁文金对于魏晓荷算是死了心了,并且也无颜再往魏晓荷住地去。

原来梁文金的武艺虽不甚高强,但是他的师父却是直隶省一位有名的老侠。那位老侠名叫纪广深,是一位秀才出身的老侠客。一生落拓江湖,到处行侠仗义,一口宝剑从来没遇见过对手。在六十岁以后,才隐居南宫县,以授徒为生,一时从游者甚众。梁文金和席仲孝都是富家公子,年轻好事,就来求拜纪广深为师。

纪老侠客教授徒弟的方法,颇为特别——每天只给他们打一趟拳,或练一趟剑,好歹你自己去学去练。梁文金和席仲孝全是纨绔少年,怎能刻苦练习工夫?所以三年光景,梁、席二人的拳法剑术和蹿房越脊的工夫,虽然也会了一点,并且自己也觉得不错,但认真说起来,实在稀松平常,纪老侠客把他们的武艺连正眼看也不看。纪老侠客在南宫住了四五年,就病死在南宫。他生平收了徒弟不下三十人,但能够真正得到他的传授者只有一个人,这人就是南宫人李天白。

李天白是南宫县内的一个秀才,年有二十余岁,生得相貌魁梧,神情潇洒。他住在南宫城外五里村,现依叔父度日,他的父母都早已亡故了。说起他的父亲也是个很奇怪的人。他父亲名叫李凤杰,是一个很落拓的人,随同某将军作过幕宾,走过许多地方,交了许多朋友。后来在江南遇着一位侠客,此人名叫江南鹤,二人结为异姓兄弟。江南鹤并且传授了李凤杰一身武艺,二人在江南很作了许多惊人的事情。后来李凤杰在江南娶了亲,生下一子,就是李天白。

天白在六岁时就随父亲习学武艺。可是,到他八岁的时候,正值江南瘟疫流行,他的父母同时死了。李凤杰临终时,曾托付盟兄江南鹤,命将天白送回南宫家乡胞弟李凤卿之处抚养。所以江南鹤把风杰夫妇葬埋了之后,就将八岁的李天白送南宫县,然后他只身往天涯流浪去了。

李天白由叔父抚养成人。他的叔父种着几十亩田地,颇称小康之家,而且膝下并无子女,所以就把李天白视如己出。但是他叔父平素最羡慕读书的人,尤其是举人翰林,他叔父就鼓励天白自幼读书。十三岁时就应乡试,中了秀才。于是把他叔父喜欢的了不得,又盼着他中举人,中进士。可是这时李天白的性情改变了。原来他的生性,就与他父亲差不多,喜欢潇洒放荡的生活,不愿意寒窗苦读,与笔砚厮守。尤其是儿时的一些印象,父亲教授自己剑术时的雄姿和江南鹤慷慨英俊的丰彩,他一一都能记得起来。所以时时想学成一身武艺,也像他父亲和江南鹤一般,做一个江湖侠士,却把功名富贵不放在眼里。

在他十六岁时,老侠客纪广深就来到南宫,李天白也就跟从去习学武艺。原来纪广深未来到南宫之时,就遇着江南鸽。江南鹤曾托付他,说:“有一个故人之子,名叫李天白,现住南宫县;你如到了南宫,千万要把这人收下作徒弟,认真把武艺传授给他。”所以纪老侠客见了李天白,问清了他的家世,便把他另眼看待。又兼天白聪明过人,耐苦学艺,所以不到四五年,李天白已把师父的武艺、拳脚和种种特有的功夫,完全学会了。不过他只顾了学武,文章却无暇去读,连应了两次省试,全都未得中举。因此不独天白自己对功名灰了心,就连他叔父对他的感情也冷淡了。

李天白年至二十四五岁,尚未娶亲,为此事,他的叔父婶母对他益发不满。原来李天白心中有一个志愿,娶妻必想娶一绝色女子,而且必须是个会武艺的女子。若是不合这两个条件,无论什么名闺淑媛他也不要。因此他的婚事总没有着落,一般同学和朋友也莫不笑他。

这天,李天白在场院中舞了一趟剑。舞毕之后,提着宝剑呆呆地伫立。眼望着田间麦苗青青,篱外桃花灼灼,春风扑面,蝴蝶依人,天际一团团的春云变幻飘荡,他不禁感慨身世,长叹了口气。正待回屋内,忽见道上来了一匹马。马来到临近,李天白看马上的人,系同学席仲孝。

书剑恩仇记212 好友谋画得芳心 席仲孝身穿紫缎夹衣,青缎鞋,把辫子梳得又黑又亮,一付阔少的样子。李天白本不愿接近这种人,但席仲孝向来钦佩李天白的文章和武技,时常到这里来看他。当下二人相见,李天白就问:“怎么好多天不见你?”席仲孝下了马,把马拴在枣树上,一面抖着衣裳一面说:“我跟梁文金到魏城县去了几天,昨天才回来。”李天白又问:“你们到魏城县去做什么了?”席仲孝说:“梁文金是到魏城县视察他家的买卖,我不过是跟着闲玩一玩罢了。”

李天白把席仲孝让到屋内,席仲孝就笑着向李天白说:“你猜我今天干什么来了?”

李天白听了他这话,不由得一怔,问道:“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席仲孝又笑了,说:“你得先给我道谢,我是给你作媒来了!”

李天白一听这话,心里就不耐烦,说:“算了吧,你趁早别说那些话了!”

席仲孝正色说:“这回我可不是拿你开心,真的,我给你物色着一个品貌绝俊、武艺高强的佳人。可是我也不认得人家,只能把这个人告诉你,你若觉得中意,你就自己求亲去。”

李天白听他这样一说,倒很感觉趣味,便笑着问道:“你说的是谁家的姑娘?”

席仲孝说:“魏城县有个铁翅雕魏老镖头,你认得不认得?”

李天白说:“魏老镖头的大名,我倒知道,只是没有见过此人。”

席仲孝说:“我说的就是他的孙女,这位姑娘名叫魏晓荷,今年不过十七岁。要讲容貌身段,我敢说真是倾国倾城,西施见了也得低头,嫦娥比之也须减色。在他们住的那个魏城县你若提起魏美人来,那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李天白点头说:“小地方有一个品貌好的女子,自然要被人注意。”

席仲孝摇头说:“不,我看名都大郡也寻不出那样的绝色女子。还有一样,早先人家不过晓得魏老雕有一个美貌的孙女。可是自从魏老雕带着孙女从城外上坟回来,走在半路上,忽然遇着几个旧仇人,持刀把车拦住,要害魏老雕的性命。那时魏老雕手无寸铁,危在顷刻,却不料魏晓荷姑娘突然由车上跳下,夺过仇人的一口刀,然后一个人敌住四五个凶猛的大汉子。还被她砍倒了一个,其余尽皆驱走……”

李天白听到这里,不禁出神,说:“哦!这样的女子,可真是难得!”

席仲孝说:“难得的是她色艺双全。所以从这件事发生之后,人都知道魏姑娘不但容貌出众,武艺也是超群,大家都不但爱她,而且怕她。独有咱们那位梁师弟,不知自量,在姑娘手中吃了一个大亏,几乎没把性命送掉。现在躲在家里不敢见人,脸肿得跟茄子一般。”

李天白问道:“怎么梁文金叫人家打了?”

席仲孝笑道:“几乎被她打死!”他遂把梁文金那天在城外,亲眼看见姑娘打走了她父亲的几个仇人,梁文金就看了着迷;那天晚间到魏家去偷香,却被姑娘捉住饱打了一顿,算是魏老镖头心好,把他放了,所以才含羞回来的事,说了一遍。然后他又说:“师弟,你向来自夸非绝色和精通武艺的女子不娶,现在这魏姑娘正堪与你相配。现在你若能到魏城县去一趟,与那姑娘比武三合,将姑娘嬴了,然后再向魏老镖头求亲。那时不但你娶了个如意的夫人,也算给我们南宫人争一口气!”

李天白听了这话,虽然心里跃跃欲试,可是又想:这事有点不可能,便笑着说:“哪有这样的事?不用说人家姑娘不能跟咱们素不相识的男子比武。即使比了武,赢了人家,魏老镖头得气死,哪还能招我作孙女婿?”

席仲孝见李天白不愿前去,他便编谎说:“魏老镖头曾亲口对人说,谁若是比武赢了他的孙女,他就把孙女许配谁。虽然现在放着这件便宜事,可没有人敢去试一试。我看只有师弟你武艺高强,人材出众。到了魏城县,姑娘也许一眼看上,不用比武,她就认输了。”说毕用眼望着李天白,不住地笑,心里却想:平日你自夸武艺比我们强,现在你敢去吗?若能用宝剑赚回来媳妇,那我们也佩服你。

此时李天白沉思了半天,忽然笑道:“你把这姑娘夸得世间少有,但我还没见过她。”

席仲孝说:“见她倒容易,这姑娘不像别的人家,不出闺房。”

李天白含笑点头说:“好,我就去一趟魏城县,娶她倒未必。不过我一定要叫这女子晓得,天下还有比她武艺高强的人!”

席仲孝见李天白中了计,便笑着说:“就这样办,明天一早我找你来,咱们一同前去。我还要在你们订亲之后,喝你的头一杯喜酒呢!”

李天白笑道:“那事倒不用提,不过我自信到了魏城县,或者不至于像梁文金那样丢人。”当下二人商量好了,又谈了一些旁的闲话,席仲孝就走了。

李天白独自在家里,冥想了半天,手摸着宝剑,眼前拟想出一个容貌美丽而武艺高强的佳人来。这时有一个人进到屋里,他全不知道,只听旁边有一种很粗鲁的声音说道:“天白,你没到你姑妈家,问问京里有信来了没有?”李天白这才收住他那绮情幻想,赶紧扭头一看,是他叔父李凤卿。

李凤卿在这时候还穿着灰布大绵袄,腰上系着一条褡包,灰白色的胡子掀动着,又说:“我看现在你懒得厉害,一点也不为自己的事想一想,你举也没中成,在家里这样闲呆着,呆到八十岁,还是个穷秀才,你整天地要耍剑,那顶得了什么?难道将来还想在街上卖艺求钱去不成?”说到这里,胡子愈往上撅,脸上的颜色愈发愈难看。

李天白只是皱着眉,心里十分难过。刚待还言,又听到叔父说:“我看你还是托你姑妈,你姑妈的大伯在京里刑部做主事,主事并不是小官,你若能到京里去见他,他一定能给你在部里找个差使。好好地干,自然也能有很大的出息。”

李天白点头说:“是,不过我须得到京里表叔的一封信,我才能去。不然我到了那里也是赋闲。昨天我到姑妈家去,京里的信还没有来,所以还得等几天。”他又乘机说:“前年在省里应考的时候,我认识魏城县一位贾成勋。他是前年中的举,作过一任知县,新近才回到家里。我打算明天到魏城县去拜会他,将来他若再得了差使,也是我的一个门路。”他叔父说:“本来么!你也应该在外头应酬应酬,多认得几个人总是好。不然你纵有天大的才学,若在家里呆着,也没有刘备三顾茅庐来请你!”说完,他叔父出屋走了。

书剑恩仇记213 青年一心追姑娘 这时李天白真要痛哭一场。可是有一个新的美丽的希望,在他眼前飘荡,这希望能减去他的痛苦。当日在家中收束行李,次日一清早,席仲孝就坐他家里的一辆车来了。李天白随即带上宝剑和随身的行李,出门上车。席仲孝跨着车辕,就往魏城县去了。

在路上,席仲孝十分高兴,说:“昨天我到梁文金家里去了,我把你也要会会魏姑娘的事情向他说了,他还有点吃醋。他说你找魏家父女去,应该替他报仇出气才是。若是把那魏姑娘娶回家来,他就从此不认得你了。”

李天白冷笑说:“岂有此理!不要说我此去不想娶那魏姑娘,就是真个的娶回来,梁文金也管不着我。”说到这里,心中十分生气,更想着:如果那魏晓荷的人才、武艺真像席仲孝所说的一般,那自己就非要娶她为妻不可,也向梁文金一般人夸耀夸耀。

席仲孝见李天白似乎有点生气,他要在旁边用话激李天白。李天白却也看出来了,就想席仲孝叫自己到魏城去干这件事,他一定是没怀好心,至少他是要叫自己在魏家父女手里也栽一个跟斗。但李天白自负奇技,偏要跟席仲孝赌这一口气。

车行到正午,在路上找了饭铺,吃过饭,歇了一会儿,又往下走。走到傍晚,到了魏城县。李天白要找旅店,但席仲孝总嫌旅店里不方便,就在泰德和粮店内歇下。席仲孝本来常同梁文金到这里来,所以他跟柜上的人,上自掌柜的,下至伙计,全都极熟。

当掌柜的老徐一见席仲孝才走了两天又回来了,便赶过来问道:“我们少东家的伤好了没有?”席仲孝说:“不但没好,反倒比早先更青更肿了。”他又指着李天白说:“这就是你们少东家时常提说的那个李天白,现在到这里是来说亲事的。”

徐掌柜问:“不知是哪一家的小姐?”

席仲孝说:“就是这里魏老镖头的孙女。”

李天白在旁听着不禁面红,向徐掌柜说:“掌柜不要听他信口胡说,没有这件事,我现在是同他到这里来玩一玩。”

李天白虽是这样解说,但徐掌柜却信以为实了。他一面用惊异的眼光去看李天白,一面却说:“要说魏家的姑娘,可真是才貌双全!魏家虽然是保镖出身,可是人家很清白,也不算辱没了李少爷。”李天白听徐掌柜这样地说,越发极力辩白。席仲孝却在旁不住地笑。徐掌柜又同二人谈了一会儿闲话,就出屋去了。

这里李天白却幻想,暗道:或者席仲孝说的不是假话;听这掌柜说,那魏家的姑娘实在是才貌双全,并且身家还很清白。本来我也不是什么世家子弟,与她家倒也配得过去。如此想着,真恨不得立刻就见魏姑娘之面才好。

席仲孝便叫来本号一个伙计。这伙计姓何,原是他们梁财东的远亲,为人极其油滑。他又专管跑外,所以对于街面上的事情非常的熟。他们少东家和席仲孝惦记魏家姑娘的事,全瞒不了他。当下席仲孝把他叫到屋里,笑吟吟问道:“我走了这两天,那魏家没出什么新鲜的事吗?”

何伙计笑说:“人家安分守己地过日子,哪能够尽出事呀?”

席仲孝也笑了笑,便指着李天白说:“这位李少爷来到这里,就是为要看一看你们这里那位出名的美人儿魏姑娘。”

何伙计说:“这个容易。明天是东关长春寺开光,我想魏家姑娘一定要跟着她爷爷、奶奶到庙里去烧香。李少爷在庙门先去等着,一定看得见她。”

席仲孝点头,又望了望李天白,说:“今天也晚了,明天咱们就到那庙里看看热闹,顺便也会会那佳人。”

李天白笑道:“这算什么要紧的事,明天、后天都不要紧。”

席仲孝由榻上坐起身来,笑着说:“我不信你的心里会一点不着急。”

当日席仲孝和李天白就歇在柜房里。

一夜之间,李天白也没有睡好。好容易盼到了次日,天色未明就起来。漱洗已毕,李天白特意换上一件宝蓝色软绸夹袍,薄底官靴。席仲孝看了李天白神清目秀,身体魁梧,真是个英俊青年。心说:若论起外表来,李天白比我和梁文金可强得多了。那魏家姑娘看了,也许真爱他。若叫他真把那朵玫瑰花儿捏在手里,那他才算走运呢!这样想着,心中未免又有些嫉妒。便自己也换上一件绛色的春绸夹袍,粉底官靴,系上一条金丝带子,带子上挂着眼镜套、钱袋、种种花红柳绿的绣活。

少时铺子里就开饭了。席仲孝心里忙得很,他早派了何伙计到魏家门前看望去了。饭还没吃完,何伙计就跑回来了,他笑得嘴都合不上了,说:“李少爷跟那魏姑娘真是有缘,刚才我到魏家住的那胡同里去看,就见那里停着一辆大鞍车,大概真是那老两口要带着姑娘逛庙去。”

席仲孝赶紧催李天白说:“快些把饭吃完了,咱们这就得赶了去,要不然人家先到庙里,一挤进人群。咱们就找不看他们了。”

李天白自然也是恨不得立刻就见着那姑娘的面才好,于是草草吃完饭。二人又洗了洗脸,席仲孝就叫李天白带上宝剑,出了泰德和粮店大门。席仲孝说:“咱们先到她门前看看去,看他们走了没有。”于是席仲孝在前,李天白在后,便往魏家住的那个胡同去了。

今天因为是东关长春寺开光的日子,而且天气晴和,所以大街上的行人车马很多,不大的魏城县城顿时热闹起来。席仲孝带着李天白到了魏家住的那胡同里,席仲孝指着路北一家小黑门说:“那就是魏老镖头住的房子。可是门前哪里停着什么大鞍车呢?”席仲孝立时就慌了说:“咱们得赶紧走,人家姑娘一定先到庙里去了。”

他们就急急匆匆地出了这小胡同,又走到大街上,叫过一辆趟子车来,一同上了车,叫赶车的快点赶到东关长春寺去。

书剑恩仇记214 长春寺里双方相遇 车轮走在石头道上吱吱地乱响,不一会儿就到了东门。只见城门洞里行人车马十分拥挤,有许多有钱人家的大鞍车,车里坐着老太太、少奶奶、小姐、丫鬟,全都是为到长春寺烧香的。

一出东门,沿路尽是香摊,街上走的人手里也多半拿着香烛等等。有些个小家妇女,穿着红红紫紫的新衣裳,擦着满脸的胭脂,头上戴着包金的首饰。你搀着我,我搀着你,扭扭捏捏,笑语盈盈地,三三五五地走着。更有一些年轻的富家公子,骑着高头大马,后面跟着小厮,专往人群中有年轻妇女之处去闯。口里喊着:“借光呀,躲一躲,小心撞着!”喊着时,马鞭子从一个穿得最鲜艳、长得很标致的妇女头上掠过了。那妇女免不得用带着羞愤的眼光向马后瞪一下。富家公子却转过头来,轻狂她笑一笑说:“我没瞧见呀!小嫂子!”接着,富家公子又催马去调戏另一个妇女去了。

席仲孝、李天白这辆骡车,也随人群往东走去。席仲孝跨着车辕,两只眼睛就像饿鹰一般,不住地东张西望,前寻后找,把一些车上的、步行的少妇少女全都看遍了,可是也没看见那魏姑娘的芳容。席仲孝未免有点灰了心,暗想:也许魏姑娘没到这庙里来吧?

这时李天白在车里,也不免靠着车窗向外去看,自然也有不少艳装妇女的影子映入他的眼帘,可是没有一个能使李天白心动魂销的。暗想:果然那魏晓荷姑娘的容貌,要是跟这些人长得差不多,那无论她的武艺有多么好,我也不敢领教,即日我就回南宫去。

此时由车上抬头望去,已看见对面两只红油旗杆,上面飘荡着杏黄旗子,写着“万古长春”。来到庙门前,只见红墙和山门都是新油饰的,门前的一些善男信女,拥挤得水泄不通,并有许多卖零食的小贩和化缘的穷僧贫道,在两旁乱说乱喊。席仲孝回首向李天白说:“人真多!”

二人在门前下了车。刚要跟着众人挤进庙去,忽听旁边有人高声喊道:“席少爷!”席仲孝心说:是谁呀?把头左右转着去找,忽见前面人丛中站着一个人,向他们招手。一看,原来是何伙计。

席仲孝不由大喜,赶紧拉着李天白挤过去。后面赶车的喊道:“大爷,还没给车钱呢!”李天白赶紧又挤回来,由身边取钱,给了那赶车的人。

这时席仲孝已挤到何伙计的跟前,就问道:“你怎么倒先来了?”

何伙计眯缝眼笑了笑,并不答他这话,却说:“我看见那个魏姑娘了,跟着她的奶奶,还有一个黄脸的瘦子跟着。”

席仲孝赶紧问道:“在哪儿啦?”

何伙计向里面扭嘴,说:“刚进去,这时候大概正在大殿里烧香呢。”

席仲孝赶紧叫李天白挤过来。他在先,何伙计在第二,李天白在最后,就分开众人往里去挤。那些人被席仲孝东推西挤,又有的被李天白的剑鞘绊得几乎摔倒,全都用眼恶狠狠地瞪着他们,口里发出怨言。席仲孝也不管不顾,就这样直挤到正殿。只见正殿前的人更多,香烟像云一般地弥漫着、缭绕着。一些男女老少在佛前焚香叩头,也看不见正殿中到底供的是什么佛。

席仲孝、李天白正在东张西望,忽然何伙计一拉席仲孝的袖子,说:“那不是她吗?”他这一句话招得席仲孝、李天白,全都随他的眼睛看去。只见由前面下来一个四十多岁,身穿蓝布短衣的黄瘦汉子,在前面挤着,喊着借光。后面跟着一个五十多岁,身材不高的老婆婆,穿着黑缎子的夹衣裙,一个姑娘在旁边搀着她。

这位姑娘年纪不过十六七岁,身材窈窕,瓜子脸儿,淡淡地擦着脂粉,两只眼睛像秋水一般的灵活,似乎像带着笑,但那笑媚之中,又有一种不能令人轻视的神态。鼻梁微高,樱唇点得很红,在水灵灵的眼睛上,是两道纤秀而清楚的眉毛。头上梳着一条青亮的长辫,鬓边插着一朵绢做的月季花和一枝金钗,两个金耳坠镶着小珠子,在耳下乱摆。上身穿着玫瑰花色的夹袍,镶着细窄的绣着蝴蝶的边子;下面是水绿缎子的长裤,因为四面被人挤着,莲足可看不见了。在她搀着奶奶的两只手中,戴着金戒指,皓腕上套着金镯。

席仲孝使劲拉了李天白一下,说:“快看,这个就是!”说时他跟何伙计的眼睛全都呆了。此时李天白也不禁注目到这位姑娘的身上,他此时仿佛见了一个梦都梦不见,想也想不出的美丽的宝贵的东西,自己身子是在哪里全都忘了。

此时魏姑娘已扶着奶奶往外走去。席仲孝带着李天白又往外去挤。他们的头颈高高扬着,呆望着这位绝色,身怀绝技的少女背影。

今天长春寺开光,魏老太太是个信佛的人,所以才带着孙女来此烧香。魏老镖头因为不放心,便托付地里鬼崔利,跟着她们到庙里来。本来晓荷姑娘喜欢热闹,虽然人是这么拥挤,但她一点也不以为苦;只讨厌的是一些人都把贼一般的眼睛向她去盯。晓荷姑娘并不知道她自己是太美丽了,她只知道凡是用眼死盯自己的,尤其是年轻的人,必不是好人。今天有两个最不好的人,那就是席仲孝和李天白。这两个人直跟着魏姑娘出了庙门,看到魏姑娘上了车,他们还是在后面紧紧地跟着。

魏姑娘虽然没有怎么注视那两个人,但席仲孝那身绣花衣着和李天白的那口宝剑,她是看见了。

魏晓荷心里不禁生疑,暗想:“看那穿宝蓝色衣服的人,身材很雄健,腰间还挂着宝剑,一定是个练武艺的。看他紧紧地跟随我,别是我爷爷的仇人吧?”这样一想,她坐在车里,也趴着车窗往外去看。只见那两个人还是步行跟着,并且用眼睛望着自己这辆车。晓荷心想:一定是爷爷的仇人,跟着我们这辆车,要看我们住在哪里。晓荷此时不但不害怕,反倒喜欢。因为倘若这二人真是爷爷的仇人,自己又可以得个机会施展施展自己的武艺了。

书剑恩仇记215 双方交手拼斗激 此时地里鬼崔利也看见席仲孝和李天白二人的形迹可疑,心说:这两个坏蛋,又瞧上我们姑娘啦,也不知道还要命不要命啦!于是一赌气催赶车的快走。这大鞍车就在石头道上飞跑起来,很快就进了城,再走些时就回到家里去了。

这时席仲孝、李天白抛下那何伙计,步行追了半天车。后来见那辆车飞跑起来,二人追赶不上,李天白就回首向席仲孝笑说:“他们看出我们来了!”

席仲孝说:“让他们先跑回家吧,反正咱们知道他们在哪个门住。”于是二人走到城门口,也叫了一辆车,一直奔到魏家住的巷口。下了车,给了车钱,便进了巷口。来到魏家门前一看,那两扇小黑门关得很严。

二人停住足,往门上呆然地望了一会儿,席仲孝就悄声向李天白说:“师弟,现在姑娘也看见了,门也找着了,就瞧你的胆气了。你上前一打门,进去和姑娘比武,赢了她,立刻就把这位美貌的姑娘订下了。嘿!那时谁不羡慕你!”

李天白此时真像被晓荷姑娘给摄去了魂魄似的,虽然未尝不觉得上前打门有些唐突,而且看席仲孝那样子,明明是要看自己在他眼前栽个跟头,但是也不知为什么,就身不由己地上了石阶,把手往门环上叩去。

这时席仲孝在旁看他真敢打门,反倒吓得颜色改变,赶紧退后两步。只见李天白又叩了几下门环,里面就把门开开了。出来一人,年有三十来岁,高大身材,黑脸膛,穿着紧身衣裤,抓地虎鞋子,恶狠狠地望着李天白说:“你找谁?”

李天白一看这个人样子很凶,就想,自己现在来,原是要找姑娘比武,谁跟这黑大汉惹气呢?于是就态度很和蔼地说:“我是要拜访魏老镖头。”

这时,刚才在庙里看见的那个黄瘦汉子,也探出头来,他低声跟那黑汉子说了两句话,黑汉子可真气了,说:“把我的刀拿来!”他一步跨出门槛,伸手就要抓李天白。李天白退下台阶,那大汉捋着袖子说:“你到底是干什么的?由东关庙里追到这儿来?告诉你,把眼睛睁大些!你要打算杀害魏老镖头,先得问问我五爪鹰孙正礼,是好惹的不是?”说时抡掌打来,却被李天白一手推开。

这时地里鬼崔利已由里面把刀拿出来。孙正礼接过钢刀,向李天白就砍。李天白也抽出宝剑,用剑去迎,刀剑相击,战了三四回合。这时晓荷姑娘换了一身短衣,头上包着绣帕,提双刀出了门,叫道:“孙大叔躲开,让我来战他。”

这时李天白一看把姑娘招出来了,他就跳到一旁,向孙正礼说:“住手,住手!我今天非有别意,就是听说这位小姐武艺高强,我要同她比一比武。无论是输是赢,比武之后,我转身就走,决不纠缠。”

孙正礼骂道:“混蛋!我的师侄女凭甚么跟你比武!”说时又抡刀扑上,魏晓荷也舞着双刀过来。孙正礼虽然喊着叫晓荷姑娘退后,但晓荷姑娘哪里肯退后一步,把双刀翻飞地舞动,像两朵花一般,倒使孙正礼不能上前了。此时李天白一手抡剑挡住了三口刀,一手把腰间挂着的剑鞘揪下,扔在地下,把衣襟掖起。身上一便利了,他就把剑法施展开了,同时专用眼注意晓荷姑娘的刀法。

交手十几个回合,孙正礼简直插不上手了。他提着刀在旁不住地喘气,口里还喊着叫晓荷姑娘躲开,让给他。此时晓荷姑娘也见李天白的宝剑似一条银蛇,把自己这两口刀东磕西撞,震得双腕都有些发疼。李天白却剑法越熟,身躯越灵活,而且面上带着微微的笑容,眼睛露出深深的情意,并且很注意剑法,仿佛怕伤了晓荷姑娘似的。

晓荷姑娘一面尽力地用双刀去找李天白剑法的隙处,一面却又是惊讶,又是羞愧。这时地里鬼崔利站在门里向外望,担心晓荷姑娘要败。孙致礼喘过气来,便又抡刀上前,去战李天白。席仲孝却早跑得远远的往这边望着,旁边也有些行人,全都停足观望,但没有人敢过来把他们劝开。

正在刀剑翻腾,难分难解之时,魏老镖头手提画眉笼子走到了巷口。席仲孝一见,赶紧跑开。旁边的人说:“魏老板,赶快看看去吧,你的孙女跟人动刀打起来了!”魏老镖头大吃一惊,赶紧跑进胡同。就见自己孙女和孙致礼,正抡刀敌住一个使剑的青年。

魏老镖头有眼力,一看这青年的剑法,就晓得他受过名人的传授,晓荷可能敌不过他,孙致礼更是不行。不过看此人还没有什么恶意,于是走到近前,喝道:“住手,住手!”此时李天白已用剑把魏晓荷头上的绣帕挑下。晓荷见爷爷来了,就赶紧提刀跑过来,说:“爷爷,这个人他欺负咱们!”

孙致礼还在那里一面喘气,一面与李天白拼命。魏老镖头把鸟笼交给孙女,由孙女的手中要过双刀来,上前把二人的刀剑架住,怒喝道:“有什么话,对我老头子说,不许交手!”

李天白赶紧收住剑势,退后几步。孙致礼也停住刀,喘着气说:“这小子太可恨!师父,咱们爷儿俩一齐上手,非得叫他知道咱们的厉害不可!”

魏老镖头却冷笑道:“咱们现在还有什么厉害?安分守己地在家过日子,还不断地有人找到门上来欺负咱们呢!”他一摆手,叫孙女回去,然后向李天白说:“我看阁下,仪表堂堂,武艺精通,似不是江湖中人。你我素不相识,更没有什么仇恨可言,你今天为什么提着宝剑找到我的家门来,欺负我的孙女和徒弟?”

李天白被魏老镖头质问得不由满面惭愧,把剑鞘拾起,挂在身上。宝剑入了鞘,衣襟抖开,然后恭恭敬敬地向老镖头施礼,说:“老前辈不要动怒,我今天自认是唐突了。可是我也没有恶意。我姓李,名天白,南官人,乃是江南鹤和纪广深两位老师父的弟子。”

魏老镖头听他说出这两位老侠的名号,不由面显惊讶之色,说:“啊!原来你是纪广深的徒弟!纪广深是我的老朋友了,他在南宫住的时候,常来看我,我们是兄弟一般。至于江南鹤,我虽没见过,但也久仰其名。如此说来你是老贤侄了!”说到这里,笑了笑,上前拉住李天白的手说:“来,请到里面咱们细谈一谈!”

书剑恩仇记216 知真相李天白懊恼 李天白听说魏老镖头是先师的老朋友,便更觉得羞愧,跟着老镖头进了门。

老镖头把李天白让到外院西屋里,叫崔利给李天白倒茶,又给李天白向孙致礼引见,李天白便向孙致礼赔罪。老镖头就说:“我自从把镖店收拾了以后,六七年来就闭门家居,再也不与江湖朋友来往。所以你师父纪广深住在南宫,离此地不过一天的路程,他还来看过我几次,但我都没有去回拜他,后来就听说他已去世了。我如今年纪老了,对于江湖上后起之秀更是不晓得,今天你要不说出纪广深是你的师父,我真不知道他生前还收下你这样的好徒弟。”

李天白把自己的家庭身世略说了一遍。魏老镖头就问李天白今天到这里来,有什么事。

李天白见老镖头一问,越发羞得脸红,本想不说出来意,但那魏晓荷姑娘的绝世芳容和超人武艺,又把自己的神魂全都系住了,何况如今提说起来,自己与魏老镖头又有叔侄之情,他于是说道:“久仰老叔的英名,早就想来拜望。新近又听说老叔有一位孙女,武艺更是超群;魏老叔曾对人说过,只要是年轻未婚的人,能与这位小姐比武,胜了,便可以求亲。所以小生冒昧来到这里与姑娘比武。”说时,从袖子里取出一物,便是用宝剑由晓荷姑娘头上挑下来的一块绣帕,双手放在老镖头眼前的桌上,表示自己是比武胜了晓荷姑娘。

魏老镖头见了这种举动,不由又是生气,又是发笑,便哈哈笑道:“老实侄儿,你上了别人的当了!我哪里说过那样的话!”

李天白一听,就像脑门上吃了一拳,立刻神情改变,刚要发话去问,就听魏老镖头带笑说道:“我想这一定是你们年轻的朋友同你闹着玩,不料你就信以为真,来到这里找我;可是这件事我也不生气,你也不要懊恼。总算今天我知道我那纪老哥,竟有了你这样一个武艺高强、人物出众的徒弟了。以后你不妨常到我这里来,我如看见与你合适的姑娘,一定要为你作媒哩!”

此时李天白不但心里同冰一般的凉,简直仿佛把一切希望和前途,全都丢去了一般。呆了半晌,才叹道:“老叔不要说了,再说我就无地自容了!”于是很悔恨地跺了一下脚,便站起身来说:“我真冒昧!幸亏老叔不肯加罪于我,可是我此后无颜再见老叔之面了!”说着向外就走。魏老镖头也很觉不好意思,便起身劝阻住他:“你何妨多坐一会儿?咱们谈谈旁的话,刚才那事只当没有一般,你我都不必记在心上!”

李天白摇摇头说:“不,我要即刻就走!”他向魏老镖头深深打了一躬,向外走去。

魏老镖头随后送他出去,并嘱咐他说:“你回去见了你那朋友,也不可为此事争吵。年轻人,总不免要彼此闹着玩的。”

李天白摇头说:“我不能怨恨朋友,这只怪我自己太冒昧!”当下出了门,又向魏老镖头拱拱手,就向巷口外走去。

此时他就仿佛一个落第举子一般,神情懊丧,两条腿都发软了。才出了巷口,就见席仲孝站在那里正等看他。一见李天白出来,席仲孝赶过去问道:“怎么样了,喜事成了没成?”

李天白带着怒意冷笑了一声,说道:“你真是会骗人。叫我干了这件大荒唐事!”说着便顺大街走去。

席仲孝哪里服气!回到泰德和柜房里,李天白把宝剑摘下,放在桌上,长叹了一声,坐在椅子上垂头丧气,真像悔恨得要死。

席仲孝说:“师弟,你怎么说我骗你?难道魏家的姑娘不够美的吗?武艺还算坏吗?与你还配不得过吗?”

李天白听席仲孝这么一说,心里越发难过,便问道:“你怎会没骗我?魏老镖头什么时候说过叫他女儿比武择婿之事?”

席仲孝不禁噗哧笑了,说:“我要不那么说,你也未必肯来呀!可是无论魏老镖头说过那话没有,你与那魏姑娘已经比过武了。你的人才,你的武艺,魏老镖头也都看见了。难道你开口向她求亲,魏老镖头还能够拒绝你吗?”

李天白冷笑道:“魏老镖头根本没在意这事,我是自触霉头。”

席仲孝一听这话,也有些失望,他安慰李天白说:“得啦,就算咱们没褔就得了!师弟你还算好,能够跟魏姑娘打了半天,还把姑娘头上戴着的头巾得到手里玩了玩;要像梁文金,一点便宜没得着,先闹个鼻青脸肿,他应当怎样丧气呀!”说着笑了笑。

李天白也不愿与席仲孝多费唇舌,就坐在椅子上不住发怔。回想那晓荷姑娘的芳容秀态,以及那对双刀的熟练精彩,就暗想:如得此妻,即穷困终身也可以无憾。我李天白所以年过二十三,尚未婚娶,就是要物色这样的一个佳人。以后我的婚事越发难有成就了。天下哪能再寻到晓荷姑娘那样色艺双全的女子!当下十分感慨,坐都坐不安,便催着席仲孝今天就赶回南宫。

席仲孝说:“忙什么的?你回到家里不是也没有事吗?”

李天白站起身来说:“你若不走,我可要雇车回去了,因为我实在不愿在此多待。”

席仲孝不高兴地笑道:“你这个人性情真别扭,难道娶不成媳妇,这魏城县就不许咱们再住一天了吗?”

正在说着,何伙计又进到屋里,李天白就说:“何伙计,你给我雇一辆车去,我回南宫。”

何伙计说:“少爷忙什么的?多在这里玩两天不好吗?”

李天白却绝对不愿在这里多停,说:“我还回去有事。劳你驾,看看车店里有往南宫去的车没有?”

何伙计只是用眼望着席仲孝。席仲孝自己在这里还有些别的花梢事情,他也不愿意李天白这样古怪的人跟着自己,便点头说:“得啦,你就给李少爷雇一辆车去吧!要雇可雇熟车,别叫李少爷连南宫也不回,跑到别处当和尚去。”说着他坐起身来,向何伙计说道:“你不知道吗?李少爷娶不着魏家的姑娘,心里正烦着呢!”

李天白生气道:“你叫我这里做下荒唐事,你还取笑我?”

席仲孝坐在榻上只是哈哈地笑,何伙计也不敢笑,说到外面雇车去了。很快把车雇来,李天白就拿身上的包裹和宝剑,出门上车。那徐掌柜还送出门去。说:“李少爷,以后有工夫可以常到这里来玩。”

李天白在车上拱了拱手,当下这辆车便出城去了。

书剑恩仇记217 李天白北上遇奇人 李天白离了魏城县,顺着来时的道路走,心里却不似来的时候那样高兴,坐在车上无意看那大地上的阳春烟景。走到晚间方才回到南宫县自己的家中,开发了车钱,又回到自己那间寂寞的小屋里。

他叔父进屋来,问他到魏城见着那个曾作过知县的朋友没有?李天白只说没有见着,听说那个朋友往北京谋差事去了。他叔父听了也很是失望。

当日晚间,李天白饭也吃不下去,书也无心去读,只是对着孤灯发怔,心中怀着无限的惆怅。

就寝后,在睡梦中仿佛正与魏晓荷姑娘比武;又梦见魏老镖头已经答应把孙女许配自己了。醒来看得明月满窗,四面寂静,又是不禁唉声叹气。到了次日,连宝剑都懒得去练了;并且看那村前的麦苗、舍旁的桃花,以及远远的杨柳含烟、青山似黛,全都增加无限新愁,精神仿佛振作不起来。

又过两日,席仲孝来了,要邀李天白一同去看梁文金,李天白却摇头说自己不愿意去。席仲孝又要说魏晓荷姑娘的事,也被李天白拦住,不许他说。

席仲孝见李天白把魏晓荷的那事这样认真,便也十分不高兴,坐了一会儿就走了。出屋时他还冷笑着,暗道:你想也是白想,难道人家魏老镖头还能把孙女给你吗?

李天白本来就厌烦席仲孝、梁文金那一般纨裤子弟,自有此事之后,李天白越发不想与他们见面。

过了两个多月,此时榴花似火,槐柳成荫,已到初夏时期。李天白在家越发疏懒,每天除了读唐诗,便是睡觉。把那些八股文章和宝剑及拳脚工夫,全都搁置起来。并且终日衣冠不整,精神颓废,连他自己也不晓得是什么缘故。

这天他的叔父李凤卿到城内他姑母家去看望,回来时很是高兴,拿出由北京带来的一封信,给李天白看。原来就是李天白的姑母,嫁给城内大户祁家,他姑母的大伯祁殿臣,现在京里刑部做主事。从去年起,李凤卿就托人带信,请求亲戚给李天白在京谋事,直到现在才有这封信来。信上写着叫李天白先到北京去,祁殿臣要看看他,然后再给他谋事。

李凤卿十分高兴地对侄子说:“你瞧你表叔,人家真不错呀!现在一定是已经给你找着事了,可是还不知道你干得了干不了,所以叫你去一趟,他先见见你。反正你到了北京,吃喝住处他不能不管,若能在部里弄个差使,真比在外头作知县还强。可是你也得好好地干,把性情也得改一改,老是那么别扭,不听别人的话,可不行。”李天白此时也很愿意到外面去散散心。而且久闻北京乃富丽之地,名胜极多,也应当去开一开眼界,于是也很高兴地就答应了。他叔父就叫预备随身的行李,并翻阅历书,见后天就是顶吉的日子,便决定叫他那天就起身。于是李天白就着手收拾自己随身的东西,次日到城内他姑母之处辞行。到了第三天,他叔父李凤卿取出五十两积蓄来,给李天白作为路费。李天白雇来一辆车,带着随身衣包和宝剑,拜别了叔父婶母,离了南宫县,乘车北上去了。

李天白此次离家,并非专为谋事,最大的志愿还是要闯一闯江湖,游览游览各地的名胜;更希望能于风尘之中,遇见一个与魏晓荷相像的女子,以完成自己的婚事。

这时天气很热,坐在骡车里,闷得实在头晕。李天白算计手下有叔父给他的五十两,还有自己原有未用的二十几两,总共虽不足八十两纹银,但也差不多,就想买一匹马。所以一到了冀州,李慕白就把车打发了,自己到马店里买了一匹白色的不十分强壮的马,花了四十两纹银,又用八两银子买了一套半新不旧的鞍鞘。备好了马,李天白骑上,手挥皮鞭,心中非常得意。因为李天白生来最喜欢骑马,在家乡时,梁文金家中有两匹马,李天白时常借来骑,所以李天白的骑术也很不错。如今他连路费够不够全都不管,买了这匹虽不太好,但也骑得过的马匹,精神就振作了好多。暗想:有了这匹马,能够闯荡江湖,又何必要娶妻子,谋前程呢!又因为天气太热,就在市上买了一顶马连坡的大草帽,戴在头上。陪衬上他那身青布短衣裤,和鞍下挂着的一口宝剑,越发像是一位惯走江湖的青年侠客了。

策马离了冀州城,顺着大路往北走去,当日走了七十余里。过了澄场河,找了宿处,次日清晨依然往北走,约在上午十时左右,就来到武强县境。因为天气太热,李天白不愿紧紧赶路,就骑着马,慢慢地前行。路上的行人车马也不多,李天白一面走着,一面心中想着自己到了北京之后,应当作怎样打算;又想如若表叔给自己在刑部找个事,终日埋头案牍之间,那自己便算完了,最好是能够找到一个教拳或保镖的事做。可是表叔是做京官的人,他决不能让自己去干那下等的事情。这样想着,又觉着自己到了北京之后,实在无甚意味,所以越不肯在这炎夏天气下,着急赶路前行了。

又往下走了十几里地。这时忽听身后一阵马蹄杂乱之声,李天白刚待回头去看,忽见有三匹马由自己的身旁,像箭一般地掠过去了。李天白看这三匹马上,是两个男子、一个妇人。男子都是短衣大草帽,一个高身材,一个身体略胖。妇人有二十余岁,头上罩着黑纱首帕,身穿浅红的绸衣,黑色布鞋,登着马镫,似是惯于骑马的样子。最惹人注目的就是这三匹马的鞍下,全都绑着带鞘的钢刀。李慕白当时十分惊异,暗道:这是干什么的?恐怕不是江湖卖艺的人,就是强盗之流吧?一时忍不住年轻人的好事之心,就催马赶将上去。

书剑恩仇记218 李天白路上巧遇魏姑娘 离那三匹马不过几十步远,李天白就在后面紧紧跟随,同时留心这男女三个人的面目。只见那高身材的人年纪有三十上下,红脸膛,嘴上有些短须;那微胖的人身材不高,是紫黑脸,两眼又凶又大,年有二十余岁;妇人不过二十三四的样子,长脸,面色微黑,眉目间倒还有些姿色,可是左腮有一块红痣,仿佛特地表现出这女人的凶悍样子。三人在路上并不怎么谈话,只是策着马紧紧前行,仿佛是前边有什么事情在等他们去办,又像是追赶什么人似的。

李天白往下跟了有二三里地,那三个人就不住地回头去看,又彼此说着话,仿佛十分疑惑李天白。李天白面色泰然,只是骑着马不即不离地跟着他们。又走了一里多地,忽见那三个人把马勒住了,李天白依旧从容不迫地往前走。那高身材的人就把马一横,向李天白招呼道:“朋友,你是干什么的?”

李天白故意一发怔,抬起头来,看了看他们三个人,故意装呆说道:“我是赶路呀!”

那高身材的人又问:“你上哪儿去?”

李天白说:“我是到北京去的。”那高身材的人听李天白是上北

京去的,就似乎更注意,从头上至脚下打量着李天白,似是想看出李天白到底是个作什么的人。

这时旁边那个紫黑脸的人却急躁了,他怒目向李天白问:“我们不管你往哪里去,就问你为什么老跟着我们?”

李天白看了他这凶样子,一点也不畏惧,微微冷笑说:“你们可不大讲理了。这是康庄大道,无论客旅行商,谁都可以随便在此行走。你们在前,我在后,各人赶各人的路,怎见得我是跟着你们呢?难道我闯了十几年的江湖,走过江南海北,还非得跟着你们?我便不认得路了吗?”

李天白还没说完这几句话,那妇人就要由鞍下抽刀,却被那身高的人用眼色把她拦住。高身材的人被李天白的大话给吓住了,他不知道李天白是怎样的人,就不思争斗,笑了笑说:“得啦朋友,我们明白啦!你说的对,各人行各人的路。”又向那一男一女说道:“走咱们的,看他还能怎么样!”

说着三个人气忿忿地连挥几鞭,那三匹马就飞也似的,荡起多高的尘土,往北跑去了。李天白在后面马上,不住地哈哈大笑。

李天白听了那高身材的人所说的话,他已大概明白了:这两男一女都是江湖贼人,看他们把自己也认为江湖人,而且不愿惹气,可见他们在面前必有要紧的事,多半不是什么好事。我既然遇见,岂可把他们放过,到底要看他们是做些什么。倘若是些伤天害理的事,我非要拔剑除害不可。于是望着那三匹马的后影,紧紧追赶下去。

又走了十几里地,见前面的车马行人多了,三匹马也就去远。李天白又怕撞着路上的行人,就有些扫兴,逐把马勒住,慢慢地向前行走。原来前面是一座热闹市镇,李天白此时腹中也觉得饥饿,便赶到镇上,找着一家小饭铺,吃了两碗面,并把马喂了,然后又骑上马,往铺外走去。才走了不远,忽闻路旁有个很苍老的声音叫道:“李少爷!李少爷!”

李天白赶紧扭头一看,不由十分惊讶。原来后面来了一辆骡车和一匹马,那马上的一位身材雄壮、花白胡子的老人,原来正是魏城县的铁雕魏老镖头。车中坐着的正是一度惹得自己恋慕,又使得自己懊恼的那位魏晓荷姑娘,还同着她那老年的奶奶。李天白此时又不免心魂一荡,不敢再用眼去瞧姑娘,赶紧下了马,向老镖头打躬。

魏老镖头在马上笑着说:“快请上马吧!不要多礼,不要多礼!咳,我身体不利便,也不能下马去了!”一面说着,一面拱手,态度十分和蔼。

李天白想起两月以前,自己在他家所作的那件冒失的事情,不禁又是面上发红。再斜眼往车上看时,姑娘已把青纱的车帘放下了。李天白心里更觉得难受,牵着马,真不知应当对魏老镖头说什么才好。

这时魏老镖头倒仿佛把早先的事全都忘了似的,问李天白说:“李贤侄,你现在上哪里去呢?”

李天白见问,越发惭愧,便说:“我是到京都去,看望一家亲戚。”

魏老镖头说:“京都你常去吗?”

李天白脸又一红,说:“前几年倒是去过一次,不过没住多少日子。”

魏老镖头点头说:“京都确实是个好地方,我年轻的时候,在那里住过十几年。现在前门外打磨厂泰兴镖店里还有我的老朋友,你要见了他们,提一提我,彼此总有些照应。”

李天白连连点头,又说:“老叔现在上什么地方去!”

魏老镖头迟疑了一下,才指指车子说:“我送她们到保定府去。”

李天白点了点头,牵着马又怔了一会儿。魏老镖头就说:“贤侄若有要紧的事,就请便吧!我们这辆车太慢。”

李天白听了这句话才得到一个下场机会,拱手说:“那么我由京都回来时,再看老叔去吧。老叔在京都要有什么么事,可以吩咐我给办!”

魏老镖头笑着说:“没有什么事。”

当下李天白扳鞍上马,与魏老镖头作别。才走了几步,忽听后面魏老镖头又叫道:“李贤侄!”

李天白赶紧勒住马,回头去看,只见魏老镖头己催马赶过来。他仰着头想一件事,似乎要问李天白。李天白就问道:“老叔还有什么吩咐?”

那老镖头想了半天,可是始终没有把话说出口来。后面青纱的车帘一启,魏晓荷姑娘露出半面来,向老镖头叫道:“爷爷,咱们走吧!”

李天白又趁机会看了姑娘一眼,更觉得姑娘艳丽无双。此时魏老镖头才决定不把那话向李慕白说了,就笑了笑,说:“我真是老得什么都不成了,一点小事都想不起来了,好在不要紧。贤侄你请吧,将来咱们见了面再谈!”

此时弄得李慕白倒莫名其妙,只得又拱了拱手,策马走去。

书剑恩仇记219 魏家车辆路遇打劫 走了有一箭之远,一回头去看,只见魏老镖头的那匹马和那辆车,正在后面慢慢地走着。此时李天白的心绪很乱,既被魏晓荷的艳色所迷,惹起两个月以前的痴情;又觉得刚才魏老镖头那样欲语不语的态度,十分可疑。暗想,看那魏老镖头是个爽快的人,怎会刚才把自己叫回去,却又有话不肯说呢!又想:自己与魏老镖头原无深交,而且有两月前那件对不起他的事情。其实今天在镇上相遇,我又没先看见他。他若是不招呼我,我也就走过去了。可是他却不记旧事,把我叫住,一声一声的贤侄。看他十分诚恳的样子,莫非是有什么事要求我吗?因此他又有些心碎魂销,暗想,也许在这两个月内,魏老镖头已把我的家世和人品都打听出来了。现在他又想把孙女许配给我了?这样一想,不禁心花怒放。又想:刚才晓荷姑娘一看见自己就把车帘放下,仿佛对自己害羞似的。她为什么害羞?大概是因为知道她爷爷有意要把她许配给自己了吧?越想越觉得不错,就不住回头去望。只见那魏老镖头骑着马,押着车,款款而行,车帘还在放着。

李天白又不知现在他们全家因为什么事情往保定走去。本想要拨马回去,与他们一路去走,可是又觉得那样未免太讨厌了,便想了一个主意。往前走了四五里地,见前面有一片松林,原是一个大户人家的坟院,李天白就下了马,牵着马走进了林中。林中的一些鸟儿,看见人牵着马进来,惊得乱飞乱叫。李天白把马系在树上,就坐在一块断碣上歇息。

等了一会儿,就听见林外一阵车轮声、马蹄声。李天白向外偷眼望去,就见正是魏老镖头那匹马和魏晓荷奶孙的那辆车,从这林前走过去了。李天白心里忍不住要发笑,等得他们的车过去了半天,李天白方解下马,由林中出来。抬头向前面望去,魏老镖头的车马已经走出有一里多地去了。李天白心中说:好了!我在后面跟着他们,看他们到保定到底是干什么去?于是扳鞍上马。

才要策马前行,忽听身后一阵马蹄的声音。李天白赶紧回头去看,只见一片尘土滚滚,自己早晨在路上遇见的两男一女,又骑着马飞跑前来。李天白心中十分惊讶,暗道:这三个贼人到底是想做什么?他们的马这般快,怎么倒走在自己的后边了?此时那三匹马来到临近,那曾跟李天白说话的高身材的人,向李天白笑着说:“朋友,你倒走在我们前头了!”那紫黑脸的汉子和那妇人,也都用眼瞪了李天白一下。三匹马又越过李天白的坐骑,往北飞跑去了。

李天白用眼呆呆地望着他们,策着马也向北走去。走了不远,忽见那三匹马已追赶上魏老镖头的车马。只见他们全都跳下马去,抽出明晃晃的刀来。李天白不由大惊,“啊呀”了一声,赶紧挥鞭催马,飞奔过去。

此时魏老镖头的马车已经停住了,只见魏老镖头由鞍下抽刀,跳下马来,与那三个贼人厮杀起来。又见魏晓荷姑娘也由车上提着双刀下来,帮助他爷爷敌住那个女贼。此时李天白一面策马如飞,一面张手大喊:“住手,住手!”

魏老镖头爷孙和三个贼人交手已有二十余回合。魏老镖头虽然刀法纯熟,但年岁老了,手脚迟缓,眼看要敌不住那两个男贼;魏晓荷也觉得那女贼十分凶悍,自己的双刀不敢有一点疏忽。这时李天白手挺宝剑,跳下马来,奔过那两个男贼,向魏老镖头道:“老叔请退后些!”魏老镖头见李天白赶到,心中甚喜,便退后几步,让李天白上前。

此时,那紫黑脸的汉子怒问:“我们打架,干你什么事?”

那身材高的贼人也说:“朋友,趁早躲开,咱们无冤无仇,我们不愿伤着你!”

李天白怒骂:“混蛋!你们欺负我魏叔父,就跟欺负我一样!”说着把宝剑舞动,似一条银蛇,逼得那两个男贼不得不退后些。

魏老镖头又抡刀过去,帮助孙女去战那女贼。

此时,李天白一剑将那长身的男子砍倒。那紫黑脸的汉子更敌不过李天白了,转身就跑,抢了一匹马,一面跑一面回头向那女贼叫道:“妹妹快走吧!”

那女贼真够凶悍,一点也不畏惧,一口单刀敌住魏老镖头爷孙,不但刀法不乱,反倒逼得魏老镖头爷孙不住向后退。

李天白暗道,这个女贼武艺真是了不得!就不去追那个男贼,又去帮助魏家爷孙战这女贼。

李天白一上前,那女贼的一口刀可真招架不住了,她大喊道:“你们几个人来打我一个呀!”这句话没说完,就被魏晓荷姑娘一刀砍在女贼的臂上。女贼“嗳哟”一声,摔倒在地下。晓荷姑娘的双刀还往下砍,却被他爷爷拦住,李天白也住了手。此时那个紫黑脸的汉子已然逃走,不见踪影了。

在他们刀剑相拼之时,两旁就聚集了不少行人和车马。如今见他们住了手,全都赶过来看热闹。

只见那个高身材的汉子是左腿受伤,坐在地下,疼得不住哼哼。那个女贼倒真强悍,她臂上的刀伤很重,浅红的衫子都染成深红的了。但她还挣扎着爬起来,爬到道旁一棵树下,靠着树坐着,连疼带气,脸上煞白,瞪着两只凶眼睛怒骂魏老镖头:“你们三个人打我一个,算什么英雄?”又骂李天白多管闲事。更用许多秽言秽语,辱骂魏晓荷。气得魏晓荷蛾眉直竖,抢着双刀过去,说:“我杀死你这个泼妇!”

李天白上前把姑娘拦住,说:“姑娘别伤她,现在旁边有这许多人作见证,咱们把她送到衙门治罪去就得了。”

晓荷气得不住喘气,微抬眼皮,望了望李天白,便转身走到她爷爷的身畔。

这时,魏老镖头把刀入鞘,向一些行路的人抱拳说:“诸位都看见了,我们好好地走路,这三个人就从后面赶来,抽出刀就要杀害我们;若不是我们爷孙会些武艺,身边带着防身的兵刃,恐怕此时早就遭他们的毒手了!”

旁边的人都替魏老镖头不平,上前踢打那高身材受伤的人,骂着问道:“你们是久惯劫路的贼人不是?现在从哪儿来?快说实话!”

那个受伤的人一面哼哼嗳哟的,一面说:“你们诸位别冤枉我们,我们不是打算劫他们。他们也不配我们劫,我们是找他来报仇。因为我们有十年的仇恨,这魏老头子杀死过我的师父!”

书剑恩仇记220 魏晓荷又遇邪人 此时,那个受伤的妇人又向魏老镖头骂道:“姓魏的,你趁早把车让给我们坐,我们就饶了你;要不然,打起官司来也没有你的好处。还告诉你,现在我们还有十几个弟兄呢,你要把我们交到衙门,他们也不能饶了你!”

魏老镖头这时急得满头是汗,本来自己也不愿意打官司,可是此时本地的乡约地保全都来了。魏老镖头就说,自己年岁老了,不愿意多事,情愿跟他们私了。给他们雇一辆车,叫他们自己养伤去。

怎奈那乡约地保十分固执,说:“你们打得这么凶,把这两人伤得这么重,可不能由你们私自了结。

这地方归饶阳县管,现在的县太爷唐大爷,办事最为认真。尤其是这段路上,前两天就出了土匪劫道,目前未曾捉获;现在我们若叫你们各自走开,县太爷若知道了,一定说我们放纵匪人,要拿我们去问罪。现在没有旁的说的,把你们交到衙门,是打官司,还是私自了结,你们到堂上再说去。”

魏晓荷姑娘已上车去了,魏老镖头皱着眉,望着李天白。李天白就说:“看这样子,不去打官司是不行了;可是老叔也别着急,咱们没有什么理屈的地方。”

魏老镖头叹道:“我什么都不怕,我只是怕麻烦呀!”

李天白见魏老镖头十分懊恼的样子。此时又无暇问魏老镖头与这男女贼人结仇的始末。

到了县衙门,县太爷升大堂审问,魏老镖头一看这位县太爷鹰鼻鹤眼,就知道是个很厉害的人。

当下这知县先问了魏老镖头、李天白,及那两个受伤的人的名字。魏老镖头此时才知道那长身的贼人名叫曹德保;那个女贼就是何飞龙的女儿,绰号女魔王的何娟。当下知县就问魏老镖头:“你与他们有甚么仇恨,招得他们这样追赶着要杀害你?”

魏老镖头说:“我是保镖为生的,时常押着镖车,在各处行走。有时若遇有强盗要打劫我的镖车,我自然要与强盗们争斗,难免要杀伤人,结下仇家。所以找与他们究竟有什么仇,我也记不得了。”

知县又问那受伤的男女。依那曹德保,本是要把魏老镖头杀死他师父何飞龙,以致结下仇恨的事说出。可是何娟却不肯说,因为若一说出她父亲的事情,适足以证明她是贼人的子女,于魏老镖头却没有什么损处,自己却更要吃大亏。她便气忿忿地说:“大人也不必细问,江湖上的账本来就难算,我就知道我的爸爸是让魏老镖头给杀死了。那是七八年前的事情了,我还是个孩子,也不晓得详情;不过只想着替我爸爸报仇,所以我才立志学习武艺。此次胞兄何豹和师兄曹德保,本来是找到巨鹿县,要害魏老镖头的性命。可是魏老镖头已经事前晓得我们要去找他,他带着家眷就逃走了。我们追赶了几天,方才赶上他们。本来我们能够杀死那老头子,可是又来了这个人……”说话时,她一指李天白,脸上露出凶悍之色,仿佛恨不得要扑过去,把李天白杀死似的。又说道:“要不是这个人,我们早把仇报了。你这小子,将来我们饶了魏老镖头,也饶不了你!”

李天白在旁,望着这个凶悍的妇人,只是不住的冷笑。然后知县又问李天白。李天白却据实说自己是南宫县的生员,因为赴京探亲,路过此地,正遇见这两个人和那逃走的人拦劫魏老镖头,所以自己看看不平,才拔剑相助。至于自己与魏老镖头,虽然住在邻县,彼此认识,但并无深交。他们结仇的事,自己更不晓得。

知县又问了问那几个在场亲眼看见他们争斗的见证人。那几个人全说魏老镖头是好好地行路,那三个人就骑马赶到,抽刀出来,把他们劫住;并且不同他们讲理,就抡刀要杀害他们,魏老镖头父女才取出兵刃来抵挡;那李天白确实是后来才赶到的。知县听罢,点了点头,便向那两个受伤的男女说:“这件事你们不必争论了,明明你们是有盗匪的行为,他们虽然砍伤了你们,但那是他们自卫的,我不能判他们的罪。”遂当堂命魏老镖头爷孙及李天白等退出听传,又命把这两个受伤的男女押下监去。

当下魏老镖头等人叩头感谢。刚要退出,此时忽见那女魔王一跃而起,由桌上抄起砚台向知县就打。知县赶紧趴在椅子上,砚台摔在旁边地下没有打着。两旁衙役赶紧上前,把女魔王何娟扭住,一面用板子打,一面又给她加上一条重锁。那女魔王大骂大闹,把公案桌子都给踢翻了。那知县跳到一边,指着女魔王只是乱喊乱斥。但女魔王凶悍依旧不减,几个衙役全都揪不住她。又来了几个衙役,才把女魔王按在地上,打了十几大板,并上了脚镣,才把女魔王和曹德保押下监去。此时魏老镖头、李慕白、魏晓荷及那几个见证人,全都退下堂去。

出了县衙门首,魏老镖头和李天白就向那几个作见证的人作揖道谢。那几个人走了,

魏老镖头叫老伴和孙女上了车,然后就向李天白说:“刚才县太爷吩咐咱们退下听信,想咱们一两天内,还不能离开此地,这样倒耽误贤侄的事情了!”

李天白说:“我倒没有什么么要紧的事,在这里多住几天也不妨。咱们就在附近找一家店房住吧,老叔也应当休息了!”

魏老镖头与李天白刚要上马,忽见衙门里有几个人赶出来。两个穿着官衣,一个是紫袍子,青绸坎肩,头戴青缎小帽,白脸膛小眼睛,阔少模样的人;还有两个人是长随的样子,也穿得很是干净整齐,一齐上前来。那两个衙役就扬眉瞪眼地,向魏老镖头问道:“喂!你们打算上哪儿去呢?”

魏老镖头说:“我们打算在城内找一家店房歇下,县太爷随传随到。”

两个衙役说:“这可不能由着你们自己找房,到时我们哪儿找你去呀?”

魏老镖头说:“那么就请三位官差给我们找房子吧。”

这时,那阔少模样的人,走近车前,掀开车帘,探着头往里看了看。魏姑娘赶紧往车里去躲,挤在奶奶的怀里。那阔少眯着小眼睛,笑了笑。旁边魏老镖头和李天白看着,全都十分生气,可又不知此人是衙门里的什么阔人,不敢惹他。魏老镖头只得上前陪笑道:“这车里是山荆和我孙女。”

那个阔少点了点头,把车帘放下,什么话也没说。两个衙役就说:“走,我给你们找店房去。”

书剑恩仇记221 衙内逼亲魏晓荷 当下,魏老镖头和李天白都牵着马,跟着那两个衙役往东走去;车也在后面跟着,李天白还不住回头去看那个阔少。只见那阔少带着两个长随站在衙门前,用眼呆呆地看着晓荷姑娘那辆车的后影,并且彼此鬼鬼祟祟地说话。李天白心中十分生气,暗想:一个女子若长得太美貌了,也是痛苦,到处都能遇见这样可厌的人!

当下由那两个衙役带着他们找到一家店房,字号是“褔山老店”。进去后,魏老镖头找了一间宽大的房子;李天白找了一间小屋,把车子上的行李搬到屋里。魏老镖头就拿出两块银子来,私下递给那两个衙役,说:“你们二位打点酒儿喝吧!”两个衙役揣起银两来,脸上的颜色立刻改变了。一个就说:“老爷子,你何必多礼?”又一个安慰魏老镖头说:“这件官司你也不用着急,本来你是事主,他们是强盗。今天过堂的时候,那娘儿们又向县太爷那么一闹,县太爷非重办他们不可。没有你的什么事,连堂都不用再过,明天县太爷就许叫我们带来话,叫您走您的。”

魏老镖头点头说:“是,是,一切事都求诸位关照吧!”当下两个衙役走了,这里魏晓荷跟奶奶坐在炕上,就说:“爷爷你歇一歇吧!你现在也别着急了。”

魏老镖头说:“我不着急,我也不累,我跟李少爷说会话去。”出屋去了。

李天白因为自己与魏姑娘有过冒昧求婚的那件事,所以为了避免嫌疑,便不到魏老镖头那屋里。径到了自己的屋中,把宝剑和随身的包裹放在炕上,叫店伙沏了一壶茶,坐在凳子上歇息。

这时魏老镖头进屋来了,李天白赶紧站起身来,魏老镖头就说:“贤侄请坐!”在李天白的对面坐下,叹口气说道:“今天这事,真是想不到,幸亏遇着贤侄。若没有贤侄在旁帮助,我们爷孙非要遭那三个贼人的毒手不可!”

李天白说:“哪里!我看那三个贼人之中,只有那个妇人确实凶悍,那两个男子全都不是老叔和姑娘的对手。”

魏老镖头说:“那妇人就是十年前河南有名的大盗何飞龙之女,名叫女魔王何娟,听说她嫁给张雨。那张雨乃是近年陕豫及两淮之间最有名的江湖汉子。如果他若晓得他的妻子被我们砍伤入狱,他一定不肯与我们干休,那倒是可忧虑的一件事!”

李天白一听,也不禁吃惊。原来金枪张雨近几年来威震江湖,几乎无人不知他的大名。如今李天白一听那女魔王原是张雨的妻子,便也想到如今冤仇已经结下,将来必难免麻烦,但他并不畏惧,只是笑着说:“不是小侄说一句大话,若是那金枪张雨犯在我的手内,我也得让他枪折人死!”当下又问魏老镖头,与那何飞龙家结仇的始末。

魏老镖头见问,十分感慨。就说自己少年时与何飞龙结交,后来何飞龙在北京犯了人命案子,逃到河南为盗;如何发了财,改名为何文亮,住在卫辉府。他因恶行不改,在六七年前抢了自己的镖车,把官眷抢到山上;自己在魏城县得了信,才一怒前往。到卫辉府见了何飞龙,不料他丝毫不讲情义,因此交起手来;自己在忿怒之下,便把何飞龙杀死。后来自己回到魏城,也深为忏悔,便把镖店关了门,从此隐居,不问江湖之事。在今年正月间,自己才听人说,何飞龙的两个儿子全己长大成人,并且都学了一身好武艺。女儿嫁给张雨,为人也十分凶悍。听说他们打算在三个月以内,要来杀死我,替他父亲报仇。所以从那时起自己就加意防范。果然在清明那一天,自己带着妻女到城外扫墓,归来时,在半路上就遇着今天逃走了的那个紫黑脸的强盗,他还同三个人,全拿刀要杀害我们三人的性命。幸亏孙女晓荷夺过刀去,把四个贼人杀走,事后自己更加小心。不料前几日忽然有自己的师侄田野,又来报告说那金枪张雨和何飞龙的儿子何豹,假借名义,带着许多江湖人又由卫辉府动身,要到魏城来寻找自己报仇。自己因想他们人多势众,难免到时遭他们毒手,所以才把家抛下,带着妻子女儿离开魏城,打算先到保定府朋友家中暂避些日;不料到在路上被他们追住,出了这件事。说到此处,魏老镖头不禁欷嘘叹息,然后又说:“我现在老了,而且多年不走江湖,在外面已没有什么朋友。何况又有老妻、孙女累著我。我若现在还年轻,真不怕这些个人!”

李天白见老镖头须发皆白,如今有仇人这样苦苦逼迫他,也觉得这位老英雄很是可怜。自己又因为有前几个月的那件事,不能对他说什么亲近的话,只得安慰魏老镖头说:“老叔也不要为此事忧烦,我想如今女魔王何娟被我们砍伤捉获,交官治罪;他们两次寻老叔报仇,全都失败了,现在也必然胆战心寒,知道老叔非易欺之人,必不敢再和老叔为难了。这件事情办完之后,小侄要到北京去。若以后老叔再有什么难办的事情,就请派人到北京去找我,我必要尽力帮助老叔。”

魏老镖头点了点头,又长叹了口气,仿佛心中有许多话要说却不说出来。坐了一会儿,他便回屋里去了。

过了一会儿,魏老镖头就要叫店伙给开晚饭。魏老太太却喊着心口疼,晚饭怕不能吃了。魏老镖头见老妻因这次惊吓,宿疾复发,便也不禁难过。魏老太太躺在炕上,魏晓荷给她抚摸胸口。魏老镖头却坐在桌旁边发愁。

这时,忽然进屋来一个人,老镖头一看,正是今天送自己到这店房来的那个衙役。当时又是一惊,站起身来,让座说:“老兄,有什么话请坐下说!”

那衙役满脸赔笑,说:“老爷子,你别这么称呼我呀!”落座后说:“你这件官司不要紧了。县太爷为人最惜老怜贫。他刚才把我叫了去,让我来告诉你,请你放心,一点事也没有。大概三两天把两个贼人定了罪名,就能叫你走了。”

魏老镖头说:“多谢太爷这样维护我们,我们将来一定要给太爷叩头去!”

那衙役说话时,又用眼望着晓荷姑娘,笑着说道:“姑娘跟老太太都受惊了!”

魏老镖头说:“我们姑娘小孩家,倒不晓得害怕;只是贱内,她胸口痛的病又犯了!”说着微微地叹气,那衙役又问:“姑娘十几岁了?”魏老镖头说:“她十七岁了。”

那衙役又问:“还没有人家儿吧?”魏老镖头遮掩说:“亲事倒是早有了。”

那衙役一听,似乎很是失望,可又似乎不相信,便说:“姑娘若是还没有人家儿,我可以给姑娘提一门亲事,就是我们县太爷的大公子,今年二十七岁,人物很俊,才学也很好,娶妻现已十年了,可是还没有小孩。我们县太爷想抱孙子的心切,早就想再给大公子说一房,可总没有合适的。今天他老人家在堂上,看见你这位姑娘很不错,就跟大公子商量了一下,大公子也十分愿意,所以才派我到这儿来见你求亲。如果你答应了,不但现在这官司好办了,还可以有一门阔亲戚,你就算我们县太爷的亲家老爷了。并且我们太爷还说,你要大彩礼,那也办得到。”说毕,他望着魏老镖头等回话。

书剑恩仇记222 李天白仇恨黑县官 这时坐在炕上的晓荷姑娘,又羞又气,不禁低下头去。

魏老镖头强忍着怒气,惨笑着说:“烦老兄替我回禀太爷,魏某并不是不识抬举,实因小女自幼就许配了人家,这件事绝不能答应!”

那衙役一听,脸上就变得难看了,说:“老爷子,你可别错会了意。我们太爷实在是诚心诚意,姑娘过了门决不能受委屈;再说这也跟明媒正娶差不多,虽然是二房,可是比作妾强得多了。”

老镖头本来极力压着气,可是到此时却忍无可忍,便把桌子一拍,说:“你这位老兄,怎么这样麻烦!我的孙女自幼便许配给人,难道还能一女二嫁不成!”

衙役听了这话,便也要变脸。可是他还勉强笑着,在笑中带着恶意,向魏老镖头似乎警告地说:“我的老爷子!到了现在无论怎么看,你也得巴结巴结县太爷,要不然你那件官司,非得把你拉到监狱里不可!”

魏老镖头大怒,冷笑说:“官司怎么样,难道还能判我杀头的罪名吗?”

魏老太太在炕上劝老伴说:“你别生气,有什么话慢慢地说!”

魏老镖头却气得更拍桌子说:“那些话你都听见了,本地的知县把我看成了甚么人?我虽然走了一辈子江湖,但是身家清白;想不到现在老了,竟受人家这样的欺负!那何飞龙的儿子、女儿已经逼得我抛家弃产,这么大年岁又出外来奔波;想不到如今遇见这个知县,也是这么混账!不用说你现在已许配了人家,就是你没许了人家,我堂堂魏老镖头,也不能把孙女给人去作二房啊!”

老镖头这样忿忿地说,晓荷姑娘心中十分气愤,脸气得通红,眼看就要发作。魏老太太也流着泪说:“走到哪里都有祸,不如咱们一家三口都死了吧!”

那衙役一见魏老镖头一家真都气急了,恐怕挨一顿打,便冷笑了两声,走出屋去了。这里魏老镖头一家仍都气愤得不行。

此时,李天白听见争吵的声音,便到屋里来。一看魏老镖头夫妇和晓荷姑娘都正在生气。

李天白便问为什么事。魏老镖头就把刚才来了个衙役,说是本地知县要强娶晓荷,作他儿子的二房,并说了许多威吓的话的事说了一番。然后又叹息自己年老,到处受人欺负。李天白听了,也不住叹息。他只得向老镖头劝解一番。

那老镖头用拳捶着桌子,忿忿地道:“我魏铭远少年时是个最性烈的人,生平不受人家的欺侮;不然我也不能手刃二十多年的好朋友何飞龙,结下今日的仇恨。自把镖店关门之后,我养心静性,安分守己,决不愿与人相斗,却不料如今还是遇着这些事,咳!”又说:“我魏铭远虽然老了,可是钢刀还会使,武艺也没有忘;若逼得我急了之时,那我可要拼出这条老命去了!”

李天白劝道:“老叔也不要这样生气,凡事还要顾虑婶母和姑娘。有小侄在这里,就是拼命厮杀的事,也应当让小侄去作,老叔犯不上跟他们争斗!”

魏老镖头又叹了一声说:“我怎能连累你?你现在还有你的前程,因为我在这里耽误你几天,我的心里就已很难受了!”

李天白听了也默默不语,又劝了魏老镖头几句话,便回到自己屋内,为魏老镖头爷孙的事又是代抱不平,又是叹息。但因为魏老镖头现在带着家眷,晓荷姑娘虽有通身的武艺,但魏老太太却是老病不堪,倘若一时气忿,再出了什么事情,那更是麻烦了。因此想来想去,得不到比较好的办法,晚饭以后,很早地就睡下了。

次日清晨,李天白出了店门,打算到县衙附近打听打听昨天的那件案子,有什么结果没有。在县衙门前徘徊了半天,却不知道向谁去打听才好,便信步顺着大街向西走去。走了不远,就见路北有一家茶馆,里面的人很是杂乱,李天白就信步走了进去,找到一个空座坐下。茶馆的堂倌给李天白沏过一壶茶,拿过一个茶碗来。李天白自己斟上了一碗茶,喝了两口,便听旁边的一些茶座谈话纷纭。有人谈到昨天知县衙门里捉来一个男贼、一个女贼:那女贼十分凶横,在堂上大闹,几乎将县官打伤的事情。

李天白在茶馆里坐了半天,本想探听出昨天那案子的结果;可是一听,虽然有不少人知道昨天的那件案子,但只说到那男女两个贼人是收在监狱里了。至于县官是打算怎么发落,却没有人晓得。又听旁边一张桌子,有两个人正在谈论另一件案子,虽然并不敢明骂出县官来,可是李天白听那口气,就觉得这里的唐知县,政声很不好。心说:魏老镖头昨天把知县得罪了;假若那女魔王一撒刁,案子生出别的枝节来,就怕于魏老镖头很是不利。如此想着,不免为魏老镖头提着心。

他又坐了一会儿,走出了茶馆,顺大街往东,回到旅店里。不想他才一进店门,那店掌柜就说:“大爷你回来了,快到那位魏老先生的屋里看看去吧!那魏老先生刚才叫衙门里的人给锁走了!”

李天白一听,不由吃了一惊,心中暗恨道,果然有这样的事情!那个唐知县也太狠毒了!就往里走去。到了魏老镖头住的房前,听屋里面,晓荷姑娘在骂,她奶奶哭得很是凄惨。李天白心中又是难过,又是气忿,便先咳嗽了一声,然后进到屋里。只见晓荷姑娘坐在炕上,两眼气得通红;魏老太太是躺在炕上,已经起不来了,一面哭着一面喊胸口痛。

本来李天白自己觉得无颜向晓荷姑娘谈话;可是到了此时,也顾不得什么嫌疑了,便皱着眉问道:“姑娘,魏老叔是怎么叫官人给传去了?”

晓荷姑娘向李天白说:“李大哥,快到衙门里看看我爷爷吧!刚才来了两个衙役,把我爷爷给锁走了,大概……就是因为昨天那件事,把知县给得罪了!我要反抗,我爷爷却让我先别动。”

李天白气得跺脚,连说:“姑娘不要着急,我这就到衙门打听打听去!”说着转身向外就走,气得他心脏都要崩炸,暗道:知县本是人民的父母官,既食朝廷的俸禄,就应当明察是非,爱民如子。如今这个唐知县竟因为人家不肯把女儿给他儿子作妾,就把人押起来。这样的贪官不除,世间真无天理了!

书剑恩仇记223 李天白费心解危难 李天白气忿忿地到了县衙门前,只见衙门首站着六七个衙役,都威风赫赫,不准闲人在附近站立。李天白上前,同一个衙役拱了拱手,问道:“请问大哥,有一个褔山旅店住的姓魏的老头儿,刚才被这里给传来了。我可以进去见一见他吗?”

那门上的衙役认得李天白,就是昨天在这里打过官司的。因见李天白穿得还很整齐,便想他大概肯花几个钱,就斜着眼睛看了看他,冷淡地说道:“我们不知道,你上班房里问问去。”李天白拱手道了一声谢,就进了衙门,只见南房便是班房。李天白走进去,就见这房子分着里外间,里间屋里有十几个人,有的在那里写公事,有的在那里谈天。李天白不敢直进里屋去,只在外屋一站,就有一人黑着脸,向李天白问道:“你有什么么事?”

李天白拱了拱手,赔笑说:“因为我有一个世交的叔父魏铭远,刚才被这里传来了。我打算过完堂之后,见一见他。”说时由身边摸出一块银子来,递给那个官人,说:“这是我的小意思,请你收下吧!”

那官人把银子接到手里,手就揣在袖子里,脸上立刻露出来些和悦的颜色,问:“你姓什么?”

李天白说:“我姓李,跟我魏老叔是一路来的。”

那官人点头:“我知道,昨天你不是还过堂了吗?”

李天白点头:“正是。”

那官人扬着头想了一会儿,便说:“你的事是完了,现在你要走也不要紧了。就是那魏铭远,他被女贼给叼上了,说他早先也是江湖大盗,所以县太爷才把他抓来。可是,我想若是没有什么证据,也不要紧,顶多在监里多押几天,也就放了。”

李天白问:“若是押在监里,我们可以给他送饭吗?”那官人点头说:“那当然可以,我能给你在管监的那里疏通疏通,不过你得花几个钱。”

李天白说:“钱倒不要紧。”又掏出一锭银子来交给他。这个官人笑了,连说:“你放心吧,你就在这儿等一等。回头他过完了堂,我叫个人带你去见见他得了。”

李天白拱手道了一声谢,就在旁边一条板凳上坐下。

那官人进里屋去了。接连着又有一些人到这里屋来打点官司、询问案情,总之没有一个不花钱的。李天白不禁暗暗叹息,同时又想:以小可以喻大,知县衙门里的官人是如此贪赃受贿,刑部里恐怕尤甚。将来我若到了北京,表叔若给自己在刑部安置这么一个事情,那自己如何能做?

想了一会儿,忽然那刚才受了银子的官人出屋去了。又待了不多时间,那个官人回来,还带进一个衙役来,向李天白说:“你要见姓魏的不是,你跟着这位去吧。”

李天白跟着那个衙役出屋,一直到了监狱。

此时魏老镖头已然过完了堂,被押在狱中。李天白在铁栅栏外,见魏老镖头身带铁链,不禁心中一阵气愤、难过。

魏老镖头此时倒像不怎么伤心,他望了望李天白,便说:“李贤侄,你看,我活了六十多岁,生平没做过犯法的事情,想不到如今倒叫人给押在监狱里了!”又说:“你来得很好,我这官司不要紧。那县官倒打算叫女魔王把我拉上,说我早先也做过强盗。可是那女魔王跟那姓曹的到底是江湖人,有些义气,他们知道我平生是个好汉子,当堂说:我们跟姓魏的有仇,我们杀不了他,将来也有人能杀他。可是我们不能诬赖他。”

李天白听了,才略略放心,说:“既然如此,又无凭无据,县官为甚么还要把魏老叔押起来呢?”

魏老镖头笑着说:“他要押我,我有什么法子呢?”又长叹了口气,说道:“总而言之,事到如今,我舍不得把孙女给他们,也得把钱给他们了。好在我离开家里时,还带着四百多两银子,你回去跟晓荷要过来,替我在衙门里打点打点。每天再给我送些饭来,只要不叫我死在监里,我就甘心。要不然……”说到这里,把牙咬了咬,瞪着两只熊彪彪的大眼睛,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李天白劝慰魏老镖头道:“老叔现在就不必生气了。只盼老叔能够两三天内,出得狱来,就好了。”

魏老镖头慨然说道:“就是出了监狱,恐怕我也不能活多久了!晓荷和她奶奶,你就多照应她们吧!”

李天白听了这话,也不禁辛酸。才待用话安慰老镖头,忽见旁边看狱的人走过来,说道:“得啦得啦!话也说够了罢?他这么大的年岁,也应当叫他歇一歇了。你也替他想个办法,尽这么说,能顶得了什么事?”

李天白遭了这番奚落,只得辞别了魏老镖头,一路愁眉不展地回到福山旅店里。到屋内见了魏老太太和晓荷姑娘,就把自己刚才到监里看见魏老镖头的情形,全都说了一遍。魏老太太和晓荷姑娘听了,又气又急又悲。

李天白见魏老太太胸口痛得很,便叫店家请医生,给魏老太太看了病,又抓来药。向店家借了个小黄土炉子,晓荷姑娘就在屋里给她奶奶煎药。

李天白又叫店家给预备两样菜,回头好给魏老镖头送往监里去。

李天白见眼前的事,都办得差不多了,便回到自己屋里。躺在炕上歇了一会儿,就想现在自己手下所余的银钱不多,决不够打点官司之用;虽然魏老太太手里有钱,可是自己又不愿向她开口,就想把自己那匹马卖了,得个三四十两银子,给魏老镖头花在监里。因此打算回头监里送饭回来,到马店里去问一问。

又躺了一会儿,忽听窗外有人轻轻地一声咳嗽。李天白赶紧站起身来,就见房门一开,晓荷姑娘进屋来了。虽然这两日李天白不断与姑娘见面,但他从没敢正眼看过姑娘。如今见晓荷姑娘真是憔悴了,穿着一件青绸子的汗衫,青布裤子,头上的发也很散乱,脂粉也没有擦。虽然是容貌依然秀丽动人,但决不似春天在魏城县长春寺初次相遇之时那样的华艳了。

晓荷姑娘此时手里拿着一个沉重的包儿,放在桌上,向李天白说:“这是四封银子,大概是二百两,我爷爷现在监里,没有钱打点怕不行。我想李大哥身边大概也没有什么富余钱,所以我拿过来,给李大哥先用着。”

李天白点头答应,说:“刚才魏老叔也跟我说了,叫我拿钱给打点打点。不过我出来时实在带着钱不多,刚才我就想跟姑娘要,但我不好出口啊。”

魏晓荷轻轻地叹了口气,说:“李相公也太客气了。现在是办我们的事,难道还能叫你跟着在银钱上为难吗?何况我们这次出来,还带着四五百两银子。”又说:“这次若不在路上遇见李相公,我们说不定落到什么地步了!为我们的事,耽误李相公往北京去,我们的心里,就已然万分的难过了!”说到这里,眼睛红了,李天白也不住叹息,低头无语。

书剑恩仇记224 魏晓荷一家告别李天白 晓荷姑娘又说:“回头我打算到衙门里给我爷爷送饭去,你看可以不可以?”

李天白想了一想,便很迟疑地说:“我看姑娘还是不必去吧!因为衙门里没有什么好人,姑娘去……倒不很方便。”

晓荷心里明白,李天白不让自己到衙门里去,是怕遇见那唐知县的儿子难免又生事端。就又咳了一声,说道:“那么就全凭李相公分神吧!我现在真怕我爷爷在监狱里病了。他老人家年纪大了,天又这么热,怎能受得了那样的罪!”说看又是掩面流泪。

李天白也不禁用袖子擦眼泪,说:“姑娘也不用伤心了,因为伤心也是无济于事,姑娘就好好地服侍老太太。老叔的官司由我打点,我想老叔一半天也就能够出狱了。”

晓荷姑娘一面哭着,一面点了点头,走出屋子去了。

姑娘出屋以后,李天白看看姑娘的后影,心里却别有伤心。想:自己真是无褔,看晓荷姑娘也并非看不起自己,假若姑娘不是早日许配给人,想魏老镖头也一定肯把她许配给自己,可是现在自己决不敢再有一点非分之想,就是魏老镖头跟那家退了婚,自己也不敢娶晓荷姑娘;否则自己现在这样帮助他们父女,都成了有所贪图才做的,那岂不是连猪狗也不如了吗?因此割断了自己对于魏姑娘的痴情,只想着快些把魏老镖头救出监狱,然后自己就往北京去。或是到天涯海角流浪,把自己生平唯一的伤心之事,就忍痛地抛开了!

感慨了一会儿,店伙把菜饭端来,李天白吃毕了饭,然后又问吩咐他们做的菜饭好了没有?

店伙说:“也做好了。”

李天白就赶忙吃完了饭,身上带一封银子,把其余的银子全都收好,然后就出了屋,叫店家派了一个小孩给提着食盒,往县衙门给魏老镖头送饭去了。

到了县衙监狱内,把饭送给魏老镖头吃完,就打发那小孩子提着食盒回店房去。李天白又见了看狱的人,给了二两银子,求他多多照顾魏老镖头。又到班房里,找早晨见的那个官人。此时那官人已下班回家去了,可是他事先留下话,若有事时,就到他家里去找他。

当下由一个衙门里的小厮,把李天白带到离县衙不远那个官人家里。那个官人知道李天白肯花钱,就十分的客气。李天白谈到自己打算花点钱,给魏老镖头打点官司,并说多的没有,一二百两银子总还拿得出。那官人听李天白露出情愿花钱的话来,便满应满许,说两三天内,一定能把魏老镖头救出狱来。当下李天白又放下十两银子,便告辞走了。

回到店内把这话告诉了晓荷姑娘,晓荷姑娘才略略放心。

本来魏老镖头被押入狱之事,并没有确切的罪名。不过是唐知县因为派人见魏老镖头,要让他的孙女给儿子作妾,碰了魏老镖头一个钉子,因此老羞成怒,才把魏老镖头押起来出这口气。现在由那个官人给疏通,结果由李天白拿出一百五十两银子来,知县整收了一百两,那官人剩下了三十两,其余的二十两是衙役和狱卒们均分。三天以后,才把魏老镖头由狱中释放出来。

魏老镖头在监狱内虽然每顿饭都由李天白往里送,并且因为银子花到了,狱卒也不怎样向他为难;可是禁不住狱中的污秽和炎热,又加上胸中的气忿,所以魏老镖头在狱中三日,就如同在外面三年,是更显得衰老了。但他还勉强振作精神,回到店房里。那时已到下午,魏老镖头就催孙女赶快收拾行李,立刻就要起身。

李天白此时进到屋里,见魏老太太还是躺在炕上,不能够起来,就说:“老叔,现在事情既然完了,就是在这里多住一天,也不要紧呀,何必要这样忙着走?现在婶娘的痛还没十分好,再说老叔才由狱里出来,也应当歇一天呀!”

魏老镖头却不住地摇头长叹道:“李贤侄,你哪里晓得:第一,我不愿在此多留一日,若再住一天,非得把我气病了不可;第二……”说到这里,他把声音压下,就说:“我在监狱里都听说了,那女魔王何娟和那姓曹的,虽然现在是以强盗的罪名押在监狱里;可是外面还有人到监里看他们,并给他们送刀伤药。”

李天白听了也不禁吃惊:“这可真奇怪,莫非他们在这里有熟人?”

魏老镖头摇头说:“他们是河南人,在这里未必有什么朋友。不过你要知道,他们既然千里迢迢,从河南到直隶省来找我报仇,就决不能只是二三个人,一定暗中还有人呢。他们钱花到了,什么事做不出来?我看那女魔王和姓曹的不久就许出狱。我若不走,麻烦的事,立刻就能找到头上来!”

李天白一听魏老镖头这话,也近乎情理。当下便由身边,把打点官司所剩下的银两,全都放在桌上。魏老镖头说:“贤侄,为我的事在这里耽误了你好几天,大概你手里的一点钱,也快消耗完了,你就拿这个用去吧,何必还给我?我现在手下还有二三百银子呢!”

李天白连连摇头,说:“以后我没有钱时,再找老叔去借!”

魏老镖头叹了口气说:“贤侄,咱们今日一别,以后还不知能够见面不能呢?”

李天白皱眉说:“老叔,何必说这样的话?如果您老放在路上行走不大放心,我可以暂时不到北京,送老叔到保定去,好在也绕不了多远路。”

魏老镖头摇头说:“不用,不用!我也不打算往保定去了!”

李天白一听,越发觉得惊异,就见魏老镖头挺起胸来说:“我虽然年岁已老,朝不保夕,但只要有一口气在,就还能够逞一阵子强。甚么女魔王、何豹还未必能够奈何我;惟有为我的事,耽误你们年轻人的远大前程,我却于心不安!”

李天白听了,也就不便再说什么么了。

此时姑娘已把行李全部收拾好了。外面店伙进来,说车马都备好了。魏老镖头把他自己的和李天白的店饭账全都开发了,然后晓荷姑娘搀着奶奶出门上车。魏老镖头也出了门,一手牵着马,一面回身向李天白说道:“贤侄你再在这里歇一天吧。咱们爷儿俩后会有期,将来我到北京看你去!”

李天白也拱手说:“老叔一路平安!”

晓荷姑娘也扒着车帘,带著感激的颜色说:“李相公再见吧!”

李天白听了姑娘这句话,心中十分难过。

书剑恩仇记225 魏老镖头不幸患病 此时魏老镖头,打算扳鞍上马,却不想在监狱里押了几天,腿脚不利便了,几乎出马上摔下来。

晓荷姑娘吓得说:“嗳哟!爷爷你慢着点!可别摔着!”幸亏李天白在旁,用力托住老镖头的身子,魏老镖头才骑上马,还不住地喘气;面色苍白得跟纸似的,胡须乱颤。李天白不禁皱眉,真怕魏老镖头出不了城门,就会发生什么危险;可是老镖头性情固执得很,就向赶车的人说:“咱们走吧!”当时车在前,马在后,就往东出东门去了。

李天白在店门首,两眼呆呆地望着,看不见那车马的后影,他才怅然若有所失地进到店里。回到房里,坐着发了半天怔。忽然又想不好,刚才听老镖头的那话,和老镖头那衰老虚弱的样子,恐怕道路上难免会出什么么错;假如那女魔王一伙的人,在路上又追上魏老镖头,或是魏老镖头得了什么病,那叫晓荷一个年轻的姑娘怎么办呢?这样一想,十分不放心,就决定还是暗中跟随着保护他们;如若有了什么事,自己也好帮助。于是收束好了随身的包裹,便叫店家备好了马。出了店门,骑着马直出了东门。

驻马郊原,四下张望。只见禾苗丛生,碧色无际,看不见魏老镖头的车马了。李天白又想:魏老镖头临别的时候曾说,他也不打算往保定去了,那么他可能哪里去呢?现在何家的仇人还正在逼迫着他,大概他不能回魏城县家乡去。别管他怎样,我就顺着大道往北去走吧。于是,策马向北走去。

这时骄阳如火,原野上没有一点风,高粱和禾麦密密站在田亩间,一点也不动。走了十来里地,李天白的人和马全都出了一身汗;又往下走,便找到一处树林。那林下有许多人在那里歇息,并有一个卖酸梅汤的小贩。李天白就下了马,把马系在树上,然后买了一碗酸梅汤喝了,心里才觉得凉快了些。

李天白坐在地下,用手巾擦着身上的汗,拿草帽扇着凉风。听了桧树上的蝉声噪噪,和旁边歇息的人闲谈,便向那卖酸梅汤的小贩问:“你看见一个老头子骑着马,跟着一辆骡车,从这里走过去没有?”

那小贩说:“不错,是有这么一个老头子,骑着马从这儿过去。他们也没有在这儿歇着,车跟马全都走得很快。”

李天白问道:“往北去了?”

小贩点头说:“是往北走了,这时候恐怕走出有二里地去了。”

李天白心中纳闷,暗想,魏老镖头何必要这样急急忙忙地走路?于是不敢耽误,便站起身,解下马来,骑着马又往北赶去。不想直走到天黑,也没看见魏老镖头的车马,就不禁有些灰心。暗想恐怕是走错路了,就又走了几里地,找了一个旅店歇下。

次日清晨,李天白想不管魏老镖头的事,自己赶往北京去;可是心里又总是放置不下,只得顺着大道依旧往北走去,沿路并向人打听着。竟有人说是看见这么一个老头子骑着马跟着一辆车,在一清早就往北去了。李天白晓得魏老镖头必是急急地赶路,但不知他是带着孙女、妻子要往哪里去?李天白只得催着马又往下走。

走到将要吃午饭的时候,就见大道之上,行人稀少,远远地前面有一辆车和一匹马。李天白看着前面正是魏老镖头的车马,他不禁心中高兴。可是他反倒不往前赶了,只在远远的约有半里之遥,策着马慢慢走着。前面魏老镖头跟着车,在炎热的天气下,一点也不停留地向前走。又走了七八里地,天色已到正午,越发炎热。李天白衣服全已被汗湿透,马也吁吁地喘,浑身流着汗像水洗一般。此时前面是一个岔口,魏老镖头的车马转过去了,被田禾遮住看不见了。李天白又把马催得快些,往前赶去。转过了那个岔道,就见魏老镖头的车马在前不远。李天白赶紧勒住马躲在道旁,恐怕被前面的魏老镖头回身看见。

这时就见魏老镖头的那匹马很慢,连他前面的车都赶不上了。李天白看了不禁感叹,就想:魏老镖头当年也是一位英雄,现在上了年纪,竟连马都骑不动了。正在这时,忽见魏老镖头双手抚着胸口,仿佛叫了一声,立刻翻身摔在马下。那匹马跳到一旁,这让李天白大吃一惊,赶紧催马赶过去。

原来魏老镖头这几个月来就有时忧愁,有时兴奋,有时又是生气,再加上这几日在路上的劳顿,又受屈含冤在饶阳监狱里押了三天,年老人实在经受不起,当下吐了一口血摔下马去,就不能够再起来。前面的车子立刻停住,魏晓荷赶紧下了车跑过来,由那赶车的人帮助,才把魏老镖头搀得坐起来;可是他两条腿太软,还是站不起身来。晓荷姑娘流着眼泪,见他爷爷吐了一身血;白惨惨的须子也被染红,那张满是皱纹的脸,苍白的十分可怕。两只眼紧闭着,口中呼呼地不住喘气,说不出一句话。

晓荷姑娘用臂扶着爷爷,心痛得如刀割一般。正在着急,这时忽见李天白赶到,魏晓荷不禁又惊又喜,赶紧哭着说:“李相公快来看看吧!我爷爷他起不来了!”

李天白赶紧下了马,说:“姑娘不要着急!”一面说,一面蹲下身去,抱住魏老镖头的腰。晓荷姑娘脱开身,半跪在地下,哭着叫道:“爷爷,爷爷!”叫了半天,魏老镖头才微微缓过气来,把眼睛半睁半闭地看了看孙女;又看见了李天白,他就似乎放心了些:说:“幸亏贤侄你来!”

李天白说:“我因为不放心老叔,才赶紧跟来。老叔,你也不要着急;我看你并没有什么么大病,不过是中一点暑罢了,赶紧找个地方歇一歇就好了。”

此时,魏老太太也下车,看了魏老镖头这种情景,不由痛哭。李天白就问那赶车的,附近有什么么市镇没有?那赶车的人说:“再往下走二三里地就是一个镇,那里叫榆树镇。”

李天白说:“赶紧到那里找一家旅店,叫魏老叔歇一歇!”

几人把魏老镖头抬到车上,魏老太太跨着车辕。因为车上再没有坐的地方,魏晓荷就骑上爷爷那匹马。李天白也上了坐骑,车马便往北走去。李天白见魏晓荷满面愁容,骑在马上,心中觉得她十分可怜。又有一种恋慕的深情,在暗地掠动着。

一面走,晓荷一面向李天白谈着话,她说:“爷爷这病一定是由急气所得,他老人家倘若有点差错,那才不好办呢!”说话十分忧伤。

李天白皱了皱眉,说:“我看大概不要紧。找个地方歇一歇,再请医生给看一看,三两天也就好了,姑娘不要发愁吧!”晓荷姑娘用手帕擦了擦眼睛,就不再言语了。

李天白又斜眼看看姑娘骑在马上,姿势很好,心里越发羡慕。暗想:原来这位姑娘,不但武艺精通,看这样子骑马的工夫也不错,真是难得!又想她的未婚夫,不知怎样的人物?能否比得上这位品貌绝伦、武艺出众的姑娘?转又暗自伤心:李天白此生是完了!恐怕再也找不到如晓荷姑娘这样的配偶了!不禁心灰意冷,仿佛一切的希望和乐趣,都被魏姑娘给断送了一般。“相见终如不见!”李天白想起了这句诗,越发心中凄然。

书剑恩仇记226 李天白、魏晓荷终结连理 车马往北行二三里,就到了榆树镇。找着一家店房,把魏老镖头抬进去,然后李天白就请店家快请医生来。此时魏老镖头神智虽然略略清醒,可是由他的面色去看,病势是越发重了。魏老镖头喘了半天气,又吐了两口血;他睁眼看着孙女和老妻在旁边哭,李天白满面愁容站在眼前,老镖头的心中越发难过。良久,慢慢地伸手向着李天白。李天白赶紧把自己的手交给老镖头,老镖头紧紧地握着,喘着气道:“李贤侄,我终生无法报答你了!”

李天白听了这话,不禁泪如雨下,却不知拿什么话安慰魏老镖头才好。

晓荷姑娘靠在她爷爷身旁痛哭,老镖头望了望孙女,对李天白说:“天白,我有件事要跟你说。”

李天白忙说:“魏老叔,请说。”

魏老镖头说:“我说孙女晓荷许了人家,是搪塞那个县太爷。免得他纠缠。晓荷并未许配人家。现在跟你说这件事,是我在这一路看你确实是个侠义青年,非常仁义,各方面跟晓荷又很般配。晓荷的父母不在了,我也快不行了,现在我就做个主,把晓荷许配给你吧。”

李天白一听,万分惊喜,“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口中喃喃道:“老叔,不,爷爷……”他把自己跟晓荷放到一个辈上,这样才般配。

晓荷在一旁听了也很惊喜。这一路多亏李天白的帮助。他的侠义,热心,对自己和爷爷、奶奶的照顾,都使她非常感动。他又武艺高超,长相英俊,自己心里已是喜欢他了。

奶奶在一旁也是惊喜,她也喜欢上李天白这个青年了。她说道:“爷爷的决定也是我的决定。你们就在爷爷面前磕个头,把这事定下吧。给爷爷冲个喜。也许爷爷的病就能好起来呢。”

李天白、魏晓荷双双跪在爷爷、奶奶面前,磕了三个头,二人的亲事就算定下来了。

老镖头微笑看着这对非常般配的年轻人。又张着口歇了一会儿,可是气又上不来了,就喘喘地说:“我怕不成了!可你们的事定下来,我可以放心地走了。”

魏晓荷听了爷爷这句话,不禁哇的一声痛哭起来;魏老太太也哭得气都接不上。此时李天白竟不知先劝谁才好,又见魏老镖头勉强挣扎着说道:“我死了,随便找个地方……,先埋了!”又说:“天白!奶奶和晓荷,就交给你了!”

李天白听了魏老镖头这话,说:“爷爷放心!万一爷爷真在此地去世了,我们就将爷爷暂且葬在这里。然后把奶奶和晓荷安置好。等孝服满后,我们成了亲,再将爷爷的灵运回祖茔;不过爷爷也不要以为这病真是不能好了!”

魏老镖头听了李天白这话,他完全放了心,却又感激得落泪。

此时,店家就把医生给请来,医生给魏老镖头诊了诊脉,不住皱眉,说是急气所得,又受了些外感,当下开了药方。晓荷姑娘给了医生的诊费,李天白就把医生送出门去。医生回首向李天白说:“这位老先生的脉象太坏了,吃了我这剂药,若见好再请我;若不见好,就赶紧预备后事吧!”说着医生就走了。

李天白听这医生刚才说的病源很对,如今这嘱咐大概并非过虑。

看这样子魏老镖头是不容易好了,心里凄然地想着,皱着眉头;就在镇上找了一家小药铺,把药买了回来,亲自到厨房把药煎好,拿到屋里,交给晓荷姑娘。

晓荷给爷爷服下药去,那老镖头就闭着眼躺在炕上;若不是吁吁地喘气,真像个死人一般了。晓荷给爷爷用扇驱赶苍蝇;魏老太太坐在炕上靠着墙,一手抚着胸口,一手擦着眼泪。李天白又劝慰了她们一番,然后就出屋,叫店家另外给一闲房子歇息。

当日魏老镖头病势愈来愈重。到了次日又吐了两口血,索性气也短促了,话也说不成了。又把昨天那医生给请来看了看,医生却不给开方子了。晓荷和奶奶急得只是痛哭,一点主意没有。李天白又叫店家请来另外一个医生,那医生诊了诊脉,也说:“人不成了,你们赶紧预备后事吧!”

李天白一面劝晓荷和奶奶不要过于悲痛;一面跟店家去商量,买办衣衾棺材,及停灵诸事。为这些事李天白跟店家奔走了一天。

到了晚间,那魏老镖头气越短促了,不过他还能断断续续地说出几句话:第一就是说,不要和那何飞龙的儿女再结仇恨;第二就是告诉晓荷,以后要和天白好好过日子。晓荷跪在爷爷身边,一一答应了。

到将就寝的时候,李天白到这屋里来看了看,只见魏老镖头出气多入气少,已然危在顷刻了。李天白就向晓荷说:“爷爷现在恐怕不好,可是姑娘也别着急;现在我把衣衾都买来了,在我的屋里搁着。棺材也看好了,是松木的,倒很结实;并且停灵的地方,我也找妥了,就在东边关帝庙。”

此时晓荷姑娘哭得跟泪人儿一般,只是点头。李天白就坐在旁边的凳子上,姑娘守着爷爷;魏老太太在炕上哭著。桌上放了盏油灯,发出惨淡的光线,屋内闷热得难受。

李天白坐了一会儿,远远听得更鼓悠悠,已交三下。见晓荷低头坐着似乎也很疲乏,李天白觉得自己在这里有许多不便,就回到自己屋内去了。在屋内闷坐了一会儿,不禁浩叹,片刻后便和衣躺在炕上。刚要睡去,就忽听晓荷和奶奶在那屋里同声痛哭起来。李天白大吃一惊,赶紧站起身来,出屋。

到了那屋门前,只听晓荷哭着爷爷,李天白赶紧进屋,就见魏老镖头已然咽气了。李天白也忍不住地大哭,过一会儿自己收住眼泪,又去劝晓荷和奶奶。这时店里掌柜和两个伙计也都跑过去。李天白叫店伙去请阴阳先生,并叫棺材匠把棺材抬来;他就回屋取来了寿衣寿衾,由店掌柜帮助把给魏老镖头换上。一会儿阴阳先生来到,开了殃榜,死人就停在炕上。晓荷和奶奶守着爷爷,哭了半夜。李天白也一直守在一旁。

到了次日一清早,棺材抬来,然后入了殓,便抬出店房,停在东边关帝庙里。请了僧人超度了一番,又商量厝灵的事,那庙里的和尚就说:“这庙后有一块空地,还有几棵树,风水很好,不如就先葬在那里;将来起灵,也很容易。”李天白一听,觉得这个办法也很好,就跟晓荷和奶奶商量。她们都同意。于是就决定了。

处理完爷爷的后事。李天白就和晓荷商议今后的事。李天白问晓荷有什么想法,说自己怎么都行。

魏晓荷就把自己探亲前在万松班生活,并为搜寻书香楼丢失藏书尽力的事说了。

李天白听了就说,我可以跟你到万松班,我也会武艺,也能为寻找书香楼藏书尽力。晓荷又跟奶奶商量,奶奶说就跟你们一起。

于是三人一起回到万松班。全班人都为魏晓荷和李天白贺喜。魏晓荷又把方师傅送给她的武林秘籍交给叶万松,说可供大家学习。以后可存入书香楼。叶万松非常高兴,也感谢晓荷对万松班和书香楼的贡献。

企业家的故事1 开始艰难创业 1

世界进入了二十世纪,在这新世纪的第一个春天,二十岁的龙敬文有新的想法。

“爹,我想办实业。”

龙德仁放下水烟袋,看着有些陌生的儿子。儿子虽然年轻,可已经离家五年了。他在广州表叔开的钱庄里当了三年账房助手,之后当跑街,走南闯北联络业务,见多识广,每次来信或回家,脑子里都有些新奇的见解和想法,让这已为乡亲们认为脑子活的父亲也常常目瞪口呆。不过,儿子也确实好学肯干,短短几年,就成了他表叔的得力助手。看他穿着崭新的竹布长衫,方口皮底布鞋,还真有些模样了。

“办实业?办什么实业?”

“开面粉厂。”

“这,你有把握吗?”父亲布满皱纹的脸在煤油灯下现出些疑惑。

“有。在我们钱庄存款最多的就是面粉厂。我当跑街南北的跑,中国当今的四个面粉厂我都去过,都很兴旺。原来我国面粉厂都用石磨磨麦,出粉少,杂质也多。而现今面粉厂使用进口钢磨,出粉率高,产量也高,质量更高,要白得多,细得多,好吃着呢。我们苏州是产麦区,又不愁原料。”儿子长出柔软胡须的脸在灯光下显出坚定。

“建一个面粉厂需要多少钱?”父亲又拿起水烟抽着。

“最少四万元,包括购地,建厂房,购设备,雇人员。”

父亲吱吱地吸了几口烟,又说:“四万元不是个小数目,你能拿出来么?”

儿子的脸有些红了,“我跟表叔说了,他同意投资一万元。剩下的钱不知爹能不能帮助解决。我这次回来就是想得到爹的支持。”

父亲不说话,只抽烟,室内响着吱吱地吸烟声。

儿子又轻声说:“爹,我看了《实业杂志》、《美国十大富豪》等书刊。西方强国强盛的秘诀就是发展实业。我们中国要强盛也得走这条路。”

父亲又看看儿子的脸,这孩子不但长高了,胸怀也挺宽阔,能想到国家了。他教过私塾,对学生讲过先天下之忧而忧,儿子能有这样的胸怀他好高兴,于是说:“家里的情况你知道,田产、牲口都卖了也就能得两万块钱。”

儿子原来只想求父亲解决一部分资金,没想到父亲要把全部家产投进去。他兴奋地说:“不足部分我再到亲友中想想办法。爹,您老放心,面粉厂投产后很快就会把钱赚回来的。”

父亲笑笑说:“但愿如此。实在不行,你还可以去当跑街,我还可以去当教书先生。”

“爹……”儿子用感激的目光看着父亲。

父亲又笑了,脸上的皱纹展开了许多。

2

江南进入了梅雨季节。粘稠的雨丝在天空中牵扯弥漫着。

龙敬文在距离苏州几百里的小镇旅馆里,眼睛迷茫地望着窗外。他的心像窗外的天空,阴暗纷乱……。在广州养成了雷厉风行的习惯,父亲允诺投资后,便用表叔的一万元买了建厂的地皮;父亲的两万元到手后又马上购买了法国的设备。可建厂房的资金却没有着落。自己在苏州跑断了腿,磨破了嘴,可就是没人投资,风凉话倒不少:“重农轻商是老祖宗的规矩,不能破。”“士农工商。工商排在后,不是正业。”父亲说苏州不行就到远方亲友处想想办法吧。可去了后还是一筹莫展。亲友一听说请求投资办厂,头便摇得像风中的芦苇。一次次沉重的打击下,绝望的念头如冬天的土地,逐渐坚硬起来。本想发家致富,却使家庭濒临破产,表叔的一万元也打了水漂,有何面目再对亲人?有何脸面苟活人世?

他回过头,看到了桌上的红头火柴。打开火柴盒,拿出火柴折下一个个红头。红头堆成了一小堆,像微型的坟头。自己就埋葬在这坟头里吧,只要吞下这些鲜红的颗粒。拿起一颗放在嘴里,又苦又辣……泪花喷涌出来,泪花中是亲人的身影,一个个是那样清晰,最后定格的却是表妹龙云芳,圆圆的脸,齐齐的溜海,白白的牙齿,黑黑的眼珠。“文哥,我支持你回乡办厂,男子汉,就应该奋发创业。”“文哥,缺钱我跟爹说,爹准保能答应,他最疼我,也喜欢你。”——“芳妹,文哥遇到困难了,这一关过不去,就家破人亡了!”龙敬文对脑海中表妹可爱的身影嘀咕着。“文哥,别绝望,我跟爹说,会帮助你的。”表妹的身影肯定地回答。“芳妹……”龙敬文嘴里叨咕着表妹的名字。

拿起红头的手又放下了。刚刚二十岁,真是不想死啊,给芳妹写封信,也许……

3

回到苏州家中,龙敬文没有对父亲说借贷无门的情况,而是说有一位亲戚答应考虑考虑。父亲温和平静地说那就等等吧。父亲的沉着使龙敬文动荡不安的心平稳了些。

但怀着重大期盼的等待还是令人魂牵梦绕。早上起来,龙敬文出去散步,走着走着又走到购置的厂址旁,望着这一片河边的空地,他的心又提了起来,什么时候在这片空地上能矗立起一排机器轰鸣的厂房呢?又联想起堆放在家中院子里的进口设备,内心便如河边的空气,也阴冷潮湿起来……云芳妹什么时候能回信呢?

日子在期盼中一天天流逝,梅雨终于过去了,火红的太阳烘干了天空的水汽,灰白的天空变成了蔚蓝。

这一天吃完午饭,龙敬文拿起本书坐在院子里看。一名邮差来到院门前,“龙敬文在家吧,信!”龙敬文接过信一看,真是广州云芳表妹写来的,连声惊喜地对邮差说谢谢。

邮差笑着走了。龙敬文的心却如迷途的兔子,忐忑不安起来。信里会说些什么呢?表叔会再次资助我吗?手像受惊兔子的耳朵,微微颤抖着,龙敬文打开了信封,又打开了信。云芳娟秀的笔迹如节日室内悬挂的彩环,将他一步步引入到喜悦与激动之中。芳妹和表叔坚决支持自己,随信汇来一万块钱。芳妹说钱是表叔从客户存款中透支的,冒着很大风险。芳妹还说,最近有不少人给她提亲,可她都回绝了,她的心表哥应该是明白的。

龙敬文捧着信和汇票,迷迷登登走在卧室,一下子扒在床上抽泣起来,泪水如雨打芭蕉,扑蔌蔌打湿了洁净的条纹床单。

父亲走了进来,看到儿子的样子有些吃惊,但看了放在桌上的信和银票后他又释然了,悄悄走了出去。

企业家的故事2 千里马的作用 4

厂房开始修建,龙敬文天天到工地察视。随着墙体的一层层加高,他心中的热流也一浪比一浪高。

可是,当高高的烟囱竖起来时,麻烦也接踵而来。“这高烟囱压住了本地的风水。”“是的,它镇住了本地的血脉!”“厂房要迁移!”“根本就不应该建!”迷信的乡绅们联名给县令写信,县令竟批示依乡绅意见迁移或停建。

劳累加上焦急,龙敬文病倒了,嘴里烧起了一串串水泡。

父亲心疼地守在儿子身边,“儿子,爹想来想去,我们应该给两江总督刘坤一上书,他是维新派,对实业强国是支持的。”

刘坤一,龙敬文在书报中看过他的一些事迹。他同治元年起历任广西布政使、江西巡抚、两江总督兼南洋通商大臣。在中俄伊犁交涉中,不为沙俄要挟所屈;中日甲午战争时,支持对日作战。1895年强学会成立,他致函各省督抚,表示支持,并捐五千金列名入会。1901年他与张之洞连上三疏,请求变法,提出兴学育才、整顿朝政、兼采西法等主张,称“江楚三折”,多为朝廷采纳。给龙敬文留下印象的,还有他那副题滕王阁的对联:

兴废总关情,看落霞孤鹜、秋水长天,幸此地湖山无恙;

古今才一瞬,问江上才人、阁中帝子,比当年风景如何。

对,给刘坤一大人写书报告,他一定能支持办厂。“爹,那我们马上上书。”龙敬文从床上爬起来研墨。

真让父亲说对了,刘坤一接到龙敬文的上书作了批示:建工厂破坏风水纯属无稽之谈。龙敬文致力实业行为可嘉,应予支持。

刘总督还为龙敬文建的工厂题写了“实业兴邦”四个大字。

什么叫一字千钧?这就叫一字千钧!总督大人发话,再没人敢阻止,工厂竣工了,厂门上高高悬挂着刘总督题写的匾额“实业兴邦”。

开工典礼,亲友们带着贺礼、贺联前来祝贺。原来反对的乡绅和县令也带着贺礼、贺联前来祝贺。龙敬文和父亲一律满面笑容热情接待。鞭炮声声似涟漪向四周扩散,彩带飘飘如朝霞把厂房映衬得朝气蓬勃。

龙敬文一声令下,技师开动了机器。轰鸣声中,洁白的面粉雪花般涌了出来。“好!”众人齐声喝彩。龙敬文心里真是高兴啊,生儿子也不过如此吧?可自己还没有结婚呢。他有些羞涩地看看父亲,老人家激动、新奇地注视着机器,并没有注意自己。敬文又想起了芳妹,她的皮肤就像这面粉,雪白、光滑、细腻。

晚上,忙碌了一天的敬文不觉劳累,坐在卧室里写日记。他有写日记的习惯,从学徒开始就没有间断。

历经磨难,昌茂面粉厂终于投产。坚持、韧性对人生真至关重要。设若当初吞下红头火柴,怎有今日之欢乐?面粉研磨而出,人亦需研磨。机器开动需马达帮助;人做事亦需亲友支助。没有父亲、表叔、芳妹之帮助,面粉厂何能投产?总督刘坤一大人之帮助更是雪中送炭。此等恩情,当永世铭记,终生报答。

心绪难平,毫无睡意。或许,又为一不眠之夜。但此为因喜而生,非因忧而生。

办厂要有宗旨,以指引发展方向,我的办厂宗旨是:不断发展,追求新进,团结员工,报效国家。

父亲走了进来。老人家也很兴奋,往日青黄的脸现在红扑扑的。看着儿子他笑说:“敬文,累了一天了,还不休息啊?”

龙敬文也笑着说:“爹,您老不也没休息吗?”

父亲看看桌上的日记本说:“又写日记呢?”

龙敬文点点头:“爹,昌茂面粉厂建起来了,但还要有办厂宗旨。”

父亲点头:“是啊,人生的成长要有宗旨,它就像路标,指引你成长的道路,办工厂当然也要有宗旨。”

龙敬文说:“我想了几条,不知道合适不合适,想请爹指教。”

父亲微笑着说:“你说说看。”

“第一条,不断发展。”

“嗯,这条不错,办企业一定要想着不断发展,这样才能有后劲,小富既安是办不了大事的。一些人经商办厂,有了一些规模和利润后就不想卖力干了,去吃喝玩乐,这就因为没有想到要不断发展。”

“我想的第二条是追求新进,工厂要不断追求世界上新的科学技术,新的管理方法,新的经营策略,日本近些年发展很快,已经接近欧美强国,就是因为他们非常注意追求新进。”

父亲点头,他很欣慰儿子能够注意学习,头脑新锐:“你说得很好,中国当前最需要的就是这一点。中国是五千年的古老帝国,人老了容易保守,国家也是这样。中国近些年落后了,就是因为保守,固步自封,不思改革新进啊。这才一而再,再而三地败给洋人,去年连皇上和太后都不得不离京逃难。”说到这父亲沉重地叹息一声。

龙敬文又说:“第三条是团结员工。”

父亲又点头:“这一条也好。家和万事兴,工厂也是这样啊。特别是你做老板的,要注意团结员工,要善待员工。一些老板认为自己是主人,高人一等,把员工当成奴仆,刻薄他们,这样上下很难团结一心,还可能形成对立,工厂也不会办好的。”

“第四条是报效国家。”

“好!这一条好!”父亲击掌称赞。“家国,国家,家和国是不能分开的。你看了不少西方企业家办企业的书,最近我也看了些,企业是要靠国家支持才能发展壮大的。我们办面粉厂,不也靠刘坤一总督的扶持吗?所以办企业也要想着报效国家,国家强大了企业才能强大。没有这个眼光,没有这个大志,企业也很难有大的发展。”父亲又抚着儿子的肩膀:“儿子,你有这样的雄心壮志,爹为你高兴啊。”

龙敬文感动地说:“爹,谢谢您的鼓励,您老总是这么支持鼓励儿子。”

父亲抚着儿子的肩膀笑说:“谁让我们是父子呢?有你这样的儿子,爹的脸上也有光啊。”

5

机器不停地转动,像工厂前日夜流动的河水。工厂建在河旁,是龙敬文的选择,这样便于取水,便于运输,也便于除尘。“渭城朝雨挹轻尘”,水汽是能吸收压抑尘埃的。不停转动的机器每日生产出300包帆牌面粉,产量不低,可销路却不畅。建厂时龙敬文曾在上海找了一位有经验的销售人员,他答应工厂投产后就来厂上班,可就在工厂投产前五天他乘船翻船淹死了。龙敬文只好担起销售的担子,先在本地销售。没想到本地民众却不认这种新式机器磨出的面粉,有不少说法:“洋机器磨出的面粉看着白,但肯定不好吃。”“不是不好吃,是有毒!”“还是自家磨出的土粉好。”“没错。”很快工厂就积压了几万包面粉。

怎么办?降价。可降到成本价,还是卖出不多。销路不畅,资金周转困难,没有钱进小麦。龙敬文鼓动唇舌,四处赊购,勉强维持工厂的生产。可这是不能持久的啊。办企业可真难啊!龙敬文又失眠了。

直到清晨,龙敬文才迷糊了一阵,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他不想去工厂,看见积压的面粉心情更难受。去茶楼喝茶吧,或许能消解些心中的块垒。

茶楼里人不多。龙敬文要了一壶碧罗春和两碟云糕、一碟五香花生米,坐在靠窗的位置上慢慢吃喝着。一个推车卖菜的老汉从楼下走了过去。又一个挑担卖凉粉的中年人从楼下走了过去。乡亲们,你们是怎么做生意的?货物好销吗?你们为什么不买昌茂厂的帆牌面粉呢?很好吃的啊,真的很好吃。

一个人走上楼来,黑缎瓜皮小帽,烟色马褂,青绸长衫,一条油黑的长辫悬在脑后。啊,刘少卿,恒生杂货店的外账,专门跑货物销售,行业里的高手。自他进店后,恒生店的销售额增加了好几倍,苏州商人对他都很佩服呢。

“刘先生也来品茶?”龙敬文站起拱手。

“啊,今日得空,出来消闲。龙先生今日也好兴致。”刘少卿也拱手。

“我哪里是好兴致,我是来此消愁解忧。”龙敬文叹口气说。

“怎么?龙先生有何愁事?”其实刘少卿知道龙敬文因何而愁,可他不说出,触人痛处会引人不快的。

“我们坐下谈。”龙敬文为刘少卿要了一壶茶。

“我们面粉厂投产后销路一直不畅。您从事销售,当然知道流通不畅的困难。”龙敬文皱着眉头说。

刘少卿很同情地点头,“龙先生,销路就是财路。经商办厂非畅销不能发财。”

“是啊,是啊。”龙敬文连连点头,又拱手:“刘先生多年从事经销,经验丰富,还请指教。”

“龙先生客气了。不过若说经销,在下还是有些体会的。兵法讲究天时、地利、人和,经销也是如此。冬天销棉衣、夏日销薄衫,这是天时。人头熟,货就好卖,不看货物还看面子呢,这是人和。说到地利,就与先生的面粉厂有关了。”

龙敬文连忙拱手:“请先生赐教。”

刘少卿喝下口茶,看看龙敬文说:“南方人喜欢吃米,北方人喜欢吃面,可龙先生的面粉却只在江南销售,这就没有占地利。如到北方销售,必能打开销路,再找人头熟的人销售,定会销路大开,财源广进。”

龙敬文眉头展开,“先生一席话使小弟茅塞顿开,据小弟所知,先生就主要在北方经销。”

“是的。我在北方是有销售网的。所以我的货物销售得快。”刘少卿点头。

“先生现在月薪多少?”

“三块银洋。”刘少卿面显羞愧,显然对这薪酬不满意,有怀才不遇之慨。

“小弟请先生到我昌茂面粉厂做经销,月薪十二块,先生可愿意?”

高出原薪金四倍!不能不谓之高。刘少卿看看龙敬文,这年轻人年少气魄大啊。

还没等刘少卿答话,龙敬文又加码:“销面粉按惯例佣金百分之二,我给你百分之三,如何?”

刘少卿站起拱身:“龙先生邀请之忱令在下感动,在下愿意到龙先生麾下效力。”

“好,好。昌茂厂以后就多多借助先生了。走,我们不喝茶了,去喝酒。”龙敬文拉住刘少卿的手走出茶楼。

6

“龙先生,刘少卿捎来信,让再往烟台发送五千包面粉。”一名职员向龙敬文报告。

“好,好。快发,快发!”龙敬文兴奋得脸都涨红了,像喝了半斤烧酒。

刘少卿来昌茂厂前,面粉袋如砌墙,一层层摞起来,塞满了仓库。他来之后,面粉墙一层层拆了下去,仅一个多月时间,积压的两万多包面粉就销售过半。

企业家的故事3 表妹芳心萌动 龙敬文想,我也要在南方想办法打开销路。他左思右想,想到一个办法。

这天,他来到城里为数不多的一家面馆,说要找店老板谈生意。

店老板是一位四十多岁的瘦男人,姓刘。身穿黑缎团花长袍,外套茶色马褂,头戴黑缎瓜皮小帽。他见到龙敬文一拱手说:“欢迎客官。”请他坐下,又让伙计端茶。

龙敬文坐下后笑着对刘老板说:“刘老板,我是新开业不久的昌茂面粉厂的厂长,小姓龙,名敬文。今日特来拜访。”

刘老板一听又拱手:“原来是龙老板,久仰、久仰。今日来本小店有何指教?”

龙敬文笑说:“小弟就开门见山了。我是来推销本厂的面粉的。”

刘老板听了点点头“噢。”

龙敬文又说:“本厂面粉有以下优惠,一,不论你们店用的是哪处生产的面粉,我厂面粉都要便宜一成。二,本厂赠送一袋面粉,贵店可做成面食请食客免费品尝,但要说明是我厂生产的面粉。三,我厂可以存数袋面粉在贵店,如果有食客吃了说好想买,可将我店面粉直接卖给他。贵店可每袋提成两成。如果卖得多,提成还可提高。”说罢龙敬文又从口袋中拿出一个馒头,请刘老板品尝,“我厂面粉质量如何,刘老板是内行,品尝一下就知道了。”

刘老板接过馒头吃了两口,嚼了一会儿说道:“嗯,贵厂的面粉质量不错,我想食客是会喜欢的。就按龙老板的主意办吧。”

龙敬文听罢站起拱手鞠躬:“多谢刘老板帮协。”

接着,龙敬文又到下一家面馆如此办理。一家一家,把全城做面食的饭店跑了个遍。

食客们吃了昌茂面粉厂的面粉,都说味道不错。口口相传,昌茂面粉厂面粉的声誉不断提高,越传越广,销路也越来越好。

一些没吃过昌茂厂面粉的江南人看着一船船面粉组成的长龙接连向北方游去,也动心了。“帆牌面粉销售得这么快,兴许好吃吧?”“兴许。要不北方人怎么这么爱吃呢。”“那我们也买来尝尝?”“尝尝。”做成面条、馒头一尝,味道果然不错,比本地小磨坊磨出的面粉好吃。一传十,十传百,帆牌面粉在江南的销路也逐渐打开了。

刘少卿来昌茂厂一周年的日子,龙敬文在聚香楼宴请这位昌茂的福星。

“刘先生,您真是名不虚传,确实是经销的高手,去年把昌茂厂积压的一万多袋面粉销出去了,今年以来又为昌茂销粉三万袋,真为昌茂立了大功了。来,我代表昌茂,敬先生一杯。”龙敬文双手捧杯,恭敬地敬酒。

“龙老板,我既来昌茂,就应为昌茂效力,多销粉是应该的,我以后当继续努力。”刘少卿也恭敬地举杯。

二人喝干了一杯茅台酒,都觉醇香满口,人逢喜事精神爽啊。

“龙老板,您为昌茂厂面粉打开江南的销售渠道也出了高招,出了大力,在下是十分佩服。昌茂现在是翻了个个。过去是粉销不出去,现在是供不应求。我们要乘此良机,扩大生产啊。”刘少卿为龙敬文又倒上一杯酒。他看着龙敬文心想,此人胸有大志,腹有良谋,真是个人才啊!

“刘先生,你我所见略同啊。我已经准备买更好的英国钢磨六部,使日产量从300包增到800包。”

“龙老板青年壮志,今后必将大展宏图啊。来,我们为了昌茂的繁荣再干一杯。”刘少卿又举起酒杯。

“刘先生,产量大增,保持畅销就更为重要。我准备委任先生为昌茂厂销粉主任,月薪再翻四倍,每月四十八块。以后昌茂的销售就更指靠先生了。”龙敬文起身拱手。

刘少卿也连忙起身拱手:“龙老板这样关照我,我当肝脑涂地,鞠躬尽瘁!”

这时店伙计送上清蒸鲈鱼,刘少卿看着笑说:“愿我们昌茂厂的发展如鱼得水,跃上龙门,年年有余。”

龙敬文高兴地举杯,“好,为先生的吉言,我们再干一杯!”

晚上,龙敬文把刘少卿的业绩讲给父亲听:“爹,下棋若是布好一颗子,可以满盘皆活;工厂若是用对了一个人,也可起死回生啊。”

爹抽着水烟袋,说:“是啊,刘玄德三顾茅庐请出诸葛亮,才有了蜀国的三分天下。人才宝贵哟。”

“以后我还要延揽更多的人才,并把注意延揽、培养人才作为一条办厂方针。”

“你要是把这一条坚持下去,工厂肯定会兴旺发达的。”

“以后工厂要是发展了,利润多了,我还想办学校,培训员工,培养人才。”

父亲开心地笑了,“你这个想法很好。爹希望你以后还能为社会办学校。中国现在需要传授新科技、新思想的学校啊。前几年康有为、梁启超提出变法主张,开办新学也是其中重要的内容。可惜变法失败,他们都流亡海外了。现在有人提出了实业兴国、教育兴国的意见,我是非常赞赏的。可惜爹老了,身体也不好,不能亲身所为,爹的希望就寄托在你的身上了。”

“爹,儿子会努力去实现爹的愿望的。”

“好,好。”父亲又开心地笑了。

晚上,龙敬文把同爹的谈话及对人才的感想写进了日记里。

7

“爹,你快看嘛,要不,给我先看吧。”龙云芳拉住父亲的胳膊撒娇地叫着。她穿着月白色浅花缎子小衫,蓝色过膝绸褶裙。黑鞋白袜,显得窈窕、俏丽,洋溢着芬芳的青春气息。

“看把你急的,你总得让我看完吧?爹的眼神可没有你那么麻利。”父亲看着龙敬文的信笑说。

“爹,文哥在信里都说些什么?”云芳又摇着爹的胳膊问。

“嘿,这小子还真行,厂子越办越红火,磨出的面粉供不应求啊!这小子行,我没看错他。”父亲笑得满面春风。

“爹,您没看错,女儿也没看错,文哥是值得依靠一辈子的人。”云芳面带红云把头靠在父亲的肩上。

父亲疼爱地抚着女儿黑亮如漆柔软似水的长发,慈爱地说:“芳儿,你快十八岁了,该定终身大事了,爹这就给你表伯写信,把你和敬文的事定下来。”

云芳羞中带娇地把头扎进父亲的怀里,“爹,你写,你快写。”

父亲拍拍云芳的头:“好,你去研墨。”

云芳立即跳起来跑到桌前打开砚台的盖子,倒水研墨。

室内很快飘满徽墨清芬的香气。

企业家的故事4 奇异的混血姑娘 “龙老板,有人找你。”龙敬文正在河边监督面粉装船,一名工人来到身边叫他。

龙敬文走过去,只见一个瘦高,穿着青布长衫的中年人在等他。

“您是龙老板吧?想不到这么年轻。”中年人谦恭地笑说。

“您是……”

“啊,我叫杜庄田,住在离苏州不远的一个小镇上。”

“您找我有事吗?”龙敬文又问。

“我也是磨面粉的。”杜庄田指指船上的面粉。

“噢,那我们是同行。”龙敬文笑说。

“哪哟,我跟您龙老板比不了。我开的是一个土面粉磨坊,用的是老式马拉的石磨。产量很低,质量也不行。所以,龙老板的面粉厂开工后,我的磨坊就开不下去了。”

“噢。”龙敬文同情地看着杜庄田,不知道说什么好。同行是冤家,现在他真的遇到了这种情况。

“龙老板,我们一家七口人原来都靠着面粉磨坊过活,现在,现在我们断了生计了。”杜庄田说着眼中竟溢出了泪珠。

“这,这,杜先生……”龙敬文有些不知所措。

“龙老板,我求求您,能不能赏我碗饭吃,让我到您的工厂做个差事,干什么都行。”杜庄田可怜巴巴地央求。

龙敬文松了一口气,这个要求还不难答复。“好吧,你就到昌茂厂来吧。”

“多谢龙老板,多谢!”杜庄田鞠躬,腰差不多弯到地上。

“杜先生会算账吗?”龙敬文又问。他看到杜庄田身体瘦弱,又已四十多岁,觉得让他当工人不太合适。当然,这样想也有些负疚在里面。

“会的,我们磨坊的账都是我算。”

“那你就在昌茂厂当账房先生吧。”

“多谢龙老板,龙老板真是天底下最好的人啊。我杜庄田一定尽心效力,报答龙老板的恩情。”杜庄田又千恩万谢。

9

杜庄田当账房先生还很称职,账算得清楚,记得认真,字也写得很好。龙敬文很满意,帮着他把家搬到了昌茂厂附近。这一天,龙敬文出去办事,路过杜庄田家,看到他家门口柳树下有一个年轻姑娘坐着看书。这姑娘的打扮很特殊,穿着西洋式套裙,龙敬文在广州时见外国姑娘穿过。他不由注意地看了她一眼,这一看他又非常惊奇,这女子看的竟是洋文!他不由站住了脚。

姑娘发现有人注视她,抬起头看看。这一抬头又使龙敬文大为惊讶,她鼻子很高,眼窝凹陷,皮肤雪白,跟西洋女子一样,但头发却是黑黑的。

“你是,杜家的客人?”龙敬文有些结巴地问。

“我是杜庄田的侄女。”那女子站起大方地说。她个子也很高,只比杜庄田矮一点儿,而杜庄田在江南男子中算是高个了。

“侄女?”龙敬文疑惑。杜庄田的侄女怎么是洋人模样?

可能有不少人有这样的想法,所以姑娘解释说:“我的父亲是个中国古董商,后来在法国开了个古玩店,在法国娶了我的母亲,她是法国人。”

啊,她是个中法混血儿,怪不得这副模样,也难怪她读洋文书。龙敬文指着她手中的书又问:“你在读外文书?”

“是英文书。”

“这么说你懂法文也懂英文?”

姑娘点头,“我在法国读中学时学的英文,以后父亲说我应该学习祖国的语言和文化,把我送到中国上海读教会学校,在那里也学的英文。”

“你是到叔叔家探亲?”龙敬文指指杜庄田的家。

姑娘的脸色黯淡了,“我的父母今年变卖了家产想回到上海发展,可轮船在海上遇到海盗抢劫,他们都遇害了。我也失学来到叔叔家。”

“你在上海教会学校还学什么?”

“除了学英文、中文,还学数学、神学,音乐、会计。”

“还学会计?”龙敬文感兴趣地问。

姑娘又点头,“这是为毕业后就业做准备。女孩子,做会计工作比较适合的。”

“你还有多长时间毕业?

“还差一年,可现在读不下去了,叔叔家不富裕,没钱供我读书。”姑娘难过地低下头。

“我供你读完教会学校,之后你到我的工厂工作怎么样?我是昌茂厂的老板,叫龙敬文。”龙敬文听说这姑娘会两门外语就很感兴趣,昌茂厂的外国机器说明书都是英文,看不懂,因此得找外国技师安装、维修,受过不少窝囊气,花了不少冤枉钱。他很想找个懂英文的职员,自己也想学英文。又知道这姑娘还学会计,就更感兴趣,这也对工厂有用。

姑娘一听惊喜万分:“我当然愿意,龙老板,太谢谢您了!”

“那就一言为定。啊,我还没问你的芳名。”

“我叫杜丽雯。”

“你什么时候回学校?”龙敬文又问。

“学校现在正放暑假,九月一日开学时我就回去。”

“那还有二十五天,在这期间你每天教我一小时英文好吗?”

“当然可以。”杜丽雯对龙敬文感激万分,正想着以后要好好报答呢。

“那就这么说定了,我同你叔叔说一下。”

10

“MAN,男人。前面加WO两个字母,就是女人,WOMAN。”晚上,杜丽雯来到龙敬文家,教他英文。

龙敬文很认真的学着。他舌头很硬,有时候发音舌头不转弯,杜丽雯就忍不住笑。这个在法国长大的女孩子,不像中国姑娘那么害羞、腼腆,想说就说,想笑就笑,龙敬文倒觉得挺痛快。

天气很热,龙敬文由于发音紧张,头上冒出了汗珠。他伸手抹了一把。杜丽雯拿出手绢,把手伸过来。龙敬文以为她要给自己手绢擦汗,刚想伸手接,可她却把手直接伸到龙敬文脸上,为他擦汗。龙敬文又惊讶,又害羞,内地姑娘是绝不会这么大方的。不过,她温柔的擦拭使人感到很舒服,那手绢散发出的清香也使他心爽神怡。

“你讲得口渴了吧,喝些茶水吧。”他指着茶杯说。她拿起茶一杯喝了两口。

“你在法国是喝咖啡吧?”他又问。

她点头:“是的。”

“咖啡好喝还是茶水好喝?”

杜丽雯笑笑,露出雪白整齐的牙齿,“我觉得还是咖啡好喝,喝习惯了。”

“那么你觉得在法国生活好,还是在中国生活好。”他又问。

她又笑笑,“怎么说呢?要说生活条件,当然是法国好。中国在吃穿住行各方面都落后了,这是因为生产落后了。法国有许多大企业,中国的企业很少,所以不富强。”她看看龙敬文又说:“所以我很佩服龙先生,你这么年轻,却勇敢地创业,并把工厂办得很好。中国要多有些你这样的企业家就好了,国家会富强起来。”她到叔叔家后听到不少龙敬文创业的故事,很是感动敬佩。叔叔因磨坊垮了对龙敬文有怨言,可杜丽雯却不以为然,企业就是要竞争嘛,优胜劣汰,适者生存。国外企业因竞争破产很常见。

“你就叫我文哥吧,你与我妹妹同岁,这样叫随便些。”

“好,我是独生女,很希望有个哥哥。”

龙敬文又说:“你刚才说得好,中国需要发展实业,实业强国啊。我也想在这方面做努力。你毕业以后就来帮我吧。”

杜丽雯笑说:“这是当然了,你是我的哥哥了么,我应该帮你嘛。”

两个人说笑着学习,都觉得很愉快。

第二天晚上两人又在一起学习,一连学了二十五天。到了后来,两人越来越熟悉,越来越融洽,竟真有些像亲兄妹一样了。

在同杜丽雯的接触中,龙敬文感到她非常聪明,性格中也有不少本地少女不具备的优点。他想植物杂交就能取得优势,混血儿的优势也不小呀。人要多与外界接触,国家也要多与外界接触,这样才能相互沟通、融合,取长补短,相辅相成。如果以后有条件,自己也要去国外看一看,抑或是学习一段时间,开阔眼界,增长见识。他在报上看到,一些中国青少年获得庚子赔款去国外留学,心里很是羡慕,自己现在要办工厂,身子离不开,否则也可能跃跃欲试的。

企业家的故事5 刘少卿遭难 满载着昌茂厂面粉的船队,又沿着大运河向北方进发了。率领船队的刘少卿志得意满地坐在船舱里。昌茂厂发达了,他也发达了。有了钱财,他就尽情享乐,穿最高档的衣服,

抽最高档的香烟,吃最高档的饭菜,玩最漂亮的女人。现在,他就在船舱里搂着一个艳丽的青楼女子,甜蜜地说笑着。

“小兰,这运河上的风景美吧,你看这绿水悠悠,杨柳依依,轻风徐徐,多么的惬意呀。”刘少卿笑着对怀里的小兰说。

“是美,美不胜收呀。”小兰闪着媚眼眺望着河上岸边风景,啧啧赞叹。

“美景加上美女,就是十全十美了。”刘少卿笑着亲了小兰一口,又摸她的丰满处。

小兰娇笑着扭动纤细的腰肢,“刘哥,别闹,我痒痒。”

刘少卿笑着松开手,“好,我不闹了,你给哥唱个曲吧。哥想听。”

“好,小妹就给哥唱首曲。”小兰说着拿过身边的琵琶,调了调琴弦,唱了起来:

我有一段情呀

唱给恩公听

细细呀 道来呀

唱给恩公听

恩公静呀静静心啊

让我来

唱一支秦淮景呀……

小兰歌声甜美,唱得动情,刘少卿听得很陶醉,微闭着眼睛用手在腿上打着拍子。

正听得入迷,船队突然停下了。刘少卿睁开眼睛,只见几位大汉跳上船来。

一个黑脸大汉指着刘少卿骂道:“你个瘪三,玩得倒惬意。”

刘少卿心想,坏了,怕是遇上强盗了。他一拱手说:“各位好汉要做什么?我们是正经商人,去北方销货,请各位好汉行个方便。我们可以留下买路钱。”

黑脸大汉说:“我们是青红帮的弟兄。你们昌茂厂的面粉销路好了,也赚了不少钱了,应该给我们交过路费了。”

刘少卿说:“要多少,请给个数。”

“你这一船队的货,我们都要。还有,这小娘们,我们也要。”

“船队给我们留下一半吧。另外,我额外加钱,你们放了小兰姑娘吧。”刘少卿央求道。

“货一点不能留,姑娘也不能留,都要带走,你赶快滚下船去,别找不自在。”黑脸大汉喝道。

“各位好汉,在下求你们了。求你们行行好……”还没等刘少卿说完,黑脸大汉不耐烦了,一脚将刘少卿踢翻,又接连踢了几脚,接着把他踢下船去。

刘少卿在水里挣扎着,一个船工跳下水,把刘少卿救上了岸。

12

龙敬文在厂长室里看着账目。看到面粉销量和工厂收入节节上升,他心里的兴奋如钱塘潮一浪高似一浪。

这时刘少卿闯了进来,一向讲究穿着打扮的他衣衫不整,满面灰尘。

“刘先生,怎么了?出什么事了?”龙敬文吃惊地问。

“老板,不好了,我们的货船在运河上被土匪抢劫了。我上前讲理,被他们打了一顿。”

“打伤了么,要紧么?”龙敬文连忙问。

“不要紧,只是受了些皮肉伤,可一船队面粉全被抢走了。”

“人没大碍就好。这事怨我,你跟我提过要拜会青红帮,请求他们保护货船。可这段工厂生产太紧张,我还没来得及去。”

“这事得抓紧办了,否则货船还可能被抢。我们生意好,土匪看着眼红呀。”

“好,我明天就去办。”

刘少卿喝了口水,说:“我打听了,现今官府腐败,世道混乱,土匪猖獗,求青红帮保护的人不少,像咱们这样刚办厂不久,没什么名气,他们还不一定看上眼呢。”

“那怎么办?”龙敬文有些着急地问。

“听说苏州一带青红帮的老大徐天来眼前正宠一个叫小金花的风尘女子,对她是有求必应,走走小金花的后门,事情可能好办些。”

小金花,这名字是从当代名妓赛金花得来的了。听说要去低声下气求一个风尘女,龙敬文心里很别扭,低头沉吟。自己虽然没上过正规学堂,可从小由父亲教书,孔孟之道,礼义廉耻的书读了不少,经商也想做个正派的儒商。如今要做这种事……

“我准备份厚礼,你去办这事行么?”龙敬文看着刘少卿说。

“你去最好。你是老板,更有面子,也显得对人家更重视。还有……”刘少卿看着龙敬文笑了。

“还有什么?”

“男人喜欢漂亮女人,女人也喜欢英俊男人,听说这小金花虽然是风尘女子,但爱好读书写字,特别喜欢与俊俏的书生打交道,所以你去,会更好办事。你可是苏州城最年轻英俊儒雅的小老板。”刘少卿又笑了。他是个比较随便的人,吃喝嫖赌无所不好,说话有时也带些市井油子味。

听了这话龙敬文心里更加别扭,更不愿意去。

刘少卿看出了龙敬文的心思,劝道:“老板,你知道红顶商人胡雪岩吧?”

龙敬文点点头,这可是他崇拜的大商人。

“胡雪岩为了发展事业,可是三教九流无所不交,跟青红帮、跟官府关系都密切呀。他也很会交女人,大小老婆娶了十几个呢,情人更是不少。他可是事业、女人两不误。”

龙敬文不出声。

“要在这混乱年月混事由,不脸皮厚些不行呀,该低头时就得低头。总是想水清可就摸不到鱼了。”

龙敬文又沉吟片刻,抬起头说:“好吧,我去。”

刘少卿说:“要带份厚礼,女人么,喜欢珍贵首饰……”

龙敬文点点头。

13

回到家中,龙敬文便向父亲询问青红帮的历史。既然要同青红帮打交道,当然更多了解些为好。

父亲当过私塾教师,认识的人不少,知道的事情也多。他给儿子讲了起来——

青红帮原来是青帮和红帮,红帮建立在先。红帮本名“洪门”,始建于清初。在清兵入关、明朝覆灭之后,一些明朝遗老遗少和不甘心受满清统治压迫民间人士,结成秘密团体,从事反清复明活动。他们基于对明太祖朱元璋洪武年代的怀念,故以“洪门”命名。洪门是反抗清朝统治的组织,为了躲避清朝官兵的剿捕,早期多深据高山老林中,活跃于江河流域。盛行于西南一带的哥老会,亦属洪门支系。白莲教、红枪会、大刀会、小刀会、天地会等秘密组织,也都是从洪门衍变而来的。洪门为了生存,也做些黑道生意,绿林行径。以后加入的闲杂流民越来越多,黑道、绿林活动也越来越多,人们就称其为红帮了。

洪门讲究“忠义”二字。其组织仿效梁山泊,高一级以“山”命名,例如太行山、终南山、九龙山、少华山、武当山、楚金山等。山下又设“堂”,如忠义堂、忠信堂、仁义堂、洪顺堂等。帮内均以兄弟相称,没有辈份之分。帮中执事分“内八堂”、“外八堂”。“内八堂”的职位是:“龙头”,亦称“山主”,有正副之分。“坐堂”,是左相、“陪堂”是右相。还有“礼堂”,掌管礼仪。“执堂”,掌管总务。“刑堂”,掌管刑法。“外八堂”有十排,计:一排“心腹”,为外江总督。二排“圣贤”为军师。三排“当家”,掌管粮饷。四排“金凤”是弟兄们的家室。五排“红旗”,掌管号令、执法。六排“巡风”,管巡营查哨。七排“银凤”是未婚女子。八排“守山”,为山口守将。九排“江口”为水口守备。十排“么满”管卫戍。十排中的四、七两排为妇女散将,不入堂,故称之为“外八堂”。入帮上山时,要交纳钱粮,有三、三十六、一百零八之数几等,不能多,也不能少。“三”表示桃园三结义。“三十六”表示瓦岗三十六友。“一百零八”表示粱山泊一百单八将。

龙敬文认真听着,并用毛笔做着记录。

企业家的故事6 龙敬文造访小金花 父亲喝了口水继续讲述:青帮又称“清帮”,或“安庆帮”,最早是运河两岸码头的水手们秘密结社而形成的帮会。运河乃隋唐以来“南粮北调”的水运大动脉,到了清代,每年经运河北运的粮食达400多万担,粮船13000余艘,从事运输的水手达二三十万人之多。这些水手主要来自破产的农民和手工业者中,平日里倍受清廷漕运官军的欺凌盘剥。一些侠肝义胆水手不甘忍受欺压,于是团结起来反抗漕运官军的欺侮,在兄弟们中间相互接济照应,秘密结成社团组织达300余个,为形成大规模的青帮帮会奠定了基础,当年有翁德惠、钱德正、潘德林三人流落在杭州运河一带传播罗教,并各自建庵供奉佛象,吃素念经,广泛宣传罗教教义。运河的水手们经常三五成帮聚到三庵听其传经布道,并在罗教思想感召下,组建成青帮。内分两大派:一称主帮,系浙东温州、台州人;一称客帮,系皖北、江北人,也称“巢湖帮”。青帮日渐势大,从运河两岸向京津、河北、河南、山东、江苏等地发展,逐渐扩展到全国。

青帮组织以帮命名,例如北方常见的“嘉白帮”、“江淮四帮”、“嘉海卫帮”等。青帮的辈分,原定二十字,即“清静道德,文成佛法,仁论智慧,本来自信,元明兴礼。”到了近年,这二十个字用完,又添了“大通悟学”四字,即二十一辈至二十四辈。

父亲喝了口水后接着说:朝廷将漕运改为海运之后,成千上万的水手失业,一部分投奔了太平军或清军,大部分则聚集在两淮一带,从事贩盐、贩毒、劫掠、包赌、包娼、贩卖人口等活动,并加入到青帮或红帮中。青帮从两淮贩盐运往湖广、安徽、浙江一带出售,须借用红帮地盘和势力;同样,红帮从内地走私货物销往沿海各码头,也要靠青帮从中保护、协助。由于两帮合作默契,久而久之便融合起来,于是,双方均出现了身兼两帮头目的人物,如号称“长江三龙”之一的陈金龙,既是红帮大首领,也是青帮通字辈大人物;青帮头子徐宝山,同时也是红帮中的头面人物。两帮部属逐级效法,双方逐渐也就“青红不分家”了,现在就统称青红帮。现今的水陆运输,特别是水运,青红帮有很大的控制能力。

“噢,我现在对青红帮更加了解了。爹知道的事情可真多啊。西方有百科全书,讲解百科知识,我看爹快成中国的百科全书了。”龙敬文笑说。

父亲连忙摆手:“哪里,哪里。我只是多吃了几年咸盐,听说的事情多些。”

龙敬文又笑说:“在儿子眼里,爹就是儿子的百科全书,儿子有事就得请教父亲,父亲总会有很好的解答。”

父亲也笑了,“你这孩子,怎么对爹也搞溜须拍马呀,你应该把这本事用到青红帮头目身上。见了他们,你就得多说好话,多说恭维话,你要求他们帮忙么。”

龙敬文点点头,“可是爹,我真是不愿意去跟这帮强徒打交道。”

父亲说:“这我知道,你一向是个正派、清爽的孩子,没接触过这些江湖人物,也鄙视流氓无赖行径。可是现实世界就是这么个混乱世道呀。你要销面粉,就得走水路,不求靠青红帮,就难保安全。这是没办法的事,该做就得做呀。只要把住根本,不随波逐流就好。”

“爹说得好,儿子会记住的。儿子一定学荷花,进出污泥而不染,保住本质的清白。”

父亲点点头:“你是看过《红楼梦》的,书里有一句林黛玉的诗我很欣赏。”

“爹是说‘质本洁来还洁去,不教污淖陷渠沟’这句吧。”

父亲点点头。

“儿子也很欣赏这句诗。”

“乱世中做生意,难免要与三教九流,甚至黑道中人打交道,关键是要把握住自己。特别是发达后,有了钱,有了名声,更要注意把握住自己。否则就可能陷入污淖泥沟呀。”

龙敬文点头:“儿子记住了。”

父亲疼爱地拍拍儿子的肩膀:“爹相信你,你虽然还年轻,可心里主意正,脚跟是站得稳的。”

龙敬文有些撒娇地抱住父亲肩膀,笑说:“这都是父亲经常教诲的结果。有其父必有其子么。”

父亲笑着拍儿子的后背:“你这小子,又给老爹灌迷魂汤。”

114

苏州地区青红帮老大徐天来的老婆是个河东吼,但她过去在危难时救过徐天来的命,又多有帮助,所以徐天来对人说老婆就是他的马大脚皇后,怕他几分、让他几分。她不让徐天来娶小金花做小,也不让徐天来给小金花安外室。所以小金花仍住在青楼里,但是徐天来秘密出资,给她安排了一个肃静的大房间。

龙敬文一见到小金花,便有两点感触。一是她确实漂亮:身材苗条,上身藕色锻子对襟紧身小衫,下身黑色柔纱百褶中裙,亭亭玉立,如出水芙蓉;面若桃花,白中带粉,目如点漆,黑中透亮。二是她带有些书卷气,不像风尘女子,倒有些像读过诗书的大家闺秀。

龙敬文向小金花施了一礼,轻声说:“小生龙敬文,做面粉生意,久闻小姐大名,今日特来拜会。”

小金花一看这青年长得俊朗,又儒雅有风度,心里很是喜欢,便也屈了屈身说:“原来是龙老板,欢迎,快请坐。”又呼门外的丫环,“给龙先生送杯上好的龙井茶来。”她看着龙敬文笑说:“文人都喜欢饮龙井,我看龙老板举止儒雅,必定是位儒商,也一定喜欢饮龙井吧?”

龙敬文笑答:“是的,我喜欢饮龙井,多谢小姐款待。”

小金花笑说:“龙老板不要总叫我小姐,我乃一风尘女子,苦命之人,当不起小姐这两个字,龙老板就叫我小金花吧,或是叫吴小妹,我本姓吴。”

“怎么能直呼小姐名字。在我眼里,人皆生而平等,四海之内皆兄弟姐妹。我在厂里与职员工人都这样相处。你是年轻女子,当然应尊称小姐。”

“龙先生真是儒雅之人,敬人者人恒敬之,小女对龙先生也肃然起敬。”

茶上来了,龙敬文小啜了一口,不由赞了一声:“好茶!”

“龙先生能喝得下口,小女就心里高兴了。”

“吴小姐太客气了。”

龙敬文看到室内挂着幅对联“春来春去红楼梦,花开花落牡丹亭”,便对小金花说:“这幅对联是吴小姐所书吧。”

小金花惊喜地问:“龙先生怎么看出来的?”

“这墨笔字体清丽,很有内秀,必定是位女人所书,既然挂在小姐房里,我想会是小姐所书吧。听说小姐很爱读书写字的,是位才女。”

小金花心里欢喜,笑道:“不出龙先生法眼,这幅对联正是小女拙作,字是我写的,联也是我拟的。”

“小姐真是名不虚传呀,有才。从这对联看,小姐很喜欢《红楼梦》、《牡丹亭》这两部书了。”

“是的。这两部书连同《西厢记》、《桃花扇》是我最喜爱读的书,不知看了几遍呢。”

“小生不才,但也喜欢看这几部书,看了不止一遍。”

“那我想问先生个问题,先生是喜欢林黛玉呢还是喜欢薛宝钗?”

“我想,她们两个要是合在一起就好了。林黛玉有才但太小性子,身子骨也太弱;薛宝钗性情温和圆通,身体好,但又过于世故了。”

企业家的故事7 小金花鼎力相助 “英雄所见略同,我也是这么想。”小金花拍着手笑了。她接着又问:“先生也喜欢对联吧?”

龙敬文笑笑说:“喜欢读书的人大都喜欢对联。”

小金花调皮地眨眨眼说:“那我出个上联,先生对好么?”

“我试试吧。”

小金花字正腔圆地诵道:“菊梅深隐淑女屋,落红无影。”

龙敬文随口对出:“松竹挺立才子院,飘绿有痕。”

“好,对得好!先生不愧是儒商!”小金花笑着拍手。

“小姐过誉了,小生不敢当。”龙敬文看着墙上挂着的琵琶又问:“小姐琵琶弹得好吧?”

“虽然弹不出大珠小珠落玉盘,但也能悦耳。”小金花笑答。

“那小生能有耳福聆听一曲么?”

“当然可以,只要先生愿意听。”小金花摘下琵琶,弹了一曲《春江花月夜》。

听罢龙敬文拍掌:“小姐弹得真是好,小生都听得入迷了。”

“先生真会说话,我听得都入迷了。”小金花咯咯笑了。

龙敬文问:“小姐琵琶弹得好,也会评弹吧?听小姐说话,嗓音很好听,脆生生的。”

小金花高兴应答:“会,先生喜欢评弹?”

“苏州人没有不喜欢评弹的。”

“那先生会唱么?”

“母亲喜欢评弹,我从小耳濡目染,也会一点儿。”

“那我们合一曲好么?”小金花盯着龙敬文问。

“试试吧,我可唱得不好,小姐不要笑话。”

“先生别客气,一定唱得不错,我听您嗓音也很好,很圆润爽朗。我们就唱段梁祝吧。”

“好。”龙敬文点点头。

小金花唱得很投入,眉目传情,好像她就是祝英台,在她面前的就是她心爱的梁山伯哥哥。”

龙敬文用心应对着,配合得很默契。

唱完一段,小金花痴痴地望着龙敬文说:“你唱得真好,我们真是珠联璧合呀。”

龙敬文有些胹腆地说:“是小姐唱得好。”

小金花好像真的入了戏,痴痴地对龙敬文说:“若我真是祝英台,你真是梁兄就好了,我们可天天在一起伴着读书,对联,唱曲……”

龙敬文避开小金花的目光,“小姐真会说笑话。”

“我不是说笑话,我说的是真话。我真是觉得先生好,愿认你为梁兄,做你的祝妹妹。”说着她抓住他的手。

龙敬文有些不知所措,他定了定神说:“小姐,我已是订了婚的人。我,我……”他轻轻抽出手。

“我不影响你的婚姻,只是与你做个有情人。你隔一段看看我就行。”小金花又抓住龙敬文的手。

“谢谢小姐看得起小生,可我,我不能……我是个拘谨的人。我的未婚妻是我表妹,我们感情很好。我不能……”他又轻轻抽出手。

小金花叹了口气,“看来先生真是拘谨之人,孔孟之书也读了不少吧。”

龙敬文怕小金花生气,那样事情就难办了。他柔声说:“小姐的厚爱令小生感动。可小生从小父亲管得严,拘谨也胆小。小姐看得起我,我们就做个兄妹吧,我会像对亲妹妹一样对待小姐。”

“也好,能做你的妹妹,我心里也很甜了。”

“小姐,我这次来是有事要求小姐的。”龙敬文觉得该赶快进入正题了。

“既然认我做妹妹了,就叫我小妹吧。”

“好,就叫小妹。”

“哥哥有什么事呢?”

龙敬文便把想求青红帮保护货船的事说了。

小金花听罢说:“现在世道很乱,求青红帮保护的事不少。可哥哥的事小妹一定要办,我跟徐天来说,他会答应的。”

“那就多谢小妹了。”龙敬文掏出一枚红宝石戒指,一付上好翡翠手镯,“这是我的一点儿心意,请小妹笑纳。”

“我们既然认了兄妹,给哥哥办事就是应该的,礼物不能收。”小金花推挡。

“这就算哥哥认妹妹的见面礼吧,小妹一定收下。要不就是嫌礼物轻,看不起哥哥。”

“哥哥这样说,小妹只好收下了。以后有什么事,哥哥尽管吩咐,小妹肝脑涂地也办。”

“多谢小妹。”龙敬文感到小金花虽为风尘女子,但又有书卷气又有些江湖气,真的很不一般。

两天后龙敬文去拜会徐天来,徐天来果然爽快地答应了。他笑着对龙敬文说:“以后你们昌茂的货就纳入我们的保护范围内了,不用怕被人抢了,就是抢了我也会给你要回来。”他看着龙敬文又说:“对了,你们前几天被截走的面粉,我已经折算成银子给你要了回来,你把这些银子带回去吧。”说着他拿出一张银票递给龙敬文。

龙敬文非常感激,“真是太谢谢徐首领了。这张银票就当我的谢礼了,请徐首领笑纳。”

徐天来摆手:“这不行,我已经收过你的见面礼了,这份钱我不能再收。你们办厂也不容易,你还是把银票带回去吧。”

龙敬文再三推让,最后还是接下了银票。他感动地望着徐天来,“徐首领真是仗义的好汉,令小弟十分钦佩。以后徐首领如果有什么事需要小弟办理,小弟一定头拱地也要办好。”

徐天来笑着说:“好,好。你我以后就是兄弟了,兄弟就是要互相帮助么。兄弟同心,其利断金。我们兄弟携手共进。”

企业家的故事8 董立平制造麻烦 由于面粉销量越来越好,为了工厂快速发展,工厂开始加班加点生产。晚上十点到了,加班的工人们都下班了,可龙敬文不走,他还要等着看产品的质量检查报告并签字,之后产品才能发送出去。

杜丽雯学校放寒假,她也来面粉厂帮忙、熟悉业务。现在,她跟随在龙敬文身旁。

“丽雯,时候不早了,你回家去吧。”龙敬文对跟随的临时文书杜丽雯说。

“你老板都不走,我当文书的敢走吗?”

“没你什么事了,回去吧。”

“不,你不回去,我就不回去。”

龙敬文看看她,不再说什么。

检验员走了进来,“龙厂长,今晚的产品质量有变化。”

“什么变化?”

“灰分配方比差了百分之零点三。”

“怎么回事?是谁配的料?”龙敬文从写字台后站了起来。

“是董立平。”

“你把他叫来。”

董立平是一家被挤垮了的面粉磨坊的小老板,磨坊垮台后他来到昌茂面粉厂做工,但他心里总不平衡,平日里就好发牢骚,工作态度也不够认真。生产部主管已经考虑要调换他的工作岗位,可还没换呢就出质量问题了。

董立平来了,很英俊威猛的小伙。这样的小伙容易有傲气,也容易心里不平衡。

“董立平,你怎么搞的,把配方比例搞错了。”龙敬文面孔严肃地问。

“我,我晚饭时喝了点儿酒,一时疏忽,配方就差了点。”

“在工厂吃饭不是有规定不准喝酒吗?”

“这一段加班干活,太累了,想喝点酒解乏。”

“喝酒是要误事的,你这一出错,今晚加班出的产品就都要返工,大家的活就白干了。”

“有这么严重吗?只不过面粉的灰分成份差了百分之零点三,不仔细品尝,是吃不出变化的。我看不用返工。”

“工厂靠什么立足?靠质量,靠信誉,靠品牌。咱们厂的产品之所以销路很好,就因为能够保证质量,有信誉,现在已经有了品牌效应。你原来那个面粉磨坊所以垮了,除了品种单调、缺少变化的原因外,还有就是质量差,所以老百姓不很欢迎。”

“可现在这里的质量好多了,只一次有这么点误差我看不要紧的,不用返工。”

“有一次就有第二次,这绝对不行,一定要返工。晚上加班出的一百袋面粉,全部返工要浪废近百元,你要承担责任,按规定调离现工作岗位,去做搬运工。罚款五元,分三个月从工资扣出。你的带班工长也要罚款五元。”

董立平的脸色变得很难看,“龙老板,你是不是有些小题大做?这点小事,至于处理得这么严重吗?这在我们原来的磨坊,根本不算什么。”

“这不是你们原来的土磨坊,这是先进的昌茂面粉工厂。”

“我知道这是你的昌茂面粉工厂,可你这老板也不能欺压工人。又让我们天天加班,又鸡蛋里挑骨头。”

龙敬文的脸色也变了,“我加班也加了工资,加班四个小时按六小时开工资,并没亏了工人,而且加班也经工人讨论同意。你出了事故,我按规定处理,怎么能说是欺压工人?你出了错不思悔改,还强词夺理,像话吗?今天我念你喝了酒,说话可能把不住门,就不再追究了,以后再这样,要更严肃处理。”

董立平狠狠地瞪了龙敬文一眼,转身走出办公室。

龙敬文点燃一颗香烟,用力抽了几口,脸色仍沉沉的。

“龙厂长,还生气呢?算了,消消气,回家休息吧。”杜丽雯劝道。

“丽雯,你说,我欺压了工人吗?我欺压过工人吗?”龙敬文望着窗外的夜色说。

“没有,我看你对工人挺好的,比许多老板对工人都好。”

“我的办厂宗旨之一就是团结好工人,我怎么能欺压工人?”

“董立平是挨了批评心不顺,说的气话,你别往心里去。”

“说我别的我都好容忍,就是这,说我欺压工人,我心里真的很难受。”他又深深抽了一口烟,“管理者和被管理者是一对矛盾,管理就是要找好平衡。其实世界上什么事都是要找好平衡,权力平衡了国家就安定,收支平衡了经济就稳定,情感平衡了夫妻会恩爱,攻防平衡了军队就强大,所以孔子重视中庸之道。我管理工厂,很注意与职工之间的平衡,可是,还是有人说我欺压工人。”

“平衡也不是绝对的,也得有矛盾,磨擦是免不了的。”

“是呀,可磨擦总是让人不愉快的。”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在家里兄弟姐妹还有个打打闹闹呢,何况管理几百人的企业。”

龙敬文点点头,又拿出颗烟放进嘴里。

杜丽雯抓住火柴盒,“厂长,别抽了,回家休息吧。”

“好,不抽了,回家。”龙敬文把烟放下了。

龙敬文回到家,母亲给他开了门:“儿子你回来了。都快十一点了,你这老板一天也太辛苦了啊。早晨吃完早饭就出门,晚上大半夜了才回家。”

“娘,办好一个工厂不容易呀。钱可不是那么好赚的。”

“可我听说有的老板挺逍遥的,不是吃喝玩乐就是搞女人,你不逍遥可也别太辛苦了,别把身子骨累坏了。”

“娘,我还年轻,身子骨结实着呢。你别担心。”

“儿行千里母担忧,娘能不为你着想么。”

“娘,时候不早了,你也去休息吧。”

“好,你也快洗洗睡吧。”

16

工人王小兵来找龙敬文秘密汇报。王小兵是龙敬文安插在第一线的内线。这一招龙敬文是从曾国藩、张之洞那学来的,读清朝野史,知道曾国藩、张之洞这两位总督都在朝廷内外安插有内线,以保证消息灵通。

“厂长,董立平在搞阴谋活动。”

龙敬文递给王小兵一颗香烟,让他慢慢说。

“他在工人中搞煽动,说你欺压工人,要组织工人罢工。可大家对厂长的印象挺好,说现在工人的待遇比其它工厂好,龙厂长也挺尊重工人,所以董立平没煽动起来。”

“嗯,我谢谢工人们。其实,我也是底层出身。我知道,工人是很讲道理,很讲情感的。”龙敬文又催促王小兵,“你说,接着说。”

“他又在财会那做工作,想找出咱们公司在帐目上、纳税上的漏洞。”

龙敬文心里一惊,这家伙,真是打蛇打七寸呀。现在的工厂财务就像当官的私生活一样,你要认真查他,没个找不出毛病的。

“董立平还想在能管着咱们工厂的部门做工作,让他们卡咱们。”

这小子真够狠的。要赶快想办法。

王小兵说完了,龙敬文拍拍他的肩膀,“谢谢你对工厂的忠心,也谢谢你对我的关心。”他从衣袋中掏出二块银元递给王小兵,“这是给你的奖励。以后有什么情况及时告诉我。”

王小兵高高兴兴地走了。

企业家的故事9 杜丽雯挺身化解危难 几天后的一个下午,工厂庶务主管来找龙敬文。

“厂长,自来水公司的人来了,说咱们工厂新建的面粉生产车间偷水,要重罚。”

“偷水,怎么回事?”

“工厂给新车间定了收支指标,超收节支都可以提成。新车间院墙外的自来水管破裂了,流出不少清水,新车间为了节约用水,把一些器物拿到水管破裂处清洗。自来水公司来检查就说新车间偷水。

“不是在院外吗?怎么能说咱们偷水?要不水也是白流了嘛。”龙敬文说。

“是呀,可自来水公司这次来好像故意要找碴,我怎么解释也不行。还说水管可能是咱们故意破坏的。”

“这不是有意污陷吗?这罚款我们不能交!”龙敬文生气地说。

“自来水公司说不交就停水……”

“这不是欺负人吗?我们可以告他们。”

“可现在生产很紧张,如果真停了水生产损失很大。告状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打蠃的,扯起皮来……”

龙敬文沉默了。自来水公司是个有实力的公司,跟他们打官司肯定很难。扯起皮来昌茂面粉厂可受不了。

庶务主管又说:“听说自来水公司的董经理是董立平的堂伯,可能董立平受了处分不服,做了手脚。”

龙敬文说:“我知道了,你忙去吧。”

龙敬文对杜丽雯说:“看来只有去自来水公司说小话了,求他们高抬贵手。”

杜丽雯看着龙敬文难受的样子说:“我先去探探营吧,好有个回旋的余地。”

龙敬文看看杜丽雯,“你一个女孩子,这样去抛头露面委曲求全不好吧?”

杜丽雯说:“你是了解我的,我是很有泼辣的一面的。不怕抛头露面。再说了,我也想锻炼锻炼自己,为以后工作打下个基础。”

听了这话龙敬文点点头,他从心眼里感激杜丽雯的善解人意,也很佩服她的豪爽和勇气。

杜丽雯中午回来了,对龙敬文说:“董经理的口气有松动。”

“是吗?”龙敬文高兴地睁大眼睛。

“但他有个要求。”杜丽雯又说。

“是钱吧?只要不太过可以满足。”龙敬文回答。

“不是钱。”

“那他要什么?”龙敬文又睁大眼睛。

“他说他喜欢上了新近流行起来的交际舞,听说我舞跳得好,让我陪他跳几场舞,帮他提高提高。”

“这家伙,八成心眼有点歪。”龙敬文气哼哼地说。

“你说我去不去?”杜丽雯盯住龙敬文的眼睛问。

“不去。实在不行,就让他罚吧。”

“可这种人会得寸进尺的。”

“逼急了就只好打官司。”

“那工厂损失就大了,你的发展计划也会大大受挫。”

“这也没办法,在中国办企业,就是这么多坎。”龙敬文铁青着脸说。

“在中国办企业负气可不行,不能硬顶,那样即使蠃了自己也拖垮了。你不也说遇事要中庸吗?”

龙敬文点上颗烟,抽了几口,压住火气,放平声音说:“那你说怎么办?”

“要不我就去吧。”

“不,我不让你去。”

杜丽雯卟哧笑了,“龙厂长,平时看你挺严峻的,没想到你还挺怜香惜玉的。”

龙敬文抽着烟不吭气。

杜丽雯又笑说:“现在不少老板都使美人计,主动把女职员派出去,可你还拦着。”

“我不会那样做,就是把整个企业都罚没了,我也不会那样做。”

杜丽雯收起笑容:“你这样说我还非去不可。”

“不,你不要去!”龙敬文有些急了。

“你放心,我也是见过世面的人,我要把事办好,还不能让他的坏心眼得逞。”

“你有把握?”

“你放心吧。文哥尽心培养我,我也要为你尽心效力报恩。”

“那你千万要小心,有事及时告诉我。”

杜丽雯点点头。

17

杜丽雯与董经理商定,陪他跳舞四次,每次减少罚款的四分之一。

第一次董经理还比较老实,真的跟着杜丽雯学了几招,舞姿也得到一些校正。

第二次董经理就有些不老实。扶在杜丽雯后腰上的手两次向下滑,触到了她丰满而结实的臀部。杜丽雯及时纠正了他,并告诉他,手一定要板住,不能随意向下滑。

第三次董经理说:“咱们能不能向他们那样跳?”

杜丽雯顺着董经理的目光指示看过去,只见舞厅内一对年轻的舞者,亲密地搂在一起缓慢地贴脸跳着。她回答:“那是年轻情人跳的舞,我们那样跳不合适。”董经理面显不悦,但也没再说什么。

第四次相约时董经理换了地方,说是要到舞厅的包房中去跳,那里环境幽静,没人干扰,更利于学习跳舞。杜丽雯答应了。

包房里也能听到乐队演奏的声音,舞曲悦耳动听。

跳了两支曲子后,董经理说:“我还想跳昨天那对年轻人跳的那种舞。”

“我不是说过我们跳这种舞不合适吗?”杜丽雯说。

“昨天是在大庭广众之下,现在我们是在包房里,没别人看见,怕什么?”

“不,我不想跳那种舞,那种舞是年轻恋人跳的。”

“杜小姐不是也没结婚吗?”

“可董经理您的女儿已经十八岁了啊。”

“可我喜欢你,为了你我可以休了老婆。”

“董经理,你们夫妻已经共同生活二十年了,要珍惜家庭啊。”

“不,我喜欢你,我,真的非常喜欢你。”董经理扑过来搂抱杜丽雯。

杜丽雯推挡,“董经理,你要冷静些,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董经理愣了一下,说,“我要竞争,我是有这个实力的。你要多少钱?多大房子?我都可以答应你。”说着又扑过来。

杜丽雯继续推挡。董经理抓住她的胳膊纠缠着。这时门外有人敲门,董经理只好松开手,杜丽雯打开门,门外的服务小姐说:“有电话找杜小姐。”杜丽雯说,我去接电话。离开了包房。这是杜丽雯事先跟龙敬文约好的,她进包房后半小时,他就打电话找她。她接过电话说了几句,放下电话对服务小姐说:“我家里有急事,我先走了。请你转告包房里的董经理。”

过后杜丽雯给董经理打电话:“董经理,以后不能再陪你跳舞了。原以为按约跳几次舞就可以了。可董经理为此要闹家庭分离,这事就闹大了。传出去对双方名声都不好,我也担不起破坏董经理家庭的责任。不过我是按约陪董经理跳舞四次,董经理也应按约免除对昌茂工厂的罚款。”

董经理也怕事情闹大了坏了名声,只好如约履行。

龙敬文高兴地对杜丽雯说:“丽雯,你为我们工厂立了大功,我要好好奖赏你。”

“文哥,作为工厂临时文书,我维护工厂利益是应该的。作为你的雯妹,我也要报答你对我的恩情,就不要提奖赏了。文哥对我的恩惠已经不小了。”

杜丽雯又对龙敬文说:“对董立平你想怎么办?”

“这个人不能再留在昌茂面粉厂了。”

“对这种心胸窄的人,最好不要加重对立,还是稳妥解决好。何况他背后还有董经理。”

龙敬文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我想个好办法妥善处理吧。”

杜丽雯点头:“这样好。”

几天后龙敬文将董立平叫到厂长办公室。对他说:“我听人说你想去新式学堂学习,提高自己。”

董立平点点头:“我是有这个想法,我不想一辈子当工人,做苦力。可进新学堂要一笔不小的钱款,我拿不出来。所以去不了。”

龙敬文看着他说:“我看你人很聪明,也有抱负。我支持你去新式学堂读书深造。这样吧,我给你拿这笔学费,你复习一下去考新式学堂。

董立平一听先是高兴,接着又有些惭愧地说:“我,我不好意思拿这笔钱呀,我无功不受?。”

“你要实在不好意思,就毕业后如果有能力了再还我。”

董立平感激地说:“那就谢谢龙厂长的支持和栽培,我一定好好学习,毕业后尽快把钱还给龙厂长。”

不久后庶务主管对龙敬文说:“自来水公司不再找我们厂的麻烦。维修我们厂的自来水管道时还减了些费用。”

龙敬文笑着说:“那就好。那就好。”

企业家的故事10 龙敬文上海探亲 上海发展越来越快,已有冒险家的乐园之称。表叔也在上海开了钱庄,并把家迁到上海来了。龙敬文接到这个信,欣喜无比,立即起程去上海探望。

人在船中坐,船在江中行。两年多里,龙敬文始终如转动机器的马达,忙得团团转,没有空闲的时候。现在他总算松了口气,可以悠然自得地观赏沿途的风景了。两岸绿油油的禾苗为大地铺上毛茸茸的地毯,戴着草帽的农夫在地毯上蠕动着,梳理着它的绒毛。他们的脚步移动得很慢,像是在打太极拳。一条黑水牛缓慢拉动着身后的木犁,指挥它的老农眯着眼彳亍,昏昏欲睡。这迟缓松懈的节奏与工厂快速紧张的节奏形成了鲜明对比。几千年了,一样的劳动工具,一样的劳动方法,一样的生活节奏,中国就像台风眼,外面的世界急剧地旋转变化,它却无动于衷,我行我素。不过,现在,台风漩涡终于漩进了古老的中国,昌茂面粉厂不就是一个证明吗?台风眼里的天地会越转越快的,逐渐追赶上外面的世界。

木船靠近一个城镇,要补充给养,龙敬文也随着船老板上了岸。他们走进一家粮油店,船老板采购,龙敬文便打听帆牌面粉的行情。

“老板,这帆牌面粉好卖吗?”

“很好卖。要经常进货呢。”

“顾客有何看法?”

“都说不错,味道好,价格便宜,是当前最受欢迎的面粉了。”

每到一个城镇,龙敬文都要去打听,反映的情况大致相同,帆牌面粉看来是站住脚了。

晚上,龙敬文躺在船上,耳边的流水声清晰可闻。前进,前进,快些到达上海吧,让我快些见到朝思夜想的芳妹吧。人只有在分离时才能深深体味到情感的牵挂。每当遇到难关时,这种思念更如缰绳一般紧紧拴系在郁闷、痛苦的心灵上。在这时自己幻想着云芳就守在身边,她热乎乎、香喷喷地气息围绕着自己,温暖抚慰着自己的身心。自己轻轻搂住这令人呯然心动的绵软躯体,亲吻着抚摸着,接着又情不自禁地紧紧拥抱她。心中的冰冻渐渐消解了。渴望,热切地渴望生自情感,也生自青春的肉体。

一个莹火虫钻进了船舱,飞动着,划出微弱的光亮曲线。小莹火虫你虽然小,却给黑夜带来了光亮,带来了生机。龙敬文盯着莹火虫,觉得它就是芳妹的化身,提前来途中迎接自己,在黑暗中陪伴自己。它又想着昌茂面粉厂就像这小莹火虫,在陈旧的中国闪着微弱的光亮,不过这样的小莹火虫多了,中国就会越来越光明的。

18

上海到了,龙敬文乘了马车前往舅舅家。车轮在圆圆石块砌成的马路上滚动着,发出哗啦哗啦如流水般的声响。龙敬文感觉到自己的心随着车轮的滚动越跳越快,表叔家越来越近了,就要见到日日想念的表叔和芳妹了。两年多风刀霜剑的逼迫,已使他感到心如暴晒下的馒头,一天天-干硬起来;可是现在,他又觉得心仍如花苞是柔软的,里面包含着情感的水分和花蜜。

在初看到芳妹那一刻,他呆住了,两年多不见,她竟出落得如此清丽,似湖中亭亭玉立的出水芙蓉,如天边刚刚升起的皎洁明月。

“文哥!”她激动地欢叫着扑了过来,要搂抱他,可是到跟前又收住了脚,张开的双臂便如蝴蝶翻飞的翅膀。

龙敬文这时才清醒过来:“芳妹,你好吗?”

“好,我不正好好地站在你面前吗?”

“表叔、表婶好吗?”

“好,他们正在厅堂里等你,快进屋吧。”

走进厅堂,表叔、表婶围着他看个不停。“看看,长高了,长壮了,出息成英俊的青年了。不,是年轻有为的老板。”表叔笑拍着他的肩膀。

“看看,这身打扮多精神,就像个刚结婚的新姑爷,不,像昨天看的那出戏里的漂亮小生。”表婶也笑拉住他的手不停地夸奖。

“你们别拉扯文哥了,他可是乘了好长时间的船,快让他坐下歇歇吧。”芳妹心疼地说。

“好,好,我们坐下聊。”表叔说。

“你的经营情况我们在信里都看到了。敬文,你是好样的,给爹娘争气,给表叔表婶争气!我当初没看错你。”表叔高兴地说。

龙敬文从衣袋中取出一张银票:“表叔,这是您投资的红利。”

表叔摆手:“你拿着,用来扩大生产,经商要抓住时机,你现在正是好时候,要加快发展啊。”

“那就谢谢表叔了。”龙敬文收起银票又取出礼物。给表叔的是一只法国金壳怀表。给表婶的是一对金耳环。给芳妹的是一串珍珠项链。给表哥龙新亭的是两盒贵重的哈瓦那雪茄,他与表嫂在外面买了房子居住。

表叔一家都高兴地看着礼物。表婶啧啧称赞:“敬文真是出息了,看这礼物多么大方,多么体面。”

龙敬文自己也感到脸上有光。这就是成功的好处,这就是有钱的好处。如果不成功,没有钱,哪里有今日的体面?

19

龙云芳戴上珍珠项链陪着龙敬文在上海游览。表叔已经把云芳许配给敬文,两人一起逛街就更是顺理成章。

他们携手逛了上海著名的南京路和附近的哈同花园。在哈同花园大门外,有一个人给朋友介绍花园情况,龙敬文和龙云芳也凑过去旁听。只听那人介绍道:“1903年,犹太人大富翁哈同在静寺路、哈同路之间购得的土地171亩开工建造花园,起名为爱俪园。现在仍在建设。在建设中把《红楼梦》中的大观园搬到现实中来。爱俪园分内园、外园,整个园中建有3个主厅、2座楼阁、18座亭阁,其间亦有佛塔、石舫、观云台、假山、池塘和花圃,全园景点多达83处。由于哈同夫人罗迦陵笃信佛教,爱俪园按照佛经中极乐世界的说法,设计了七重行树、七宝莲池、八功德水等,成为上海滩上的佛教圣地。为维持园内运营,哈同和罗迦陵雇佣了大批园丁和各类服务人员等不下200多人。

哈同为为什么给花园取名‘爱俪园’呢?‘爱’字,乃取哈同全称欧司?爱?哈同中的那个‘爱’,而‘俪’字,来自于罗迦陵的字:俪蕤,园名表达了哈同对罗迦陵的那份爱情。花园建成,在上海滩引起巨大轰动,人们称之为‘海上大观园’,上海人将这个花园直接叫做哈同花园。”

晚上回到家中,龙敬文向表叔讲起了今天和表妹逛南京路和观赏哈同花园的情形。表叔笑说:“巧了,我最近刚听人讲了哈同发家的故事。”

企业家的故事11 哈同发家的故事 龙敬文感兴趣地说:“那表叔给我讲讲哈同创业的故事吧。”

表叔一边喝着茶,一边讲述起来:哈同初到上海一贫如洗,仅有6个银元,经过数年奋斗,终于成为上海滩上的名人,拥有财富数百万英镑和上海乃至全国最大的私人花园,号称“远东首富”。

他是如何富起来的呢?这要从头讲起。

哈同1849年出生于巴格达一个贫穷的犹太人家庭,幼年时随父母迁居印度孟买并加入英国籍;他上有四个哥哥,下有一个妹妹,6岁时父亲去世,哈同就帮助母亲做杂务谋生,拾破烂,捡煤核,拣瓜皮烂菜,吃尽苦头。24岁时,他来到上海希望绝处逢生。

他找到沙逊银行上海分行,找到了舅舅的老相识名叫亨利的同乡。

“现在没有什么好工作,”亨利有些为难,“找个糊口的工作,应该还是有的。”

“我吃得起任何苦。”哈同赶忙说。

“我去找大班说说看。” 亨利勉强地说。

回音来了:做门卫兼清洁工,试用一个月。

哈同已经很高兴了,至少能够站住脚了,以后就看自己的能耐了。

哈同非常认真地看好门,非常认真地做好清洁工作,晚上则抓紧时间学习中国话和阅读经济、财务方面的书籍。他明白,要在上海发展,不懂语言如同要想飞奔而没有腿一样。他是一个穷人,要想出人头地,除了勤奋吃苦,没有发财的捷径可走。

哈同日夜寻思着如何发财致富,他突然发现,英、美都在普遍使用新式煤油灯,上海人还在使用油烟呛鼻的桐油灯。啊,想办法把煤油灯卖给上海人,不就赚钱了吗?

他悄悄地来到当铺,递上祖上传承下来的唯一的一块银质怀表。当铺的伙计望着这个潦倒的犹太人,萌发了一丝同情心,居然以哈同要价的一倍半——大洋30元收当了这块怀表。

哈同欣喜非常,连声道谢。他就用这笔钱订购了100盏煤油灯和若干美孚煤油,工余时间就到上海滩繁华地段一家一家上门推销。

“这煤油灯安全无害,又干净明亮,价格也不贵。”这是哈同的广告语。

上海人还是善于接受新生事物的,一经比较,他们就掏钱买下哈同的煤油灯。

哈同不但卖掉了了100盏煤油灯,还接受到大量订货。他把当铺帮过他忙的那位伙计邀请过来作助手,并申请银行贷款,逐步在上海灯具和煤油市场占有一席之地——这是他在上海淘得的第一桶金。

哈同在沙逊洋行获得大班的赏识,经过数年奋斗,他几次升职,升至地产科的领班,成为中层干部,经常有机会坐着和大班一起开会。

进入1884年,中法战争爆发。1885年3月,法国军队惨遭失败,法国内阁因此倒台。这时,清朝要收回租界的传闻不胫而走,洋人纷纷举家外迁,租界地价普遍暴跌。

香港沙逊洋行要上海主持沙逊洋行的大班准备缩小规模,以随时撤出上海。

大班来找哈同了,忧愁地说,“大老板来令了,我们怎么办?”

“您对中国的情况比我熟悉,看看清朝历史,打仗也赢过外国人,可是后来呢?最终都是他们求和求太平。这次,我看也不会例外。”哈同从容地说。

大班一愣,想想也有道理啊。

“我在想,现在地价这么便宜,我们应该大量买下地皮,风波一过,地价必然回升,我们不是大赚了吗?”哈同双眼放光地建议道。

“什么?”大班惊愕地张大了嘴。

哈同简要地分析了一下形势,大班听得连连点头。

沙逊洋行于是低价买下了大批地皮。

很快,清政府与法国签订了求和的《中法新约》,上海租界重新繁荣,地产价格随之回升。沙逊洋行把买进的地皮抛了出去,赚得利润高达500多万银两。

哈同的名气一下子响响了起来。

沙逊洋行奖赏给哈同一千两白银的奖金。哈同心里很不高兴,奖得实在太少了。

不久,一家新沙逊洋行来找哈同,请他担任大班协办职务,哈同立刻同意,时为1886年春天,他37岁。

哈同在新沙逊洋行业绩不凡,在做了15年后的1901年,52岁的哈同辞职自己做老板,独资成立了“哈同洋行”。

世纪之初的上海,租界内的商业中心靠近广东路和福州路,南京路、河南路以东是市中心,南京路、河南路往西到西藏路一段是偏僻冷清之地,地皮便宜,少人问津——哈同却大片吃进这一带的地皮。

同行的许多人都笑他,这小子要亏得惨了。

但哈同认为,南京路租界会迅速发展,朝东是外滩黄浦东,无路可走,只有朝西发展,他买的地皮迟早地价飙升,咱们走着瞧!

果然,上海租界迅速发展,法租界两次大规模扩容,南京路的英租界也扩容——哈同的地皮一天一个价地上涨。

这时,哈同向租界当局建议修筑南京路,挖掉高高低低的弹格路,用名贵的铁藜木铺设路面,从江西路西首抛球场铺起,一直铺到泥城浜东面,使南京路成为上海最平整的道路,这样方便人们的出行,方便公共汽车行驶。建议当然很好,需要费用60万两银子,谁来支付呢?

“全部我来。”哈同爽气地说。

南京路铁藜木马路很快修好,两边的房价顿时涨了10倍多,哈同既为上海市政建设出了大力,也从房价上涨中获得巨大利润。他占有了上海最富贵地段南京路地产的44%。”成了大富翁。

表叔喝了几口茶又接着讲:“哈同还在上海寻得了一段美好的爱情,在上海安下一个永远的家。

1884年的一天,哈同在虹口区居住地一带散步,突然,一个花枝招展的卖花女出现在他面前。

“先生,买朵花吧。”女子声音十分动人。

35岁的单身汉哈同停下脚步,不由自主地掏出钱,“多少钱?”

“先生,我认识你,你是沙逊洋行的哈同先生,就住在附近的。”那姑娘甜甜的声音。

哈同有些吃惊,仔细端详着她,不由得怦然心动:啊,好标致的姑娘啊!

“先生到我家来喝杯茶吧。”女子热情地邀请。

哈同跟着她走进一幢二层砖木结构的小楼,聊了很久……他们就这样相识并交往起来。

这卖花女名叫罗迦陵,是个混血儿。她祖籍福建,父亲是个法籍水手,母亲是中国人,罗迦陵出生在上海县城内九亩地。她出生后不久,父亲就抛弃妻女,返回法国;罗迦陵六七岁的时候母亲也去世了,她被送到亲戚家寄养。罗迦陵长大成人,出落得十分漂亮;她因为生活所迫,做过外侨女佣,又做卖花女。罗迦陵识字不少,阅历丰富,还学会了说一口流利的英语和法语。

1887年春,哈同和罗迦陵举行了婚礼。婚礼举行了两次,一次是在犹太教堂,一次是纯中国式的,哈同穿上长袍马褂,新娘罗迦陵凤冠霞帔。那天,花烛高烧,几十桌酒席宾客如云,哈同的工总局和巡捕房朋友,还有新老沙逊洋行的同事,都纷纷前来道喜。当晚洞房之夜,罗迦陵将自己珍藏的颇为值钱的两张“道契”交给了夫君,帮助他发展地产,哈同很是感动。

哈同是罗迦陵的贵人,罗迦陵也是哈同的贵人,结婚后哈同事业蒸蒸日上,结婚第二年就担任上海法租界公董局的董事,后又改任更重要的职务:上海公共租界的工部局董事;他在南京路的房产投资,也有罗迦陵的一份功劳,罗迦陵出谋划策,贡献不小,比如,她信奉佛教,经常去南京路和福建路的虹庙烧香,听信该庙住持的劝说,就鼓动丈夫多多购进南京路两侧的地产。罗迦陵把家里也收拾得井然有序。哈同大量的产业均以罗迦陵的名字命名,如南京路的迦陵大楼等。

遗憾的是,他们没有亲生子女,共同收养了20名中外孤儿作为养子女,哈同领养了11名外国孤儿,均从父姓;罗迦陵领养了9名中国孤儿,均从母姓。

哈同富可敌国,仍然生活节俭,早餐不过几片面包,一杯牛奶,午餐是两菜一汤。寒冬腊月,他的办公室不生火,也无暖气设备。有一天佣人给他冲了一杯咖啡,他正要喝突然发现咖啡里有一只蜘蛛,顿时勃然大怒,佣人赶忙赔罪致歉,马上要把它倒掉重新冲上一杯咖啡,哈同却说,“倒什么倒,这不是浪费吗?”哈同随即把咖啡和蜘蛛一同喝了下去。

哈同一直没有拈花惹草的绯闻,他和夫人罗迦陵一直恩爱,是一对为人尊敬的模范夫妇。

一天,罗迦陵对哈同说:“我想造一个花园,用来修身养性。”

“可以啊。”哈同一口答应。这样就开始建设现在的爱俪园。

哈同和罗迦陵还在爱俪园创办了两所大学。

一所是华严大学。罗迦陵听从一代名家康有为的建议,于1913年在爱俪园中创办了华严大学,主讲者为月霞法师,听讲者60人,需读预科三年、正科三年方可毕业。

另外一所仓圣明智大学是一所全日制学校,学制从小学一直到大学。凡进入学校者,膳食、住宿、学杂费等全免费提供,讲授的课程则侧重于中国古代文字、古代艺术、古代文化以及历朝历代的典章制度。仓圣明智大学聘请的授课老师有王国维、章一山、费恕皆等,其中王国维长住爱俪园,专心甲骨文研究,写出了有关甲骨文的一系列重要文章。”

听了表叔讲的哈同创业故事,龙敬文很有感慨:“我要学习哈同的创业精神和经验,促进我的事业发展。”

表叔看着他说:“敬文,你干得也不错,只要好好努力,会有更大的发展的。也许,以后会超过哈同呢。”

龙敬文笑说:“表叔太高看侄子了。赶超哈同不敢说。但我一定会努力发展事业的。”

企业家的故事12 杜丽雯表心意 这天是礼拜天。表婶让云芳陪她去做衣服。龙敬文便利用这个时间去看杜丽雯。他来到杜丽雯所在的教会学校。学校环境很好,绿树成荫,校舍高大整齐。学校的教师却说今天学校放假,杜丽雯出去打工了。原来她前些日子患了急性阑尾炎,住院动了手术,欠下一笔医疗费,她要打工还钱。

龙敬文找到杜丽雯打工的“夜巴黎西餐馆”,只见她扎着白围裙,正在陀螺般转着端送食品盘子。

见到龙敬文她一阵惊喜,连忙找个座让他坐下,又给他端了杯咖啡。

龙敬文却拉下了脸,问:“你患了病,欠下医疗费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供我读书已经花费不少,我怎么好意思再给你添麻烦。”杜丽雯眨着睫毛很长的大眼睛说。

“可你很快就要毕业了,出去打工会影响学业的,还可能累坏了刚痊愈的身体。”龙敬文仍板着脸说。

“我没有那么娇贵。学业也不会耽误的。”她笑说。

“可你是我的妹妹和未来的职员,我不能让你这样。”龙敬文从衣袋中拿出张银票,“这些银子足够你还上医疗费了,剩下的你买些好吃的,补补身体。”

杜丽雯接过银票眼睛潮湿了,“文哥,你的心就像基督耶酥一样慈善。你对我这样好,让我怎么报答你呢?”

“雯妹,你这样说就见外了,我不是你的文哥吗?你好好学习,毕业后到昌茂好好效力,就是对文哥最好的报答。”

“文哥,我毕业后一定为昌茂厂尽力,报答文哥的恩情。”

“好了,你文哥饿了,也想尝尝西餐,你给我端些饭菜来吧。”

杜丽雯笑着为龙敬文端来炸牛排、蔬菜沙拉、奶油面包和热牛奶等。龙敬文看着西餐餐具笑说:“我是第一次吃西餐,还不知这餐具怎么使用呢。”

杜丽雯笑说:“我可以教你呀。”她坐在龙敬文身边一招一式教起来:“1、就座时,身体要端正,手肘不要放在桌面上,不可跷足,与餐桌的距离以便于使用餐具为佳。餐台上已摆好的餐具不要随意摆弄。将餐巾对折轻轻放在膝上。

2、面包一般切成小片送入口中,不要拿整块面包去咬。抹黄油和果酱时也要先将面包切成小片再抹。

3、每次送入口中的食物不宜过多,在咀嚼时不要说话,更不可主动与人谈话。

4、喝汤时不要啜,吃东西时要闭嘴咀嚼。不要辞嘴唇或咂嘴发出声音。如汤菜过热,可待稍凉后再吃,不要用嘴吹。喝汤时,用汤勺从里向外舀,汤盘中的汤快喝完时,用左手将汤盘的外侧稍稍翘起,用汤勺舀净即可。吃完汤菜时,将汤匙留在汤盘中,匙把指向自己。

5、吃鱼、肉等带刺或骨的菜肴时,不要直接外吐,可用餐巾捂嘴轻轻吐在叉上放入盘内。如盘内剩余少量菜肴时,不要用叉子刮盘底,更不要用手指相助食用,应以小块面包或叉子相助食用。吃面条时要用叉子先将面条卷起,然后送入口中。

6、使用刀叉进餐时,从外侧往内侧取用刀叉,要左手持叉,右手持刀;切东西时左手拿叉按住食物,右手执刀将其锯切成小块,然后用叉子送入口中。使用刀时,刀刃不可向外。进餐中放下刀叉时,应摆成“八”字型,分别放在餐盘边上。刀刃朝向自身,表示还要继续吃。每吃完一道菜,将刀叉并拢放在盘中。如果是谈话,可以拿着刀叉,无需放下。不用刀时,也可以用右手持叉,但若需要作手势时,就应放下刀叉,千万不可手执刀叉在空中挥舞摇晃,也不要一手拿刀或叉,而另一支手拿餐巾擦嘴,也不可一手拿酒杯,另一支手拿叉取菜。要记任何时候,都不可将刀叉的一端放在盘上,另一端放在桌上。

龙敬文听后笑说:“你教得还挺细致,是个好老师。”他吃着西餐觉得味道有些怪,但还能接受,他对新东西总是有兴趣。不过西餐的刀叉他使着费劲,杜丽雯笑着把着手教他。

吃完西餐,龙敬文坚持要送杜丽雯回学校。两人走进一处僻静的小巷,杜丽雯站住脚,盯着龙敬文的脸说:“文哥,你知道吗?我来上海后总在想你,晚上想得更厉害。”

龙敬文看着她深蓝色的眼珠,不知说什么好。

杜丽雯突然抱住龙敬文,“文哥,我要把自己献给你,完全奉献给你。”

龙敬文张口结舌:“不,不要这样。”

杜丽雯抬起头问:“怎么?你不喜欢我?我不够漂亮,不够好?”

龙敬文解释:“雯妹,我有个远房表妹叫云芳,我们从小就感情很好,表叔已经把她许配给我。”

“可中国不是可以纳妾吗?我可以做你的妾,也可以像法国人那样,做你的情妇。”杜丽雯仍抱着龙敬文不放。

“不,雯妹,你不要想这么多,现在好好学习,争取好的毕业成绩。”龙敬文劝道。

“文哥,反正我是你的了,我要把一生都献给你。”杜丽雯说着在龙敬文脸上亲了一下。

龙敬文面红耳赤,唯恐别人看见,他挣开身体说:“走吧,我们快回学校吧。”说完径自向前走去。

杜丽雯只好无奈地跟在他身后。

企业家的故事13 龙敬文想办纺织厂 半个月过去了,龙敬文就要离开上海。吃完晚饭,他靠在自己卧室的床上休息。脑子一静下来,印象便如万花筒中五光十色的图案从头脑中变幻出来——

外滩,一座座高大、样式特别的西洋建筑。从这些高楼大厦中走出的西洋男人穿着硬橛橛的燕尾服,戴着高高烟筒状的礼帽,手中拿着打狗棒样的文明棍。而西洋女人则上身袒胸露背,下身是张开如伞的宽大裙子。他们真是胆子大,不但男女挽着胳膊在马路上行走,还当众搂在一起亲嘴,看得自己和云芳脸红耳热。听人说,那些男人有的当初来上海时还是穷小子,如自己两年前一样,可现在成了大亨。从BOY到BOSS用了多少时间?也就是一、二十年。自己用这么长时间能超过他们吗?会的。他们是从外国来到中国,而自己是土生土长,有地利人和之便。那时候,自己也要在上海滩盖起一幢大厦,比外滩那些西洋楼还要高大,还要华贵。

城隍庙可就是彻头彻尾的中国风味了。杂耍好看,评弹悦耳,酸辣米粉爽口。在那附近的一间大屋里看了电影,平生头一次,真新鲜刺激啊。火车飞速开着要往你身上撞,吓得云芳直往自己怀里扑。那是外国的新式机器放出来的,叫放映机。外国人能琢磨,总是造出新机器,自己面粉厂的机器也是外国造的。只有不断造出新机器的国家才有活力,才能发达。中国什么时候也能造出领先世界的新机器呢?如果真有那一天,自己一定率先使用,那该多么扬眉吐气!昌茂面粉厂在装法国机器时挨了法国技师不少唬,受了他不少气,没办法,谁让你使用人家的机器呢?

粮油店去了十几家,令自己意外并欣慰的是,帆牌面粉在上海已小有名气。店主一听自己是昌茂厂的老板,非常热情,招待之外还恳求保证供货,说帆牌面粉质量好,价钱比洋粉低,很受欢迎。云芳这时就很骄傲幸福地望着自己。她一定想,没料到文哥在上海滩也这样有面子,嫁给这样的郎君还有什么可说的!自己决定下一步要在上海建个面粉厂,把家也安在上海。云芳听了更是高兴,走到僻静处,她挽起自己的胳膊。自己心里高兴可面上不好意思。她说,“怕什么,你没看见人家洋人那份亲热?”“洋人是洋人,我们是我们。”自己说,可并没抽出胳膊,胳膊放在她的臂弯里好舒服呀,麻酥酥的,一直麻到心尖上。

一些上海女人穿着的布料很好,细致,光鲜,图案也好看。云芳说这是新出的洋布,质量比土布好得多,价格也不贵。以后我资金多了,应该再办纺织厂,肯定效益好。俗语说:“人生在世,吃穿二字。”做吃和穿的生意,都会有市场。那时中国人吃我的厂制出的面粉,穿我的厂织出的布,我也不枉做个中国人了。

这时云芳走了进来,送进一杯他喜欢喝的碧罗春,看着他甜甜地问:“文哥,想什么呢?”

“我在想,以后要在上海建起纺织厂。”敬文说。

“你真敢想,刚刚办起面粉厂,就想着办纺织厂。听说办纺织厂比办面粉厂要费钱得多。”

“我能办起面粉厂,就能办起纺织厂,没准还办起不止一个呢。”

“文哥,我相信你,你想做的事都能做好。”

“我办纺织厂,要织出人们穿着的布,此外还有一个想法。”

“什么想法?”

“还要织出面袋布。这样我的面粉厂就不用买外边的面袋了,肥水不流外人田。”

“你可真会动脑筋。”云芳笑说。

“经商办实业,就是要开动脑筋啊。”

“文哥,受你这个想法的启发,我也有个想法。”

“什么想法?”

“你还可以开个食品厂,使用你面粉厂的面。”

“嗯,好,你这个想法好。你真是我的贤内助。”敬文疼爱地望着云芳。

“夫唱妇随嘛。”云芳笑说。

敬文又笑说:“如果办起纺织厂,每织出一批供穿着的新布,我都要先给你做一套衣服。”

云芳甜蜜地笑说:“那我要有很多新衣服了。”

“在山吃山嘛,你有一个办纺织厂的丈夫,新衣服当然少不了。”敬文笑说。

“可不一定每种样式的布都适合我啊。”云芳调皮地笑说。

敬文端详着云芳,“你面容俊俏,身段苗条,穿什么样式的布做的衣服都会好看。”

“真的?”云芳笑眯着眼。

“真的。”

“你不但会办厂,还会哄人,把我哄得心里直痒痒。”云芳说着撒娇地贴在敬文身上。

敬文伸手搂住云芳,在她唇上亲吻了一下。

云芳闭上眼睛,等待文哥的继续亲热。可敬文却轻推了她一下说,“你坐到椅子上去吧。”

云芳睁开眼睛:“怎么?你不愿意搂我?”

“我们还没有结婚,又在你的家里……”敬文脸微红着说。

“你就不能大胆些?”云芳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他。

敬文避开云芳的眼光说:“你再给我倒些茶来吧。”

云芳笑笑拿起茶杯走了出去。

晚上,龙敬文写下日记:

……上海乃冒险家乐园,亦为企业家乐园。此地新事物多,新消息亦多,使人开眼界,敞胸怀。以此地为中心发展实业,定会大展宏图……

写到这里敬文停下笔,想到上海是冒险家、企业家的乐园,可也是花花公子的乐园。在一家药房当坐堂医生的表哥龙新亭单独领着他去了家游乐场。大幕拉开,他便有些抬不起头。舞台上是一排近乎赤身裸体的洋妞,音乐一响就踢大腿,撅屁股。那光光长长的大腿一踢踢到脑门前,肥白的屁股一撅几乎要把窄窄的三角裤撑破。表哥笑说,你抬起头,别不敢看,看一会儿就好了,以后不让你看你还想来呢。看完艳舞表哥又领着他来到楼上,说这里面可以品尝洋妞的滋味,开洋荤。他坚决不进去,表哥笑说别看你办工厂挺威风,可干这事你还是个雏。又说在上海有钱人可是常出入这种地方,这也是见世面。他看着表哥想问表嫂让你这么做么?可张不开口。不过他想我绝不这么做,我永远不会对不起芳妹。

芳妹端着一碗汤圆走了进来,“文哥,吃点儿宵夜吧。”

敬文尝了一口,又香又甜。他望着芳妹一笑,是的,我永远不做对不起你的事。

芳妹笑问:“你笑什么?”

敬文说:“这汤圆真好吃。”低下头吃起来。

企业家的故事14 龙敬文为办纺织厂筹钱 龙敬文将家搬到了上海,在上海建起了第二面粉厂,又建起一个食品店,专卖昌茂面粉厂生产的面粉制成的糕点。接着成立昌茂工贸公司。一年半以后,他又考虑筹建纺织厂。可建纺织厂需要资金很多,目前积蓄远远不够。怎么办呢?他四处打探消息,寻求办法。他打探到两个办法,一个是做股票,这是可以迅速膨胀资金的办法。再一个就是向银行贷款,也可快速得到大笔资金。

龙敬文对上海股市进行了研究,获得了一些了解:

1840年,鸦片战争的炮响叩开了中国的大门,最早诞生于西方世界的股票也随着侵略者的脚步传入我国。起先,股票这个“洋玩意儿”并没有受到充分的关注——在1861年以前,上海就已经出现了证券交易活动,但范围仅仅局限在外商之间。直到19世纪60年代中叶,随着上海殖民经济的繁荣和外资航运、银行企业的发展,股票投机风潮才逐渐兴起。与此同时,为满足股票投机的需要,1869年,英国商人在上海开设长利公司,成为中国历史上第一家专门经营有价证券的证券公司。

1872年,李鸿章委托上海商人朱其昂、朱其诏筹建了轮船招商局,是洋务运动的硕果之一。轮船招商局采用了西方的股份制公司组织形式,其第一期股份的认定和筹集,标志着中国人自己发行了近代意义上的第一张股票,中国第一家近代意义上的股份制企业诞生了。

轮船招商局之后,股份制公司组织形式又在保险、矿业、纺织业、电报业等领域得到运用,仁和保险、开平煤矿、上海机器织布局、上海电报局等华商企业纷纷通过发行股票的方式,建立了股份制公司的组织架构。

19世纪80年代初,由于轮船招商局、开平矿务局等企业的经营获得巨大成功,加之各路投机客对新式股票的追捧,当时具有代表性的矿业企业的股票价格一路飞涨,并带动了整个股票市场的集体上涨,轮船招商局、长乐铜矿等翻倍的股票不在少数,投机者们买股票不问公司,不问业绩,只管无脑买。1882年9月,在商人们日益增长的股票交易需求的推动下,上海平准股票公司成立了,这是我国第一家近代意义上的华商证券公司。

好景不长,仅仅一两年后,1883年10月,由于中法关系的紧张以及“红顶商人”胡雪岩投机丝业的失败,各类华商企业的股票应声下跌,先前领涨的矿业股票无人问津,轮船招商局等信誉和经营状况较好的企业也跌至低价,中国迎来了第一次近代意义上的金融危机。清末股市的这次崩盘给股票投机者们带来了严重的心理打击,一直到十年以后的19世纪90年代初,普通的投机商人仍然害怕“股票”,厌恶“股票公司”。

1891年成立的西商上海股份公所,标志着外商在华组织的证券市场的初步形成。1895年,清政府在甲午战争中的惨败激发了全国进步人士对民族未来的思考,各地纷纷兴起“实业救国”的热潮。在清政府鼓励工商企业发展的背景下,各类工商企业如雨后春笋般产生,我国的民族资本主义迎来第一次发展高潮,尤其是在戊戌变法之后,银行、铁路行业得到了突破性的发展。与此同时,为筹措甲午战争的军费和赔款,清政府开始对内发行公债。工商企业的爆发式增长和债券市场的发展,促进了外商在华组织的证券市场的发展,也给证券公司的业务带来了较大的转机。1904年,上海股份公所改制成为上海众业公所,交易中国和远东各地的外商公司股票和债券、南洋各地的橡胶股票以及清政府的金币公债。

23

龙敬文来到上海众业公所,学习股票交易的办法和经验。

这一天,一位穿着西装的瘦高中国男人悄悄走到龙敬文身边。轻声对他说:“龙老板,怎么,也对股票交易感兴趣么?”

龙敬文有些吃惊地看着这个样子很精明的中年男人,问:“怎么,你认识我?”

“龙老板经营昌茂公司,属下的面粉厂生产的帆牌面粉很畅销呀。在上海滩也是有些声望的。我是很喜欢吃帆牌面粉的,家里现在就有一袋。我们家做包子,做馄饨、做油条都用这面粉,全家人都爱吃呢。”瘦男人闪着精明的眼光笑说。

龙敬文拱手笑说:“兄台对帆牌面粉如此抬爱,令小弟感激呀。谢谢,一一谢谢了!请问兄台尊姓大名?”

“免贵姓黄,名新浦。”

“噢,是黄兄,幸会、幸会!”龙敬文拱手笑说。

黄新浦话入正题了:“龙老板对股票交易也感兴趣么?”

“啊,现在上海不少人都谈论股票,我也就有了兴趣,想了解了解。黄兄想必对股票比较了解吧。”

“嗯,我炒这个股票已有几年了,算是比较入行了吧。”

“那要请黄兄多指教了。”龙敬文又笑着拱手。

“指教可不敢当,我们弟兄可以相互磋商。”

“那黄兄对目前股票交易有什么好见解?”

“现在橡皮生意很兴旺呀。橡皮股票交易也就很火。”

“那可以很赚钱了?”

“当然,交易必赚。龙老板如果想交易,在下可以助一臂之力。”

“那太好了,小弟求之不得。就拜托黄兄关照了。我按照股市规矩付费,还要多付半成。”

“龙老板如此豪爽,在下一定不辜负期望。”

“好。今天中午我请黄兄吃饭,在饭桌上我们在详细交谈。”

“好,那我就陪龙老板喝两杯。”黄新浦拱手笑说。

龙敬文领着黄新浦走进附近一家高档饭店。

黄新浦还真有两下子,龙敬文试着让他交易了几次,都赚了,还赚了不少。

龙敬文就加大了投资,给黄新浦的提成也加高了。目前橡皮股票交易真如黄新浦所说火得很,龙敬文赚了不少钱。

企业家的故事15 打麻将的学问 龙敬文在商会结识一个老乡,叫高增福,是一位建筑商。龙敬文同他交谈中谈到想从银行贷款,以筹措建纺织厂的资金。高增福说贷款也有说道,贷款的数量、拨款时间,贷款利率,如何抵押都有说道。要结交一位银行内部人士事情就好办多了。龙敬文就请他帮忙联系。

不久,高增福说他联系到一位美国花旗洋行上海分行的襄理,名字叫麦迪逊。龙敬文就说请他和麦迪逊吃饭,谈一谈贷款事宜。

此时杜丽雯已经在教会学校毕业,在昌茂公司担任经理秘书。因为是请美国人吃饭谈事情,需要翻译,龙敬文就带着杜丽雯一起去。

晚上,一辆出租轿车载着龙敬文和杜丽雯向高增福家驶去。走过一条小街,路边有一些居民在屋外支起桌子打麻将。

龙敬文看着说:“高增福说麦迪逊很喜欢打麻将,今晚吃完饭还要在牌桌上切磋切磋。”

杜丽雯看着龙敬文说:“文哥,你不常打麻将,可怎么玩起来很少输呢?是脑瓜聪明还是有什么诀窍?”

“其实打麻将和办企业一样,都要找准规律。办企业是要对内搞好平衡,对外找准市场;打麻将的规律是找准概率。”

“你说具体些,让我也能蠃点钱。”杜丽雯笑说。

“打麻将就是打概率。你要找出你吃牌、和牌的最大概率,别人吃不上牌,和不了牌的最大概率。你还要分析出码着的牌里可能有什么牌的概率,别人手里可能有什么牌的概率,还要找好和大牌与和小牌的概率,找好可能和与可能不和的概率,找好别人可能和什么牌和习惯和什么牌的概率。为了找好概率你就要注意并记住别人都打了什么牌,包括刚打的和已经打的。”

杜丽雯笑说:“你说什么都一套一套的,不过还真有道理,我得好好琢磨琢磨。”

龙敬文说:“找好概率再有强记忆力,你赢牌的概率就高了。”

车子开进高增福家的院子。高增福从气派的小楼中走出迎接。

走进宽大豪华的客厅,杜丽雯立刻发现了新变化,她笑说:“高经理,你家里也摆上佛龕了?”

高增福说:“啊,这是我花上几十元请来的,现在有钱有产的人家都兴请这财神爷,求他保佑发财兴旺。敬文,你们公司没请这个?”

龙敬文笑说:“没有。”

高增福说:“别看你文化比我高,该请也得请一个。有时你不信这个还真不行,财神爷要是看不上你,你还真没辙,就像打麻将,就是不开和。”

龙敬文叉开话题:“给我上杯茶,我渴了。”

这时小保姆端茶进来了,笑说:“龙经理,这是您喜欢喝的‘碧罗春’。”又笑对杜丽雯说:“杜秘书,这是您喜欢喝的‘龙井’”。

龙敬文、杜丽雯接过茶说谢谢。

高增福又吩咐:“把刚买的美国提子和蛇果拿来给龙经理和杜秘书尝鲜。”

龙敬文忙说:“不要拿了,喝完茶我们就去饭店吧,要早些到呀,不能让麦迪逊等着呀。”

高增福看看碗上的劳力士金表说:“时间来得及。”

龙敬文说:“还是早些到好。”

喝完了茶,三人就坐上高增福的豪华马车去饭店。

这是一家高档西餐馆。里面的装修风格完全是西洋式的。屋顶垂着枝形水晶吊灯,大理石柱子上悬挂着壁灯。墙上挂着西洋油画,墙角立着西洋人物雕塑。椅子是高靠背西式坐椅,紫色金丝绒椅套。桌子是大圆桌,上面铺着雪白的餐布。

过一会儿麦迪逊到了,他个子高高,鼻梁高高,灰眉毛蓝眼睛,身穿笔挺的格子西服。

三人起身迎接,又热情让座,杜丽雯为麦迪逊扶好椅子。麦迪逊连声用英语说谢谢。

杜丽雯用英语向麦迪逊寒暄,麦迪逊惊讶地问:“你是美国人么,长得像美国人,英语又说得这样好。”

杜丽雯笑着用英语回答:“我是中法混血,在法国又学习了英语。”

麦迪逊笑说:“杜小姐长得漂亮,英语也说得漂亮,very good!”

杜丽雯笑着用英语说谢谢。

菜肴很丰富,也很精致。餐前面包配的是鸡肝酱和蜂蜜,入口后鸡肝没任何腥味非常可口。

主菜—海胆甜虾蛋羹很好吃;开动时发现勺子居然是用贝壳做的,一勺子直接挖到底让嘴里充斥着三种味道的混合,将鱼子酱、海胆、甜虾的鲜味融合的很完美。这道菜被撤掉的时候,外面的冰也没有熔化的迹象,冰冰凉凉保证了新鲜的口感,小小的细节能看出店家对每道菜的用心。

牛排烤制后油脂慢慢溢出,香气诱人。汁水丰盈又不失嚼劲。

“海胆黄油意大利面”预先加热过的海胆黄油会有一抹浓郁类似起司味道的香气,再淋上日本进口的海藻粉使鲜味更加浓郁,最后用生鲜海胆的甜味平衡整道菜的味道。

最后是苹果塔收尾,苹果自带的果酸味配上蜂蜜糖浆,再蘸上冰淇淋;酸酸甜甜的爽口得很。

25

吃完晚饭,四个人又到楼上的宾馆开房间打麻将。

麦迪逊打得很投入,如临战场,两眼溜溜转盯着牌桌。

“闭门报夹!”麦迪逊突然一声喊,兴奋得双目放光。

“哎呀,麦襄理手气真好,尽看大牌!”杜丽雯惊叫道。

“嘿嘿,我牌技一般,就是嘛手气好点儿。你们小心,我可是庄家。”

“牌运兴,官运兴,麦襄理福星高照啊。”杜丽雯又笑说。

“嘿嘿,杜小姐真会说话。”麦迪逊嘿嘿笑嘴咧开很大。

又出了几张牌,龙敬文向杜丽雯使个眼色。

杜丽雯小心翼翼地拿起一张牌,“得小心啊,这要是点炮一下子就是三十银元啊。”

高增福笑说:“再小心你也得出牌呀,总不能死把着不放呀。”

“我也没说不出呀,闭着眼睛打吧,是死是活都得认了。”杜丽雯闭上眼睛把牌往桌上一放。

麦迪逊大叫一声推牌:“和了!”

杜丽雯尖叫一声:“哎呀,说小心说小心还是撞到枪口上了。”

龙敬文笑说:“麦襄理鸿运高照,六六大顺啊,一打六万就和了。”

麦迪逊嘿嘿笑着收钱:“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龙敬文三人只和小牌,麦迪逊一看大牌就想法让他和,到后半夜麦迪逊已经赢了上千银元,他高兴得满面红光。

龙敬文看着火候差不多了,借机提出想贷款发展事业的想法。高增福在一旁敲边鼓:“麦襄理,敬文可是我的铁哥们,您老人家一定得帮这个忙。”

麦迪逊看看龙敬文又看看高增福,笑说:“高老板,说老实话,给你贷款我得想一想 ,给龙老板贷款,我放心也高兴贷。”

高增福说:“为什么?我是后娘养的啊?”

“因为龙老板的昌茂公司管理得好,经营有方,是有名气的企业,有发展前途,还款能力强。对这种企业我们贷款是放心的。”

杜丽雯笑说:“麦襄理真是有眼光,了解下情,不愧是大金融家。”

麦迪逊又笑说:“杜小姐,过奖了,过奖了。”

高增福说:“那我们公司就管理得不好了?”

麦迪逊说:“我只是说昌茂公司好,并没说你高老板的公司不好。你高老板也很有办法、魄力。只是你这建筑行业风险大,银行贷款不能不小心些。不过,你高老板找我,我不也是尽力办嘛。”

“那是那是,麦襄理,您就像我们家老爷子,对我关心着呢。我高增福靠着您老人家才能通路发财。”

麦襄理笑说:“你们都不错,包括杜小姐,一看也是个特精明的人,好好干,大家发财。”

众人举起手中的茶杯,以水当酒碰杯相祝:“大家发财,大家发财!”

后半夜三点多,龙敬文回到家中。敬芳仍开着台灯在等他。

“这么晚了,你还没睡?”龙敬文心疼地说。

“你不回来,我睡不着。”敬芳笑笑说。

“为了贷款,得应酬,没办法。”龙敬文抱歉地说。

“我知道,快睡吧,你这一天太累了。”敬芳给龙敬文拉开被子。

龙敬确实很累,倒下后就睡着了。

企业家的故事16 偷着学艺遇危难 开纺织厂的资金终于凑足了,厂房建了起来,机器也从国外购进了。现在开始招工了。

龙敬文向新招进来的管理和技术人才学习了一些纺织厂的管理方法和技术方面的知识,但觉得还很不够,他想,都说日本人在上海开的纺织厂管理一流,技术先进,很想去观摩、学习一下。可日本企业是想在中国称霸的,要挤垮中国企业,怎么会让中国企业家学习呢?

龙敬文反复琢磨,想出个招法,假扮南洋富商王万富,要到日资纺织厂采购,顺便参观一下工厂。

日资纺织厂厂方听说有南洋商人要采购大批货物,满心欢喜,专门派副厂长小林光夫引领龙敬文夫妇参观工厂,要展示他们的能力,使富商欣然大批采购。

一走进东亚纺织厂厂区,龙敬文眼睛就一亮。厂区里干净、整齐,道路两旁种着丁香树,植着花草,很像一座花园。“厂区里很漂亮呀!”龙敬文随口说道。

“谢谢王老板的夸奖。”小林光夫高兴地说。

“有些花园的样子呀。”云芳又应道。

“我们日本企业是很重视环境的。环境清洁美丽,有利于员工保持良好精神状态,也有利于提高产品质量。机械和纺织物是要避免灰尘的。”陪同参观的副厂长小林光夫很自豪的介绍。

走进生产车间,龙敬文看到一排排纺织机闪闪发光。

“这是我们日本最新研制的世界最先进纺织机,参考结合了欧美最好纺织机的优点。保证了产品的优质高产。”小林光夫介绍。

龙敬文仔细看看机器铭牌上的型号、技术指标。又仔细观看机器的各部分。

中国工人穿着清洁的工装,很认真地工作着。龙敬文又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们的操作。

“这些工人都经过考试进来的,又经过半年技术培训才上岗位。还有一年试用期,期间不合格也得淘汰。所以我们的工人技术是优秀的,产品是确保质量的。”小林光夫介绍。

龙敬文点头称赞。

车间雪白的墙上贴着一些图表。龙敬文走过去仔细观看。

小林光夫指着图表说:“这是本车间的生产进度、产品质量、工人出勤、工人生产状况等的图表。车间和工人生产的情况可以从这些图表清楚地反映出来,便于管理也能促进管理。”

龙敬文赞赏地点头。

参观完一个车间,又走向另一个车间。龙敬文心里想,唐代时中国先进,日本派人到中国学习。他们是善于学习的国家,所以近年来迈入世界强国行列。而我国明清以后,闭关自守,固步自封,逐渐落后,现在我们也要很好学习外国的先进生产、管理技术呀。

“这不是龙老板么?”一个男人的声音打断了龙敬文的思索。

龙敬文看看那人,一身蓝布工装,背着钳子、电工刀、螺丝刀等工具,应该是个电工。但他怎么认识我?龙敬文觉得情况不妙,有露底的危险。

“龙老板不认识我了?我到你们家修过电灯呢,在一个星期天,晚上。”那工人又说。

工人这样一说,龙敬文想起他了,觉得坏了,他再说下去非露底不可,便大声咳嗽,打断他的话。

“怎么,你的,认识他?”小林光夫起了疑心,盯着电工问。

“是呀。”

“他的,姓龙?”

“他是昌茂公司的……”

龙敬文“哎哟”叫了一声,弯腰捂住肚子。

云芳连忙哈下腰问:“你怎么了?”

“我肚子痛,好痛!”

“糟糕,是不是中午吃海鲜中毒了?”云芳连忙对电工说,:“师傅,麻烦你到厂门口叫辆车送我家先生去医院。”

电工看看副厂长小林光夫。小林光夫狐疑着还想问话。龙敬文叫得更厉害,“哎哟,好痛!”

“师傅,你快去啊,求你了!”云芳催促。

电工只好去厂门口叫车。

云芳对小林光夫说:“对不起,今天不能再参观了,我要送丈夫去医院。”说着扶住龙敬文向大门走去。

小林光夫沉着脸望着他们的背影。

坐车回到家,云芳擦着汗说:“今天好玄呀,差点露馅了!”

“已经露出一半了,小林光夫都怀疑了。”龙敬文也擦汗。

“亏你来得快,捂着肚子就喊痛,打断了电工师傅的话。”

“你来得也挺快,马上说我是吃海鲜中毒,让工人去叫车。”

“咱们夫妻俩今天唱了一出探营的戏呀。”云芳笑说。

“营是探了,可侦查任务没完成啊,只看了一个车间。”

“没被抓住就不错了,要是被拆穿了,不得挨顿骂呀。”云芳心有余悸地说。

“骂是轻的,没准得当骗子送咱们去警察局呢。”

“哎,没想到想学点技术这么难。”云芳叹口气。

“万事开头难,当年开面粉厂时也是难呀。”龙敬文喝了一口水,又说:“难也得做,纺织厂一定要办。”

“东亚纺织厂是不能再去了,怎么办呢?”云芳说。

“再想别的办法,好纺织厂不只东亚一家么。”

“还要化妆成什么人物?”云芳又笑了。

“让我好好想想。”

27

面孔肮脏,戴着一只黑色眼罩,穿着后背印有38号工装的龙敬文在日资大和纺织厂内打扫卫生。他买通了该厂的一个清洁工,顶替他进了工厂。

他先把厂内垃圾箱内的垃圾用手推车推到厂外。他想尽快完成这桩活,好进车间观察,就把垃圾车装得满满的,这样推起来很吃力。天气热得像下火,水泥马路晒得滚烫,龙敬文穿着破布鞋,都有些烫脚底。又累又热,不常干体力活的他满头大汗,衣服也湿透了。垃圾在高温下味道格外难闻,熏得他直想吐。他忍耐着,一车一车把垃圾运出去。运了一个多小时,总算运完了,他拿着扫把和簸箕走进车间清扫。一边清扫,一边仔细观看。

第一天他清扫观察了清棉车间、纺纱车间。仔细观察了车间的设备、流程、工人的操作、枝术人员的指导,管理,一一记在脑子里。就要下班了,他累得浑身酸痛,坐在车间外一棵树下休息。他回想着今天观察的各个要点,仔细思索、记忆着。

这时一个日本工头走到他身后说:“你的,去打扫纺纱车间厕所,很脏。”

由于疲劳,加上在思考,龙敬文没有听到这工头的话,没有反应。

日本工头抬腿就狠踢了他龙敬文一脚,正踢在腰眼上。龙敬文一下翻倒在地上,疼得直抽冷气。他瞪着那日本人说:“你怎么打人?”

“你的,臭工人,敢顶嘴!”那工头上来又给他一嘴巴。

龙敬文这时意识到自己现在是工厂的清扫工,捂着腮帮子说:“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又连忙站起鞠躬。

“你的,去扫厕所。很脏。”

“是,我马上去。”

走在路上,龙敬文感觉嘴角湿乎乎的,用手一摸,流血了。他用衣袖擦血,心想:在日本人的工厂当个工人真不容易呀,又挨累,又受气。他又想,厕所刚打扫完,怎么又很脏?

进了厕所,看到里边又是呕吐物,又是稀屎。看来是有人闹肚子才搞得这么脏。他一阵恶心弯腰吐起来。肚里吐空了,他忍耐着又直起腰把厕所打扫干净。

晚上回到家,云芳迎上来说:“你看你,这浑身上下脏的。快洗澡换衣服。”

小儿子在一旁捂着鼻子说:“爸爸身上好臭!”

龙敬文洗了澡,换了衣服,云芳看着他说:“你的嘴角怎么有些肿?”

“被日本工头打的。”

“你又被发现了?”

“没有。”龙敬文讲了被打的情况。

“我看看你被踢的地方。”听了讲述云芳心疼地说。

“不要紧,现在不疼了。”

“我看看。”

“别看了,没事的。”

“我看看么。”云芳说着来掀丈夫的衣服。“哎呀,青了一大块!”

“没事,皮肉伤。”

“明天不要去了,又挨累,又挨打,还挨熏,你哪受过这种罪!”

“没事,我受得了。”

“你受得了,我受不了。”云芳抓住丈夫的手流下了泪。

“你看看,我也没怎么样,你怎么流泪了。”

“我心疼,你还是别去了。”

“我得各个车间看完,这样建纺织厂才能完全心里有数。”

云芳不出声了,只是抹着眼泪。

龙敬文拍拍云芳的手:“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要干事业,不能吃苦是不行的。”

“那你千万要小心,不要再挨打。”

“我会小心的。”龙敬文又说:“挨了这次打,我更有了体会,我们办厂要尊重工人,他们也是人,对他们不能骂,更不能打,有事好好说。”

“是,应该这样。人相处都是相互的。你尊敬他,他也尊敬你。小日本鬼子欺负中国人,他们以后会遭受报应的。”云芳接道。

“没错。”

龙敬文又接连去大和纺织厂两天,仔细观察各个车间。大功就要告成时,他还是被发现了。

在印染车间,龙敬文边打扫边仔细观看,这时一个中国工头盯着他说:“你也不是38号呀,38号是刘发,你怎么穿着他的衣服?你是什么人?”

“啊,刘发有病了,我顶替他做几天。”

“有病了?可他没请假呀。”

“我是顶替他来试试,看我能不能做得了这活,如果行,我也想进厂当清扫工。”

“可我看你不像做苦力的。别看你脸挺脏,可细看好像有身分的人。”

“哪里,您高看我了。我是穷苦人,家里人等着我找到活养活呢?”

“我看看你的手。”工头抓起龙敬文的手观看。“你的手细皮嫩肉的,绝对不是穷苦人的手。你是不是偷着来学技术的?前些日子东亚纺织厂就出了这种事。”

龙敬文连忙说:“大爷,您小点儿声,咱们这边说话。”

龙敬文将工头拉到僻静处,小声说:“大爷,我给您五块大洋,不要追问了。咱们都是中国人,何必为日本人赶网。”

“行,我也恨日本人,他妈的不但对中国工人凶,对中国工头也凶。”

“那谢谢了。”龙敬文鞠躬致谢。

“不过,你再加三元,我帮你隐瞒也是要冒风险的。”

“好吧。”龙敬文想,只要能脱身就行了,要是让日本人知道了,没准又得挨打。

昌茂公司的第一家纺织厂创办起来了。龙敬文刻苦学习,很快成为纺织业的内行。

企业家的故事17 龙新亭也要当老板 龙新亭见表弟发财当了老板很是羡慕,也缠着父亲龙德义说要开买卖当老板。

“你当个中医先生也不错,一辈子不会愁吃穿的,非要当老板做什么?老板也不是好当的,别看你表弟现在当老板很威风,很光鲜,可他也是受了不少苦的。”龙德义说。

“敬文能干我也能干,当老板才能发大财,成大气候,要不我一辈了也就是个看病郎中,不会有大出息的。”

“孩子想做大事也是好事,你就支持一下么。敬文你都支持了,自己儿子还不支持?”母亲在一旁说话了。她觉得自己儿子很聪明,学中医很快出徒了,对外交往也很灵活,相貌堂堂,当个老板很够格。敬文当老板挺好,自己儿子也应该更上一层楼。

“你想开什么买卖?”父亲问。

“先开个药房,不只卖中药,也卖西药。”

“嗯,这倒不离你的本行,你也懂一些。”父亲点点头。

“爹,当初敬文办厂您投资了,现在也帮帮儿子吧。”

“这……我的闲钱都投给敬文了……”父亲有些为难地说。

“那你也得帮新亭想想办法。你帮了敬文两次呢,自己儿子反倒一次帮不上?”妻子说。

听着妻子的话,看着儿子有些阴沉的脸色,龙德义只好说:“那我想办法挤挤吧,不行再借点。不过,我最多只能出一万块,给敬文最初拿的也是一万。”

“一万就万吧,谢谢爹。”

28

回到家里,龙新亭把去父亲家的情况跟妻子于淑敏说了。

于淑敏递给丈夫一个手巾把,让它擦擦脸,又问:“那其余资金怎么办呢?”

龙新亭是要办个大型药房的,要做就做大的,不能落在表弟后面,那样没面子。但要开个大型药房得几万元本钱,还差很多,怎么办呢?

这时上小学的儿子放学回来了。他进家门就嚷着要喝酸梅汤,天气太热了。

喝完杨梅汤,儿子对父母说:“我们班来了一个新同学,男的,红头发、蓝眼睛。”

“那一定是个洋人了。”于淑敏说。

“是。听说是个犹太人,他父母是富商,来上海经商。可他爸不幸得急症死了,现在他和他妈一起生活。”

“他们家很有钱?”龙新亭问。

“有钱。他来学校由自家的马车接送,那马车可豪华了。三匹马都是大洋马,可高大了。车夫是个印度人,一脸大胡子。头上包着布。”

“这孩子叫什么名?”龙新亭问。

“叫哈维。他说他家住着一座三层洋楼,有几十个房间。还有很大的花园,花园里有游泳池,有喷泉。家里有管家、厨师、车夫,保镖、花匠、保姆,加一块仆人有十来个呢。”

“噢,那是挺有钱。”龙新亭又问:“他们家在哪住?”

“说是离外滩不远,哪天我去他家看看。”儿子把一碗酸梅汤喝完了。

“好呀,这样的同学要好好交往。哪天你也可把他邀到咱家玩。”龙新亭说。

“行。妈,哪天你做点好吃的点心和好喝的冷饮,我请他来玩。”

“好的。”于淑敏爽快地答应。

龙新亭想,这个犹太女人很有钱,能不能通过她筹得些资金呢?

29

犹太富商哈特夫妇原来共同经营在上海的哈特商贸公司,哈特因病去世后,公司就由他妻子丽丝独自经营了。每天早晨,丽丝家的马车送丽丝去公司上班,送小哈维去学校上学。

这天早上,丽丝和儿子小哈维又乘马车出了家门。丽丝穿着蓝色轻纱连衣裙,戴着白色宽边软帽。她刚过三十岁,很有风韵,白白的皮肤,大大的蓝眼睛,颀长的身材,纤细的腰肢。小哈维穿着一身黑色西服,戴着条蓝色领带

印度车夫威风凛凛地驾驭着高头大马,马车快速而平衡地前行。这种马车是专门从英国进口的,减震性能非常好。坐着非常舒适。由于是夏天,车篷拆除了。风吹起了丽丝软帽上的紫色绸飘带,像面小旗帜在飞舞。

车子刚在路口右转弯,迎面一辆出租马车驶来向左转,弯拐得很急,两辆马车的轮子碰到了一起。

丽丝身子向前一冲,撞在车夫的座位上。小哈维则一下摔到了车外。两辆马车的车夫都紧急刹车。

对面车上的男乘客跑了过来,抱起小哈维,又问丽丝:“夫人,您怎么样?”

“孩子怎么样?”丽丝连忙问孩子情况。

“妈妈,我只是胳膊摔破了皮,没事的。”小哈维回答。“妈,你怎么样?”他又问。

“我有些头晕,啊,胳膊也碰破了,流血了。”

那男乘客连忙掏出雪白的手帕,一撕两半,给母子俩包扎止血。

“你的头也碰破了,在流血。”丽丝关心地男乘客说。

“我不要紧。送你们去医院检查,上药吧。”男乘客拦住两辆黄包车,送母子俩去医院检查、上药。

这男乘客就是龙新亭,这一切都是他精心策划,目的是接近丽丝,并取得她的好感。

医生检查后,说无大碍,只是受了些皮外伤,给母子俩和龙新亭上了药,做了包扎。

龙新亭付了医药费,又护送母子俩回家。

30

第二天,龙新亭拿着水果和鲜花来看丽丝母子。

“昨天真是对不起,我问了,那出租马车的车夫是个新手,所以毛手毛脚的。”

“您也是受害者,昨天受了伤还照顾我们母子,今天又来看望我们,真是太谢谢您了,您是个绅士呀。”

“我乘的车撞了你们的车,让你们受了伤,我感到很抱歉。这是给你们的今后的医药费和修理马车的钱。”龙新亭拿出些钱递给丽丝。

“不、不,这钱我不能收。您也是受害者,昨天给我们付了医药费,今天又带东西看望我们,已经很破费了,让我很过意不去了,怎么还能收您的钱。”丽丝摆手拒绝,眼神里透着对龙新亭的好感与感动。

“还是收下吧,我的一点儿心意。”龙新亭把钱放在大理石茶几上。

丽丝把钱塞回到龙新亭手里,“这钱一定不能收。您的心意我和孩子心领了。”她看看龙新亭又说:“你也看到了,我的家还算富裕,不是等着钱用的人家。所以,您的心意我们接受,钱就不必了。”

龙新亭看看四周,说:“是呀,夫人家是很富裕呀。夫人是经商么?”

“是的。我们夫妇来华经商已经有五年了。中国市场很大,机会很多,所以我们公司发展得不错。”

“噢,你们来中国五年了,怪不得汉语说得很好。”

“我丈夫的母亲是中国人,父亲是奥地利人,所以他来中国前就会说汉语,我也懂一些。”

“噢。那我们没看到您先生?”

“他去年因病去世了。现在只我在经营公司。”

“噢,真是不幸。对不起,我不知道,所以问起……”

“没关系。不必介意。”

“我昨天回家才知道,我儿子龙小亭和你儿子哈维是同学。”

“是么,这太好了。您这么有绅士风度,儿子的教养也一定很好,我希望我儿子和你儿子成为好朋友,经常交往。我们虽然在中国几年了,但毕竟是外国人,朋友比较少。”

“好的,我也很喜欢哈维,他很勇敢,也很懂事。我希望我儿子有这样的好朋友。”

“龙先生也可常来我们家,我和儿子都欢迎你这样的朋友。”

“谢谢夫人。”

“龙先生在何处高就?”丽丝眨动着好看的蓝眼睛问。

“我在一家药房当坐堂医生,是中医,不过西医我也学了些,初通皮毛。”

“怪不得您昨天在医院很懂医疗情况。原来是医生。我父亲就是医生,在奥地利很受尊重的。”

“噢,那如果我能见到令尊,可以向他请教西医技术呀。”

“他在奥地利,以后如果有机会你们见面,会谈到一起的,同行么。”丽丝笑说。

“一定会的,您给令尊写信时请代我转达一个中国晚辈同行的问候。”

“好的,谢谢您。”

“龙先生很聪明,办事精干,又喜好学习,一定医术很高明吧。用中国的一句成语说,是妙手回春吧。”

“谢谢夫人的夸奖。高明不敢当,但看病还算精心。也喜欢学习。”

“先生还很谦虚,绅士风度外又是谦谦君子呀。”丽丝笑说。

“夫人肯定也很爱学习,您的中国成语用得很熟练呀。”

“我是很喜欢学习语言。先生以后可以常来,帮我学习汉语么。”

“夫人说喜欢学习语言,那拉丁语也懂吧。”

“这是大语系,我懂一些,能进行交流。”

“那太好了,学西医要懂些拉丁文,我要来向夫人学习呀。”

“我高兴您常来呀。以后我和儿子身体不舒服,也可请先生治疗呢。”

由于交谈得很融洽,丽丝定要留龙新亭在家吃晚饭。临走时又拿出洋酒说送给龙新亭喝,还有巧克力送给龙小亭。

回家的路上,龙新亭觉得不虚此行,计划进行得很顺利。在丽丝家里,他看到了钢琴。他想,丽丝一定喜欢音乐,奥地利人大都喜欢音乐。回去后要好好练几首西洋歌曲,再到丽丝家唱给她听,一定会增加她对我的好感。

企业家的故事18 贝恩清脑液销路很火 31

龙新亭接连去了丽丝家几次,二人相谈甚欢。龙新亭感觉到,这个年轻的寡妇内心很寂寞,很渴望与人交往,特别是与男人交往,并且,她对自己有了微妙的感情。

又一个星期天,龙新亭再次带着一束鲜花一篮水果来到丽丝家。看到他,丽丝脸上现出喜悦的光芒,似乎很盼望他的到来。接过他送的鲜花,她放到鼻子上嗅了嗅,很陶醉的样子。

“你头晕好些了么?”二人已经很熟悉,不再用您、夫人、先生等客套的称呼,而相互直称你了。

“吃了你送给我的药,好多了,你真是妙手回春呀。”丽丝笑着说。

丽丝有时头晕,龙新亭给她配制了一种药水服用。药水不过用了些清脑,提神的中药,又加了点田咖啡-因。

“你服用感觉很好?”

“相当好,服用后神清目明,看账目,看书头脑可清晰了,效果非常好。”

“是么,那我真高兴。”

“你医术不错,真的不错!”丽丝笑着夸奖,眼神带着些钦慕的光芒。

“中国有句俗语。”

“什么俗语?”丽丝很有兴趣地盯着龙新亭。

“可能有些唐突,我说了你可不要介意。”

“你说,我不会介意。”

“情人眼里出西施。”

“噢,是这句,我听说过。”丽丝脸上现出些羞涩。

这时哈维跑了进来,高兴地叫道:“龙叔叔来了。”

“来,哈维,叔叔给你买了水果,有你爱吃的香蕉。”龙新亭拿起一支香蕉递给哈维。

哈维接过香蕉,“谢谢叔叔。”他又对龙新亭说:“叔叔,你再唱歌吧,我喜欢听你唱歌。”

“对,你唱歌吧,我也喜欢听。”丽丝接道。

“既然男士和女士都喜欢听,那在下就不客气了。”龙新亭笑着站了起来,摆好唱歌的姿势。

丽丝打开钢琴,给他伴奏。

龙新亭唱了舒伯特的《小夜曲》,勃拉姆斯的《摇篮曲》。他继承了龙家的遗传因子,好相貌,好嗓子。

唱完一曲丽丝和哈维就鼓掌称赞。龙新亭像舞台上的演员一样鞠躬致谢。

又唱了两曲,丽丝问哈维,“你的功课做完了么?”

“没有,我听说龙叔叔来了,就跑来了。”

“那现在已经听了龙叔叔唱歌,你去把功课做完吧。”

“对,功课要做完,明天老师要检查的呀。”龙新亭附和着丽丝。

哈维有些不舍地走了出去。

丽丝吩咐女仆给龙新亭送来茶水,“你唱歌累了吧,喝茶润润嗓子。”

“谢谢。”龙新亭喝着茶。这是上等的碧萝春茶,清香满口。他觉得时机似乎成熟了,于是对丽丝说:“你刚才谈到我的医术。”

“是呀,你医术不错,配的药效果很好。”

“我有个想法,自己开家药房,这样我的医术就能更好发挥了。”

“这很好啊,你配的药会很有销路的。”

“可我开药房资金不足。”

“需要多少资金?”

“我想开个大些的药房,这样才有竞争力。大约需要四、五万元吧,可我只有一万元。”

“我可以借给你钱,你就筹备开药房吧。”

“这太好了,真要谢谢你,丽丝姐。”

“你开药房,首先就销售你给我配的这种清脑液,我觉得会很畅销的。自己配制,成本也不会太高,有利于赢利。”

“好。我一定努力经销,争取尽快把你的借款和利息还上。”

“不着急,我不缺钱。也不要说利息,我们是好朋友,不要你利息。”

“那怎么行?你借钱给我已经很慷慨了,怎么能不付利息?我按银行利息付给你。”

“我说不要就不要。”

“不行,一定要给的,否则我真过意不去。”

“你这样说就外道了,拿我当外人,不当好朋友。”

“那,我就按你的意思做了。真谢谢你,丽丝姐。”

“你有了药房,我和哈维以后看病、用药就更方便了。”丽丝笑说。

“我就是你们母子的私人医生,随叫随到。”龙新亭看着丽丝又说:“我最近还学习了按摩,这也是中医的一种技术。”

“噢,是么?”

“我可以给你按摩一下头部,你会感到很舒服的。”

“是么?那,试试吧。”

龙新亭轻柔地给丽丝按摩。丽丝闭上眼睛感受着。片刻后她说:“舒服,真的很舒服,你让我很佩服。”

龙新亭高兴地想,我学按摩,就是为了要听你这句话呢。

32

资金足够了,龙新亭在上海南京路购买了一所大房子装修成药房。这南京路起源于1851年,从外滩通往河南路花园弄。1854年延筑至浙江路、俗称大马路。1862年再延伸至西藏路。1865年上海公共租界工部局正式定名为南京路。20世纪初,沿路陆续开有英资福利公司、惠罗公司、泰兴公司、汇司公司,合称为前四大公司或老四大公司;而侨资开设的先施公司、永安公司、新新公司和大新公司则合称后四大公司。此外还有协大祥、老介福、亨达利、恒源祥、张小泉等专业特色店铺。1905年犹太富商哈同在南京路铺硬木路面,道路两侧地产一半属于他。1908年初通行有轨电车。这条路成为上海最繁华的街路

龙新亭给药房定名“新亭大药房”,第一样主销产品就是自己配制的清脑液。他为这种主要用中药配制的药水起了个洋名字“贝恩清脑液”。现在人们都崇洋媚外,起个洋名字更好销。他又设计了造型别致的药水瓶,更能引起人们的注意。在药瓶正面标签上注明:这是美国著名药学博士贝恩新研制的特效药,疗效显著,百试百灵;下面又印上条诱人的口号:建业先健体,健体先健脑。药瓶的背面,专门设计了英文说明书和贝恩博士的英文签名。贝恩博士当然是子虚乌有,还是利用崇洋媚外心理,为了促销。

他看了一些国外的医药杂志,国外是很会给药品做广告的,他也要学习。做个什么样的广告好呢?一定要奇特,有吸引力,一下抓住人们的眼球,打开市场。

几天后,上海各大报头版都登出一幅大型广告,广告上只画出一个楕圆形,下面一行字:欲知详情请看明日本版广告。

看报人纷纷议论:

“这广告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不是写着让看明天的广告么。”

“那明天得看看怎么回事。”

“嗯,得看看。”

第二天,上海各大报头版又登出幅广告,还是那个楕圆形,只不过多了眉毛眼睛。下面还是那行字:欲知详情请看明日本版广告。

看报人又议论:“今天多了眉毛眼睛。”

“是呀。“

“看来这是个人脑袋。”

“好像是。”

“是什么人呢?”

“不知道,不是让看明天广告么。”

“明天还得接着看。”

“嗯,接着看。”

一传十,十传百,全上海很多人都在议论这个广告,看报的人议论,没看报听说的人也议论。这广告成了轰动上海的一件事。

第三天,各大报那幅广告眼睛下边又多出个鼻子。下面还是那行字:欲知详情请看明日本版广告。

人们议论:“这又多出个鼻子。”

“是呀。”

“看出是谁了么?”

“看不出。”

“是哪个大人物吧?”

“看不出。”

“那明天还得看。”

“还得看,得看到这个谜底。”

上海议论这件稀奇事的人更多了,差不多达到了家喻户晓。

第四天,各大报这幅广告鼻子下面又多出了张嘴,是一个完整的人脑袋了。下面是这样几行字:新亭大药房十月底在南京路隆重开业,并专门推出美国药学博士贝恩研制的特效药“贝恩清脑液”,服用后可清脑、醒脑、健脑,头晕、头昏、心烦意乱一扫而光,百试百灵。建业先健体,健体先健脑。

“噢,是推销健脑药的广告呀。“说得这么好,应该试试。”“肯花这么大工本做广告,一定出手不凡,我去给老妈买一瓶。”“我也给老爹买一瓶。要是好,再继续买。”

“新亭大药房”刚开业就红火了,来购买“贝恩清脑液”的人络绎不绝。药水每瓶成本五角,卖三元一瓶,利润六倍!药房卖此药最火时每日获利三、四千元。

企业家的故事19 杜丽雯坚拒逼婚 数日后,龙新亭又给在上海的几位著名知识人士送去数瓶贝恩清脑液,并说如果服用感觉好请给写篇文章见报,润笔费每字一块银元。还真有两位名士写了文章在报纸刊登。其中一位是清末谴责小说的代表人物。如此一来“贝恩清脑液”更是名声大振,很快卖到全国数个大城市,乃至卖到港澳、东南亚各国。龙新亭看着滚滚而进的银元,乐得闭不上嘴。

33

一个多月后的一个星期天,龙新亭又来看望丽丝。一进大门,仆人便告诉他夫人生病了,正躺在床上休息。龙新亭连忙走进卧室探视。

“丽丝姐,你怎么了?哪不舒服?”龙新亭关切地问。

丽丝躺在宽大的铜柱钢丝床上,脸色腊黄,病恹恹地说:“我前天请客户在天成酒楼吃了海鲜,晚上回来后就腹泄。三天了,还没好。唉,泄得我一点儿力气也没有。”

“服药了么?”

“服了,可效果不明显。”

“我开个方子,你让仆人马上去我药房抓药。”

仆人出发后,龙新亭欠疚地对丽丝说:“近来工作太忙碌了,今日才来看你,真是对不起。”

“药房刚开业,销售又好,肯定忙。你能今日来看我,我就很高兴了。”

龙敬亭掏出张银票,“贝恩清脑液销售非常好,你借我的钱可以还上三成了。”说着他把银票递给丽丝。

“这么快就还钱,你真是能干。我没看错你,你治病有能力,经商也有能力,是个能人啊。”丽丝用钦慕的目光看着龙新亭。

“可是这次看到你,你瘦多了,我真是心疼啊。”

“是患病的原因,还有……”丽丝又不往下说了。

“还有什么?”

“还有是有些想你……”丽丝脸上泛上些红晕。

“我来给你按摩一下吧,你会舒服些。”龙新亭说着轻柔地给丽丝按摩头部。

丽丝舒服地闭上眼睛。丈夫去世后她经常感到孤独,特别是在生病时。这次病得很重,她更觉得孤独,很盼望龙新亭来看她。今天龙新亭来了,对她又很关心,她感动,也有种信赖感。

龙新亭按摩了一会儿,问:“怎么样,舒服一些了么?”

“是的。可我胃和肚子还难受,你也给按摩一下吧。”

这可是对亲密男人的要求。龙新亭心脏一阵急跳。他轻轻把手伸进丽丝的被子,轻柔地按摩起来。丽丝的肚子温暖而柔软……龙新亭按摩着,身上阵阵发热,都有些出汗了。

按摩了一阵,龙新亭问:“怎么样?舒服些么?”

“好多了,你真会按摩,你的手真好使。揉到我的肚子,就不痛了。”说着她抓住龙新亭手,握了一会儿,又放到嘴上亲吻起来。

龙新亭知道丽丝动情了,面对着这个美丽而孤独的女人,他也动情了,俯下身,在她脸上亲吻起来。丽丝搂住他的脖子,回吻他……

34

杜庄田气哼哼地望着侄女杜丽雯。她已经毕业并在昌茂厂做了高级职员,是厂长秘书,还负责翻译、统计和接待工作。她干得很努力,龙敬文对她的工作很满意。可杜庄田却对杜丽雯不满意。他给她介绍了一个大户人家的长子,这大少爷长相身材都不错。他们家还答应给很厚重的彩礼,接过去就让杜丽雯当家。可她就是不答应。

“你过门就当少奶奶,吃香的,喝辣的,手下长工丫环一大堆,什么也不用你干,也不用出外做工了,多享福呀。你怎么就不答应呢?”杜庄田质问侄女。

杜丽雯闪着大眼睛说:“我不愿到别人家当少奶奶,我愿意做工自食其力。”

“真想不到天底下还有你这样想的人,不愿意当阔太太愿意做工。你,你是想着你的文哥哥吧,可他就要与他的远房表妹结婚了啊。”

杜丽雯心想,无论怎样,我要在昌茂厂工作,这样就能天天守在文哥身边,帮他做事,如此自己就满足了。

“你倒是说话啊?”杜庄田又催促。

“我已经说过了,我要在昌茂厂工作,我不想嫁人。”杜丽雯倔强地说。

杜庄田气得要命,他已经答应了那家大户,并接受了订金,彩礼也是一大笔钱呀!他还跟儿子杜贵说了,得了这笔彩礼就送他去上海的教会学校学习,自己这辈子没出息,要让儿子念大书,以后进大城市,做大事业。想到这他板着脸对杜丽雯说:“你父母死后,我就是你的长辈,在中国婚姻大事都是由家长决定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嘛。”

“我是从法国回来的,我不想遵守中国这不合理的老规矩,我要自己决定自己的命运。”杜丽雯坚定的说。

“我这样做是为你好。你还是个孩子,不懂事。我当叔父的就得替你做主了。错过了这次机会,你就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这样的好人家了。”杜庄田耐住性子又劝说。

“不,我不嫁人。”杜丽雯毫不动摇。

“这事由不得你了,我当叔父的做主了!”杜庄田想拿出长辈的威风硬压她。

“你要强迫我,我就去找文哥做主。”杜丽雯的态度比他更硬。

杜庄田不做声了,你个贱丫头心里就有龙敬文!他不但生杜丽雯的气,对龙敬文也非常不满,甚至怨恨:你龙敬文挤垮了我的面粉磨坊,现在又抢去了我的侄女,毁了我厚重的彩礼,真是我的丧门星啊。有朝一日,这笔账是要算的。

由于没得到彩礼送儿子去上海读书,几个月后杜庄田托关系把儿子杜贵送进日本富士商贸株式会社上海分社做学徒。临行前父子背地里把杜丽雯骂了一通,骂她是养不熟的白眼狼,是吃里扒外,只想着给老板做情人的贱货。接着又把龙敬文骂了一通,骂他破了杜家的财又抢杜家的人,父子俩发誓以后要向龙敬文报复。

企业家的故事20 止咳糖又获畅销 哈维感冒了,咳嗽很厉害。龙新亭给他配了种止咳药水,让他早、午、晚各服一次。喝了两天,哈维感觉好些了,但觉得白天带到学校喝很不方便,容易洒出来,搞不好把书包弄脏了。他对龙新亭说:“龙叔,你要是把这种止咳药水变成止咳糖就好了,携带方便,孩子也愿意吃。”

龙新亭听了眼睛一亮,这孩子说得还真对,咳嗽是常见病,如果做出止咳糖,大人肯定喜欢给孩子买,携带方便,也易保存。“你说得对,龙叔回去就试验做止咳糖。”他又赞赏地拍拍哈维的头:“你真聪明,有做生意的头脑,以后长大了也会像你的父母,成为大商人。”

受到夸奖,哈维很高兴,咧开小嘴笑。

丽丝也在一旁笑了,对龙新亭说:“要说经商头脑,你是最发达的了。昨天我到达兴旅馆看望客商,看到旅馆的电话也有你做的广告,用句中国的俗语,你是无孔不入呀。”

龙新亭也笑了,这是他的又一得意之作。不少人来新亭大药房买药,为了方便顾客,药房设了送药业务。但家近的买药送药还都方便,可家远的就比较难了。龙新亭就想到了用电话同顾客联系。这就要想个易记又有彩头的电话号码。龙新亭决定用666666这个号码,六个六,取六六大顺的意思,也非常好记。可好彩头的号码别人也愿意用,龙新亭又是送礼,又是请吃饭,又是加费用,好不容易把这个号码弄到了手。接着就是要让大家知道这个号码。他在报纸做了广告,又在电话号码簿上做了广告:666666——新亭大药房电话号码,在此买药大吉大顺!他还在公共场所的电话听筒上挂着了特制的小铜牌,牌上是:666666——新亭在药房。这样人们在公共场所打电话就都知道了新亭大药房的电话号码。

这个方法真的很奏效,来电话买药的顾客越来越多。

哈维这时对龙新亭说:“叔叔,你再唱歌吧。”

丽丝笑说:“这孩子,你一来就缠着你唱歌。”

“我喜欢听叔叔唱么,妈妈也喜欢听呀。”

“好,你们喜欢听我就唱,我是你们最忠实的歌手。”说着他向他们鞠了一躬。

“好……”哈维和丽丝都笑着鼓掌。

“你们想听什么歌呢”龙新亭看看哈维,又看看丽丝。

“叔叔,你随便唱,你唱什么我们都喜欢。”

“好,那我就唱中国民歌《茉莉花》吧。”

“好……”哈维和丽丝鼓掌。

龙新亭清了清嗓子,唱了起来:

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

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

芬芳美丽满枝桠

又香又白人人夸

让我来把你摘下

送给别人家

茉莉花呀茉莉花

龙新亭唱罢,丽丝和哈维热烈、

鼓掌。

“叔叔你唱得真好!这首歌也

好听。”

“谢谢小哈维的夸奖。”龙新亭

抱起哈维亲着他的小脸。

“叔叔,你要把花摘下来送给

谁呀?”哈维调皮地问。

“送给喜欢的人。”

“叔叔喜欢谁呀?”

龙新亭一时语塞,他斜了丽丝一

眼。

丽丝说:“好了,哈维,你嗓子痛

还没完全好,不要多说话,去休息

吧。我和龙叔叔还要谈点儿事。说

着她引着龙新亭走出哈维的卧室,走进自己的卧室。

丽丝和龙新亭并排坐在双人沙发上。

龙新亭笑说:“小哈维真有意思,问我把花送给谁,又问我喜欢谁。”

丽丝蓝宝石般的眼珠盯着龙新亭问:“你喜欢谁呢?”

“当然是喜欢你了。”龙新亭搂住丽丝苗条的身体亲吻起来。

丽丝也抱住龙新亭回吻他。

二人热烈地亲吻一阵后,龙新亭从皮包中取出一个精致的首饰盒递给丽丝。

“这是什么?”丽丝问。

“你打开看看。”

丽丝打开首饰盒,只见里面装着闪闪发光的金制茉莉花胸针,她不禁由衷赞美:“啊,好漂亮!”

“我摘下美丽的茉莉花送给我喜爱的人。”龙新亭说着拿起金茉莉花给丽丝戴在胸前。

这个中国男人真的很温柔,很有风趣,很惹人爱。丽丝捧起龙新亭的脸又亲吻起来。

龙新亭抱起丽丝,走向宽大的钢丝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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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新亭的止咳糖试制成功了,里面有桉叶油、薄荷等药物。糖果制成三角形,以区别于其它糖果,显得新奇。名字叫ABC润喉止咳糖,又是个洋名字,以适应当时人崇洋心理。ABC又有最基本、最常用的意思,这三个字母就是最基本最常用的字母么。

推销贝恩清脑液,广告产生了奇效,这次推销ABC止咳糖,也一定要想一个奇妙、非常吸引人的广告。龙新亭绞尽脑汁想了数日。

“妈妈,我们一起猜谜呀。”哈维拿着报纸给母亲看。

丽丝看着报纸,这原来是龙新亭设计的ABC润喉止咳糖的广告。他将ABC润喉止咳糖八个字设计成八只猫,分别为赤、橙、黄、绿、青、蓝、紫和白猫,又设计了八只老鼠,代号分别为重咳、轻咳、日咳、夜咳、喉痒、喉痛、喉噪、喉哑。然后让读者猜哪只猫抓哪只老鼠,都猜对了即可领头奖,猜对七个可领二奖,猜对六个可领三奖。领奖时必须带两只ABC润喉止咳糖的空包装盒。

丽丝想,这龙新亭真能想招法,竟然想出了这么个新奇、有趣的广告。而领奖时又必须带两只空包装盒,这不又促进销售了么。都说犹太人会经商,但我看中国人也很会经商,只不过他们的经商头脑过去一直受重农轻商传统思想的束缚。以后中国如果开放了,一定会出现不少优秀企业和企业家。

“妈妈,我们猜呀!”哈维催促。

“好,我们猜,我们猜。”

母子两个兴奋地猜起谜来。

龙敬文下班回到家,云芳便笑对他说:“儿子等你猜谜呢。”

这时小儿子仁和跑过来,“爹,我们猜谜,猜对了有奖呢。”他将一张报纸递给父亲。

龙敬文接过报纸一看,笑了:“这不是龙新亭搞的商品广告么,表哥可真能想办法,这个广告做得有意思,肯定效果好。”

“爹,我们猜呀,看谁猜得对。爹、娘、爷、奶,还有我,我们一人猜一次,看谁猜得对。”仁和兴奋地笑着说。

“好,我们猜。”全家人一起上阵猜起来。

龙敬文想,这一时期上海,乃至全国不知有多少家,多少人在猜这个谜呢,又不知有多少买了或将要买ABC止咳糖。我也要向表哥学习,在做商品广告方面多动脑筋,多下功夫。这是不用推销员的极佳推销方法呀。

龙敬文真想对了,此广告在报纸登出后,来新亭大药房兑奖、买药的人络绎不绝,家远或外地的就邮信兑奖或买药。起初一天有几十封信送到新亭大药房,后来一天有几麻袋甚至十几麻袋了!邮递员送不动,就让药房雇车去邮局取。ABC止咳糖又为新亭大药房大大赚了一笔钱,并使其名声更加远扬。

企业家的故事21 龙新亭遇拆白党 龙敬文这天傍晚正在家门口乘凉,一位捏面人的手艺人哟喝着叫卖来到门前。儿子仁和跑过来观看,并吵着要看捏面人。龙敬文笑着对捏面人师傅说:“师傅,你就给孩子捏一个吧。”

师傅从箱中拿出一块揉好的面,眼看着仁和,很快捏好了。龙敬文看着还真像仁和。仁和高兴地拍手叫:“快看呀, 看呀,捏出了一个我!”云芳、爷、奶都应声出来看,齐声夸奖捏得真好。

龙新亭做广告的手法给龙敬文留下深刻印象,他也向这方面动脑筋了。他对师傅说:“师傅手艺真好,敢问师傅名讳?”

师傅说:“谢谢先生夸奖。小姓刘,单名一个双字。”

龙敬文对云芳说:“给刘师傅上茶。”又对刘师傅说:“刘师傅,我是昌茂公司的经理龙敬文。”

刘师傅连忙拱手:“原来是龙老板,久闻大名。我这捏面人用的面粉就是贵公司的呢。贵公司的帆牌面粉筋道、有劲,又柔韧,捏面人容易成型,又不易变形、开裂,真是好面!”

龙敬文笑着说:“那我们更有缘分了。师傅可否愿意到敞公司食品厂工作?待遇从优。”

刘师傅此后便到昌茂公司食品厂的销售店工作。顾客有买四斤以上点心的,刘师傅便捏个顾客的面人赠送。专门买他的面人也行。他还捏些历史名人的塑像烧烤成点心销售。他的到来使昌茂食品厂的销售额增加了一块,不少人来到食品店参观刘师傅捏面人,买他的产品,买店里的点心。昌茂食品厂的点心和面人皆声名远扬。

由于昌茂食品店的糕点质量、样式皆为上乘,不少顾客买来送礼,一时形成风气。但有些送礼顾客反映买大号祝寿蛋糕或买较多奶油糕点携带不太方便。年节或生日受礼者又反映:一下集中收到不少糕点吃不了又不好保存。龙敬文琢磨着又想出招法。他设计了五元、十元、十五元、二十元至五十元多种赠送券,每档相差五元。顾客可以买赠送券送礼,这样就免去了拎实物的麻烦。受礼者可以拿赠送券到食品店按需要随意挑选喜欢的糕点。既可吃到新鲜、喜爱的糕点,又避免了受礼时糕点太多变质浪费。这一招法果然大受顾客欢迎,来昌茂食品店的顾客更多了。

38

新亭大药房开业两年多了,生意一直很红火,正如店里挂着的一位顾客的对联所题:“生意兴隆通四海,财源茂盛达三江。”

新亭大药房的销路通了四海,不但在南洋各国畅销,欧美一些国家也有销售。名声远扬是好事,但如老子所说:“福兮祸所伏,”也可能引来坏事。这一天,坏事真的来了。

龙新亭正在药房经理室看着账目,一位懂英语的职员领着一名洋人走了进来,说是这位洋人找经理有事。

这位洋人二十岁左右,红头发,绿眼睛,瘦高个子,穿着一身花格薄哔叽西装,尖头棕色皮鞋。

“你找我有什么事?”龙新亭看着这位洋人问。懂英文的职员进行翻译。

“我是美国贝恩博士的儿子,我父亲派我来找龙叔叔,取我父亲和您合作应得的红利,顺便到中国来玩玩。”

嘿,来了一个外国骗子,拆白党,要跟我玩仙人跳!我是随便编了个洋人名字,竟然有人来冒名分红利!龙新亭想臭骂这外国骗子一顿,可又一想,如果他闹起来,我的骗局也揭穿了,新亭大药房的名誉也丢失了。可能这骗子就利用这一点来明目张胆的讹诈。

龙新亭又一想,何不将计就计,利用一下他,也玩个仙人跳。于是他看着洋人笑说:“原来是贝恩博士的公子,你不远万里来到上海,辛苦了,欢迎,欢迎!”他伸出手与洋人握手。

洋人也同龙新亭握手:“谢谢龙叔叔,见到龙叔叔我很高兴,您经营手法高超,父亲很赞赏,说能跟您合作很荣幸。”

“你父亲太客气了,如果不是他研制成清脑液的配方,我也不能销售得这么好。他的功劳是第一位的。”

“那我父亲应得的红利……”

“按合同办,一分不少。”龙新亭看到两人煞有其事地演戏,心里觉得好笑。

“那谢谢龙叔叔了。”

“你是贝恩博士的公子,我就叫你小贝恩吧。”

“好的。”

“你这么远来上海不容易,叔叔陪你好好玩玩。”龙新亭对担当翻译的职员说:“你先领小贝恩到附近的一家好旅馆住下。”又对小贝恩说:“你先到旅馆休息一下,洗个澡,晚上我在饭店给你接风。”

“好的,谢谢龙叔叔。”小贝恩高兴地应答。

小贝恩离开后,龙新亭马上打电话通知各报记者:美国贝恩博士的儿子代表他父亲来上海考查与新亭大药房合作情况,请各家报纸跟踪报导,并有宴席款待记者。

龙新亭又给几家有名的饭店打电话:我想在贵饭店招待美国尊贵客人,报社记者要跟踪采访报导,这也是宣传贵饭店的大好时机,我将向美国客人详细介绍饭店的名菜,报纸也会报导。

饭店听了很高兴,这是饭店扬名的好机会呀,表示热烈欢迎,并给予优惠。有的饭店允诺七成收费,有的甚至答应半价。

龙新亭听了也很高兴,这正是他要达到的效果。

企业家的故事22 龙新亭介绍美味佳肴 第二天中午,龙新亭在溢香斋酒楼设宴为小贝恩接风。这家酒楼共有两层,店面宽敞。一楼是大厅,摆了二十张乌黑油亮的八仙桌。二楼是贵宾包房雅座。精致的雕花门窗,红木圆桌是大理石桌面,红木雕花椅子上铺着彩色软缎坐垫。墙上挂着名人墨宝和绘画。头顶悬挂着精巧的仿制彩绘宫灯。整个布置古香古色,典雅高贵。

龙新亭、药房副经理齐永合、小贝恩、担当翻译的职员杨兴加上各报派来的记者,将一张大圆桌坐得满满的。

龙新亭先致词:“诸位知道,新亭大药房的名药贝恩清脑液是美国著名药学博士贝恩研制的,本人也参加了研制,药中的中药成分就是我的配方。药品上市后大受欢迎,销售到全中国,乃至南洋、欧美。现在,贝恩博士委派公子小贝恩来上海看望敝人,共庆合作成功,并商讨进一步合作事项。敝人非常高兴,准备好好款待小贝恩公子,引领他在上海好好吃吃,好好玩玩。这也是中美友好合作的一项幸事,所以请各报记者予以连续报导,敝人十分感谢。本人要向小贝恩介绍上海的名吃、名迹,这是宣扬我们家乡上海滩的好机会,也请各位记者详细报导。”说罢他举起手中细瓷描花金边酒杯,笑对小贝恩说:“小贝恩公子,今晚特为你接风洗尘,热烈欢迎你来到上海。”

大家也都站起举杯表示欢迎。

小贝恩咧开大嘴笑着,连声说谢谢。

喝下一口酒后,龙新亭笑问小贝恩:“公子知道这是什么酒么?”

小贝恩摇头:“不知道。味道很特殊。”

龙新亭说:“这叫黄酒。这家酒楼自己酿制的。原料选用丹阳的上等糯米和优质的鉴湖水。用十八斗米加六桶水,再加三斗半曲麦,经发酵、去渣制成。储藏一、二十年后再使出食用。所以酒香气浓、味道醇厚,入口留香。曾经得过南洋劝业会的金奖呢。”

“噢。好,好!”小贝恩听了翻译不断点头。

一名记者说:“龙老板介绍的真仔细,我才知道这酒的底细,真是长见识了。”

龙新亭笑着,心里很受用。自发达以后,他就更讲享乐。是酒店、游乐场所的常客,吃遍玩遍上海滩。是美食家也是大玩家。

龙新亭指着桌上的红烧蹄膀问小贝恩:“这个味道如何?”

小贝恩连忙点头:“好吃,好吃!”

龙新亭又介绍:“这蹄膀是选用一百二十斤左右的黑皮纯种枫泾猪的后腿,骨细皮薄,肥瘦适中,大小均匀,一般都在一斤三两上下。所用佐料也非常讲究,专选嘉善姚福顺的三套特晒酱油,本店的陈年老窑黄酒,苏州的桂圆斋冰糖,加上优质丁香、桂皮、生姜等。特别要指出的是,煮蹄膀的汤是本店的陈年老汤,已经用了一百多年。从百年前的第一锅起,煮了添、添了煮,从末间断,你说这汤老不老,味浓不浓?”

听得小贝恩直瞪眼点头。

龙新亭接道:“别看这汤年头老,但汤质清纯,因为用过了的隔锅原汤,必须筛去油膈和肉屑,避免锅底结垢。煮这蹄膀的火候也非常讲究,要三文三旺,以文为主。经过这些讲究烹调出来的蹄膀,真正达到了红彤彤、油光光、完整无缺,热吃酥而不烂,冷切喷香可口,色香味俱佳。”

听得大家都鼓掌:“龙老板真是美食家,不但吃其然,而且吃其所以然。”“龙老板不但经商是高手,品尝美食也是高手!”

溢香斋酒楼的吴老板也来敬酒:“今日中外贵客光临小店,小店篷壁生辉,不胜荣幸呀!在下敬各位一杯,欢迎各位贵客的光临,希望大家吃好喝好,多多指教。”喝下一杯后他又对龙新亭说:“龙老板对小店菜肴的介绍可谓细致入微,就是在下也说不了这么好。在下十分佩服,也十分感谢。来,我敬龙老板一杯。”接着吴老板又敬各位记者:“各位记者都是大手笔,大才子,今日能齐聚小店,也是一大幸事呀!在下敬各位大才子一杯,还请诸位才子在报上为小店多美言几句,使小店名声再扩大一圈。”

大家吃得兴高采烈,直到夕阳渐沉方才收席。龙敬文宣布:“明日中午我在鸿宾楼招待小贝恩公子,在座各位都要光临,我们还要尽情欢聚呀。”

“我们一定来,还要听龙老板介绍美食呀。”记者们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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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中午,龙新亭在鸿宾楼招待小贝恩,各报记者也都悉数参加。

开席后,龙新亭又边吃边向大家介绍该店的美味佳肴。

“这红烧排骨选用江阴产的沙猪,皮薄、肉质结实、缩头小、嫩老实中。排骨一斤切五、六块,不厚不薄,用刀背将肉拍松,用适量盐、味精、鸡蛋、淀粉拌匀。然后放到油锅中煸,至两面发白时捞出。再在锅中留些许底油,放葱、姜煸出香味,排骨放入炒匀,喷料酒,加上等酱油,加水漫过,文火煮熟。燃料要用青岗栗柴。肉煮熟后再放入绵白糖用大火收汁。待汁浓稠后出锅。你们看,就是现在这种样子:浓油赤酱,色香味俱佳。”

众人品尝,夸奖之声不绝。

龙新亭又兴致勃勃介绍:“这三黄油鸡选用崇明产的母鸡,脚黄、皮黄、嘴黄,故曰三黄。每只三斤半左右,既肥壮又鲜嫩。鸡宰杀洗净后,先入沸水锅烫一下,提起,再连续烫,反复几次后,再入汤锅内煮20分钟左右,将鸡翻身,再煮10分钟,至鸡浮起水面时捞起,入冷开水中浸凉,捞出沥干,在鸡身上搽上一层麻油,以使鸡皮色泽金黄光亮。与此同时,用酱油、味精、白糖、精盐调和煮沸,放姜末、葱花制成调料。食用时,将鸡改刀装盘,蘸调料食用即成。皮脆肉嫩,滋味异常鲜美,爽口不腻。”

众人边品尝边夸奖:“好,佳肴味道真是好,龙老板的介绍真是好!”

店老板也过来敬酒,欢迎各位光临,感谢龙老板精彩的介绍。

企业家的故事23 龙新亭领众人欣赏佳园美景 龙新亭又引领众人游览豫园。

走进园门,龙新亭向众人做介绍。他先讲述花园的历史:

“建立豫园的潘允端是明朝刑部尚书潘恩之子。明嘉靖三十八年,也就是阳历1559年,潘允端以举人应礼部会考落第,萌动建园之念,在上海城隍庙西北的大片菜畦上“稍稍聚石凿池,构亭艺竹”,动工造园。嘉靖四十一年,潘允端出仕外地,无暇顾及建园,其《豫园记》中说:‘垂二十年,屡作屡止,未有成绩。’

万历五年,也就是阳历1577年,潘允端由四川布政司之位解职回乡,便集中精力再度经营扩修此园,请园艺名家张南阳担任设计和叠山。此后,园越辟越大,池也越凿越广。万历末年竣工,总面积70余亩。全园布满亭台楼阁,曲径游廊相绕,奇峰异石兀立,池沼溪流与花树古木相掩映,规模恢宏,景色旖旎。

明代中、后叶正值江南文人造园兴盛时期,上海附近私家园林不下数千,而豫园‘陆具岭涧洞壑之胜,水极岛滩梁渡之趣’,其景色、布局、规模足与苏州拙政园、太仓弇山园媲美,公认为‘东南名园之冠’。

潘允端在《豫园记》中注明‘豫园’,取愉悦老亲意也。‘豫’,有‘安泰’、‘平安’之意。足见潘允端建园目的是让父母在园中安度晚年。但因时日久拖,潘恩在园刚建成时便亡故,豫园实际成为潘允端自己退隐享乐之所。潘允端常在园中设宴演戏、请仙扶乩、相面算命、祝寿祭祖、写曲本、玩蟋蟀、放风筝、买卖古玩字画。由于长期挥霍无度,加上造园耗资,以致家业衰落。潘允端在世时,已靠卖田地、古董维持。潘允端死后,园林日益荒芜。明末,潘氏豫园一度归通政司参议张肇林。清初,豫园几度易主,园址也被外姓分割。康熙初年,上海一些士绅将豫园几个厅堂改建为清和书院,堂中供奉松江知府张升衢长生禄位。书院尚未修竣,张升衢遭贬黜,随即停工。园中亭台倾圮参半,草满池塘,一些地方成了菜畦。

清康熙四十八年,阳历1709年,上海士绅为公共活动之需,购得城隍庙东部土地两亩余建造庙园,即灵苑,又称东园。乾隆二十五年,一些豪绅富商集资购买庙堂北及西北大片豫园旧地,恢复当年园林风貌。修复后的花园实际上已非私家花园,成了供城邑士人乡绅们集会雅玩的园林,但规模布局还依照潘氏豫园,保留了文人宅园明秀雅洁的风貌。原临荷花池的乐寿堂已颓圮,复建在原址上建起形制高大、华丽宽敞的三穗堂。

道光二十二年,阳历1842年,英军从北门长驱直入,驻扎豫园和城隍庙,司令部设在湖心亭。豫园‘风光如洗,泉石无色”。咸丰五年,阳历1855年小刀会起义失败,清军驻扎豫园,香雪堂、点春堂、桂花厅、得月楼、花神阁、莲厅皆遭损毁。咸丰十年,太平军东征,清政府请洋枪队入城防守,豫园又作兵营,“西园石山,尽拆填池”,建造西式营房。

清嘉庆、道光年间,上海商业发展较快,一些商业行会在豫园设同业公所,作为同业间祀神、议事、宴会、游赏之处。同治七年西园划分给各同业公所,各自筹款修复。此后园内茶楼酒馆相继兴起,商贩丛集,荷花池西南一片空地上,一些江湖艺人,诸如相面测字、卖梨膏糖、拉洋片等在此设摊,逐渐成为固定庙市,后演变为商场。光绪元年,阳历1875年,豫园内有豆米业、糖业、布业等21个工商行业设立公所,一些公所还设立学校,旧有古迹日趋湮没。”

听罢这段介绍,记者们唏嘘感慨,外国侵略,内乱动荡,使名园命运坎坷,饱经苍桑呀!

众人走进位于豫园正门附近的三穗堂。龙新亭介绍:“此堂其意‘禾生三穗,乃丰收之朕兆’。有5间大厅,屋宇宏敞。大厅中间有“城市山林”和“灵台经始”匾额。匾额下是书法家潘伯鹰书写,豫园主人潘允端撰文的《豫园记》。三穗堂南临大湖,堂前桧柏分植,景观颇广远,“湖心有亭,渺然浮水上,东西筑石梁,九曲以达于岸。”三穗堂在清代中叶曾为豆米业公所议事、定标准斛之所,又称“较斛厅”;还曾是官府召集乡士绅商宣讲皇帝谕旨之处,是当时沪上绅士富商的政治、经济活动场所。三穗堂南荷花池、凫佚亭、绿波廊、濠乐舫、鹤闲亭、清芬堂、凝晖阁等成为豫园外景点。”

游完三穗堂,一行人来到仰山堂、卷雨楼。龙新亭讲解:“这底层称建筑称仰山堂,上层为卷雨楼。仰山堂共5楹,后有回廊,曲槛临池,可小憩。望大假山景,池中倒影可鉴。卷雨楼为曲折楼台,取唐诗“珠帘暮卷西山雨”之意,雨中登楼,烟雾迷蒙,山光隐约,犹如身入雨山水谷之中,为豫园绝景。”

接着再游大假山、挹秀亭、望江亭。龙新亭向众人说道:“大假山由明代江南叠石名家张南阳设计建造,高约4丈,用数千吨武康黄石堆砌。假山峰峦起伏,磴道纡曲,涧壑深邃,清泉若注。山上花木葱茏,山下环抱一泓池水。游人登临,颇有置身山岭之趣。清末名人王韬曾描绘:‘奇峰攒峙,重峦错叠,为西园胜观。’ 400多年中,豫园景物时废时兴,而大假山仍保持旧观。大假山上有二亭,一在山麓,名‘挹秀亭’,意为登此可挹园内秀丽景色;一在山巅,称‘望江亭’,意为立此亭中‘视黄浦吴淞皆在足下。而风帆云树,则远及于数十里之外’。重阳节时,游人来此登高望远,浦江帆樯,历历在目。”

众人又游“渐入佳景”。绕墙而入即游廊,跨于池上。廊间设方亭,有匾曰“渐入佳景”。匾下有一太湖石,状似美女柔腰顾盼,名“美人腰”。池水山景,近在咫尺,勾起游人闲庭信步之意。

亭中有一白发长须老者设摊卦。他剑眉朗目,额头突起,颇有神采。这时一位记者对龙新亭说:“龙老板,都说这位算卦老者非常神奇,所算极准,龙老板何不在此算一卦。”龙新亭也被老者风采吸引,想让他算一算命运。他俯身对坐在小桌前的老者说:“老先生,想请您为小生算一卦。”

老者审视龙新亭片刻,在一方白纸上书写下卦语,他对众人说:“天机不可泄露,我写卦语你们不能看。”众人诺诺退后。

老者写后递给龙新亭,龙新亭接过一看,四行蝇头小楷写着:

紫气东来宏运升,

金银如水浪涛汹。

酒绿灯红迷幻影,

待看清时已成空。

他觉得这卦语似乎不太好,便连忙揣进怀中。一位记者笑问:“上面写着什么?是说龙老板还要龙腾虎跃吧?”

龙新亭笑说:“天机不可泄露。”他又对老者说:“老先生也给这位洋先生算一卦吧。”

老者审视小贝恩片刻,又写下卦语:

涉洋东渡上海滩,

水深水浅识别难。

黄粱一梦香方觉,

即品黄连苦难言。

记者们又问写的什么,龙新亭将卦语揣进怀中,笑说:“天机不可泄露。”向老者付了卦银,引领众人继续浏览。

众人来到鱼乐榭,此榭跨于溪流之上,傍山临水,凭栏可观赏水中游鱼。溪上筑一垛隔水花墙,墙上有漏窗,墙下处有半洞门,水从洞门流去。这里运用了园林中延伸空间的巧妙手法,游人至此,有不知何处是尽头之意。

又来到点春堂。此堂共五间。厅堂画栋雕梁,宏丽精致,门窗上雕刻戏曲人物,栩栩如生。堂名取宋代诗人苏东坡词“翠点春妍”之意。厅堂面对一座小戏台,镂金错彩,式样精巧,名“凤舞鸾吟”。台东南有小假山,水从假山下石窦中流出,汇成小池,戏台一半架在池中,非常幽雅。点春堂后有临水槛,可凭槛观鱼,有匾额“飞飞跃跃”,字体飘逸洒脱。

接着到了和煦堂,此堂面山背水,四面敞开,夏凉冬温,故取名“和煦”。后面水池畔有假山,山下有洞,流水潺潺;山上有方形小轩,名“学圃”。八角亭与学圃隔池相峙,亭中有古井一口,井栏为明代之物,称“古井亭”。和煦堂与点春堂东部假山上有座抱云岩,水石缭绕,洞壑深邃。抱云岩上有小楼,上下二层,上层名“快楼”,下层称“延爽阁”。登快楼可眺西面大假山和豫园全景。延爽阁画栋垂檐,精致错落。点春堂北有藏宝楼,上下各五间。东有静宜轩、听鹂亭。

一直游玩到天色渐暗,夕阳西沉,众人都腿酸了。龙新亭说:“今日就到此吧,大家回去歇息,明日中午到松风楼聚宴,一个不能少。”

众人说今日吃得好,游得也好,齐向龙新亭致谢。龙新亭笑说你们不要谢我,把采访写好见报是真的。记者们笑说那是当然,敢不尽力?

报纸连续报导了记者们对龙新亭接待小贝恩的跟踪采访,读者连天观看,新亭大药房和龙新亭老板声名再升。

企业家的故事24 小骗子受到严惩 龙新亭领着小贝恩在上海滩吃喝玩乐了半月,记者们也跟踪报导了半月,上海人及各报读者差不多都知道了这件事。龙新亭利用小贝恩的行骗达到了自己的目的:一证明了贝恩清脑液确实是与美国医学博士合作制造;二宣传了此药、也宣传了新亭大药房,自己的名气也更大了。

既然目的已经达到,这场戏就该收场了。

晚上,龙新亭带着懂英文的职员来到小贝恩居住的高档旅馆。

“小贝恩,这半个月玩乐得还好吧?”龙新亭看着小贝恩笑问。

“好,很好!吃了很多美味,玩了很多地方,OK!”小贝恩笑着打了一个响指。他穿着背带西裤,雪白的衬衫,满面红光,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

“既然如此,我就不再陪你了。这是两万元的银票,你此行的目的也算完满了,可以回国了。”龙新亭掏出银票递给小贝恩。

小贝恩接过银票看了看,摇头:“NO,少了,给这些少了。”

这个骗子,真是无耻又贪婪!白吃喝玩乐了半月,又白得两万元,还嫌少。龙新亭又想,送佛就送到底,把他哄走就完了。“那我再给你加五千元。你我心里都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得这些不算少了。”龙新亭话里已经带了刺。

小贝恩还是摇头,“NO,不多。龙叔叔,你还应该加一些。”

“那你想要多少?”龙新亭盯着小贝恩。

“十万。龙叔叔,你是大富翁,这点钱不算什么。”

这个混蛋,真敢狮子大开口!看来对他不能再客气了,否则他会得寸进尺,纠缠不休的。小贝恩你太无耻,就别怪我龙新亭翻脸使手段了。“你要这么多,我得想一想,店里现在怕一时拿不出这么多现金。我回去考虑一下办法。”龙新亭说着起身告辞。

“龙叔叔是大富翁,又非常聪明,会有办法的。”小贝恩笑说。

龙新亭暗暗咬牙,我是会有办法的,你等着吧!

龙新亭走后,小贝恩洗了个澡,然后躺在宽大的钢丝床上。他躺得舒舒服服,脑子里也在做着美梦:十万元一到手,我也从一个穷小子变成富翁了。其实由穷变富也不难,我这一动脑筋,不就白来上海玩乐一趟,还白得十万元钱。过两年我再来,龙新亭还得招待我,还得给我钱,靠着这棵大树,我一辈子吃喝玩乐不愁呀!哈哈,高兴,真是高兴!

半夜里,小贝恩正做着美梦,从窗户爬进一个黑衣蒙面人,用麻药捂在小贝恩嘴上,将他麻醉昏迷。接着割下他的舌头,划花了他的脸。又搜走了两万元的银票,留下一张英文纸条,翻窗而去。

小贝恩醒来时只觉得口中脸上剧痛,想喊却发觉舌头没了。他看到床头柜上有张低条,连忙拿起看,上面用英文写着:“给你留下一千元钱,你治好伤赶快滚回美国,否则眼睛也可能没有,命也可能保不住!”小贝恩看着纸条手不由颤抖了。他没等伤完全好,赶紧买张船票回了美国。

42

董立平从上海的新式堂毕业了,他现在四处奔走,要找一个好的工作,成就一番事业。

这一天,董立平又为了找工作在街上奔走,在马路的拐弯处一辆黑色豪华马车突然停在他的面前。

“是董立平么?”坐在车后座的人摇开车窗对他喊道。

“是我。”董立平答应着走向马车。是谁喊我呢?坐在豪华马车里的不是一般人物吧?走近马车,董立平看到车后座坐着一个穿着皮夹克、羊毛衫,很富态的男人。讲究衣着的他一眼就看出那皮夹克和羊毛衫像这辆车一样都是高档货,价格不菲。可是这人却如隔水雾印象模糊。

“怎么,不认识我啦?”车里的人咧开鲇鱼嘴笑着说。

董立平睁大眼睛看着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

“我是高增福呀!”

董立平又略加思索,想起来了,高增福,小时候的邻居孩子。那时他家庭困难,衣衫邋遢,因为经常捡煤核,手和脸总是黑糊糊的,是附近孩子们嘲笑的对象。噢,是老邻居呀。董立平笑着同高增福握手,高增福现在的手白胖细嫩,戴着很大的钻石戒指,而且两只手都有。董立平想,真是今非昔比,鸟枪换炮喽!

“哎呀,有十多年没见了,今天碰上了,不容易呀!走,上我那坐坐,咱哥俩喝几杯。”高增福说着打开车门。

董立平有些犹豫,没有迈动腿。

“怎么,气(妻)管严呐?没有行动自由么?”

“没有的事,我还没成家呢。”董立平坐上马车。两个人在车里聊天叙旧。

高增福的家在一片高级住宅区,一座面积近四百平方米的三层花园洋房,室内装饰摆设富丽堂皇。董立平也算见过些世面,但内心里还是不时惊叹,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更让他惊讶的是,室内的装饰不像高增福这样俗气,很雅致,墙壁上还挂着一些仿制的世界油画精品,有莫奈的、塞尚的,还有雷诺阿的。“你这家里装饰得很高雅啊。”他称赞说。高增福接道:“是我老婆装饰的,她好玩高雅,我可没这个闲心。她去娘家了,得九点多回来。”董立平对这位女人产生了兴趣,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呢?也像这室内的装饰一样高贵、雅致么?如果真是这样,为什么嫁给了高增福这样一个俗人呢?想想也没什么奇怪的,他有钱呀。

高增福打电话向附近的湖滨酒店叫了几个菜,有白灼大虾、葱烧海参、清蒸螃蟹、甲鱼汤,还有腊肉荷兰豆、西芹拌腰果。酒是茅台酒。

“这家酒店的海鲜很新鲜,尝尝。”高增福介绍说。

董立平知道这家酒店是全市最好、价格也最昂贵的酒店之一。夹起块海参尝尝,果然味道鲜美。

“来,咱哥俩碰一杯。”高增福举起酒杯。

董立平也举起酒杯,盯着酒杯说,“这酒杯好精致典雅呀!”

“这是纯水晶的,捷克进口。这套酒具近百银元呢,也是我老婆选的。她好玩高雅。”高增福带着些嘲笑说。

董立平却觉得这女人不一般,品位不俗。

“我老婆叫赵沐云,跟你一样,也是新式堂毕业的学生。比我小5岁。她毕业后经朋友介绍给我当会计,以后当财务主管。当了我的老婆以后就不上班了,给我管家。住这儿的人家老婆都不上班,在家养着。”高增福点着一颗香烟,又递给董立平一颗,看看董立平又说,“赵沐云是我第二个老婆。我第一个老婆没福,我刚要发起来她却出车祸死了。苦跟我吃了,福却没享着。人这命呀,真是不好说。”

命运如麻将局,变化无常呀,谁能想到当年小氓流似的高增福如今成了大阔佬呢?董立平心里有些泛酸地想。

几杯酒下肚,高增福话更多了,说起了自己的发家史。董立平想,发家的人都好说发家史,正如项羽所说,富贵而不还乡,就如夜间带着珠宝首饰在街上走,别人看不到,可惜了。

“你知道,我小时候家里穷。我学都没上过,十几岁就去建筑队当小工了。可我不甘心总受穷,就总琢磨怎么能挣钱。后来我搞小包工,攒下一些钱,办了个建筑维修队。以后建筑维修队伍不断扩大,我又办起了建筑公司。上海近些年发展很快,到处都施工建设,我的钱财也就像黄浦江的流水一样,滚滚而来。我现在有上千万银元的资产,你信不信?”

“信,我当然信,一看你这豪华的马车,豪华的住宅,就知道你发大财了。你是打麻将坐桩连和搂宝,一路发呀。”

“哈哈,你这比喻好。看来你也喜欢打麻将。我也好这口。以后你常来我家,我们在麻将桌上切磋。”

“好,只要你叫我,我随叫随到。”

这时门口有动静。高增福笑说,“我老婆回来了。”

企业家的故事25 董立平交了桃花运 赵沐云一进屋,董立平眼睛不由一亮,她比他想象的还要高雅。高挑匀称的身材,着一身精致可体的细格条纹紫色毛纺西服套裙,肯定是进口名牌时装。波浪式卷发把她光润的脸衬得更加白晳。她的眼神很亮,给人深不可测的感觉,让初见的人不敢直视。

高增福把董立平作了介绍。又笑说,“还没见面,我这老同学就夸了你好几次呢。”

“是么?都夸我什么了?”赵沐云说着看了董立平一眼。那目光如镭射穿透董立平的心底,让他的心一颤,他不由低下头。

“他夸你画选得好,家具摆设选得好,餐具也选得好,有品位。”高增福笑着说。

“是么?你对我选的画感兴趣?”赵沐云看着董立平微笑了。

“是呀,你选的可都是大师的名画,精品中的精品。”

“看来你很懂艺术呀。”

“不敢说懂,爱好而已。你选的家具、饰物也很别致、典雅,可见你审美眼光不凡呀。”董立平笑着对赵沐云说。

赵沐云看看高增福说,“你带来的朋友能有这样审美眼光的不多呀。今天我这些精心挑选的画和物件才算见了天日。”

听到这位虞美人的称赞董立平心里很激动,美人一笑值千金呀。

“董立平可是新式堂毕业,能没有那什么,什么美的眼光?”

“审美眼光。”赵沐云有些不屑地斜了高增福一眼。

“我搞不懂你们那文明词,反正是有眼光吧。”

赵沐云看看董立平又说,”我从小就喜欢文学艺术,在新式堂里也喜欢上文学、艺术课。可现在只能是业余爱好了。”

“业余爱好也不错么。”董立平说。

“你们俩都有这爱好,以后可以多唠唠。”高增福又看着董立平说:“我老婆在家经常发闷,以后你多来跟她唠唠,你们有共同语言,能唠到一块呀。”

以后高增福就经常找董立平来家里吃饭,玩。赵沐云也经常同董立平聊天,聊小说、电影、绘画、音乐。令赵沐云惊喜地是,董立平不但对文学艺术有眼光,对时装、化妆和现代时尚也很有眼光。两人越谈越投机。

时间长了,董立平感到赵沐云不但对自己有好感,而且有了别的意思。上个星期天的一个举动更证明了他的感觉。那天高增福又找董立平来家里吃饭。吃过饭高增福说公司有个急事要办就走了。赵沐云笑对董立平说,“今天是我让高增福叫你来的,我新买了本画册想让你给评点评点。”

画册只看了几页赵沐云突然说,“我新买了几套时装也想让你给评点评点。”说罢将董立平领进了自己的卧室。她和高增福各有卧室,因为高增福晚上经常有应酬,牌局、饭局不断,很晚才回来,她怕打扰。

赵沐云让董立平在卧室门外等着,她换好了时装就让董立平进屋观赏评点。卧室里弥漫着高档进口香水的芬芳,董立平嗅着心灵微微发颤。一个高贵的女人引领一个男子进她的闺房,这是很亲近的表示啊,又让他观赏她的时装,这就更亲近了。

赵沐云买的都是进口高档时装,钱多当然货也好,董立平夸着时装也夸着赵沐云的眼光和身材。这令赵沐云更加神采飞扬,如飞天女神展示着飘飘衣袂和翩翩风姿,眼神也一闪一闪放出电波。虽然这种放电不像一般俗女人那样直接、露骨,很含蓄,但董立平还是感觉到了,他是个敏感的人啊。

可恶的电话打断了赵沐云的时装展示。几个邻家富婆找赵沐云打麻将,说是三缺一,非要赵沐云去救局不可。赵沐云无奈只好去了。

回到家董立平想,如果不是电话打断了,他和她可能会有什么事发生,就像麻将局听牌了,随时有胡牌的可能。

以往的岁月里董立平也遇到过女人放电,但他没有通过电,他很清高,一般女人看不上眼。可赵沐云却确确实实让他心动。他别的什么也不想了,只想俘获她或是被她俘获。

43

这一天又是董立平和赵沐云约定好打麻将的日子。在对着镜子整理了一翻后,董立平最后又打量一遍全身,将已经纹丝不乱的背头又梳了梳,毅然而然地走出了家门,像去执行神秘而重大的使命。走出家门。董立平决定乘出租马车去高增福家。以往这么远的路程董立平可舍不得坐出租马车,得不少路费呢。可今天一定要坐车,夏天公共汽车里很热,气味不好,他不愿身上沾染上异味让赵沐云不快。

今天是赵沐云约他去打麻将。高增福到外地出差了,赵沐云找了邻居两个牌友加上他凑成一个局。他坐在出租马车里脑海中不由泛出在高家打麻将的一些情景。第一次找他打麻将时他吓了一跳,他问高增福打多大的,高增福说一块银元打底。他连忙摇头,这么大的麻将我可打不了,我只打一角的小麻将。高增福笑说你别害怕,赢了算你的,输了算我的。又拿二十块银元给他做本钱,他这才壮着胆子上了牌桌。不过他麻将打得很精,赢多输少。玩了这几个月还真赢了不少钱。赢了钱心里当然很受用,可也有不受用的。高增福可能觉得自己出了本钱,又给他保底他才赢钱,对他越来越随便,在牌桌上时或支使他,让他倒水,拿烟什么的,还拿他调侃打趣。他心里不高兴,可拿人家的嘴短,却也不好说什么。小时自己因为高增福不讲卫生经常批评他,他现在是不是想一报还一报呢?就是心里没这样想,潜意识里也是有的吧?他也可能把自己当成一个陪他们两口子玩乐解闷的陪客,就像过去有钱人家里养的清客。唉,这点儿不愉快还是忍着吧,就是为了能经常见到赵沐云也得忍着啊。

眼前就是高级住宅区的大门了,董立平看到前面一辆高级马车在大门口停了下来,门卫连忙从门房跑出开门,又向马车行了一个礼,把轿车迎进大门。可当出租车来到大门口时,门卫却不开门。董立平让马夫按按喇叭。看门人走出来不高兴地说,“出租马车不准进来!”

董立平只好下车从小门走了进去。他想,这就是差别啊。一步一步向前走着,董立平又看到园区里的网球场、游泳池、健身房,还有花园、人工湖和假山,感觉自己像一个穷小子走进了大观园,又像《红与黑》中的于连到上流社会来闯世界。他扪心自问,自己很笨么?不是。很无能无知么?也不是。相反,自己很精明,学习工作也很努力,可为什么自己住不进这高档住宅区呢?

董立平走进高增福家,保姆马上把他领进娱乐室。这专门的娱乐室有40平方米,做了特殊装修,隔音好,照明好,空气清新。室内有各种娱乐设备。一张特制的台球案子,翻过来就是乒乓球台。还有各种健身器材。

赵沐云和另两个牌友笑着招呼董立平赶快入座。董立平看到赵沐云今天穿了一套米黄色纱质连衣裙,这种衣料是国外新产品,透气好,不出摺,又绵软贴身。裙子上装是挎篮式,露出了浑圆的香肩和白藕似的胳膊。前胸开口很低,袒出了雪白的酥胸,乳沟的上沿也露了出来。裙子的下摆刚刚过膝,让匀称的小腿和秀气的脚展示出来。董立平感到赵沐云穿上这纱裙真是美丽飘逸又性感。

投骰子吊庄。赵沐云是董立平的对家,坐在对面,这让他很失望。

打起来董立平手风还不错,东风圈胡了两把夹,还搂了一个宝,南风圈庄上又糊了把漂搂宝,一下进了十几元。

“哟,立平,你今儿真是挺兴啊,连着搂宝和大牌!”上家林雨梅笑着说。

“他是挺兴,可也是你这个上家没看住。你得负起责任啊。”下家于东说。

“我可是使出了吃奶的劲,可看不住呀,你看他都是碰开门,站立和、自搂和,就是手气好!”林雨梅又笑对董立平说,“来,你替我抓这头一把牌,我要沾沾你的福气。”

赵沐云斜了林雨梅一眼,有些不屑地撇嘴笑了笑。

董立平笑着替林雨梅抓了头一把牌。

可这一局董立平又赢了,林雨梅却点了炮。

“我这把没沾上福气,输得更惨,怎么回事啊?”林雨梅嘴唇撅成一个0叫道。

“这福气可不是想沾上就沾上的,你想要不一定去,没要它没准就来了呢。”赵沐云弯着柳叶眉笑对林雨梅说,水灵灵闪着晶光的美目又扫了董立平一眼。

一大圈过后重新吊庄,林雨梅又尖着嗓子叫起来,“哈,这回我坐到明光的香位置了,肯定苦尽甜来!”

赵沐云成了董立平的下家,坐到他右侧。这使董立平很高兴,嗯,这下有机会了。

东风圈过后赵沐云动了动身子,把裙摆向上拉了拉,拉到膝盖以上,又把朝向董立平这边的左大腿向前伸了伸,左大腿的前半截便露了出来。董立平扫了一眼赵沐云的腿,内心感叹,真是条美腿啊,光润如玉,匀称修长,绝不亚于时装模特的腿。

玩了一会儿董立平说了句今天天气挺热啊,把裤腿拉到了膝盖以上。他又伸了伸右腿,膝盖似不经意间碰到了赵沐云的膝盖。他感受到她皮肤光滑温润。她没有动,他也没动。片刻后,董立平似得到了默许和鼓励,又把右腿歪了歪,整条腿就同赵沐云的腿贴上了。他看看坐在沐云右侧的于东,他专注于牌桌,不会看到牌桌下的情况。他又飞了眼赵沐云,她好像也专注于牌桌,但分明感到了他的目光,嘴角极轻地笑了笑。

成功了,我成功了!我过去的感觉是对的。她衷情于我,现在又将属于我。为了进一步得到证明,也为了进一步扩大登陆战果,董立平在抓牌时装作没拿住,掉在了桌下。他弯腰到桌下捡牌,手指在赵沐云裸露的左脚上捏了一下。她仍没动。他窃喜地又在她左小腿上捏了一下。这时他听到她在桌上说,你快点捡牌呀,都等着你呢。他知道她这是怕他进一步动作让另两人发觉,于是抬起身子笑说,“这牌掉到桌腿边了,费了点儿劲才找着。”

林雨梅催促,“你快出牌吧,我们还等着返本呢。”

继续打牌时董立平突然想起一句俗话,“钱场得意,情场失意”,于是就打得松了些,还给林雨梅点了两把炮。林雨梅捞回了些钱,咧开厚厚的腥红嘴唇笑说,“我以为今天要三归一呢,都得让立平搂了去,没想到风水轮流转啊!”这时赵沐云用膝盖轻轻磕了磕董立平的腿,似乎问他怎么了?董立平回磕了她两下,似在告诉她没什么,又似告诉她以后会明白的。他感到腿贴在她的腿上很舒服也很刺激,又想,如果能完全贴在她的身上,全身肌肤相亲,那该是多么的多么呀!

“立平,你出牌呀,怎么愣神了?”林雨梅叫了起来。

“啊,啊。”董立平回过神来,顺手打出张三万。

“哈,和了,站立夹!”林雨梅兴奋得大叫。

赵沐云又磕了一下董立平的腿,力量大了些。

董立平笑着说,“唉,昨晚睡眠不足,玩长了精神头就有些跟不上了。”

林雨梅瞟了董立平一眼,笑说,“昨晚怎么没睡好?是不是跟谁淘气了?”

“说哪去了?没有的事!”

林雨梅和于东都哈哈笑了。

赵沐云飞了董立平一眼,很有意味地笑了。

企业家的故事26 你就是艺术女神维纳斯 令赵沐云、董立平心旌摇荡的麻将局结束了,赵沐云送董立平走出大门。董立平看看有些暧昧的夜空轻声对赵沐云说,到我家去坐坐好么?就我一个人。

赵沐云脸上一热,飞上一朵红霞,但在夜光中不甚明显。她拢了一下头发,微微点了点头。

董立平住在一间出租房里,他最近在家公司找到一个职员工作,打麻将又赢了些钱,所以租下这房子。房间不大,但收拾得很整洁,可以说是一尘不染。

赵沐云看着房间赞赏地笑说,“你房间收拾得很干净啊。”她瞄了一眼董立平又说,“你家里家外很干净整齐,看来是表里如一啊。”

董立平笑说,“我这个人有洁癖,瞎干净。不过我这简陋的家与你那豪宅可就没法比了。”

“你家面积虽小些,可收拾得很干净,布置得也很有情趣。”赵沐云扫视四周又夸奖说。

董立平眨眨眼笑说,“只要贵妇人不反感就好。”

赵沐云坐到乳白色椅子上,斜了一眼董立平笑说,“我什么贵妇人?一个家庭妇女。”

“你是一个典型的贵妇人,从里到外都透着高贵、典雅。”董立平盯视着赵沐云。

赵沐云也盯视董立平,“你今天在麻将桌下胆真大啊,你就不怕我叫起来?”

董立平脸有些红。“我,我完全被你迷住了,控制不住自己。我也知道你不会叫,你是喜欢我的。”

“你很自信啊。”

董立平一下坐到赵沐云身边,抓住她的手,“沐云,我喜欢你,你也是吧?”

赵沐云微笑着不吭声。

董立平伸出胳膊揽住赵沐云的腰,把她搂进怀里,然后亲吻她的脸、嘴唇、脖子……。赵沐云仍不吭声,但身体配合着他。

董立平受到鼓励,情绪愈加高涨,

他把手伸进了她的丝裯衬衫,抚摸她丰满温热的胸。

“啊”,赵沐云发出轻柔声。当董立平要进一步行动时,赵沐云拦住了他,“你不是有洁癖么?洗个澡吧。”

两个人洗过澡相拥到床上。董立平小心翼翼地抚弄赵沐云的身体,像抚弄一件珍贵的玉器。然后他又极尽温柔体贴地把赵沐云一步步带入爱境。两个人都有一种从未有过的奇妙、梦幻感觉,如在太虚仙境里游走……

完事后董立平搂着赵沐云的裸体轻声问,“怎么样?畅快么?”

赵沐云微微点头,“不瞒你说,我很久没有做这种事了。”

“那你和高增福……”

“我和他表面没什么,但骨子里格格不入,在这方面都很冷淡了。我也知道,他在外面找女人,就更不愿同他做这种事。”

“那,你为什么不阻止他呢?”

“我们之间冷淡,就由他去吧。再说了,现在的暴发户有几个不在外面荒唐的,你想拦也拦不住。”

董立平还想问些问题,可又怕破坏了今晚这甜蜜温馨的氛围,于是温柔抚摸着赵沐云温润如玉的皮肤说,“如果我能让你得到安慰的话,我愿意为你奉献一切。”

赵沐云轻轻地笑了,她拢一拢董立平浓密的黑发,在他的额头上亲了一下。

躺在床上,赵沐云看到了卧室墙壁上挂着的几幅水彩风景画,流泉、飞瀑、云海、松涛……。“你墙上这几幅水彩画很美呀,很有诗情画意。”

“是么,你觉得还好?”

“真是很好,我很喜欢。是哪位画家的作品?我也想买几幅挂在家里。”

“这位画家叫董立平。”董立平笑说。

“董立平?怎么?与你同名?”

“就是鄙人。”

“是你画的?”赵沐云又仔细看看几幅水彩画。“真是不错,采景、构图、用光、取意都不错,你画画很有水平啊!”

“我只是爱好而已。你喜欢,以后我给你画几张。”

“好,我一定配上精致的相框,挂在家里。”

“我还想给你画几张人物画,你这外形和气质,画出画来肯定如女神出世。”

赵沐云调皮地摆了个姿势,笑说,“那我倒要你画几张领教领教。”

董立平探出头亲了赵沐云一下,“那你就常来我这吧。”

赵沐云看着画喃喃,“我心中总想着要结交有艺术气质的朋友,现在算是找到了。”

董立平打量着赵沐云曲线优美的胴体说,“你本身就是艺术女神维纳斯呀。”

45

上午11点多,董立平与同事吕秋萍出去办事走在街上,路过高增福的建筑公司时,高增福从楼上窗口和他招手,高增福用粗哑的声音叫道:“喂,董立平!”

董立平抬头看到高增福,向他招手。

高增福又叫道:“我说快到饭点了,咱们一起去吃饭,最近有家新开业的馆子,叫溢香楼,还不错。”

“我跟一个同事要出去办事。路过这里。”董立平回答。

“好,人越多越好,热闹。你等着,我下楼去接你们。”

董立平对吕秋萍说,“一个朋友要请我吃饭。一块去吧。”

吕秋萍说,“人家请你,我就不去了。”

“他说人多热闹。他是暴发户,有的是钱,不吃白不吃,一块去吧。”

在董立平的坚持下,吕秋萍答应了。

高增福同他的财务主管兼秘书纪小倩走下楼来,叫出他的豪华马车,“来,大家上车!”

董立平拉着吕秋萍坐上车后座,纪小倩也坐上后座。高增福走在车夫旁指挥着车的方向。走出一段路,一位年轻的交通警察走到马车旁,向高增福行个礼:“先生,你违章了,这条路是单行道,不准向东行驶,路口有标志牌的。”

“是么,我没看清楚。”高增福坐在车夫旁满不在乎地说。

“你违反了交通规则,要罚款五元。”

高增福咧开大嘴笑了,“小兄弟,你仔细看看我的马车。”

警察不解地看看车又看看高增福。

高增福半是嘲讽、半是得意地笑着说,“看准了吧?”

“干什么?”年轻警察有些生气又有点儿发毛。

“记住,这辆车以后不能拦,也不能罚。”

“为什么?”

“因为我跟你们的头是好朋友。”

年轻警察用疑惑的目光看着高增福,不知说什么好。

不信你去打个电话问问,他的办公电话号码是五一陆陆洞,我要路路通,我给他要的号。”

年轻警察说不出话,只呆站着。

高增福掏出张一块银元塞到年轻警察手里,“拿着,中午吃顿好饭。一天在马路上站着,够累的。“接着他又回过头对董立平说,“咱们走。”

马车刷地一下开走了,只留下年轻警察电线杆子般呆立在路旁。

车刚驶出一段,年轻警察骑着自行车又追上来了,拦在前面。高增福头伸出车窗,脸变了色,“你还想干什么?”

“你这一块银元我不能要。”年轻警察把钱塞进车窗,骑着自行车走了。

高增福装起钱,嘎嘎笑说,“得,又添一个菜。”

企业家的故事27 酒席上有故事 溢香楼的装潢古香古色中透着堂皇气派。高增福坐在包房餐桌的正位上,堂皇气派地叫过服务员准备点菜。他卖弄地对大家说,“这家馆子请来一位南京名厨,做得一手漂亮京苏大菜。这里的苏是江苏,京是南京。八大菜系里有这京苏大菜,四大菜系里还有它。前两天我吃过一次,味道真不错,就想着拉哥们再来尝尝,这口福我高增福不能独享呀。”

董立平催道,“你快点菜吧,服务小姐还等着呢。”

“好,好,我点。鱼皮烧卖。”他看着大家又介绍起来:“这鱼皮烧卖是用薄薄的鱼肉片包上馅,做成烧卖形状。这道菜刀功和火候非得第一流才行。鱼肉片削得太薄,包不住馅,厚了滋味要受影响,也不好看。”

众人听了都咂着嘴感叹。

高增福又接着点菜——炖生敲。点完他又介绍:“这道菜是南京传统名菜,几百年的历史。是将一斤多重的鳝鱼活杀后去骨,用木棒把肉敲松,所以叫‘生敲’。这道菜做出来那滋味……啊,你们看,这菜单上有诗呢‘若论香酥醇厚味,金陵独擅炖生敲。’”

董立平把菜单拿过来看看指着笑说,“是‘若论香酥醇(纯)厚味’,不是‘若论香酥醇(heng亨)厚味。’这后一句是‘金陵独擅(shan善)炖生敲’,不是‘金陵独擅(tan谈)炖生敲。’我说怎么听不明白呢!”

众人都笑。服务小姐想笑又不敢笑,只好用手捂住嘴。

高增福满不在乎地打哈哈,“行了,行了,别笑了。我是白字大王,这么难的诗句我只出两个白字就很不错了,哪比得了你大才子,出口成章。”

董立平笑说,“行了,你再点菜吧。”

高增福又点了“醉鸭舌”、“白扒熊掌”、“清炒鱼唇”等几个菜。董立平看着菜单粗算了一下,已经近百银元,忙说行了,只咱们几个人,够吃了。高增福却摇头:“不行,一定得点到八个菜,要不不吉利。”点完菜后他又给男人点了“五粮液”,给女人点了法国香槟。

酒过三巡,董立平便嚷嚷换酒,要改喝啤酒。他身体强健,但酒量一般,也就是二两白酒的量,这也是他经常同吕秋萍出来办事的原因。吕秋萍虽为女子,但酒量不让须眉,可以喝六两高度白酒,当关键时刻董立平顶不住时,她便从容上阵,保证让对手铩羽而归。董立平很烦拼酒,觉得粗俗、野蛮,可又只得顺应,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

“不行,不行,啤酒是女人喝的。”高增福还要给董立平倒“五粮液”。

“你知道我的量,就这么大能耐了,不能再喝白的了。”

“今天我高兴,你再陪我喝两杯。”高增福抓住白酒瓶不放。

“我替立平敬高经理几杯,可以吗?”吕秋萍笑着去抓高增福手里的酒瓶。

高增福挤了挤眼笑说,“女将披挂上阵了。”

吕秋萍媚媚地笑说,“我可是一片诚意要敬高经理,高经理能给面子吧?”

“给,吕小姐的面子得给啊。”

吕秋萍给高增福的酒杯倒满酒,又给自己的酒杯倒满酒,双手端起酒杯说:“高经理,先敬您第一杯。”

“慢,”高增福笑说,“董立平的女将出面了,咱的女将也得上阵啊。小倩,上,我们同秋萍一起喝。”说罢他给纪小倩的酒杯倒满白酒。

纪小倩是高增福公司的财物主管兼秘书,也是高增福的情人之一。她举杯笑说,“吕姐,我和高经理一块陪你喝。”

吕秋萍笑说,“高经理和小倩这么给面子,我真是兴奋,咱们连干三杯怎么样?”

高增福叫道,“好,痛快!”说罢举起酒杯。

三杯酒过后,高增福喝到正舒服,他眯着眼盯着吕秋萍,“吕小姐好酒量,是个酒桌上的好手。我高增福好吃,全上海的大馆子都吃遍了,到外地也是这样。以后吃饭时我不但要拉着立平,也要拉上你哟。”

吕秋萍笑说,“只要高经理高兴,我愿意奉陪。”

“好,好!吕小姐真是爽快。来,我们再干三杯。”

这三杯过后,高增福舌头有些硬了。他模糊的目光拐向董立平。立平,你少喝了多少杯呀。不喝酒,你得唱曲给我们助兴。唱一个。”

“我有些伤风,嗓子不舒服,就免了吧。”

“不行,酒不喝,曲得唱!”

“你没听我说话声音有些哑么?今天就免了吧。”

“不行,得唱。有些歌星还专门用哑嗓子唱歌呢。”

“我嗓子疼,真的唱不了。”

高增福一把揪住董立平的衣领,“你不唱?不唱就把这些白酒都喝了。”他抓起酒瓶递给董立平。

董立平不高兴,“你这是干什么,我真的唱不了。”

“你不唱?不唱我就把酒倒你头上。”说着高增福就举起酒瓶。

董立平抓住酒瓶,“高增福,你喝多了!”

“我喝多喝少没关系,你得唱,现在没人敢驳我高增福的面子!”说罢高增福抓住董立平的衣领使劲摇晃。

董立平的脸涨红了,心想你他妈的仗着财大气粗又耍弄人!真是混蛋!可他又觉得不好跟高增福翻脸,当着两位漂亮小姐的面吵闹有失身份。于是他强忍着打圆场,“好吧,你非要我唱,我就唱,不过声音要是难听你们可得将就。”

“哼,这还差不多。”高增福这才松开手。

董立平整理好衣服,吃力地哑着嗓子唱了一首“茉莉花”。

高增福用力鼓掌,叫道,“唱得好,唱得好!你哑着嗓子唱得更有味。”

董立平恨恨地在心里嘀咕,你就得意吧,我给你戴了顶绿帽子,让你当个活王八,哈。

吃完饭高增福又粗声大嗓叫过包房女服务员,“小高,这顿饭你侍候得不错,菜也不错,我高增福吃得舒服。这两块大洋给你,小费。”说罢拿出银洋递给小高。

小高笑说,“高经理,总收您钱怎么好意思……”

高增福抓住小高的手,把钱塞进她手里,“拿着,下回我带朋友来再好好侍候,何况咱俩又是一家子,一笔写不出两个高字。”

小高羞涩地鞠了一躬,“那就多谢高经理了。”

出了酒店大门,高增福又对大家说,“走,我们去洗澡。吃饱了喝足了,晕晕乎乎地泡澡,再让小姐给按摩,最舒服了。”

“不行,我们还有事要办呢。”董立平说。

“嘿,你那个破差事还做什么,挣那两吊半钱。”

“我们真有事要办,得走了,你们去吧。”董立平说罢领着吕秋萍转身走了。

“吕小姐,改日我再请你和董立平吃饭啊。”高增福向着吕秋萍的背影叫道。

企业家的故事28 小舅子有求姐夫 朱延东看见龙新亭总经理走到客厅的门口,他连忙站了起来,弯着腰说道:

“你好。”

龙总经理没有望他,径自走进来,随随便便地应付了一句:

“好。来了很久吗?”

“不,刚来一歇。”

“对不起,刚才在楼上有点事,没有下来招呼你,”龙总经理抽出一根香烟,点着了。他抽了一口,装出不晓得他最近常来的神情,悠然地说,“不过让你们姐姐弟弟多谈谈也好,有好久不见了吗?”

朱延东坐下来很局促,感到徐总经理的话里有刺:好久不来,现在来谈了这么久,一定是有啥要求,这是说朱延东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人。朱延东愣了一会儿,才给自己转过弯来:

“不,我和姐姐倒是常见面的。”

姐姐看他一眼:那意思说你真会撒谎,话讲得那么自然,就像真的一样。

“常见面,谈谈也好,”龙总经理把烟灰向着北京制的深紫色的珐琅烟灰盘弹了一下,望着袅袅上升的蓝烟说,“最近做生意没有?”

“做生意?”朱延东听到这话马上脖子红了,他不知道徐总经理是挖苦他还是骂他,也不知道是徐总经理无心说出的,他就随随便便“唔”了一声。

姐姐在旁边看得很清楚:不怕朱延东很聪明又很调皮,遇到深谋远虑老练圆滑的龙总经理却感到局促不安。癞痢头是忌讳人家说亮的。朱延东宣告破产以后,怕人家提到福寿药房和生意。姐姐见他“唔”了一声,一会把两只手放在膝盖上,一会又把手插到口袋里,显然这两只手不知道放到啥地方好。她搭救了他,插上去说:

“刚才谈的,就是想做生意。”她说完这句话,略为转过脸去,暗暗向着朱延东对龙总经理噘一噘嘴,意思是说:你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这么好的机会,送到嘴上的肉,怎么不吃呀。

朱延东领会姐姐的好意。他从窘境上慢慢恢复了正常,但也不好马上转入正题,因为不是和姐姐谈话可以随便点,向姐夫暴露了意图,不答应,下次就很难开口了。他试探地说:

“提到生意,倒是想做一点,”他斜视了一下龙总经理的脸色,很自然,没有察觉出朱延东有啥意图的样子,他接着说,“现在市面好了,生意也比过去容易做些。”

“哪能见得?”

“钞票值钱,市场稳,没有风险。”

“没有风险,利润就不会厚。你对市场不要盲目乐观。我看今后的生意一天要比一天难做。”

“那是的哟。”

“今后希望姐夫多多指教,多多提携。你在工商界方面的经验可丰富,不要说小弟弟我哪,就是工商界许多前辈也不得不让你三分。他们只有旧经验,不像你既有旧经验也有新经验,连外国工商界的情况也比我们熟悉。”

“那不过是他们这么说说罢了。”

“办厂的经验更多,谁都比不上你。”

“这未免过于夸奖了。”

“这是事实。你看:你开的药房扩展迅速,又接连开办起了两个制药厂,也是生意兴隆通四海,赚得钵满盆满……”

朱延东一口气往下数,其实他并不知道龙新亭家的底细,他姐姐也不知道,真正知道龙家底细的,除了龙新亭本人以外,只有他所宠爱的情人林芝。

龙新亭想到他新接手办起的新亭第二制药厂,心里也很是得意。这个厂原来叫永新制药厂,规模和设备还可以,但近一阶段由于管理不善,资金经常发生困难。龙新亭对这个厂有了意思,凡是永新厂到他这里借钱周转资金,龙总经理没有一次不答应的,而且有意放手让他用,到期不能还,要求转期,要是别人,龙总经理老早把眼睛向上一翻:下次要不要向我轧头寸?但对永新厂却是另外一副面孔:笑嘻嘻地点点头。同行中都说龙总经理太好了,为啥这样巴结永新。把永新的胃口喂大了,吃惯了,有些流动资金在龙总经理的怂恿之下,扩大生产,变为固定资产。这样,永新厂更时常周转不灵,对龙总经理的依赖性越来越大。龙总经理看他预计的时机已经成熟,向永新厂表示:要抽走资金派用场。永新厂急了,市场上银根紧,临时到啥地方去调这么多的资金?走投无路。龙总法理是翻脸不认人的,永新厂老板咬咬牙齿,提出请求龙总经理把负债变为股金。龙总经理摇头;于是又提出请他担任董事长,龙总经理内心已经答应了,可是他嘴上还是表示不愿意,只要现金。谈到最后,经过制药公会疏通,龙总经理才勉强答应考虑考虑。就这样把永新制药变成了他的制药厂。

龙总经理伸了一个很舒服的懒腰,仿佛倦于这些事情,但在他产业单子上又增加了一个单位,是很高兴的。他脸上露出得意的神情,不怕你有多大的本领,就是会七十二变的孙悟空,也跳不出我如来佛的手心。朱延东瞅着龙总经理嘴角上的笑意,知道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他紧接着说:

“工商界朋友提到你,没有一个不佩服你,没有一个不感激你,别人有啥困难有啥要求,你都是慷慨帮忙的。”

“在市面上混,总得要互相帮助。我手头宽裕一点,帮助别人多一点,没啥。”

“是的,最近药业生意好转,行市大家都看涨,有头寸进货,一定赚钱。”

“我也听说了。”龙总经理无意搭了一句。

“我想把福寿药房复业……”

朱延东说到这里停了停,他偷看龙总经理的神色。龙总经理“啊”了一声,似乎有点察觉,提高警惕在听他的话。这时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朱延东大胆往下讲道:

“只是头寸方面……”

龙总经理见苗头不对,连忙关门:

“这两天各方面头寸都紧,眼看着月底就要到,我也差这个数不能过关,”徐总经理伸出一只手来比了比。

朱延东懂得龙总经理暗示他自己差头寸的目的是要封他的嘴。他也是老手,马上见风转舵:

“我倒不需要现款,”朱延东知道在龙总经理面前一时轧不到头寸,乐得吹点牛,“复业方面的经费差不多了,客户也联络上了,最近就要择吉开张。我想在银行里立个户头,请姐夫打个图章担保,有了大买卖好透支一点……”

朱延东说完了话,眼角上对着他姐姐。徐总经理早已看见,他却故做不知,淡然地答道:

“啊,最近银行紧缩信用,开新的透支户头怕不容易……”

朱延东脊背上一阵凉意掠过,紧张地正面对着姐姐:

“这个,这个……”

二太太对龙总经理说:

“你不要推三推四的,这点忙你得帮,延东有困难,你不帮忙谁帮忙?”

“不是我不肯帮忙,就怕碰钉子。”

朱延东趁着姐姐的支持,慌忙补上一句:

“姐夫就是金字招牌,只要你答应担保,其余的事我查办,在哪家银行开户头都行。”

“我怕……”龙总经理晓得借钱给朱延东或者是给朱延东担保搞不好会把钱扔到水里。

二太太看他那个犹豫样子,急了,便说:

“你不打图章,我到老药厂里叫左贤打。”朱芳有点生气了,说,“新亭,这点小事体还犹犹豫豫的,真成不了大气候。”

龙新亭看情势推却不了,只得顺水推舟,做个人情,说:

“想透支多少呢?”

“十万银元就差不多了。”

“那么就介绍你到信达银行开透支户头吧,”龙总经理见数目不多,便一口答应,但怕他乱来,又加上一句,“信达银行金经理,我并不太熟,是朋友介绍的,认识不久,和人家往来,信用要紧啊。这一次得好好做生意,不要过不了几天又宣告破产。”

朱延东满脸绯红。

二太太觉得丈夫这句话说的对,真是一针见血,点头附和道:

“你姐夫的话要牢牢记在心里。”

朱延东低下头去,勉强地小声说道:

“忘不了。”

二太太送弟弟到客厅外边,语重心长地嘱咐他:

“你这次真有办法复兴吗?”

“当然有办法。不是吹牛,我有十二分的把握。姐姐,你放心,不久你就可以听到我的好消息了。”

东方企业家29 龙新亭收买税务官 当龙总经理答应朱延东开透支户头的辰光,税局在新亭第一药厂的驻厂员方平正在厂长室里坐立不安。左贤厂长把一只马凡陀的手表在他面前一放,说:

“你收下吧,老方。”

方平坚决地把崭新的金黄表面的马凡陀推还给左厂长:

“我不能收。”

左贤指着马凡陀自言自语地说:

“这只表真不错:十七钻,自动,防水,不锈,不怕电,不怕震动,走起来又准,一分也不差,是瑞士的最新出品。现在外边买至少要上百银元哩。”说到这儿,左贤把表戴在自己左手上,说,“戴在手上真漂亮,你看。”

左贤把左手有意伸给方平看:

“你说,这只表不错吧?”

马凡陀表面上的金光在方平面前闪耀。方平的意志在金光面前摇摆。这是一只马凡陀啊,凭他这样一名小职员,至少得束紧一年的裤腰带才能勉强买一只,否则,一辈子也别想戴上。他拿不定主意,吞吞吐吐地说:

“这个表,呃,倒是不错。”

左贤马上解着马凡陀,说:“你在我们厂里当了三年多的驻厂税务员,多承关照,龙总经理很感谢你,经常在我面前提起你,觉得你是政府里不可多得的人才,将来很有前途的。我们是老朋友。这表是我个人送给你,留个纪念。这也不是礼物,这是我们两人的私交。”

说完后,左贤解下手上的表往桌子上一放,这次他并不马上送过去,却静静地看方平的神色。方平一双眼睛直盯着那表,说是个人的私交,那哪个不送人东西呢?连方平有时也送点东西给左贤。礼尚往来,这没有啥的。想到自己手上戴的那只白克钢表已经上锈,一天至少要慢十分钟,也应该换一换了。他想拿过来,手伸到半道上又踌躇了,一个政府的税务人员好随便接受商人的如此贵重礼物吗?左贤瞧出他的心思,他抓住方平的手,给他把马凡陀戴上,说:

“自家人客气做啥,太见外了。”

“不,不是的,最近风声有点紧,要避点嫌疑。”方平结结巴巴地说。

“你知我知,天知地知,还有谁知呢?我绝对不会对人家说的。”

方平放心了。他戴着马凡陀的左手自然而然地放到桌子下面。左贤接着说下去:

“你们当职员的,工资不高,生活不富裕……单靠那点固定收入怎么行呢?”

“唉,这日子,你说的倒也是的……”

“我看你这两天愁眉苦脸的,心里有话,想说又不说,我就晓得有事体。我们虽是老朋友,可是你同我还是不够交情……”

方平听到这儿,跳了起来,说:

“你这是啥闲话,左厂长,”他听到外边的脚步声,有人到斜对面的会计室领款,就把声音压低,没有说下去。

“没有关系,我关照过了,现在没人进来的。你说吧。”

“我方平从来是讲交情的,够朋友的,你这样看我,未免看错人了。”

“那你有困难为啥不对我说一声呢?”左贤逼紧一句,两只眼睛正对着方平。

方平脱口说出:

“不瞒你说,我们局最近换了位新局长,新官上任三把火,要作作样子,已经处分了两个……”

“那有啥关系,我们两个人的事绝不会让第三个人晓得。那个津贴你还是收下去,”左贤从口袋里掏出五百银元支票往方平手里一塞,“先花着再讲,不够,说一声,我再给你。”

方平手里给接过支票,心里暖洋洋的,觉得左贤这个厂长实在太好了,自己心里没有说的话,左贤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对他那么体贴,办起事来又那么小心谨慎,处处都注意照顾他。他不知道怎么来感激他才好。他把支票往口袋里一放,伸出手来紧紧握着左贤的手:

“左厂长,我真谢谢你,左厂长……”

因为太激动,方平讲话的声音都有点发抖。左贤像是一个富有经验的老猎户,欣赏着已经捕获的猎物,悠然自得地说:

“要谢你要谢龙总经理。主意是他定的,钱财也是他出的,我只过是出面而已。”

“那就请左厂长替我谢谢龙总经理了。”

左贤这时试探地说:“听说新局长上任后税局方面有新政策?”

方平感到左贤和龙总经理实在太好了,不给他们做点啥事体那就太对不起人了。他附在左贤的耳朵边说:

“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七月一日要加税……”

“哦……这个是……”

左贤想再问下去,方平仿佛感到自己犯了罪,好像旁边有人在监视他,他惶恐地站了起来,拉开门,飞也似地走了。

左贤马上把新得来的内部消息告诉了龙新亭总经理。龙新亭马上下令在七有前要抓紧大批采购原材料和需用物资。又给了左贤一笔奖励金,夸他事情办得很不错。

企业家的故事30 高增福澳门豪赌 高增福和公司财务部主管纪小倩走向澳门葡京赌场的大门。他们一年来一次,这已经是第三次了。

“小倩,你说我这次能不能赢?”高增福本想问我这次还会输吗?他前两次来都输了。可一想这么问不吉利,还没进赌场呢就谈输,太伤士气,于是改口了。

纪小倩眯着丹凤眼笑说,“这我可说不好,我要说赢就能赢,那这大赌场就是我的了,我天天让你赢。”她心里暗想,你八成还得输,来这里的人大多数得输,要不这赌场早黄了。出发前她劝高增福不要再来,可她劝不动,他是老板,钱是他的,嚷嚷着要捞回输的钱来。

有再一再二,没有再三再四,我不能总这么背吧?

但愿你这次走运。

两人走进赌场的大门,按惯例接受全面检查。男女门卫一丝不苟的搜索全身,手提包也不放过。赌场这样做说是怕有人输惨了用武器自杀,也怕两伙人打赌输红眼了火拼,还怕流氓分子和黑帮制造事端。

进了豪华的赌宫,高增福看到里面人头攒动,但很安静,人人都聚精会神于眼前的赌具上,似猎人紧盯着前面的猎物。他很想逐个拍拍赌客的肩膀,向他们说一声“你们辛苦了!”然后听他们回答“杜经理辛苦了!”他在自己的公司就时或与职员进行一次这种表演。可他马上意识到不能这样做,这样做会遭到一顿臭骂,或是一阵痛扁。于是他瞪大眼睛,迈着四方步走到玩21点的台子前坐下来。纪小倩跟着坐在他身边。

玩了个把钟头,哈,手风挺顺,赢多输少,赚了一百多块银元。

“走,换一样玩玩。”高增福得意地向老虎机指了指。

纪小倩收了筹码,跟着高增福来到老虎机前。

“来,你也玩一玩。”高增福指着另一台老虎机说。

“不,我不玩。”

“玩么,我出钱,你怕什么?”

“我不,你自己玩吧,我看着。”

“你呀,就是心疼花钱,花我的钱也心疼。”

“我是吃咸菜长大的,知道钱的金贵。”

“我小时候也穷,可现在呢?没准你敢花钱钱就来了呢。”

“你快玩吧,好不容易来一趟,别耽误时间。”

“我是怕你只看着发闷。”

“我不闷,我看着你玩紧张得心直跳。”

“你呀,是那种疼男人的女人。要不我怎么就喜欢你呢?”高增福说着捏了小倩粉红的脸蛋一下。

“你快玩吧,又起腻!”纪小倩打了高增福的手一下。

“我今儿手顺,高兴!”高增福笑着玩了起来。还真让他说着了,手顺,玩了两个多钟头,又赢了三百多银元。

“再换一样。”高增福又玩起轮盘赌。看着轮盘轱辘辘地转,高增福的眼珠也轱辘辘地转着,发出闪闪的亮光。玩到晚上七点多,高增福还是赢多负少,而且赢的比例很高,共赢了一千来元。

“高经理,我累了,也饿了,咱们走吧。”纪小倩看着高增福柔柔地说。

“出来了还叫什么高经理,就叫我增福,这样才像两口子。”高增福又捏纪小倩的脸蛋。

纪小倩打下高增福的手,“我可不是你那口子。”

“你比我那口子还亲。我最喜欢你。”

“那你快领我吃饭吧,我都饿得前腔贴后腔了。”

“好,好。今儿赢了,我领你吃葡式大餐。”

在葡京酒店餐厅吃了一顿丰盛的葡式大餐后,二人肚里满装着葡国鸡、马介休(鲨鱼烹调)、咖喱炒蟹等美味走进餐厅楼上的客房。

客房非常宽敞,中央的双人床也非常宽敞,四个成人睡觉也没问题。高增福把自己的身体向床上一扔,兴奋地叫着,“真舒服呀!”又像抓小鸡般一把将纪小倩拉到床上,手伸进她紧身T恤里。纪小倩缩紧身子,叫道,“好痒啊!”高增福又用另一只手伸进纪小倩的裙子。纪小倩打下他的手,说,“洗澡,洗完澡再说。”

纪小倩走进卫生间,高增福也跟了进来。纪小倩说“你跟进来做什么?”高增福说“跟你一起洗澡呀,洗鸳鸯浴。”纪小倩撇嘴笑说,“你呀,太色!”高增福咧开鲇鱼大嘴笑说,“好男人都好色,他强壮呀,有本事呀。”纪小倩扫了高增福的身体一眼,他是够强壮的,很有男子气,就是人糙些。高增福从后面抱住她的身体,追问,我是不是强壮呀?你说呀?”纪小倩打了他一下,“你别瞎闹了,你可是大董事长,总经理。”高增福揉着她说,“在你面前,我就是个男人,贪嘴的男人,你太诱惑人了,我抗不住呀。”

二个人在宽大的浴盆里躺着泡了一会儿,纪小倩坐了起来。高增福问,“干嘛?”纪小倩拿起毛巾,“干嘛?给你擦身、搓澡。”高增福高兴地笑了,“好,好,你真会疼人。”

纪小倩仔细地擦着、搓着,高增福舒服地摊开身体,偶尔还哼出声来。纪小倩笑着问,“舒服么?”高增福笑答,“舒服,太舒服了!”他拍拍纪小倩的胳膊,“你真是个好女人,难怪我喜欢你。”他顿了顿又说,“我同赵沐云结婚这么些年,她就没给我擦过一回澡。”纪小倩说,“人家是什么啊?是女皇!我是什么?是丫环,小侍女。”高增福说,“赵沐云跟我总是格格不入,近年更是冷淡了,我觉得她骨子里看不起我,她总是玩高雅。”纪小倩说,“人家就是高雅,不像我,一个俗人。”高增福又拍拍纪小倩,“你别这么说,你是个好女人,我最喜欢你。”纪小倩笑了,“高经理这么抬举我,真让我云里雾里找不着北了。可我知道自己的本分,我得侍候好高经理,服务好高经理。”高增福顺口说,“好,好!”心里嘀咕,赵沐云,你虽然是我的明媒正娶,可你没尽好老婆的本分呀。

浴室里有些热,高增福先洗完躺到卧室大床上,吹着电扇凉快着。听着纪小倩在浴室里洗澡的声音,想到一会儿就要把她搂在怀中,他体内有些骚动。突然他想,赵沐云这时在家里做什么呢?她会不会也找个男人玩乐呢?要真是这样,她会找谁呢?他的脑子里马上晃出李明光的身影。他们俩臭味相投呀,又都有吸引异性的条件。想到他俩胶皮糖般搂在一起,他心里好别扭。他又想,你在外边寻花问柳,就不行人家红杏出墙啊。可心里就是别扭,董立平你可是我的邻居、朋友,你他妈搞我老婆?我老婆让你搞?呸!

纪小倩围着浴巾出来了,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高增福回过神来,恶狗扑食般剥下她的浴巾,然后把她扔在床上,手脚并用急促摆弄散发着香气的身体。纪小倩极力配合着他,让他感到特别来劲。高增福越来越兴奋,汗水泉涌,气喘吁吁。纪小倩也很激动。最后两人在激烈地颤动和呼叫中结束了这一次男女私情。

纪小倩擦着汗笑嗔,“你就像饿虎扑食,真是凶猛,把我的骨头架子都要弄散了。”

高增福喘着气说,我就是只饿虎,赵沐云对我冷淡,跟她一点儿不来劲,我只得打野食吃。说着他又搂住纪小倩,“小倩,跟你做最痛快,我最喜欢你。”

纪小倩抚摸着高增福地胸脯说,“你说最喜欢我,是真话么?”

“当然是真的,我高增福有必要和你说假话么?”

“那,你能听我一句话么?”

“你说。”

“明天你能不能不赌了,咱们回家。”

“为什么?我现在手气这么好,明天怎么能走呢?”

“你今天赢了一千来元,不少了,见好就收吧。”

“我前两次来,共输了十万,我还得往回捞。”

“高经理,今天您高兴,我斗胆再多说句话。”

“你说。你看你,咱俩啥关系,跟两口子差不多,你还总客气。”

“那我就说了,高经理……”

“我说了,咱俩在一起,你就叫我增福。”

“这我可不敢,你永远都是我的老板,我有自知之明。”

“你呀。行了,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高经理,你才三十多岁,正当年富力强,应该把精力多放在事业上。我觉得,高经理,我说了你可别生气……”

“你是想说我现在玩的心思太重。”

“高经理……你可别生气。”

“我生什么气?其实,这个问题我早就想过,我现在已经有近千万财产,每年还能进上百万,我和我一家人一辈子都花不了。我还那么卖力干嘛呢?再多挣钱给谁挣呢?儿子钱多了就乱花,就出去惹祸。你说我挣再多的钱给谁挣?现在呀,我就想要补上小时受苦的损失,就要多玩乐,多享受。人间的福我都要享,还要多享。我要吃遍人间美味,游遍人间仙境,玩遍人间乐事……”

听了高增福的话,纪小倩不知再说什么好,只好不出声了。

高增福可能是累了,转眼间打起了呼噜。

企业家的故事31 高增福兵败澳门 第二天吃过早饭,高增福又领着纪小倩走进葡京大赌场。在迈入大门那一刻,高增福有一种大将军冲向战场的感觉。他要率领千军万马进行一场大决战,完全夺回被赌场吞去的财富。这千军万马就是手中的筹码。我一定会打胜的,我一定会大获全胜!

起初小赢了几盘,高增福得意地想,财神爷现在看我还顺眼,我要乘胜进击,给他老人家争气。他加大了赌注。

不知怎的,财神爷突然来脾气了,不再给高增福好脸,他开始输,换什么花样赌都输,赌注下得越大输得越多。

到了中午,他不但把昨天赢的一千元输了回去,还多输了一万。

“我昨晚跟你说停手对了吧?那样就不会有今天的损失了。”纪小倩心疼得黄着脸小声对高增福说。

“胜败乃兵家常事,下午我就能捞回来。”高增福眼神直直地说。

“你还要赌?还是停手吧。否则还会……”

“你闭嘴!不要说丧气的话!我一定要捞回来!”

纪小倩看到高增福眼中冒出一股杀气,便不再出声了。

下午的形势还是孔夫子搬家——尽是书(输)。尽管室内很凉快,汗珠还是不断从高增福的板寸头上涌出,他不停地用纪小倩递过的面巾纸擦汗。

看到高增福已经赌红了眼,纪小倩知道这时再劝他也没有用,只好在一旁心如刀绞地默默看着他兵败如山倒。

到了晚上,高增福带来的十万元赌资已输得精光。这时他才站起来,神色麻木地迈动两条同样麻木的腿走出赌场。

“高经理,我们去吃点儿饭吧,午饭都没有吃。”纪小倩拉拉高增福的衣袖。

“我不想吃,不饿。”

“那怎么行,不管怎么样都得吃饭,身体要紧啊。你想吃什么?到哪家馆子?”

“随便在路边摊吃一口吧,没有胃口。”

两人在路边大排挡吃了两碗面条就回到旅馆房间。

高增福坐到沙发上眼睛仍然发直,他瞪着火炭似的眼珠突然对小倩说,“你给公司发个电报,让他们再汇十万来。”

“不行。我们出来时说好了,就用这五万。”纪小倩咬着碎银子般的牙齿。

“不行!我非他妈捞回来不可!你去发电报。”高增福也咬紧粗憨的大板牙。

“我不去,你不能再赌了,这样什么时候是个头!”纪小倩甩动着齐耳短发。

“我输的是我的钱,你管这么多做什么?”高增福的板寸如针竖立。

“我是你的财务主管,我得为你负责。”

“就是再输个百八十万,对于我也是九牛一毛。”

“你这样下去会把家底输光的。”

“你又说丧气话!”

“我们说好的,就用这十万,要说话算数。否则你这经理还有什么威信!

“你,你竟敢这样说经理。我撤你的职!”

“你冷静一下,你现在是输红了眼,等明天早上清醒了就会明白的。”纪小倩放软了声音。

“明早我还要去赌场,你快去发电报!”高增福仍然吼叫着。

“不行,我不能去。”

“你,你不去就给我滚,滚出去!”

高增福跳起来想踢纪小倩,纪小倩没有躲,眼睛紧盯着高增福,细长的脖子挺立着,像一只倔强的小鹿。高增福抬起的脚终于没有踢出去,他大吼一声:“滚,滚出去!”

纪小倩转身走了出去,眼角挂上了泪珠。

高增福熊瞎子般笨拙地抓起个杯子用力摔在地上。他们走前跟财务部说好了,没有纪小倩的电报,公司不能汇钱来。这是纪小倩限制他的主意,他也同意了。所以现在纪小倩不同意,他发电报也没用。

他打开酒柜,拿出瓶白兰地对着嘴一气喝干了,熊瞎子样翻倒在床上就睡了过去。这一天高度紧张,他累坏了。

第二天醒来,高增福看看腕上的欧米茄金表,已经是上午十点多了。他坐起身,晃晃脑袋,大脑清醒了,想到昨晚的事,有些后悔,走出房间去找纪小倩。问了问服务台,昨晚纪小倩并没开房间,那她去哪里睡了呢?高增福在旅馆里转,看到纪小倩靠在大厅的沙发上瞌睡,面容憔悴。他有些心疼地走过去。

“小倩,你怎么没开个房间,在这里熬夜?”

“再开个房间得多少钱啊?要花十几元呢。”

“那又怎么样?赌资虽然输了,可差旅费还有么。”

“我可舍不得,就这样一晚上不也过来了么?”

看到纪小倩这样为他省钱,高增福很感动,知道她是真心关心自己,为自己打算。她昨晚的坚持也是对的,否则陷进去就可能拔不出来。这样的女人是可靠的,比母狗还忠实。想到这高增福情意绵绵,“小倩,到房间里去睡一觉吧,明天我们回去。”

纪小倩一扫满脸的憔悴,嗓音清脆:“你想回去了,我这就去买船票,这里我一天也不想呆下去了。再呆又要花好多钱。”

“好,听你的。”高增福拉纪小倩起来,又拍拍她肩膀,“昨晚的事你别在意。”

“你是我的老板,我的主宰,我不会怨你的。”纪小倩说完抿嘴甜甜一笑。

“你呀,有时是犟牛,有时是小白兔。”高增福说着拍了纪小倩的脸蛋一下。

“还不都是为了你。”纪小倩有些撒娇地说。“我去买船票了。”她转身离开了。

高增福盯着她杨柳轻摆的身姿痴迷地看着。

企业家的故事32 董立平突遭狗咬 乘着高增福去澳门,董立平与杨沐云天天在一起欢快了几日。

星期日,董立平刚吃完早饭,有人敲门。董立平打开门一看,是高增福派来的小仆役,他看着董立平说:“董先生,高经理有个纸条送给您。”

董立平打开纸条一看,上面歪歪扭扭写着:

我新开发了一片高级住宅区。区里的绿化、美化你帮我看看呀,列个规划。好好做,我给你高报酬。

董立平内心里不愿再同高增福打交道,但为了赵沐云只好表面维持。有一得就有一失呀,就像打麻将,你吃了张好牌,就可能挤出张炮牌。

小仆役又说,“董先生要是同意,高经理一会儿派车来接你,那边也有人接待你。”

豪华马车开进了新开发的住宅区。一位负责人走出来接待了董立平,他向他介绍了小区的概况,又给了他一张小区平面图,就让他自己走走看看,说有事不能陪同了。

董立平拿着平面图,在小区里走着看着,琢磨着在哪里设花坛,哪里建绿化带,哪里铺草坪,哪里建假山、喷泉……

他看到小区里的住宅很豪华,都是独立的二、三层小洋楼。里面装修金碧辉煌。小区里还设有游泳池、健身房、网球场、桑拿浴房。我和赵沐云要是能住进这里就好了,那该多么幸福啊!才子佳人,雅舍美景。

可我能住进这里么?简直是天方夜谭。这里的房子最少也要上万银元啊,凭我的工资,一辈子不吃不喝也挣不来。可他们为什么能住进来?他们的学识比我高么?能力比我强么?不一定吧?高增福就不比我强,他只是运气好,会投机取巧。不服气啊,一百个不服!我也要想办法住进来,我一定要进来!他高增福能做到我也能做到,还要超过他!过了一会儿他又想,我现在虽然住不进来,可我把高级住宅区里最美丽的女人征服了,这也表明我的能力和魅力。你们能住进这好房子,未必能得到这样的好女人。嗯,内心舒服些了,像吃了颗顺气丸。

董立平一边想着一边慢慢向前走。突然,他觉得身后有异常的动静,回头一看,一条棕色的大狼狗吐着血红的舌头向他扑了过来!他来不及多想,撒开腿就跑。大狼狗张着嘴猛追着董立平。董立平瞪大眼睛拼命奔逃,像一只受惊的兔子。套用一句《水浒》里的话,是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可没跑出多远,他就被大狼狗追上了,它盯住他的小腿肚子猛咬一口,一块血淋淋的肉撕了下来。他啊的大叫一声栽倒在地,脑子里闪过两个字:完了!可狼狗并没有继续撕咬他,它只是紧盯着他,防止他再逃跑,显然受过训练。

这时小区负责人跑了过来,“哎呀,这狼狗挣脱缰绳跑出来了!它可能发现你是生人。咬坏没有?哎呀,腿咬坏了!快,快上医院!”

在去医院的路上,那负责人一个劲点头哈腰道歉。董立平闭着眼睛不说话。他觉得小腿疼得厉害,又觉得这事有些蹊跷。

医生给董立平注射了狂犬病疫苗,又给他伤口做了处理,让他住院治疗。陪同他来的小区负责人马上给他安排进单人高级病房。

高增福赶到了医院,也是一个劲道歉,还说医疗费全负责,并给他一百银元做营养费。不过董立平看他的眼神里似乎隐藏着什么,好像有些幸灾乐祸的味道。

晚上,赵沐云来到病房。看到他腿上的伤,她心疼得眼泪哗哗的。看到她难过的样子,董立平心想,她真是深深爱上我了。他轻轻拍拍她的肩膀说,“你别难过,我没大事,过些日子就会好的。”

“看到你伤成这样,我能不难过么?我天天来照顾你吧。”赵沐云抓住董立平手说。

“不用。你总来高增福会疑心的。”

“他的狗把你咬了,我做为家人来照看你也是应该的。”

“我可以雇一名看护。”

“雇看护我不放心,她哪会有我精心。”

董立平感动得一塌胡涂,他握住赵沐云的手,“你真是好女人,能交上你是我此生最大的幸运。”

赵沐云痴痴地看着董立平说,“交上你也是我最大的幸运。”

董立平伸出胳膊想拥抱赵沐云,可看看病房的门,又缩回手。

赵沐云看着董立平问,“你感没感觉到这件事有什么异常?”

“你是说我被咬?”

赵沐云点点头。

董立平脸色暗了下来。“我是觉得有些蹊跷。我在办公室门前与小区负责人谈话时,那狼狗就拴在门前,它看着我挺安静的。可为什么又挣脱缰绳拼命追我咬我?我觉得它可能是受了指使来咬我。”董立平看着赵沐云又问,“你怎么觉得这件事蹊跷?”

“我是跟另一件事连起来想的。”

“怎么?还出了什么事么?”董立平眼睛瞪大了。

赵沐云点点头,脸色变得难看起来。“我与高增福很久没有做夫妻间的事了,我不愿意他碰我,他在外头有不少女人,也不稀罕碰我。可是大前天夜里,他突然闯进我的卧室,满嘴酒气。我问他干什么?他二话不说就撕扯我的睡衣。我推挡着,可他像疯狗一样把我按在床上,然后就……”

赵沐云说到这停下了,眉毛气恨地攒在一起。平息了片刻她又说,“我感觉他是在发泄,是蹂躏,是报复。肯定不正常!我身上被他抓伤、拧紫了多处。”说着赵沐云掀起衣服给董立平看。

“这个混蛋,怎么能这样!简直是疯狗!”董立平气愤地叫起来。他又心疼地问:“疼么?”

“现在好多了。比起你的伤就差多了,所以我觉得你更疼。”

“如果不是在医院,我真想给你揉一揉青紫的地方,让你减轻疼痛。”

“谢谢你,立平。”赵沐云感动地说。她又说,“高增福虽然是个粗人,但对我还是挺尊重的,就是不喜欢也只是敬而远之,这是第一次这样。所以我感觉蹊跷。与你的事连在一起,就更觉蹊跷了。”

董立平看着赵沐云问,“他会不会知道了我们之间的事?”

“也许。所以他采取行动报复我们。”

“如果是这样那他还可能继续报复我们。”

“也许吧。”

“那我们怎么办?我们不能只等着被伤害呀。”

“嗯。”赵沐云肃着脸点点头。

董立平沉思片刻又说,“我们把事挑明了吧,你跟他办离婚,你们住在租界里,办理离婚要好办一些。”

赵沐云又沉思片刻,然后说,“只有这样了,但可能很困难。他不明着跟我们说,而是暗中报复,就因为他不想把事情公开,不想离婚。”

“你们关系已经冷淡如此,他外面又有很多女人,为什么不想离婚?为了财产?”

“你是个明白人。离婚是要分走他很多财产的。可事已至此,也只有离婚了。但不会很容易,也许还会出什么事,你要有思想准备。”

“可是你,你就在他身边啊。”董立平担心地说。

“他不会再对我怎么样的。我警告过他,对妻子动粗也是犯法的,如果他再对我这样,我就告他强暴罪。他也向我道歉了,说那天晚上他喝多了,以后绝不会这样了。”

“那我们就抓紧行动。”

赵沐云点点头,又抓住董立平的手,“你最近一定要小心呀!”

董立平摇摇赵沐云的手,“你也要小心!”他心底里涌起股悲壮的泉流,想,此时就像麻将局的结尾,让人提心吊胆,要随时提防别人设下的陷阱。

企业家的故事33 董立平感觉事出蹊跷 医生给董立平注射了狂犬病疫苗,又给他伤口做了处理,让他住院治疗。陪同他来的小区负责人马上给他安排进单人高级病房。

高增福赶到了医院,也是一个劲道歉,还说医疗费全负责,并给他一百银元做营养费。不过董立平看他的眼神里似乎隐藏着什么,好像有些幸灾乐祸的味道。

晚上,赵沐云来到病房。看到他腿上的伤,她心疼得眼泪哗哗的。看到她难过的样子,董立平心想,她真是深深爱上我了。他轻轻拍拍她的肩膀说,“你别难过,我没大事,过些日子就会好的。”

“看到你伤成这样,我能不难过么?我天天来照顾你吧。”赵沐云抓住董立平手说。

“不用。你总来高增福会疑心的。”

“他的狗把你咬了,我做为家人来照看你也是应该的。”

“我可以雇一名看护。”

“雇看护我不放心,她哪会有我精心。”

董立平感动得一塌胡涂,他握住赵沐云的手,“你真是好女人,能交上你是我此生最大的幸运。”

赵沐云痴痴地看着董立平说,“交上你也是我最大的幸运。”

董立平伸出胳膊想拥抱赵沐云,可看看病房的门,又缩回手。

赵沐云看着董立平问,“你感没感觉到这件事有什么异常?”

“你是说我被咬?”

赵沐云点点头。

董立平脸色暗了下来。“我是觉得有些蹊跷。我在办公室门前与小区负责人谈话时,那狼狗就拴在门前,它看着我挺安静的。可为什么又挣脱缰绳拼命追我咬我?我觉得它可能是受了指使来咬我。”董立平看着赵沐云又问,“你怎么觉得这件事蹊跷?”

“我是跟另一件事连起来想的。”

“怎么?还出了什么事么?”董立平眼睛瞪大了。

赵沐云点点头,脸色变得难看起来。“我与高增福很久没有做夫妻间的事了,我不愿意他碰我,他在外头有不少女人,也不稀罕碰我。可是大前天夜里,他突然闯进我的卧室,满嘴酒气。我问他干什么?他二话不说就撕扯我的睡衣。我推挡着,可他像疯狗一样把我按在床上,然后就……”

赵沐云说到这停下了,眉毛气恨地攒在一起。平息了片刻她又说,“我感觉他是在发泄,是蹂躏,是报复。肯定不正常!我身上被他抓伤、拧紫了多处。”说着赵沐云掀起衣服给董立平看。

“这个混蛋,怎么能这样!简直是疯狗!”董立平气愤地叫起来。他又心疼地问:“疼么?”

“现在好多了。比起你的伤就差多了,所以我觉得你更疼。”

“如果不是在医院,我真想给你揉一揉青紫的地方,让你减轻疼痛。”

“谢谢你,立平。”赵沐云感动地说。她又说,“高增福虽然是个粗人,但对我还是挺尊重的,就是不喜欢也只是敬而远之,这是第一次这样。所以我感觉蹊跷。与你的事连在一起,就更觉蹊跷了。”

董立平看着赵沐云问,“他会不会知道了我们之间的事?”

“也许。所以他采取行动报复我们。”

“如果是这样那他还可能继续报复我们。”

“也许吧。”

“那我们怎么办?我们不能只等着被伤害呀。”

“嗯。”赵沐云肃着脸点点头。

董立平沉思片刻又说,“我们把事挑明了吧,你跟他办离婚,你们住在租界里,办理离婚要好办一些。”

赵沐云又沉思片刻,然后说,“只有这样了,但可能很困难。他不明着跟我们说,而是暗中报复,就因为他不想把事情公开,不想离婚。”

“你们关系已经冷淡如此,他外面又有很多女人,为什么不想离婚?为了财产?”

“你是个明白人。离婚是要分走他很多财产的。可事已至此,也只有离婚了。但不会很容易,也许还会出什么事,你要有思想准备。”

“可是你,你就在他身边啊。”董立平担心地说。

“他不会再对我怎么样的。我警告过他,对妻子动粗也是犯法的,如果他再对我这样,我就告他强暴罪。他也向我道歉了,说那天晚上他喝多了,以后绝不会这样了。”

“那我们就抓紧行动。”

赵沐云点点头,又抓住董立平的手,“你最近一定要小心呀!”

董立平摇摇赵沐云的手,“你也要小心!”他心底里涌起股悲壮的泉流,想,此时就像麻将局的结尾,让人提心吊胆,要随时提防别人设下的陷阱。

49

董立平紧张地思索着,匀称的圆脸拉成了椭圆。高增福下午要找他谈话。他思索着应对的措施。

赵沐云的离婚办得不顺利。赵沐云向高增福提出离婚,高增福摇头不同意。赵沐云坚持,高增福说你如果少要财产可以考虑。可以给你一百万元。赵沐云认为可以,董立平却不同意。“你应该分得一半财产,最少五百万,不能少要。”

当时赵沐云眼中射出了飘忽的目光。董立平感觉她对他的结婚动机产生了疑问,于是说,”如果你是一个穷人,我也会同你结婚。我爱的是你这个人。可你应该得到五百万,为什么要少要呢?有了钱我们可以过上不比高增福差的生活,也可以用这笔钱开辟一番事业。我觉得我不比高增福差,有了资本,我也可以做大事业。我们要清高,可也不能迂腐,现在毕竟是一个物质社会,做什么都离不开钱。”经过几番劝说,赵沐云被说服了,于是又与高增福谈,高增福则要与董立平直接谈一次。

这次谈话会有鸿门宴的味道吧?高增福会说些什么?我将怎么应对?董立平思索着。他又把在当武术教练的弟弟董立明找了来,告诉他如果自己到半夜还不回来,就去报警。以后如有不测,高增福也是最大嫌疑人。弟弟握握拳头说,如果高增福敢挑衅,定当迎头痛击!董立平说首先还是要用合法的手段。弟弟点点头。

企业家的故事34 高增福思谋报复 谈话在高增福宽敞的办公室中进行。高增福坐在宽大的班台后,靠在宽大的皮转椅上。董立平坐在他的对面。

高增福把一盒哈德门烟扔过来,“抽烟。”董立平摆摆手,到了这种时候,他不能再接受高增福的高级物质款待了。

高增福自己叨起一颗香烟,哼了一声,“董立平,你可真行啊,敢偷我的老婆!你不知道那句俗话么?‘朋友妻,不可欺。’”

”我没有欺负她,我们是有了感情。而你们已经没什么感情了,这你也知道。”

高增福吐出一个烟圈,看着它在空中旋转。“我没想到,赵沐云那么高雅,却会悄悄偷汉子。”

“你们的婚姻已经名存实亡,她当然有追求真爱的权利,何况你早就在外面有很多女人。”

“哈,不愧是念过新式学堂,嘴皮子很溜呀。你说得好听,你真是出于感情才找她的么?”

“当然。赵沐云是个难得的好女人,可惜你有眼不识金香玉啊。”

“不错,她长得漂亮,又高雅,文化也高,可我们俩是凉锅贴饼子,粘不到一块。”

“既然如此,你就放了她么,你们各自追求自己的自由。”

“我可以放了他,但不能放了我的财产。那是我拼死拼活用血汗换来的。”

“她并没有要你的全部财产,她只要她应得的一份。何况创业时她也出了很大力。”

高增福又哼了一声,目光如凶恶的狼冷冷盯住董立平,“她并没有你那么贪财,她说可以少要,可你却紧咬住不放!你要了我的老婆,又要分走我一半财产,你他妈太贪了!”

“我说了,这是赵沐云应得的,要应得的东西,就不能说是贪。”

“你真的是出于感情才找赵沐云?没那么单纯吧?你是为了财产,为了钱。”

“那是你的想法。你眼中只有钱,就以为别人也如此。”

“你别装成圣人,你就不爱钱?不爱钱你咬住我的财产不放!”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们只是要我们合法应得的一份。”

“你还取之有道?别不嫌寒碜了!通过偷人家老婆谋人家财产,你还取之有道?说好听的,你是个要吃软饭的;说难听的,你就是个当婊-子还要立牌坊的臭无赖,大骗子!抢劫犯!”高增福把手中的香烟狠狠摔在地上。

“你别又拿出你无赖的本相,有理讲理,骂什么人?我说了,我们是出于感情,只是要应得的一份,合理合法。你觉得你的钱财就来得正大光明么?这么些年,你偷税漏税,偷工减料,走私行贿,什么烂事没干过?”

“你……”高增福抓起个茶杯要砸董立平。

“你还想动手?你看你这样子,哪像个公司经理。”

高增福定了定神,放下茶杯。“我告诉你,创业时谁都做过些违章的事。我吃尽辛苦,费尽心血,才创下这份家业,这是我血汗所得。”

“这我也不否认,如果你的财产全是偷来的,骗来的,抢来的,你早就进监狱了。”

“我辛辛苦苦十多年才创下这份家业,你真忍心一下子就分去一半?”

“你还要我说几遍?我们只是要我们应得的一份。”

“我再给你加一百万,现给你一栋花园洋房,你们完全可以过高档生活了,怎么样?可以么?

“不,我要我们应得的一份。”

“你要那么多钱干什么?不要想得太滋润哟。”

“我们也想开创事业,资本当然越多越好。你了解我,我董立平也不是个甘居人下的人。”

高增福又冷笑,“你就用这种手段创业?真是会走捷径呀。

“创业可以使用各种手法。不管你怎么说,我们都是合理合法所得。而你的创业用了多少卑鄙肮脏手段,就很难说了。”

“你,你他妈的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高增福又抓起杯子。

“说到痛处就恼羞成怒了?张口骂人是痞子行为,高大经理,还是放尊重些,别尽做有失身份的事。”

“董立平,你这么猖狂,就不怕将来拉清单、遭报应?”

“我做的都是合理合法的事,怕什么?话又说回来,你要真是下黑手,我也有准备,我董立平也不傻,不会干等着吃亏。”

“那我们就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我们毕竟是老邻居,又做过一段朋友,我不想说太难听的话。告辞了。”董立平站了起来。

“慢,既然说到老邻居,老朋友,立平,你看这样行不?我就给你二百六十万,外加一栋花园洋房,你看行不?”

“不行”

高增福又伸出粗大的五指,“再加五十万,总行了吧?”

“我说过了,我们要我们应得的一份。”

“啪”,高增福把茶杯狠狠摔在地上,白亮的瓷片雪花般散了一地。“董立平,你够狠!那你就等着吧!”

董立平看着地上的瓷片说,“这杯子上风景画很漂亮,可惜让你给毁了。”说罢转身离开。

高增福两眼紧盯着董立平的背影,放出鹰隼般阴冷的目光。

50

傍晚,董立平下班回家。当走进一条僻静的小巷里,迎面走过来一个高大的汉子。两人相遇时,大汉狠狠撞了董立平一下,董立平一个趔趄,险些摔倒。他气愤地叫着,“你为什么撞我!”大汉一言不发,挥手又是凶猛一拳,董立平栽倒在地,门牙被打掉三颗。大汉又抬起粗壮的腿,向董立平的四肢狠踹。董立平疼得在地上打滚,四肢严重骨折,成了废人。

高增福喝着极品龙井,微微摇头,不好,这个主意不好。董立平虽然四肢废了,但他的大脑还清醒,他会上告的,也可能会找人报复。

漆黑的夜晚。董立平躺在床上熟睡。一个黑衣人狸猫一样顺着外墙的溜水管爬到了五楼,钻进了董立平家的窗户。他蹑手蹑脚走到茶几前,将一包药粉倒进暖壶里。然后又原路返回地面,消失在夜色中。

早上,董立平起床,他习惯地走到茶几前,从暖壶倒了杯水,然后一口一口喝下。喝完水他去上厕所,坐到坐便上。突然,他的心脏绞痛,全身抽搐,一头栽倒在地上。片刻后,他停止了抽搐,身体渐渐僵硬了。

高增福抽着颗香烟,吐出个烟圈,微微摇头,不好,这个主意不好。投毒会留下痕迹的,肯定定为他杀,警察会顺蔓摸瓜的。

董立平来到郊区的湖边画画。当他走到一个山崖处,觉得这个地方视野很好,风光也很好,又很僻静,于是换着角度画画。正当他聚精会神画着烟云笼罩的山崖时,从他身后的树林中冲出一个男子,将他一把推下山崖……

高增福嚼着块巧克力摇头,不好,这个主意也有问题。董立平掉下山崖可能被树枝勾住,这样事情就暴露了。动手时也可能被某个游客偶然看到,也会暴露。

董立平骑着自行车行驶在去郊区南山的公路上,当他行到一个拐弯处,一辆马车从后面疾驶过来,猛的撞上他。他飞了起来,两手在空中张开,口中喷出鲜血,划过一个弧线,滚到路边的深沟里。马车迅速驶去,消失在远方。

高增福喝了一口法国香槟,点点头,嗯,这主意不错,不容易被发现。万一被发现,也可一口咬定是车祸,真实原因是很难查清的。那谁去驾车撞人呢?雇一个人?不好。容易暴露,万一这小子嘴不严……遇到个奸猾的,还可能讹你一把。就自己去,嗯,自己去。万一被发现就说速度快,路况不熟造成了事故。

在一周时间里,每天晚上高增福的大脑都像飞机的螺旋桨高速运转,琢磨着对付董立平的事。混蛋王八蛋,抢我老婆又抢我财产,我跟你不共戴天!

企业家的故事35 一场带阴谋的绑架 在同样的时间里,董立平的大脑也没有闲着。

看高增福那个凶样,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他要报复的。

他会怎样报复?

找人暴打我一顿?如果我被打残了,只能躺在轮椅中生活,那怎么办?赵沐云还会要我么?

打一顿还可能是轻的,也许他会要我的命。他会用什么手段谋杀?找刺客行剌?悄悄下毒?制造某种事故?他是在艰难险阻中摸爬滚打出来的,如何对付对手是很有经验的,他肯定会想出阴损狠毒又不容易暴露的招法。

我还不到三十岁,就这样丢了性命岂不可惜?

一命呜呼,与赵沐云也结不成婚了,宏伟的创业计划也泡汤了。

要不后退一步?少要一半?

少要一半,这可不是个小数目啊。绝大多数人几辈子也挣不来这些钱。你就一张嘴放弃?

你已经向高增福、赵沐云明确表示了,不能少要。可高增福一瞪眼珠,你就退缩了,他们会怎么看你?

胆小鬼!只配吃软饭!就这么个小胆还想闯世界?做你的春秋大梦吧!

不,我不能退缩。我是个男人,男子汉。我要挺立胸膛做人,不能让人看扁了。

我只是同赵沐云要我们应得的一份,合理合法,怕什么?

人生能有几次搏!这就是一次搏啊。为五百万一搏,为男子汉的气魄一搏,为了未来的伟大事业一搏,值得!

拼命地想啊想,脑袋想磨盘一样,都磨得发热了,发烫了。心里一会儿风平浪静,一会儿又风云乍起。

最后主意是拿定了,可那忐忑不安还是像西游记中的小鬼,不时冒出来。

51

晚上,赵沐云正在卧室内看书,高增福走了进来。

见他走进自己卧室,赵沐云紧张起来,“你来做什么?”

“我想跟你商量个事。”

“什么事?”

“8月19日是我母亲的生日,我要去母亲家祝寿,她老人家愿意吃高档餐馆的饭菜,我找了一个名厨到家做饭。”

“噢。”赵沐云应了一声。

“我想让你也跟我一起去。我母亲还不知道咱们要离婚的事,我想让她好好度过这个生日,你不去,她会问的,会不高兴的。”

赵沐云心想,离婚前还是不要把关系搞得太僵,高增福母亲平日里对自己也还好,就点头同意了与高增福一起去祝寿。

8月19日晚上6点,高增福驾着马车拉着赵沐云来到母亲家。

名厨手艺不错,上了一桌美味佳肴。赵沐云想到这可能是自己最后一次给高母祝寿了,打起精神陪着高母吃喝说笑,尽量让老人高兴。

晚上十点左右,祝寿酒宴结束了,高增福和赵沐云离开家。可一进马车车厢,车厢里隐藏着两个蒙面大汉,用手枪逼住高增福和赵沐云。

高增福连忙说:“兄弟,你们是想要钱吧,好说,要多少说话。”

逼住他的大汉说:“少废话,开车走。”

“往哪走?”高增福问。

“我让你怎么走你就怎么走。开车!”

在大汉的逼迫下,高增福驾车来到郊外的一间偏僻平房。

进了平房,高增福说:“你们想要什么,说吧。”

一个大汉笑说:“钱是肯定要,人嘛,也得要。你媳妇可真是个美人。”

“要多少钱?你们说。人你们不要动,我多给钱。你们有了钱,找什么漂亮小姐没有。”高增福说。

“你是大老板,我们要你五百万不多吧。”

“五百万!你们真能狮子大开口,我哪有那么多钱。”高增福叫道。

“你别他妈的装穷,你有多少资产,我们早调查清楚了,你可不要舍命不舍财。”大汉说着将手枪逼在高增福脑门上。

“我答应,你们别伤害我。”高增福低下了头。

另一大汉这时一把撕开赵沐云衬衫的钮扣,又一把扯下她的乳罩,抓住她丰满雪白的胸。嘴里叫道:“这女人太美了,我非好好玩玩她不可。”

赵沐云用力挣扎,叫道:“你放开我!”

那大汉紧搂住她,又扯开她的裙带。赵沐云的裙子滑到地上,露出雪白的大腿、臀部。

“你干什么,放开我!”赵沐云挣扎着叫道。

那大汉又开始撕扯赵沐云的内裤。

高增福这时叫道:“你们放开她,我给你们钱,五百万行吧?”

“再加一百万吧。”搂着赵沐云的大汉说。

“再加五十万吧。”高增福说。

“少一个子也不行。”那大汉说着又撕扯赵沐云的内裤。

“好,我答应。”高增福气喘着说。

那大汉放开赵沐云。赵沐云泪流满面地穿上衣服。

守着高增福的大汉说:“你明天让人把钱转到我给你的账户里。别耍花招,否则要你的小命。”

“好,我一定照办。”

第二天,高增福通知公司财务主管把钱转到指定的账户。两个绑匪将赵沐云释放了。

回到家,赵沐云由于受了惊吓又着了凉,发高烧,住进了医院。

董立平到医院看望赵沐云,对她说:“绑架这事太蹊跷,八成又是高增福的阴谋。他是想离婚前转移财产呀。”

赵沐云点头:“很可能。”

董立平说:“我们马上找个私人侦探,调查一下这件事。”

赵沐云点头说好。

十天后,赵沐云病好了。她委托的私人侦探聂涵约她到秘密地点联系。

“大姐,你们被绑架的事是高增福布置的阴谋。”聂涵看着赵沐云说。这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看着很精明强干。

赵沐云又惊又气,看着聂涵一时说不出话来。

“我每天都监视着高增福的行动,他与绑匪联系的情况我都看到了,绑匪的相貌和居住地点我也记清了。”

赵沐云气愤地说:“这高增福可真够狡猾,狠毒!”她又问:“高增福与其他女人乱搞的证据你们收集到了么?”

聂涵点点头说:“搜集到了。高增福与不少女人乱搞,其中还有妓女。”

“好,你们干得不错。我在报酬外还要重奖你们”赵沐云听后满意地说。

聂涵指着证据说:“有了这些证据,你同高增福离婚就更有理了。他想转移财产的阴谋也破产了。”

“嗯。”赵沐云点点头。

企业家的故事36 危险的飞来石 周日吃完早饭,董立平驾着赵沐云的马车载着赵沐云去郊游。车子驶了一个半小时,来到郊外南山的一个僻静处。过去两人也曾在这里幽会,再次来这里,两人都有鸳梦重温的感觉。

两个人采了一些野花和蘑菇,赵沐云因为大病初愈,体力不太好,有些累了。董立平在地上铺上一块毯子,两个人躺在上面休息。

两个人亲昵地闲聊了一阵,赵沐云说,“我们迷糊一会儿吧,然后起来野餐。”

董立平说好。

赵沐云由于身体有些虚弱,又累了,一会儿竟睡着了。董立平半睡半醒地迷糊着。

忽然,董立平听到山坡上面有动静,他抬头一看,一块大石头向着他们滚下来。他连忙推摇赵沐云:“起来,快起来!”可赵沐云睡得很沉,没有反映。董立平连忙起身,抓住毯子一?,将赵沐云身体滚到一旁。可石头滚下来撞到一棵树上拐了弯,正撞到赵沐云的腿上。她在地上翻了几滚,就没动静了。

董立平连忙跑到赵沐云身边察看,只见她倒在地上昏迷不醒。他大叫:“沐云!沐云!”赵沐云没有反映。董立平连忙将她背下山,又拦了辆马车送到医院。经过一段时间治疗,赵沐云的伤慢慢好了。

董立平又来到南山风景区调查。那里的负责人说:“准备在那个缓坡处修建一个防火瞭望亭。运去了些石头和木料,可工程还没开工。石头、木料只是堆在那里,这几天那里都没人的。”

“那大石头怎么能从那滚下来呢?它不会自己滚动吧?”董立平追问。

“应该不会自己滚动,可工程没动工,那里确实没有工人呀。也可能是哪个游客淘气,推动了石头。”

“可那里很僻静,没什么游客呀。”董立平说。

“这倒也是,那里很少有游客。可也不能说完全没有,你们不就到那里去了么?”

董立平又和管理处的人查看现场。只见那些石头下面都是青草,没有留下什么脚印,也没看到什么可作为证据的痕迹。事故原因真是不好查到了。

董立平向警察局报了案,警察到现场勘验也没发现什么证据。警察又问董立平:“你和赵沐云有没有什么仇人?”董立平想到高增福,把与高增福的矛盾冲突向警察报告了。可警察也没调查出个什么结果。

赵沐云与高增福的离婚案最终判决了。赵沐云分得五百万财产。

董立平与赵沐云结了婚,并拿出四百五十万元创立了一家建筑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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企业家的故事37 屋漏偏逢连阴雨 龙敬文坐在写字间里心事重重地记日记:

月满则亏,水满则溢,世事是如此么?与云芳结婚后迁至上海,几年来生活像开着顺风船,乘风破浪。生一胖儿子,隔两年又生一个,仍那么胖,那么活泼。在上海办起第二面粉厂,比之苏州一厂要大得多。面粉如长江水滚滚流出,银元则像钱塘潮波波涌进。又有人劝说自己投资股票。想尽快赚钱办起纺织厂,自己点头同意。真乃福星高照,在经纪人指导下炒股赚钱不少。加之向银行取得贷款,纺织厂也办起来了。

幸福生活好似汤圆一般圆满。可世上真有十分圆满之生活吗?

祸事说来便来。

今年春季,灾荒如渐渐升高之气温,无声无息但又实实在在逼近江南大地。先是旱灾,接着是蝗灾。至夏季,灾情更为严重,小麦严重歉收,有些地区甚至颗粒无收。面粉生产与小麦生产息息相关,小麦似母奶,面粉厂似婴儿,小麦歉收,面粉厂既如饿儿嗷嗷待哺!

正写到这里,刘少卿走了进来。他眉头紧蹙,心焦地说:

“龙老板,麦子又涨价了,可面粉又降价了。”他焦急的脸色像高温烤熟的龙虾。他喘着气又说:“麦子严重歉收,价格飞长。而外国面粉却乘机大举进入,使面粉价格一降再降。特别是日本富士商贸株式会社,拼命跟我们较劲。他们在我们的销售点附近开设他们的销售点,跟我们对着干。我们每袋面降价五分,他们就降价一角。我们每袋面赠送一块布,他们就赠送两块。他们还到我们购麦地区低价抢购,断我们的原料来源的……他们是想落井下石挤垮我们中国的企业呀!”

“这情况我知道,商场如战场,竞争如同水火,强者胜弱者亡。”龙敬文顿了顿又说:“可我们的面粉不能再降价了,否则亏得太厉害了。由于严重亏损,资金缺乏,昌茂公司为进小麦不得不借款,已欠下不少债了。”龙敬文忧虑地说。

“可面粉不卖就会积压,时间长了会变质。再说还可能再降价,那时亏损就更严重了。”刘少卿叹口气,“唉,外国面粉厂拉足架子要挤垮我们啊。”

龙敬文沉默片刻说:“你随机应变吧,尽量减少损失。”

刘少卿点点头。他又说:“龙老板,一些麦商找我,说有被水浸泡过捂了的麦子和尚未成熟的麦子出售,价钱要低得多,这样可以降低面粉厂的成本……”

龙敬文坚决地打断他:“这样的麦子绝不能进,会砸工厂的牌子的,一旦名誉坏了,就是好面粉也卖不出去了。”

“是。我并没说买,我只是说他们有这么个主意。”刘少卿有些尴尬地说。

32

面粉继续降价,昌茂公司亏损不断扩大。龙敬文坐在写字间里愁肠百结。这时一位股市经纪人匆忙走了进来:“龙老板,南风橡胶公司突然倒闭了。”

龙敬文刷地站了起来:“倒闭了?那我买的股票呢?”

“您买的该公司股票都,都一文不值了!”

龙敬文只觉得脑袋里像灌进了黑油漆,一片黑暗,腿一软坐在转椅上。十万块钱不翼而飞,不翼而飞了!屋漏偏逢连阴雨呀!

经纪人见龙敬文倒在椅子上闭着眼不说话,忙倒了杯水给他:“龙老板,您怎么样?没事吧?龙老板……”

龙敬文慢慢睁开眼睛,摇摇头。

在以后的两天里,龙敬文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调动所有的脑汁拼命地想。人们在最困难的时候往往期待奇迹的出现或企望一线生机,就像溺水之人想拼命抓住一根稻草。现在龙敬文就想抓住一根稻草,他思来想去,决定用股市低位补仓回捞的技法补天。以面粉厂做抵押,他向银行贷了二十万块钱,从国外低价采购一批小麦。用这批低价小麦制出面粉肯定有竞争力,可以使昌茂公司起死回生。

朝也昐,晚也昐,望眼欲穿,只昐着运输这批小麦的轮船早日到岸。以往龙敬文经常给儿子仁和叠纸鹤玩,而现在他给仁和叠纸船。仁和把纸船放在水盆里飘,不一会儿,纸船湿了,破了,他又让父亲再叠。谁知龙敬文看到损毁的纸船不由发怒,“你为什么把它弄破了!真混!”一向温和慈爱的父亲突然发脾气,仁和吓得大哭。云芳也划魂:不就是一条纸船吗?再叠一个不就行了?干嘛发这么大火?可又一想,她明白了,拉过儿子:“来,儿子,娘再给你叠一只,不过不要放在水里,不要弄破了,要不你爹又要发火了。”

漆黑的夜里。一艘巨大的装满小麦的轮船在漫无边际的海洋上游动。起风了,风吹得船上的彩旗呼啦啦地响。风越来越大,浪也越来越大。轮船在风浪中如醉汉般摇摆着。喀嚓一声,旗杆被刮断了。巨浪排山倒海般打过船舷,涌进船舱,小麦浸湿了!轮船像一只火柴盒被滔天巨浪一次次抛向天空,又一次次狠狠砸下来。船甲板在重击下发出令人心颤的吱吱声。又一排更恐怖的巨浪恶魔般扑过来,抓住轮船轻蔑地一撕,轮船悲惨地哀鸣一声,粉身碎骨了!

龙敬文惊呼着“船!”“船!”云芳在睡梦中被惊醒,知道丈夫又在做噩梦了。她拿起毛巾给丈夫擦着满头冷汗,叹着气在心里默念:船啊船啊你快到吧,你到了敬文才能安静,家里才能安宁。

34

龙敬文不知道,昌茂公司还有一个人对这艘轮船有着特殊的兴趣,他是财务部的职员杜庄田。

杜庄田父子暗中实行着报复龙敬文的计划。杜庄田不断把昌茂公司的内部情况透露给在日本富士株式会社工作的儿子杜贵,杜贵转手透露给日本富士株式会社社长龟田。龟田就利用这些情报打压昌茂公司。

这一天,龟田又把杜贵叫进社长室。

杜贵现在已经是正式职员,并学会了日语。他一进屋便向龟田深深躹躬,并用日语问好。

龟田让他坐下后说:“根据你父亲提供的情况,昌茂公司已经陷入深度危机了。”

“是的,社长,他们现在像条破船,风雨飘摇,就快沉没了。”

“昌茂公司多年来一直是我们销售日产面粉的主要对手,我们要乘此机会将昌茂彻底打倒,除掉这个竞争对手。”

“社长说得对,中国有句俗语叫斩草除根,我们现在要对昌茂斩草除根。”

“昌茂公司用工厂做抵押,贷款到国外购买低价小麦,这是他们的最后挣扎了,我们要在此给它致命一击。”

“社长,需要我做什么呢?”

“我认识一些日本强徒,他们在海上做打劫生意。你让你父亲把昌茂国外购麦船回途的详细路线及行程提供给我们,然后我告诉日本强徒对货船下手。”

“好,这个办法好,可以一下致昌茂于死地。”杜贵谄媚地笑看着龟田。

“事成后我给你们五百银元情报费。你父亲以后就到富士会社来做事吧。”

“社长对我们父子真是关心,多谢社长!”杜贵站起向龟田深深躹躬。

企业家的故事38 为救危机奔波急 轮船终于返回了,不过它到达上海后已是一条空船,船上装载的小麦被海盗抢劫一空。债主们听到这个消息逼账更加紧迫,而账房先生杜庄田又在这时辞职而走。

龙敬文也像水盆中的纸船,变了模样,脸色纸一般惨白,纸一般麻木。也许上天对我的成功和幸福太嫉妒了,要连续惩罚我。你要把我怎样呢?是要让我日暮途穷,还是要致我于死地?答案应该是后一个,连杜庄田都看出昌茂公司不可救药,辞职而走。人究竟是怎样一种动物?杜庄田,你原来是一个土面粉作坊的小业主。后来你找到我,说昌茂厂的面粉把你的小作坊挤垮了,你一家断了生路,求我收留你。我答应了你,又考虑你毕竟过去是个小老板,没有让你当工人,让你做了账房先生,工资也很高。对你的侄女,我也是全力照顾。可在这危难时刻,你却弃我而走!人啊,你还不如一条狗,狗还不嫌家贫呢。想到人世的苍凉悲酸,龙敬文的心也冰一样冷彻。他的目光落到桌上的红头火柴上。拿起火柴仔细看着,突然觉得它像自己,大大的头——一个冤大头!瘦瘦的身子——自己近来吃不下睡不着已瘦了十几斤。手指轻轻一动,火柴杆折了。生命会如此脆弱,如此不堪一击吗?

云芳端着一碗鸡蛋面条走了进来,“文哥,吃些东西吧。”

“不,我不想吃。”龙敬文摇摇头。

“总不吃东西怎么行?身体受不了。”云芳焦急地说。

“受不了就受不了吧,听天由命。你不听也不行。老人说,人再强强不过命,我现在相信这话了。”龙敬文脸色灰暗地说。

云芳把面条放在桌上,“文哥,你不能这么想。自创业以来,这些年你经过多少磨难啊,不都挺过来了吗?在我的心目中,你就像一根钢筋,百折不挠。”

我像钢筋?不像火柴?我不像火柴,像钢筋?龙敬文的脑海中激荡着浪涛。我要挺住,为了家,也为了厂,中国的企业不能被外国企业挤垮,要挺起腰杆同它们比争。

“为了儿子,你也要挺住呀!不是两个儿子,是三个。”云芳说着指指自己的肚子。

龙敬文看看云芳的肚子,她的肚子已经大了,里面装着第三个儿子。他拿起筷子,挑起面条,大口吃着,嘴中嘀咕:“吃什么补什么,这面条就是钢筋,我在吃钢筋。”

云芳笑了。外屋仁和喊娘,云芳笑着走了出去。

龙敬文胳膊一动,碰到了桌上的红头火柴,他的手一抖,猛地抓起红头火柴扔在地上。“你给我滚,滚得远远的!”

云芳应声走了进来:“你又怎么了?面条不好吃?”

“没怎么。”

“那你喊什么?”

“嗯……一只苍蝇烦我。”

云芳看看碗:“还吃么?锅里还有。”

“吃,再来一碗。”

仁和走了进来。父亲近日总沉着脸,他都不敢找他玩了。看到现在爹脸色好了些,他忙缠了过来。“爹,给我叠一只纸鹤玩吧。”他很懂事,不玩纸船了,玩纸鹤。

“好,我们叠纸鹤。”一只纸鹤很快叠好了。

仁和拿着纸鹤问:“爹,姥爷说鹤代表着长寿,是吗?”

“是。姥爷家厅堂里挂着幅松鹤图,那上面就题着松鹤万年几个字。”

“鹤能活一万年?”仁和眨着亮晶晶的眼睛问。

“爹也说不好。不过鹤肯定很长寿,所以人们总画松、鹤来祝寿。”

“那我把这只鹤献给爹,祝爹像仙鹤一样长寿。”

龙敬文高兴地抱起儿子亲着:“有你这样的儿子,爹会长寿的。”

儿子笑着躲避:“爹,胡子扎。”

“爹刮刮胡子。”由于心里烦,龙敬文已经几天没刮胡子了。

“我给你打盆温水。”一旁笑看着他们父子的云芳说。

“你身子沉,我去吧。”

刮完胡子,龙敬文觉得精神了许多,他走出家门,去为挽救昌茂公司奔波。

36

龙敬文四处奔走借贷,以挽救昌茂公司出危局。但在这大灾年各处资金都很紧张。银行、钱庄看到昌茂公司危机如此,又没有可担保的物产了,都不肯贷款。

奔走数日,毫无结果,龙敬文身心都极疲惫,有些虚脱的感觉。傍晚,他拖着沉重的双腿走进办公室。

杜丽雯紧跟着走了进来,焦急地说:“文哥,今天债主逼索更紧了,有的要拆工厂的机器,有的还到家里去闹,要拿家里值钱的东西。我和嫂子好不容易把债主们对付走了。但再不想出办法,可能不好对付了,会出事的。”

“我又跑了一天,但毫无结果。”龙敬文长叹一声,闭目靠在沙发上。

杜丽雯看他脸色蜡黄,嘴上布满燎泡,心疼地倒上一杯凉茶。“文哥,你喝杯凉茶润润嗓子。

龙敬文没有睁开眼睛,声音沙哑地说:“昌茂公司,真的要在劫难逃了么?”

“真的没有办法了么?”杜丽雯语调沉重。

“我又想到一个办法,可难以实现呀。”

“什么办法,文哥你说。”

“我们以攻为守,购买几台最新的美国粉磨,债主们看到昌茂公司还有力量,就会增强信心,让我们缓一口气。明年收成会好,我们又有新设备,生产更好的产品,能赢利还债,转危为安的。”

“这个办法很好呀。”

“可购买新设备我们没有资金,贷款也没人肯贷,也没人敢给我们担保。我几天来就是跑这件事,可是……”龙敬文把两手一摊,无奈中透着绝望。

“天无绝人之路,再想想办法。我明天也出去跑跑。”

“你有办法搞到资金?”龙敬文眼中闪出些光亮。

“试试看吧。”

“你要真能借到资金,就是昌茂公司的恩人,也是我龙敬文一家的恩人。”

“文哥,不要这样说。这些年你帮助我多少啊,你才是我的恩人,是我一辈子要报答的恩人。何况事情还没办呢。”

“你有这份心,事办不办成我都感动。疾风知劲草,危难见人心呀。”

“文哥,回家休息吧,好好吃顿饭。你这几天可是瘦多了。”杜丽雯心疼地说。

企业家的故事39 巧用妙招缓解危机 几个衣冠楚楚,老板模样的人由龙敬文陪着走进上海昌茂第二面粉厂,他们是昌茂公司的债主,由龙敬文邀请来的。

“各位先生请看,这就是我们厂新购进的美国电磨,这可是当前世界最新的磨面设备,不但产量高,产品质量也是世界最好的。”龙敬文把新设备指点给债主们看。

戴着金丝眼镜,身穿藏青缎子长衫的上海银行刘经理弯下腰,仔细看着机器上的标牌,“嗯,不错,这是美国摩根公司的产品,看出厂日期也是新出的。”

身穿银灰长袍、墨绿马褂,戴着黑缎瓜皮帽的富盛钱庄李老板看着工艺精良、闪着幽幽蓝光的设备点头:“这些设备看样子是不错,是地道的洋货。”

龙敬文又命令开动机器,随着机器的转动,雪白细腻的面粉雪花般飞了出来。

龙敬文指引债主们看磨出的面粉。

“这面粉真是不错,又白又细。”李老板用手指拈着面粉说。

“是很好,我还没有见过这么好的国产面粉。”刘经理说。

“各位老板,光看还不行,食品非得亲口尝尝才行。我们用这新设备磨出的面粉烤制了一些点心,请诸位品尝。”他又把债主们请进写字间。

两个女职员端着几盘烤得热乎乎的点心走进来,请各位老板品尝。

刘经理吃下一块后连声称赞:“好吃,又细腻又香甜。”

李老板也啧啧称好:“嗯,口感好,味感也好,是上乘的好面粉。”

龙敬文在一旁笑说:“既然各位老板感兴趣,我就送给每位老板十袋面粉,过后派人送到各位家里去。”

众人听了满面笑容,连声称谢。

龙敬文不失时机的插上说:“我们昌茂公司最近把资金都用来买新设备了,所以资金暂时周转不开,希望各位老板谅解,并再将借款、欠账宽限一些时日。待这些新设备全部投产,高产优质的面粉就会源源不断进入市场,畅销全国。那时昌茂公司很快就会将借款、欠款还给各位,而且延期间的利息还再加二分。恳请各位老板鼎力相帮。”说完他站起向各位拱手。

刘经理看看其他人说:“我觉得昌茂厂这新设备肯定能带来滚滚财源,还款不成问题,利息又优厚了,我就先举手,表示同意。”说完他笑着举手。

李老板也发言:“我赞同刘经理的意见。龙老板的信誉一向很好,我还是信得过他的。”

刘经理又说:“帆牌面粉这些年一直口碑不错,可称叫得响的牌子。这次上了新设备,品质会有进一步提高,就更能畅销了。”

其他几位也先后同意了龙敬文的意见。

龙敬文再次拱手致谢,并设宴款待各位,刘少卿也出席作陪。

宴席散后龙敬文和刘少卿回到龙敬文家中。刘少卿笑对龙敬文说:“龙老板,您真有办法,这次购新设备真是一箭双雕啊。既为明年扩大生产做好准备,又为抵挡各债主讨债做好了挡箭牌。”

龙敬文笑说:“我这么做有点儿唱空城计的意味了。”

“我这个人胆就够大的了,都说我是刘大胆。可听说您又要借贷购买新设备,我也吓了一跳。昌茂已经负债累累了啊。”刘少卿感慨地说。

“我这是以攻为守。办实业有时就得冒险,如果当初不敢冒险,昌茂公司也就办不起来了。上海是冒险家的乐园,在这里,我们的胆子应该大起来。我坚信,昌茂公司会站住脚,并壮大起来的。”龙敬文眼中发出坚定的光芒。

刘少卿看着龙敬文,心中暗暗钦佩他的胆识,他又说:“可您也真有能力,在这时候还能贷来一大笔钱购买新设备。”

龙敬文笑说:“这是杜丽雯的功劳,她找福通商行担保,才贷来的款。福通商行老板的儿子是杜丽雯的同学。”

“噢,丽雯真是能干,遇事能想办法。”刘少卿连声称赞。

龙敬文又说:“昌茂公司是尽了全力了,还要看明年的小麦收成如何。”说着他抬头看了看天空。

“苍天会长眼的,明年一定风调雨顺。”刘少卿也望着天空说。

“如果明年小麦丰收,面粉成本就会大大降低,加之我们进了新设备,面粉质量提高,就不怕外国面粉的竞争了。我们会站住脚并战胜他们的。”龙敬文说。

这时云芳走进来送水果。

龙敬文指着云芳对刘少卿说:“云芳听说我要借贷买新设备,把所有首饰都拿出来要变卖支持我。虽然后来我没有用,但她的这片心还是给我很大力量啊。”

“夫人真是贤内助,难怪众人都说夫人有旺夫相。有这样的贤妻,龙老板不愁不发达啊。”刘少卿笑说。

“看你们说的,我一个女人家,能有多大力量,还是得靠你们男子汉大丈夫在外面支撑,我只不过在家里打打边鼓。”云芳有些不好意思地笑说。

刘少卿又笑说:“你这鼓可打得响,就好像梁红玉击鼓退金兵啊。”

大家都笑了。

云芳说:“文哥说得对,还要看明年老天是不是赏脸。我们烧炷香,祭祭天,祈祷苍天明年给我们一个好收成吧。”

龙敬文、刘少卿齐声说好。

院里的供桌上摆了供品和香炉。龙敬文、刘少卿、龙云芳、还有儿子龙仁和、龙仁平齐跪在供桌前。龙敬文手拿一炷香向上拜了几拜,朗声祈祷:“祈祷苍天保佑,明年风调雨顺、小麦丰收,昌茂公司产销两旺。”众人也跟着祈祷。又一齐向苍天叩头。

香炉中的香烟袅袅升起,飘向天空,似在传递他们的虔诚祈祷。

企业家的故事40 为救危机姑娘献身 龙敬文刚觉着缓了一口气,又一个打击向他袭来:杜丽雯患病住院,而且得的是性病!经医生检查,她还怀了孕,于是又堕了胎。

龙敬文气愤地来到医院病房。他冷冷看着杜丽雯不说话。杜丽雯避开他的目光转过头去。

“你,你怎么能出这种事!”龙敬文强抑着怒气压低声音说。

杜丽雯不说话,也不回头。

龙敬文又走到床的另一边,对她说:“给你说了几次媒你都不同意,可你为什么,为什么出这种事?”

杜丽雯不说话,又转过头去。

龙敬文再走到床的另一边,说:“是不是有人欺负了你?你说,我给你报仇。如果不是,而是你堕落,你出院后就不要来昌茂公司上班了。昌茂公司是要脸面的,我也要脸面。我不能再做你的文哥。”

杜丽雯哭了,越哭越厉害,把头埋在枕头里,肩膀抽搐着。

“你说,是怎么回事?是不是有人欺负了你?你要不说清楚,我就再也不见你了。”见她还不说话,他说:“我走了。”转身向门口走去。

“文哥,你别走,我说!”当龙敬文走到门口时,杜丽雯叫住了他。

龙敬文走了回来,看着杜丽雯,等待她说出真相。看着她憔悴的面容,纷乱的头发,他心里又有些心疼。

杜丽雯抽泣着说:“为了借贷的担保,我去求福通商行老板的儿子刘成,他是我在教会学校的同学,他,他……”说到这她剧烈地咳嗽起来。

龙敬文的心不由一悸,像挨了一拳,他给她捶背,问:“他怎么了?胁迫你……”

杜丽雯平息气喘后说:“他说他早就看上了我,说只要我答应做他半年的情妇,就让他爸出担保书。”

龙敬文痛心地用拳头捶着床栏,嘴里叨咕着:“丽雯啊,你不该啊,不该!我宁愿昌茂公司垮了,也不愿你受这种痛苦!”

“文哥,我不愿昌茂垮。为了你和你的事业,我愿意奉献一切。”

龙敬文一把搂住杜丽雯,泪如泉涌:“丽雯,我的好妹妹。”

丽雯把头伏在龙敬文怀里,反而安慰他:“文哥,你不要难过,我很快就会好的。”

龙敬文喃喃着:“我要找最好的医生,用最好的药尽快治好你的病。”

丽雯掏出雪白的手绢给龙敬文擦泪,“龙哥,看你,都哭成泪人了。男儿可是有泪不轻弹呀。”

龙敬文抽泣着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得看遇到什么事。你,你遭受这样大的磨难,我,我心痛欲裂呀!”

“龙哥,你这样心疼我,我有再大的痛苦也烟消云散了。我说过,为了你我愿付出一切,付出我的一生。”说着丽雯又抱住龙敬文的胳膊。

龙敬文看着丽雯说:“你刚才说那个纨绔子弟要你跟他半年?”

丽雯皱着眉点点头。

龙敬文焦急地说:“那他还得找你!”

丽雯又点点头,“那是个色鬼。我出院后他还会缠我。”

“我不能让他再折磨你,我要想个办法!”龙敬文坚决地说。

丽雯眼睛冒出火花:“这个混蛋把我害苦了,我不会让他再碰我!我已经想好了对付他的办法,不用你管了。”

“你一个姑娘家,能行么?”

“我不是一般的女孩子,我可是敢作敢为!你应该了解我。再说,你是要经常在商界周旋的,这种事你出面也不好。弄不好会影响昌茂生意的。”丽雯盯着龙敬文说。

龙敬文觉得丽雯的话有道理,可又不放心:“你自己真能处理好?”

“你放心吧。我做事的风格你了解呀,快刀斩乱麻,还不会留下麻烦。”

龙敬文看着丽雯点点头。这个混血女孩性格火辣,胆大又心细,办事确实利索。

“那你一定要小心。有麻烦一定要跟文哥说,不要再自己顶着。”

“放心吧,文哥。”丽雯又抱住龙敬文的胳膊,把头贴在他肩膀上。

39

杜丽雯痊愈了,刘成来电话,要接她出院,并付住院费。

杜丽雯一听刘成的声音就恶心,但她想刘成应该付医疗费,也想跟他有个了断,就答应了。

放下电话,杜丽雯还是感到恶心,她靠在床上,望着窗外阴暗的天空,那不堪回首的一幕又如噩梦晃动在眼前……

那天到了刘成家里,他就把她领进卧室,说是在这里谈话更方便。那屋子里一股香水、胭脂味。

“你太太呢?”她问。

“她出去打牌了,晚上才能回来。”刘成矮胖的身子罩着件深蓝府绸大褂。小眼睛眨巴眨巴显露出狡黠。

“老同学,我今天来找你是有一件急事求你帮忙。”

“什么事?你说。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对你的感情你知道,我可是总想着你,可你不让我接近呀。”刘成盯着杜丽雯笑说。

“我们昌茂面粉厂需要一笔贷款,想求你们福通商行做个担保。”杜丽雯说。

“我听说昌茂公司最近情况不太好,我们做担保可是有大风险呀。”刘成卖关子。

“正因为工厂有些困难,才需要贷款,也才想请你帮忙担保。请你看在老同学的面上,帮帮忙。”

“我们不只是老同学,你在我心中的地位要比同学高得多,你是我心中的女神呀!”刘成盯着杜丽雯雪白的脸,眼睛放出光。

“你别给我戴高帽了,同意帮忙么?”杜丽雯避开刘成寻捕猎物般的目光。

“可以帮忙,但也请你帮我个忙。”刘成小眼睛放出贼亮的光,盯住杜丽雯。

“要我帮什么忙?”杜丽雯有些阴冷的感觉,好像一条咝咝叶着蛇信的毒蛇在向自己靠近。

“丽雯,当初在学校时我就追求你,可你不答应。毕业后我可是没忘情,总在想你。你,你能答应帮我解这个饥渴么?”说着他拉住杜丽雯柔软的手。

杜丽雯推开他的手:“老同学,你这个要求可过分了。你不应有这样想法!”

“可我就是忘不了你,朝思暮想,怎么办?丽雯,你答应我吧。”刘成又抓住杜丽雯的手。

杜丽雯再次推开他的手:“不,我不能答应。我已经有心上人了,我的一切都是他的。”

“我并不想完全占有你,只要你做我半年情妇,半年内每半月秘密相会一次,对双方都没有影响,行么?”

“不,我的身体属于我的心上人。”

“你不答应我?”

“我不能答应。你可以提别的要求,看我能不能办到。”

“我就这一个要求。别的我不需要,钱我有的是。”

“可这个要求我不能答应。”

“你要真不答应,那对不起,我也难答应你的要求。”

“你不答应就算了,我再想办法。”杜丽雯站起往外走。

“担保一大笔贷款可是不容易的事呀。除了我这,别的地方很难做到。据我所知,昌茂公司现在可是到了危急关头了,是要靠这笔贷款救命的。你就不怕昌茂公司破产么?”

听到这话杜丽雯站住了。刘成说的话没错。我是为了昌茂公司不破产来这里的。时间紧迫,别的地方是很难担保了。那么,为了昌茂,为了心爱的文哥,我就得做出牺牲。

杜丽雯转过身,“好吧,我答应你。”

刘成淫邪地笑了:“这就对了,我们互相帮助,互解饥渴么。”说着他就走上前解杜丽雯的衣扣。

杜丽雯推开他的手:“急什么?我得先得到担保凭证。”

刘成笑说:“真不愧是教会学校的高材生,昌茂公司的骨干职员,办事真严密呀。好,我马上就办,办完就找你。”

在拿到担保凭证那天,自己失去了宝贵的贞操,刘成像只饿狼扑到自己身上……自己当时像木头一样躺在床上,全身麻木,冰冷,失去了知觉。头脑里只有一个悔恨的念头:文哥,我的身体,我的女贞本都是你的,可你却不接受。我要给你留着,可我留不住了……

事过之后,自己拼命清洗身体,要洗去肮脏与耻辱。把白嫩的皮都搓破了。只有念叨一句话才能减轻自己的痛苦:文哥,我是为了你,为了你才失去的……就算是你拿去了吧……

刘成用自家的豪华马车接杜丽雯出院。径直把她拉到刘家小楼。进了卧室,刘成把门关上,色迷迷的看着杜丽雯说:“一个多月没碰你了,可把我想坏了!”说着就扑过来搂抱杜丽雯。

杜丽雯一把推开刘成,喝道:“你别再碰我!”

刘成愣了一下站住了:“你我可是有言在先,你得做我半年情妇,还有一个多月到期呢,你又住了一个多月医院。你得守信用呀。”

杜丽雯厉声说:“你还好意思说信用。你说要保证我的健康和安全,可你让我得了性病还堕了胎。我的身体和名誉都受到严重损害!”

刘成软了些:“我是有责任,有些对不住你。我赔偿你,再给你两千块钱,我们还是按原来合同办。”

“不,你不能再碰我,我们到此为止。”

“来吧,我给你钱,给你钱还不行么?”刘成说着上前一把搂住杜丽雯就亲嘴。

杜丽雯用力推开他,从小提包中掏出个小瓶:“你要想动粗,我也不客气了,你知道这瓶里装的是什么?”

刘成看看小瓶,眨着眼说:“这,这瓶里装的是什么?”

“硫酸!你要跟我动粗,我就让你毁容!”杜丽雯把手里的瓶子扬了一下。

刘成下意识地躲开身子,“别,我不动你了还不行么?我们是老同学,我怎么能对你动粗呢?”

“那好,我们就到此为止。你不要再缠我。我走了。”说罢杜丽雯转身开门走了出去。

刘成愣愣地望着她的背影。

企业家的故事41 日本商社又出诡计 清凉的秋风调皮地钻进窗户,使龙敬文感受到通身舒畅。他站在窗前眺望着辽阔的天空。一只苍鹰在蓝天上翱翔,忽而上、忽而下,忽而俯冲,忽而滑翔,辽阔的天空就是它施展雄姿的大舞台。

一只纤巧的手轻放在龙敬文的肩上。

“文哥,天气真好啊。”云芳轻柔地说。

“云芳,你怎么到厂里来了?”敬文惊喜地说。

“你好几天没回家了,我来看看,给你带来了换洗衣服和爱吃的食物。”

敬文握住妻子的手,妻子对自己总是这样无微不至的关心,真是个旺夫的贤内助啊!

云芳拍拍丈夫的手说:“这些日子累坏了吧。”

敬文笑说:“累是累了些,可心里高兴啊。面粉非常畅销,工厂开足马力,加班加点,可产品还是供不应求。”

云芳望着苍天又说:“苍天真是有眼,今年风调雨顺,小麦大丰收。”

“是啊,今年是小麦进价最低的一年,面粉价格低,质量又提高,能不畅销吗?不怕外国面粉的竞争了!”敬文兴奋地说。

“你去年借贷购进新设备的决策是对的,要不也不能有今年生产的好形势。”云芳用钦佩的目光看着丈夫。

“这也要感谢苍天的垂顾。”龙敬文看着蔚蓝的天空说。

“是呀。”云芳也望天空。

龙敬文又看着云芳说:“还要感谢你在危难时给我支持,给我力量。最近工人们加班生产,你夜里组织家属包馄饨给工人们送去,工人们很感动呀,干劲当然也大了。”

“我是你妻子,一家人,跟我你还客气什么。”

龙敬文又庄重地说:“还要感谢丽雯为昌茂公司做出的牺牲。”

“我们向苍天行个礼,表示对苍天和丽雯的感谢吧。”云芳动情地说。

“好。”

敬文、云芳并排站直身子,一齐恭敬地向苍天深深地三鞠躬。

“借贷还了多少了?”行过礼后云芳又问。

“还了四成了,这样生产下去,再有数月就能还清了。”

“太好了,无债一身轻。没有外债我就放心了,否则总提心吊胆过日子。”

敬文看看云芳说:“可我还想再借贷。”

“还借贷?为什么?”云芳不解地问。

“我想再建第三面粉厂。贷款建厂可以加快建厂速度,这叫借鸡下蛋。”

“你呀,总是有大胆的新念头。”云芳又敬又爱的望着丈夫,又憧憬着笑说:“我希望明年能建起第三面粉厂,让它和我们的第四个儿子一起诞生。”

“那就这样定了,明年让四子和三厂一起诞生。哈,我们真是生育的好手,不但能生儿子,还能生工厂。”龙敬文调皮地笑望着妻子。

妻子有些害羞地笑说:“你才能生工厂,我只能生儿子。”

龙敬文动情地说:“没有你,我生不出儿子,也生不出工厂。我办厂离了你这个贤内助不行啊。”

41

日本富士商贸株式会社上海分社社长龟田在社长室里踱着步子。他穿着和服,个子不高,但很结实,留着一撮仁丹胡。社长室的墙上挂着一幅横幅“武运长久”。还挂着一把日本军刀。龟田参加过日俄战争,退役后经商。

门铃响了,龟田说:“进来。”

杜庄田走了进来,弯腰鞠躬:“社长,您找我。”

“嗯。你坐吧。”龟田也坐在写字台后的转椅上。

“昌茂公司很顽强啊,去年那样严重的危机竟然挺过来了。”龟田对杜庄田说。

“是啊,这个龙敬文,年纪不大,可办法不少,骨头也挺硬。”

“可我们大日本国就喜欢啃硬骨头。清国北洋水师号称亚洲最强大海军,让我们啃下来了。俄国也号称世界强国,称霸中国东北多年。可也让我们啃下来了。”

“是,大日本国是后起之秀,现在亚洲无敌,不,全球无敌呀!”杜庄田连忙吹捧。

“所以我们富士株式会社还要向昌茂进攻,要啃这块硬骨头,不打垮这个对手绝不罢休!”说着他做了个辟刀砍人的姿势。

“是,我们不能放过昌茂,一定要打垮它,打垮龙敬文。”杜庄田连忙顺应。这也是他的心愿。他的复仇之火一直在燃烧。

“我找你来,就是想要同你再商议打击昌茂公司的办法。只有摧毁这个拦路堡垒,我们富士才能在中国大发展呀。你熟悉昌茂公司情况,想想还有什么打击的办法。”

“社长,你给我两天时间,我一定想个好办法。”

“好。你好好尽力,立功后我会奖励、提拔你的。”

“是,社长。我杜庄田一定尽力,全心全意为大日本国效劳,不辜负社长的期望。”

“杜,我的相信你。”龟田走过来拍拍杜庄田的肩膀。

杜庄田连忙站起深鞠躬,“谢谢社长信任。”

两天后杜庄田向龟田报告,他想出一个一箭双雕的主意,既可以去挖走昌茂公司的人才,也可以挖走昌茂公司的财力,肯定会给昌茂公司沉重打击。

龟田听了这个主意连声说好,马上给杜庄田两百元,“这是给你的行动费和奖励费,你马上行动。”

“谢谢社长,谢谢社长。”杜庄田点头哈腰接过钱。

企业家的故事42 龙敬文想法应对 杜庄田走进位于一条小弄堂中的“吉祥茶馆”。这茶馆实际是一家烟馆,对外挂着“吉祥茶馆”的牌子,以掩人耳目。自1840年鸦片战争以来,满清政府就一直喊着要禁烟,但又屡禁不绝,烟馆就如妓院,提起来人们都嗤之以鼻,可瞅个空子还是要往里钻。

“吉祥茶馆”有两间小单间,是专门招待贵客的,装饰豪华,很隐蔽。杜庄田同茶馆老板说了两句话,便进入一间密室里。在密室的卧榻上躺着一个男人抽着大烟,一个小丫环卧在他身边侍候着他。

“少卿,你可真会享福呀。”杜庄田对躺在卧榻上的男人说。

刘少卿抬起头,立刻坐起身子:“老杜,是你,真想不到!”

小丫环知趣地倒了茶,走了出去。

杜庄田笑说:“我来看看老同事,老朋友,怎么样,少卿,这两年你还好吧?”

“啊,还好。你呢?看来你现在也不错呀!”刘少卿看到杜庄田穿着簇新的灰绸长衫,里面是雪白的绸子衬衫。油光的辫子梳得一丝不乱。

“嗯,还行。我在日本富士株式会社上海分社做买办,收入还不错。”杜庄田很自得地说。

“噢,靠上东洋老板了?真有你的啊。”刘少卿笑说。

“别看日本人长得矮小,可是越来越厉害,甲午海战打败了大清朝,前两年在旅顺口又打败了俄国人,以后势力更得强大。不过我毕竟是给人家当打工崽,要自己当老板那才神气。”杜庄田晃着头说。

“嘿,雄心不小啊,要自己办企业当老板。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刘少卿笑盯着杜庄田。

“少卿,你我都是有能力的人,也在商场混了多年,为什么只看着别人办企业,当老板?我们自己也可以干嘛。昌茂没有你,根本发展不起来。你要自己办面粉厂,也不见得比龙敬文差,或许超过他呢。”

“嗯,可也是。其实,我也不是没动过这个念头,不过,办厂需要大资金啊。”刘少卿思索着说。

“你我可以合办一家面粉厂。这两年我攒了些钱,还可以向日本老板借一些。”

“可我这个人不善于攒钱,有钱就享受。”刘少卿笑着扬了下手中的烟枪。

“你也可以找龙敬文借嘛,你为他忠心耿耿、兢兢业业干了这么些年,他帮你一把也是应该的。”

“嗯。”刘少卿点点头。“大约需要多少万?”他看着杜庄田又问。

“我们要办就办家像样的,规模不能太小,这样才有竞争力。我算了一下,厂房、设备、原料,加上启动资金,大约得十万元。你出四万元,我出六万。”

“好,我试试看吧。能自己当老板,想着挺不错的。”

“那你就抓紧办,很快人们就得叫你刘老板了。”

两个人都舒心地笑了起来。

43

昌茂公司经理室宽敞明亮。靠着宽大的窗户是一张宽大的写字台,后面是一张宽大的皮转椅。贴右面的墙摆着一排黑色的皮沙发。墙角有一只根雕花架,上面摆着一盆茂盛的水仙花。

龙敬文伏在经理室的写字台上仔细看着公司的经营情况报表。

这时刘少卿敲门后走了进来。他一身簇新的烟色缎子长袍马褂,意大利棕色尖头皮鞋,俨然一副上等人的派头。这些年他一直为昌茂公司尽心效力,为昌茂的发展立下汗马功劳。昌茂也没有亏待他,一直给他高薪水、高提成,他的生活不低于中产阶级。

“龙经理,我有件事想求您帮忙。”刘少卿微笑着说。

“噢?先坐下,坐下谈。”龙敬文客气地让座,对这位功臣和干将,他一向以礼待之,从未当雇员对待。

刘少卿坐在皮沙发上。“龙经理,我想向公司借一笔钱。”

“想借多少?”龙敬文感到这笔借款不会太小,刘少卿也算个有钱人了,一般数额的款子完全拿得出手。

刘少卿看着龙敬文郑重地说:“我想借四万元。”

尽管龙敬文已有思想准备,但还是对这个数目吃了一惊。这么多钱足可以开个小型工厂了。

“刘先生,这可是个很大数目。你借这么多钱干什么?可以告诉我吗?”

刘少卿稍犹豫,然后坚定地说:“我想自己办一家面粉厂。”

龙敬文又吃了一惊。他想背弃昌茂,还想同昌茂争口,竟然还想借用昌茂的钱做这种事,亏他说得出口!但龙敬文没有动声色,他喝了一口茶,平静地说:“这是件大事,你容我想一下好吗?过两天我给你答复。”

刘少卿说:“那就麻烦龙经理了。”起身告辞。

晚上,龙敬文回到家中,云芳看出他心情不好,问:“文哥,有什么不顺心的事么?”

龙敬文略点了点头,更衣后坐到藤椅上。

“是什么事?”云芳给敬文递上擦脸手巾又追问。

龙敬文擦完手脸后说:“刘少卿要走,离开昌茂。”

刘少卿在昌茂公司的地位,在丈夫心中的地位云芳是知道的,这真是件大事。她又急问:“他要去哪?还有比昌茂对他更好的公司吗?”

“哼,他想另起炉灶,同昌茂分庭抗礼。”

云芳一惊,这事就更严重了。“他,他也想办面粉厂?”

敬文微微点头,“更可气的是,他竟然要借昌茂的钱办面粉厂,既要同你唱对台戏,又要借你的名角和行头。”

“你同他吵翻了吗?”云芳有些担心地问。

敬文摇头:“少卿是一起创业的兄弟,功臣,他再有毛病,我也不能同他伤了感情啊。”

“这就好。这样有回旋的余地。”丈夫遇事不盲目冲动,每临大事有静气,这是云芳很佩服的,干大事的人就要有这个城府啊。“那你想怎么办呢?”她又问。

“我觉得要从大处着眼处理这件事,一,不能伤了感情,伤了感情会使昌茂的其它骨干伤心,也会损害昌茂的声誉。二,尽量留住少卿,人才难得,也可避免兄弟阋墙。”

云芳点点头,对丈夫的想法表示赞同。她又说:“人往高处走,少卿是有能力的人,想自己当老板也不足为怪。”

敬文点点头,“他能当面对我说,并向我借钱,也还是信任我,没把我当外人。”他又摆摆手:“让我静静想一想,这件事该怎么办。”

云芳走了出去,把门关严。并让儿子出去玩,不要打扰父亲。

企业家的故事43 龙仁和出山打假 两天后,龙敬文在公司经理室召见刘少卿。

“少卿,”这次他用了更亲切的兄弟般的称呼。“我想了一下,你可以自己办厂,我也可以给你提供办厂经费。”

刘少卿白净的面皮挂满了笑容:“龙老板,那就太谢谢您了。”

龙敬文用手摆弄着桌上的泰山石镇纸又说:“我出一半建厂经费,算是入股,另一半我借给你,算你的出资,三年内还清,要付利息。我也希望这个厂仍留在昌茂公司里,当然,经营完全由你负责,你是总管。这样这个厂就可以用帆牌商标,并使用昌茂公司的销售网。”

刘少卿转动着黑亮的眸子思索片刻,觉得这个办法也不错,如果真的分庭抗礼,轻则双方受损,重则两败俱伤,而自己会伤得更重,甚至难以立足。还有,杜庄田这个人也不很可靠,当年他背叛了龙敬文,说不定以后也会耍弄自己的。同意龙敬文的意见,资金有了保证,销售也有了保证,帆牌可是响当当的名牌啊。于是他说:“我赞同您的意见,就按这个方针办吧。”

龙敬文把镇纸轻轻放在一本书上,又诚恳地说:“以后昌茂公司的经营、销售,还要继续请你多出主意,多想办法。”

“这个当然,我还是昌茂的人嘛。”刘少卿露出白亮整齐的牙笑说。

“你负责的这个厂就叫昌茂第四面粉厂吧。”说到这龙敬文探询地看看刘少卿。

刘少卿点头:“好,就是这个厂名。”

龙敬文接道:“以后这个厂经营好了,你在昌茂的威望就更高了,那时我请你担任昌茂公司的副经理。”

刘少卿感激地站起躬身说:“龙老板对我一向看重关照,以后还请您多提携。”

龙敬文也站起握住刘少卿的手诚挚地说。“我们兄弟共同携手,再创昌茂新的业绩。昌茂昌盛,你我兄弟就昌盛。”

“是啊。我要和龙老板共同为昌茂的昌盛努力。”刘少卿望着龙敬文恳切地说。

这时电话铃响了,龙敬文接过电话后笑对刘少卿说:“昌茂公司在上海银行入了股,这样以后贷款就会优惠,投一万元就可以贷十万元。昌茂要扩展,要到北方去办厂,需要大量资金,有了银行的贷款保证就好办了。”

“经理真是高瞻远瞩啊。”刘少卿说的是心里话,他觉得留在昌茂公司是对的,跟龙敬文这样的老板共事,前程会像泰山的石阶一样,步步向上的。

45

“少卿,那件事你办得怎么样了?”

杜庄田到“吉祥茶馆”的密室找刘少卿问询。

“我向龙敬文借钱,他听说我要办厂,就提出与我合办一家面粉厂,由我当总管。”

“这个厂也在昌茂公司里?”杜庄田盯着刘少卿说。

“是的。”刘少卿点点头。

杜庄田哼了一声,“这龙敬文可真有手段,这样做留住了你,扩大了昌茂公司,也减少了个竞争对手。”

“我想了,老杜,昌茂的帆牌面粉已经是叫得响的牌子。昌茂公司的力量也很雄厚,我们办厂未必会竞争过它啊。”

“哼,还不是龙敬文给了你甜头,你就替他说话了。即使我们竞争不过他,外国公司未必竞争不过他。”杜庄田气哼哼地说。

“老杜,买卖不成仁义在嘛,你何必这么大火气呢?”他想反唇相讥,揭揭杜庄田的老底,可一想他现在是日本人手下的红人,就忍住了。经商跑买卖,少个冤家少堵墙啊。

“行了,你就在昌茂混下去吧,怎么干也是在人家手底下,伸不直腰。”杜庄田站起头也不回地走了。

刘少卿看着他的背影,拿起烟枪狠狠地抽了几口。

46&

挖走昌茂公司的人才以拆昌茂公司的墙的阴谋没有得逞。杜庄田父子觉得在日本主子面前很丢脸面,他们又想新的阴谋。父子俩又想出个新的破坏昌茂公司的主意,向龟田社长做报告。龟田听了这个阴谋认为很好,便让杜庄田父子负责实施,并叮咛他们:一定要注意保密,否则会惹来麻烦的。

不久,昌茂公司山东的销售网点报告:在山东出现了假冒的帆牌面粉,而且销量很大,质量又不太好,严重影响了正品的销售和声誉。

接到报告后,龙敬文觉得问题很严重,决定派人去调查处理。他的大儿子仁和就要大学毕业,听到这个消息,便向父亲提出派自己去调查。

“爸,让我去山东调查吧。我们学校让学生毕业前到社会做调查,写出调查报告。这正是个调查的机会。”

仁和是学经济的,多了解些经济方面的情况,多到社会去实践是很需要的。龙敬文答应了儿子的要求,并叮嘱他:“能够制造大量假货,对方力量也不小,调查千万要小心、谨慎从事。否则会有危险的。”

仁和点头答应。

龙敬文又选出几个得力的年轻人跟随仁和前往。

云芳听说了这件事却不放心,对龙敬文说:“仁和还只是个学生,没到社会上闯荡过,没有社会经验,办这种有危险的事行么?一旦有个差错怎么办?”

“孩子就得出去闯荡翅膀都能硬起来呀。我离家到广州当学徒时才十四岁,办企业时也还没有二十岁,比仁和要小四五岁呢,不也闯荡出来了。”

“你从小就磨练,才能很快独立,才能扛起困难闯荡。仁和从小可是没吃过什么苦,一下子就放出闯荡能行么?出了事怎么办呀?”

“不经风雨就总是个雏,骨头永远硬不起来,不能展翅高飞。仁和已经二十四岁了,大学也即将毕业,就让当出去闯荡一下吧。何况这次学校还有到社会调查的任务。”

“到社会调查,可以到你的厂里调查呀,也可以找个安全的事调查呀。去山东很远,又是查别人造假的事,危险很大呀。我担心……”

“妈,你不用担心,我不是小孩子了,是个长胡子的大小伙子了,堂堂男子汉了。爸像我这个年龄都办起两个面粉厂了。我连搞次调查这种事都不能做么?我一定要去。要抓紧锻炼才能尽快担当起帮助爸办事业的担子呀。”

云芳见爷俩都这个态度,不太好说话了。

仁和又说:“何况爸还让几个精明强干的小伙跟我去,他们都会些武术的,能保护我。”

云芳叹口气说:“你爸让你去,你又非要去,我也拦不住了。也许,你爸说得对,孩子还是得出去闯荡、锻炼。可做母亲的就是心软,儿行千里母担忧呀。”

仁和抓住母亲的手说:“妈,让我尽快翅膀硬起来,能担当重任才是对儿的最大爱护呀。妈,你放心,我出去会注意保护自己的。你儿子还是很精明的。”

云芳疼爱的抚摸儿子的头发:“好,好,我儿子聪明,能干。那你就去吧,但凡事一定要多动脑筋,如果事情不好办,就回来,不要硬顶,硬上。另外要经常给家打电话,保持联系。有事同你爸商量。”

“好,妈,我记住了。放心,儿子不会让你和爸失望的。”

云芳仔细给儿子准备了行装,又对跟随他前去的年轻人再三嘱咐。龙仁和带着几个同伴乘火车奔赴山东了。

企业家的故事44 夏时雨侦查被发现 中午,龙仁和与舒丽、夏时雨守候在一家小食品商店附近。

一个售货小姐走了出来,龙仁和、舒丽和夏时雨跟了上去。在一条静僻的小胡同舒丽拦住了那售货小姐。

舒丽说:“小妹,我跟你打听个事儿。”

售货小姐站住,看着舒丽问:“什么事?”

舒丽说:“你们商店卖的帆牌面粉是从哪进的货?”

售货小姐打量一下舒丽,摇摇头:“不知道。我只管卖货。”

舒丽拿出张十元票子递给售货小姐:“你告诉我,这是给你的报酬。”

售货小姐看看钱动心了。她一个月的工资还没有十元钱。“我告诉你,你可要给我保密。”

舒丽微笑着说:“放心吧,要不注意保密,我们能在这问你吗?”

售货小姐小声说:“在我们市西郊,有个日本人和我们本地人合办的面粉加工厂,我们商店就是从那进的货。”

舒丽又问:“你们知道这是假货吗?”

售货小姐点头:“知道,这是假冒名牌货。但这种牌子的面粉很好销,假货又比正牌货便宜很多,所以我们老板就进这种假货。”

舒丽说:“要是被工商管理部门抓住呢?”

售货小姐晃一下头:“没什么关系。工商管理人员来检查,请他们吃顿饭,再送他们点儿商品,他们象征性的罚点儿款事儿也就过去了。现在什么事儿都好对付。假货还不是哪都有?谁家没买过假货?”她抬起脚:“你看我新买的这双鞋,假货!才穿一周就开线了。我这正要去商场找他们去呢。”

舒丽指指售货小姐手中的十块钱:“但愿你别拿这十块钱又买着假货。”

售货小姐笑说:“谢谢大姐提醒。”

星云面粉加工厂大门外,舒丽和龙仁和、夏时雨向工厂观察着。

夏时雨说:“看来这个工厂防卫得还挺严,大门紧关着,工人都不准随便出入,外人就更不让进了。”

龙仁和说:“可咱们要得到他们造假货的有力证据,就得进到工厂里面去,要拍下照片,拿到证据。”他看着另两人又说:“咱们买通厂内的人员,然后打入吧。”

夏时雨点点头。

舒丽笑说:“咱们都快成间谍了。”

夏时雨笑说:“够剌激吧?”

舒丽笑说:“咱们厂的发展史可以拍一部很好的电影了。”

龙仁和笑说:“那咱们以后就拍一部咱们厂的电影,舒丽,你当导演。”

夏时雨笑说“舒导,到时候分配我个角色。”

舒丽笑说:“把我溜须好了,可以考虑。”

夏时雨带着坏笑说:“你最好也参加演出,咱俩在里面演一对夫妻。”

舒丽笑着推了夏时雨一把:“你想得倒美!”

龙仁和说:“说笑归说笑,正事还得办,咱们开始行动吧。”

一座饭店的包间里。龙仁和、舒丽、夏时雨请星云面粉厂的人事部吕主任吃饭。龙仁和、舒丽穿着华丽,像个老板带着贵夫人。夏时雨则打扮成农民模样。

舒丽笑着说:“吕主任,我这次回山东老家探亲,看到我这个小表弟在农村过得很苦。我想帮他找份工作,听说你们厂效益很好,想请吕主任帮忙安排一下啦。”说罢夹起一只油炸崐大虾送到吕主任碗里。

吕主任看看夏时雨:“他一个农民,只能当力工。可我们厂的力工现在不缺呀。”

舒丽笑说:“吕主任,你是厂里的人事部主任,安排个把工人还有什么问题?帮着使使劲么,临时工也行。”

吕主任说:“我们这是合资厂子,老板管得很严的,不好办呀。”

舒丽说:“我一看吕主任就是个堂堂男子汉,这点小事难不倒你的。”她从手提包中取出二百元钱递过去。“帮帮忙嘛。”

吕主任看着桌上的钱眼放光了:“这,这怎么好意思。”

舒丽用雪白的手拍拍吕主任的手:“一点小意思,收下么。你帮我们的忙,我们应该报答你。”

吕主任又拍拍舒丽的手:“那我就想想办法。先办个力工吧,干好了咱们再想办法换个好工作。”

夏时雨说:“吕主任,我不怕累,你就让我干搬运工吧。”

吕主任说:“嗯,好,这样还好安排些。”

龙仁和举杯笑说:“那就谢谢吕主任了。来,我们敬主任一杯。”

吕主任和舒丽、夏时雨也举起杯。

在饭店外龙仁和、舒丽、夏时雨和吕主任分手。

舒丽媚声笑说:“吕主任,拜托了,再见。”

吕主任同舒丽握手:“再见,明后天听信吧。”

舒丽等吕主任走远后对夏时雨说:“你傻呀?”

夏时雨摸着脑袋说:“我,我怎么了?”

舒丽说:“你怎么主动要求当搬运工?多累呀!”

夏时雨哼了一声:“你懂什么?当搬运工才能在厂里各处走动,才好收集证据。”

舒丽笑了:“嘿,看不出,你还真肯为咱们厂作出牺牲呀。”

夏时雨笑说:“我更能为你作出牺牲。”

舒丽笑说:“你别公私不分啊。”

龙仁和笑说:“走吧,咱们回旅馆再商量一下具体行动方法。”

48

星云面粉工厂厂区内。

夏时雨背着沉重的原料吃力地向库房走去。他穿着肮脏的工作服,满脸汗泥。

他累得走不动了,背着货物靠在墙上休息。片刻后他咬牙把货物背进库房。

日本老板在写字楼上望着夏时雨。他的身边站着吕主任。

老板对吕主任说:“这个新来的搬运工很能干。”

吕主任点头:“是,是的。”

夏时雨背着货物走进库房。卸下货后他边休息边扫视库房内,见无人注意,他悄悄走到一堆包装箱上印有“帆牌”字样的假货旁,从裤袋中掏出袖珍照相机拍照。然后收起照相机迅速走出库房。

午休时间。工人都休息了,但夏时雨仍在车间里搬运货物。乘无人注意,他把车间内的一些造假证据用微型照相机拍摄下来。

写字楼上的老板看到夏时雨推着一大车货物从车间内走出来,大为称赞。他指着夏时雨对吕主任说:“这个新来的搬运工真是很能干。这个月要给他加薪。”

吕主任点头:“是。”

老板又说:以后用工人就要用这样的。”

吕主任点头:“是。”

午休时间。夏时雨推着一车原料走进车间。他走到一处可取证处,看看四周无人,从裤袋中掏出微型照相机拍照。

在车间角落里睡午觉的一个工头坐了起来,看到了夏时雨在拍照。他悄悄地向车间外走去,可出门时却把门碰出了一点儿响动。

工头走进日本老板的办公室。对老板说:“老板,你发没发现新来的那个搬运工特别能干,连休息时间也干活?”

老板说:“我的,早发现了。你们要都像他那样能干,我可就发大财了。”

工头说:“老板,可他这么使劲干是别有用心的。”

老板吃惊地瞪起眼睛:“怎么?”

工头说:“他在休息时间干活,是为了躲开别人偷着拍照,他在收集咱们厂造假的证据。”

老板震惊:“噢?”顿了顿他又说:“你怎么知道的?”

工头说:“我是偶然发现的,亲眼所见。”

老板问:“那他知道你发现他的行为了吗?”

工头说:“这我说不准。他可能知道有人发现了他拍照,也可能不知道……”

企业家的故事 45 夏时雨打假遭难 夏时雨坐在一只包装箱上休息。

工头走了过来:“喂,日本老板找你去,快去吧。”

夏时雨站起来向写字楼走去。

日本老板坐在大班台后的皮转椅上。室内站着工头和几个彪形大汉。

夏时雨进屋后鞠了一躬说:“老板,您找我有事?”

老板盯着他问:“你来我这干了有

十天了吧?”

夏时雨点头:“嗯,差不多。”

老板又问:“你都干了些什么?”

夏时雨小心地说:“老板,我干活是很卖力气的。”

老板冷笑:“哼,很卖力气。拍照也是你干的活么?”

夏时雨一脸茫然:“拍照?什么拍照?我不明白。”

老板:“你的,不要对我装傻了!”转头对工头和保镖说:“你们给我搜!”

工头和保镖对夏时雨搜身,但什么也没搜出来。

夏时雨叫道:“我根本就没拍什么照!有人污陷我!”

工头也叫道:“老板,我是亲眼所见!我不会污陷他的。我污陷一个新来的搬运工干什么?在这以前,我都没跟他说过几句话。”

老板点点头:“我相信你。你跟我几年了,不会骗我。更不会在这件事上骗我。”转过脸对夏时雨叫道:“你还是老老实实把照相机和胶卷交出来,免得皮肉吃苦!”

夏时雨坚持:“我没拍照,也没有什么照相机。”

老板对工头和保镖说:“你们把他给我关起来,揍他!一定要叫他交出来。”

工头和保镖押着夏时雨往外走。老板又把工头叫了回来:“你们既要让他说话,又不要把他打死,否则也是麻烦。”

工头回答:“是,我们一定注意。”

一间空着的库房里。夏时雨被绑在一张条凳上。两个老板的保镖在用皮带抽他。夏时雨被打得连叫带骂。

保镖连打带问:“说,照相机和胶卷藏哪了?”

夏时雨边叫边骂:“哎哟!我操你们祖宗的。等我出去的,绝饶不了你们!”

工头将一保镖拉到一旁说:“别打了,打坏了不好办。他要是出去了找人报复,咱们也得倒霉。”

保镖点头:“我们听你的。”

日本老板办公室。工头向老板汇报:“老板,我们打他他也不说。我们怕打坏了不好交待,就停下了。”

老板说:“他要不说就关着他。另外,你们组织人搜一搜,最好能搜出来。”

工头说:“这么大个工厂不好搜呀。”

老板说:“你们尽力搜吧,搜出来我有重奖。”

夏时雨被关在库房里。他遍体鳞伤,内心又焦急,眉头紧锁。

舒丽把吕主任找出工厂,急切地询问情况。吕主任:“我表弟怎么了?我去工厂看他,厂门卫不让我见他。我请他们捎信让他出来见我。可又不见他出来。我只好找你问问。”

吕主任吞吞吐吐:“这个,这个……”

舒丽掏出二百元钱递过去:“吕主任,你一定要告诉我实情。”

吕主任小声说:“我告诉你你可千万别说是我说的。”

舒丽说:“这你放心。我绝不会说的。”

吕主任说:“我们老板说你表弟偷着拍照,让他把照相机交出来。可你表弟就是不交。老板就把他关起来了。”

舒丽焦急地说:“吕主任,你一定要帮忙把我表弟救出来,我亏不了你。”说罢又递过去二百元,“等救出后还有重谢。”

吕主任把这笔钱又推回去:“这我可不敢,会丢饭碗的。也太危险。”

舒丽央求:“吕主任,求你了,帮帮忙。”

吕主任说:“能帮的我一定帮。可这个忙我不敢帮。”

舒丽急切地说:“你怕你们老板就不怕我?”

吕主任震惊:“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舒丽坚决地说:“你要不帮我,我就找你们老板,说我表弟是你荐进去的,他偷着拍照也是你指使的。”

吕主任又气又急又怕:“你,你怎么能这样?”

舒丽说:“我是被逼无奈。我表

弟是我帮着联系进你们厂的,现在被关起来了,我怎么向我舅舅、舅母交待?我能不急吗?说句不好听的话,狗急了还跳墙呢。”

吕主任不知所措:“可是……这个……”

舒丽说:“走,咱们找个地方商量一下解救办法。”

夏时雨坐在牢房的草堆上打盹。听到牢门有轻微响动。他睁开眼睛, 只见从门缝塞进一张纸条来。他连忙走过去捡起纸条,打开。纸条上写着:

今天半夜十二点牢门打开。你出牢后悄悄走到大门口,顺着木梯爬过铁门。 门外有一辆黑色轿车等你。

夏时雨兴奋地把纸条吞进肚里,看看表,是晚上八点钟。

50

半夜十一点半,工厂更夫打着手电筒出来巡查,他发现厂门前竖立着一架木梯。 于是走上前搬开。边搬梯子边嘀咕:“谁把梯子搬这来了,真是捣乱!

半夜十二点。一直没有睡觉守候着的夏时雨看看表、爬起来。他蹑手蹑脚走到牢门口,轻轻推门,门开了。他悄悄向厂大门走去。

走到大门处,他却没有看到梯子,只好悄悄到库房前搬来一只空包装箱。

他踩着包装箱,用手抓住铁门上的铁条往上爬。但脚一滑,把铁门碰出了声响。

更夫听到声响从门卫室冲了出来,边向大门处跑边喊:“不好啦,关着的人逃跑啦!”

夏时雨听到喊叫拼命往上爬,但更夫赶来拽住了他的一条腿。

夏时雨拼命挣扎,更夫拼命拽。两人相持不下。

这时从楼里跑出两名保镖,向大门处奔来。边跑边喊:“抓住他!”

夏时雨急切之中用力一蹬,将更夫蹬倒,又奋力爬过大门。

夏时雨奔进路边等待他的轿车,龙仁和等在车里。夏时雨刚一坐下,龙仁和便开动轿车。

厂里的保镖呼喊:“他坐车跑了!快开车追!”

龙仁和的车在前面奔驰,保镖开着车在后面紧追。

这是一段盘山路,由于路况不熟,龙仁和的车渐渐被保镖的车赶上了。

当龙仁和的车拐过一个山角,将追赶的车的视线挡上后,夏时雨让龙仁和停车。

龙仁和急停车后焦急地问:“你要干什么?!”

夏时雨说:“我们会被赶上的。你下去,我开车把他们引开。记住, 胶卷在工厂二楼男厕所的透气孔里面。”说罢他把龙仁和推下车,又开车往前奔。

龙仁和藏到路边一块山石后。追赶的车驰过来,又向前驰去。

眼看着后面的车越追越近,夏时雨不由加大了油门。前面是急转弯, 夏时雨由于路况不熟,没有减速。车转过半个弯,失控冲下坡去……

保镖的车开到此处停下了。一个保镖说:“我说这小子路不熟非得冲下坡去么。”

另一个保镖说:“得,咱们这就算完成任务了,回去吧。”

他们开车往回返。

龙仁和看到追赶的车又返回来了,知道不好。待保镖的车走远后, 他连忙截车抢救夏时雨。

企业家的故事46 夏时雨伤重牺牲 龙敬文正在面粉厂里视察,这时一位职员匆匆走进来。他伏到龙敬文耳边说:“厂长,龙仁和来电话,说夏时雨出事了,请你去接电话。”

龙敬文急忙同职员一起走了。他接完电话对职员说:“夏时雨在山东调查假货出事了,伤势很重,我要马上乘飞机去看他。你马上去买今天去山东济南的飞机票。”

过了一会儿,职员匆匆走进厂长办公室。他对龙敬文说:“厂长,今天下午去山东济南的班机已经没票了。”

龙敬文坚决地说:“走,咱们去机场想办法。”

轿车向机场奔驰。跟随的职员王昌问龙敬文:“厂长,到机场有什么办法?”

龙敬文说:“动员有票的把票让给我们。”

王昌说:“会有人让吗?”

龙敬文说:“只要全力以赴,奇迹就有可能出现。”

龙敬文和王昌走进候机室。

王昌焦急地面向候机的旅客说:“各位旅客,我的母亲出了车祸, 生命危在旦夕,我们必须乘这趟去济南的班机去看她,可是没有机票了。哪位旅客可怜可怜我们,把票让给我和我爹?我求求你们了!”说罢他深深鞠躬。

旅客们看着王昌和龙敬文,没人吭声。

王昌再深深鞠躬:“求求各位,求求各位了。”眼中流出泪水。

旅客们还是无人吭声。

王昌的泪水流得更凶了。

龙敬文对旅客说:“求求各位,可怜可怜我妻子吧。可怜可怜我们父子吧。”

仍无人吭声。

龙敬文走到一对母女身旁,央求说:“大嫂,您行行好,把票匀给我们吧。”

那位母亲说:“可我们也有急事呀。”

龙敬文伏在她耳边小声说:“我可以给你加二百块钱。”

那位母亲有些心动,看看女儿。女儿摇摇头。

龙敬文又说:“再加一百。”

母亲又看看女儿。女儿点点头。母亲也点点头。

飞机向空中飞去。

龙敬文和王昌并排坐在飞机座位上。王昌对龙敬文说:“厂长,时雨他不会出大问题吧?

龙敬文说:”时雨是个福将,几次遇险都大难不死,这次也会逢凶化吉的。“

王昌点点头。

济南市的一家大医院里。

夏时雨躺在急救室的病床上,打着吊瓶在输血。龙仁和与舒丽伏在他身边。

一大夫走过来说:“病人需要马上动手术。家属要在手术单上签字。”

舒丽说:“他是孤儿,没有亲属。”

大夫问:“你是他的什么人?”

舒丽回答:“我是他的朋友。”

大夫说:“未婚妻也行。你就签字吧。”

舒丽说:“好,我签。”签字后又问:“大夫,他手术后会脱离危险吗?”

大夫回答:“如果他能挺过手术,也许还有希望。他,伤得太重了。”说罢离开。

龙仁和伏在时雨耳边:“时雨,马上就要给你动手术。你一定要坚持住。 挺过这一关你就会好的。

夏时雨双目紧闭,毫无动静,似乎已经无知觉。

舒丽悲切地嘀咕:”时雨,只要你挺过这一关,我就嫁给你,跟你结婚。 你要挺住,要挺住哇!“

时雨似乎微微点点头。

护士把夏时雨送进手术室。龙仁和与舒丽含泪跟到手术室门口。

龙仁和与舒丽守候在手术室外的

长椅上,时间已经过去了几个小时。

龙敬文和王昌奔了过来。

龙敬文急切地问龙仁和与舒丽:“时雨怎么样?”

舒丽说:“伤势很重,正在动手术。”看看表:“已经进手术室四个小时了。”

龙敬文、王昌焦急地望着手术室的门口。

舒丽问:“厂长,你们刚下飞机?”

龙敬文点点头:“我恨不得一下子就飞过来。”

王昌接道:“我们在空中一直为时雨祈祷。祝愿他逢凶化吉。”

舒丽含着泪说:“我在时雨临进手术室时向他保证了,只要他闯过这一 关,我就嫁给他。”

龙敬文感动地说:“谢谢你,舒丽,谢谢你对他的鼓励和支持。”

手术室的门终于打开了。大夫走了出来。

龙敬文等马上围过去。龙敬文急切地问:“大夫,怎么样?”

大夫遗憾地摇摇头:“我们尽了最大努力,可是没有成功,他伤得太重了。”

龙敬文紧抓住大夫的胳膊:“大夫,你一定要救他,一定!我们不惜一切代价。”

大夫遗憾地摇头:“无能为力了,他已经……”

龙敬文大叫一声:“时雨!”冲进手术室。

其他人也跟着冲进手术室。

停止呼吸的夏时雨静静躺在手术台上,面色苍白。

龙敬文抱住时雨哭喊着:“时雨,你看看我,看看我呀!我来晚了,没有跟你说上最后一句话。我来晚了!”

龙仁和抱住夏时雨哭泣:“时雨,我的好兄弟,你看看我,我是仁和呀。”舒丽也伏在时雨身上哭泣:“时雨,你为什么不等着我?为什么呀?”

王昌则抓住时雨一只手无声哭泣着。

龙敬文召开工厂中层以上领导干部会议。

龙敬文看着大家说:“经过咱们厂和社会各界的共同努力,假冒我们厂产品的产、销渠道已经基本上堵住了。假货的渠道被堵住了,我们飘摇的正品销售渠道就畅通多了。目前我们厂的销售额在回升,我们再一次度过了一个困难的时期。”

与会人员热烈鼓掌

龙敬文接着说:“打击假货取得这样大的成绩,要感谢全厂员工的努力和社会各界的支持。特别要感谢夏时雨。他为此付出了年轻的生命。”顿了顿。他又说:“夏时雨是工厂骨干,他主动要求参加打击假货这种又吃力又危险的任务。为了工厂的利益,为了中国民族工业的发展,他不但干了, 而且不惜牺牲生命。这种精神,就是工厂的精神。有了这种精神, 我们工厂就能不断发展、壮大!”

全体又热烈鼓掌。

龙敬文站起说:“我提议,为夏时雨默哀一分钟,把他的音容,把他的精神牢记在我们心中。”

全体起立,默哀。

企业家的故事47 俘获兰副局长 在市内一所高档宾馆的客房里,高增福和副手常魁,财务主管纪小倩陪着本市城市建设局副局长兰新成打麻将。

兰新成打出一张六条:“报夹!”

纪小倩笑说:“兰局长的牌成得真快,这就和夹了。”说罢她桌下的脚轻轻踢了高增福一下。

高增福打出一张牌:“七条。”

兰新成兴奋地把牌一推:“和了!”

高增福笑说:“兰局长今天手气太好了,我们是怎么躲也躲不过呀。”

常魁在一旁溜缝:“兰局长不只是手气好,牌也打得好,出神入化,我们是防不胜防呀。”

兰新成笑:“看你们说的,我都成了神仙了。”

纪小倩笑说:“是牌仙,啥也别说了,给牌仙上供吧。”

三人都给兰新成拿钱,兰新成身旁已经摞起了厚厚的两沓银元。

兰新成看看表:“这四圈也打完了,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高增福说:“到吃晚饭时候了,吃了饭再走,咱们找个好地方,连吃带玩。

兰新成推托:“不了,中午都吃了一顿了,晚上回家吃吧。”

常魁笑说:“兰局长好不容易到我们这来一趟,哪能呆这么短时间就走呢?一定要吃了晚饭再走。都说兰局长歌唱得好,我们还要听兰局长的嘹亮歌声呢。”

纪小倩接着说:“我听说兰局长舞跳得也不错,今晚找几个漂亮小姐,陪兰局长好好玩玩。我舞跳得不好,也想请兰局长教教我呢。”说罢她向兰新成妩媚地一笑。

高增福对纪小倩说:“别废话了,请兰局长上车吧。”

纪小倩立正说:“是,高经理。”拉住兰新成衣袖说:“走吧,我们上车。”

兰新成笑说:“你们这简直就是绑架呀,行了,我给家里打个电话,告诉他们晚饭我不回去吃了。”

纪小倩笑说:“真想不到,兰局长这么大的官,还有气(妻)管炎呐。”

高增福笑说:“我晚上出外应酬,可是从不给家里打电话。”

兰新成笑说:“告诉她们一声,免得等我。我们家就这么个习惯。”

***************

市城市建设局副局长兰新成被高增福等拉入到一家大饭店包房里。一桌丰盛的酒席很快摆上来了。市政府要建设一座大型公共公园,高增福想把这个项目揽到手,就先做城市建设局副局长兰新

高增福、常魁、纪小倩还有两个妖冶的陪酒小姐陪着兰新成吃喝起来。

吃喝了一阵,高增福指着桌上的酒瓶对兰新成说:“兰局长,这茅台酒味道还可以吧?”

兰新成点头:“没错,口味纯正,喝着舒服、痛快。”

“那我就再敬兰局长一杯。”高增福给自己的杯子倒满酒,又给兰新成的杯子倒。

兰新成阻挡:“我今晚可喝得不少了,你们几个轮番进攻,我可是抵挡不住了。”

常魁笑说:局长可别这么说。我们可不是轮番进攻,我们是轮番表示敬意,谁让你这么可亲可敬呢?”

兰新成晃着脑袋说:“你可别给我戴高帽了,再给我戴什么高帽我也不喝了。我这胃里没地方装了。”

“看来我们男同胞是敬不动了。”高增福对两个小姐使眼色:“小姐们,你们娘子军出动吧。”

黄小姐端起酒杯送到兰新成面前:“兰局长,赏个脸吧。”

兰新成叫道:“不行了,真的不行了,再喝就得钻桌子底下了。”他拍拍黄小姐的手,“对不起你黄小姐喽。”

魏小姐又上前:“这一杯算我们俩敬的,我们两个小女子共同敬大局长一杯。”

兰新成晃头:“不行了,真的不行了,请小妹妹们宽恕,放我一马。”

高增福又向纪小倩使个眼色。

纪小倩端起杯到兰新成面前:“兰局长,再加上我,这杯酒算我们姐妹仨的,您可一定要喝了。”

兰新成仍推托:“小倩,你就放过我吧,我真是不行了。”

纪小倩媚笑着说:“感情深,一口闷。我陪了局长半天,以后还要常来往,不信局长就对我没感情。局长你说,你对我有没有感情?”说着她把身子靠在兰新成身上拱来拱去。

兰新成笑说:“小倩真厉害,我服了,服了。”

纪小倩笑着举起酒杯:“那你就把这杯酒喝下去,算是跟我心交心。”

兰新成无奈地说:“好,我喝了。不过,这可是最后一杯了。”

纪小倩说:“是最后一杯,过会儿我们还和局长跳舞呢。”

“要是再喝,我可就跳不了喽。”兰新成说罢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喝完了酒,高增福等又拉着兰新成到夜总会包房里唱歌、跳舞。

大家都请兰新成先唱。兰新成拿着麦克风唱了首《茉莉花》。

众人一齐鼓掌。

高增福笑说:“兰局长,你唱得太好了,真是,真是如雷贯耳呀。”

兰新成笑:“高老板,你是捧我呢还是骂我呢?”

高增福打拱:“抱歉、抱歉,我高增福文化不高,不会甩词,不过,我是真觉得你唱得好,跟歌星差不多。”

常魁又捧:“我看比好多歌星都强,不少歌星也就是玩个花架子,可兰局长的歌声可是货真价实,绝对是高档名牌!”

兰新成嘿嘿笑:“过奖了,过奖了。你们唱,该你们唱了。”

高增福等几人都唱了,兰新成又接着唱。

唱了了阵后,纪小倩说:“歌唱得不少了,咱们跳舞吧。” 她向两个三陪小姐招招手,“快请兰局长跳舞吧。”

兰新成却看着纪小倩说:“小倩,还是你先陪我跳吧。”

纪小倩笑说:“我跳得不好。可兰局长能看得起我,我就舍命陪君子了。”

兰新成搂着纪小倩跳起来。

纪小倩伏在兰新成耳边小声说:“那两个小姐比我年轻,比我漂亮,您为什么不跟她们跳呢?”

兰新成小声说:“跟她们跳我不放心,你虽然比她们年龄大些,可很有风韵,我喜欢成熟些的女人。”

“局长的话真让我感动,今晚我一定把局长陪好。”纪小倩说罢把脑袋靠在兰新成的肩上。

兰新成心虚地向四周看看,发现其它人都不在了,“怎么,他们都出去了?”

“他们上其它房间玩去了,这屋就归咱们俩了,局长就放心地跳吧。”纪小倩把头又向兰新成的脖子贴了贴。

兰新成把纪小倩搂紧了,脸也向她的脸贴去。

另一间包房里,只有高增福、黄小姐两个人。

黄小姐说:“高老板,咱们也跳舞吧?”

高增福摇头:“我不会跳舞。”

“那咱们玩什么?唱歌?”

高增福又摇头:“唱歌我也唱够了。”

“那咱们玩什么呢?”

“玩什么?玩这个!”高增福一把将黄小姐搂过来,亲嘴。

黄小姐推挡:“哎呀,你坏。”

高增福涎笑道:“猫捉耗子,这是最好的游戏了。”他将黄小姐按倒在沙发上,又亲又摸。

黄小姐笑着半推半就。

两个人在沙发上滚成一团。

到了后半夜,兰新成一定要回家了。高增福等人送兰新成上车离开。

高增福悄声问纪小倩:“怎么样,那个项目他同意批给咱们公司么?”

纪小倩说:“他说现在想要那个项目的人不少,有几个来头很大,不过,他会努力为咱们公司争取的。”

高增福拍拍纪小倩肩膀:“好,你这娘子军真是能打硬仗呀!”

纪小倩悄声说:“关键时刻,我能不为公司赴汤蹈火吗?”

“‘养兵千日,用在一时’,关键时刻,就得靠你们往前冲呀。”

纪小倩娇声说:“可我们付出的牺牲大帅得为我们想着。”

高增福又拍拍纪小倩肩膀:“你放心,我是茶壶煮饺子——心里有数。”他又对纪小倩说,“我们得乘热打铁,这两天你再去兰新成家一趟,带上足够的钱。”

纪小倩说:“好。”

企业家的故事48 在梁局长家碰了钉子 一个月后兰新成打电话给高增福,对他说:“我已经将你们报上来的建公园这个项目的申请表签字后报给了一把手梁局长,可他却迟迟不批下来。看来你们还得做做他的工作。”

高增福听了很生气,可生气归生气,梁局长关节还是要想法打通的。他和纪小倩商量这事,纪小倩说听说梁局长怕老婆,我去做做她老婆的工作吧。高增福点头:“那好吧,就由你出马吧。”

纪小倩想买什么礼物当见面礼好呢?这个礼品得拿得出手,还得有特殊性,又便于携带。想来想去她花两百块钱,买了对高档进口情侣表。这样局长夫人收到礼物高兴了,也会督促一下丈夫吧。

晚上。纪小倩找到梁局长家,按响门铃。保姆隔着门问话:“谁呀?”

纪小倩说:“我是一个创业者,有事来拜访梁局长。”

保姆说:“他没在家,参加一个宴会去了。”

纪小倩又问:“夫人在家么?”

“夫人到亲戚家去了。”

“局长明晚能在家吗?”纪小倩又问。

保姆回答:“难说。他应酬多,晚上经常不在家。”

纪小倩只好说:“那打扰了,我告辞了。”

纪小倩走到街上,心想,怎么办呢?这个章必须尽快盖上,要不就误事了,那就在他家门外等他吧。于是她坐在街边的石阶上等待。

天上的月亮升起来了,又大又圆。纪小倩向天空望去,今天肯定是十五,这是十五的月亮。月亮是这样圆满,可公司的事业却不圆满,费尽周折,却还是过了一关又遇一关。她不觉叹了口气。

时间过去了几个小时,已是晚上十点多,梁局长终于乘着轿车回来了。梁局长可能酒喝多了点儿,下车后步履有些蹒跚。司机要扶他,他高声拒绝,说没喝多,能自己走。纪小倩连忙走上去,扶住他:“梁局长,我送您回家。”

梁局长没有看纪小倩,只低头问:“你是谁?”

纪小倩微笑说:“我是增福建筑公司的财务主管纪小倩,专程来拜访您的,在这等了几个小时了。”

梁局长仍低头不悦地说:“这么晚了,你明天……”

纪小倩连忙声音柔和又可怜地说:“梁局长,我已经等了您几个小时了,我们公司实在是着急开工,就请您照顾一下吧。”

梁局长这时听到声音挺动人,抬头一看,不觉眼睛一亮,盯住纪小倩。

纪小倩又连忙央求说:“梁局长,您就高抬贵手,照顾一下吧。”说着她又晃晃手提包,示意有礼物要送。

梁局长这时露出笑容:“噢,你要实在着急,就跟我到家说说吧。”

梁局长按响门铃。保姆打开大门。这时夫人正好也回来了。梁局长笑对夫人说:“你也才回来呀?”

梁夫人不满地用手搧:“你又喝多了,满嘴酒臭,真烦人!”

梁局长笑说:“不多,正好。”

梁夫人看到梁局长身后的纪小倩,问:“你是……”

梁局长说:“这是增福建筑公司的财务主管,来找我谈公事的。”

纪小倩连忙笑着问好:“您好,夫人。”

梁夫人看着纪小倩说:“这么晚了,你还要上门谈公事呀?”

梁局长说:“她一直在门外等我。”

梁夫人不高兴地说:“这么晚了,你有什么事可以明天再谈嘛。”

梁局长说:“她等了这么长时间了,就让他到家里说说吧。”他又对纪小倩说:“来,进屋吧。”

纪小倩进屋在客厅里坐下。

梁局长问:“你来找我具体有什么事?”

纪小倩说:“我来是为了公园建设项目审批的事,在兰副局长已经审批过了,请梁局长帮帮忙批准一下。”

梁局长说:“噢,是这件事。这样吧,你们把开工报告报上来,我们研究一下。”

纪小倩说:“报告我们已经报给贵局一个多月了。”

梁局长有些尴尬:“噢,是吗?嗯,要研究,要用时间研究。”

纪小倩从手提包中拿出一个精致的礼品盒:“梁局长,这是我的一点敬意,请收下。”

梁局长打开礼品盒一看,里面是一对精致的高档进口情侣表。他笑了。

纪小倩笑说:“局长工作忙,时间宝贵,所以我们送了一对表。”

梁局长笑说:“要我珍惜时间,嗯,好。你太客气了。”

纪小倩又笑说:“梁局长,请您多费心,把我们的手续快些办下来。”

“嗯,我会考虑的。”梁局长盯视纪小倩:“这个,纪小姐,我们局明天有个应酬,宴会后还要请客人跳舞,我们局里会跳舞的女同事少,你帮帮忙,跟我参加吧。”

纪小倩推辞:“梁局长,我也不太会跳舞呀。”

梁局长笑说:“你是大学毕业生吧?身材又这么好,肯定会跳舞,而且肯定跳得不错。要跟我去,一定要跟我去。”

纪小倩再推辞:“梁局长,我这两天身体不太好,有些伤风。”

梁局长说:“没关系啦。你能晚上等我到这么晚,去应酬一下,没关系啦。”

这时梁夫人从另一间屋冲了出来,她指着梁局长鼻子叫道:“你什么意思?人家不愿意去,你非拉人家去!想干什么?你是不是看人家姑娘年轻、漂亮,就又花心了?你说!”

梁局长惶恐:“这个,你怎么这么说?这个……”

梁夫人又冲向纪小倩:“你快走吧,滚吧!不要在这勾引我丈夫了!还送对情侣表,你跟谁情侣?我丈夫都过五十啦,孩子都结婚了,还情侣……”她抓起情侣表塞给纪小倩,把你的情侣表拿回去,滚吧,快滚!”

纪小倩哭着冲了出去。

走到街角,纪小倩渐渐停止哭泣,心里委屈地想:没想到,这个梁局长夫人这么粗野,简直是个母夜叉!冷静下来她又想,不管怎么艰难,这个审批手续也要办下来,否则前功尽弃。明天早上我再去城市建设局找梁局长,答应参加宴席和跳舞。@

企业家的故事49 梁局长图谋不轨 第二天晚上,纪小倩来到梁局长招待客人的酒店。

梁局长招待客人的宴会除了找来纪小倩外,还找了几个年轻女人作陪。宴会结束后,梁局长让那几个年轻女人把客人领去玩了。自己却领着纪小倩进了酒店夜总会的一间包房,又到门外小声叮嘱服务小姐不要让任何人打扰他们。

纪小倩有些不解地问:“梁局长,你不跟我说今天是陪客人跳舞么?怎么就剩下我们两个人了?”

梁局长笑说:“客人们由那几个姑娘陪着了,你就陪我跳舞吧。”

纪小倩觉得情况不妙,想拒绝,可一想到还有项目的手续需要审批,就决定先坚持着,看情况再说。

梁局长打开音响,包房里响起轻柔的音乐。

梁局长笑着做了个邀请的姿势,说:“纪小姐,我们跳舞喽。”

纪小倩只好陪他跳舞。

两个人跳了一会儿后梁局长笑说:“纪小姐,你说你舞跳得不好,这不跳得很好么。你不要太谦虚哟。”

纪小倩有些腼腆地笑说:“我是跳得不太好,是梁局长抬举我。”

“你是太谦虚了,你跳得不错,不错!算得上是个高手了。”梁局长哈哈笑着。

跳着,跳着,梁局长渐渐把纪小倩搂紧,手也不安分地在她身上摸挲起来。

纪小倩躲闪着说:“梁局长,你不要这样,我们好好跳舞。”

梁局长却加紧动作。

纪小倩轻推开梁局长:“梁局长,请你不要这样。这样不好。”

梁局长却诞着脸说:“你今晚好好陪我,我明天就给你们公司的项目申请签字。”

纪小倩说:“梁局长,办公事不好这样办吧,你要我陪你喝酒,我陪了,你又要我陪你跳舞,我也陪了,你还要我怎么样,过分的事我是不能做的。”

梁局长诞着脸说:“我给你钱。”他伸出两个手指,“二百。”

纪小倩摇头:“不。”

梁局长又伸出两个手指:“四百。”

“不,我不要钱。我要回去了。”纪小倩说罢要走出房间。

梁局长拉住纪小倩,急煎煎地说:“我可以给你更多。五百,五百如何?”

纪小倩挣扎:“不,我不要。我要回去了。”

梁局长急不可耐地抱住纪小倩:“不要走,不要折磨我……”他又亲吻纪小倩。

纪小倩阻挡着:“不要这样,让我出去。”

梁局长却更加来劲,用手撕扯纪小倩的衣裙。纪小倩衬衫上边的扣子被撕扯开了,粉红的乳罩都露了出来。

纪小倩见形势不好,说:“梁局长,我要上厕所,你先放开我。”

梁局长只好先放开纪小倩,让她去了上厕所。

纪小倩乘上厕所之机,给公司安保部赵刚打了个电话,事先约好他就守在守在附近的茶馆里。

纪小倩回来后,梁局长又上前抱住她非礼。纪小倩叫道:“不好了,来人哪!”

梁局长用手捂纪小倩的嘴,继续用蛮。

房门突然被踹开,赵刚冲了进来。梁局长见到这彪形大汉一下愣在那里,但仍抱着纪小倩。赵刚用照相机给梁局长的丑态照了相。又上前一把抓住梁局长的衣领。“梁局长,你怎么敢这样!走,去警局!”他往外拖梁局长 。

梁局长“扑通”跪在地上,央求:“我,我喝多了酒,一时糊涂。你饶了我吧。”

赵刚仍抓住他不放:“不行。你竟敢侮辱我们公司的财务主管!跟我去警局!”他继续拖梁局长。

梁局长叩头:“老弟,你饶了我。我愿罚。你提什么条件我都答应。求求你。”他又从提包中拿出一百块钱,“这一百块钱算我的赔偿金,你们拿去。”

赵刚推开他的手:“我们不要你的臭钱。你明天把我们的项目审批了吧。”

梁局长如释重负:“这好说,好说,你们明天到我办公室吧,我一定批准。”

赵刚说:“你要说话算数,我们可有你耍流氓的证据,照了相。”赵刚说着挥了挥手中的相机。

梁局长头点得像捣蒜:“我一定算数,一定算数。”

赵刚这才放开梁局长,他灰着脸踉踉跄呛地走出了包房。

纪小倩整理好衣裙,和赵刚也走出了包房。

董立平也想获得公园建设项目,他走的是另一条路。他打听到主管城市建设的副市长有个情妇,是市医院的医生。便想走这个门路。董立平也想拿下公园建设这个项目,他走的是另一条路子。他向熟悉的市政府司机胡亮打听情况。胡亮说直接找主管城建的副市长纪明实恐怕不太好办,这人很不好说话。但有一个诀窍。董立平忙问什么诀窍。胡亮笑说,纪明实有个小姘,是市医院泌尿科的医生段丽芸。如果能打通她,可能会有戏。又笑说这个秘密很少人知道,因为他给纪明实开车,所以知道些底细。胡亮还让董立平保密。

董立平决定向段丽芸攻关。

在傍晚医院快下班的时候,董立平来到市医院泌尿科段丽芸医生的诊室。这时候看病的人最少。诊室门口挂着介绍段丽芸的文字和照片。文字中说她毕业于燕京医学院,主治医师,35岁。董立平看到照片中的她相貌清秀。

进到室内,董立平看到段丽芸果然风韵非凡,肌肤像白大褂一样雪白,头发如漆黑亮。五官像画中的美人一样精致。又透着一种威仪,近似冷艳的美。董立平想,难怪市长大人会对她有意,这女人确实有独特的魅力呀。

“你怎么了?”段丽芸挑着柳叶眉问董立平。

“我,这有时隐隐作痛。”董立平指着自己私处说。

“噢,有多长时间了?”段丽芸问。

“半年多了。”

段丽芸说“噢,检查一下吧。”又向用白布隔离开的检查处指了指。

董立平走进检查处,只见里面放着一张诊床,还有一个带下柜的小桌。

段丽芸说你脱下裤子躺到床上吧。

本来这种检查裤子脱到私处以下就行。董立平却将裤子脱到膝盖处,露出了匀称、肌肉发达、性感的大腿。

果然,段丽芸看了看说:“你很爱运动。”

“是的。”董立平点头。

段丽芸洗了洗手,戴上薄胶皮手套,开始检查。她先按了按私处上部的小腹,问:“疼不疼?有什么感觉?”

董立平说不疼。

段丽芸又按按董立平的两个大腿根,问:“疼不疼?”

董立平又摇头说不疼。

段丽芸开始检查董立平的私处。她先揉捏一处,问:“疼不疼?”

董立平说:“不疼。”

她换个地方揉捏,然后问:“疼不疼?”

董立平说:“不疼。”

上下捏揉了两遍,段丽芸问:“疼不疼?”

董立平说:“不疼。”

段丽芸又问:“你结婚了么?”

“还没有。”董立平撒了谎。

“有过性生活吧?”

“是。”

“多长时间一次。”

“没准。”

“比较频繁吧?”

“嗯。”董立平点点头。

“性生活时性器官正常么?”

“挺正常。”董立平在心里说,岂止是正常,有劲的很呢。

“射精时有疼痛么?”

“没有。”董立平在心里说,不但不疼,还爽快得很呢。

段丽芸说:“表面检查和接触检查没发现什么问题。”

董立平在心里说,我是没什么问题,我健壮得很呢。我来就是为了接近你,就是为了让你检查我的那物件。

段丽芸说:“你再做一下尿检吧。尿检要取清晨起来后的尿,尽快化验。”

“好。”

“把裤子穿上吧

董立平很不情愿地穿上裤子。站了起来。段丽芸很欣赏地看看他说:“你的身体看样子很健壮的,气色也很好,我估计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董立平应声说:“谢谢大夫。”他又在心里说,我真的没有什么问题,健壮得很。

走出检查处,这时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段丽芸走过去接电话,董立平乘机把段丽芸的电话号码记了下来。

这时下班铃响了。段丽芸脱下白大褂,亮出一身薄麻料浅灰暗纹西服套裙,很高雅、雍荣。

“段大夫,我可以请您吃晚饭么?您为我忙了半天,很仔细地检查,很负责,很辛苦,我想表达一下谢意。”

段丽芸微笑着看看他,说“这是我们当医生应该做的,谢谢你,不用客气了。”

董立平笑说:“我可是诚心诚意的。”

段丽芸笑说:“谢谢。我们医院有规定,不能跟患者吃请。所以我不能犯错误。”

董立平挠挠脑袋:“那怎么办?要不我送你回家吧,表示一点儿谢意。”

“不用了,我下班后还有一个事要办。谢谢你的关照。

“那我只好告别了,再次谢谢您的检查和指导。”董立平向段丽芸鞠了一躬。

“你很客气,也很绅士。”段丽芸笑说

两个人告别了,董立平感到,段丽芸对他的印象还是不错的,好,这就为进一步攻关打下了基础。

企业家的故事50 教漂亮医生游泳 第二天中午休息时,董立平给段丽芸打来电话:

“您好,段医生,我是您的病人董立平,

段丽芸笑说:“是你呀。”

“段医生,谢谢你给我看病。您检查认真负责,手法也轻柔,令人很感动。”

“谢谢你的夸奖。治病救人是我们的职责,我只不过在尽职责而已。”

“您不但医德好,医术好,气质也好。你真的像一个白衣天使,美丽、高雅,令人印象深刻。”

“谢谢你的夸奖,你都给我夸奖得有飘飘欲飞的感觉了……”

“我可不是虚夸,我说的是心里话,是真实感受。”

“谢谢。你明天按照我的嘱咐再做复查吧,如果复查没什么问题,就没事。”

“我知道了。我会按您的嘱咐去做的。我听说您很喜欢游泳。”

“是的。游泳是比较清洁的运动,也利于保持好体形。”

“我也非常喜欢游泳。”

“那很好呀。你会游蝶泳么?”

“会。我各种泳姿都会,而且游得不错。”

“是么?那太好了,我看游蝶泳很好看,你可以教教我么?”

“可以。能为白衣天使效劳,我既高兴又荣幸呀。”

“那先谢谢你了。这个星期天上午九点,我们在阳光游泳馆门口见面好么?”

“好,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到时候你要好好教教我哟。”

“我会尽力的,一定让您尽快学会蝶泳。”

“好,谢谢。”

结束了通话,董立平心想,段丽芸肯定对自己印象不错,要不她不会主动邀请我教她游泳。自己离目标越来越近了。下几个步骤一定要走好,实现自己的目标。

星期天上午九时半,董立平按时来到阳光游泳馆。这时他看到段丽芸向游泳馆走来。她新烫的齐耳卷发,穿着雪白的高档纯棉细布衬衫,下身是高档黑纱过膝中裙,脚穿船形黑色羊皮高跟皮鞋,显得既高雅,又飘逸。

董立平上前打招呼:“您好呀,段医生。”

“噢,你已经来了。”段丽芸笑说。

董立平要去买门票,段丽芸说我这有套票,不用买了。两人走进游泳馆。

董立平扫视四周,这是一所很高档的游泳馆,人不算太多。游泳池很标准,池水清洁,温度适宜。各种设施也很完备。

两个人换好游泳衣,走到游泳池边。董立平看到段丽芸穿着很高档、时髦的紫色泳衣,越显出匀称窈窕的身材,雪白的肌肤。

董立平笑说:“段医生身材真好啊,亭亭玉立,有如出水芙蓉。”

段丽芸笑说:“你很会说话呀,嘴巴很甜。”她看着董立平匀长的身材和健美的肌肉又笑说:“你的身材也不错么,够得上健男,猛男。”

董立平笑说:“段医生也很会夸奖人呀。”

董立平和段丽芸做了准备活动,然后下到泳池中。游了一会儿后,董立平对段丽芸说:“你蛙泳游得不错呀,说明你运动基础不错,这样学蝶泳也会很快的。”

段丽芸笑说:“那好呀,我们现在就学蝶泳吧。”

董立平说:“学蝶泳要先学蝶泳腿,然后再进行手臂练习,最后结合起来,臀部下压带动四肢运行,整个动作就完整了。咱们先进行腿部练习吧。”他让段丽芸在浅水区两臂伸直扶住救生圈,然后伸直两腿,大腿带动小腿如海豚打水。

段丽芸按着董立平的指点做。她练习了一会儿,董立平对她说:“你的腰有些往下塌,腰得挺起来,身子放平。”可段丽芸练了几下腰又塌了下来。董立平说:“我扶你一下让你找找感觉吧。”说着用双手托起段丽芸的腹部,让她练习打水。段丽芸并没有反对这种直接接触。继续练习着。董立平感觉到段丽芸的腹部柔软富有弹性,自己的双手托着这柔软性感部位很舒服,很刺激。

段丽芸笑说:“你这样托着我,我觉得腿能使上劲。”

董立平托着段丽芸的腹部,段丽芸又双手把着救生圈,双腿练习打水。

这时有个小孩游了过来,撞了董立平一下,他故意装作站不稳,托着段丽芸的手猛地松开了。段丽芸身体一下失去依托,不由沉了下去,她动作慌乱地挣扎起来。董立平连忙上去抱住她,把她扶平稳。段丽芸呛了一口水,大声地咳嗽。董立平又连忙抚她的后背。过了一会儿,段丽芸气喘匀了。董立平对她说:“刚才那小孩把我撞得站不稳了,托你的手松开了,让你呛了水,对不起呀。”

段丽芸说:“这不怨你呀。没关系的。你不扶住我,没准我还得呛口水呢。”

董立平这时才把抱在怀里的段丽芸松开,问:“我们是休息一下,还是继续练习?”

段丽芸说:“练,继续练。”

董立平又托起段丽芸的腹部,让她练习双腿打水。

练习了一阵。两人上岸休息。

段丽芸坐下后用毛巾擦了头发,又擦身体。董立平抓起另一条毛巾说:“我给你擦擦后背的水吧。”

“好吧。”段丽芸并没有拒绝,而是很高兴地答应了。

董立平想,这表明她是愿意自已为她服务的。董立平用手轻柔地擦着段丽芸雪白光滑的后背,觉得非常想亲近这个女人,也觉得这个女人会喜欢自己接近她的。

游完泳,董立平对段丽芸说:“中午了,我们去吃午饭吧,我做东。”

段丽芸说:“你教我蝶泳,应该我请你呀,我得付学费呀。”

董立平笑说:“还是我请吧。”

段丽芸笑说:“还是我请。这顿我请,下次你请。”

董立平一听她说下次,心想,她确实是愿意我接近她的,现在就安排下次了。他笑说:“那我就只好遵命了。病人得听大夫的呀。”

段丽芸笑说:“好,我们走吧。”

企业家的故事51 董立平通过女人获胜 又陪着段丽芸游了两次泳,两人关系已很融洽。董立平在游泳和教练中,有意但不明显暴露意图地数次接触过段丽芸的身体。段丽芸都没有反感或疏离的表示,而是很温顺地接受了。董立平觉得,最后拿下她的时刻应该到来了。于是他邀请段丽芸星期天去郊外的湖中游泳,说那里水面大,人稀少,能更好练习蝶泳。段丽芸在电话中高兴、痛快地答应了。这使董立平带回有信心了。

星期天,董立平驾驶轿车载着着段丽芸奔向郊区风景区南湖。

董立平把段丽芸带到一个僻静的地方。这里没有人,寂静安谧。

段丽芸高兴地说:“这里好静呀,水好清啊。”

董立平说,我们换游泳衣吧。说着从背包中取出游泳衣。段丽芸拿过游泳衣走到树林去换。接着董立平去换。

董立平和段丽芸换好游泳衣走进水中。先游了一会蛙泳,活动开身体,接着就又开始练习蝶泳。董立平用手把着段丽芸双手,段丽芸练习用腿打水。练了一会儿,她站到水中休息。董立平紧挨着她站着,能清晰感受到她的呼吸,她的气息轻柔而又芳馨,如舌吐兰花。董立平好想把嘴贴到她的嘴上,更多地吸取这芳馨的气息。这时段丽芸突然惊叫一声,腿猛地的一抖,身子不稳。董立平连忙抱住她。

“怎么了?”董立平抚着段丽芸的后背问。

“什么东西咬了我的腿的一下,吓了我一跳。”段丽芸心有余悸地说。

“应该是小鱼咬的,估计不会怎么样的。”董立平说。

“是么?可是现在有些痒。”

“疼么?”董立平又问。

“不太疼。”段丽芸摇着头说。

“要不咱们上岸看看?”

“好吧。”段丽芸点点头。

两个走上岸,坐到毛巾上。董立平察看段丽芸的大腿,只见有一处皮肤有些发红。他大着胆子轻抚这发红处,说:“鱼就咬的这,疼么?”

段丽芸说:“不疼,就有些痒。”

董立平说,“我给你揉揉。”他轻揉她雪白光滑的大腿。见段丽芸不但没有反感,却露出很舒服的样子,便就更加放松的在她大腿上动作起来。他又见到段丽芸下腹处有一小株水草,心里不由惊喜,这是天赐给我亲昵段丽芸的机会呀!于是说:“你这沾了根水草,我给你拿下来。说着就伸手到她的下腹,装作拿下水草,却在那敏感处捏了一下。段丽芸身体不由动了一下。

董立平这时忍耐不住,开始在段丽芸躯体上抚摸起来……

段丽芸并没反对,而是很情愿地接受了……

两人都在惬意中亲密接触了……

之后段丽芸喘息一会儿,才平定下来。她看着董立平说:“你很会做,前戏,过程都做得很好。我感到很痛快,我很久没有痛快地做了,很久没有达到高峰了。”

董立平有些疑惑地问:“那你的丈夫?”

段丽芸说:“他十年前下身被骑自行车猛撞了一下,养了好长时间,那以后做这事就不行了……”

董立平想,你不是还有市长情夫么。

段丽芸似乎猜到董立平的心思,大方、主动谈到这个问题:“后来我有了一个情人。可他工作劳累,身体越来越不行,年龄现在也比较大了……”

“噢。”董立平现在明白了,这冷艳的美人也是很需要爱,很渴望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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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立平和段丽芸进行了两次淋漓尽致的男女之爱。两人关系已经亲密无间了。这天,两人一起游完泳,又到餐馆吃饭。董立平跟段丽芸说明了自己的想法:“听说市里要建一座新的大型公园,你能帮助我们建筑公司拿下这个工程么?我可给你高提成。”

段丽芸微笑着说:“你很有心计呀,通过征服我来获得工程。”

董立平微笑着说:“我主要还是被你吸引了,征服了,你是让每一个男人不能不动心的女人。”

段丽芸笑说:“会说话也是你的魅力之一,你很会用甜蜜话语吸引女人。”

董立平笑说:“希望敬爱的段医生能发掘出我更多的魅力。而我已经把段医生的魅力发掘出百分之九十九了。”

段丽芸笑说:“是么?我的魅力你都发现了?说说。”

董立平笑说:“难以用语言表达,因为你的全身都是魅力,没有魅力的地方几乎没有。要找出不足难于上青天。”

段丽芸咯咯笑出了声:“你真会哄女人高兴。你给了我许多欢乐。”停了停她又说:“我可以帮你获得新公园建设的工程,但我不要你的提成。这样显得帮助更真诚。我只希望你长久地带给我欢乐。”

董立平笑说:“这绝没问题,因为我从你这也获取无比美好的欢乐,我也希望长久。或者说永久。”

段丽芸笑说:“那我们拉勾吧。”说着伸出又白又嫩,细长,美丽无比的食指。

董立平笑着伸出手指与她拉勾。”

段丽芸笑说:“吃完饭我们就去旅馆开房间。”

董立平笑说:“谢谢段医生的安排,这是我一生中最高兴、最兴奋的时刻。”

在段丽芸的帮助下,董立平获得了建设新公园一半的工程,另一半建设工程则被高增福争取到了。于是双方在公园建设中开始明争暗斗。

企业家的故事52 两虎激烈争斗 董立平建设工地的工人这天突发集体泄肚,上百工人上吐下泄,都躺倒干不了活了。给工人买药、打针,加上耽误的工时,损失不小。

董立平找专业部门检验了工人的伙食,发现工人喝的菜汤中掺入泄药。这是人为的破坏呀。

向警察局报了案。可工地上人员很杂,不少工人都是临时工,来卖小食品的、来打零工的,来看亲属的,都在工地上出出入入。要想破案,是很难的,也是很费时间的。派出所又说办案经费紧张,要董立平的公司出一些办案经费。

董立平找来自己的心腹,公司保卫部长吕杨商量。

董立平说:“这件事十有八九是高增福派人干的。这是他对我报复行动的继续。指靠派出所破案不太靠谱,我们还得自己想办法。”

吕杨说:“为防止再出现此类问题,我已经加强对工人食堂的保卫措施,闲杂人等一律不能进入,食品下锅前也要严格检查、清洗。”

董立平点头:“你采取的这些措施很好,不过,光想着防卫是不行的,他要想报复你,你是防不胜防呀。我们也得主动出击。只有让他也受到打击,他才能害怕。”

吕杨点头:“那我马上布置自卫反击。”

“好。不过,你要记住两点,一是最好不要伤害到人,他对工人投药,我们不能这么办,让无辜工人受伤害不好,不人道。二是要注意保密,不能让对手抓住把柄。否则我们也有麻烦。”

“好,我一定派可靠、能干的人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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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增福公司建设的居民小区,工人们早上到食堂去吃早饭,可进了食堂,却没有早饭,因为食堂的米面、蔬菜夜里都被洒上了煤油,不能吃了,要重新买。工人吃不上早饭,身上没劲,当然就不能上工。等重新买回米面,蔬菜,做好了饭食,已经是下午了。工人吃完了饭,一天差不多过去了。耽误了工时不说,伙食费也损失不少。

高增福找来心腹韩科,对他说:“这件事肯定是董立平派人干的,这是对我们行动的报复。你要采取好措施,保护好工人食堂,不能再让这种事发生。”

韩科说:“是,我已经采取了保护措施。”

高增福又说:“我们还得商量下一个报复办法,董立平,我跟他没完,这辈子都得跟他死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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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立平居民小区建设工地的一个大型变压器突然坏了,经检查,是人为破坏,这造成半个工地的施工停摆。要修好变压器得几天。董立平心里明白,这肯定又是高增福派人搞的破坏。

高增福居民小区建设工地的两台大型起重机突然坏了,经检查,是人为破坏,这造成近一半工地停摆,要修好机器,也得几天。高增福心里明白,这肯定是董立平派人搞得报复。

董立平的工地旁边,来了一个瞎眼的算命先生。民工李二海找他算命。他摸了李二海的手和脸,说他身上有黑煞之气,让李二海领着他在工地转了一圈。之后算命先生说:“你们这个工地的中心在一个洼地里吧?”

李二海很惊讶:“你,你看不见怎么知道这个?”

算命先生说:“我眼睛看不见,可我心里能看见,我会算呀。”

李二海不觉用惊奇的目光看着算命先生,这瞎子老头不简单呀。

算命先生又说:“你们工地最近还出过事吧,是群体出的事,是吧?”

李二海又惊奇,这事他也能算出来!他点头,说:“是出过事,我们好多人集体泄肚,都打针吃药了,闹了好几天呢?”

“你知道这是因为什么么?”

“因为什么?”李二海瞪大眼睛望着算命先生。

“因为你们这个工地煞气太重,把你们都给传染了,你现在身上煞气也很重么。如果不治治这煞气,不久你们这些在工地上干活的工人还得倒霉。”

李二海一听害怕了,忙问:“那我们得怎么办呀?”

“你们得在洼地中心埋下一个大缸,在缸中放下我画的符,这样煞气就能收进大缸中。”这期间你们得都离开工地,十天后煞气被收得差不多了才能回来。”

李二海听了这个说法回去跟工友们说了,工友们觉得这算命先生很神,相信了他的话。在工地中心埋下一个大缸,放入了算命先生画的符,然后就离开了工地,工地再次停摆。

董立平知道这是高增福搞的新把戏。吕杨说我把这混蛋算命先生收拾了吧,然后强令工人复工。董立平说我们还是用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让吕杨把算命先生找来。

董立平看着这瘦瘦的瞎子算命老头,问他:“高增福给了你多少钱,你帮他骗人。”

“我不认识什么高增福,也没有骗人。”算命先生面无表情的说。

“高增福给了你多少钱?你跟我合作,我给你加一倍钱。”董立平又说。

算命先生沉默片刻,开口了,“跟你合作,有危险呀。”

“我派人保护你,保证你的安全。你跟我合作后,我派人护送你离开本市,保你无事。”

“米老板,你也是很有实力的,那我就听你的话了。你让我跟你怎么合作。”

董立平小声跟算命先生说了一阵话。

算命先生点头,我就按米老板的话去做,你一定要保证我的安全,给我的酬金也要先打到我的账户里。

董立平拍拍他的手,说我马上安排,你也马上行动。

算命先生找到李二海,对他说:“你们米老板昨晚按我的要求到南山山神庙拜了一夜神灵,又花重金求来神符,这样工地的黑煞之气可以加速去除。你告诉你的工友们,明天就可去工地干活了,没有什么问题了。”

李二海一听挺高兴,“我们也盼着早日上工呢,不干活老板不给钱呀。”

第二天工人们回到工地上工了。

算命先生又来到高增福的工地,工人吴有力找他算命。“老先生,听说你算命挺神,给我算算吧。”

算命先生给他把脉,然后说:“你身上黑煞之气很重呀。”

吴有力吃了一惊,忙问:“我身体一直很好,是工地上有名的大力士,怎么会有黑煞之气?”

“前几天你们相邻的工地传染黑煞之气,我去治了一下,现在这黑煞之气西窜,窜到你们这工地了。你已经感染上了,如果不抓紧治理,你和你的工友将会患上重病,有的可能不治身亡呀。”

吴有力一听很害怕,连忙问怎么治理这黑煞之气。

算命先生说:“你们得在工地中心埋下一个大缸,在缸中放下我画的符,这样煞气就能收进大缸中。”这期间你们得都离开工地,一个月后煞气被收得差不多了才能回来。”

吴有力回去后跟工友们说了算命先生的说法。工人们大都是农民工,比较迷信,大部分就都按算命先生的说法做了。高增福的工地一下了空了下来。

高增福大骂算命先生有奶便是娘,让心腹找他算账,但算命先生已在董立平的安排下离开南山市,不见踪影。如果工人们离开工地一个月,工期将大大延误,这是高增福受不了的,无奈之下,他只好去找董立平,请求和解。

董立平坐在总经理办公室内办公,看到高增福走了进来,有些吃惊,问:“你怎么到这来了?”

高增福说:“我是来谈判的。”

董立平问:“你想谈什么?”

“我建议咱们这次在居民小区建设工地的竞争现在停止。我是苦出身,知道老百姓生活的不容易。如果相互继续争斗,工期将大大拖延,要回迁的老百姓就得一直等着。为了不影响老百姓的回迁,让他们能及时住上新房。我们就和解吧,尽快把小区的住宅建完。”

董立平知道高增福这是挺不住了,就找出这么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来请求和解。哼,你要是早想到老百姓,就不会先发动攻击,给我找麻烦。我就是那么好欺负的么?不过,他也不想再同高增福争斗下去,那样自己的小区建设工程也将受到重大损失。于是他说:“我同意你的意见,我们就为了回迁的老百姓,把精力都放在加快工程建设上吧。”

高增福说:“那好,我们就一言为定。”

董立平说:“我一向是说话算数的。”

高增福又说:“还有一件事得麻烦你。”

“什么事?你说。”

“请你把算命先生找回来,让他给我的工地工人做工作,使他们尽快上工。”

“这个可以,你放心吧。”

“那就谢谢了。”高增福同董立平握手

企业家的故事53 阴谋开始实施 正月十五的晚上,师范专科学校的学生柳娜自己呆在家里,感到非常孤独、寂寞。虽然放寒假了,她不能回家,远在偏远小镇的父母都是失业工人,母亲又重病在身,生活非常困难。她得做活给家寄钱呀。

柳娜本来是在课余到宾馆陪客人喝酒、跳舞、唱歌的。一次她被一个客人灌醉了,失了身。那客人还算大方,给她留下三千元钱,说是开苞费。她想反正也这样了,这样挣钱还多,以后就陪客人睡觉了。

钱挣得是不少,但去了交学费,租房、给母亲治病,也剩不了多少。最难过的是孤寂和空虚,如硫酸蚀着自己的心。青春过后怎么办?我这样以后还能嫁人么?幻梦中会有一个富有同情心的公子救出自己,结为良缘。可梦醒时分知道完全不可能,更加心痛。

今天是元宵节呀,是合家团圆的日子。可自己却远离父母,独守空房。窗外面响着鞭炮和孩子的欢叫,越加增添了内心的寂寞,鼻子一酸,竟流下凄苦的泪来……她想,如果这时高增福能来看她,她将愿意为他做任何事!她是最近在舞厅认识高增福的,他对她很用心,也肯在她身上花钱,他们最近来往很密切。

有人敲门,问了声谁,竟真是高增福!柳娜惊喜地打开门,立即扑进他怀里。

“想我么?”高增福吻着她问。

“想,今晚真的很想。”柳娜撒娇地搂紧高增福。

“所以我就来了,我还买了好多好吃的,我们共进晚餐。”

“好!”

柳娜欢快地布置餐桌,又打开葡萄酒。

高增福举起酒杯,“来,为了我们一起度过这个愉快的夜晚,干杯。”

柳娜笑着说:“今晚我真的特别想你。你没来前我想,如果你今晚能来看我,我将愿意为你做任何事。”

“真的么?”

“真的。”

“我还真有件事想求你。”

“什么事?”

“明天再说吧。我们甜蜜地度过这个元宵节,有什么事明天再说。今晚我在这过夜,与你共度良宵。”

“太好了!来,干杯!”柳娜兴奋地举起酒杯。

两个人喝了小半宿,又在床上折腾了小半宿,凌晨三点多才相拥着昏昏睡去。

第二天中午,两个人才从床上爬起来。

柳娜在化妆时问:“你昨晚说有事要我办,是什么事?”

“你还真惦记我说的话,刚起来就问。”

“那当然,你的话对我就是圣旨。你昨晚能来看我,我会为你做任何事的。”

“那我就说了。”

“说吧。”

“我有仇想报呀。”高增福的眼睛冒出寒光。

“怎么?什么仇?”柳娜扭过头,眼睛瞪大了。

“我有个竞争对手叫董立平,他的建筑公司一直跟我的建筑公司竞争,找我的麻烦,跟我对抗。前些日子他还用阴谋诡计坑了我一把。他,他还拐走了我的女人。我心里窝火,也愤恨,就想报这个仇。你如果替我报了仇,我会好好报答你的。”

“你想怎么报答我?”柳娜笑问。

“你替我报了仇,我就娶你。”

“真的?你真会娶我?”柳娜眼睛光芒闪闪。

“真的。我可以给你写下保证书,如果我不兑现诺言,你可以到任何地方揭发我,控告我。”

“你想怎么报仇?”

“董立平新结婚不久,你能把他拉下水,拆散他们,我的仇就报了。”

“行,做这事又不犯法,我替你报这个仇。”

“娜娜……”高增福感激动情地单腿跪在柳娜身前,头伏在她的美腿上。

柳娜拍拍高增福的头:“你还挺相信我的魅力的。”

高增福抬起头盯着柳娜,“你太迷人了,哪个男人也经不住你的诱惑的。”

柳娜笑说:“你就不怕我拉住董立平,你失去了我。”

“我相信你深爱着我,我也是。何况事后我们就要结婚。我们一起努力,发展事业,日子会越过越好的。你也不会再受苦了。”

柳娜搂住高增福,脸贴住他的脸。

片刻后高增福说:“你是中文系学生,董立平也喜欢文学,你假装是他作品的崇拜者,向他请教,这样比较好接近他……”

6

傍晚,柳娜坐在董立平建筑公司对面的茶馆里,慢慢喝着热茶,眼睛扫着建筑公司的大门。她今天穿着件浅灰雪花呢短大衣,头发梳成马尾辫,化着淡妆,打扮得很淑女的样子。

建筑公司下班了,董立平从大门走了出来。柳娜的目光如狼犬盯住猎物一样盯住他。他穿着件黑色皮夹克,藏青色西裤,黑皮鞋,迈着矫健的步伐,英姿飒爽。柳娜想,这男人既文雅又英气勃勃,真是个不错的男人,要勾引他下水,真是有些难以下手呀。可是,谁让你是高增福的仇人呢?我为了心爱的高增福,为了和他结为终身伴侣,就不能不对你下手了。

柳娜走出茶馆,向董立平走去。

“董总经理,您好!”柳娜用清脆的女声叫住董立平。

董立平疑惑地看着这个大学生模样的靓丽姑娘,“你是在叫我?”

“是的,董总,很荣幸见到您。”柳娜迷人的微笑。

董立平有些困惑地看着面前这个青春、美丽的少女,问道:“你是……”

“我在报上看到过您写的散文,十分敬佩,我是师范学校中文系的学生,想拜你为师,学习散文创作。”

董立平不好意思地说:“你可别这么说,我担当不起。我只是个业余文学爱好者,偶尔写写文章。我还要好好学习呢,哪能带学生。”

“您真据有大师风范,虽名声不小,但虚怀若谷。我是您的崇拜者,对您的佳作佩服得五体投地。您的每篇大作我都看了至少五遍,看一次就流泪一次,深受感动。”柳娜用虔诚的崇拜目光盯着董立平。

董立平脸红了,腼腆地低下头,口中嗫嚅:“你过奖了……”

“董老师,我是个文学爱好者,我想做您的学生,请您指教我。”柳娜说着向董立平深深鞠了一躬。

“这,这可不敢当。我还是正在学习文学,初步写写散文,怎么能当你的老师?”

“董老师,您一定要收下我这个学生。如果您不收下我,就是嫌弃我,那我会痛苦得吃不下饭、睡不着觉的。”

“你,我,可是……”董立平不知说什么好。

“董老师,我这有篇小散文,请您审阅,指点。”柳娜说着从背包中拿出一份稿件递给董立平。

董立平只好接过来:“好,我拜读一下,然后我们交流。”

“董老师,现在我正式是您的学生了,今晚我请您吃饭,就算行拜师礼。”柳娜灿烂地笑着。

“这……作品我可以看,吃饭就免了吧,我晚上还有事。”

“董老师就不能赏学生个面子。”

“我晚上真的有事。”

“那学生就不敢勉强老师了,等老师批改完了学生作业,学生再请老师。”柳娜说罢给董立平留下联系方式。

企业家的故事54 阴谋继续进行 董立平回到家中,打开柳娜交给他的散文,散文的名字是《夜色温柔》,他仔细地阅读着:

我喜欢夜晚坐在窗前,或是站在阳台上眺望夜色。夜色给我很多感受,使我产生遐想……

夜色常常使我感到神秘。幽暗中星光闪闪,光影憧憧,似乎要有什么玄机发生,或有什么神奇人物出现。有时我似乎看到莎士比亚戏剧中的小精灵在隐约的树丛中跳动,有时又似乎看到古老神话中的仙女翩翩从夜空中飘过。我睁大眼睛,想看清她们的模样,可又什么也看不到了,眼前只是无边的幽暗。可我确信,在这茫茫夜色中,一定会有什么神秘的故事在发生,在演绎。不是么?莎士比亚的不少戏剧故事就是在神秘的夜晚发生——《第十二夜》、《仲夏夜之梦》、《哈姆雷特》、《罗米欧与朱丽叶》……。蒲松龄的神话故事也有许多发生在夜晚,那些温柔可爱的狐仙都是在夜色中幻化成美女与心上人幽会的。

美学认为距离产生美,陌生化会产生奇异的艺术效果。夜色就是制造距离感和陌生化的艺术大师。夜朦胧、月朦胧、鸟朦胧、树朦胧,湖光山色也朦胧……。“待月西箱下,迎风户半开;拂墙花影动,疑是玉人来。”夜色中的景物如围上轻纱的美女,显出隐约、迷蒙、羞答答的妩媚,令人更加心仪,更加向往。一辆轿车从远处街道驶过,在白天,它会有清晰的形状和颜色,而在夜晚,它却如潜入渊潭的游龙,身子影影绰绰,眼睛星光般闪烁,轻柔在夜色中划过……

夜色温柔啊,它象一位和蔼妇人,安抚了白日的尘嚣和纷攘,把宁静和安谧送给人间。“天街夜色凉如水,卧看牵牛织女星。”劳碌了一天的人们,来到门前或园中,享受夜赐予的宁静和安谧。小虫儿真是高兴啊,白日根本没有发言权,现在却登上了歌坛,放开喉咙尽情歌唱。“唧唧复唧唧”,在夜色中纳凉的人们,听到了虫儿欢快的鸣唱。“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宁静的夜也是乐人弹拨吹奏的好时光啊。安谧的夜色中,丝竹之声格外的缠绵、悠远。“自把玉钗敲砌竹,清歌一曲月如霜。”擅歌的女子按捺不住跃跃欲试的歌喉,莺声婉转,浅吟低唱起来……。轻霜般的月光弥漫在夜色中;天籁般的乐声融汇在夜色中,夜就有了银白色的皮肤,有了衣裾窸窣、环佩啷噹的声音,愈像一个丰姿绰约的美人了。休闲的人们静静看着,听着,喝着淡淡的清茶,也自有些醉了。

世间十分浪漫,夜色可占去七分。受到夜色的熏染,人们身体里浪漫的因子尽情释放出来。公园、街角、广场、林中,都有情侣在相依相偎,悄语喃呢。夜派出她的代表:皎洁的月亮来做媒人,为天下的有情人牵线搭桥,祝福情侣终成眷属,恭贺洞房新人琴瑟和谐。浪漫夜色的覆盖下,多少人间的爱情种子在生根、发芽呀!看看夜空,牛郎和织女也急急走过银河,去赴他们的鹊桥相会呢。

美丽、温柔、浪漫、安谧的夜色不但催发了人们的爱情因子,也催发了艺术家的创作灵感。一曲曲美妙的小夜曲、摇篮曲诞生了,向人间倾诉着爱情和母爱。“我的歌声穿过深夜,向你轻轻飞去,在这幽静的小树林里,爱人我等待你!皎洁月光照耀大地,树梢在耳语,树梢在耳语。没有人来打扰我们,亲爱的别顾虑,亲爱的别顾虑!”“睡吧,宝宝靠着母亲,宝宝睡安宁。小床轻轻摇荡不停,月光照分明。我为你讲故事又唱歌,你多喜欢听。闭起你那美丽的眼睛,宝宝睡安宁。睡吧,睡吧!”这些可爱的小夜曲、摇篮曲已经被人们唱了上百年,还将被人们唱上无数个百年。

夜已深了,人们听着柔和的小夜曲、摇篮曲沉沉睡去了。温柔的夜色会在他们的睡眠中幻化成神话般玫瑰色的梦境,于是他们的嘴角露出了甜美的微笑。

看了一遍,董立平很感兴趣,又看了一遍。看完后他掩卷遐思。这篇散文写得很不错,文笔优美,气韵生动,情景交融,意境浪漫,有一种朦胧、温柔的美。可见作者是一个情感细腻、浪漫,观察精微、独特,想象力丰富,又很有知识的姑娘。如果继续努力,在文学上是会很有造诣的。像对这篇文章一样,他对这位姑娘也产生了好感。如今的年轻人爱钱的多了,爱物的多了,爱文学的不多,这姑娘能热爱文学,还能写出这么漂亮的文章,不能不让人刮目相看呀。

49

金达莱餐厅是一家朝鲜族风味餐馆,菜肴很有民族特色,有风味烤肉、风味酱汤、狗排、狗肉汤、麻辣雪鱼、拌明太鱼丝、冷面、拌饭、打糕等。室内装饰也很有民族特色,侍者一律着朝鲜族鲜艳服装,窗台上摆放着朝鲜族喜欢的金达莱花,房间的间隔是拉门式的,包房里面有一小炕,上摆一张炕桌,客人就坐在炕上吃喝。

现在,董立平和柳娜就坐在一间包房的小炕上,面前的炕桌上摆着几样精致的朝鲜族菜肴和啤酒。

“董老师,我敬您。一是感谢您为我认真批阅了作业,你在我那篇散文上的批语都赶上原文多了,可见您下了很大功夫。二是感谢您今天给我面子,来到这家餐馆,我知道您是很清高的,今天真是给我面子,我真高兴。”柳娜说着举起酒杯。

董立平也举起酒杯:“柳娜,看看文章,交流意见,这是文友应该做的么。你今天用这么丰盛的饭菜款待我,我应该感谢你啊。”

董立平把评点后的文章交还给柳娜,柳娜非要请客表示感谢,董立平还是再三推却,可柳娜说再不给面子,就是瞧不起她了,让她无地自容了。董立平实在没办法,只好随她来了。

企业家的故事55 董立平坚拒美人计 二人慢慢吃着聊着,双方越来越熟悉了。

“董老师,您一直刻苦自学,终于在文学上自学成才,真是我的学习榜样啊。”

“你也很不错么,在家庭困难的情况下勤工俭学,养活自己、坚持学业。你是有写作天赋的,你的散文很有灵气。”

听到董立平夸奖自己交给他的散文,柳娜心里窃笑,这篇散文是高增福交给她的,说是从外省的一本杂志上抄下来的。但她露出很诚恳地样子对董立平说:“谢谢老师的鼓励。老师的话使我很受鼓舞。老师,您说我坚持努力下去,会向您一样取得成功么?”

“当然会。我算什么,你只要努力,肯定会超过我的。这世上怕就怕努力二字,只要努力,就会有成果。”

“谢谢老师的鼓励,不过,我可不敢说超过老师,我能有老师一小半的智慧和文采就满足了。”

“你不要再叫我老师,我们就是文友。你叫我董立平,或董哥吧。”

“那我就叫您董哥吧,这样亲切些。”

“也不要用您,就用你,文友么,不要太客气。”

“好。董哥,你真是个好人,又谦虚又和蔼,一点没有名作家的架子。”

“我是什么名作家,你别高抬我了。我还在业余学习创作,也算是个学生。”

“董哥,现在这人都讲包装,有一分要说成十分,像你这样有十分说成一分的真是少有。你不但在写作上值得我学习,在做人上也值得我学习啊。”

“你怎么总捧我呀,再捧我我这饭可吃不下去了。”

“好,好,咱们喝酒,吃菜。”柳娜说着举起酒杯。

过一会儿柳娜又提出个问题:“杜哥,我们是文学爱好者,可我看着,现在人们是越来越物欲横流了,喜欢看书的人越来越少,文学的前途会怎么样呢?”

“这事我也琢磨过,不过我想,中国文学有几千年历史了,经历了几十个朝代,但如大海的浪潮,一波连着一波,后浪推着前浪,代代传承,不断发展。以后也会如此的。因为人类离不开文学,需要文学。”董立平喝了一口大麦茶,又接着说:“人的生活分几个层次,首先是要解决生存问题,要吃、要喝。当温饱解决了,就要进入更高层次,要解决精神食粮,要玩、要乐,要有审美情趣。文学是一种高级的审美活动,它不但给人带来美的享受,还寓教于乐,给人以教育,以启迪。所以人类是离不开文学的。你看,楚辞、汉赋、唐诗、宋词、元曲、明清小说,“五四”新文化运动,哪朝哪代没有文学,哪年哪月离得了文学。所以,不用为文学担忧,文学不会衰落、更不会消亡。”

“董哥,你说得真好。你这么一说,我就更坚定信心了。我一定坚决跟你走,走好文学这条路”

“不是跟我走,这是你的爱好,是你的事业。你要真爱文学,就把它当作明灯,让它一辈了照耀着你,指引着你。”

“董哥,你说得真好,我越来越崇拜你了。我再敬你一杯。”柳娜说着举起酒杯。

“你又捧我,真不想让我吃饭了。”

“好,好,我不说这了,咱们下面就是喝好、吃好。来,干了这一杯。”

董立平本来不能喝酒,在柳娜的再三劝说下,他有些喝多了,面色酡红,说话也有些语迟。当吃完饭站起时,他不由晃了晃。柳娜连忙上前掺扶,“杜哥,你有些喝多了,我送你回家吧。”她搀着董立平走出餐馆。

出了餐馆,一阵冷风吹来,董立平不由打了个冷战,头脑清醒了一些,他对柳娜说:“你不用扶我,我没事,自己走。你也回家吧。”

董立平招手叫住一辆出租车,吃力地钻进车门,坐在后座上。他刚要关车门,柳娜跟着钻了进来。

“怎么?你家不是在附近么?”董立平有些吃惊地问。

柳娜笑说:“我看你喝多了,不放心,我送你回家。”

“没事,我没事。你还是回家吧。”董立平急忙摆着手说。

“我还是送送你吧,要不我不放心。”柳娜不等董立平回答便向司机摆了下手。司机开动了车子。

车里有汽油味,车子一摇晃,董立平的酒劲又涌上来了。他皱着眉,闭上眼,把头靠在座位上。

“怎么,酒劲又上来了么?”柳娜关切地问。

“嗯,头有些晕。”董立平仍闭着眼说。

“那你把头靠在我肩上吧,这样会舒服些。”柳娜柔声说。

“不,就这样吧。”董立平心想,这怎么好意思呢。

片刻后董立平又觉得反胃恶心。他不由用手捂住胃,紧咬住嘴唇。

“怎么?胃难受么?”柳娜又关切地问。

“嗯。”董立平皱着眉点点头。

“那我给你揉揉吧。”这次没等董立平摇头,柳娜就把手伸进了他的外衣,给他揉起胃来。

柳娜这一揉,董立平果然觉得胃部舒服一些了。他想,这女子真够热情的,也真够大方的,热情大方得有些叫人受不了。

车到了董立平家门口,董立平对柳娜说:“你就不用下车了,回去吧。”

柳娜说:“那哪成,我得把你送进家门呀。”她说着就下了车,搀着董立平往楼上走。

董立平挣开她的手,“你不用扶我,我自己能走。”

但柳娜还是搀着他,“我还是搀着你吧,这样安全些。”

走进家里,室内一片漆黑,董立平打开灯。

柳娜问:“你不是和奶奶生活在一起么?奶奶没在家么?”

“我一个在农村的叔叔这几年搞养殖发了财,盖了座新房,接我奶奶去住些日子”

“那你妻子呢?”

“她今晚回娘家了。”

“啊,好啊!”柳娜不自觉地叫出声来。

“好?怎么好?”董立平有些奇怪地问。

“啊,我是说你叔叔发财好,你奶奶去享福好。”柳娜连忙解释。她又要扶董立平上床,“董老师,你头晕,上床躺着吧。”

“不,我先在沙发上坐一会儿。啊,你也把我送到家了,回去吧。天已经黑了,早些回去吧。”董立平坐到沙发上说。

“我刚进屋,你就赶我走啊?”柳娜撒娇地笑说。她又说:“我给你沏杯茶,解解酒。”她沏了杯茶送到董立平面前,然后也坐到沙发上。

董立平不好再说什么,拿起茶杯喝了几口,说:“你要坐就坐会儿吧,可以听听收音机,也可以看看书。我头晕,就不陪你了。坐一会儿你就回去吧,外面天黑又冷,还是早到家安全。”

“你就好好休息吧,不要管我了。”柳娜笑说,拿起本杂志翻看起来。

董立平闭上眼休息,头很晕,他迷糊了过去。

一个多小时后董立平醒了过来,他睁开眼,只见身上盖着毛毯,柳娜坐在身边,紧靠着他。他向一边挪了下身子,说:“你还没走呀,都快九点了。”

柳娜媚媚一笑:“把你自己丢下我不放心呀。怎么样,你现在好些了么?”

“我迷糊了一阵,现在感觉好多了。时间不早了,你赶紧回去吧。啊,外面黑,我送你回去。”董立平说着站了起来。

柳娜撒娇地笑说:“你这么着急赶我走干嘛呀。我一个人住出租屋,孤独得很,这又黑又冷的天,真不想回去。你就让我多在你这呆会儿吧。”

“不行啊,太晚了你呆在这不方便呀。我还是送你回去吧。”

柳娜盯住董立平:“董老师,我看了你的文章就崇拜你,倾慕你。跟你交往过几回后就更加深了这种感觉。我觉得你象磁石一样吸引着我,使我不愿离开你。董老师,你就让我呆在你这吧,我离不开你。”说着她就扑到董立平怀里,抱住了他。

董立平愣住了,几秒钟后他推开柳娜,“柳娜,你这样不行。你知道,我是有新婚妻子的,我们感情很好。”

柳娜再次抱住董立平:“可我离不开你,你也接纳了我吧。我不要你答应我什么,不要名分,我只要你接纳我,我愿意把自己完全交给你。”

董立平再次推开柳娜:“你不要这样,这样不好。我们只能保持普通文友的关系,不可能有别的关系!我送你回去。”董立平说着穿皮夹克。

柳娜有些绝望地盯住董立平:“董老师,怎么?我不好么?我没有吸引力么?我就这么让你不能接受?你看看我,我不漂亮?”她扬起脸,“我的身段不好?”她张开双臂展示身段。“我的身体非常好。我让你看看。”她说着开始脱衣服。脱下毛衣,又脱下衬衫,露出粉红内衣。

董立平连忙冲上去给柳娜披衣服,“你不要这样,快穿上衣服!”

“我真的就对你没有一点吸引力?”柳娜挣开董立平,又一把撕下内衣,露出雪白丰满的身体。“你看看我身体,没有吸引力么?”

董立平转过身:“你快穿上衣服,再胡闹我要生气了。你快穿上衣服,我送你回去。”说罢他走到大门外。

片刻后柳娜穿上外衣走了出来,有些愧疚地说:“对不起,董老师,我也有些喝多了,刚才有些冲动。不过我对你的感情是真实的。”

董立平怕邻居听见,打断柳娜的话:“你不要说了,我送你回去。”说着锁门。

柳娜无奈地跟着董立平走下楼。她还想说什么,可董立平坚决打断她:“不要说了,今晚什么也不要说了。有话明天醒过酒来再说,那时你会比较理智的。”

董立平叫了辆出租车让柳娜坐上去,又掏出钱给司机,让司机把柳娜送回家。

企业家的故事56 董立平被泼硫酸 董立平觉得柳娜的行为有些乖张,第二天便与赵沐云说了。赵沐云想了想说柳娜的行为可能不会是被你吸引这么简单,也许有别的目的。我找人悄悄调查一下她的背景。

很快私人侦探就把调查结果交给了赵沐云。赵沐云马上把结果告诉了董立平。柳娜原来是一个在舞厅搞陪舞的大学生,跟多个男人有男女关系。其中,有一个就是高增福,而且现在两人打得火热。高增福现在就常住柳娜家。

“高增福?那么说柳娜可能是受高增福的指使,想拉我下水?”董立平皱着眉说。

“是,他是一计不成又成一计,又想拉你下水,破坏我们的关系。”

“这个高增福,手太狠了些。他这样是要把我们往绝路逼,也要把他自己往绝路上逼。”

“他是不到黄河不死心,不见棺材不落泪啊。我们也得反击,我已经想出了主意。”

“什么主意?”董立平双眼盯住赵沐云。

“高增福利用柳娜,我们可以反其道而行之,也利用柳娜。”接着赵沐云向董立平详细讲述了她的想法。

董立平听完看着赵沐云笑说:“你不但是个女才子,还能当个好侦探啊。”

赵沐云笑说:“你以为你爱人是什么人哪,你就偷着乐吧。”

19

柳娜无奈地对高增福说:“董立平是个柳下惠呀,坐怀不乱,死活不肯上钩,我是拿他没有办法了。”

高增福想了想说:“他不吃软的,我们就给他来硬的,不信就打不垮他!”

董立平有一个习惯,每天吃完晚饭要出去散步个把小时。这天他吃完晚饭,又走出公寓大门。天空阴沉沉的,董立平有些犹豫,但晚上的菜比较油腻,他感到胃里有些发涨,于是仍迈开了脚步。刚走出去一里多路,突然刮起一阵疾风,接着暴雨倾盆,董立平连忙跑到旁边的一个房屋屋檐下避雨。

这时又一个人也跑到屋檐下避雨,董立平扫了他一眼,这人皮肤晒得很黑,衣服也很破旧,还沾有石灰,好象是一个民工。暴雨冲跑了街上的行人,街道上空无一人。那男人的目光有些发贼,不时向这边溜一眼。董立平有些不祥之感,觉得似乎某种危险就要降临。他又扫一眼男人,把身子向旁边闪了闪。如果不是雨太大,他会离开这里的。那男人从背着的帆布包中掏出一个玻璃瓶,董立平以为那是一瓶酒,男人想喝口酒驱驱湿冷。男人打开瓶盖,又溜了董立平一眼,突然,他把瓶口冲着董立平的脸甩过来。董立平事先有所警觉,本能地扭脸躲避,但是瓶中的液体还是泼到脸上一些,他的脸立刻如火烧一般疼痛,不由大叫一声。那男人随着叫声跑进暴雨中,瞬间就消失了。董立平带着剧痛跑进暴雨中,他知道自己脸上可能被泼了硫酸,应立刻去医院,可附近找不到出租车,于是他向距离最近的医院跑去。暴雨冲刷着他的脸,他觉着灼痛减轻了些。

毁容也属于大案。市警察局侦缉队接到报案后,队长田春达立刻带领刑警展开了破案工作。

田春达和郝东在董立平伤势平稳些,可以开口说话后到医院看望了他,并进行了询问。

“你可以说说案发时的情况么?”田春达看着躺在病床上的董立平问。

董立平头上仍包满绷带,但眼睛和嘴留了口,他看了看田春达后就闭上眼睛,小声诉说:“那天傍晚,我吃完晚饭后就到附近的公园散步。突然天上下起了阵雨,我就到一个屋檐下避雨。这时,一个年青男人也跑到屋檐下避雨。他穿着工作服,上面沾着些白灰,脚上是双胶鞋,也沾着泥灰,面孔油黑,像是个民工。当时四周没有别人,我也没太注意他,只观察着天色,想这雨什么时候能停。那男人从背着的帆布包中掏出一个玻璃瓶,我以为那是一瓶酒,男人想喝口酒驱驱湿冷。男人打开瓶盖,又溜了我一眼,突然,他把瓶口冲着我的脸甩过来。我事先有所警觉,本能地扭脸躲避,但是瓶中的液体还是泼到我脸上一些,我感到脸上火烧般的剧痛。一转头,看到那男人手中拿着个玻璃瓶子使劲跑开了。我意识到,我脸上可能被泼洒硫酸了,我连忙向附近的医院跑去,一边跑,一边让雨水冲刷我的脸。跑到医院,医生给我做了紧急处置,我感觉脸上的疼痛减轻些了。”

田春达说:“你能具体说说那男人的模样么?”

董立平回忆着说:“他大约三十来岁,黑瘦,中等个头。眼睛不大,单眼皮。嘴唇比较厚,鼻子扁平。”

郝东根据他的诉说画出了嫌疑人的画像。

田春达又问:“你以前见过这个人么?”

董立平摇摇头:“没见过。”

“你有什么仇人么?”

“有一个,叫高增福。”他讲了与高增福争斗的情况。

“我们会立即展开调查,争取尽快破案。你好好休养,争取尽快恢复健康。”田春达说罢向董立平告辞。

田春达命令部下拿着那行凶男人的模拟画像,到案发地附近的建筑工地去查找。很快,在一个建筑工地发现了情况。这个工地一个叫孟强的工人与画像上的人很想像,而且在案发的第二天他就从工地消失了,不知去向。

田春达分析,孟强可能逃跑了,而且是逃往远方。他让部下立即拿着孟强的画像去市内所有相关交通部门查问。

很快,刑警在机场查问到孟强在案发的第二天乘机飞往了泰国。

企业家的故事57 龙敬文开办轮船公司 破案经验丰富的田春达经过思考设计了一个破案方案。他在本市警察中找到一个和孟强年龄、外形、声音相仿的人,让他向工地的人了解孟强的行为举止和说话声音、语气。经过十几天的训练,孟强的工友说这警察说话已经跟孟强很像了。

田春达让这名叫蔡伟的警察拿着部新手机在晚上给高增福打电话。

电话打通了,蔡伟对高增福说:“高总,我是孟强呀。”

高增福一听有些吃惊地说:“怎么是你?你在泰国给我打电话么?”

“不是,我是在本市给你打电话。”

高增福一听更加吃惊,“你,你怎么回来了?”

“我母亲得了急病,家里给我来了电话。我非常着急,就赶回来了。”

“那你去看母亲呀,然后就赶快回泰国,要不会很危险的。警察正在查找你呢。”

“可我母亲需要大手术,需要一大笔钱,我拿不出来,所以还求高总再给我一笔钱。”

“之前我不给了你五百银元么?”

“五百不够,这手术得用两千银元呢。高总再帮帮我吧。”

“好吧,我再给你两千,你交上母亲的手术费后,立刻返回泰国。警察很快会找到你的,你得尽快离开中国。”

“那我怎么拿到钱?”

“你明天傍晚七点到南山的入山口处,我派人在那等你。”

“知道了。”

“你要注意有没有人跟踪,有人跟踪你就赶快甩掉,再去南山。”

“我知道了。”

刑警把通话情况都录了音,这样就有了破案的证据。

第二天晚上,警察又在高增福给蔡伟送钱时,逮捕了他。人赃俱获,高增福不得不承认了谋害董立平的罪行,进了监狱。

45

龙敬文坐在昌茂公司董事长兼总经理办公室里办公。他的事业不断发展壮大,已经建立了四个面粉厂和一个纺织厂,成立了昌茂工贸有限公司。他成为公司的董事长和总经理。

刘少卿走了进来,他现在是公司的经销部主任。他向龙敬文说:“董事长,我向你报告一件事。”

龙敬文笑问:“是好事还是坏事?”

刘少卿迟疑一下说:“应该说是坏事。”

龙敬文收起了笑容:“是什么事?”

刘少卿说:“我们公司的产品越来越多,经销、采购规模不断扩大。进出货物的运输量也不断增大,可咱们雇佣的英国运输船却要乘机卡我们脖子,不断涨价。”

龙敬文皱起了眉头:“怎么?他们又要涨价?”

刘少卿点头:“他们提出租船价格要再涨一成。”

龙敬文生气地说:“这样涨价,咱们辛辛苦苦生产的面粉和布匹利润大部分要花要租船上了,这怎么行?!”

“可不答应他们,他们就不租我们船了,货物运输不了了。”

龙敬文思索着说:“我们不能总让他们这样卡着脖子,我们得想办法。最近我想过,我们是不是建立一个轮船公司,用自己的船运输货物。”

刘少卿听了高兴地说:“这当然最好了,可我们刚建纺织厂不久,现在还有钱买船成立轮船公司么?”

“是呀,我们现在是缺少资金。但我们一定要想办法,不能让外国轮船公司总卡我们脖子。”

刘少卿点点头。

46

龙敬文又开始四处奔跑筹划建轮船公司的款项。

这天,他走在路上,突然看到路旁一家油漆商店贴出的告示。他仔细看了一下,原来是这家商店大降价促销的告示。这时商店老板走出来向他打招呼:“龙会长,您这是要去哪呀?怎么有功夫看小店的告示?”

龙敬文因为经营有方,经营的工厂和项目不断扩大,又因为他懂外语,能很好地同外商沟通、交流。所以本地的厂家、商家推选他为本地工商协会的会长。

龙敬文对油漆商店老板拱了拱手,说:“我出去办事路过这里,看到你们有告示贴出,就停下看了看。”他指着告示又问:“李老板,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大降价呀,而且竟然降了一半。”

李老板叹了口气说:“哎,最近倒运呀。我货款从英国进出一大批货,可船到了本地码头,却漏水了,把货物给泡了。油漆桶上的商标都泡坏了,油漆桶经海水一泡也生了锈,货物不好卖了。银行又催着让我们还贷款。没办法,不得不大降价促销了。”

龙敬文说:“我可以看看货物么?”

李老板说:“当然可以,我请还怕请不到呢。”

龙敬文看到货物,只见包装确实破损很厉害,有的桶也是锈迹斑斑。他又要求打开桶看看里面,只见桶里面的油漆还是好好的,没受什么影响。他问:“要是包圆还能降价么?”

李老板一听大喜过望:“龙会长真是大手笔!您要是包圆,让我能马上还上贷款和运费,我还可降价一成。”看龙敬文没有马上回答,他又改口:“不,两成,降价两成成不成?”

龙敬文说:“我再回厂跟有关人员商量一下,你等我的电话吧。”

“好,好!”李老板点头哈腰地说。

走在回厂的路上,龙敬文仔细想了想,他认识一家外国人办的高档印刷厂,可以印出精美的包装商标。这样可以把油漆的商标通通换新的。锈蚀了的桶皮也可换新的。这样油漆就可按原价卖了。他还认识一些本地和上海的建筑公司老板,可以向他们推销。他们会给面子的,这让货物很快就能卖出去,可以赚一大笔钱,这样筹建轮船公司的资金就有部分着落了。

回厂后他马上给李老板去了电话,说货物全买下了。李老板兴奋地连声感谢。他又安排更换包装,又与建筑商们联系。经过一番辛苦努力,十万桶油漆很快全部销出,建立轮船公司的一部分资金筹到了。

其余的资金怎么办?龙敬文研究了一些外国先进公司的筹款方法,最后决定采用招股筹集资金的办法,十元一股,买股可以分红,买一百股以上的人可以成为公司股东,有参与经营权,参股越多,权力越大。

由于龙敬文经商信誉很好。不少人相信他的经营能力,投资买股。筹建轮船公司的资金终于满足了。

昌茂轮船公司先买了五条新式运输船,运货的同时也运客,票价比别的轮船公司便宜三分之一,因而乘客踊跃。公司赢利后又不断购进新船,几个年头后,就发展到三十几条船了。人们都称赞龙敬文有经营头脑,搞什么经营都是蒸蒸日上。

企业家的故事58 龙敬文谋划招聘 “爹,有个事想请您帮助提提看法。”龙敬文对父亲说。

“什么事?”爹抽着哈德门香烟问。进上海后龙敬文就给父亲买盒装香烟,让他停了水烟袋,说这样才是跟上时代步伐。

“公司现在销售市场不断扩大,刘少卿现在当了一厂之长,虽然还兼管着公司的销售部,可有些忙不过来了,我想选个销售部的付主管。”

“这应该的。你想选谁呢?”

“我想搞一次竞选。让现在驻各省的销售分部主管竞争。这样公平合理,从实战中优秀人才会脱颖而出。通过这次竞选,大家会更加开动脑筋,更加努力,使公司的销售更上一层楼。”

“嗯,这个办法好。战国时秦国就是论功绩选拔军官,并给以重奖,所以秦国士兵特别勇敢,常常赤裸上身出战。秦最后平定六国,这是个重要原因呀。”

“跟爹谈话总能学到知识,爹就是百科全书。”龙敬文笑说。

“你又给爹拍马。”父亲也笑了,不过心里很舒服。

“你想怎么搞这次竞选呢?”爹抽着香烟问。

“我想分两步走。第一步先进行一次笔试,看看诸位的答题情况。第二步是考实际能力,要看今年全年销售业绩。”

“嗯,既要看思路,又不能只是纸上谈兵,要看实际作战能力,这样好。赵盾和马谡都是纸上谈兵的能手,可实际作战不行,贻误大局。”

“这是我草拟的笔试试卷,爹看看。”龙敬文把试卷递给父亲。

父亲接过试卷,戴上老花镜,仔细看着。

“这第一道题出得就挺好。”父亲指着试卷读出题目:“‘请你大致谈谈对当前中国、世界形势的看法’。”

父亲看看儿子接着说:“你们公司现在产品销到全国十几个省,又开拓海外市场。销售员不了解天下形势不行呀。作战要了解天下大势,经商也一样。”

“是呀,我也这样看。”龙敬文看着父亲说。

“你对天下形势一直很关心的。初办厂时是这样,以后也是这样。前些年日、俄在中国东北开战,你了解到不少俄资在东北的面粉厂在战争中垮台,就赶紧让刘少卿去东北开拓市场,帆牌面粉从此在东北畅销。现在欧洲暴发了大战,不少国家卷了进去,面粉厂倒闭了不少,你又准备让杜丽雯去欧洲开拓市场。这都做得好呀,做大事就得抓住时机呀。”

“目前欧洲这场战争打得很大,估计得打个几年,是我们把面粉销往海外的好机会。我们昌茂抓住这个机会,是会有一个大发展的。”

“是的。所以说你考对天下大势的了解考得好。”父亲又接着往下看。

“你这一条也考得好,‘当前面粉销售的重点目标是什么’”。

龙敬文看着父亲,等着他往下说。

父亲看着儿子笑说:“我先考考你,你说说这条。”

龙敬文笑说:“题是我出的,答案我当然考虑了。现在昌茂公司面粉的销售重点应该是军队、学校、医院、餐馆。这些地方是人群集中的地方,又是集体用餐的地方,面粉用量大,也能批量购买,抓住这些重点,销售量肯定大幅提高。”

父亲点头:“嗯,想得对。胡雪岩经商就是抓住了供应军队粮食这条路,大笔销售,大笔进银子。”

“是呀,他后来成为左宗棠大军的专门供应商,几十万军人用他的食品和衣物,这是多大的生意呀!”

父亲看着试卷又说:“‘从李东身上应该吸取什么教训’这道题也出得好。应该吸取教训呀。前车之鉴,后者之师么。”

“这个李东的教训够沉重的,我要让员工,特别是销售人员牢牢记住。”

李东是河南省的销售分部主任。起初业绩不错,可后来变得滑头起来。他低价进了一批小麦,质量虽然还算过得去,但不是优等。而龙敬文要求进的原料一定是优等,这样产品才能最优。收到这批小麦后,龙敬文没有加工,又以更低价卖出去了,宁可亏损也要保质量,保信誉。李东又将一批一等面粉按特等面粉卖到新开辟、不太了解行情的山区,还得意于多赚了钱。龙敬文知道后让把多得的钱都退给用户,并亲自去这一地区向用户赔礼道歉。李东也免了职。

“爹从小教我读《论语》,孔子把诚作为立身、立业之本,儿子这些年做事也牢记这一条。”

“昌茂这些年的发展,跟你记住这一条有很大关系,你要记一辈了呀。”

“是,儿子一定牢记。”

父子俩对着试卷研讨了一个时辰。龙敬文看到年迈的父亲有些疲惫了,笑着说:“爹,您再帮我复习段京剧吧。”

“怎么?黄金荣又要找你赴堂会?”

龙敬文点点头:“是呀,他的三姨太要过生日,请我去赴寿宴。”

这黄金荣是当时上海赫赫有名的人物。他自幼不爱读书,当过裱画匠,后又在上海县衙门里做过一阵子捕快,与地痞流氓交往密切。法国租界要招募120名华人巡捕,黄金荣听说当巡捕能吃香喝辣、前途无量,便决定去碰碰运气。他来到法租界总巡捕房报名应试,由于身体强壮又当过捕快,被录用了。这一年,他22岁。进巡捕房后,黄金荣就跟在法国巡捕的屁股后面,挨家挨户去征收“地皮捐”、“房屋捐”,还参与镇压那些不愿意动迁的农户和抗议加捐的小业主,表现得格外卖力。由此,他就被警务总监看中,由华捕提升包打听。提拔后的黄金荣被派差到十六铺一带活动。这时候的他,一身便装,成天地泡在茶馆店里,喝喝茶、吹吹牛,从中收集情报,联络眼线,也算是一项工作。莫看黄金荣人长得五大三粗,但脑子蛮活络。他用“黑吃黑”手法网罗了一批惯偷、惯盗、惯骗给他提供各类情报,破了一些案子。另外,他还制造假象,用贼喊捉贼的办法提高自己的威信。有一天,法国巡捕房对面有一家咸货行的一块金字招牌突然不翼而飞。老板急得六神无主。这时,有人对那个老板说黄金荣破案子“交关灵光”。老板进了巡捕房就直接点名找黄金荣破案。时间不长,黄金荣就破了案,由此名声大噪。其实,这是黄金荣在幕后一手策划、导演的一出丑剧。

不久黄金荣又被提升兼任刑事外勤股和捕盗班二个部门的领班。不过,黄金荣在任期间还真的破过几件大案子。有一次,法国总领事的书记官凡尔蒂偕同夫人去太湖游览。没想到竟遭到了那里土匪的绑架。法租界闻讯后,就派黄金荣前往营救。黄金荣令手下的小喽啰找到了太湖土匪头领“太保阿四”、“猪猡阿美”,便轻而易举地将这一对“法国肉票”保释了出来。还有一次,福建省督理周荫人的参谋长杨知候带了六箱古玩、字画到上海来。不料,一出码头就被人盗走。为此,松沪护军使何丰林特请黄金荣协助追查。结果,不到半天黄金荣就将原物如数追回。在当包打听的生涯里,最令黄金荣得意的还是侦破法国天主教神父被绑架案。为此,法国授予黄金荣一枚头等金质宝星奖章。法国巡捕房提升他为唯一的华人侦探督察长,另派八名安南巡捕给他当保镖。从此以后,黄金荣更是飞扬跋扈、胆大妄为,成为地方一霸。他凭借着势大力大当上上海滩“天字辈”青帮老大,又利用手里的权势贩卖鸦-片、开设赌场、跑狗场等,不多几年就成为上海滩里的头等大亨。

龙敬文要在上海滩做大生意,就不能不与这个上海滩青帮老大周旋。黄金荣也对龙敬文的经商能力很欣赏,把他当作一个头面人物交往,有聚会就邀请他参加。黄金荣最喜欢听京戏,经常请京戏名角到府上唱堂会,名角唱罢又和朋友、票友互相唱和,自得其乐。龙敬文自幼听喜欢京戏的父亲唱,也会唱几段,所以去参加黄金荣的堂会也跟着唱几口,应酬助兴。

父子俩先练习唱了几段“空城计”中的段子,又唱了“四进士”和“甘露寺”中的段子。父亲偶尔给儿子纠正个字眼或韵味。“这唱京戏最讲究韵味。唱出味来就特别耐听,像喝好茶让人余味无穷,提精神。唱不出味来唱得再熟也像白开水一样,让人感到没味道,提不起精神。”父亲对儿子说。一唱京戏老人家就很高兴。龙敬文找父亲练习京戏,也是为了让他放松,开心。平日里总是忙,很少陪伴老人,总觉着有些遗憾。父子俩直唱到睡觉时分,才分别回自己卧室。

回到卧室,龙敬文又同云芳谈到杜丽雯去欧洲开拓市场的事。

“丽雯自回中国后就再没回法国。这次回去一定要看些法国亲属,我帮她准备些绸缎等中国特产带着吧。”云芳对丈夫说。

“好,你想得好。要买最好的。”

“当然了。”“她一个年轻女子,到那么个战火纷飞的地方去开拓市场,真让人担心安全呀。”云芳有些担心地说。

“她懂法语和英语,又熟悉欧洲情况,只有她去最合适。我让两个会武术的精干小伙跟着保护她。”

“嗯,这样好。”云芳点点头。

企业家的故事59 在堂会上宣传产品 黄金荣这次堂会是为三姨太三十五岁生日设立的。上海有头有脸的人物大都参加了。

身材魁梧的黄金荣今天一身棕色暗团花薄绸大褂,黑色皮鞋。身段苗条的三姨太则是紧身水粉色碎花细缎旗袍。白色高跟鞋。二人喜笑颜开的在庭院里迎接客人。

客人们纷纷说着祝贺的话语,送上贺礼。各色各样的贺礼在院子一边堆成了小山,显示着主人的赫赫威势。

龙敬文乘着家用马车来到黄府。他笑着对黄金荣和三姨太说:“小弟恭贺三嫂寿诞,祝大哥和三嫂身康体健,福如东海。”接着又让伙计送上贺礼:一座三尺高的大型奶油蛋糕,三身花样不同的旗袍,还有一张五千元的银票。龙敬文指着大蛋糕说:“这是自家昌茂食品厂特为三嫂精制的。”又指着旗袍说:“这是用自家纺织厂最新研制的三种高级衣料制作的,三嫂身段姣好,穿上效果一定不错。”

黄金荣和三姨太笑容满面,黄金荣笑说:“龙老弟,让你破费了,谢谢了。”他又低身俯耳对龙敬文说:“最近街面上没人找你麻烦吧?”

龙敬文说:“托大哥的福,最近还平静。”

黄金荣握住龙敬文的手说:“如果有人找你老弟的麻烦,你跟大哥说,大哥给你摆平。”

龙敬文拱手:“多谢大哥关照。这一向有大哥的声望和关心罩着,小弟的昌茂公司经营还很安定,以后还得靠大哥多多爱护。在上海滩做生意,没有大哥的关心是行不通的呀。”

黄金荣笑说:“老弟高抬大哥了。不过,我黄金荣对朋友,对兄弟还是讲义气的,有困难一定会出手相助。哈哈,在上海滩还小有面子,一般人不会驳我的面子。”

龙敬文又拱手:“那是。大哥的威望在上海滩是无人不知。”

这时三姨太插上说:“龙老板,你这衣料真是好看,也新鲜,我衣服不算少了,可这样的料子还真没见过。”

龙敬文笑说:“这是我们纺织厂新研制出的三种高档衣料,这是泰西缎,这是印花麻纱,这是鸳鸯府绸,夏季做旗袍、衬衣、裙子都很好的,透气好,不粘身,凉快,不掉色,也不易起摺。”

四周围过来的太太、小姐们啧啧称赞,并催着三姨太快快试穿,让她们开开眼界。

三姨太进屋逐件穿上出来给大家展示:泰西缎旗袍显得华丽、高贵;印花麻纱旗袍则显得飘逸、轻盈;鸳鸯府绸旗袍鲜亮,精致,穿上有小家碧玉的感觉。

大家看着齐声称赞好看,新颖。又都说也要去买来穿。

龙敬文笑说:“在下今日带了些这三种布料来,就送给各位夫人、小姐,算是昌茂公司不成敬意的一点小意思吧。”说罢让伙计从马车上取衣料送给各位夫人、小姐。夫人、小姐们欢喜地接过抚摸、瞧看,连声说谢谢。

黄金荣这时对大家说:“大家看到了吧,我这龙老弟,龙老板可是豪爽义气的人,大家今后要多为昌茂公司宣传呀,能出力的出力,能捧场的捧场。我黄金荣在这里代龙老板先谢谢大家了。”说着他向大家拱手。

来宾们纷纷说:“那是一定。”“龙老板给大家面子,我们一定也给龙老板面子。”“黄兄发话了,我们一定照办。”

龙敬文拱手致谢:“谢谢各位,小弟年轻,来上海滩时间不长,今后还请各位多多关照。”

这时三姨太看着龙敬文笑说:“龙老板,你怎么知道我的穿衣尺寸?这旗袍做得这么合身。”

龙敬文笑说:“我让我们家女佣人向你家女佣人打听的。”

三姨太感动地说:“龙老板,真是让你费心了,我虽是个女流,可以后龙老板如果有事需要帮忙,我一定尽心尽力。”

龙敬文拱手:“多谢三嫂,小弟今后还要多多倚仗。”

黄金荣说:“龙老弟对我黄某这样热心,这样给面子,今后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也是我们大家的事。”他又向大家扬扬手。

“是。”“没错!”大家齐声应和。

这时管家过来对黄金荣低声说:“老爷,酒席已经准备齐整了。”

黄金荣笑对大家说:“咱们开席,一边吃喝,一边看戏。”

酒席就开在庭院里。请来的京戏班子在庭院一块铺起地板的台子上唱戏。唱的都是喜庆的剧目:先是《麻姑献寿》,接着是《龙凤呈祥》,再接着是《大登殿》……

大家吃着山珍海味,听着抑扬顿挫的京戏,个个兴高采烈。

吃喝得差不多了,黄金荣笑对大家说:“各位名角已经唱得不少了,下面该我们票友亮亮嗓子了。”他又对三姨太说:“今天大家特意赶来给你祝寿,你先唱一段给大家表表谢意。”

三姨太站起笑说:“好,我就给大家唱一段《麻姑献寿》中的西皮二六吧。”她款步走上戏台,清了清嗓子唱起来:

瑶池领了圣母训,回身取过酒一樽。近前忙把仙姑敬,金壶玉液仔细斟。饮一杯能增福命,饮一杯能延寿龄。愿祝仙师万年庆,愿祝仙师寿比那南极天星。霎时琼浆都倾尽,愿年年如此日不老长生……

众人听了齐声喝采:“好!不亚于名角!”

三姨太笑着鞠躬致谢。

黄金荣站起笑说:“接着该我这个东家唱了。”他走上台一拱手说:“我来一段《御碑亭》中的西皮原板吧。”

“好!”众人捧场。

黄金荣张开嘴兴致勃勃唱了起来:

贤德妻论恩爱我自当饮,断不可辜负你敬爱之心。谢贤妹敬爱我手足情分,猛想起父母的恩实也伤心。但愿得金榜上有我的名姓,也不愧王有道苦读书文。施一礼别贤妹再别闺阃,入科场好一似鱼跳龙门。三场毕只觉得文章高兴,喜孜孜放彩牌出了龙门。归家去与闺阃细说欢庆,转过了几条街便是家门……

唱罢黄金荣向大家一躬身,“不才黄某献丑了。”

“唱得好!”众人又齐声捧场。

黄金荣看着龙敬文笑说:“下面该你龙老板的了。这里除了名角,你是唱得最好的了。”

龙敬文笑着走上戏台,拱拱手说:“小弟也献丑了,唱一段《甘露寺》,为三嫂祝寿,为大家祝兴。”

众人又齐声喊好。

胡琴拉了过场,龙敬文跟着唱了起来:

他有个二弟汉寿亭侯,青龙偃月神鬼皆愁;白马坡前诛文丑,在古城曾斩过老蔡阳的头。他三弟翼德威风有,丈八蛇矛惯取人咽喉;鞭打督邮他气冲牛斗,虎牢关前战温侯;当阳桥前一声吼,喝断了桥梁水倒流。他四弟子龙常山将,

盖世英雄冠九州;长坂坡救阿斗,杀得曹兵个个愁。这一班武将哪个有?还有诸葛用计谋……

一段唱罢真个也是气冲牛斗。众人热烈喝采,掌声雷动。

宴席过后贵宾们归家。夫人、小姐们忙着就找裁缝用龙敬文送的衣料做新衣。做出来又忙着穿着四处招摇、展示。这些夫人、小姐都是上海名流,交际场上的风云人物,衣着代表上海滩的潮流。她们这一穿着展示,就把昌茂公司纺织厂的新产品宣传出去了,购买者十分踊跃。工厂利润直线上升。

企业家的故事60 龙新亭要及时行乐 该章节已被锁定!

企业家的故事61 龙敬文再会小金花 龙敬文回到苏州视察第一面粉厂的生产情况,顺便看望小金花和徐天来。由于有了青红帮的维护,昌茂公司的货物运输有了安全保证,所以每次回苏州,龙敬文都要看望小金花和徐天来,送上些礼物。

见到龙敬文,小金花非常高兴。“文哥,你在上海,我在苏州,可我是一直关心着你的情况呢,有去上海的人,我就打听你的情况。”

“谢谢妹妹的关心。”

“我不关心你也不行,我心里就是想着你,惦念你,总在想,我的文哥哥现在在做什么呢?他的身体可好么?你的身影总在我眼前晃动。”小金花用媚媚的眼光盯着龙敬文说。

龙敬文有些不好意思,避开小金花火热的目光,拿出礼物:“小妹,我给你带来我们公司新研制衣料做成的时装,还有两件首饰。”

“我说么,我的文哥哥也会惦记妹妹的。呀,这些衣料真好看!衣服做工也好。首饰也好看,我穿戴上给哥哥看看。”

小金花穿上新衣,戴上新首饰,展示给龙敬文看。“文哥,好看么?”

“好看,小妹身材好,穿衣服好看,是很好的衣服架子。”

“是么,那你喜欢妹妹么?”小金花盯住龙敬文。

“你我是兄妹,哥哥当然喜欢妹妹。”

“那你抱抱我。”小金花贴了上来。

“小妹,我们是兄妹关系 ……”龙敬文向后躲闪。

“可以是情哥哥和情妹妹么,我可是天天想你,好不容易见到你了,你亲亲妹妹么。”小金花又贴了上来。

“我和徐天来也是朋友。”龙敬文又向后退。

“他也不是我的丈夫,他也总找新女人。”

“可我,我是很拘谨的人,我不能……”龙敬文说着坐到椅子上,端起茶杯。

“你呀,什么都好,就是太拘谨了……”小金花有些怨艾地说。

“我的心思都放在公司和工厂里了,几个厂子,加上轮船公司,有上万号人,一天忙得团团转,我常常觉得精力不够呢。”

“你呀,是做大事的人。是有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大志的。”

“治国平天下可不敢当。不过我是中国人,近几十年来中国总受外国列强欺负,我们中国人也受外国人欺侮。在上海滩洋人管理的公园门口,挂着‘华人与狗不得进入’的牌子,我一看到,就又气又悲,气洋人欺人太甚,悲我华人贫弱受欺。所以我希望中国富强起来,这样就不会受洋人欺侮了。”

“这对,每个中国人都希望国家强盛起来,不受洋人欺负。别看小妹我是个风尘女子,我也这样想。”

“要想中国富强起来,就得办好实业。西方列强就是靠大力兴办实业富强起来的。他们不但有大工厂,大公司,还有联合公司、跨国公司,有几十家甚至上百家企业,在全球经营。我也想办更多企业,办联合公司,外国叫拖拉斯,也想打到国外去。中国要有数个、数十个大拖拉斯,就能富强。”

“哥哥志向高远,让我这小女子非常敬服。可做大事的男人也有风流的,曹操、乾隆都是做大事的人吧,可他们也很风流呢。妹妹这么想念哥哥,哥哥就放开点拘谨么。”小金花又用媚媚的目光盯住龙敬文。

“人的精力有限,一放开吃喝玩乐的闸门,放在事业上的心思就少了,会影响事业发展的。我是个凡人,跟曹操、乾隆这些大人物比不了,一天忙到晚,还觉公司、工厂的不少事没做好呢。”

“你就是台机器,把自己卖给工厂了。”小金花以双怨艾地说。

“我和你嫂子感情也很好,我也不想惹她生气。”

“我们一年见不了几次,又离得这么远,嫂子不会知道的。”

“可我心里会过意不去的……”

“好了,我不逼你了,你就好好维持你好男人,好丈夫的模样吧。”

龙敬文向小金花拱拱手:“谢谢妹妹。”

“我听说你们公司有个混血的女强人,叫杜,杜丽……”

“杜丽雯。”

“对杜丽雯。听说她追了你十来年了,为了你一直不找别的男人,要把一生献给你。”

“她,她是这样。我劝过她多次,她就是不听,比我还倔强呀。”

“看,你的魅力有多大,多少美女为你要献出一切呢。”小金花笑说。

“小妹拿我打趣。”龙敬文脸有些红了。

“我说的是真心话。你具备了一切让女人爱的条件:模样好,聪明潇洒,有大志,能做大事,还成功有钱……”

“我哪有那样好,我就是个凡人,凡夫俗子了。”

“你越谦虚,越说明你是我说的那样,越让我敬重。”

“好了,小妹,不说这了,你都把哥哥说晕了。”

“那还说杜丽雯,哥,我觉得你应该接纳杜丽雯,哪怕是不给名分,给些感情就好。女人的青春是有限的,也就那么十来年。她那么爱你,你让她青春的花朵就那样干着,就那样憔悴枯萎太让人心疼了,妹妹我都心疼得很呢。”

“哎,这是我一块心病。可我,怎么办呢?”

“你就给她些情感么,女人花是需要情感雨露滋润的。”

“不说这了。我们兄妹很长时间见一次面,还是说些高兴的事吧。小妹,你给哥哥唱段评弹吧,让哥哥轻松一下。”

“遵命,哥哥吩咐妹妹什么事,妹妹都会死心塌地去做。”小金花笑说。

“你又调皮。”龙敬文也笑。

小金花拿起琵琶:“哥哥想听什么曲?”

“就来段轻松快乐些的吧。”

“好,小妹这就唱。”小金花弹起琵琶唱起来……

企业家的故事62 送儿子出国留学 云芳站在高大明亮的穿衣镜前来回照着。

敬文也出现在镜子里,笑望着她。

“你穿上这件花布衬衫真水灵,像出水的荷花”敬文笑说。

“有那么好看?”云芳有些撒娇地说。

“确实好看,显得水灵灵的年轻,像个没结婚的小姑娘。”

“去你的,我都三十多岁了,四个孩子的娘,哪能像没结婚的小姑娘?你夸人夸过头了。”云芳撒娇地把头靠在丈夫肩上。

敬文捧住云芳的脸亲吻着,“你看着就是年轻。看,脸还是结婚前那么光滑,一点皱纹都没有。腰身也还是这么窈窕,就像没生过孩子。”

“你呀,是不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云芳媚媚地看着丈夫。

“不是。是你的模样在这摆着。你看。”敬文手指着镜子。

云芳又打量镜子里的自己。

敬文笑说:“不过,红花也得绿叶扶。我们纺织厂织的这花布也不错。”

云芳摸着身上的花布衬衫说:“是不错,又细致,又鲜亮,不次于洋布。”

“以后还要超过洋布。”敬文有力地挥着手说。

“会超过的,你做什么事都会成功。几年前说要建纺织厂,这不,现在建起来了。还发展得很好。”

“世界大战暴发,西方列强现在忙于相互厮杀,无暇顾及中国市场,少了这些猛虎的竞争和扼杀,我们民族工业就像挣脱了羁绊的鸟,轻快地起飞。”敬文看着墙上的世界地图说。

“嗯,现在是我们昌茂公司发展的好时机。”

“现在一些外资企业受世界大战影响,低价出卖在中国的企业,我们可以挑好的收购。”

“你刚建了纺织厂,公司现在还有这么多资金吗?”云芳问。

“我们可以从银行贷款嘛。我研究过国外大公司发展的历史,借鸡下蛋是他们快速发展的诀窍。如果我们抓住目前这个大好时机,几年内昌茂公司还会有大进展。”

“这么说,我很快就会穿上你第二纺织厂织出的花布?”云芳笑说。

“不是第二,而是第三,第四,你就等着瞧吧。”敬文拍拍妻子的胳膊。

云芳激动地把身子完全贴在丈夫身上。

这时有人敲卧室的门。敬文走过去打开门,儿子仁和站在门口。

“爹,娘,我的东西已经收拾好了。”

“全都收拾好了?”敬文看着已长得像自己一样高大的儿子问。

“大部分东西是娘这几天同我一起收拾的,余下的学习用品我今天也都收拾好了。”仁和回答。

“来,儿子,坐下。”云芳拉着儿子坐下。

“仁和,这次去美国留学,天高地远,你要自己照顾好自己啊。”云芳拉着儿子的手说。

“放心吧,娘,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你上高中就住校,自理能力还是比较强的,这点我能放心。到了国外,要好好学习工业技术和管理,回来接爹的班。爹这些年办企业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上过高中、大学,没有受过正规教育。”龙敬文看着儿子说。

“爹,放心吧,我会好好学习的。”仁和又看着桌上的一摞书对父亲说:“爹,您虽然没上过大学,但书读得并不少。古今中外,文的理的,特别是办企业方面的书您都没少看。我觉得我们大学毕业的老师都没您读的书多。”

“可不能这么说,我可比不了你们老师的学问。你别像你娘,把你爹看得太高了。你爹十五岁就当学徒,没上过多少学呀。”

“可您能琢磨,能钻研,在实际中学,所以您才能把昌茂公司办得这么好,发展这么快。”

“行了,别夸你爹了,我的耳根子都热了。办企业西方走在了前面,我们得向他们学,奋起直追啊。上海的徐家汇知道吧?”说到这龙敬文看着儿子问。

“当然知道,我可是在上海长大的啊。”仁和有些奇怪,上海人谁不知道徐家汇啊,可爹为什么问这个问题?

“可因为什么叫做徐家汇呢?”龙敬文又问。

“不知道。”仁和摇着头说。

“因为这里安葬着徐光启。”

仁和与云芳都睁大眼睛,等着龙敬文说下去。

龙敬文继续说道:“徐光启是明代万历朝的进士,以后官至礼部尚书。他虽是中国的高官,但对西方先进的科学技术却很崇敬,虚心学习。”

“他也去过西方吗?”仁和问。

“他没去过西方,他是向西方来中国的懂科学的传教士学习。他与传教士利玛窦是好朋友,与他一起译出了一大套《几何原本》,并出版发行。他还研究、学习了西方的天文、历法、兵器、经济、水利等知识,可以说是当时中国西学知识最丰富的一个人。只可惜明清中国当权者对他学习西学的精神和作法并不重视,否则中国也不会落后挨打了。现在已经看得很明白,中国要强大,必须学习西方的先进科学技术,像西方那样办起先进企业。”说到这敬文看着儿子说:“你到美国要像徐光启那样认真学习西方先进的科学技术,以后为国家所用。爹寄希望在你的身上啊。”

“爹,我一定努力。”仁和尚含着稚气的脸显现出郑重。

三天后,敬文、云芳和仁和的两个弟弟到上海码头为仁和送行。

在仁和就要上船时,敬文抓住他的手,用另一只手从衣袋中掏出一只纸鹤和一只纸船放在仁和手里。仁和看着它们想:爹送我纸鹤是希望我像仙鹤一样身体健康,操守高洁;送我纸船是希望我能像船一样乘风破浪,勇往直前。他小心地把纸鹤、纸船放进衣袋,抱住父亲流出眼泪。敬文拍拍儿子的宽厚的脊背,轻声说:“上船吧,船快开了。”

汽笛一声长鸣,轮船开动了。云芳泪流满面地向儿子挥着手。敬文凝望着儿子,儿子是自己的希望,公司的希望,中国的希望。儿子啊,你好好学吧,学成后早日归来,报效我们的工厂,报效我们的国家。

企业家的故事63 刘其结识美女 杜丽雯从欧洲返回来了,她向龙敬文汇报去欧洲推销的情况。

“欧洲大战已经打了两年多,德国、奥匈帝国、意大利为一方,叫同盟国,以英国、法国、俄国为一方,叫协约国,双方打得不可开交,互有胜负。1916年2月,也就是今年2月,东面战线的压力稍为降低,德军主力再次移师西线,与法军爆发凡尔登会战。激战7个多月后,德军仍不能攻取凡尔登。而英法联军为了制衡德军,在该年7月初向索姆河一线与德军爆发索姆河战役,战况更为惨烈。英军虽然在这场战争里首次使用坦克,但双方在伤亡共约 120万人后,战事仍未有重大突破,,西线再次变为胶着对峙状态……”

“看来这场战争还得打下去呀……”龙敬文说。

“是呀,看来还得打几年。”杜丽雯又把话题转到经销上来:“欧洲由于大战,许多企业倒闭,物资缺乏,特别需要面粉和布匹,所以我们的面粉和布匹非常受欢迎,已经销出了五万包面粉,八万匹布,我还带回了一大批面粉和布匹的合同,那边急着要货呢。”

“是呀,我们这边开足马力,日夜不停地生产,还是供不应求呀。”

“还得想办法挖掘潜力,尽量供应,要抓住这个时机,加紧扩大发展呀。”

“是呀。连云芳都参加进来了。领着家属天天半夜给工人做夜宵,给他们加劲。”

“嫂子真是个贤内助。”

“是呀,她为了昌茂,也是尽心尽力呀。”龙敬文看着杜丽雯又说:“还有你,也是为昌茂公司尽心尽力。欧洲打得战火纷飞,可你却不顾危险四处跑,联络推销公司的产品。为公司拉来这么多订单。你是公司的大功臣呀!”

“文哥,你别这么说。公司培养了我,你培养了我,我就是公司的人,就是你的人。我能不为公司,为你尽力么。人在离别时最想亲人,我在战乱的欧洲,真是想我们公司,想文哥你呀。”杜丽雯眼光痴痴地看着龙敬文。

龙敬文避开她的目光,转移话题:“你这次回法国,看望了在法国的亲属吧,他们都好吧?”

“在战火中,都活得很艰难,看到我都很高兴。他们知道我还没结婚,都很着急,还给我介绍男朋友呢。”

“是么?有合适的么?”

“有合适的我也不会答应。我是属于昌茂公司的,属于文哥你的。”

“丽雯,你都三十多岁了,还是把自己的事解决了吧。以你的外貌、能力和在公司的地位,想找什么样的男人都可以。不要这么靠了,你都要把哥哥急死了。”

“文哥,你是知道我的性格的,我的决心是不会改变的,我一辈子只属于你,不管你接受还是不接受。”

“丽雯……”

“不要说这件事了,还是谈怎么提高生产,满足那些订单吧。”

“那好吧。现在有些在中国的外资企业也受欧战影响,想低价出售,我想乘机收购,进一步扩大公司规模。”

“这个想法好,这是公司快速发展的机遇呀。可公司流动资金现在比较紧张呀。“

“我想货款收购,借鸡下蛋。”

“好。”

两人继续商谈公司业务上的事……

52

龙敬文很注重新产品的开发。他请来数名专家进行新产品开发的研究。其中有一名留美食品专业的博士叫郝林。他1.77的身高,体形匀称,圆圆的眼睛闪着科技专家特有的睿智光芒。他经过一番刻苦研究,研究出一种新型面粉的配方,现在正在进行秘密试验。龙敬文对他说:“你现在的研究很有价值,如果批量生产肯定会畅销,将昌茂公司的面粉档次又提升一个档次。等批量生产后,我一定重重奖励、提拔你。不过,在没批量生产前,一定要做好保密,不要让其它公司把秘密配方窃取了,那样我们的研究成果就前功尽弃了。”

郝林说:“谢谢总经理对我们研究的关怀和鼓励。我一定尽快让这个秘密配方投入到批量生产中,提高昌茂公司的面粉销量和产品声誉。我也一定按照总经理的吩咐做好秘密配方的保密工作。

日本富士食品株式会社打探到了这个情况。很想获得这个配方。经过一番谋划,窃取配方的阴谋由杜庄田负责开始实行。

杜庄田找到宾馆里一个年轻女职员谢婉如,跟她谈了窃取配方的事。之所以找到她,是因为她颇有姿色,适合行使美人计,还因为知道她这个人是很物质的女人。只要给大钱,她就可能干任何事。

这天晚上郝林的助手刘其在宿舍里看书。忽然间,他听到窗外有一个微弱女子声音在呼救:“救人呀,救人呀!”

他立刻跑出大门,只见窗下有个年轻女子蜷缩在地上呼救。他急忙上前问:“你怎么了!”

“我胃痉挛,疼死我了。”女子吃力地说。

“那我叫车送你去医院吧?”

“送我到家就行,我家里有药,吃了就不疼了。”

刘其叫出租车将女子送到家门前,又背她进了三楼的住房。

女子吃了药,过一会儿胃就不疼了。她笑着说:“这病来得快,吃了药去得也快。”

刘其笑说:“是去得快。刚才还看你疼得要命,现在你就喜笑颜开了。”刘其看到这女子喜笑颜开后很漂亮,瓜子脸洁白光润,披肩发又密又亮。两个大眼睛很媚,高高的鼻子下一张红红的小嘴。身材苗条曲线分明。

女子说:“真得感谢你好心相救,要不得疼死我呀。”

刘其笑说:“别客气,看到你那么疼,我能不出手相助么。”

女子说:“你是个好人,你叫什么名字,告诉我,我好报答你。”

刘其笑说:“名字就不要问了吧,做好事要不留名呀。”

女子说:“你这么说我更觉得你高尚了,不行,你得告诉我名字,我拿你当好朋友了,不知道名字怎么行。”

刘其一听这话心里好温暖,他长相不好,大鼻子、大嘴,大耳朵小眼睛,肥胖。所以有个外号叫“黑山猪”。因为长相不好,朋友给介绍几个对象都黄了。现在听到这么漂亮的姑娘要跟他交好朋友,他真的很激动。

“你倒是说话呀,叫什么名字?”女子催促。

“我,我叫刘其。”刘其被逼无奈说了。

“好,我记住了,我叫谢婉如,婉是委婉的婉,如是宛如的如。”

“你这个名字很好听,很有女人味。名如其人呀。”刘其笑着说。

“你不但会做好事,还很会说话,会讨女人喜欢,你很有男人味呀。”谢婉如笑说。

我有男人味?讨女人喜欢?刘其还是第一次听到姑娘这说评价他,他的自尊心像吹起的气球,一下鼓起来了。对这个女人更加喜欢。

“以后我们就是好朋友了,要经常交往,有你在面前,我有安全感。”谢婉如媚笑着看刘其。

她要跟我交好朋友,还要经常交往,我不是在做梦吧?刘其有些云里雾里的感觉。

“你怎么不说话?不愿意跟我交朋友?”

“我,我是太高兴了,不胜荣幸呀,荣幸得都不知说什么好了。”

“你呀,真是个实诚男人,我喜欢。为了庆贺我们成为好友,也为了感谢你,周末我请你吃饭。”谢婉如媚笑着说。

“还是我请吧,我是男人,应该我请。”

“我先说的,我请,你不要争了。”

“那好吧,就听你的,下次我请。”

企业家的故事64 开始实施美人计 谢婉如在一家很高档的饭店请刘其吃饭。她要的菜也很高档,一个葱烧海参,一个松鼠桂鱼,一个西芹腰果,还有一个蘑菇奶油汤。她问刘其喝什么酒,刘其说酒力不太强。谢婉如就要了瓶香槟酒。

两个人边吃喝边聊。

几杯酒下肚,两个人都觉得更加熟悉,更加亲切了,谈话也更加轻松了。

谢婉如笑着问刘其,“你有女朋友么?”

刘其摇摇头:“你也看到了,我长相不太争气,身体又胖,我家呢,条件也一般,父亲是小职员,母亲是售货员。所以别人介绍过两个女朋友,见一次面就分手了。”

谢婉如说:“看人不能只看外表,我就觉得你人不错,是个热心肠。”

刘其叹口气:“这年头人们可不看什么热心肠,只看你有没有钱,有没有权,都势力得很呀。”

谢婉如说:“也不都是这样吧,我就喜欢有热心肠的。”

刘其心想,你是嘴上这样说,如果真让你嫁个没房没钱的穷光蛋,你也未必肯。

不过他还是很感激谢婉如,她这么漂亮,却拿自己当朋友,请自己吃饭也这么高档。他有一种被尊重、被当回事的荣誉感。

一餐饭结束时,刘其对谢婉如有种恋恋不舍的感觉。他对她说:“后天,后天我请你,咱们还喝香槟酒。”

谢婉如笑着说好。@

又交往了几次,刘其和谢婉如的关系更加密切了。在看完一场电影后,谢婉如对刘其说,“我家离这不远,到我家去坐坐吧。我是自己租的一室房。

让到她家里去坐坐,这是很亲密的表示了,刘其在点头之际,心里很有些激动。

谢婉如租的一室房不大,只有12平方米,可室内收拾得很干净,很温馨。淡粉色的窗帘,淡粉色的床罩。一个双人沙发也铺着淡粉色的沙发罩。

谢婉如给刘其倒了一杯茶,然后同他一起坐在双人沙发上,挨得很近。

“你这小屋收拾得真温馨呀。”刘其夸赞。

“还行么?”谢婉如笑问。

“太行了!你到我住的屋看看,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你要有末婚妻,情况就不一样了。”谢婉如笑说。

刘其苦笑着说:“谁肯嫁我呀,我穷,我家也穷,连个房子也买不起。”

“你也别太悲观。没钱可以想办法挣么。”

“挣钱难呀,我现在每月固定工资才6元。我科研也是刚开始搞,能力不太强,提成也不多。想买房子,不知得攒到什么猴年马月呢。”

“嗯,现在靠挣工资买房也是不太容易。”谢婉如说着头向刘其靠了靠,似乎是表示同情。

“你头发的香味真好闻。”刘其有些沉醉地说。

“喜欢闻么?”谢婉如笑说。

“喜欢。”刘其憨憨地说。

“喜欢你就好好闻闻。”谢婉如把头又向刘其靠了靠,头发已经贴到刘其的脸上。

刘其把鼻子贴到谢婉如的头发上猛地吸了一阵,连声说:“香,真香,香得我都醉了。”之后他就把头离开了。

谢婉如笑说:“你真是憨呀,女人贴你这么近都不知抱一下。”

“我,我不敢。”刘其憨憨地说。可这个实实在在的女体就在眼前,贴得这样近,这样香气袭人,这样曲线分明,这样鲜活靓丽,真是无比诱人哪。于是他又怯怯地问:“我,我能抱一下么?”

谢婉如把身体靠向刘其,媚笑着说:“抱一下吧。”

刘其伸出双臂,抱住谢婉如的肉体。他还是第一次把一个女人的肉体抱在怀里,这肉体是这样柔软、温热、香艳,他的身体由于激动而微微颤抖起来……

“抱着我好么?”谢婉如甜甜地问。

“好。”

“怎么好?”谢婉如媚笑着挑逗地问。

“嗯……就是好,喜欢。”刘其憨憨地不知说什么好。

“还想亲我一下么?”

“亲一下?”刘其激动得以为听错了。

“是啊,想亲我一下么?”

“想,想。”刘其激动得全身哆嗦。

“那就亲一下吧。”

刘其嘴唇颤抖着亲了谢婉如的脸一下,然后马上缩回了。

“你呀,真是老实。让亲一下就这么快的亲一下。”谢婉如格格地笑。

“我,我不敢多亲。”

“亲我好么?”

“好,真好!”

“其实呀,你人挺好的,只要再有些经济基础,抱女人、亲女人都不难的。”

“可现在,钱难挣呀。”

“挣钱有时也不能挣死钱,得找机会挣活钱,有时抓住机会,一下就能挣一大笔。”

“可哪有这种好机会呢?”

“现在就有个好机会。如果你能抓住,就能挣一大笔钱。”

刘其的眼睛放光了,“什么好机会。”

“一家大公司想悄悄收买昌茂公司郝林现在秘密研制的面粉配方,能给一大笔钱。”

“可郝林研制的这个配方是高度保密的呀,怎么能卖呢?”

“你呀,真是憨。不是他卖,是你要想办法从他的手里悄悄搞出来卖,这样你不就得到这笔大钱了么。”

“这,这可是窃取呀。又是窃取机密配方,犯法的呀。”

“不危险,不困难人家能给一大笔钱么?”

“郝林又是我的好朋友,我偷他的发明卖钱,是背叛朋友呀!”刘其的脸沉重起来。

“就算你的朋友帮了你一把。你这么想,就没负担了。”

刘其摇头:“不行,这事我不能干。”

“你不干机会可就没了呀。干了你就能得五千元,我也能得五千元。我们加在一起就是一万,过日子就有基础了。”

“我们,过日子?”刘其又以为自己听错了。

“是啊,如果你能挣了这笔大钱,我就跟你一起过日子。”

“真的?”

“你要真得,我就真做。”

这是真的?这个美丽动人的姑娘真可能属于我?这真是个机会,一个一辈子不可能再有的机会。错过这个机会,我一辈子再不会找到这样美丽温柔可爱的姑娘。可我要是真干了,怎么能对得起郝林。朋友、同事都会骂我求色卖友呀!想到这刘其的眼光又暗淡下来……

谢婉如似乎看出了刘其的心思,她一把抱住刘其说:“你就别多想了,干吧。干成了我们可以离开这座城市,别人说什么你也听不着了。干吧,算我求你了。”

在谢婉如的搂抱恳求下,刘其有些心软了……但他仍然沉默。

“干吧,亲爱的,我求你,用身体求你。你可以随便抱我,亲我,抚摸我。”谢婉如说着抓住刘其的手,放到自己高耸的胸脯上。

刘其感到手下的这球状肉体这样柔软,温热、富有弹性……他的手忍不住动了起来,抚摸,按揉……他的身体又由于激动而颤抖了……

谢婉如又抓住刘其的手放进胸罩里,刘其又感受到这球状肉体的光滑、温润。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抱住谢婉如慌乱地亲吻、抚摸起来……。

刘其冲动地把谢婉如压在身下,全身都激烈动作,谢婉如适时地推开他,“行了,我要起来了,你把我的连衣裙都弄皱了。”

刘其坐了起来,神情愣愣的,还在回味刚才那动人心魄的一幕……

谢婉如搂着他说:“怎么样,亲爱的,做了,我们就可以这样天天搂着了,你要怎样就怎样。”

刘其仍愣愣地坐着,片刻后,他突然抱住谢婉如,在她的嘴唇上重重亲了一下。

谢婉如知道,这是刘其答应的表示。于是她又抱住他亲吻起来……@

企业家的故事65 美人计破产了 刘其告诉谢婉如,郝林研制的配方,平时放在他研究室的保险里。他悄悄把这保险柜拍了照,请谢婉如找开锁专家根据照片找到开这个保险柜的方法。之后他就可以行动了。

谢婉如向杜庄田做了汇报,杜庄田花高价请开锁专家破解了这保险柜的打开方法。于是刘其和谢婉如开始商量如何行动。

谢婉如对刘其说,“我们想了办法,下次我跟你去,咱们这么办。”谢婉如说出了她想的办法。

刘其听了说好,又夸奖谢婉如聪明。谢婉如“格格”地笑。

几天后,刘其对郝林说,他新近交了个女朋友,想请郝林看看,把把关。郝林一听,很为刘其高兴,就说你带她来我这吧,我现在忙,出不去。

刘其带着谢婉如来见郝瑞林,郝林一见笑说:“我们的胖哥也交上女朋友了,还这么有档次,可喜可幸呀。”

刘其不好意思地笑。谢婉如则甜甜地笑着向郝林问好。

郝林将他们俩领进自己的研究室。谢婉如坐下后就夸郝林有能耐,请他今后多帮助刘其提高技术。

郝林笑对刘其说:“你这个女朋友真关心你,还没过门就这么关注你的成长。”

刘其憨憨地笑着。

谢婉如笑对郝林说:“你是刘其的哥们,又是他的上级,还是食品科研专家,你不帮刘其谁帮呀。刘其以后就全靠你的帮助、提携了。”

又聊了一会,郝林感到这个谢婉如很会交际,很会说话,很能甜和人。但又略略感到她有些狡黠,他想,刘其这个老实人肯定得让这个女人玩弄于股掌之上呀。不过以刘其的外貌和现状,能找这么个漂亮姑娘已经是很让人吃惊了,自己只能帮助促成他们呀。

这时谢婉如突然捂住肚子痛苦地叫起来。郝林忙问她怎么了。刘其说她有胃痉挛的毛病,可能刚才喝了些冷饮病又犯了。郝林忙说这附近有家诊所,快去那看看吧。说着就让刘其扶着谢婉如走,自己在前边带路。

走出一段路,谢婉如突然对刘其说:“我的包落在屋里了,我的钱包在里面,你去把包给我拿来吧。”

郝林把门钥匙给了刘其,刘其返身去取包。他进了郝林的研究室,立刻把特制的胶泥塞进保险柜的钥匙孔里,数秒后胶泥凝固后,又用拉线把胶泥拉出,这样钥匙的模型就获得了。然后他拿着谢婉如的皮包走了出去。

郝林送走刘其两人后,回到研究室后发现,保险柜的钥匙孔似乎被塞进了什么物质。那么,做这事这个人肯定是刘其。他要做什么呢?郝林引起了警惕。他又想,刘其为人老实巴交,不会搞什么阴谋,可他交上了谢婉如就难说了,那女子是很有心眼的。他继续想,如果他们真有什么阴谋,那么他们肯定还会有行动。@

几天后,刘其和谢婉如又来看望郝林,说是一个亲戚从南方带来了热带水果,给郝林送来一些尝尝。

郝林将他们领进自己的研究室。谢婉如洗了些热带水果拿了进来,有芒果、火龙果等。

郝林笑着感谢:“你看,你们家亲戚好不容易带来些热带水果,你还专门送来些给我吃,真是太费心了,谢谢呀。”

谢婉如媚媚地笑着说:“郝哥平时总帮助刘其,我们感谢还感谢不过来呢,送点水果给哥吃,那还不是应该的。”她拿起一个芒果递给郝林:“哥,你先吃个芒果,这芒果很甜的。”

郝瑞林笑着接过芒果,剥皮吃了几口,赞不绝口:“好吃,真的很好吃。”

谢婉如笑着说:“好吃哥就多吃点。“她又拿起一个火龙果递给郝林。

郝瑞林吃了又连连称赞,说好吃。

谢婉如在心里说,这些热带水果是我以最贵的价钱买的,是最好的,能不好吃么。

三个人边吃着水果边聊,片刻后谢婉如又捂着肚子叫了起来:“哎呀,我的胃又剧痛起来,可能是这热带水果刺激的,又痉挛了。”

郝林忙说:“那快送你去诊所。”

三个人走出一段路,谢婉如又叫:“哎呀,我的皮包又没拿,钱包在里面。刘其你快去给我取来吧。”

郝林又把钥匙给了刘其,他返身去取。

郝林将谢婉如送进诊所,交给医生,他说:“我内急,去趟卫生间。”离开了。

他快速跑回自己的研究室,只见刘其正在摆弄他的保险柜。看到他突然返回,刘其惊呆了,木木地僵在那里,就是个呆若木鸡的样子。

“你在干什么?”郝林盯住刘其喝问。

“我,我……”刘其惊慌失措,嘴哆嗦着说不成话。

郝林上前查看保险柜,又喝问:“你想要打开我的保险柜,你想干什么?”

“我,我……”刘其还是结巴着说不成话,脸色惨白。

“你是想窃取我保险柜中的新型面粉配方吧?”郝林瞪着刘其说。

刘其身体哆嗦得更厉害了,更加说不成话。

“你是个老实人,想不出这种窃取秘密的事,是谢婉如让你干的吧?”

刘其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是不是!”郝林又追问。

刘其在逼问下吃力地点点头。

“你们窃取秘密配方想干什么?”

“卖、卖钱。”

“卖给谁?”

“谢婉如只说卖给一家大公司,给一大笔钱。”

“一般公司买这个秘密配方是没用的,你说的这家公司为什么要盗买这个秘密配方?”郝林思索着问。

“这,这我确实不知道。”谢婉如确实没告诉刘其这个秘密配方是哪家公司要买。

“你这样做是窃取商业秘密,是犯法的,你知道么!”郝林既气愤又痛心地说。

刘其“卟嗵”一下跪倒在地上:“郝哥,我知道的不多,也没想太多,只是糊涂着就做了,郝哥,你饶了我吧。”

“我知道你是个老实人,厚道人,没人胁迫、引诱,你是不会干这种坏事的。”

“郝哥是了解我的。”刘其跪在地上差点叩头。

“你起来吧。看在你一向老实,又与我做好朋友、好同事数年,这次又没造成恶果,我就先饶了你。不公开这件事了。”

刘其头点的似鸡啄米,“谢谢哥,谢谢哥。”他用衣袖擦头上流出的滚滚汗珠。

郝林递给刘其面巾擦汗,又说:“你今后要小心谢婉如,不能再被她引诱做坏事。我看这个人很有心眼,很狡猾。你不要被她的漂亮、会使手腕迷昏了头。”

“是,是。”刘其唯唯答应着。

“你走吧。”郝林挥挥手。

“是。”刘其要上前拿走插在郝瑞林保险柜上的钥匙,郝瑞林阻挡了,“这钥匙盘留在我这里。”他留下钥匙,有当作证据的想法,但他没说。

刘其离开研究室后对谢婉如说:“我再也不干这种盗窃秘密的事了。郝哥这次能饶了我们,就是大恩大德了。”

谢婉如也知道这事不能再干下去了,于是说:“我说干成这事就跟你过日子。现在没干成,我们就只能分手了。”

看着谢婉如甩手而去,刘其感觉自己只是做了一个黄粱美人梦。

企业家的故事66 第二个美人计 郝林过后与表叔田春达吃饭,在吃饭中谈到了有公司想窃取他的科研成果的事,但他没提刘棋的名字,只提到了谢婉如的名字。郝林还说,这以前日本富士山株式会社的一个科研人员是中国留学生,曾向他打听过科研上的事,他没泄露。他认为日本富士山株式会社可能是这次窃密事件的幕后黑手。田春达说这是窃取商业机密,科研成果,是严重违法的,应该继续追查,找出幕后的黑手,否则这个窃密组织还可能继续行动,窃取我国的机密。

南山市刑侦支队副队长,重案一组组长田春达开始带领部下侦破这个窃密案,要斩断外国窃密组织的黑手。

8

谢婉如给庄田打电话,说这次窃密行动虽然没有成功,但自己也出了很大力气。身体也做出了付出。希望庄田付给她一笔辛劳费,并说她可以继续为下一步窃密行动出力。庄田表面答应着,心里却想,你已经暴露了,中国警方正在秘密监视你。我们也不能用你了,不但不能用,为防止牵连,还要……

这一天是星期天,谢婉如的一个女朋友向公安局报案,说晚上她到谢婉如家串门,一进门,发现谢婉如倒在地上已经死了,她就赶紧报了案。

南山市刑侦支队副队长兼重案一组组长田春达带着刑警来到谢婉如家,她住的是一室一厅的出租公寓房。刑警看到谢婉如倒在地上,口鼻流出血沫,脸色惨白,应该是中毒而死。田春达看到小圆桌上摆着一个吃了一半的西瓜,他让部下将西瓜拿回去化验。他在检查厨房时不怕肮脏,仔细检查了垃圾桶,翻动垃圾时从中发现了一个烟头。他马上按照谢婉如手机中的通讯录给她所在的宾馆打电话,了解到谢婉如并不抽烟,他小心地将这烟头装入证物袋。刑警在梳妆台的抽屉里看到一个小笔记本,里面有通讯录,刑警将这个小笔记本也收入证物袋。

检查完谢婉如的住宅。田春达又命令部下分头向邻居们调查了解情况。

住在一楼的一位大妈提供了一个很有价值的线索。她说傍晚时看到一辆奥迪轿车停在公寓楼前,一位男子从车上走了下来,捧着一个大西瓜走进门洞。刑警问这个男子什么模样。

大妈说他是中年人,中等个,很健壮,戴着个墨镜看不清脸。走路有些八字脚。穿着一身高档西装,很有些派头。

刑警问大妈看没看清和奥迪车车号,大妈摇头说没注意看。刑警又问车是什么颜色,大妈说是黑色。

刑警带回的西瓜经化验,里面含有剧毒,谢婉如就是吃了西瓜中毒死亡。刑警带回的烟头经检验提取了DNA,是一个男子的。

9

日本富士山制药株式会社驻中国南山市办事处第一次窃密失败后,心有不甘,又策划了第二次窃密行动。

龙腾制药公司的科研部主任莫林妻子病逝两年了,他感到一个人很孤独,就在网上征婚,想找个伴侣。不久,莫林发现一个女人在网上给他留了言,想同他交朋友。他看了一下这女人的资料,她叫徐家珍,35岁,是一家房地产开发公司的职员。看照片,相貌不错,颇有几分姿色。身材也苗条。莫林有些惊喜,这女人比我年轻10岁,相貌又好,怎么看上了我?难道我要走桃花运么?

莫林与徐家珍约定在南山公园大门前见面,时间定在下下午三点,莫林提前到了10分钟。女方没有迟到,而是提前两分钟到来。两个人握手后又向公园树林中走去。

莫林一边走一边暗暗打量徐家珍,她比照片上还要好看,穿着连衣裙,高跟鞋,走起路来该挺的地方都挺起来,该凹进去的地方都凹进去,风头很足。他又想,这么漂亮的女人怎么选上我这个比她大10岁,相貌平平,挣钱能力一般的人呢?

在林中的长椅上坐下后,随便聊了几句后莫林问:“征婚网站上的男人很多,你怎么选上了我?”

徐家珍温柔地看了莫林一眼,说:“我经历过一次婚姻,被风流男人骗怕了,想找一个比我大些,有稳定工作,比较老诚、可靠的人,就选中了你。”

莫林听了徐家珍的话觉得很在理,心踏实些了。

徐家珍有些羞涩地问莫林:“今天见面了,你对我印象如何?”

“挺好的,感觉你挺清秀,挺温柔,挺有女人味。”

“是么,我有这么好么?”徐家珍柔柔地笑着问。

“在我眼里是这样,我是比较老诚的,实话实说。”莫林很诚恳地回答。

徐家珍又笑看着莫林轻声问:“你是不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呀?”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这样,反正我心里怎么想的就怎么说了,实话实说。”莫林心想,这小女子还挺会逗趣,挺有味道。

一阵风吹过来,因为已经接近秋天,风有些凉。徐家珍缩了缩身子。

莫林说:“你是不是有些凉,靠近我能暖和些。”

徐家珍听话地靠过来,胳膊贴到了莫林的胳膊。

“你靠紧些能更暖和些。”莫林怜香惜玉地说,又伸出一只胳膊,揽住徐家珍的肩膀。

徐家珍小鸟依人样的靠紧莫林,头靠到他肩膀上,一只乳房贴到了他的胸侧。

两人又聊了一阵,徐家珍对莫林说:“时间不早了,我们走吧。”

莫林说:“我们去吃晚饭吧,我请你。”

徐家珍说:“不了,我晚上还有事。”

莫林说:“吃完晚饭再办事么。”

“不了,谢谢你,改日再说吧。”徐家珍还是婉拒。

莫林想,这女子很谦让,他对徐家珍的印象更好了。

企业家的故事67 美人计再破产 下一个周六的上午,莫林给徐家珍打电话,邀她到家里来坐坐,认认门。徐家珍很爽快地答应了。

莫林没想到的是,徐家珍还带来一大袋水果,而且是质量很高的水果,总得花几十块钱吧。莫林想,这女人还挺大方,对徐家珍的好印象又增加了一分。

两个人聊了几句,徐家珍听到莫林的电脑里放着舞曲,说:“你放的音乐很好听呀。”

莫林说:“我没事喜欢听听音乐。”

徐家珍笑说:“看来你爱好文艺呀。”

莫林笑说:“我是比较喜欢文艺。”

徐家珍又问:“你喜欢跳舞么?”

“还可以,三步、四步都能跳。”莫林微笑着说。

“舞曲这么好听,我们可以跳一段呀。”徐家珍甜甜笑着说。

“好呀。”莫林笑答。

莫林家的客厅很宽敞,两个人拉手搭肩跳了起来。

莫林笑看着徐家珍说:“你跳得很不错呀,很轻盈,节奏感也好。”

“那是你带得好,你跳得更好。”徐家珍柔柔笑着说。

莫林感到搂着这美丽苗条的年轻女士跳舞很舒服,很有感觉。他渐渐把她搂紧了。徐家珍小鸟一样贴着他,跟随着他。

莫林动情了,他亲吻了徐家珍一下。徐家珍则闭上眼睛,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舞曲转为慢四步,两人抱在一起慢慢地晃动。莫林又开始亲吻、抚摸小徐。小徐也把身体贴紧莫林。她幽幽地说:“莫哥,你说,这男女到一起为什么就喜欢亲热呢?”

莫林说:“你这话不太准确,应该说相爱的男女在一起才喜欢亲热。”

“嗯。”小徐点点头。

莫林又说:“男女喜欢亲热是因为这世界是由阴阳组成的,太阳是阳,月亮是阴,天是阳,地是阴,阴阳交合孕育天地。男人是阳,女人是阴,男女交合才能孕育生命。相爱男女要是不喜欢亲热,那人类可就要绝种了。”

“莫哥,你说得真好,真有哲理,你真是有文化的人呀。”小徐用崇敬的目光看着莫林。

莫林得到赞扬,特别是美女的赞扬,心里很是得意,嘴上却说:“我只是谈谈自己的粗浅认识,谈不上哲理,小徐你过奖了。”

“我觉得你讲得特好,特能让人茅塞顿开,你还懂音乐,会跳舞,真是多才多艺,我要做你的忠实粉丝。”徐家珍语音甜甜的。

莫林被捧得有些晕乎乎的了。他觉得怀里这个小美人真好,不但能满足他的生理需求,还很能满足他的心理需求,让他从里到外都喜洋洋、暖洋洋。这时电脑里播放出“茉莉花”的曲子,莫林心里高兴,就跟着哼唱起来。

“哎呀,莫哥,你真让人吃惊。”徐家珍娇声叫起来。

“怎么了?”莫林也吃惊了,不知道自己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歌也唱得这么好,浑厚、深沉的男中音,真好听呀。”小徐用更加崇拜的目光看着莫林。

莫林感到自己真的飘起来了,飘飘欲仙。从小长到这么大,还没有人这样热捧过自己。

徐家珍又说:“莫哥,我是你的老铁了,铁铁的粉丝。”

莫林搂住小徐热烈亲吻,心里叫道:小徐,小徐,你真是个可爱的小宝贝呀,我爱死你了。

到中午了,莫林说我们出去吃饭吧。

小徐说:“就在家里吃吧,我给你做。”

莫林说:“没考虑在家里吃,我没什么准备呀。”

小徐说:“家里有什么就吃什么么。不用准备。”

“那太委屈你了。”

“我现在在控制饮食,怕胖,就是到饭店也吃不多少,更不喜欢大鱼大肉。”

莫林想,这小徐还真能为我省钱,是个过日子好手。

徐家珍打开冰箱看看说:“炒个辣椒土豆丝吧,再做个洋葱炒鸡蛋,还有小白菜粉丝汤。都是家常菜。”

莫林连声说:“好,好。”又帮着打下手。

徐家珍把莫林推了出厨房,说:“你就在客厅喝茶、听音乐等着吧,等做好了我叫你。”

饭菜虽然普通,但小徐做得很有滋味,两个人高高兴兴吃着家常菜,莫林感到很有些幸福家庭的温馨了。

11

莫林和小徐相处了三个多月,莫林对小徐是越来越满意,她人年轻漂亮,会唱歌跳舞,对人温柔体贴,又会做家务,不乱花钱,浑身全身优点。她的缺点就是优点太多了。徐家珍也是做莫林的忠实粉丝,小嘴总是不断地夸他,让他有明星的感觉。两个人亲亲密密,到了要谈婚论嫁的地步了。

可是这时一个惊雷打破了莫林的甜蜜美梦。

这天晚上徐家珍又来到莫林家里,已经是冬天了,徐家珍穿了件白色紧身羽绒服,下身是紧身牛仔裤,高腰皮靴,很精神的。

两个人聊了一会儿就亲热,行为属于没结婚的夫妻一类了。完事后莫林舒服地躺在床上,余兴未尽,抚摸着徐家珍光滑的身体。

徐家珍突然问:“莫哥,想问你个事。”

“什么事?”

“你们公司新研究出一种药品配方吧?”

莫林有些奇怪,小徐从不多问他单位的事,今天怎么突然问起这事?”他回答:“是的。”

徐家珍笑笑:“我想看看这个配方,莫哥,你能不能帮助我呀。”

老莫心里一惊,这可是机密的事,不好随便帮助的。他打着哈哈说:“这个配方可是保密的,我怕爱莫能助呀。”

徐家珍笑说:“莫哥你别谦虚,你不是科研部主任么?掌管着科研项目呀。”

莫林不知说什么好了,他想听听徐家珍还怎么说。

徐家珍见莫林不说话,又说:“我只想看一看,而且是对你的帮助是有偿的,待遇优厚。”

莫林知道新配方是绝密,绝对不能向外界透露的。而且前一段已经发生一次窃密事件,公司领导和公安部门都要加强保密措施,公司领导声色俱厉地说:“谁要是泄露了机密,那就是违纪违法,一定严惩不贷!”莫林在工作上是很认真严肃的,不该做的事不乱做,不该说的信息不乱说。所以公司领导很信任他。

他有些警惕地对看着徐家珍说:“你要看这个秘密配方做什么?有什么用?”

徐家珍说:“我就是好奇,想看看。”

莫林说:“你说有人要付高额报酬,是什么人?”

“有人就是了,你要提供配方,可以得十万,甚至更多的报酬。”

莫林心想,这是又一次窃密行动了,而且又是使用美人计。他想,先稳住徐家珍再说吧。

“这事不能随便做,否则可能会受到国法制裁的。”莫林说着伸手搂小徐,“我们就要做夫妻了,你不担心你老公的安危呀?”

“莫哥,这事就你我知道,我会保密的,不会影响你的。”

“要想人不知,除非已莫为。这是古训呀。”

“莫哥,我们都是夫妻一样的关系了,你就算帮我一把不行么。要不我回去没法跟公司老板交待。”徐家珍用手抚摸着莫林央求。

“这样吧,家珍,你让我考虑考虑,好么?

“那好吧,你就考虑考虑吧,不过,要抓紧时间呀。”

企业家的故事68 窃密罪犯被逮捕 过后莫林向公司上司和警察部门报告了情况。刑侦队长田春达对他说:“你要继续稳住徐家珍,我们抓紧时间破案。”

刑侦队开始全天候监视徐家珍。

两天后的晚上,刑警孟晓春用手机小声向田春达报告:徐家珍走进月光咖啡厅,与一个中年男子见面喝咖啡。

“那男子抽烟么?”田春达问。

“抽烟。”

“你要收集他的烟头,还要拍下他们的录像,你还要注意观察那男人是不是八字脚。”

“我知道了。”

一个多小时后,孟晓春向田春达报告:“他们离开了,出了咖啡厅就分手了。那男人是八字脚。他还交给徐家珍一个食物礼品盒。”

田春达命令:“你继续跟踪徐家珍,我已经派郝东跟踪那男人。你要拦下那个食物礼品盒,其中食品可能下了毒。”

“是。”孟晓春回答。

孟晓春在路上拉住了徐家珍。她掏出证件给徐家珍看:“我是警察,请你跟我到警察局去一趟。”

“找我有什么事么?”徐家珍有些惊恐地看着孟晓春。

“有些事想询问你,请你跟我走。”

徐家珍只好跟着孟晓春来到警察局。

田春达和孟晓春传讯了徐家珍。

田春达看着徐家珍问:“你想从莫林那获得新研制药品的配方?”

徐家珍知道莫林一定是向警察局报告了,她瞒不过去,只好点点头。

“你知道那个配方是机密的么?”

徐家珍又点点头。

“是谁让你获得这个机密配方,给你什么好处?”

“是我在舞厅认识的一个中年男人让我这么做的,他答应事成之后给我10万元。”

“那个男人是哪个组织的?叫什么名字?”

“这我不知道。他不告诉我。只是说事成之后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有事他联系我。不让我主动联系他。”

这时一名刑警拿着份鉴定书交给田春达,田春达看后对徐家珍说:“那个男人今晚交给你的食物礼品注射了剧毒氧化钾。你如果今晚吃了就没命了。他们是发现你暴露了就要杀你灭口。”

徐家珍脸色一下变得惨白,嘴唇哆嗦着说:“他,他们也太狠毒了!”

田春达严厉地说:“你就是把事办成了,他们也会在交货后杀人灭口,你和莫林都可能死于非命。”

徐家珍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田春达继续说:“天上没有掉下来的馅饼,贪图非分之财可能会有悲惨后果,你要吸取这个人生惨痛的教训。”

徐家珍惨白着脸点点头。

警察局技术鉴定室对孟晓春从咖啡厅带回的烟头做了鉴定,证明这个人的唾液与在谢婉如家发现的烟头提取的唾液一致,是同一个男人的。

田春达又想,这个男人与出入谢婉如家的男人走路姿势也相像,都是八字脚。

跟踪在咖啡馆与徐家珍交谈的男人的郝东汇报,那男人是日本富士山制药株式会社驻南山办事处的职员,名字叫庄田。

刑侦支队传讯了庄田,在确凿的人证、物证面前,他只好低头认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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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敬文打听到直系军阀两个军的军需部长结伴来上海采购,急忙叫上龙新亭去联络。民国以后,各派军阀混战不

断,军队是粮食、布匹、药品的消耗大户,也是商人趋之若鹜的对象。两个人分头与两位部长联络。

在旅馆里,龙新亭见到了军需部长郭鸿宾。他不像多数军官那样杀气腾腾,反而是慈眉善目,身材胖胖的,剃着光头。没有穿军装,穿一身素色竹布大褂。龙新亭想,他不像军官,倒像位法师。

听龙新亭说明了来意,郭鸿宾笑说:“我这次来沪,也要采购一批药品。部队现在经常打仗,伤病员不少,需要药品呀。龙老板的新亭大药房在在沪也有些名气,我倒想看看。”

龙新亭忙说:“好呀,小店热烈欢迎郭部长。”他掏出金壳进口怀表看看,“快到中午了,小店先请郭部长进餐,给郭部长接风洗尘。”

郭鸿宾笑说:“吃饭可以,但我只吃素,不吃荤。”

龙新亭有些疑惑地望郭鸿宾。

郭鸿宾解释:“我十七岁从军,现在四十七岁了,当了二十年兵。从一个小卒,一步步升到副师长。四十二岁时军长要提我当师长,我提出搞后勤,当军需部长,你知道为什么么?”

龙新亭摇摇头,又说:“按我们老百姓的看法,应该是当师长更威风。”

“我那时已经打了十五年仗,有不少是糊涂仗,也不知道为什么打,上司让打就往前冲,杀了不少人呀,肯定有不少冤魂。我不想后半生再这么血腥了,不想再上前线舞刀弄枪,所以想搞后勤。”

“我明白,部长是想立地成佛呀。”

“你还真说对了,我从当上军需部长起,就信佛了,所以吃素,我想洗去前半生的血腥,给后半生和后人留个功德。”

“好。部长是个有参悟之人呀,让人敬佩。那我们中午就吃素餐,我知道一家素餐馆,叫《松月轩》,很不错的。”

“好吧。待我收拾一下咱们就走。”郭鸿宾说着归拢桌上摆放着的纸墨笔砚还有字帖。

“郭部长还有喜爱书法的雅兴。”龙新亭看着桌上的纸墨说。

“前半生杀气太重,后半生想增加点儿文气,陶冶一下性情。练练书法。”郭鸿宾笑说。

龙新亭看了一下桌上郭鸿宾写的字说:“郭部长的字写得很好呀,有欧体的风格。”

郭鸿宾笑说:“见笑、见笑,随便写写而已。”他看着龙新亭又笑说:“看来龙老板对书法也很内行呀。”

龙新亭说:“家父也很喜爱书法,还让我们后辈也跟着他练字,从小耳濡目染,也就对书法有了些了解。”他又指着桌上的字说:“郭部长的字确实很有功力。我国四大书法家各有特点,‘欧劲颜筋柳骨赵肉’。欧阳询字的特点是‘劲’,如古人说:‘若草里蛇惊,云间电发;又若金刚瞋目,力士挥拳。’其实,欧阳询的字不但有‘劲’,还很‘媚’,有一股媚力。我看郭部长的字就兼顾了‘劲’和‘媚’两方面,使人看了忍不住叫好。”

“龙老板,你还真是懂书法。”郭鸿宾用赞赏的目光看着龙新亭。

龙新亭笑说:“去西北采购药材,我专门去西安的碑林仔细观赏过。欧阳询和他的儿子欧阳通在碑林里都留有字。我认真揣摩过,欧阳通的字只是一味使劲用力,不‘媚’而‘拗’,所以没有他父亲的字好。在碑林里我还看到张旭的《肚痛帖》和怀素的《草书千字文》,真可以说是惊风雨而泣鬼神,妙不可言。”

郭鸿宾接道:“书法界称此二人为‘颠张醉素’,是草书的大师,我也非常喜欢他们的草书。”说罢他又指着桌上的砚台说,“由练习书法我也喜爱上了文房四宝,到哪里都想搜集上品,这次来上海也想乘机搜寻一下呀。”

龙新亭称赞:“这是大雅兴呀,古今书法家都有这个爱好。比如苏轼苏东坡就是。”

郭鸿宾笑道:“跟书法家我可不敢比,我只是业余的小爱好。”

龙新亭说:“我是上海人,熟悉本地的文物店,我也帮郭部长跑跑,看能否满足郭部长的雅好。”

“这太好了,我郭某这里先谢谢了。”郭鸿宾说着向龙新亭拱手。

“郭部长不要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应尽的地主之谊。”龙新亭又看看金壳怀表,对郭鸿宾说:“时间不早了,我们出发去饭店吧。

企业家的故事69 为贵客筹买宝物 龙新亭给《松月轩》打了电话,当龙新亭领着郭鸿宾来到松月轩,饭店经理已经在门口恭候,他满面笑容:“欢迎二位贵客光临小店。龙老板是这里的常客,郭部长可是头次赏光,真让小店蓬筚生辉呀!”

龙新亭介绍:“这是本店王经理。”

郭鸿宾笑一拱手:“王经理太客气了,今天叨扰了。”

王经理哈腰说:“哪里,郭部长这样的贵客,小店请还请不来呢,还是龙老板有面子呀。”他恭维郭部长,捎带把龙新亭也捧了一下。“请进。”他又拱身相请。

一进室内,只见正面墙上是一幅巨大的壁画,画的是大腹便便、笑口常开的弥勒佛。郭鸿宾忙走上前双手合十向弥勒佛施礼。龙新亭和王经理也跟着施礼。

施完礼郭鸿宾又看大厅墙上挂着的知名居士题字,只见一幅写着:“天天吃素,日日静心。”又一幅写着:“吃宜素,着宜布,吃素着布心少苦痛。”郭鸿宾看着说:“写得好,写得好!不但字写得好,词也题得好。”

龙新亭说:“部长还是位雅士呀。”

郭鸿宾说:“雅士不敢当,粗通点文墨而已。过去跟我的一个文书是高中生,文笔不错,我跟他学习了些。”

“部长如此好学,晚生敬佩,也应该学习呀。”龙新亭又恭维。

“不敢当,不敢当,你是医生又是老板,可是有大学问的人呀。”

“部长愧煞晚生了,晚生怎么敢当!”

室内十分清净、安静,雪白的墙,光亮的紫檀木家具,与素餐的气氛十分协调。郭鸿宾点头:“这里的环境真是不错,名实相符呀。”

王经理笑说:“谢谢郭部长夸奖,二们贵宾楼上请,楼上雅座环境更好些。”

在楼上包房坐定后,龙新亭对王经理笑说:“王老板,你上你们的当家名菜,一定要让郭部长吃好呀。”

王经理笑说:“那是当然,我想让郭部长吃了一次想二次呢,也像你龙老板一样成为常客。”

菜上来了,龙新亭向郭部长介绍:“这道红烧素鸡用料是豆腐衣,这可不是普通的豆腐衣,是专门到杭州附近的东坞山采购来的。那里三面环山,风景秀丽,水质特别好,所以生产的豆腐衣非同一般,薄如蝉翼,久烧不糊。《松月轩》派人去东山坞采购豆腐衣,先乘火车到杭州,再乘汽车到富阳,还得步行十余里才能到达。单从这材料的采购,就可看出本店烹调用功之深啊。”

郭鸿宾感叹:“不容易,真是不容易!”又夹起一块红烧素鸡品尝:“嗯,味道真是不错,香酥鲜嫩,回味无穷呀。”

“您再尝尝这炒鳝糊。”龙新亭又介绍:“这是用冬菇做原料,加工成鳝鱼条形,上浆油爆,再回锅加各种优质佐料烹调,做出来色、香、味、形俱佳,外形与荤菜相仿,味道清香滑润。”

郭鸿宾夹起一块品尝:“好,味道真是好!”

龙新亭接着又介绍“鸳鸯鱼丝”、“灯笼鸡品”、“明月鸽松”……

郭鸿宾一边品尝一边赞不绝口中,又笑着对龙新亭说:“龙老板不愧是这里的常客,真是如数家珍呀。精通的很。”

龙新亭笑说:“我这人就是嘴馋,好吃,不但自己好吃,还愿意向朋友介绍,共享美味。”

郭鸿宾笑道:“好、好,这吃要是吃-精道了,也是雅趣。”

吃完午饭,郭鸿宾又提出要去玉佛寺礼佛,龙新亭与他乘着私家马车前往。

玉佛寺是上海名刹,建于光绪八年。当年浙江普陀山有位名叫慧根的高僧去印度礼佛,一八八二年自缅甸返回,带回白玉雕刻释迦牟尼佛像,路过上海时留下卧像、坐像各一尊,上海僧人建寺供奉,名为玉佛寺。

走进庄重的佛寺,木鱼声声,梵音阵阵,令人肃然起敬。

郭鸿宾与龙新亭走近大雄宝殿。此殿建在一米多高的台基上,四周有石雕栏杆围绕,每个栏柱上雕着小狮子像,小巧玲珑,神态各异。大殿是二层的仿宋宫殿式建筑。飞檐下挂着铃铛,微风吹来,风铃合鸣。大殿宽七间,进深五间。殿中央供奉着三尊大佛,中间是释迦牟尼佛,两边分别是东方药师佛和西方阿弥陀佛。佛像通高四米,坐在六角形莲台上,面部神情安祥,双目俯视,两耳下垂。佛像全身装金,更显得金碧辉煌,肃穆庄严。

郭鸿宾先像佛像上香敬礼,龙新亭也跟着做。郭鸿宾又跪下叩头参拜,三叩头后双手合十闭目祈祷。龙新亭也跟着做。他想,这郭部长是祈求佛祖宽恕他前生胡乱杀生的罪过吧。我有没有要佛祖宽恕的罪过呢。按照佛家规矩,我也是有过的,我贪图享受,淫乐,吃、喝、嫖、抽无所不为。佛祖啊,你宽恕我这个俗人吧,我离不开女人,离不开享乐。我挣钱就为了享乐,否则钱堆在那里有什么用呢?我就是这么个活法,不想受清规戒律的束缚。可我也作善事的,我治病救人就是做善事呀。救济灾民我也捐了不少款,佛祖您老人家能原谅我,保佑我吧?请您老人家保佑我合家平安,保佑我健康长寿,保佑我继续发财。他又向佛祖叩了三个头,然后向功德箱里捐了一百块钱。

参拜完佛祖,郭鸿宾又仔细观览整个佛寺,直到夕阳西下方才离开佛寺。龙新亭请郭部长吃完晚饭,送其回旅馆。定好明日到新亭大药房和药房新建的制药厂参观。

走出旅馆,龙新亭急忙又奔走文物、文具店,想为郭鸿宾买一方名贵砚台,讨他欢心。

***

坐马车跑了几家文物、文具店,都没有找到名贵的砚台。龙新亭心里不由暗暗着急。++++++++++++++++++++++++++++++++++++++++++++++++++++++++++++++++++++++++++++++

企业家的故事70 贵客测试龙新亭 第二天早上来到旅馆,龙新亭将新购置的砚台拿出给郭鸿宾看。郭鸿宾一看便爱不释手。“这是双眼青花紫石端砚呀!眼明亮,花清鲜,色滋润,真是块不可多得的好砚!”他不住口的夸奖。

“我昨天吃完晚饭,便乘着马车满上海的跑,跑了十几家文物店,才在一家大文物店看到这方砚台。我一看就喜爱上了,毫不犹豫买了下来。”龙新亭说。

“这方砚台要很大价钱吧?”郭鸿宾看着龙新亭问。

“只要郭部长喜欢就好,不谈价钱,不谈价钱。”龙新亭笑说。

“你不说我能估摸到,这块砚台至少也得值几千元。”

“郭部长是行家,好东西瞒不过你的法眼呀。”龙新亭笑说。

“这么珍贵的砚台送给我,真要好好谢谢龙老板了。”

“郭部长不要客气,小弟孝敬大哥是应该的。”

“好,老弟的心意我领了。咱们就去贵药方和药厂看看吧。”

“好,我们走吧,马车就在外面。”

龙新亭引领郭鸿宾到新亭大药房观看。新亭大药房原来店后有药材加工作坊,现在已经建成二层楼的制药厂。龙新亭指着药厂里悬挂着的一块匾说:“‘采办务真务优,修制务细务精’是我们药房的宗旨。中药成药大都由多种药材配制合成,一种掺假或质差,药效就会降低。所以我店都从最佳药材产地采购最佳药材。比如当归、党参、黄芪必须采自陕西、甘肃;怀山药、生地、牛膝、金银花必须采自淮河流域;麝香、贝母、川莲必须采自四川、贵州;贝母、银耳必须采自江西樟树;人参、虎骨、鹿茸必须采自东北三省;龟板必须采自湖北汉阳;驴皮必须采自河北新集、山东濮县;豆蔻、西洋参、犀角、木香必须从国外进口。即使冰糖、陈皮之类的辅料,也绝不含糊,必须采自广东、福建。陈皮在本地也有,但药性不足,所以我们宁可千里迢迢从广东采购,还必须采购陈三年的陈皮。”

郭鸿宾边听边赞赏地点头。

龙新亭又指着一盒刚制好的中药说:“这是本店独家生产的‘龙氏避瘟丹’,这种药共需要74种药材,我要求每一种都需用顶真的原料。其中有一味‘石龙子’,本是一种随处可见的小爬虫,但我要求必须用杭州灵隐、天竺一带采集,因为此地的‘石龙子’药性好。此地的‘石龙子’背上横一条黄线,我叫它‘铜石龙子’。铜石龙子生性警觉,行动快捷,不易捉到,每年夏天我都要派人去当地组织人力捕捉。杭州灵隐寺的僧人也帮我们捕捉,说治病救人是善举。”

郭鸿宾赞许地说:“看来贵店的药品真是货真质高呀。”

龙新亭又指着正在加工药材的工人说:“本店采用大黄总是仔细地剥去表皮。苦杏仁尖有毒,本店除尖后才入药。麦冬心性寒,本店要去心才用。麻黄要去节,莲子要去芯,肉桂剥去皮,五倍子、麝香也要除去细毛,虽然这样做加大了药材的损耗,但去除了杂质确保了药效。其它药房为了节省成本大都不肯这样做。”

“好,龙老板今天是让我开了眼界了,贵店果然是出手不凡,郭某很是佩服。”

参观完药厂和药房,龙新亭将郭鸿宾请进经理室。

上茶后龙新亭对郭鸿宾说:“郭部长参观了小店,有什么想法还请指教。”

郭鸿宾笑说:“我是亲眼所见,贵店的药品确实货真价实,质优效高。我军决定在贵店采购一大批药品。常用的药品要常购,军队特用的药品也要采购。回头我拉一个单子,咱们再详谈。”

“多谢郭部长惠顾小店,小店一定按郭部长要求,按期优质配制好药品,保证贵军的使用。”龙新亭看着郭部长又说:“本店对大批采购有回扣,对郭部长更会从优。”

郭鸿宾把身子靠近龙新亭,小声说:“我还有个要求,希望龙老板考虑。”

“郭部长请说,小店一定尽力满足郭部长的要求。”

“贵店对药品一向精制。”

“是,这是本店的规矩。对郭部长所购药品,本店更要精益求精,保您满意。”

郭鸿宾含笑微微摇头:“我想要求你们不是精制,而是粗制,当然不是太粗,略粗些即可。”

顾客买药都会要求质量越高越好,要去粗取精,还没听说要去精取粗的呢,这又是为何呢?龙新亭脑瓜灵活,略一转,明白了郭鸿宾的意思,但他不好明说,低声回说:“郭部长的意思是……”

“你这样可以节省成本,节省下来的钱交给我,但要替我保密。”

龙新亭想:都说现在军官喝兵血,克扣军饷,没想到在士兵用药上也要克扣,中饱私囊。他沉吟片刻后说:“郭部长刚才也看到了,本店的经营宗旨是‘采办务真务优,修制务细务精。’”

“这我知道,可我有特殊要求么。”

“这……”龙新亭面露难色。

“我们可是大批采购呀,几十万元的交易,贵店一下可获得很大利润呀。”

“本店一向严格遵守办店宗旨,所以信誉一向良好,郭部长的要求让小店为难呀。”

“这可是一大笔生意呀,难道你们……”郭鸿宾盯住龙新亭。

龙新亭真想做成这笔生意,他又沉吟片刻,说:“这样吧,郭部长,我们再给郭部长让一些利,只求微利就行。药品还是按原样加工制作。”

“可我要是让利也要,粗制节省出来的部分也要,可以么?”

这个人真是贪得无厌呀!看他在佛寺中拜佛挺虔诚的,可做起事来却是如此贪婪、奸诈,人心叵测呀。“这,郭部长真是为难小店了,小店实在是……恐怕做不到。”

“现在只有我们两人,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么,龙老板不要太胆小么。”

“可是店规一旦破除,以后恐怕难保呀。”

“如果龙老板不能达到我的要求,我郭某可就要走人了。”郭鸿宾说着站了起来。

“郭部长真要走,晚生也只好说那句商界的老话了。”

“哪句老话?”

“买卖不成仁义在。”

郭鸿宾面无表情地向门口走去。走到门口他又突然站住,回头望着龙新亭哈哈大笑。

龙新亭迷惑:“怎么,郭部长?”

“我刚才是测试一下贵店的真实情况,这么大笔采购,我要慎重呀,龙老弟,你测试合格了,我在贵店采购放心了。”

“郭部长您真是……”龙新亭脑海中冒出“老奸巨滑”四个字,但他不能吐出口,吐出的是“老成持重”四个字。

这次交易成功了,新亭大药房一下获得十二万元的利润。以后郭部长成了新亭大药房的老主顾,经过他的宣传介绍,新亭大药房的信誉又提高一步。

企业家的故事71 贵客想娶新人 龙敬文见到了另一军的军需部长齐大年。他穿着一身绿哔叽将校服,佩戴上校领章,腰挎手枪。四十多岁年纪,脸上有道长长的伤疤,显得很凶恶。腿肯定也受过伤,走起路来一瘸一拐。

“齐部长,在下是昌茂公司经理龙龙敬文。”

“噢,久仰、久仰。你也是来承揽买卖的吧。”

“是。我们想请齐部长采购本公司的面粉和布匹。我们的产品质量优良,价钱也公道。”

“哈哈,来找我的商家都这么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呀。”

“那就请齐部长到敝公司视察。天气已经热了,齐部长穿着这身军装有些热了,到敝公司衣布庄做几身薄料衣服吧。”

“嗯,还真是有些热了,那就去看看。”齐大年又指指自己的瘸腿说:“我这腿是机枪子弹打的,脸上被马刀砍过,肺子里还有颗子弹。”

“齐部长真是久经沙场呀。”

“枪林弹雨过来的,娘的,九死一生呀。因为受了重伤,不能上前线了,军长让我搞了后勤。”

“以后还请齐部长多关照呀。”

“好说,只要处得好,什么都好说。”

龙敬文先请齐部长吃了丰盛的午餐,然后引领他到了公司的衣布庄。这衣布庄专卖本公司纺织厂生产的布匹,并能裁剪缝制衣服。

进了衣布庄,龙敬文为齐大年挑选了几块薄细布料,让庄内的裁缝赵小梅给齐大年量体裁衣。

赵小梅见是公司的贵客,不敢怠慢,转前转后,仔细地为齐部长测量着各部位的尺寸。

齐大年两眼不断地打量着赵小梅。

龙敬文以为齐大年不放心,解释说:“别看小梅是女子,年纪又轻,手艺可是相当好。我们这还有位老师傅,病了半年了,这一段都由小梅顶着,她的手艺也赶上老师傅了。做时髦衣服,她的眼光比老师傅还要灵光些呢。”

“噢,那不简单,不简单。”齐大年两只眼睛还是不断打量小梅,盯得小梅有些紧张,又有些不好意思。

量完身材,龙敬文引领齐大年参观工厂,先来到面粉厂。

“本厂的机器设备都是最新进口的美国机器,面粉都采用优质小麦,所以出的面粉质量上乘,可以说在中国是最好的。”

齐大年抓起一小撮用手捻着,又仔细看,点点头:“嗯,这面是不错。”

“我们有精制面粉,也有适合普通大众的普通面粉,但质量都有保证。本厂就是在最困难的时候质量也没有下降过,始终如一。”

“噢,都说奸商、奸商,无奸不商,我看龙老板倒是挺厚道的。”

“奸商只能奸一时,厚道才能保长久呀,所以我们遵循以诚为本,质量第一的原则。”

“好,龙老板的想法不错。不过在这个乱世,太老实了有时也吃不开呀。”

接着又参观纺织厂。

“我们这个厂是收购英资的厂子,设备是目前世界最先进的。”

“龙老板,你行啊,能吃掉洋人的厂子,给中国人争气呀。”

“由于欧洲大战,英、法等国都陷入战争,他们的工厂也经营困难,所以出卖了。”

“看来哪国要是发生战乱,经济上也得混乱呀。”

“是呀,和平、安定是经济发展的保障呀。”

“我们厂可以根据客户的要求生产各种布匹,也可以生产军用布,如果齐部长有什么要求,我们一定尽力办。”

“好,好。”齐大年听着点头,又赞赏说:“我参观了两个厂子,都是干净整齐,管理得条条是道,龙老板是个有本事的大老板呀。”

“谢谢齐部长的夸奖,我只是比较精心,比较认真。我们还有缺点,还得继续努力呀。”

“龙老板真谦虚,让我这老哥佩服。”

参观完毕,二人走进昌茂公司经理室。

“你们的工厂不错,你们的产品也不错!”

“谢谢齐部长的鼓励。”

“我想要在你们公司采购一大批面粉、布匹。”

“太好了,谢谢齐部长对敝公司的看重和惠顾。”

“跟我交易,都是大买卖呀,钱有的赚的。”

“是,敝公司是希望背靠齐部长这棵大树好乘凉呀。”

“哈哈……”齐大年高兴的放声大笑。

“当然,我们也要尽心回报齐部长,回扣一定从优。”

“嗯,龙老板是上海滩的大老板,相信也不会小气的。我有一个小要求,希望龙老板能给个面子。”

“齐部长请说。”

“我新近丧妻,想再找个老婆,我看你们那个女裁缝赵小梅不错,想让她娶弦。希望龙老板做个大媒呀。”

龙敬文没想到齐大年提出这个要求。若是别的要求,会尽量满足的,可这个要求,却不好答应啊。

85

赵小梅虽然是昌茂公司的普通工人,却与龙敬文有层特殊关系。

话还得从头说起。赵小梅的父亲赵栓是龙敬文在苏州第一个面粉厂的老工人,他心灵手巧,会维修机器。龙敬文到上海办厂,又把他带到上海,并提拔为维修班的班长,算是高级技工。给他的工资也比较高,是普通工人的四倍。他原有一妻一女,可到上海不久,妻子就患病身亡。没有人管了,上海又是个花花世界,赵栓染上了赌瘾。赌瘾越来越大,渐渐入不敷出,还欠下赌债。债主逼得紧,赵栓逼急了就偷厂里的物资还赌债。被抓住了龙敬文找他谈话:如果是别的工人就开除了,因为你是昌茂公司的元老,技术好,做出过较大贡献,就原谅你一回。你要戒除赌瘾,不能再犯,否则不能再留。赵栓留着眼泪感谢老板照顾,并保证绝不再犯。

过了一段时间赵栓又经不住赌友诱惑,再入赌场,渐渐又欠下赌债,多了债主又逼索,他没办法就又偷厂里物资还债。抓住后龙敬文不再原谅,将他开除。但还是给了他二百元安置费。你到别的厂找活干吧,这二百元做为你找到工作前的生活费。别忘了,你还有个女儿,你要悔过自新,总得把女儿好好养大呀。赵栓痛哭流涕地表示后悔,十分感谢老板还特别给他安置费。

赵栓到其它厂找工作,可其它厂听说他是被昌茂厂开除的,都不要。因为昌茂厂工人福利待遇比其它工厂都要好,如果被他们开除了,那问题一定严重。多半年找不到工作,赵栓很苦闷。赌友劝说他不如用剩下的安置费赌一把,赌赢了还可保证今后有钱花。赵栓又心动进了赌场。先是小羸了几把,赵栓高兴加大了赌注,结果就开始输,不但手中的钱全输了,还欠下一百元赌债。他还要借钱赌,赌场老板说你得有抵押了。赵栓却拿不出东西抵押。赌场老板说我给你出个主意,你就把你女儿押给我。我借你五百元。一听这赵栓不吭声了。女儿是他唯一亲人了,虽然才十四岁,但出落得像大姑娘,且长得很俊俏,邻居们都叫她小美人。见他犹豫,赌友又劝说,你就赌么,没准能大赚一笔,不但不赔女儿,还能给她赚笔嫁妆呢。赵栓又心动了,在抵押文书上按了手印。可赌了一气,又输个底朝天,女儿也赔进去了。

走出赌场,冷风一吹,赵栓有些清醒了,想到把女儿输给赌场老板了,心如刀割。那是个混混呀,什么抽大烟、逛窑子,买卖人口中,什么脏事都干,长得又像个野猪,又矮又胖,满脸横肉。如花似玉的女儿到他的手还有好么?我没脸见女儿呀,没脸见死去的孩子她娘呀!痛苦中赵栓走向黄浦江,投江自尽了。

赌场老板拿着抵押文书把赵小梅掠回了家,日日蹂躏,小梅多次想自尽,但由于老板派人看得紧,没有实行成。半年后,老板将她玩腻了,又卖入娼家。

一次龙敬文到厂里视察,听到一个工人讲了赵小梅的悲惨遭遇,他心里很难过。想到赵栓过去对厂里的贡献,就想把赵小梅赎出来。

刘少卿对他说,这要花一大笔钱呀。赵栓这是自作自受,你不必有什么心里负担。

可他必竟是厂里的老人,又做过较大贡献。她的女儿现在遭这么罪,我不理不问,心里真是过意不去呀。

刘少卿不再说什么。

龙敬文花五千元将赵小梅赎了出来,并让她到衣布庄学手艺。你好好学手艺,以后可以自己谋生。

赵小梅跪在地上用力叩头,龙叔叔是我的救命恩人,再生父母,我一定好好学手艺,将来报答龙叔叔的救命之恩。

赵小梅认真刻苦学艺,本领提高很快,只两年便出徒了。两年后,她又成为很受顾客欢迎的裁缝。

企业家的故事72 被救女献身报恩 这期间龙敬文一直关心着小梅,把她当自己的侄女看待。现在齐大年这个有严重残疾的老头想让小梅续弦,怎么好答应呢,不能答应啊!这太委屈小梅了。为了签订一笔生意而把小梅许出去,这不跟用她换钱差不多么?不能,绝不能。龙敬文委婉拒绝了齐大年:“赵小梅已经是成人了,这件事我不好替她做主呀,得看她自己的意愿。”

“我已经了解了赵小梅的情况。她是你救出来的,又一手培养长大,成为有名的裁缝。你完全可以做她的主。你发话,她会答应的。”齐大年看着龙敬文说。

“这婚姻大事,是一辈子的大事呀,我不好替她做主,还看她自己的意愿吧。”

“龙老板,你是有些看不起我齐大年吧,觉得我不配娶赵小梅。”齐大年瞪起了眼睛。

“不、不、不!小弟一个小商人,怎敢看不起齐部长。我只是无能为力,实在对不起,请齐部长多多原谅。”龙敬文说着向齐大年深深鞠躬。

“你不肯帮助我,是不想跟我做交易了?”齐大年又瞪大眼。

“小弟当然是想跟齐部长交易,可齐部长的这个请求,小弟实在是爱莫能助呀。”

“别人跟我做这么大生意,想巴结我还来不及呢。可你却为这么个小裁缝死不吐口。你不像个生意人呀。还亏你管这么大个公司,管这么多工厂。”

“实在对不起,如有得罪齐部长之处,还请齐部长多多原谅。如果是生意上的事,我可以尽是满足齐部长,但这件事小弟实在是不好越俎代庖,还请齐部长海涵呀。”

“好吧,你不给你面子,我也不给你面子,这笔大生意我交给别人吧。”

“真是得罪齐部长了。不过买卖不成交情在,今晚我在上海饭店设宴,给齐部长赔罪吧。”

“这就不用了。现在有的是大商人找我吃饭呢!哼”齐大年甩袖离去了。

86

龙敬文没有想到,赵小梅竟然答应了齐大年的请求,同意嫁给他,前提是:与龙敬文做成这笔交易,并且以后也要尽量把军中生意交给龙敬文。

龙敬文连忙派人把赵小梅找来。

赵小梅走进总经理室,便向龙敬文深深鞠躬,“小梅问总经理好。”

龙敬文让她坐下,她小心翼翼地坐下了。

龙敬文看着她说:“小梅,听说你答应嫁给齐大年了?”

“是。”小梅低首回答。

“我还听说你同意出嫁的前提是他必须跟昌茂公司作生意。”

“是。”

“小梅,我谢谢你对昌茂公司的关心。你这样做是为了报答昌茂公司的培养,报答我的培养。”

赵小梅接道:“是。总经理救我出火坑,又培养我这么多年,我一直想着报答恩人海样的大恩。现在终于有了这个机会要……”

“小梅,你的想法很让我感动,也谢谢你。可是,我救你,培养你不是为了让你报恩,是希望你好好度过自己的人生。嫁人可是你一生最重大的事情,俗话说‘男怕做错行,女怕嫁错郎。”如果你只是为了报恩而出嫁,我不高兴,不想你为了报恩而耽误自己一生。”

小梅刚想说什么,龙敬文拦住了她:“公司虽然很想做成这笔生意,但不希望以你牺牲自己来实现。公司做成这笔生意当然会有较大收获,但以公司现在的实力,没有这笔生意也不会怎样。所以,小梅,你还是应以你一生的幸福来考虑,不要仓促做出决定。”

“总经理,我是做了仔细考虑的。您知道,我是从妓院里被您救出的,这个身分,要想嫁个好人家也困难,就是嫁了我心里也有负担。齐大年年龄大了,又有残疾,才不会太嫌弃我。何况他还是个高级军官,有权有钱,我嫁过去不会愁生活的。他还答应我,嫁过去就让我当家,家里事都由我做主。所以,我答应他了。”

“噢,你这样想……。”小梅这样一说,龙敬文觉得又不太好阻拦她了。

“是的,我是经过仔细思量的。”

“既然这样,我也不太好多说什么了。不过,我还是要感谢你对公司的支持。”

小梅起立给龙敬文跪下了,含泪说:“小梅应该感谢总经理这么多年的爱护、培养。按家乡规矩,女孩嫁人前要给长辈磕头答谢养育之恩,您现在就是小梅的娘家长辈,我给您磕头。”说着她给龙敬文磕了三个头。

龙敬文感动地上前扶小梅,“好孩子,快起来吧。”

小梅又说:“小梅祝愿公司生意越来越好,祝愿总经理更加发达。”

“好、好。快起来吧。”

小梅这才站起。

龙敬文说:“你已经没了娘家亲人,你出嫁时我和我妻子就作为你娘家人参加吧,我们也要作为娘家长辈给你准备一份嫁妆。”

“总经理和夫人如能参加我的婚礼,是给小梅天在的面子,小梅太高兴了。但嫁妆就免了吧。总经理这些年为培养小梅已经花费很多了。”

“你不要客气。这些年你就像我的侄女一样,你出嫁,怎么能不为你准备嫁妆呢。何况你又帮公司做成这么大一笔生意。”

“帮助公司和总经理是应该的。小梅只要有能力,就会全心全意去做。”

“一样啊,你帮助了公司,公司也理应回报你。这份嫁妆是一定要准备的,要不我心里过意不去,参加你的婚礼也没面子。”

“那小梅再谢谢总经理了。”小梅又要给下跪致谢。被龙敬文拉起了。“小梅,叔叔再跟你说句话。”

“总经理请吩咐。”

“你出嫁后如有什么不顺心的事,还可跟我说,我做为你娘家人的代表,还会帮你的。”

小梅深深鞠躬:“谢谢总经理。总经理的恩情,小梅一辈子也报答不完。”

龙敬文说:“你不要总说报恩的事了。我作为公司主管,关心员工,关心员工了弟也是应该的。何况你这么年认真钻研技术,努力工作,也为公司做了贡献么。

小梅告别后,龙敬文回家便和云芳商量为小梅办嫁妆的事。两个人像自己嫁闺女一样认真。

企业家的故事73 龙敬文被绑架 黑色福特牌轿车奔驰在公路上。

龙敬文坐在后座上。父亲病重,他赶回苏州探望。云芳和次子仁平坐在龙敬文的身旁。

龙敬文闭眼把头靠在椅背上。新的机器就是好,这小汽车比马车和木船速度快得多,也舒服得多,坐着它出去办事真方便。西方的工业发展真快,已能造出汽车、火车、飞机,中国被远远地落在后面了。可中国是曾有着四大发明的文明古国啊。要努力奋斗,努力赶上啊,否则,会越落越远。……脑海中又浮现出父亲的身影。自己能识字读书上是父亲教的。没有父亲的支持,自己最初的创业也难以起步。父亲回苏州老家探亲,不幸染上疾病,而且越来越重,自己这次就是要接父亲回上海治病。真希望车子尽快奔到苏州,见到病重的父亲。路上千万不要出什么事啊!

龙敬文又想到杜丽雯在出发前的担心。车子出发前,杜丽雯担心路上的安全。说现在军阀混战,土匪横行,劝自己乘船多带些人回去,她也可以随船持枪保护。这女子真是不一般,为了在乱世中防身,一直练习射击,而且左右开弓,出门时带两把手枪在身上。她枪法很准,百步穿杨。这个样子,使人想到武侠小说中的女侠。自己着急探望父亲,还是坐轿车走了。已经走了三分之二里程,还是很安全的嘛。

龙敬文迷糊中感到车子明显减速,他睁开眼,看到有一辆载满人的马车从叉路口转上了公路。司机按响喇叭,让那马车让路。可马车非但不让路,还横着停在公路上,车上的十几个壮汉走下车来。龙敬文感到形势不妙!

壮汉们掏出手枪,围住轿车。糟了,真的遇到土匪了!

“下来!快下车!”一个黑脸大汉挥着手枪对着车窗喊道。

龙敬文把头伸出车窗说:“我父亲病重,我要赶快回家,请你们放我走。要多少钱?请说个数。”

黑脸大汉又喊:“下车,快下车!”说着用枪柄打碎了一块汽车玻璃。

龙敬文和云芳、仁平只好下车。

黑脸大汉看着云芳淫邪地笑道:“嘿,这娘们真漂亮,真白嫩,真苗条!”说着就拧了一下云芳的脸蛋。

云芳一把打开他的手,叫道:“你干什么!”

黑脸大汉淫笑着,“嘿,这娘们还挺厉害。我就愿意玩这样的娘们,有味道。”说着又上来搂抱云芳。

云芳推挡着,龙敬文要上前阻挡黑脸大汉。另两个壮汉拉住了他。他大叫:“你放开她!要多少钱说话!”

黑脸大汉已经把云芳杭绸旗袍的领口撕破了,露出了雪白的脖颈。他还要继续撕开她的衣衫,人群里有个人喊道:“王七,你放开她。”王七回头看那人,把手放开了。那人走上前来,龙敬文吃了一惊,是杜庄田!

“龙老板,你好啊,好长时间没见面了。”杜庄田笑说。他也是一身短打扮,只是比那些土匪瘦弱。

“杜庄田,想不到在这地方见到你,你们想干什么?说吧。”龙敬文说。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找个地方说话。”

“那你们把我的家眷放了,我跟你们走。”龙敬文说。

杜庄田向那群人挥挥手,“你们把他们放了,我们带龙老板走。”

黑脸大汉涎着脸说:“把这娘们也带上吧。”

“放开她,我们快走,不要纠缠!”杜庄田喝道。

众人只好放开云芳、仁平和司机。

杜庄田对司机说:“你把夫人和少爷送走吧。”云芳上前抓住龙敬文的衣袖:“不,我们要在一起。活在一起,死在一起。”仁平也跑过来抱住父亲。

龙敬文拍拍云芳的肩膀,又摸摸仁平的头,对云芳说:“你领着孩子快去看我父亲吧,老人家焦急地等着呢。我不会有事的。”说完他对杜庄田说:“我们走吧。”转身向马车走去。

一群人拥着龙敬文坐上马车,又驾着马车驶下叉路口。云芳、仁平含着泪看着马车驶远了……

***

土匪的马车驶进灵岩山的一个山坳里。

土匪们摘下蒙在龙敬文眼上的黑布,他看到山坳里还有不少匪徒,起码有百多人。土匪们把他带进一个山洞里。

杜庄田给龙敬文送来一碗水,龙敬文一口气喝干,放下碗他问:“你们到底要多少钱?”

杜庄田说:“龙老板,我给你交个底吧,这次行动不是为了钱。”

“那你们为了什么?”

“龙老板,日本富士株式会社想参股昌茂公司,当然,他们要控股权,也就是51%以上的股份。”

原来如此。富士也经营面粉和棉布,是昌茂的主要竞争对手。眼看明着竞争吃力,现在暗下毒手了!“不行,我不能把辛苦创立的企业交给日本人!”龙敬文坚决地说。

“在价钱上日本人可以优惠的。”杜庄田说。

“出多少钱我也不卖!我办企业不只是为了钱。”

“这你就说错了。谁人经商办厂不为了赚钱?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啊。”

“现在不是有实业强国的主张吗?我也是这个主张的拥护者。”

“你不卖厂卖品牌也行。日本人可以把帆牌商标买下来。”

“不行,我们这个牌子已经创出来了,不能出卖,更不能出卖给日本人。”

“龙老板,你这样就不好办了,这样不合作怎么能出去呢?”杜庄田说着扫了一眼山洞。

“不论怎样,我也不会答应日本人的要求的。”

“可这山洞里又潮又冷,山里吃食也供不上,绿林汉子脾气也不好……”杜庄田说着斜眼看龙敬文。

“你不要说了,无论怎样,我都不会答应的。”

“你这样死心眼,就只好遭罪了,我杜庄田也无能为力了。”

“我倒要劝你一句,杜庄田,你不要忘记自己是中国人。”

“我不像你有那么多想法。我活着就是要过好日子,所以怎么能挣钱我就怎么干。人一辈子也就几十年。我们都已是四五十岁的人了,不抓紧享福,可就来不及喽。”

“你我之间没什么可说的了。”龙敬文说罢闭上了眼睛。

杜庄田讪讪地走了出去。

企业家的故事74 杜丽雯为救龙敬文再次献身 已担任昌茂公司经理助理的杜丽雯接到龙云芳从苏州打来的电话,云芳哽噎着诉说了龙敬文被劫的情况,请求杜丽雯想办法救他。杜丽雯说她马上想办法。放下电话,她立即行动。

杜丽雯先与警方联系。警方说灵岩山的土匪有数百人,盘踞在深山里已有数年,以警察的力量是无能为力的。只能找军队解决问题。杜丽雯想到了与昌茂公司做过生意的军需部长齐大年。

杜丽雯赶到齐大年家。

赵小梅见到杜丽雯一阵惊喜:“杜大姐,你怎么来了?我太高兴了,像见到娘家人。”她给杜丽雯做过多次衣服,所以很熟悉。杜丽雯还陪着龙敬文夫妇参加了她的婚礼。

杜丽雯握住赵小梅的手说:“昌茂公司就是你的娘家么,我代表娘家人来看看你。”

“见到娘家人太亲切了。我离开昌茂公司后,总在想着在公司做事的情景,总在想着总经理、杜姐还有我的那些伙伴。”

“总经理和我也想着你呀。我们时常就谈到你呢,听说你结婚后生活还不错,我们都高兴。”

“是呀。结婚后老杜对我还挺好,生活也挺富裕。家里还有佣人,不用我干活。我一天闲得难受呢。”

杜丽雯看看赵小梅,她穿着一身紫花缎子旗袍,黑高跟皮鞋,烫着卷发,很有些贵女人的样子了。她又打量一下房间,这招待客人的厅堂很宽敞,中间靠墙是一张紫檀木八仙桌,四周靠墙是也圈紫檀木坐椅,都擦拭得闪闪发光。只是墙上挂的不是字画,而是一些军刀和佩剑。

看杜丽雯有些好奇的打量那些军刀和佩剑,赵小梅笑着介绍说:“那是老齐当年出生入死打仗的战利品。他喜欢这些玩艺,就挂在墙上了。”

“嗯,这样一看就是军人家庭了。”杜丽雯笑说。她又说:“你们这房子挺宽敞呀。”

小梅说:“嗯。楼下三间屋还有厨房、仓库和厕所。楼上是四间屋。挺宽敞的。”

这时佣人送来了香茶。小梅又吩咐佣人:“晚上准备一桌酒席,我要好好招待杜大姐。”

杜丽雯连忙说:“不要太麻烦了,都是自家人,不要太客气。”

“杜大姐是贵客,哪能不好好招待呢。”小梅又对佣人说:“一定好好准备。”佣人答应着下去了。

杜丽雯打开随身带的包袱。“这是公司最新出品的高级衣料,我给你带来几块。你做几身衣服吧。”

小梅拿过衣料仔细看着,摸着:“呀,这些衣料质地真好,真是高级。谢谢杜大姐,让大姐破费了。”

正在这时,齐大年回来了,见到杜丽雯他也很高兴:“呀,是杜副总来了。杜副总能光临寒舍,我齐某真是高兴啊。”

“齐部长,您别叫我杜副总,我只是总经理助理。”

“差不多,差不多嘛。杜副总在昌茂公司可是举足轻重的人物。龙总经理倚重,上上下下都佩服。”

“杜部长过奖了。”

“杜副总可是大忙人,今日怎么有空儿到我这串门?”

“既然杜部长问了,我也就直说了。我这次来,还真有一件事想求小梅和齐部长帮忙。”

“什么事?”

“龙总经理让灵岩山的土匪绑架了。我去找警方,他们说这股土匪力量很大,他们无能为力,让我找军队帮忙。我就来求杜部长帮忙想办法了。”

“龙总经理的事你一定要帮忙,他就跟我的父亲一样。”赵小梅一听焦急地对齐大年说。

“嗯。”齐大年点点头。“可是,灵岩山的那帮土匪势力不小,又依据深山老林,人去少了不行。要多动兵力,就得请军座批准呀。”

“那就麻烦杜部长跟军座说说。这是一万元,杜部长先用做活动费吧,军座那里的费用,我也会准备的。”杜丽雯掏出一张一万的支票,放在桌上。

赵小梅连忙说:“给老杜的钱就不用了。救龙总经理,是我们应该做的。”

“可杜部长活动也要用钱的。”杜丽雯说。

“你就准备给军座的钱就行了。我们这不用了,大姐收起来吧。”小梅说着把支票硬塞还给杜丽雯。

杜丽雯只好说:“那就容事后再重谢吧。”

齐大年说:“我明天就去向军座说。”

赵小梅说:“你今晚吃完晚饭就去找军座吧,越快越好。龙总经理可是在土匪手里呢,说不定在受什么样的罪呢。”

“好吧。我今晚就去。”齐大年点头。

“谢谢杜部长,谢谢小梅。把龙总经理救出来,你们就是昌茂公司的大恩人,昌茂公司永远不会忘记你们的恩情。”杜丽雯感激地说。

“杜大姐不要这样说。昌茂公司是我的娘家,帮昌茂公司是我们应该做的。”

***

第二天,齐大年对杜丽雯说他已经同军长谈了,军长还要跟她单独谈谈。他送杜丽雯来到军部军长的办公室,然后就离开了。

杜丽雯看到军长傅连宗比较瘦,面皮比较白,有些不太像军人。但他穿着笔挺的绿呢将军服,带着金光闪闪的中将领章,又表明他是一个实实在在的军人,而且是将军。

“昨晚齐大年对我说了你们龙总经理被绑架的事。”傅连宗看着杜丽雯说。

“土匪光天化日之下就绑架我们总经理,太猖狂了。希望军座能帮助我们派兵救出总经理。”

“这个嘛,你也知道,现在各派军事力量总是打来打去,军务繁忙啊。”

“正规军打土匪,还是不会太困难的。求军座一定帮忙。”杜丽雯说着掏出一张支票,“这是五万元,请军座用做行动的军费。事成之后我们公司还会重谢军座的。”

傅连宗点上一支雪茄,抽了两口后说:“昨晚大年也向我求情,他是我的老部下,多年来跟我鞍前马后。他的面子我是考虑考虑的。”

“那就谢谢军座了,我们公司和总经理一家对军座感恩不尽。”

“不过嘛,我有个想法,不知你能不能答应。”傅连宗盯着杜丽雯说。

“只要能救出我们总经理,什么条件我都能答应。”杜丽雯果断地说。

“噢,这就好办了。灵岩山的土匪有几百人,而且是惯匪,作战能力很强。要镇住他们,我得派出一个团的兵力。”

“军座,我听说贵军的骑兵团是精锐,行动速度又快,就请军座派骑兵团去吧。”

“嗯,这也不是不行。不过,军队要行动得准备两天,你能不能在军队出发前犒劳一下。”傅连宗说着吐出一口烟雾。

“可以,需要怎么犒劳,军座请说。”

“这个嘛,”傅连宗盯着杜丽雯笑说:“也简单,你把本军座侍侯好了就行了,陪我玩两天。”傅连宗是个色鬼,军中有个绰号“双枪将”,既钢枪、肉枪都喜欢玩。多年来不知玩过多少女人。在参加齐大年的婚礼时,他就把杜丽雯装在心里了。这个女人有成熟女人的丰韵,漂亮、眉宇间又有一股英气,还是混血,半个法国人,一定有味道。当时他就想能把这个女人弄来玩玩就好了。没想到,这个女人今天却送到面前来了,到手的鸭子,岂能让她飞了。

杜丽雯没想到这位将军在别人危难时刻竟提出这样无耻的要求。可现在是为了救龙敬文,必须得求他。怎么办?她无语,内心很痛苦。

“怎么,你不愿意?”傅连宗盯着杜丽雯。“我是军长,将军,跟我玩玩也不算亏了你。何况我还要为你出兵。”

杜丽雯仍无语。难道我纯洁的身体又要被蹂躏,被玷污?我长得美就要一次次受到这种折磨么?老天对我是公还是不公?说不公,给了我美丽的躯壳和聪明的头脑;说公,为什么又一次次让我经受这样的屈辱与折磨?

“这样吧,你这五万元我只收三万元,这样行了吧。”傅连宗又说。

杜丽雯仍无语。她觉得自己现在麻木了,像一根木头,嘴张不开,身子也不能动。

“这样还不行?那你还想让我出兵么?”傅连宗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了。

杜丽雯的头开始晃动,向下点头,嘴里机械地发出麻木的声音,“我,我答应了。”

“好,这就好。那我们现在就到卧室吧,我们只有两天时间,要抓紧时间好好玩玩呀。”

杜丽雯跟着傅连宗,机械地向卧室走。她脑里不断叨咕:“文哥,这都是为了你,都是为了你!”只有这样想着,她才能控制住自己,要不她真想掏出傅连宗身上挎着的手枪了,打他几个窟窿。

企业家的故事75 龙敬文被土匪残暴折磨 见龙敬文很倔强,不肯低头服软。土匪大头领对杜庄田说:“妈的,想不到这小子还挺能逞强,我让两个弟兄收拾他一下吧,一顿狠揍,不怕他不松口。”

杜庄田摇摇头:“他现在可是全国都有影响的大企业家,把他打坏了会有麻烦的,也会留下把柄。还是想想别的办法。”

“那就使软招子。把他脱光了绑在木桩上。白天让太阳晒他,不给他水喝;晚上让蚊虫咬他,让他睡不了觉。看他能挺多久。”大头领又说

“嗯,这样行。”杜庄田点点头。

龙敬文就这样被脱光了绑在露天的木桩上。白天火辣辣的太阳炙烤着他。把他细嫩的皮肤炙烤得如同烧熟了一般,红红的,有些地方还脱了皮。越晒越渴,可是却得不到水喝。他感到嗓子里在冒烟,浑身的水已经被蒸发,就要被晒成肉干了。一个土匪走过来问他:“怎么样?好受吧?”他一边说着一边喝着清凉的泉水。龙敬文真想把那碗里的泉水一口吞下,可是他够不着。他想咽口吐沫,可是口水已经干了。喉咙只是干咽了一下,咽得生疼。

“不要硬挺着了,松松口吧。你要同意了就点下头,马上可以喝到水。”说着他把水碗递到龙敬文面前。

龙敬文嗓了干得已经说不出话来。他艰难地摇摇头。

“嘿,你还硬挺,你挺吧,看你还能挺多久!”土匪说着仰脖喝干了碗里的水,转身回到树阴下躺下了。

夜半,龙敬文仍光着身子绑在木桩上。晒破了的皮肤火辣辣的疼。山林里成群结队的蚊虫又来噬咬赤裸的身体,它们兴奋地饕餮这难得一遇的大餐。龙敬文旧痛之上又添新痛,被蚊虫叮咬得全身不停地哆嗦,扭动。可疲乏了一白天的身体很想休息,睡眠,他睏得抬不起头,可又被叮咬得不停挣扎。这滋味真是难受呀,似乎比被痛打一顿还要难受。从小到大哪里受过这样的罪!我怎么了?为什么要遭受这样的罪?我只不过是要办企业,你想竞争可以,但要光明正大的来,为什么要使用各种卑鄙的手段欺负人,折磨人?同样是办企业,做生意,我却要被日商这样的欺负,折磨,为什么?就因为国家衰弱呀,国家弱则民被欺。如果国家强大,日本鬼子敢这样欺负中国人么?所以,一定要使国家强大,那样中国人就不会被外国人欺负了。要使国家强大,就要发展企业,实业强国。故我一定要把企业办下去,还要不断扩大。我一定不能把辛辛苦苦办起来的企业出卖给日本鬼子!就是死了也不能!我死了,还有儿子继承我的事业。中国一定要富裕起来,强大起来,不再受世界列强欺负!有了宁死不屈的念头,龙敬文皮肤似乎不那么疼痛了,嗓子也不那么干渴了。来吧,蚊虫你们来吧,我会挺下去……

一个土匪走过来,看着龙敬文的身体不停哆嗦,扭动,笑着说:“怎么样?不好受吧?”

龙敬文不吭声。

“松口吧,要不这罪还得继续遭下去。”

龙敬文想睁眼瞪那土匪,可是他的眼皮已经被蚊虫叮咬得肿得像桃,睁不开了。他咬着牙用力摇了摇头。

“嘿,想不到你这大老板,大富翁还这么能吃苦,骨头挺硬。好,你硬下去吧,看你能硬几天!”

土匪离开了,龙敬文的身体继续哆嗦,扭动,像在打摆子……

这样被折磨了两天,年过40的龙敬文身体撑不住了,昏厥过去。杜庄田有些害怕了,对大头领说:“这样下去不行,不要把他搞死了呀,那样可不好交待了。还是放下来,喂些水,放到山洞里让他躺一躺吧。”

“就听你的吧,反正我们是为你办事。”

龙敬文这才被放了下来,又被灌了些水,躺在山洞里慢慢苏醒了过来。

***

杜丽雯带着骑兵团马不停蹄赶到灵岩山。她派人给土匪报信,说她要与土匪谈判。土匪回信让她只身到山洞谈判。

杜丽雯穿着紧身黑布衣裤走进山洞。土匪们都用贪婪地目光望着她。黑脸大汉对身边的刀疤脸说:“嘿,这娘们像洋妞,真他妈的有味!”刀疤脸说:“杜庄田不是说她是中法混血吗?”黑脸大汉淫邪地笑说:“娘的,要是能玩上这样的漂亮妞,丢命都行。”刀疤脸笑说:“你是癞蛤蟆想吃天鹅屁。”黑脸大汉咽了口吐沫不再说话。

杜庄田笑着迎了上来:“丽雯,你可真是胆大,只身敢到这里来。”

杜丽雯冷冷地说:“我也没想到你竟和这些人掺和在一起。有你这样的叔叔,我真是无地自容。”

杜庄田说:“好男不跟女斗,我不跟你斗嘴。你说吧,要谈什么?”

“我想先见见龙先生。”

“不行,事情谈成前你不能见他。”

杜丽雯严厉地说:“我告诉你们,你们已经被我带来的直系第三军精锐骑兵团包围,赶快把龙先生交出来吧,否则你们都得被消灭。”

杜庄田脸也绷了起来:“你把军队带来了?”

杜丽雯冷笑:“我不带军队来,你们能放人吗?我带来的可是正规军的精锐骑兵团,装备是全国最好的。”

杜庄田看看土匪们,有些胆虚。

大头领叫道:“这娘们吓唬咱们呢,她能把直系第三军的骑兵团带来?那些军阀可是称霸一方,能听这小娘们指使?”

刀疤脸也插嘴:“骑兵团是直系第三军的精锐,上前线都轻易不用,能让这小娘们带来?”

杜丽雯冷笑着说:“你们不信,可以跟我出来看看。”说着她向洞口走去。

杜庄田和众土匪也跟着向洞口走去。

杜丽雯走出洞口,走到山顶上。她对大头领说:“你向天上鸣三枪。”

大头领掏出驳壳枪向天上打了三枪。

在树林中休息的骑兵团听到信号,从树林中走出来骑上马。

看到山下黑压压一大片骑兵,杜庄田脸色变成青白色,其他土匪脸上也现出惶恐。

刀疤脸说:“看样子真是精锐骑兵团。”

大头领点点头。

杜丽雯回过头说:“我没有骗你们吧?我虽是个女子,可女子也懂得忠义,知道救主。而有些男人,却背信弃义,卖主求荣!”她轻蔑地扫了杜庄田一眼。杜庄田赶紧避开她的目光。

杜丽雯又说:“你们放人吧。你们知道,骑兵团是精锐之师,他们要开起火来,恐怕……”她扫了土匪们一眼。

杜庄田看看大头领,大头领说:“我们是不能跟精锐骑兵团硬拼的,火力、人数都差很多,硬拼可能会全军覆灭。”

杜庄田说:“那只好放人了。”

大头领点点头。

企业家的故事76 报父恩也要报友恩 龙敬文和杜丽雯坐在去往苏州的汽车里。被释放后,龙敬文就急着去看病重的父亲。

杜丽雯看着龙敬文心疼地说:“总经理,你瘦多了,都有些脱相了,真是受苦了。”

龙敬文说:“他们把我绑木桩上,白天让太阳晒,又不给水喝。极度干渴饭也吃不下。晚上又有蚊虫叮咬,痛痒得浑身哆嗦,折腾一宿。几天几夜这样,能不瘦么?”

杜丽雯恨恨地说:“这些人真卑鄙!”她从心眼里敬佩龙敬文的坚强、正直,这样的男人才是真正的男人,也是自己倾心的男人。可他这辈子也不能娶自己……。但自己能在他身边工作,能为他服务,也值得庆幸了。

龙敬文说:“不过有两件事我还是要谢谢杜庄田的,他让土匪们把云芳放了,没有为难她,土匪们要打我,他也阻止了。”

“他带领土匪绑架勒索你,你还替他说好话。”杜丽雯不平地说。

“他也是受日本老板指使,要不他没有这个胆。”

“我最恨这种卖国求荣,卖主求荣的人了。我们杜家出了这种人我真是感到耻辱!”

“可是杜家也有你这样的人。丽雯,这次多亏你的营救。你真是昌茂的救星,女中豪杰。”龙敬文感激地说。

“文哥,为了您什么事我都能做。”这话杜丽雯发自肺腑,为了心爱的男人,她是可以付出一切的。

龙敬文又说:“日本人想霸占-中国,他们还会想法排挤中国企业的。以后还会有麻烦。”

“我们要跟他们斗,保卫我们辛苦创建的企业”杜丽雯坚定地说。

“是的,我们要保卫我们的企业。我们得把企业办得更好,才能更有力量。实业可以强国,国家强盛了企业发展才能得到保障,这是相辅相成的。”龙敬文说。

“我真希望中国也能像法国那样强大起来,不受别国欺负。”杜丽雯说。

“会有这一天的,我们共同努力。”

“文哥,我永远跟着你。”

汽车快速向前奔驰……

龙敬文很疲倦,靠在椅背上不觉睡着了。车子一晃,他的身体靠在杜丽雯柔软的身体上。杜丽雯动了动身体,让龙敬文更舒服地靠在自己身上。与文哥能够这样亲密接触,是她衷心盼望的,她也知道,在这一生中,文哥能够这样躺在她的怀里恐怕仅此一次。所以她心里很激动,也很甜蜜。亲爱的文哥啊,你好好在我怀里睡吧,睡得长久些……

***

龙敬文回到苏州家中。

云芳看到丈夫被折磨得脱了相,不由抱住他痛哭,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孩子也跑过来抱住父亲的腿哭。

龙敬文看到妻儿百感交集,如果自己再被绑上几天,能不能回来就很难说了。现在能活着回来见到家人,真是感到很幸运,很幸福呀。

片刻后,龙敬文拍拍云芳的背说:“好了,不要哭了,我没大事的。父亲怎么样了?”

云芳擦着眼泪说:“父亲就等着你回来呢,母亲因为父亲病重,又因为你被绑架,也急病了,在床上躺着呢。”

龙敬文一听,焦急地说:“那我快进屋看看。”

云芳这时握住杜丽雯的手说:“雯妹,这次多亏了你,虎口中救出文哥。太谢谢你了。”

“嫂子,这是我应该做的。不要客气。”丽雯也握住云芳的手说。

龙敬文先去看母亲。母亲躺在床上高兴地握住他的手,颤声说:“回来了,你可回来了。”

“是的,娘,儿回来了。”龙敬文伏下身说。

“没有受伤吧?”

“没有,娘放心吧。”

“那就好,那就好。”

“娘你怎么样?”

“我没什么大事。只是为你和你爹着急,上火,头昏,胸闷,腿软,不能不躺倒了。”

“爹怎么样了?”龙敬文着急地问。

“就等着你回来了,要不可能都挺不到今天了。你快去看看吧。”

龙敬文连忙来到父亲躺着的房间。只见父亲已经骨瘦如柴,闭着双眼,处于昏迷状态。

“爹,爹,儿子回来了,儿子来看你了。”龙敬文跪在父亲床前呼唤。

父亲好像没有听见,没有反映。

龙敬文拉住父亲的手,又连连呼唤,一声比一声大。

父亲好像听到了他的声音,缓缓睁开眼睛,但是已经不能全睁开,只睁到一半,但看到他,浑浊的眼睛又放出些光芒。他想说什么,但发不出声,只是嘴唇颤抖着。

龙敬文握住父亲的手,他感到父亲也想握他的手。

突然,父亲用力睁开眼睛,用尽全力说出四个字:“办好企业!”

龙敬文连忙说:“是,儿子知道了,儿子一定按父亲嘱咐,办好企业。”

父亲又看了儿子一眼,就手一松,眼睛也闭上了。

“爹、爹!”龙敬文连声呼唤。可以父亲已经听不着了,老人家驾鹤西归了。

想到多年来父亲对自己的帮助、支持、爱护,龙敬文悲痛万分,不由伏在父亲身痛哭……

***

齐大年又来上海采购物资,龙敬文设宴招待他。

“齐部长,前些日子我被绑架,多亏您出面求情,傅军长派出骑兵团救了我。我想着过几天倒出时间,专门去军营拜谢您和傅军长呢。今日齐部长来上海,我就先谢谢齐部长,过几日再去谢傅军长。”说着龙敬文举起酒杯,“这杯酒是为齐部长接风,也是向齐部长致谢。”

“龙总经理,为救你我是向军长求了情,但最关键的人物不是我,是杜丽雯。”

“杜丽雯?”龙敬文疑惑,难道杜丽雯的作用比齐大年还大?她只是一个弱女子呀,对军队有这么大影响力么,能调出一个骑兵团。

“我被救出后问过杜丽雯,他说是您向军长求情,军长发的兵,她没提起她自己呀。”

“那是她没说出事情的真相。”

“真相,什么真相?”龙敬文看着齐大年。

“我们军长有个外号你知道么?”

龙敬文摇摇头,“不知道。”

“他的外号叫‘双枪将’。”

“他会使双枪?”龙敬文又问。

“是会使双枪,不过不是两把手枪。”

“那是什么,是手枪和烟枪?”

齐大年摆摆手,“不是。”

“那是什么?”

“是手枪和肉枪。”齐大年说着向胯下指指。

“噢。”龙敬文似乎明白了什么,心里不由一沉。

“傅军长喜欢女人,他让杜丽雯陪他玩两天,杜丽雯答应了,傅军长才派了兵。”

龙敬文听了这话,心如刀绞,丽雯她为了救我,又一次牺牲了自己的身体。

“龙总经理,你值得自豪呀,你的部下真肯为你卖命呀。杜丽雯是这样,赵小梅也是这样。我一提到要采购,赵小梅就盯住我,让我一定向你采购,不能找别人。我不能不答应她,要不我觉都睡不好呀。”齐大年看看龙敬文又说:“龙总经理,我佩服你,你会带兵呀,你的兵真肯为你出力、卖命。”

龙敬文强忍着心中的悲痛,陪齐大年喝完了这顿酒。

回到家中,龙敬文便向云芳说了杜丽雯牺牲自己救他的事。云芳听了也非常感动。她流着泪说:“丽雯为文哥,为龙家,为昌茂公司可是做了大牺牲、大贡献。是我们的大恩人。”她又对龙敬文说:“丽雯这么些年为了你,也没结婚,现在都过三十五岁了,青春将逝。要不你就收了她做二房吧,我没有意见,我们姐俩会相处得很好的。”

龙敬文摇摇头:“我是拥护现代民主制度的,按现代民主制度,是要实行一夫一妻制的。”

“那丽雯怎么办,总不能让她这么孤独一辈子,一朵鲜花独自凋零。”

龙敬文不知说什么好,也不知怎么办好?多年来,他一直为这个问题困惑,又一直解决不了。他多次劝丽雯找个心上人嫁了。可丽雯就是不听。现在她已年过三十五,再找个没结过婚的男人是很难了,要找二婚男人,她更不会同意。

“要不这样吧,过几天就是丽雯三十六岁生日,你好好陪她几天,给她人生一个安慰。”云芳看着龙敬文说。

龙敬文明白云芳说这话暗含的内容。也许,自己真的应该安慰她的人生,否则真有些对不住她的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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企业家的故事77 杜丽雯终偿夙愿 龙敬文单独设宴为杜丽雯过生日。

坐在夜巴黎西餐厅精致的包房里,杜丽雯心里好高兴,好高兴。这是第一次文哥单独与过生日呀。

铺着雪白餐布的餐桌上摆着牛排、烤鸡、黑鱼子酱、蔬菜沙拉、水果拼盘等菜肴,还有一瓶法国葡萄酒。都是丽雯喜欢吃的食品

“丽雯,happy birthday to you(祝你生日快乐)!”龙敬文举起高脚酒杯,用英语祝贺丽雯生日。”他今天穿了一套崭新的藏蓝色暗条纹西服,戴着条紫红黑花领带,像个新郎。

“thank youvery much(非常感谢)!”丽雯笑着举杯感谢。她今天穿了套紫红色毛薄料西式套裙,脖子上扎了条紫红暗花纱巾,新烫的齐耳短发,楚楚动人。她看着龙敬文又说:“文哥今天能单独为我过生日,我太高兴了,这是我有生以来最高兴,最幸福的一个生日。”因为高兴和激动,她的眼睛闪出泪花。

“雯妹,这么些年你为我,为我们家,为昌茂公司付出很多,做了很大贡献,我,我们都要好好感谢你呀。Thank you very much!”

“文哥,我说过,为了你,我可付出一切。我的生命是和文哥连在一起的。我的一生都要献给文哥。”

“前几天齐大年来,我才知道联系傅连宗派兵救我,你要做出了重大牺牲。雯妹,你对我的恩情,我一辈子也报答不完呀。”

“文哥,不要这样说。我刚说过,我的生命是和文哥连在一起的,救文哥就是救我自己。没有了文哥,我也会活不下去的。”

“那我们就再干一杯,我们要一直相互关心,相互帮助,把昌茂公司办好,把事业做得越来越大。”说着他举起酒杯。

“好,为了昌茂公司的繁荣昌盛,我们干杯!”丽雯也举起酒杯。

两个人温馨地吃完晚饭,龙敬文对丽雯说,我们去跳舞吧。

丽雯惊喜地望着龙敬文:“怎么,今晚还能陪我跳舞?”

龙敬文平日一门心思放在企业经营上,很少娱乐。今天主动提出要陪丽雯跳舞,使丽雯异常惊喜。

“是呀。今天要好好给你过生日,一定要让你高兴、舒心。”龙敬文很疼爱地看着丽雯说。

“太好了!我太高兴了。”丽雯高兴地叫起来。但她很快又收起笑容,问:“如果我们回去太晚,嫂子会不会担心呀?”

“没关系,她主动提出让我这两天好好陪你,一定要让你过好这个生日。”龙敬文话里已经有些暗示了。

丽雯听出了龙敬文的话中之音,她感动地说:“那要好好谢谢嫂子了。”

“她也很关心你。她甚至要我娶你做二房。”

“是么?”丽雯睁大眼睛看着龙敬文。

龙敬文点点头。又说:“我是拥护现代民主制度的,拥护一夫一妻制,所以……”

丽雯说:“我明白。只要文哥偶尔能陪陪我,我今生就满足了。我不想要什么名分。”

龙敬文说:“我们去舞厅吧。”

二人来到上海最高雅的兰馨舞厅。舞厅里人不多,来这里的都是上流社会人士,普通人是付不起这里高昂的消费的。舞厅内灯光柔和,华丽,让人感到舒适、温馨。地上铺着西班牙柚木拼花地板,镜子般反着光,极其光滑。乐队也是上海最好的,萨克斯吹奏着优美的西方舞曲。

龙敬文牵着杜丽雯的手走进舞厅中间,二人翩翩起舞。龙敬文来到上海后为了业务应酬学会了跳舞,虽然不常跳,但他做什么事都很用心,所以舞跳得还不错。杜丽雯在法国时就会跳舞,法国是个充满浪漫、艺术气息的国度,在那里不会跳舞简直不可想象。

二人轻柔地跳着,配合得很默契。这是第一次与文哥单独跳舞,丽雯感到非常温馨,非常幸福。龙敬文有些动情地搂着丽雯起舞,他对这个女人充满感激,也有爱。这个爱他的女人,竟然为了他不结婚,现在都过三十六岁生日了。真是让人感动啊。也许,这是上天的安排,一定让自己接受这个女人的爱。

能这样搂着最心爱的雯哥跳舞,丽雯陶醉得都有些晕乎乎的了。她觉得每秒每分都是这样珍贵,真希望时间就此停止,把她和他永远留在这一幸福时刻,把她永远留在文哥怀里。

跳完这场舞,已经接近夜半了。龙敬文开着轿车送丽雯回家。为了行动方便,他学会了开车,有时就自己开车行动。

来到杜丽雯家门前,龙敬文停下车。丽雯看着龙敬文说:“文哥,到家里坐坐吧。”

龙敬文有些犹豫。

丽雯又补上一句:“嫂子不说让你这两天好好陪陪我么。”

龙敬文想想,说,“好,走吧。”跟随丽雯下了车。

杜丽雯住的是三室的单元房。三个房间都很大,一间做卧室,一间做客厅,一间做书房。地上铺着地毯,室内家具也是西式的,她还保留着很多西方的习惯。

杜丽雯给龙敬文泡了杯红茶。龙敬文接过茶,望着房间说:“你这房间布置得很温馨、舒适呀。”

丽雯笑说:“还说得过去吧。不过,房间布置得再好,人有时还是孤独啊。有时候我望着窗外,不知不觉就吟出‘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这两句诗。又不知不觉掉下泪来,燕子还能双飞呢,可我人却是独立窗头,空望长天。”

龙敬文感慨地说:“雯妹,这些年来你受了不少苦,遭了不少折磨呀。”

丽雯坐到沙发上,坐到龙敬文身边。“可我想着是在给文哥做事,是在文哥身边,我就有了安慰,就有了力量。”说着她把头靠在龙敬文的肩膀上。

龙敬文也动情地说:“这么年你对我的帮助太大了,你就是我的左膀右膊,公司没有你,就不会有今天的在发展呀。”

“你说了,我就是你的左膀右膊,是你身体的一部分。所以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我的一切也都是你的。”她说着把整个身体靠在龙敬文身上。龙敬文用一只手握住她的手,另一只手轻轻抚摸她的头发。

片刻后丽雯开始解衣服的钮扣,“文哥,我今晚一定把自己交给你,你也不能不接受。”

龙敬文没有出声,他默认了。

丽雯脱完衣服,龙敬文看到她的裸体白的耀眼。真是像白人的身体。丽雯又给龙敬文脱衣服。

两个人躺到床上,赤裸的身体热烈拥抱在一起,很快如胶似漆,如火如荼……

丽雯接触过男人,但都是被迫的,让她感到万分屈辱、痛苦。今天,她终于把自己美丽的身体交给了自己心爱的人,她无比幸福,无比激动。我亲爱的文哥,我终于得到了你,终于把自己交给了你……

企业家的故事78 龙新亭遭到讹诈 夏季的一天,龙新亭上班后坐在总经理室宽大的皮转椅上,喝着女秘书给泡的顶级“大红袍”香茗。

四十出头的他己经有些发福,近一米八的身高,体重一百八十斤。不过这块头给他增添了男子汉的威猛和总经理的气势,加之五官也端正,外形就比较讨女人喜欢。他又有钱、有权、会交际,搞起女人来是如鱼得水。这一段时间他搞上了警察署刘署长的小老婆,两人私下里打得火热。搞警察署长的小老婆,他觉得很刺激,警察署长是抓人的,威风得很,可他的小老婆却让自己抓了来,塞到身子底下,这不够刺激么?他也知道,这事要特别注意保密。要是让刘署长知道了,那可不是闹着玩的,进监狱都是轻的,挨黑枪都可能。可他的小老婆太馋人,也太粘人,自己还真是离不开了。有时自己想起那句俗语:“宁可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自己就是这样玩命冒险,寻求刺激的人吧?

这时女秘书又进来送给他一封信。他拿起信封看看,这不是公用信封,是邮局卖的普通信封,只写了抬头,没有落款,不知是何人邮来的。龙新亭有些好奇地打开信封。拿出里面的信,他更加好奇,这信不是手写的,而是用报纸上剪裁下来的字粘贴的。信中写道:

龙大经理,我们掌握了你偷搞警察署刘署长小老婆,以及严重偷税漏税的证据,给我们两万元,我们就封口,否则我们向刘厅长和税务部门举报,让你吃不了兜着走。不想被刘署长收拾,并被税务局巨额罚款,你就在6月9日晚8点,把装钱的袋子放在儿童公园游乐场长颈鹿塑像的脚下,然后马上离开。不要想耍花样,否则我们把证据送到刘署长和税务局手里,你的下场会很惨的。

看了信的内容,龙敬亭的脸上变了颜色,像变色龙由红叶跳到黄草上,由红转黄。这是一封敲诈勒索信啊!让我交出两万元,否则就举报我。该怎么对待?不能让举报,这会带来大麻烦的,自己偷税漏税的数目可是不小,要补税加罚款拿出的数目可小不了。搞不好真的会吃官司身败名裂的。让刘署长知道我给他戴了绿帽子,那也是了不得的事。刘署长可是个心黑手辣的人物。不让举报,只有两个办法,一是顺从写信人,乖乖交上两万元。二是让写信人消失,不能再开口。可后者在三天内很难做到,就是查找写信人也须花费些时日呀。那就只好先顺从了,把事情先安抚下来再说。

龙新亭啜了一口茶,又想:是什么人写的信呢?他说掌握了证据,那么是内部人么?又是谁呢?可想了半天,他也没有想出写信人会是谁。自己一向是摆布别人,耍弄别人,现在却被别人耍弄了,而且耍弄得不轻,交出两万元,这不是个小数目。而且是被强按着头交出的,连钱交给了谁都不知道。真是憋气带窝火呀。可现在没別的办法,只有先忍着。他拿起桌上的茶杯将杯中茶水一口气喝干,连茶叶都倒进了嘴里。他用力咀嚼着茶叶,像是在咀嚼写匿名信的人。

女秘书兼情人进来给他的茶杯续水,看到杯中不但茶水没了,连茶叶也没了,不知是怎么回事,有些惊讶地看着龙新亭。

龙新亭没好气地叫道:“看什么看,出去!”

女秘书兼情人很委屈,想回句嘴,可看着龙新亭难看的脸色,她觉得还是不触霉头好,于是撅着小嘴,扭着小蛮腰走了出去。

6月9日晚8点,龙新亭把装着两万块钱的手提包送到指定地点,然后离开了。他没有四处看,他知道那要取钱的人一定在附近监视他,他不走远那人是不会取钱的。

十天后龙新亭再次接到匿名信,又让他按指定时间把两万块钱送到指定地点。看了信他面部肌肉气愤得扭曲了,凶相毕露。

“妈的,得了便宜卖乖,真拿老虎当病猫了。我不能再容忍,必须反击!”

龙新亭把在保镖学校任武功教练的表弟陆平原找了来,对他说了自己被讹诈的情况。

陆平原一听就火了,“妈的,只有咱们哥们欺负别人的份,哪有咱们受别人欺负的份!哥,咱们得找出这个混蛋,狠狠收拾他,让他知道马王爷有三只眼!”他平日里很受表哥照顾,他结婚、买房子都是表哥支持下操办的。他为报答哥哥,是肯两肋插刀的。

“我起初认为他要是要一次钱就收手也就罢了,咱们花钱买个消停。可没成想这混蛋贪得无厌!”龙新亭气愤地说。

“所以必须收拾他,要不他会没完没了。”陆平原把硕大的拳头一挥,又砸在大理石茶几上,砸得茶几嗡嗡响。这一拳要是砸在人身上,非得骨折不可。

哥俩开始研究报复的方案。决定欲擒故纵,再给对方一次钱,然后查找到他,把他收拾了,给的钱也都收回来。

按照匿名信的要求,6月25日晚八点,龙新亭再次把装着两万块钱的袋子送到儿童公园游乐场长颈鹿塑像脚下。

待他离开后走远后,一个戴着黑色大口罩,把黑色鸭舌帽沿压得很低的男人又迅速取走旅行箱,然后发动摩托车离开。

在往回赶的路上,那男人又从后视镜观察后面,这回他发现有一俩黑色轿车似乎在跟踪。他把摩托车拐进一个胡同,左拐右拐。摩托车在狭窄的胡同里乱拐较容易,轿车就不行了。很快那男人就把跟踪者甩开了。

陆平原跟丢了对像,有些丧气地回到表哥家,对表哥说:“妈的,这小子挺狡猾,骑摩托车钻进胡同里乱拐,把我甩开了。”

龙新亭说“能干这事的人肯定有些头脑。不过我们也不是没头脑,我们再想办法查找。”

陆平原点点头:“孙猴子再能蹦达,也逃不出如来佛手心。我一定要查找到这个王八蛋,把他收拾了。”

企业家的故事79 是谁下的毒药 陆平原按照匿名信的邮戳在体育场路邮局附近查找。他查访了两个邮筒附近的情况,没有得到什么线索。当他到了第三个邮筒,看到邮筒旁边坐着一位修鞋的老大爷。他走上前打招呼:“大爷,忙着呢?”

老大爷抬起头看看他,问:“想修鞋么?”

陆平原说:“你老给我皮鞋打打油吧。”说完在老大爷身旁的一个小板凳上坐下来了。

老大爷给陆平原的皮鞋打油、擦拭。陆平原说:“大爷,我想跟你老打听个事。”

“什么事?”老大爷抬头问,他的脸上刻着深深的皱纹,一看就是个经常风吹日晒的体力劳动者。

“最近有个中等身高,不胖不瘦的年轻人到这邮筒邮过信么?”说着陆平原又掏出盒三五牌香烟递给老大爷一支,又给他点上火。

老大爷抽了口香烟,很惬意地吐出口烟雾,然后说:“还真有这么个人,最近两次到这邮筒邮信。因为现在到邮筒邮信的人很少,所以我印象挺深的。”

“那这个人长什么模样呢?”陆平原又问。

老大爷又抽了口香烟,然后说:“圆脸,梳个分头,细长眼,鼻头挺大,嘴唇挺厚,唇上边还有颗挺大的黑痣。大热天,他邮信时还戴着手套。挺奇怪的。”

“他是骑着蓝色摩托车来的么?”

“头一次是步行来的。第二次是骑着摩托车来的,是蓝色的。”

老大爷擦好了皮鞋。陆平原付了款后,又把一盒香烟送给老大爷。老大爷说我只收干活的钱。陆平原说你老就收下吧。把烟放在小板凳上就走了。

到了表哥的公司办公室,陆平原把打听到的情况向表哥做了汇报。

龙新亭说:“看来邮匿名信的就是这个人。他大热天戴着手套邮信,是怕在信封上留下指纹。”他又说:“你说的这个人的相貌我好像有印象。”

“你见过他?”陆平原有些兴奋地盯着表哥问。

“嗯,让我想想。”龙新亭想了想,说:“开春的时候我们公司组织过一次春游,公司职工的家属也参加了。这个人好像是公司职工的家属。”说着他打开抽屉,拿出一个文件袋,袋里装着一叠照片。“这是那次春游照的一些照片。”他拿出照片翻看,又指着一个年轻男子说:“这个人跟你说的邮信的人相貌很像。你看,他圆脸,细长眼,鼻头挺大,嘴唇上也有颗挺大的黑痣。”

陆平原看照片,点头:“是挺像的。”

龙新亭又回忆着说:“他是财务部职员陈云香的丈夫,好像是姓郑。我猜测写匿名信的人可能是公司内部的人,还没猜错。”

陆平原说:“我再拿他的照片给那位修鞋的老大爷看一看,就能证实了。”

陆平原拿着郑南峰的照片给修鞋的老大爷看。老大爷说:“没错,就是他。”陆平原又送给老大爷一盒香烟。

龙新亭和陆平原开始谋划报复陈云香夫妇的方法。

80

陆平原开始悄悄跟踪陈云香,戴着帽子、口罩猫一样跟在她的身后。

他发现她经常买一家兴发小吃店的馅饼。再一次看到她来到兴发小吃店,他靠上前,听到她与老板娘笑说:“你家馅饼好吃,我老公可愿意吃了。他经常熬夜,我买了给他做宵夜。”

老板娘笑说:“你这么关心他,真是个好媳妇。”她又笑着说:“你也愿意吃这馅饼吧?”

陈云香笑说:“是呀,老公吃的时候我也跟着吃点儿。”

她们俩都开心地笑了起来。

陆平原想,如果我在陈云香买的馅饼里悄悄下了毒,那他们俩就会在半夜里吃了馅饼死去。

这天傍晚,陆平原看到陈云香又在兴发小吃店买了馅饼,放在纸袋里,然后向公交车站走去。他马上也去买了同样多的馅饼,装在纸袋里跟了上去。在等车时,陆平原悄悄给提包中的馅饼做了手脚。

公交车来了,陈云香上了公交车,陆平原也跟了上去,坐在她后面。陆平原仍戴着帽子,大口罩,车开出一段路后,陆平原看到陈云香打瞌睡,悄悄用自己包里的馅饼换下她放在身边的馅饼。他戴着手套,不会在纸袋上留下指纹。

陈云香回到家中,对丈夫郑南峰说:“我又买了馅饼,晚饭就吃馅饼吧,也省得我做了。”

郑南峰高兴地说:“好呀,我吃这馅饼是百吃不腻呀。”

陈云香说:“我先洗个澡,然后咱们就吃馅饼。”

在陈云香洗澡时,已经饿了的郑南峰拿起个馅饼吃了起来。吃了几口,他感到这张馅饼的味道不太对头,于是,他把吃到口中的馅饼吐了,又去漱口。可是过了一会儿,还是觉得胃肠难受,接着就上吐下泻、口吐白沫。他大声喊叫:“哎呀,肚子疼,疼死了!”

陈云香听到喊叫连忙跑出了卫生间,看到倒在地上的郑南峰急问:“你怎么了?!”

郑南峰捂着肚子叫道:“吃了这馅饼我肚子疼,疼死了!”

陈云香连忙说得去医院。他们带了那张没吃完的馅饼乘出租车去了医院。

医院检查说郑南峰胃液里有鼠药成分,马上给他洗胃灌肠,他的情况有了好转。

医院又检查了陈云香带去的馅饼,说里面有鼠药成份。”

陈云香听了这话脸都吓白了,“这是怎么回事?我多次买过那家小吃店的馅饼,没出过问题呀!”

她的心呯呯地乱跳。如果郑南峰把那张馅饼都吃了……如果他去医院晚了……那可能就没救了,真是可怕呀。她说:“我得去兴发小吃店问问。”

郑南峰说:“今天晚了,明天再去吧。”

陈云香说:“不行,得现在去问,这种事越早追究越好。你现在没事了,就躺着休息,我一会儿来接你。”

兴发小吃店老板娘一见到陈云香就满面笑容,“姑娘,又来买馅饼了。”

陈云香说:“大婶,我有点事想问问你。”

老板娘奇怪地看看她,“想问我什么事呀?”

陈云香指指店内一个角落,“我们到僻静处谈吧。”

到了角落坐下,陈云香对老板娘说:“刚才我老公吃了你们店的馅饼,口冒白沫,肚子绞痛,立刻去了医院。医院检查说胃液里有鼠药成分,立刻给他洗胃灌肠,这才缓了过来。医院又检查我带去的馅饼,发现里面有鼠药。”

老板娘听到这,脸也吓白了。“姑娘,我们的馅饼里可没有鼠药呀,昨天很多顾客都买了我们的馅饼,只你这出了这个情况。”

“你们店最近买鼠药灭老鼠了么?”陈云香问。

“没有呀。我们都是用鼠夹打老鼠。因为是食品店,不敢用鼠药呀。从来没用过鼠药。”老板娘肯定地说。

“那这馅饼里的毒药是哪来的呢?”陈云香思索着说。

“这我可就说不清了,反正不是我们店的事。我跟你们无怨无仇,怎么能害你们!再说我们的店就摆在这,跑不了,下了毒不就等着被抓么?谁能干这蠢事!”老板娘说。

陈云香说:“我总在你们这吃馅饼、买馅饼,我是信得过你们的。可老公出了这事,我们也得找找原因。”

老板娘说:“我这没事。原因肯定不在我这。”

陈云香回到医院,对郑南峰说了去小吃店查问的事。又自言自语地说:“如果不是兴发小吃店的事,那是哪的事呢?”

郑南峰想了想说:“不会是你带着馅饼出来,在哪沾染上了鼠药吧?”

陈去香仔细回想着,轻声说:“我买了馅饼,就上了公交车,也没去别的地方呀。下车就回了家。”

“会不会是在公交车上,哪个小孩恶作剧,把掺有鼠药的馅饼放进了你的馅饼里。”

“我是在车上迷糊了一阵,装馅饼的纸袋就放在身旁了。可哪个小孩会干这种缺德事呢?他怎么就知道我会带馅饼上公交车呢?”

“也许事出偶然,这世上偶然的突发的事件不少呀。”郑南峰说。

陈云香思索着说道:“会不会有人故意给下药或是掉包,想加害我们?”

“这样问题就严重了。”郑南峰板起脸来。他又小声说:“会不会你们老板发现了我们写匿名信的事,对我们进行报复?”

陈云香想了想说:“如果龙新亭发现了我们的行为,依他的性格,他会直接找我算账的。不会玩这偷偷下毒的把戏吧?”

郑南峰说:“他可能怕明着算账会担责任,也会暴露他的罪证,所以暗暗下手吧。”

“我们再观察一下吧,不过,以后一定要小心。要吸取教训呀。”陈云香说。

郑南峰点点头。他心想,做了亏心事,就是怕鬼叫门呀。

企业家的故事80 讹诈者丧了命 陆平原没想到郑南峰放吃了下毒的馅饼,竟然度过了难关,并无大碍。他真是命大呀!

怎么办?为了达到目的,还得继续实施报复计划呀。

这一天,龙新亭对表弟说:“我发现陈云香喜欢吃人参软糖,经常在提包里放几块人参软糖,你可以在人参软糖里下毒呀。”说完龙新亭把一张糖纸递给弟弟,“就是这种人参软糖。”

陆平原拿着表哥给的糖纸,到商店买来了同样的人参软糖。又在软糖里注射了氰-化物,这可是剧毒,吃了软糖就得毙命。

中午休息时间,陈云香和同事走出办公室,去吃午饭。陆平原乘机用万能-钥匙打开办公室的房门,戴上手套,找到陈云香的提包,然后用自己带去的三块人参软糖,换下包中的三块软糖。然后迅速离开。

傍晚,快下班了,这时办公室里只有陈云香和她的对面桌女职员余琴。陈云香从背包中掏出两块人参软糖,一块递给余琴,一块自己吃了。陈云香正有滋有味地嚼着软糖,余琴突然叫了声就身子一歪倒在地上。陈云香连忙走了过去问:“你怎么了?”可余琴已经口冒白沫不省人事。陈云香手哆嗦着拿起电话打了急救电话。

十几分钟后急救车赶到了。急救医生检查一下余琴说:“她这是中了剧毒,恐怕不好。”但急救人员还是七手八脚把余琴抬上车,拉回医院急救。可到了医院,余琴已经没救了。公司的人员只好报警。

接到报警后,警察署的警探立即来到医院。

医生说从余琴的胃液中检测出氰-化物的成份,是剧毒,服下去很快就会死亡。医生又指了指在角落里哭泣的陈云香说:“据说死者在来医院前吃了她给的软糖。”

警探在医院的接待室里与陈云香进行了谈话。

“余琴是在公司办公室里吃了你给的软糖就出现了中毒症状么?”警探看着陈云香问。

“我经常吃人参软糖,有时也给对面桌的余琴吃。可一直没事呀。谁知今天下午给他吃了一颗,她,她就出事了!”陈云香说着又哭起来。

“你给她软糖时你也吃了么?”

“我也吃了,没事呀!”

“你的提包里还有这种软糖么?”

“有,还有十几块。”

“你把它交给我们,我们拿回去检测一下。”

陈云香把提包中的软糖拿出来交给警探。她说:“我与余琴是好朋友,虽然她是吃了我给的软糖出事的。可我是绝不会给她下毒的。如果我给她下了毒,也不会愚蠢到就有我们两人时给她吃有毒的软糖,这不一下就把我装进去了么?”

她说话的样子很是诚恳,锐利目光能穿透人心的警探感觉她说的是真话。

警探又说:“根据情况看很可能是有人想毒杀你,用有毒的人参软糖换下了你包中原有的软糖。这个人了解你有经常吃人参软糖的习惯,包里经常带着人参软糖。而且这个人与你有仇,能够接近你的提包。你想想,有这样一个人么?他是谁?”

其实陈云香已经想到下毒的人是龙新亭,或是他指使人干的。但她不能说,说了她和老公写匿名信讹诈龙新亭的阴谋就暴露了。她装作想了一会儿,然后轻轻摇头说:“我想不出来,我没跟什么人有仇呀。”

警探感觉到了陈云香说这话时内心略有犹豫。他想,也许她知道些什么,但她不想说,或是不敢说。他对她说:“我们还会找你调查了解情况,近一段时间你不能离开本市。”

陈云香点点头:“我知道了。”

82

没想到陈云香吃了软糖没有死,而余琴成了她的替死鬼。陈云香真是命大呀,两次大劫大难都逃过去了。不过,我还得继续行动,拉弓就没有回头箭。龙新亭喝着龙井茶想。

龙新亭最近一直在阅读、研究各种谋杀案例。他想到了一个看到过的案例:《吉塔·克丽捷斯库谋杀案》。

在罗马尼亚首都布加勒斯特,美丽的女演员吉塔·克丽捷斯库不幸死亡。根据解剖结果,警方断定为自杀。其父提出,女儿无理由自杀,必是他杀无疑。但由于拿不出证据,警方拒绝受理。没有线索说明有人具有杀害吉塔的动机。

然而其父仍不死心,他指控工厂技师利比由·契乌列为杀人凶手。据调查,利比由确有杀害吉塔的动机。吉塔五年以来一直是他的情妇,可是不久前与他断绝了关系。而且,她要近期内嫁给外交官霍特·库扎。因此利比由很可能出于妒忌而杀害吉塔。

但是,警方对利比由的行迹进行侦查,发现他于吉塔死亡一周前便已外出旅行,而吉塔死亡时他不在布加勒斯特。既然他分明不在现场,就不能将他逮捕。对他的住宅进行了搜查,结果一无所获。于是仍以自杀论定。可是有一名热心的警察听说利比由之弟亚历山大·契乌列是个医生,便前往拜访。他在他家发现了一支藏在书中间的注射器,便警觉起来,单刀直入地询问亚历山大为什么把注射器放在那里。亚历山大吓慌了,马上坦白说:“一个月前,哥哥借走了这支注射器。后来我知道哥哥为情妇吉塔·吉丽捷斯库之死受到嫌疑,很是担心,便上哥哥家里取回了注射器。”

警察立刻将那支注射器交送检验,但并未验出致吉塔于死地的氰-化物。可是利比由借用注射器确系事实,而时间又是在一个月前。于是,警方对被害者吉塔的住所作了更为细致的搜查,找到了一支牙膏管。他们从管子里挤出一点牙膏加以化验,发现牙膏里混有大量氰-化物。再挤出一点化验,却是纯净的货色。这就说明,凶手利比由曾拧开牙膏管盖,将注射针插进管内,注入毒药,然后外出旅行,造成与罪案无涉的假像。而吉塔却在利比由外出后使用牙膏中毒死亡。

龙新亭反复推敲这个吉塔·克丽捷斯库谋杀案。觉得这个谋杀方法不错。他把这个方法告诉了表弟陆平原。

陆平原乘陈云香夫妇上班时,戴上手套用万能-钥匙打开了他们家的房门,然后穿上鞋套进入室内。他进入到卫生间,将放在洗漱架上的牙膏拿下来。从背包中取出装有氧化钾溶液的注射器,将针头扎入牙膏,注射进毒药。然后原样放回。又悄悄溜出房屋,把门锁好。

7月17日早晨,郑南峰夫妇起床后相继到卫生间里刷牙。又相继中毒倒在了地上死亡。

警探开始展开调查。但这时期龙新亭正好在外地出差,于是他被排除在嫌疑人之外了。

企业家的故事81 龙新亭再次被讹诈 龙新亭又与警察署刘署长的小老婆范莉莉幽会。

范莉莉只穿着内衣,半祼着身体躺在龙新亭怀里,轻声说:“除掉了心腹大患,我们可以松一口气了。”

龙新亭拍拍范莉莉滚圆的屁股说:“是呀,除掉了郑南峰这混蛋两口子,我最近觉也睡得踏实了,饭也吃得香了。不过,我们也要吸取教训,以后来往更要小心谨慎呀。”

范莉莉点头:“是呀。”

龙新亭又说:“我想了一个主意,你看这样行不行?”

范莉莉说:“你说。”

龙新亭小声说了他的想法。

范莉莉听了点头,“我看这样行。”她又媚笑着亲了龙新亭一下,撒娇地说;“你呀,就是鬼点子多。”

龙新亭笑着说:“男人不坏,女人不爱么。”

两个人笑着搂到在一起,在床上滚动。

66

龙新亭导演了一出“英雄救美”的好戏。找了两个人装作流氓要劫持范莉莉。结果龙新亭冲了上去,经过一番搏斗救出了范莉莉。

刘署长为了感谢龙新亭,请他吃饭致谢。两人在酒桌上相谈甚欢。以后两人就成了朋友,经常来往。龙新亭又经常送给刘署长一些高级补药和补酒,两不关系更加亲密,称兄道弟起来。这样刘署长对龙新亭就完全没有了戒心。龙新亭和范莉莉的交往也就类似于小叔子和小嫂子的交往,显得很正常了。有时候刘署长出差在外,还有意让龙新亭陪陪小嫂子,陪她打牌、看戏、购物什么的。每当这时,龙新亭就在心里嘲笑刘署长,这个呆子,被人偷了钱,还帮人数钱呢!

84

不久后,龙新亭还制造了一个非常轰动的事件:选花国总统。为什么他会选花国总统呢?因为当时西方有一个泊来品叫青春再造丸,和当时的大力丸差不多,其实就是一种壮阳药。龙新亭的公司当时进了一大批青春再造丸,但销量很差,这时龙新亭又想出一个鬼点子:搞一场花国选举,来推销青春再造丸。什么叫花国?就是花柳巷,红灯区,花国选举,就是在花柳巷选美。一张选票售价10个大洋,龙新亭把它作为一个促销手段,买了选票之后可以到商店去换价值20个大洋的青春再造丸,这等于五折销售。保健-品一般卖两折、三折都有钱赚,五折肯定不赔钱。而低价换购也让消费者觉得占了便宜。如果不愿意买青春再造丸,还可以换购等价的德国牛奶糖,这样一来,不但把青春再造丸成功地销售出去,而且还销售掉了5万多元的德国牛奶糖。赚了一大笔钱。

经过热热闹闹的“花国选举”,选出了各路美女,其中一位绝色佳人排名第一,获选“花国总统”,她的名字叫王莲玉。但是不久之后,她却死于非命。原因是什么呢?

原来是龙新亭动了色心,把“花国总统”搞到了手,两人私下里打得火热。

这一天,二人又在一家宾馆幽会。

缠绵了一阵后,王莲玉对龙新亭说:“龙老板,我们也相处一段时间了,你确实喜欢我么?”

龙新亭抚摸着王莲玉丰满的胸脯说:“当然喜欢了,要不怎么能经常出来同你幽会呢?”

“那我有一个请求,你能答应么?”王莲玉媚声说道。

“什么请求,你说。是想要首饰么?”

王莲玉摇头。

“那是想要钱?”

王莲玉又摇头。

“那是想要什么?你就直说了吧。别让我费劲猜了。”

“我想让你给我赎身,并把我娶回家。”

听了这话龙新亭心里一惊,他想了想说:“给你赎身可以,但要娶你回家我做不到。我的正妻是坚决不能答应的。我在外面搞女人她管不了,可要娶人回家她是坚决不会同意的。你知道,她是大户人家出身,娘家很有权势,我是不能得罪的。”

“那你在外边给我安排一个住处,我就做你的外室,这样就能永久的与你在一起了。”说完她紧紧抱住龙新亭。

龙新亭说:“不行啊,我的正妻不会答应的。”

“我们偷偷做,不让她知道么。”

“没有不透风的墙,她鬼得很,瞒不过她的。”龙新亭心里想,不但瞒不过正妻,就是范莉莉也瞒不过去,她也会坚决反对的。

王莲玉有些生气了:“你这么怕老婆,就不管我么?那我怎么办?”

“我们就这样悄悄来往么。”

“不行。这样长不了。时间一长,你就会把我甩了。你还是要娶我,这样才能长久。我以后才能有个正式着落。”

“我说过我老婆不会答应的,你怎么纠缠不清啊!”龙新亭脸色有些难看了。

王莲玉也板起了脸:“你就怕你老婆,就不怕我么?”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也有让你怕的地方!”王莲玉咬着牙说。

“你,你要怎么样?”龙新亭在心里琢磨王莲玉有什么杀手剑。

“你不听我的话,我可以去找警察署刘署长,他会让你听话的。”

“你,你认识刘署长?”

“我不认识他,可我知道你和他小老婆范莉莉的事。”

这事让她知道了,这可要认真对待了,否则会惹大麻烦。龙新亭一时语塞了。

王莲玉有些得意地笑了:“怎么样?怕我了吧?我也不是好惹的。怕我就听我的话,娶了我,就什么事也没有了。”

龙新亭心想,这样我就更不能娶你了,否则你会拿这件事不断要挟我,把我拿捏在手里。可不答应又怎么办呢?

“你答不答应我呀?”王莲玉看龙新亭迟疑了,继续紧逼。

龙新亭想,先使个缓兵计吧,然后再想解决办法。他说:“莲玉,你让我想一想,想个十全十美的办法。”

“你要想多长时间?”

“给我一周时间,好么?”

“好吧。你一定要想个好办法,把我安置好。”

龙新亭点了点头。

企业家的故事82 讹诈者的可悲下场 一周后,王莲玉给龙新亭打来了电话:“龙老板,我的事你想好了么?”

“这,我还没想好,你再给我一段时间好么?”

龙新亭想拖一拖,??两人的热度降低后再说。那时,王莲玉可能对自己兴趣不那么大了,就不会死缠住自己了。

“你是不是想拖我呀?告诉你,我可不是好糊弄的。我再给你三天时间,三天后如果你还不答应我,我就去见刘署长了。”说完王莲玉就把电话撂了。

龙新亭在心里骂了一句,娘的,婊-子就是难缠!他想,看来我也得拿出最后的杀手剑了!

********

三天后,龙新亭给王莲玉打来电话,说他想好了办法,让她出来找个地方谈。

王莲玉戴着墨镜,围着纱巾,穿着紧身旗袍,高跟鞋来到碰头地点,见到龙新亭是开着轿车来的。他向她摆摆手,让她上车。

王莲玉坐到了龙新亭身边问:“咱们去哪?”

龙新亭说:“我这几天想事情想的头疼,咱们找个幽静的风景地去散散心吧,边游玩边谈。”

那时候轿车还很少,王莲玉对乘着轿车出去游玩很感兴趣,便答应了。

龙新亭说:“急流湾那里景色很美,还能看到养殖珍珠。”

王莲玉微微一笑,说:“好啊,去吧。美景、养殖珍珠我都感兴趣。”

出了市区路上车不多,车子开得快而平稳。王莲玉笑着说:“龙老板你车技不错呀,坐你的车很舒服。”

龙新亭笑说:“你就好好享受吧,坐我的车包你满意。”他又从身旁拿起瓶饮料递给王莲玉:“你喝瓶饮料解解渴吧。这果汁饮料是很好喝的。

王莲玉拿起饮料瓶喝了几口,笑着说:“这饮料是挺好喝的。”

龙新亭笑说:“今天一定要让你吃好,玩好,过得痛快。

王莲玉笑说:“那就让龙老板破费了。”

龙新亭笑说:“咱们俩谁跟谁呀,还客气什么?”说着他拍了拍她从旗袍中露出的大腿。

到达了急流湾。下车后两人先去土特产商店看了看。这里也有一群年轻人在吵吵闹闹地买东西,但没有见到带着家小的游客,大概对于家庭游客来说,这里太远了。店里摆着不少土特产。王莲玉看着买了两件,一件是珍珠项链,一件是蚌壳雕刻的艺术品。龙新亭付了钱。

已经是午间了,一些年轻人在近旁餐馆吃汤面。不知他们是不是走到哪儿都吃面条?在这里面条显然是最便宜的。

龙新亭说怕吵,让店老板在里间摆了张桌,他多付钱。实际上怕吵是个原因,怕别人看见才是主要原因。

瘦小的店老板在里间摆了张桌,又笑说:“我这里的海鲜都是刚从海里打捞出来的,最新鲜了。”

龙新亭说:“你把最好的菜给我来四样,再来几瓶啤酒。”

海鲜确实新鲜,厨师手艺也不错,王莲玉吃得很高兴。

吃完饭两人从土特产商店后面走下陡急的坡道,急流湾的景色尽收眼底。

这里确如饭店老板所述,“自然景色美妙至极”。

深而宽阔的海湾水色斑斓,海水因其深浅不一呈现出不同颜色。海湾里布着绿荫覆盖的可爱岛屿,这些岛也是珊瑚礁。

两人走下白光晃眼的沙滩,珊瑚碎片形成的海滩在阳光的反射下闪闪发光。

“游泳吗?”龙新亭看着王莲玉问,“你要是游的话,我去车里取游泳衣。我给你也带了。”龙新亭水性极好,他想如果下水游泳,可以在僻静处对王莲玉下手,把她扯到水下淹死,人们还以为她不小心溺亡了。

可王莲玉摇了一下头。“我刚才喝了些啤酒,有点儿头晕,你一个人去游吧!我在这儿等着你。”

“你要不游的话,我也不游了。”龙新亭说。

“那么,你给我照张相吧!”王莲玉说。

“好的!”龙新亭带着相机的,马上拿起给王莲玉照相。

王莲玉笑着摆了几个姿势照相。在镜头中龙新亭感到她确实长得很美,又很会展示,心里嘀咕一句:这样漂亮、风骚的女人就要消失了,真有些可惜呀。

照完相他们又开车向另一处风景地驶去。

车跑了二十分钟,便遇见了一片树林。龙新亭把车停在路边,说,“咱们观赏一下这片茂密的原始树林吧。”

林中树木长得密密丛丛,让人觉得如果走进这片茂密的树林,就再也走不出来了。

龙新亭想,如果王莲玉走进密林,那就在密林里下手。

可王莲玉看着嘟囔了一句:“这里有些阴森恐怖呀!咱们还是走吧。”说着就急忙回到车里。

车子沿着海边的路飞奔着。

右侧是绵延不绝的美丽海岸。海浪撞击礁石打开一朵朵白色的浪花。礁石远处的海水风平浪静,就像一面镜子。

美丽海滨竟连个人影都没有。

左侧的陆地上是大片繁茂的树林。

“停下……!”王莲玉突然叫了一声。

前方十多米的地方盛开着一大片杜鹃花,在这个岛上到处都有开放着的杜鹃花,但是,像这种成片开放的还没见过。在路的一边就像立起了一道红色的杜鹃花墙一样。

“我想摘那些杜鹃花。”说完他就迅速地下了车,摘开了杜鹃花。

龙新亭也从驾驶座上走下来,帮着一块摘杜鹃花。

两个人一会儿功夫就摘了一堆杜鹃花。

“你不觉得坐着弥漫着杜鹃花香的车非常舒适吗?”王莲玉笑说。

“嗯,这样是很不错。”

车的后座上放满了杜鹃花。车内香气冲鼻。

车向前行驶着,王莲玉又笑问:“置身花丛中的感觉如何?”

“心情不错呀。”龙新亭笑答。他心里不由微微冷笑,心想,一会儿你就要命归西天了,还有心赏花呢。

“再往前开一点,有处很有趣的地方。”龙新亭注视着前方说道。

“有趣的地方?”王莲玉问。“那是哪呀?”

“到了你就知道了,很美的地方。”

车继续前行,王莲玉逐渐感到了一阵莫名其妙的不安。

龙新亭把汽车拐上了土路,颠簸着向前开去。

王莲玉的不安越来越严重了,她觉得有些不对头。情不自禁地叫了起来:“停车!”

就在这时,龙新亭突然把方向盘向右打去。这是一块伸进海中的小岬角,车正好冲到尽头停了下来。

岬角上长满了一人多深的杂草。

“到了!”龙新亭熄了火,把车钥匙装进了自己的口袋里。背起随身的背包下了车。

“这就是你说的很美的地方?”王莲玉问道。

这地方除去一人多深的杂草外什么都没有,而且也没有路。

“这里藏着有趣的东西。”龙新亭说。

“藏着什么东西?”王莲玉瞪大眼睛问。

龙新亭从背包中掏出一把手枪,“就是这东西。”

王莲玉的脸变得煞白。“你,你要干什么?”

“干什么?你逼人太甚,我要送你去西天!”

“我,我不知好歹,一时糊涂,做了错事,你饶了我吧。”王莲玉面对着龙新亭跪下了。

“你这个人确实不知好歹,我现在饶了你,你还会找我麻烦的。”

“我不会,绝对不会了!”王莲玉哭着磕头。

“我不会相信你。也不想留下你这个祸根。”龙新亭举起了手枪。

“求求你,饶了我。”王莲玉使劲磕头。

“你一而再地逼我,怎么没想到会有今天。不多说了,明年今天就是你的祭日!”说罢龙新亭就开枪了。

王莲玉倒在草丛之中。她的头部出了两个窟窿,鲜红的血流了出来。

龙新亭抱起王莲玉的尸体走向悬崖边,他的左脚腕处被荆棘划了个口子,流出了鲜血。他把尸体从悬崖扔下了大海。

企业家的故事83 不拘一格用你用人才 这一带有在海底打捞珍珠蚌的养珠人。他们在潜水时发现了王莲玉的尸体,看到尸体的头上有枪洞,他们马上报了警。

警察署的侦探们经过一番侦察,发现了王莲玉被杀害和被抛尸的地点。发现了附近的汽车轮子印迹。

经过调查,又发现了王莲玉最近同龙新亭来往密切,而龙新亭又有轿车,并会开车。警探们仔细检察了龙新亭的轿车,虽然这车最近清洗了,但警探还是在车下的一个缝隙里发现了一片小草叶。只有抛尸地点才有这种草。

警探们又来到急流湾寻找证人。急流湾饭店的老板证实龙新亭最近确实开车去了急流湾,并在他的饭店跟一个漂亮女人吃了饭。警探拿出王莲玉的照片,饭店老板说就是这个女人。在各种证据面前,龙新亭不得不承认了杀害王莲香的罪行。他最后被判了刑。可他又花重金减了刑,并很快出狱了。

昌茂公司办公楼的会议室里坐满了穿着长袍马褂西装革履的人们。他们是公司的股东和高层管理人员,来这里参加公司的高层决策会。

公司总经理龙敬文穿着蓝绸长衫,坐在前面主持会议。他用浑厚的男中音说:

“公元1914年,世界大战爆发,西方列强无暇顾及中国市场,反而向中国大量定购面粉。昌茂公司乘此良机,迅速扩充,在四年时间里又建起三个面粉厂,还收购了三家外资无力经营的纺织厂。大家知道,公司快速发展需要解决两个大问题,一是资金,二是人才。资金从银行贷款解决了,可人才却很匮乏,厂子增加太快,管理人员跟不上啊。最新收购的昌茂第四纺织厂就还没有总管,公司也需要提拔一名副总经理,请大家出出主意。先提一下副总经理人选吧。”

大家纷纷发言,提出看法。其中一些人提出杜丽雯,而一些人表示反对。反对的主要理由是她是个女人,一个女人担任这么大公司的副总经理不合适。

龙敬文最后发言:“我认为杜丽雯担任副总经理是合适的。我们现在是民国了,在法律和道德上都提倡男女平等。杜丽雯有学历,懂经营管理,又在公司服务了十几年,担任过公司财务主管和总经理助理,经验丰富。更可贵的是她对公司忠心耿耿,在几次危难时刻挺身而出,保卫了公司利益。我们昌茂,不能忘了她对公司的重大贡献,也要由这样尽心竭力的人来领导。”

大家听了总经理的发言,不再有异议,一致通过杜丽雯担任公司副总经理。

接着又讨论第四纺织厂总管人选。

与会人员先后提出几个人选,可大家都不太满意。这时龙敬文提出自己考虑的人选。早在两年前,龙敬文就注意到了这个人。那是在一次苏州实业发展讨论会上,一个健壮留着长胡须的人侃侃而谈,对实业改良有独到的见解。龙敬文问身边的一个熟人那人是谁,熟人说他叫徐昭,曾经留洋学习,现在是苏州职业学校的校长,多才多艺,也很热衷公益事业。龙敬文又问那人多大年龄。熟人说他只有二十二岁。龙敬文惊讶地说,看他那一把大胡子,还以为他四五十岁了呢。熟人说他就是为了显得老成才留下这把大胡子的。几个月后龙敬文又遇到了徐昭,这次可是直接打交道。徐昭筹建公共体育场,遭到周边士绅的反对。反对最激烈的是龙敬文的妹夫。他求龙敬文出面说服徐昭,因为他家大业大面子大。不过徐昭并没有因为龙敬文家大业大而给他面子。他坚持自己的意见,并用雄辩的口才和入情入理的说明说服了龙敬文,这使龙敬文想到了创业时的自己。现在,龙敬文就把这个心仪已久的人才提了出来。

“这个人才二十四岁,太年轻了,怎么能担当起这么大纺织厂的管理责任?”

“是啊,我们这些跟随你多年的老部下可都是一步步凭业绩升上来的,徐昭怎么能一下子就当昌茂公司最大最先进纺织厂的总管?”

“这个人很狂放,思想不稳定,不适合当大厂的总管。”

会议室里响起一片反对声。

龙敬文看着在座的各位,他们大部分是跟随自己多年的老部下,当初与自己创业时都是年轻人,可是现在,他们却这样不信任年轻人,看不起年轻人。人啊,地位变了,资历变了,想法也会变的。不过他没有多说什么,只说此事先放一放,待以后再议。

会后,龙敬文逐个到与会人的家里去拜访,一个个耐心地单独说服,凭着他的地位和威望,使大多数股东和高层管理人员接纳了徐昭。

没想到,徐昭上任不久,就给了龙敬文个钉子碰。

***

“大舅,徐昭把我开除了。他也太猖狂了,根本不把你这个总经理放在眼里。”外甥刘有福来到龙敬文家中告状。

“因为什么?你犯了什么大错了吧?”龙敬文看着刘有福。这个外甥是从农村来的,当时很老实,龙敬文安排他在厂里做了工人。以后厂长看他很肯干,又提拔他当了工头。龙敬文为外甥争气很高兴。可现在徐昭竟要开除他。

“我,我只是喜欢个女工,在生日那天喝了点儿酒,同她开玩笑就摸了摸她。”刘有福解释。

“还有什么?”龙敬文又问。

“没,没了。”

“你二十好几了,喜欢个女人可以,但要自重,不能跟女工拉拉扯扯的。”龙敬文盯着外甥说。

“大舅,我以后一定注意,再不做这种事。”外甥惶恐地低下头。

“徐昭已经宣布开除你了?”龙敬文又问。

“他对我说了,还没在厂里宣布呢。大舅赶快替我说说吧。”刘有福抬起头恳求。

“要不你到别的厂去吧,我给你安排。”

“不,大舅,我到别的厂子太没面子了,你这总经理也没面子啊。”

云芳也在一旁发话了:“是啊,为这点小事就要开除你外甥,是太不给你总经理面子了。”

“大舅,徐昭就是要打你的脸,好长他的威风。”刘有福梗着脖子说。

“不要胡说。这事我问问再说吧。”龙敬文喝住外甥。

企业家 的故事84 查出腐败分子 龙敬文乘车来到第四纺织厂。他让车子在厂外停了下来,自己悄悄走进厂。院子里很干净,物品堆放得整整齐齐。他又走进厂房,地上没有灰尘碎屑,机器擦得亮晶晶,连窗户都擦得很透明。纺织厂能搞得这样干净真是不容易。龙敬文讲究清洁,衣服鞋帽总是清清爽爽,他管厂子也要求清爽,连卫生都搞不好,管理肯定上不去。说心里话,来时他心里有些疙瘩,可到这清洁的环境里心中的别扭小了些。

他走进厂长室,这里更干净,一尘不染。徐昭正打着算盘统计数字,没有抬头。龙敬文看看墙上挂的生产进度表、效益统计表等报表,标记得清清楚楚,一目了然。他满意地点了点头,心中的疙瘩又小了些。

这时徐昭抬头看见龙敬文,连忙站起:“啊,总经理来了,失敬了。”

坐下后龙敬文问:“最近工厂的情况还好吧?”

“还好,步步走入正轨。”徐昭看看龙敬文又说:“总经理,有件事我想向您报告,是处理刘有福的事。”

“徐老弟,这是你职权内的事,我不应该干涉。可我这个外甥从小死了爹,我妹妹拉扯他长大不容易,他能干到今天这份上也不容易……”龙敬文的话语里已带了些恳求的语气。

“我规定职工在上班期间不准喝酒,可他午饭时喝了酒,之后还耍酒疯,摸女工的奶子。所以我……”徐昭却似乎要坚持自己的意见。

“他平日做事还好吧?”见正路不通,龙敬文又迂回。

“平日还是很肯干的,也还老实。”徐昭还是实事求是的。

“他那天过生日,就喝了口酒,又没大酒量,所以就冲动。你就看在我的脸面上,饶他这一次吧。我代他向你赔罪。”龙敬文点出主题。

“总经理,若是别人的外甥,我或许可以通融,可对他,我坚持我的决定。”徐昭毫不含糊地说。

龙敬文心里的疙瘩刷地增大了,在昌茂,还没人敢这么对他说话,这么伤他的脸面。但他不动声色,只轻轻地问:“为什么?”

“因为他是您总经理的外甥。现在厂里一些工头,老职员对我不太服气,有时给我出些难题,可我解了这道难题,别的难题就好解了。”

“你是想像曹操那样,借粮官的脑袋镇住军心。”龙敬文看着徐昭,心想这个年轻人没用错。

“谢谢总经理的理解。”徐昭恭敬地说。

“那你就这样做吧,而且要贴出告示在全厂宣布。”龙敬文用鼓励的目光望着年轻的部下说。

“是。”徐昭用感激的目光看着龙敬文。

过后龙敬文给外甥一笔钱让他做小买卖,又帮他说了个媳妇。

***

夜晚,云芳在床上同敬文开玩笑:“文哥,我觉得你的眼睛有特殊功能。”

“什么特殊功能?”敬文笑说。

“你很会看人,创业时选刘少卿没看错。以后选的几个管理人才也没选错。”云芳搬着手指一个个点出。又接着说:“你力排众议选徐昭做第四纺织厂的总管又选对了。两年来他把厂子管理得井井有条,效益也突出,比其它几个厂子都好,众人都夸奖他呢,也夸奖你慧眼识英雄。你的眼睛是怎么长的呢?”

“我还选对一个优秀人才你没有说出来。”龙敬文笑说。

“是誰?”她思索着说:“我没有漏下呀。”

“是你,我的老婆。你是天下最好的老婆。”敬文笑看着妻子。从结婚到现在,十八年过去了,可她还是这么漂亮,这么苗条,这么活泼,使你一回到家就烦恼全无。她还是最好的贤内助。在艰难时同你相濡以沫,在事业发展时帮你出些好主意。持家教子也是百里挑一。

“是吗?我在你眼里有这么好?”云芳甜笑望着丈夫。

“永远这么好。”敬文搂过娇妻亲吻起来。云芳热烈地回应着,柔软温暖的肢体在敬文怀里扭动着。敬文把她搂得更紧了。也许,今晚我们还会孕育一个儿子。云芳生儿子也是好手,已经生了四个,个个聪明可爱。

夫妻二人鱼水之欢过后,云芳很快睡着了。龙敬文则又在思考着公司里的事。徐昭有能力,做事认真勤恳,但也确实像某些人所说,有些狂放。他好管闲事,好提意见。最近他就向自己提了两条意见,一是公司里有腐败现象,二是公司的管理虽在国内是好的,但也有陈旧不当之处,比如工头制。这两种情况自己不是不知道,但并没认为太严重。可徐昭说这两个问题不解决,将严重阻碍公司的发展,甚至可以使公司崩溃。杜丽雯也倾向徐昭的意见。自己见他们二人都持这种看法,便让杜丽雯先调查一下第一个问题。昨天杜丽雯说调查告一段落,要汇报,自己让她明天上午来家里汇报。杜丽雯调查得怎么样呢?问题确实严重吗?

***

杜丽雯在环境幽雅的霞飞路上走着。她穿着一身做工考究的西服套裙,头发盘在脑后,虽然已经年近四十,但由于注意保养和锻炼,体形仍很好,只略微胖了些。她走进龙敬文新购置的花园洋房。这座楼房是英国一位商界大亨的住宅,因回国出卖了。龙敬文对国外的机械很欣赏,爱屋及乌,对外国建筑师设计的花园洋房也很喜欢。自己修建怕建不出这样的风格,也选不到这样的好位置,于是就出资购置了这座花园洋房。

杜丽雯看着花园里的景色。园里高大的法国梧桐枝繁叶茂,像英国的绅士。雪松枝叶低垂,如穿着宽大下摆裙子的法国淑女。而花坛里鲜艳的郁金香,则像穿着节日盛装的小女孩。

她按响门铃,女佣开门把她让了进去。洋房一楼有一座近百平米的大客厅,可以举行舞会,也可以举行几十人参加的宴会。还有小客厅、书房、起居室,餐厅、客房等数个房间。楼上有间近五十平米的主卧房,还有数间小一些的卧房。厚重的进口柚木地板上铺着英国纯毛地毯,走在上面绵软无声。二楼还有一间密室,没有窗户,墙壁隔音,门也是厚厚的铁门。龙敬文就在密室里等待杜丽雯。

杜丽雯走进密室,龙敬文让她坐在沙发上。女佣送上茶和水果后就走了出去,把门关严。

“丽雯,怎么个情况?说说吧。”龙敬文看着杜丽雯说。

“总经理,我秘密做了调查,有的人腐败确实很严重。”

“是谁?”

“公司的副总经理刘少卿。”杜丽雯说完看看龙敬文,她知道,刘少卿是龙敬文的得力干将,公司的大功臣。

“你接着说。”龙敬文喝了口碧罗春,不动声色地说。

“他娶了几房小老婆,还经常到外边嫖女人。”

龙敬文觉得这不算什么,现在的有钱人很多如此。自己只守着云芳,在富商聚会时,已经被一些人当作笑谈了。他平静地看着杜丽雯,示意他说下去。

“刘少卿还抽大烟,而且抽得很凶。”

“你调查得确实吗?”龙敬文立起了眼睛。他是坚决反对抽大烟的。并且是苏州的禁烟会会长。昌茂的办厂宗旨是富国强民,而鸦片却是祸国殃民的啊。

“确实,他不但在家里抽,有时还晚上到‘吉祥茶馆’抽,买的都是最上等的烟膏。”

“还有什么?”

“他还大肆贪污,中饱私囊。他管公司的仓库,经常在进货时短斤少两,而入账时又多添多入,一来一往,每年就贪占几万块钱。他还让每个包工头每年给他进贡三千元,他手下有二十几个包工头,一年得少钱?而包工头的钱都是从工人身上搜刮的。”说到这杜丽雯盯住龙敬文:“我说的这些情况都有确凿的证据。”并从皮包中拿出证人的证词和一些证据给龙敬文看。

龙敬文看完材料,又听杜丽雯谈了另几个人的情况。之后他说:“你的调查提醒了我,应该警惕啊,也该敲敲警钟了。”

杜丽雯却说:“总经理,不能只敲警钟,腐肉得割掉,像刘少卿,腐败最严重,依我之见应清除出昌茂公司,他位高权重,可杀一儆百。”

龙敬文心想,这女人的刚烈、耿直真是不让须眉。不过像她这样的人正应用做公司的栋梁。他喝了口茶说:“丽雯,看来你对商界了解还不够深。常在河边站,没有不湿鞋的;家里养的猫,也没有不偷腥的。‘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啊。’”

“这么说总经理是不想处置刘少卿了?”杜丽雯口气中流露出失望。

“处置还是要处置的,但要用温火,不能用闷棍。他有毛病,但过去给昌茂立过大功,现在他管的三个厂子效益也是好的,每年要给公司提供一百多万利润呢,比起这来,他贪占的还是小头。”

“总经理……”杜丽雯还想坚持已见。

龙敬文打断她:“我过几天找少卿谈谈,他是个明白人,会收敛的。”他看看杜丽雯又说:“你以后有什么情况尽可对我说。不过,出去后要保密,这样对公司对你自己都有利。”

杜丽雯点头:“总经理,我知道了。”

送走杜丽雯,龙敬文独自在花园里散步。他抬头望去,看到前方一座灰色中式楼房。据说,这是清朝一位大官修建的,已有百年历史。楼房当年肯定很威风,可现在已经陈旧、破败了。看那雕漆窗牖,斑驳歪斜;琉璃瓦片,残破零乱。一件事物年代久了就会腐败吗?清朝是这样,那楼房是这样,昌茂公司也会这样吗?可从办第一个面粉厂算起,只有二十几年啊,昌茂就老了么?

企业家的故事85 清理公司里的腐败 刘少卿躺在单间的卧榻上,握着只长长的镶银烟枪婴儿吮奶般吸吮着。他身旁有一个俊俏的小丫环小心侍候着。

杜庄田悄悄走了进来。

小丫环倒了茶后走出去。杜庄田开口了:“少卿,我有个秘密情况要告诉你。”

“什么情况?”刘少卿用锐利的眼睛盯着杜庄田,这个人挺坏,可鬼心眼不少,又有日本人做后台,不能小觑。

“杜丽雯正在秘密调查你的腐败问题。她是受龙敬文指使。他们要整垮你啊。”杜庄田说完也盯着刘少卿看。

“你怎么知道这情况?”刘少卿仍很沉着地问。

“我是昌茂的老人,总有几个朋友吧?”杜庄田诡谲地笑。

“你已经离开昌茂多年了,可还是对昌茂的事非常关注。”

“我虽是昌茂的老人,可还没必要这么关心。是日本人关注,昌茂是富士的老对头啊。”

刘少卿心里一阵厌恶,这个人真是日本的走狗,可他不动声色地说:“你告诉我这个情况我得谢谢你。”

“谢我没有用,你得保护你自己。咱们也算老同事,老朋友了,我为你的命运担心啊。”杜庄田显得很诚挚。

“你既然告诉了我这个情况,也帮我出出主意嘛。”

“你是个聪明人,还用我出主意吗?他们要整你,你得反击啊,狗惹急了还咬人呢。啊,对不起,我说走嘴了。”杜庄田连忙纠正。他又说:“不过,你有什么需要,可以跟我说,黑白两道我都有些朋友。另外,还有日本人嘛,惹出麻烦,他们会出面兜着的。”

刘少卿想,可能又是日本人指使你来的。我就是反击,也不会找你,再怎么样我也是中国人,不能像你当日本人的走狗。

送走了杜庄田,刘少卿又抽着烟思索。怎么办呢?反击?如何反击?总不能像杜庄田那样黑,毕竟与龙敬文共事多年,他对自己不薄。自己也确实有毛病。可谁又能只卖力气不想享受呢?自己对昌茂有不小的功劳,就是捞些钱也是应该的。可要是龙敬文对自己紧追不放呢?要真是搞到身败名裂……也许不会吧,龙老板还是挺念旧的,对人也还宽厚。还是先主动找龙敬文谈谈,做些检讨,看他什么态度,然后再说。

***

刘少卿正想找机会与龙敬文交谈,龙敬文却先来找他了。

龙敬文走进“吉祥茶馆”的秘密单间。刘少卿看到他不由吃了一惊,猛地挺起身子坐了起来:“龙老板,您怎么来了?”龙敬文看看刘少卿身旁的小丫环,刘少卿忙让小丫环出去,自己又给龙敬文倒上一杯茶。

“少卿,你怎么抽上这个了?”龙敬文指指刘少卿手中的烟枪。

“我,我没事抽着玩。”刘少卿不好意思地说、

“公司是禁止职工吸鸦片的,我也最反对吸鸦片,这你是知道的啊。”

“总经理,我,起初朋友让我吸一口尝尝,谁知吸上就有瘾了。这东西,吸上就浑身舒坦,像腾云驾雾。”

“少卿,你我当初创业,风里雨里的闯荡,为了什么?为了要过好日子,挣个好前程啊。如今我们钱有了,事业也有模样了,可要是抽这玩意,会把身子和家庭都抽垮的,前程也就毁了,那我们当初的奋斗不就是一场空吗?”

“总经理,您说得对,我戒了,我马上就戒了。”

“我相信你,你过去做事有一股横劲,所以好多难关都闯过来了,这鸦片我相信你会戒掉的。公司还指望你,你的家庭也指望你。”

刘少卿听到“公司还指望你”这句话,心里不由一热,看来龙老板还不想把自己清除。他忙说:“总经理,您放心,我说到做到,一定戒。”

“那好,我们再谈另一件事。”龙敬文喝了一口茶,看看刘少卿。

刘少卿心里又一惊,龙老板怕是要说那件事了。

“最近有人报告,说公司仓库进货短斤少两,可入账却多添多写,有人从中窃取,中饱私囊。”龙敬文说完看着刘少卿的脸色。

刘少卿低下头想了想说:“这可能是底下人干的,我查一查。”

龙敬文又喝了一口茶,说:“此事我想压下去,以免引起混乱,影响生产,这样你的面上也好看。”

刘少卿心里又一热,真像自己想的那样,龙老板是宽厚的。他感激地说:“那在下谢谢总经理了,总经理对我总是这么关照,我刘少卿铭记在心,敢不感恩图报。”

“不过,为了避嫌,也为了平息议论,你还是不要再管仓库了,就全力管好你手下的几个厂子吧。”龙敬文又说。

刘少卿恭敬地说:“是,我听总经理的。”

“还有,我听说工头勒索工人,强行敛钱,这也要制止呀。不能太苦了工人,我们的生产还是要靠工人的。”

“是,我跟工头们说,让他们注意。

刘少卿离开仓库后,龙敬文下令将仓库的账房先生开除了,理由是做假账贪污。这件事公布以后,公司里的腐败之风收敛了许多。

***

龙敬文到济南的昌茂第四面粉厂视察,突然接到上海杜丽雯的电话,说纺织一厂的工头逞凶欺负工人,出了人命,工人已经罢工抗议。龙敬文告诉杜丽雯相机处置此事。担心事态扩大,他又急忙乘车往回赶。

回到上海昌茂公司办公楼,杜丽雯连忙向他汇报。

“纺织一厂的总工头杜虎依仗是创业时的老人,权大威风大,最近把一名女工强奸了,女工上吊自杀。一厂的工人罢工抗议,全厂停产。其它工厂的工人也有要参加罢工的。我看到情况紧急,就做了处理。”

“你是怎么处理的?”龙敬文问。

“我宣布开除杜虎,并把他送到警署处置。又厚葬了自杀的女工,并给她家二百块钱,作为赔偿。我还宣布要限制工头的特权,并允许工人对工头的不法行为进行控告。”

龙敬文又问:“目前情况怎么样?”

杜丽雯说:“死者的家属还满意,工人们也上工了,风波暂时平息了。”

龙敬文点头说:“好,你处理得很好。这样我就放心了。”沉默片刻后他又说:“徐昭和你前年就提出要革除工头制,我当时还想等等看,牵一发而动全身啊,二十年了,工人都是工头管着,他们也是有功劳的啊。可到了今年,我也觉得应该动手了。公司年代长了,就像所老房子,毛病多起来了。这些工头干了二十多年,也骄横了。他们贪污,不学新技术,管理手段落后。这也罢了,可他们欺压工人越来越厉害,引起了这次罢工。虽然罢工平息下去了,但问题的根源还要解决。我今年考查了两家效益好的外资工厂,他们不用工头,而用有知识的技术人员管理企业,效果非常好。我看现在是革除工头制的时候了。”

杜丽雯高兴地说:“好,这样就从根上解决问题了。”

龙敬文看着杜丽雯又说:“先从纺织二厂做起,就由你负责进行吧。“

“是。”

“这是我们昌茂公司由旧式管理向新式管理迈进的重要一步,做事要果断,但要平稳,要安置好工头们,他们也是有功劳的。”龙敬文又嘱咐。

“是。我一定尽力把这件事做好。”

企业家的故事86 紧急处理突发事件 杜丽雯办事一贯雷厉风行,她招聘了一些留洋归国的技术人员,让他们顶替工头,接管纺织二厂的管理。对工头也分批重新安排。工人们对这么做欢欣鼓舞,拥护新职员的管理,工厂的面貌很快有了进步。龙敬文对改革的进展很满意,但心里还是存着一份担心。他的担心真的不是杞人之忧。

这一天,龙敬文来到昌茂工业技术学校授课。为了提高工人的操作技能和职员的管理技能,使昌茂跟上世界企业快速发展的步伐,公司兴办了这所学校。龙敬文亲自到学校授课,他结合亲身经历讲企业管理,有声有色,学员如同听评书,津津有味。讲完课,他到办公室休息,并向校长了解学校的情况。这时纺织二厂的一名职员跑了进来,满脸是血,像一个战场上挂彩的伤兵。“总经理,出事了,工头联合一些打手打进工厂来了!”

龙敬文急忙派人找医生给这名职员包扎。

受伤职员喘吁着说:“总经理快去纺织二厂吧,那些工头还在打,我是跳窗户逃出来报信的。”

龙敬文又忙派人联系警方,自己乘车急奔纺织二厂。

汽车飞快奔驰着,龙敬文的脑子也飞快地转动着——现在情况会怎么样了?自己到场后如何处置?

龙敬文正想着,汽车驶进了纺织二厂。龙敬文走下汽车,看到穿着黑色短衫裤的工头王富手持木棒,山林大盗般追打着总工程师孙冬亭。孙冬亭迈动瘦弱的双腿尽全力奔逃。龙敬文连忙高呼:“住手,住手!”但王富似乎没听见,仍追赶着。距离渐渐接近,王富举起木棒一挥。这时一声枪响,王富和孙冬亭同时惨叫一声倒在地上。龙敬文一阵心悸,身子不由晃动一下。太痛心了,自己兴办的为民造福的工厂竟成了屠杀的战场!院子里追打的工头和打手听到枪响都愣住了。新职员看到龙敬文的汽车,仓惶跑过来寻求庇护。龙敬文上前察看,只见孙冬亭的头被木棒打破,昏了过去,而王富的胳膊中了枪,也鲜血真流。龙敬文马上叫人将受伤人员送往医院,又派人去找开枪的人和总工头李阿大。

去察看开枪人的职员背着头上流着血的杜丽雯走回来。杜丽雯吃力地说:“总经理,我被打昏了过去,醒来后看到王富挥捧打孙冬亭,一心急就开枪打了他的胳膊。”

龙敬文想,如果不开枪,王富可能会把孙冬亭打死的。

杜丽雯又吃力地说:“总经理,我没把事办好,惹起了事故,我对不起您。”

龙敬文忙说:“不要说了,快包扎,然后去医院。”

汽车刚送走杜丽雯,李阿大被找来了。

“李阿大,你赶快派人制止所有工头的殴打行为,如果事态不扩大,我可以从轻处理肇事者,如再一意孤行,后果自负,警车马上到了。”龙敬文严厉地说。

李阿大也是昌茂的老工头,对龙敬文还是敬畏的,他马上派几个心腹制止殴打,自己也在工厂内四处呼喊。

工头们和新职员都聚集到龙敬文身边请他做主。龙敬文说:“我会公平处理这件事的,大家都散去回家吧,留下李阿大谈问题。”李阿大也帮助龙敬文说服,众工头和打手散去了,新职员也散去了。龙敬文突然看见打手中有一个人很像绑架过他的刀疤脸。他盯着他看,那人低下头快步走出厂门。是他,就是那个刀疤脸!看来这次事件又是杜庄田在背后组织的,而指使他的是富士的日本老板。卑鄙的家伙!要想竞争就正大光明地进行嘛,总在背后使绊子、下毒手是小人的勾当。不过,我们一定要把企业办好,要使国家富强,这样才能不受欺负啊。像今天这样的事件,报到警方,警方听说有日本人指使,也是不敢管的。

人群散尽后,龙敬文对李阿大严厉地说:“李阿大,你跟随我多年,有什么事可以说嘛,怎么能任手下行凶打人?”。

“总经理,工头们被夺了饭碗,逼得没招了,才结伙闹事的。龙老板,我们都跟随你多年,干得好好的,为什么让我们下台?是杜丽雯和徐昭那混蛋搞的鬼吧?”李阿大粗声大嗓地说。

“现在先进的外国企业都废除了工头制,实行科学管理,我也想在昌茂试一试。不过,我吩咐过要稳妥行事,安置好工头们。”龙敬文缓缓地说。

“工头们都做惯了,一下子让他们失去原有地位,他们受不了啊。”李阿大说着咳嗽了两声。

“好吧,这事我再考虑考虑。不过你要稳住工头们,不能再出什么事,否则我不能饶恕。”

“只要你总经理发话,事就好办了,我让他们都听招呼。”

***

杜丽雯伤得很重,头骨碎了一块,脸部破相了,肋骨也断了几根,需要住院治疗几个月。孙冬亭的头骨也被打裂了,严重脑震荡,医生说他以后恐怕做不了脑力工作了。

龙敬文到医院看望数次,心中十分难过,觉睡不好,白天也神思恍惚。杜丽雯为了自己和昌茂已经做过一次牺牲,为此不能再生育,这次又破了相,就更不好找婆家了。自己也知道丽雯的心中爱恋着自己,不愿嫁人,可越是这样自己越应对她负责,越应使她得到幸福。而现在……

丽雯看出了龙敬文心中的悲痛,她劝他打起精神管理好公司。“我和孙总工程师是为了昌茂受伤的,如果你不管好昌茂,我们的血就白流了。不要再来医院了,全力以赴管理好昌茂。”

想想丽雯的话,龙敬文鼓励自己振作起来。他把徐昭找到自己家里密室商谈。

“林老弟,废除工头制这事看来还是办急了。”龙敬文沉思着说。

“其实杜副总对工头的安置还是不错的,不过他们作威作福惯了,不甘失去昔日的威风和特权,故意闹事行凶。”徐昭气愤地咬牙。

“我看这样吧,废除工头制先放一放。最近兴办第五纺织厂,厂长由你担任。厂子建起后不用工头制,用职员制。如果五厂采用新制度,把别的厂比下去了,大家就会服气了。在这段时间,我把各厂的工头调换一下,让他们不能抱成团,结成伙。过两年再废除工头制,给工头们安置得更好一些,估计就不会闹事了。”

“这样也好。我一定把纺织五厂用新制度办好,让他们瞧瞧到底哪种制度好。还有,总经理,这次行凶的工头还是要处理的,否则新职员心气难平啊。”

“这我也想了。挨打的职员除了治好伤外,再给一笔安抚费。行凶严重的两名工头清除出公司。”这两名工头也要给一笔优厚的安置费,但这点龙敬文没跟徐昭说。“还有总工头李阿大,调二面粉厂当工头,看表现再说。”

徐昭松了一口气,“这样做新职员心里的气就能平息些了。”

“徐昭,办企业不是件容易事呀,凡事要考虑细致,做得稳妥,否则不知从哪就会冒出祸水来。冒险是需要的,改良也是需要的,但稳步才能前行啊。”

“总经理,您说得对,我还年轻,还得磨练啊。”

龙敬文拍拍徐昭的肩膀:“企业以后还要靠你们这些有知识、有魄力的年轻人来干。中国的企业还很弱小,很落后,你们要努力啊。”

“是,总经理。”徐昭动情地望着这个与他父亲年龄相仿的前辈。

龙敬文又沉思着说:“这次工头闹事,又是日本富士株式会社在背后捣鬼。他们一直想搞垮我们,一计不行,又生一计。我们也得想想办法。我听说你有个亲戚是从日本学工商归来的。”

徐昭点头:“是的,是我的堂弟。”

“能不能让他打入富士,为我们提供情报?我们不使坏,但要防备他们的破坏。”

“好,我跟堂弟说一说。确实,我们应该注意防止富士的阴谋破坏。”

“你堂弟打入富士后的活动费用由昌茂公司出,你做个账。”

“是。”

龙敬文又说:“徐昭,我大儿子仁和从美国大学毕业回来了,他是学工商管理的,我让他到你的厂子从底层干起,你好好带带他。以后他能像你这样,我这个当爹的就放心了。”

“总经理,您这话言重了,我只比仁和大几岁啊,也要好好学习。”

龙敬文笑说:“老弟,你就别谦虚了,我这些年别的本事没有,识人的本事还算有一点,仁和就交给你了。”

“总经理,我一定把仁和当兄弟对待。”

“在情感上可以这样,但在做事时还是要把他当下属严格要求。”

徐昭点点头。

“噢,你这几天带两千元代表公司去警察局致谢意。他们出警车也起了威慑作用,以后也用得着他们,要维护好啊。”

“是,总经理。”

龙敬文又缓缓地说:“我最近在家里大厅搞了几次宴会,宴请各界要人,公司和市面上都有些议论,说我阿附权贵,势利眼。可办企业,不维护好权势政要不行啊。二十年代,军阀混战,土匪猖獗,公司进小麦、销面粉都有人劫掠,我只好去疏通孙传芳孙大帅,请他帮忙保护。我被土匪绑架,也是杜丽雯找孙传芳派兵救出来的。为此花了不少钱。可蒋介石率北伐军打过来又说我勾结反动军阀,把我抓了起来。后来求国民党元老吴稚辉、蔡元培、张静江等人说情,又交了五万大洋,才放出来。唉,现在看我办这么多厂子,住这花园洋房里挺风光,可我心里的苦水吐三天三夜也吐不完呐。”

徐昭原来也有些想法,现在听了龙敬文这番倾述,不但理解还生出同情。他又想以自己的耿直和率真,难免是要碰几个硬钉子的。前辈在艰难中磨出的沉着、圆熟是应该好好回味的啊。

企业家的故事87 潘老板要娶于红梅 中华民国二十四年七月二十三日天气晴

今天是长子仁和三十岁生日。三十而立,我将送给儿子一份礼物。

昌茂公司也三十四岁了。三十多年来,公司从一家面粉厂,发展成为一个有十几个厂的大公司,经历多少艰险,受过多少磨难,真不容易啊!公司还要加快发展,永不停步,永不减速。

人才是公司发展的关键,要加速培养人才。

好了,我该送给仁和礼物了。

龙敬文合上日记本,将长子仁和叫进书房。他慈祥地看着儿子,儿子身材高大,面直口方,眼睛里现出刚毅和从容,与自己刚创业时的样子真是相像。

“仁和,你三十岁了。三十而立,爹要送你一份厚礼。”

“爹,是什么厚礼?”仁和高兴而又好奇地问。

“你进工厂后管过车间,又当过付总工程师,锻炼得翅膀硬了。这几年昌茂又建了几个面粉厂和纺织厂,厂一级的管理人员缺乏啊,爹准备让你到新建的纺织八厂去当厂长。这是个设备最先进的工厂,工人和技术人员、管理人员也大都是公司技术学校培养出来的高才生,兵强马壮,你要管好啊。”

“爹,我会努力的。”仁和兴奋、诚挚地说。

“你要像徐昭那样,他负责的两个厂子都管得很好,是公司管理得最好的厂子,效益比管得差的厂子要高出几倍,连外资厂都佩服他。他率先在工厂废除工头制,实行新职员制,现在这种作法又在全公司实行了,公司的管理又上了一个台阶啊。”

“是的,爹,徐副总经理是我学习的榜样。”

“你这个厂子也归徐副总经理管辖,你以后要好好听他的话哟。”

“是,我一直把徐副总经理当老师看待的。”

“好,好,你们年轻人成长起来,我就放心了。爹已经五十多岁了,老了,精力和体力有时感到不从心了,你们年轻人要多承担啊。”

仁和用崇敬的目光望着父亲。多年的繁重操劳,使他的脸上爬上不少皱纹,头发也花白了。他是个永不停步的人,三十几年,办起了七个面粉厂,八个纺织厂,一个轮船公司,还有其它一些小型企业,成了国内的面粉大王,纺织大王、船运大王。现在在中国,只要不是太闭塞的地方,都有帆牌面粉、棉布销售,真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都是爹几十年奋斗的结果啊。

龙敬文又语重心长地说:“我一直想把昌茂公司办成美国杜邦、摩根公司那样的世界级跨国公司。可国内的环境不安定,国外企业的竞争也非常激烈,太吃力啊。也许,在我的一生里是达不到了,爹寄希望于你们年轻人。”

“爹,您的理想就是我们的理想,发展昌茂是我们的责任。”

龙敬文笑说:“走,咱们一家去六仙居酒楼,为你的生日和赴任喝庆贺酒。你娘比我还高兴呢,说要喝个一醉方休。”

龙仁和微笑着上前扶起父亲。父子两个相拥着走向门外。

69

龙敬文要在马来西亚首都吉隆坡再开一家布匹商店,销售昌茂公司纺织厂的产品。这需要当地工商管理局的批准。龙敬文请局长潘成材吃饭,求他批准开业。

马来西亚有很多华人,这潘成材也是个华人,说一口流利的华语。潘成材在酒宴快结束时,对龙敬文说,新开的布匹店可以批准,但他也有个请求。龙敬文问什么请求。黑脸上布满紫疙瘩的潘成材小声说:“我妻子遇车祸腰以下瘫痪了。我想找一个小夫人。”龙敬文听这话有些意外,她问:“这事需要我帮什么忙?”潘成材说:“我去你们吉隆坡的布匹店买过布,布匹店里有个叫于红梅的售货员服务态度好,善解人意,说话声音也好听。我想娶她做小夫人。”

“那局长跟她有过表示么?”龙敬文问。

“我请人给她说过,可她不愿意。所以,所以我才想请龙老板给说合说合。”

龙敬文想,于红梅是不会愿意的。潘成材年过五十,五短身材,面相丑陋,还是娶小夫人。于红梅才20岁,亭亭玉立,相貌秀美,怎么能甘心嫁给这么个糟老头做妾。龙敬文也不想把这朵鲜花往牛粪上插。这太委屈小梅了。为了获得开新店的批准而把小梅推出去,这不跟用她换钱差不多么?不能,绝不能。龙敬文委婉拒绝了潘成材:“于红梅已经是成人了,这件事我不好替她做主呀,得看她自己的意愿。”

“我已经了解了赵小梅的情况。她是你救出来的,又给她安排到布匹店工作。你完全可以做她的主。你发话,她会答应的。”潘成材看着龙敬文说。

“这婚姻大事,是一辈子的大事呀,我不好替她做主,还看她自己的意愿吧。”

“龙老板,你是有些看不起我潘成材吧,觉得我不配娶于红梅。”潘成材瞪起了眼睛。

“不、不、不!我只是一个小商人,怎敢看不起潘局长。我只是无能为力,实在对不起,请潘局长多多原谅。”龙敬文说着向潘成材深深鞠躬。

“你不肯帮助我,我呢,有些事也就不好帮助许老板了。”潘成材瞪大鱼泡眼。

“我们开新店确实需要潘局长帮忙,可潘局长的这个请求,我实在是爱莫能助呀。潘局长有别的什么要求,我一定尽力。”

“别人为办成事,想巴结我还来不及呢。可你却为这么个小职员死不吐口。你不大像个生意人呀。”

“实在对不起,如有得罪潘局长之处,还请潘局长多多原谅。如果是别的事,我可以尽量满足潘局长,但这件事我实在是不好越俎代庖,还请潘局长海涵呀。”

“好吧,你不给我面子,我也不好给你面子,你自己考虑吧。”

龙敬文又鞠躬,说:“真是得罪潘局长了。明天我去潘局长府上拜访,给潘局长赔罪吧。”龙敬文想,明天到家里拜访时,给潘成材送上一笔厚礼,也许事情会有转机。

“这就不用了。我明天还有事,不能奉陪了!哼”潘成材甩袖离去了。

潘成材说得不错,于红梅是龙敬文救下来,并给安排工作的。于红梅的父亲于禄原来是龙敬文在吉隆坡开的第一家布匹店的账房先生,可他染上了吸毒的毛病,欠了不少债。黑帮债主逼债,他无法还债,又毒瘾难忍,就自杀了。黑帮债主就把于红梅抢去抵债,把她卖入娼门,受尽折磨。龙敬文很同情于红梅的遭遇,就把于红梅从娼门赎了出来,又安排到布匹店工作,以维持生计。

虽然对于红梅有大恩,可龙敬文不能逼她嫁给潘成材,嫁人可是一辈子的大事呀。但不满足潘成材的愿望,他就不给批准开新店。这怎么办呢?龙敬文想了两天,也没有想出好办法。正在她烦恼为难之际,于红梅来找她了。

“龙老板,我愿意嫁给潘成材。请你答应他吧。”

听了于红梅的话龙敬文吃惊,“你过去不是拒绝他了么?”

“可我现在同意嫁给他了。龙老板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要报答龙老板。”

“我救你并不想要你报答。这可是你终身大事,你不必为了报答我就点头了呀。我也觉得这件事对你不适合,才没答应为潘成材说合。”

“我想好了,龙老板,你就答应潘成材吧。”

“不,我不能。我觉得你们不适合。我不能为了做生意就耽误你的终生。”

龙敬文没想到,她没答应,可于红梅去找了潘成材,同意嫁给他。她提出两个条件,一是要批准龙敬文新开的店。二是过门后要管家。

潘成材都答应了。

为了感谢于红梅的贡献和牺牲,龙敬文为她准备了一份丰厚的嫁妆。

企业家的故事88 于红梅突然失踪 两年后,龙敬文得到一个消息,于

红梅突然失踪了。他带着公司安保部副部长吴铁来到马来西亚吉隆坡调查了解情况,又遇到一个可怕的事件。

于红梅的丈夫潘成材在曼谷的报纸登出了一则寻人启示:

寻人:于红梅,年23岁,于今年10月25日下午5时,由达理路53号乘出租车外出至今未回,遍找无踪,如有知其下落者请告知,必有重谢,绝不失言。潘成材谨启。

住址:第十区达理路53号,或用电话通知128556556。

潘成材又向警察局报了案。

于红梅是龙敬文的心腹。她的失踪使龙敬文非常焦急。她派人天天去警察局问询,可始终没有消息。

龙敬文在警察局看到了警察对相关人员的询问选录。

潘成材说:“我太太于红梅要买件高档进口大衣。我陪她从银行取出1300元美金,她就坐出租车去商店了。而我有事,没有陪她去买大衣。潘成村推测说:“我想,她准是在出租车上露了钱,车夫抢去了美金,对她下了毒手。那司机穿了一身蓝色牛仔服、脚下穿黑皮鞋,30岁左右,身材很魁梧,模样没有看清。”他最后顿足捶胸地说:“我要是用车送她回家就好了,就不会发生意外了,我真后悔呀! 请你们一定把那图财害命的车夫找到,我一定重金酬谢。”

警方经多方查询,未能获得有价值的破案线索。暂且依据潘成材的“车夫图财害命”之说,一方面撒下暗探,在全市的车夫中进行调查;另一方面,调查于红梅的下落,即使她真的被害了,也要找到她的尸首。

龙敬文跟他的心腹,公司保安部的副部长吴铁说:“我们不能只等待马来西亚警察的行动了。你派人追查一下吧。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而且要查清失踪的原因。”

吴铁接受了任务,并立刻组织人马追查。

吴铁的手下先是调查出一贯好色的潘成材新近勾搭上一个年轻漂亮的华人姑娘史翠珊,两人打得火热,潘成材还为史翠珊买了所房子,金屋藏娇,时或去那里两人快活。于红梅知道此情况很生气,与潘成材数次争吵。那么,潘成材就有喜新厌旧杀害于红梅的可能。

吴铁又命令手下乘史翠姗家保姆外出买菜之机将她扣留,进行询问。

吴铁看着这个保姆,她四十多岁,衣着很清爽,人看着也很利索的样子。起初她说她什么也不知道,不要问她。在吴铁的威逼利诱下,她终于开口了。

保姆说:“于红梅嫁给潘成材后,起初潘成材对她宠爱有加,言听计从。可是时间一长,潘成材又交往上一个年轻漂亮的姑娘,叫史翠珊。于红梅知道后很生气,几次跟潘成材争吵,她还到史翠姗的住宅打闹过,砸了门窗和家具。潘成材为此也很生气,动手打过于红梅。

这天于红梅又到史翠姗住宅打闹。吵得动静很大,好像还摔了东西……”

吴铁看个保姆问:“你在现场看到他们打架了么?”

保姆说:“他们关着门在屋里打闹,我们当下人的哪敢去看呀。我躲在屋里大气都不敢出,可是从门缝里能听到传来的声音。”

“后来呢?”吴铁问。

“后来就没动静了,”

“那于红梅走了么?”

“可能吧……”

“怎么是可能?你没看到她走?”吴铁追问。

保姆摇摇头:“没有。也没……”

“也没什么?”吴铁又追问。

“也没听到她走的声音。”

“后来呢?”

“后来我就去做饭了,厨房里声音叮叮当当,我就听不到外面的声音了。”

“那么于红梅到底走没走?什么时候走的?”

“这我就不知道了,真的不知道。”

“再后来呢?”

“再后来我就从报纸上看到了于红梅失踪的消息。”

“你认为于红梅失踪是什么原因?”

“这我可说不好。我不知道。”

“你还知道些什么情况……”

保姆思索着,她眼珠动了一下,但旋即又不动了,说:“别的我不知道什么了。”

“不对,你肯定还知道些什么,说吧。”吴铁盯着保姆。

“不,我没什么说的了。”

吴铁从抽屉里拿出一万元,“你说吧,说了给你这一万元钱。”吴铁指指那一万元钱。

保姆看着这一万元钱,眼珠又转了一下,接着又平静地说:“我,我真的没什么说的了。”

吴铁紧追不舍:“你说吧,你说的话我不会让别人知道的。说了还能得一万块钱。”

保姆犹豫着,但不开口,只摇摇头。

“你不说,我们不会放你回去。你的主人又得向警察局报失踪了。”

保姆一听着急了,“我真的不知道什么了,请您放我走吧,我家里还有老人、孩子要照顾。”

“你肯定知道什么,你要不说,也肯定不会放你走。你要说了,什么事没有,还能得一万块钱。”

保姆仍僵持着……

吴铁说:“你好好想想吧,如果想说了,就给我打电话,如果不想说,就一直呆在这里吧。”吴铁给保姆留下自己的手机号码,让门口的保镖看住保姆,然后自己走到外边院子里去抽烟。

一个小时后,保姆给吴铁打来电话在,说她有情况要说。

“你有什么情况要说,说吧。”吴铁回到室内问保姆。

“那天潘成材同于红梅激烈争吵后,第二天,潘成材找木匠在家里打了口大木箱子。我们都很奇怪,家里用的都是高档家具,怎么找木匠到家打了这么口粗木大箱子?”

“那大箱子做什么用了?”吴铁问。

保姆摇头,“不知道。”

“大箱子放到什么地方了?”

保姆又摇头:“不知道。打完后在家里就没再看到。”

“会不会是装了于红梅的尸体?”吴铁盯着保姆问。

保姆脸发白了,胆怯地说:“这我不可敢随便猜。”她又说,“我就知道这些了,让我回去吧,我还要给老母亲送药呢。”

“好吧,你回去吧,有什么新情况打电话及时告诉我。情况有用,我们还会给你钱。”

保姆拿着一万元走了。

吴铁向龙敬文汇报了情况。龙敬文说:“保姆提供的潘成材打了口大木箱子的情况很重要。这很可能是他用来装人的。于红梅很可能已经遇害。你要赶快找到打木箱子的木匠,他可能会知道些情况。”

吴铁点头,说:“我也这么想,我马上行动。”

吴铁带人找到木匠工作的木匠店,但店主说这名叫它颂的木匠已经多日没来上班。

吴铁带人又找到它颂的家,它颂的妻子说丈夫到外地做工去了,具体到哪里她也不知道。

吴铁让部下在他同它颂妻子谈话时,悄悄在窗台外部隐蔽处安装了微型窃听器。泰国四季都很热,窗户总是开着的。

谈完话吴铁对部下说:“我能感觉到它颂妻子心里肯定藏着秘密。留下两个人在附近轮班监视它颂家。一定会有收获。”

第二天,警察局的一个警官来到龙敬文办公室,对她说:“许总裁,你作为一个外国人,私下派人扣留、调查泰国的公民,也就是潘成材家的保姆和给他家做活的木匠,这是不允许的,应该马上停止。如果不停止这种非法调查和追踪,警察局将会对你们采取制裁。”

龙敬文装糊涂,说她不知道这个情况,这可能是下属的私自行动。她要了解一下情况,然后制止下属的行动。

警官说:“请许总裁马上制止部下的调查。我们拭目以待。”

龙敬文说好,又让公关部长陪着警官吃了一顿高级西餐,警官很高兴地走了。

龙敬文对吴铁谈了警官来的情况,说这表明警察是同潘成材勾结到一起了,他们破案不积极,我们搞调查,他们却来积极阻止。他让吴铁今后行动更隐蔽些,尽量避开警察和公众的注意。

企业家的故事89 为于红梅报仇雪恨 三天后,部下向吴铁报告:“窃听到它颂与妻子的电话通话,它颂明天夜里要偷偷回家拿东西。”

吴铁在它颂家附近设了埋伏,在半夜里将他抓获,并连夜审问。

“它颂,你知道潘成材打了口大木箱子做什么吧?”吴铁盯着它颂问。

它颂迟疑了一下,然后摇头:“不知道,我只管给雇主干活,不问别的事。”

虽然只有短暂的接触,但吴铁已经感觉到它颂是个老实人,不会撒谎,他突然喝道:“你肯定知道,你老实说,要不饶不了你!”

它颂受惊地慌张起来,身子也颤抖了。

吴铁一把抓住它颂的领口,凶狠地盯着他叫道:“你快说,不说马上收拾你!”

它颂更加惊慌,嘴唇哆嗦着说:“我说,我说。”

吴铁松开它颂的领口,“你说吧。”

它颂哆嗦着说:“潘成材让我打完了大木箱,又让我半夜里来他家跟他搬走箱子,并告诉我不要跟任何人说这件事。除了给了我打木箱子的钱,他还额外给了我五千块钱。”说到这他看了看吴铁。

吴铁紧盯着它颂,“你接着说。”

它颂又说:“半夜里我到潘成材家,他让我跟他把箱子搬到院外车上。我一搬那箱子,很沉,里边不知装上了什么重物。潘成材不常干活,搬箱子的一边更是吃力。我当时很奇怪,他是一个大官,又有钱,怎么不让仆人来搬箱子,而是自己很吃力地跟我一块搬。这箱子里放的是什么呢?我又一想,他让我半夜来搬箱子,又不让我跟任何人说,必定是有什么秘密,我也不敢多问,跟他把箱子搬到车上。”

说到这它颂停下来喝水。

它颂喝完了水,吴铁又问:“你们把箱子运到哪去了?”

它颂说:“运到郊外的山林里去了。埋在一棵树下了。之后潘成材又给我两万块钱,让我不要跟任何人说。”

吴铁说:“走,我们现在就去找那口箱子。”

吴铁和部下开车拉着它颂来到郊外山林里,挖出了那口箱子。接着又打开箱子,只见里面装着一个女人的祼尸。这尸体已经被肢解成几段,脸也完全被破坏了,认不出模样。”

它颂这时吓得抖成一团,哆嗦着说:“不是我干的,我不知道箱子里装的是什么。不是我干的……”

吴铁说:“你不要说了,知道不是你干的。”

吴铁又命令一个部下马上开车回城,去接来一个于红梅补药店里她最要好的女职员。

上午九点多,部下把一个于红梅店里同她最要好的女职员接来了,吴铁马上让她辨认尸体,看是不是于红梅。那女职员看了女尸的左手小拇指,说:“这是于红梅,她的左手小拇指骨折过,治好后也有些弯,你们看。”

吴铁上前看,那女尸的左手小拇指果然有些弯,而且有一道伤痕。

吴铁让部下把于红梅的尸体放进木箱里又搬到车上,然后他们开车回到集团总部,又把于红梅的尸体放到一个大冰柜里。

吴铁向龙敬文汇报了情况,然后说:“总裁,现在我们人证、物证俱在,可以处理了。是向警察局报案,还是我们自己处理,请总裁指示。”

龙敬文说:“不能向警察局报案,警察局已经和潘成材勾结在一起,他们会扰乱是非,掩盖事实的。就是把潘成材送上法庭,他有权有钱,也会想办法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关不了多长就会放出来。那样于红梅就白死了。我们一定要为红梅报仇,一定要严罚潘成材。我们私下处理他!”

吴铁说:“是。”

龙敬文又吩咐:“惩罚行动要注意保密,不要惊动警察和外人,更不要留任何后遗症。”

吴铁说:“是,我一定做得干净利索。”

晚上,潘成材从一家私人会馆玩乐后出来,他坐上自家黑色奔驰轿车的后座,刚要吩咐司机开车,左右上来两个人,坐到他身边。他立刻叫道:“你们上错车了!”

身边的人说:“没错。”他又吩咐司机:“开车吧。”

司机立刻开动汽车,潘成材又看看司机,也不是自家的司机,他知道自己落入罗网了。

司机把车开到一座僻静的小房停下了。潘成材被押进小屋。

吴铁立刻坐在一张桌后审问,“潘成材,你知罪么?”

潘成材装作一脸无辜:“知罪?我有何罪呀?”

吴铁喝道:“你杀害于红梅,又分尸灭迹,罪大恶极!还说没罪。”

潘成材怔了一下,但马上恢复常态,“我哪里杀害了于红梅,她失踪后,我一直在积极寻找她呀。”

“你的保姆,你雇用的木匠,都说出了你犯罪的事实,木匠还带领我们挖出了于红梅的尸体,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想狡辩么?”

潘成材头上冒出汗珠,他还想辩解,但嘴不太好使了:“我……,我……”

吴铁对于红梅印象很好,对这个美丽、能干的女店长遭到残忍杀害、分尸非常愤怒,他上前一脚将潘成材踹倒,“你跪下,老老实实认罪!”

吴铁功夫很硬,这一脚踹得潘成材差点儿背过气去。他害怕再挨踹,跪在地上说:“我说,我说。”

吴铁掏出手机录音,说:“你说吧,要老实说。”

潘成材低头颤声说:“于红梅那天又到史翠姗住处吵闹,她大声骂我,我也生气骂她,她气越来越大,把一套精美茶具摔了,又拿起一个花瓶打我,我闪身躲过了。我当时也气急了,就拿起另一个花瓶向她打去,正打在她头上,她一下倒在地上,过一会儿,就没气了。我和史翠姗也很害怕,我就找了个木匠打了口木箱,想把于红梅放进去,可放不进去,我只好把她锯成几段,这才放进箱子。又让木匠半夜来将箱子拉到山林里埋了。之后到警察局报了失踪。我,我也是气急了失手打死了于红梅,我,我没想杀她呀。”说着潘成材又趴下磕头:“红梅,我是失手呀,你饶了我吧。”他又抬头看看吴铁,又磕头:“好汉,你饶了我吧,我是失手呀。”

吴铁恨恨地说道:“你起先仗着有权有势,逼着于红梅嫁给你,这就是罪过。娶了红梅后你又另结新欢,对红梅又骂又打,这更是罪过,最后你用花瓶将红梅打死,分尸灭迹,罪大恶极!”

潘成材又磕头:“我是有罪,好汉,你饶了我吧。我赔钱,给你们钱。”

吴铁说:“你杀害了我们公司的优秀店长,是要赔偿,你赔偿五百万吧。”

潘成材怔了一下,“五百万,这太多了吧?我拿不出呀。”

吴铁上前踹了潘成材一脚,“你他妈的说要赔罪,还舍命不舍财!”

这一脚踹在潘成才前胸上,他一阵巨痛,口中流出鲜血,感觉肋骨也折了几根。吴铁又抬起脚。潘成材连忙叫道:“我出,我出,好汉饶命。”他想这大汉如果再踹他一脚,八成是活不成了。他从西服内袋中掏出支票簿,签了一张五百万的支票递给吴铁。又哀求:“好汉,钱我出了,饶了我吧。”

吴铁恨恨地说:“我想饶你,可红梅的冤魂不能饶你!你得给红梅偿命!”说罢他又飞起一脚,踹在潘成材心口上。潘成材口中顿时喷出鲜血,他在地上滚了几滚,不动了。吴铁点上一颗烟,抽了半根,又上前摸摸潘成材的鼻孔,说:“他已没气了。你们把屋子收拾一下,然后把潘成材尸体包了,抬到车上。”

部下按吴铁的吩咐做了。吴铁又领着人把潘成材尸体拉到山林的僻静处深埋了。

龙敬文用潘成材赔偿的钱给于红梅建了一座华贵、庄严的陵墓。陵墓建成后,他来到墓前祭拜。献上花圈后,他伏在红梅的遗像前默默流泪,在心里叨咕着:红梅,我的好妹妹,你真是命苦呀。婚前受尽欺辱,婚后又受背叛欺压,被残忍害死,尸体也被分解。你是为了我才违心嫁给潘成材,又被潘成材害死。我对不起你呀。真的对不起你呀!红梅,你好命苦,你死得好冤屈呀!

一旁的吴铁等随从也都泪流满面。怕龙敬文哭坏了身子,吴铁忍痛上前扶起龙敬文,“总经理,你要节哀呀。不要哭坏了身子。”他搀扶着龙敬文走向汽车。

企业家的故事90 吴志明开起服装店 龙敬文的一个表弟吴志明来找他,说是现在兵荒马乱,土匪横行,租税又重,家里的生计很维持,父亲借了些钱让他来找龙敬文帮忙,在城里做个小生意。

龙敬文想了想说:“你就开个服装店吧,本钱我再帮你出一些,让杜丽雯帮着你进货。她在服装方面还是很有眼光的。”

新开张的新新服装店。门面不大,但收拾得挺齐整。里面摆着些大路服装。吴志明在一张小桌上算账。售货员范小芳在前台照应。她二十出头,有几分姿色。一个男青年走了进来。范小芳迎了上去:“这位兄弟,想买什么衣服?我们这休闲装、学生装都有,最适合你这样的年轻小伙了。”

男青年张望着说:“好,我看看。”

范小芳拿起一件条绒夹克宣传:“兄弟,你看看这件条绒夹克,昨天才进的货,最新样式。小青年穿最有型了。”

男青年注视夹克,又伸手摸了摸衣料,看了外面又看里面,再看标牌……

范小芳笑着说:“你穿上试试,买不买没关系,穿上试试。”说着把衣服给男青年展开。

男青年将夹克穿上照镜子。范小芳在一旁吹气:“你看,多帅气,平添几分人才。兄弟,买了吧。我们这次就进了三件,不抓紧买可就没了。”

男青年被范小芳说动心了,问:“多少钱?

范小芳笑容满面:“二元,你要买,就打个九折,一元八角。”

男青年讨价还价:“再便宜点儿吧。”

“你成心买,就再便宜三角,一元五角。”

“一元两角吧。”

“你煞得也太狠了,怎么也得让你姐挣点儿,一元四角五,拿去。”

“一元三角。”

“你这兄弟,不差这点儿钱,就别跟你姐争了。你姐在这卖货也不容易,腿都站直了,嘴也说得口干舌燥。”说完她向男青年媚媚地一笑。

男青年退让了:“好吧。就按你说的吧。”

“好。兄弟以后常来,也跟你的朋友宣传宣传我们店的货。再来我们肯定给你照顾,让你高兴。”

男青年拿着夹克高高兴兴地走了。

吴志明笑着走了过来:“小芳,你可真能说呀。”

范小芳笑着卖乖:“做买卖嘛,全靠嘴甜。怎么样,这件夹克我就你替你赚了八角钱。”

吴志明感叹:“你是块做买卖的料,行。没说的,咱们按赚头分成,我都给你记着呢。”

78

早上,范小芳与吴志明在新新服装店内做营业准备。

范小芳指着一种女装对吴志明说:“吴经理,杜大姐进的这种女装真是又时髦、又便宜。我看你应该给你的女朋友拿一套,她一定喜欢。”

吴志明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还没有女朋友呢。”

范小芳惊讶,“你都二十五了,还没女朋友?这在乡下可不多呀。”

吴志明说:“我不想找农村姑娘的。”

范小芳盯着吴志明问:“这么说你是想找城里的姑娘了?”

吴志明腼腆地说:“就是我想找,城里姑娘谁跟我呀。”

范小芳说:“你可别小瞧自己了。你长得不丑,现在又是小老板,还有个有力的靠山,找城里姑娘也不难。”

吴志明听到这话长了精神,看着范小芳问:“真的吗?”

范小芳认真地点头:“真的。我可以帮你的忙。”

吴志明高兴地说:“那我先谢谢你了。”

范小芳又说:“前天我姨给我介绍个对象,我没干。”她有些害羞地瞥了志明一眼:“他要是有你这条件……”说到这低下头……

吴志明看着范小芳说:“其实你的条件挺好的。”

范小芳抬起头:“我?我有什么好条件?一个做工的。”

吴志明称赞:“你身材、长相都不错,人也机灵,会说话,也会办事,会招揽顾客。在我这店里,你就是明星售货员,是台柱子。”

范小芳盯住吴志明,眼睛放光:“真的?我在你眼里真有这么好?”

吴志明有些经受不住范小芳火热的目光,避开她的的目光,说:“反正我觉得你挺好。”

范小芳声音甜甜地说:“能得到老板这样赏识,我真是太高兴了。老板……”

吴志明打断她的话:“你别再叫我老板、经理,就叫我明哥吧。店里就我们两个人,别那么外道。”

范小芳笑说:“那我可是高攀了。”

“什么高攀,咱们俩本来就差不多。”吴志明诚恳地说。

“怎么能这么说?你是老板,我是做工妹,差得多了。”

“那你是城里人,我是农村来的,在这方面我比你还差多了呢。”

“现在可不论这个了,只要你有钱、有权,什么城市农村无所谓。只要有钱、有权,在城市扎根也不难。”

吴志明诚恳地说:“所以我说咱们不要论什么地位,咱们都是闯世界,要开辟新天地的年轻人。”

“好,那我就叫你明哥了。你一定是我的好哥哥。”范小芳看着吴志明又说:“明哥,我有个主意。”

“什么主意?”吴志明看着范小芳。

范小芳指着一套新进的时装说:“我穿上这套新进的时髦女装卖货,准能招人。”

吴志明看看时装,又看看范小芳,赞赏:“好,这个主意好。你又当模特,又卖货,好。你身材好,是个好模特,穿上时装肯定招人。”

范小芳拿起那套时装说:“那我现在就换上。明哥,你给我挡上点儿。”

吴志明在墙角拉起一块布。范小芳在里面换衣服。

范小芳探出头调皮地说:“明哥,你可别偷看呀。”

“我不会的。”吴志明有些害羞地把头扭得更朝外。范小芳在布帘里“哧哧”地笑。吴志明脸更红了。

片刻后范小芳从布帘里走了出来,笑对吴志明说:“好了,明哥,你转过头来吧。”

吴志明转过头来,眼睛一亮。范小芳穿上这套裙装,很显线条,婀娜多姿。

范小芳摆了个姿势:“怎么样?明哥,好看吗?”

吴志明一边打量,一边赞赏:“好看,很好看。”

范小芳高兴地一扬手,裙子竟掉了下来,露出里面窄窄的粉红内裤,白白的大腿也暴露了出来。

吴志明眼睛先是一直,接着脸红了,扭过身去。

范小芳先是“哎呀”叫了一声,接着偷偷一笑,把裙子提上,系好了,“明哥,真是不好意思,刚才裙带没系好。”其实她是故意这样做的,以诱惑吴志明。

吴志明还是背着身问:“现在系好了吗?”

范小芳笑说:“系好了,你转过身来吧。”

吴志明转过头来,脸仍然红着,心也在跳。

范小芳盯着他笑说:“明哥,你真像个大姑娘一样腼腆,现在脸还红呢。”

“我……”吴志明不知该说什么,脸更红了。

范小芳咯咯笑着,“得了,明哥,我不跟你闹了,再闹你更抹不开脸了。”

吴志明镇定了一下自己,又看看墙上的电子钟说:“时间到,该开门了。”

范小芳应声说:“我这就开门卖货。”

企业家的故事91 范小芳诱惑吴志明 范小芳穿着服装店的新时装在门外宣传、叫喊着:“来看看吧,这是我店新进的最流行时装,又时髦又便宜,物美价廉。数量不多,快来买吧,来晚了就没了。”

一些人围过来观看。

范小芳展示身上的时装:“看看吧,我身上这套就是,好看吧?”

围观的人们七嘴八舌的评论。

一个女青年赞赏:“是不错,挺好看的……

另一个女青年也欣赏:“这样式挺新潮的。”

范小芳热情招呼:“进屋试一试吧,亲身试一试就更有感觉了。”

围观的群众纷纷走进店里,一时间顾客盈门。

吴志明满含笑容望着婀娜多姿,声音娇媚的小芳。他真是幸运找到这样一个售货员,又漂亮、又能干,还有主意,真心实意帮着自己做生意。看着她窈窕的身影,娇美的面庞,他又有些心动,如果自己追求这个好看的姑娘,她能够答应么?她能够喜欢自己么?如果自己能得到这个姑娘,就是得到了一个贤内助,自己的事业肯定会更加发达……

67

晚上吃完晚饭,吴志明与范小芳在服装店关门后清点货物,计算收入。

范小芳对吴志明说:“明哥,今天共卖出十八件衣服。”

吴志明操作算盘:“嗯,毛利近二十元呀。”

范小芳说:“那纯利也得十元左右吧?”

吴志明点头:“差不多吧。”

范小芳感叹:“你这一天,赶上普通人一个多月挣的了。”

吴志明说:“那还不靠你货卖得好。”

范小芳感叹:“顾客不断,我这一天也真挺累的,腰酸腿疼呀。”

吴志明心怀感激,说:“月末我多给你开些钱。”

范小芳盯视吴志明,笑说:“可今天怎么办呢?”

吴志明一愣:“今天?”

范小芳娇媚地笑说:“今天就劳驾明哥给小妹揉揉肩膀吧。”

吴志明一听这痛快地说:“这好说。”

吴志明站在坐着的小芳身后,给她按摩肩膀。

范小芳娇声说:“真舒服呀,老板,你真能体贴下人啊。”

吴志明更正:“什么下人,我们是朋友、同事。”

范小芳娇声笑说:“既然是朋友,就再给我揉揉脖子吧。”

吴志明犹豫,手伸到小芳白嫩的脖子上又缩回来。

范小芳催促:“你倒是上手呀,怎么不动弹呢?”

吴志明仍犹豫:“这……”

范小芳转头看吴志明:“你怎么了?是不好意思还是不敢做?”

吴志明腼腆地笑着说:“好像都有点儿。”

范小芳笑着说:“怕什么?是我让你做的,你不会担上什么罪名的。快来吧,我等着呢。”

吴志明把手伸到范小芳的脖子上,按摩起来。

范小芳娇声说:“明哥,真舒服呀,飘飘像做了神仙。”

吴志明更加用心按摩。

范小芳又撒娇地说:“明哥,你的手真温暖,真温柔呀。”

吴志明不吭声,继续按摩。

范小芳更加撒娇:“明哥,我舒服得不行了。明哥……”她抓住志明的一只手,放到自己的胸脯上,“再给我按摩按摩这吧。”

吴志明呆住了,手不动弹。

范小芳抓住志明的手在自己胸脯上揉起来。

吴志明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搂住范小芳亲吻起来,范小芳乘势倒吴志明怀里,二人紧搂在一起……

二人搂抱着亲吻抚摸了一阵,热度上来了,范小芳气喘着向里面卧室指了一下。吴志明会意,把范小芳抱起,走进里边自己的卧室里,把范小芳放到床上。范小芳躺在床上摊开身体,动情地看着吴志明。吴志明手有些颤抖地解她衣扣,她默不出声地任他所为。脱掉了衣服,吴志明气喘着爬到范小芳身上……

办完事后,吴志明与范小芳躺在床上,紧紧搂抱在一起。范小芳头发、衣服都有些零乱,她看着吴志明笑说:“看你刚才那个笨样子,没有碰过女人吧?”

吴志明有些羞涩地说:“没有。跟你是第一次。”

范小芳笑问:“怎么样,女人的滋味好吗?”

吴志明含羞地小声说:“好。”

范小芳又调皮地笑问:“比吃海鲜的味道还好?”

“没法比。”吴志明说着又亲吻范小芳。

范小芳笑着推了吴志明一下:“行了,别贪吃没够了,我天天在这里上班,以后的日子长着呢。”

吴志明盯着范小芳问:“我们的关系就这样确定了?”

范小芳笑说:“什么关系呀?”

吴志明诚恳地说:“恋爱关系呀?”

范小芳又拍了吴志明一下:“我们都这样了,还有什么不确定的?”

吴志明迟疑地说:“可我觉得……”

范小芳收起了笑容:“你觉得怎么样?对我不太满意?”

吴志明摇头:“不是。我觉得咱们之间的速度快了一些。恋爱好像是要经过一些过程,谈心啦,游玩啦,在一起吃饭、散步啦,可咱们连一次电影都没看过。”

范小芳打了吴志明一下:“现在都什么年月了?是民国了,人们思想都开放多了。”

吴志明仍迟疑地说:“可我总觉得快了点儿,好像,好像不太踏实。”

范小芳笑着用手指点了吴志明的头一下:“你呀,到底是刚从农村出来,脑袋上啊,还沾着稻米花子。咱俩都这样了,你还有什么不踏实的?我就是你的人了。”

吴志明看着范小芳还是有些迟疑:“可是……”

范小芳拍拍吴志明胸脯:“行了,你就踏踏实实地睡觉吧,做个娶媳妇的美梦。时间晚了,我该回去了。”

吴志明放开范小芳,说:“我送你回去吧。”

范小芳说:“不用,我家这么近,拐个弯就到了。”

吴志明看看范小芳,说:“你把头梳一梳吧,嘴唇再抹抹口红。”

范小芳从拎包中掏出小镜子照了照,又看着吴志明撒娇地说:“都是你弄的。”她整妆,整理衣服,之后又问吴志明:“怎么样?行了吧?”

吴志明点头:“行了,回去吧。”

范小芳走出门时,又回头媚媚地瞅了吴志明一眼。吴志明恋恋不舍地看着范小芳走过转弯,身影不见了……

企业家的故事92 吴志明被诱惑入套 早上,吴志明、范小芳在服装店内做开门前的准备。范小芳边干活边对吴志明说:“明哥,我有个表哥在工厂做工,最近被工厂辞退了。”

吴志明感慨:“啊,现在工厂开工困难,被辞退的职工不少啊。”

范小芳也感慨:“我表哥家里本来就困难,他这一失业,吃饭都成问题了。我呀,要是有你大哥那样一个哥就好了,也能帮他一把。”

吴志明看着范小芳说:“你对你表哥还挺关心的。”

范小芳说:“我姨对我可好了,我就跟她亲女儿差不多,我对她家的事能不关心吗?”

吴志明点头:“是应该关心,亲戚之间就应该相互关心啊,我表哥不就是全力帮助我么,要不我也是没有出路。”

范小芳又感慨:“可是我没能力啊,我一个做工妹……”

吴志明笑说:“可你有我呀。”说着搂过范小芳亲了一下。

范小芳说:“可你这店也才开办不长时间啊,实力也不强。”

吴志明又亲了范小芳一下:“帮不了大忙,可以帮小忙嘛。”

范小芳靠在吴志明身上问:“那你想怎么帮呢?”

吴志明说:“我看让他开个服装摊,咱们进的货可以先拨给他一点儿,就收个成本。”

范小芳惊喜:“真的?”

吴志明搂着范小芳说:“我对你哪有过假。你现在就可以让你表哥开摊。”

“明哥你真好。”范小芳搂住吴志明的脖子使劲亲了一口。

78

晚上,范小芳与宋军在僻静的小路上散步。两个人边走边唠……宋军问范小芳:“吴志明真的答应了?”

范小芳回答:“当然了,你马上就准备开业。不过不要在市,到附近的龙泉镇去,免得让吴志明看出破绽。我定期给你发货。”

宋军高兴地点头:“好。”

范小芳又说:“杜丽雯是行家,进的货又好又便宜,吴志明成本价给咱们,咱们是只赚不赔。”

宋军怀疑地看着范小芳问:“他对你这么好,你们是不是打成一片了?”

范小芳打了宋军一下,嗔道:“你呀,就知道吃醋。我这么做还不是为了咱俩?这样干个两年,咱们也能打下底,那时咱们怎么干都行了。”

宋军仍酸酸地说:“只是那时还不知你是不是我的人了。”

范小芳装作生气:“我为咱们的前途这么操心费力,你还不相信我?”

宋军叹口气说:“我,我是嫌自己穷,没本事,才让你这样……”

范小芳搂住宋军肩膀安慰:“好了,咱们这不是就要开张了吗?奋斗一段,咱们也会翻身的。那时咱俩就结婚。”

宋军感动地搂住小芳:“我的小芳……”

56

几天后,宋军在龙泉镇街头新开张的服装摊床旁叫卖:“来呀,看呀,新进的最新款时装!物美价不高!”

不少人围过来观看,购买。

宋军兴奋地忙活着,他心里想,我们终于找到一个快速发财的通道了,如果按照现在这个红火情况发展下去,用不了一年,我们就能进入小业主行列,两年的就能中业主行列,五年就能进入大业主行列……他不由咧开嘴笑出了声。

45

又一天的晚上,新新服装店关门了,吴志明舒展了一下身肢说:“这星期天人多,天又热,忙活一天真够累的。身上的汗都粘了,我得擦擦身。”

范小芳在一旁说:“我给你擦擦背吧。”说着就拿起脸盆要去打水。

吴志明拦住她:“我还是自己来吧,你也辛苦一天了,够累的,歇着吧。”

范小芳笑说:“我不累,我愿意侍候你。”她闪过吴志明去打了一盆温水,对他说:“快来吧。我给你擦背,你看你后背都被汗湿透了。”

吴志明只好顺从地脱下上衣。

范小芳用湿手巾仔细地给他擦身。

吴志明感激地说:“小芳,你对我真好,能娶上你这样的媳妇我知足了。”

范小芳甜甜地说:“明哥,你就等好吧,我以后还会有许多优点让你发现,还会对你更好。”

吴志明高兴地笑说:“你别说了,再说我就骑驴吃豆包——乐颠馅了。”

“好,不说了,我让你看我的实际行动。”范小芳说着为吴志明擦完背,又换了盆温水,“来,你坐下,我给你洗洗腿脚。”

吴志明连忙摆手:“这怎么好意思?我自己来。”

“你别客气了,我不说了吗?要让你看我的实际行动。快来吧。”范小芳说着把吴志明推坐在椅子上,又给他脱鞋。

吴志明连忙自己脱下鞋袜。

范小芳蹲下给志明洗腿脚,又甜甜地问:“怎么样,明哥?舒服吗?”

“舒服,太舒服了,我的心都舒服得颤抖了。”

“那我以后天天给你擦身、洗脚。”

“擦身可以,洗脚就免了吧,我怎么能让你天天给我洗脚呢?”

范小芳抬起头媚着眼看吴志明,问:“你舍不得?”

吴志明看着范小芳,肯定地点头:“舍不得。”

范小芳笑着说:“没关系,洗洗脚又累不着。”

吴志明诚恳地说:“你能愿意跟着我,我就很感激了,怎么能舍得天天让你给我洗脚呢?”

范小芳撒娇地说:“我愿意嘛。”

“那你给我洗完后我再给你洗。”

范小芳笑说:“你呀,哪有老公给媳妇洗脚的。”

吴志明做个鬼脸:“我也愿意嘛。”

范小芳笑着轻掐了吴志明的脚一下:“你呀。”

吴志明又问范小芳:“你表哥的生意怎么样了?”

“挺好的,全靠明哥帮忙了。我们真是感激不尽。”

“别这么客气,互相帮助嘛。”

范小芳给吴志明洗完腿脚,又说:“明哥,你躺下,我给你全身按摩按摩,让你好好舒坦舒坦。”

吴志明笑说:“你这是要全面服务呀。”

范小芳又撒娇地说:“当然,不为你服务为谁服务,你是我的最爱么。”说着她推着吴志明躺到里屋床上,又卖力地给他按摩。

吴志明异常感动,叫了声:“小芳。”

“嗯?”

“你表哥那卖得好,就多拨给他点儿货,反正你也有仓库的钥匙。”

“明哥,你对我们真是太好了,我们真不知怎么感谢你。”范小芳动情地伏在志明身上。

吴志明搂住范小芳的脖子,热烈地亲吻起来……范小芳也热烈地回应……

企业家的故事93 龙敬文发现问题 晚上,新新服装店已经关门。吴志明一边整理着店内的衣物一边问范小芳:“小芳,你表哥的生意最近怎么样?”

范小芳高兴地说:“挺好的,挺红火的,还不是靠你明哥的大力支持。”

吴志明笑着说:“你别总是这么客气,咱们都快成一家人了,你还总客气啥?小芳,我想把咱俩的关系告诉我哥,也想领你到他家去串串门。”

范小芳的笑容消失了:“我看先不要着忙告诉你哥。”

吴志明不解地问:“为什么?”

范小芳回答:“你不说过吗?恋爱要有个过程。不要先忙着向外部公开,咱俩就这么悄悄恋爱着不好么?”

吴志明又笑了:“好,这样挺有滋味的。”

范小芳又甜甜地说:“明哥,你身上的衣服该换了,你脱下来,我拿回去洗。你的被子也该洗了,我也拿回去洗。”

吴志明感动地说:“小芳,你对我真好。我现在觉得自己不是个单身汉,没有跑腿子的感觉,而觉得自己是个有家有业的人,日子过得有滋有味……”

范小芳笑说:“要不人们怎么都谈恋爱呢?男女在一起日子就是热乎,不孤单。”

吴志明进里屋拿出一个金戒指:“你看,我又给你买了个金戒指,戴上试试。”

范小芳接过金戒指观看,兴奋地叫道:“呀,真亮呀,真好看!”

吴志明帮小芳把戒指戴上。

范小芳伸出手端详着金戒指。

吴志明搂着范小芳问:“喜欢吗?”

范小芳撒娇地靠紧吴志明:“喜欢。明哥,你对我真好。”

吴志明亲了一下范小芳:“你这么关心我,我能不对你好么?”

范小芳注视吴志明:“明哥,我发现你对人心真实呀!”

吴志明点头:“咱是乡下人出身,土命,心实。”

范小芳又问:“那你,你受骗上当过没有?”

“没上过大当,可也买过假货什么的,是小商品。啊,有一次还收过假钱,也不过是一元的。”

范小芳冒出一句话:“人心太实就容易上当啊。”

吴志明朴实地说:“我上过当后心里也不痛快,就想,咱可不能欺骗别人,让别人心里难受。”

范小芳感慨:“你呀,真是太实在了。”

吴志明问:“实在不好么?”

范小芳又感慨:“在现在这复杂的社会里,太实在了吃亏呀。”

吴志明发自内心地说:“我宁可自己吃亏也不会欺骗别人。

范小芳不想再说这话题:“好了,你快去换衣服吧,我该回去了。”

“好。”吴志明走进里屋。

34

龙敬文来到新新服装店。吴志明、范小芳热情迎接。

“大哥,你来了。”吴志明满脸笑容。

“龙经理,快请里边坐。”范小芳热情地给龙敬文引座。

龙敬文坐下后打量范小芳,只见她脖上戴着金项链,手腕上戴着金手链,手指上还带着金戒指。

龙敬文随着吴志明走进里面卧室。范小芳在外边接待顾客。

龙敬文问:“志明,这一段生意怎么样?”

吴志明说:“还好。”

龙敬文看着吴志明说:“你爸爸给我来了信,说你没经过商,让我多过问过问,免得你受损失。”

吴志明点头:“是,大哥经验多,应该多指教。”

龙敬文吩咐:“你把账本拿来我看看。”

吴志明把账本拿给龙敬文。

龙敬文翻看账本,皱起眉头:“志明,这一段我给你发的货多了,怎么收入没增加,反而减少了?还少了不少?”

吴志明递不上话了:“这……”

龙敬文又盯着吴志明问:“我在进货、运货、减税上都全力帮助你,最近几个月应该有很大发展,可你却没向前走多远,什么缘故?”

吴志明有些紧张:“我……”

龙敬文看看在前边卖货的范小芳,又问:“我看小芳穿金戴银,一身明晃晃的,是不是钱花在她身上了?”

吴志明结结巴巴地说:“大哥,我们俩好,好了。”

龙敬文又看看外面的范小芳说:“小芳这丫头长得不难看,也还机灵,你跟她好可以,可就是给她买些首饰也用不了太多钱啊?”

吴志明解释:“小芳有个表哥失业了,我帮他张罗了个服装摊,货也拨给他一些。”

“什么价给他的货?”

“进价。”

“进价?!给他拨了多少货?”

“逐渐增加,小芳经手的。”

“货款交回来多少?”

“交回一部分。”

龙敬文瞪起眼睛:“一部分是多少?”

吴志明又结巴了:“不,不到一半。”

龙敬文眼睛一橫:“不到一半?志明,这样下去,你的买卖可不好说。你和小芳相好,我现在不想多说什么,有些情况我要了解了解。我今天跟你谈的这些话你不要跟小芳说,一个字也别说。”

吴志明唯唯诺诺:“是,我听大哥的。”

龙敬文冷着脸说:“我走了。”

吴志明有些尴尬地送走了龙敬文。

送走龙敬文,范小芳悄悄走到吴志明身边,轻声问:“我看龙经理脸色好像不太好,他都说什么了?”

吴志明按照龙敬文的吩咐隐瞒了真相:“他说,他说他最近搞的项目不太顺利。”

范小芳又问:“他问了咱们店经营的情况吗?”

吴志明摇摇头:“没问。”

范小芳松了口气:“我去接待顾客了。”

45

晚上,范小芳和宋军走在偏僻的小路上。宋军小声对范小芳说:“咱们那服装摊可火了,每天都不少钱进账。”

范小芳却轻拍宋军一下说:“你少在咱们这露面,别让人发现了咱们的行为。”

“嗯,我注意些就是了。”

范小芳轻叹了口气:“唉,有时我觉着挺对不起志明的,他那么心实……”

“咱们做一段,打下个底就罢手。”

“我也是这么想,所以最近给你拨的货多些,可志明是吃了亏了。”

宋军盯着范小芳:“你还真有些心疼他,是不是对他真有感情了?”

范小芳用力打了宋军一下:“去你的,我不心疼你,能这么给你发货?”

宋军拉住范小芳胳膊:“得,咱们到老地方亲热去吧。这些日子我在外头,就是盼着回来跟你亲热。”

范小芳点了一下宋军的额头:“你呀,馋猫!”

企业家的故事94 董立平献媚女市长 方洁原是民国政府中央某部门的一个副司长,因为丈夫出轨,她要求离婚,可丈夫又不同意,于是她就申请下派挂职,这样造成事实分居,为下一步离婚打下基础。

方洁下派挂职的地方是距离上海市很近的南山市,职务是常务副市长。

方洁的秘书是董立平的大学同学郝彬。董立平从他那得知,方洁想在挂职的两年中在南山市建设一座标志性建筑,一来为自己标明政债,二来在南山市留下个长久的记念。

董立平想,这是自己拿下黄金地皮的好机会。他给方洁写了一个报告,说南山市现在缺少一座现代化的大型体育馆,这与南山市快速发展的文体事业很不相称,东方建筑工程公司想在南山市的黄金地段建设一座这样的体育馆,弥补这个空缺,为发展南山市的文体事业做出贡献。为完成这项工程,首先申请获得市中心黄金地段的地皮。

报告写好后由郝彬交给了方洁。方洁一看这个方案正合自己心意,就很感兴趣,邀请董立平来再详细谈谈。

董立平一听方洁招见他,心花怒放。他里外仔细准备了一番。里是准备好工程的各种资料。外是把外表仔细收拾了一番。

董立平走进方洁的办公室,方洁一见到他就愣住了。他太像她的初恋男友了,身材、相貌简直是一模一样。原本她与初恋感情相处得很好,可父亲却给她物色了现在的丈夫韩东,说他政治上有前途,以后一定会出人头地。父亲坚决保荐,韩东又猛烈追求,方洁最后妥协了。结婚后韩东确实当官有道,官升得很快,可感情上却出了轨。夫妻感情破裂后,方洁就更加怀念自己的初恋男友卢清。

现在看到与卢清如此相像的董立平,方洁初以为是卢清来南山市找她呢,所以愣住了。待董立平向她鞠躬,并介绍自已是东方建筑工程公司总经理董立平时,方洁才醒过腔来,招呼他坐下,并让秘书送上茶来。

接见进行了两个多小时,秘书郝彬在一旁做着记录。第二天郝彬给董立平打来电话,说方洁对他的汇报很满意,要进一步促进这个工程。郝彬让董立平做好下一步工作仍准备。董立平问昨天方洁一见我怎么愣住了。郝彬说那是因为你太像方洁的初恋男友卢清了。董立平笑说你对顶头上司真是门清呀。郝彬笑说不门清能侍候好领导么。郝彬又说过几天是方洁的生日,你最好带上些礼物去她的住地看望她,她现在过闹离婚,内心很弧独、痛苦,很需要心灵安慰的。你去看望她会加深感情,对你以后拿下这个工程有利。董立平说我一定照你的指示办。

方洁住在市政府开办的绿叶宾馆的一个套间里。晚上,她正为一个人度过35岁的生日而感到惆怅,房门敲响了,董立平穿着整齐,拿着一盒高档生日蛋糕和一束鲜花走了进来。他向方洁微笑着说:“方市长,祝你生日快乐。

方洁一阵惊喜,不觉问道:“你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的生日?”

董立平微笑着说:“想知道就会知道。”他又为方洁切了一块蛋糕,方洁品尝后说:“这蛋糕很好吃,我现在有了过生日的感觉了。”

董立平又笑说:"我要加深你这种感觉。"说着他又从口袋中掏出一个精致的手饰盒,里面装着一条华贵的项链。

方洁看到先是本能的眼睛一亮,女人都是喜爱精美首饰的。接着她的目光又严肃起来,“我是不收贵重礼物的。”

董立平笑说:“这不是礼物,是记念品。是我们就要建设的大型现代化体育馆的奠基记念。你看,这个红宝石链坠是一个蓝球呀。”

方洁仔细一看,果然如董立平所说。

董立平又说:“我给你戴上吧,我们要建设们的体育馆就此奠基。"

方洁感到董立平说的话很动听,他的嗓音也很动听,酷似初恋男友卢清。她的神思就有些恍惚,仿佛是卢清在给她过生日。

董立平给方洁戴项链,他的手指触摸到方洁光滑、圆润的脖颈。方洁感到好象卢清在轻轻抚摸她的脖颈,不觉陶醉了,身体微微向后一靠,就靠在了董立平身上。董立平从郝彬那里详细了解了方洁的历史,知道她现在把他当成了初恋男友卢清的替身,也就利用这一点来拉拢方洁。他轻轻拢住方洁,又温柔抚摸她裸露的臂膀。方洁闭着眼睛,完全沉浸在初恋的感觉中,她感到幸福而甜蜜,身上如有浪漫的电流通过,冲击得她的身体微微颤抖。

董立平乘势又揽住她的腰肢。方洁没有反对,而是把身体更向他靠了靠。董立平得到默许和鼓励,又把手轻轻向上移动,直到移动到她的胸部,停在那里。方洁没有反对,只是身体在颤动着。由于与丈夫闹矛盾,她很久没有正常的夫妻生活了,她的身体里充满了渴望呀,她更渴望重复初恋时的浪漫和甜蜜。而现在,身后的男人似乎正在兑现她身体里的渴望。她沉醉得不能自已了。不管她担任什么职务,她首先是一个女人,一个正在生命旺盛期的女人,三十如狼呀!她现在忘记了一切,只是想沉醉在初恋的甜蜜中,只是想沉醉在爱的玫瑰液中。

董立平感觉到了方洁的内心。他更加放心大胆了。方洁身体颤抖得更厉害了。他抱起她,向里间的大床走去。在大床上,方洁真真切切重温了初恋时惊心动魄的一幕,她感到无比的满足,无比的痛快。

董立平也感到无比的痛快,肉体和内心都痛快。肉体的痛快是方洁在床上给他的,她虽然是高官,可在床上很疯狂。内心的痛快是因为他觉得完全拿下了方洁,那块黄金地皮,在这块地皮上的体育馆工程,都有八成的把握了。 ========================================================================================================================================================================================================================================================================

企业家的故事95 秘书出卖了女市长 高增福决定阻止董立平参与黄金地皮的争夺,这是对董立平的报复,同时也减少了争夺对手。他派出杜峰执行这个任务。

杜峰偷偷在副市长秘书的风衣里子内安放了个窃听器。不久,他收到一个信息,市政府给职员解决了一批集资房,要比市价便宜三分之一。可百平米的房子也得交一万元。秘书参加工作时间不长,工资不高,拿不出这笔钱。可他的对象催逼他,说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让他尽快想办法解决。准丈母娘也催逼,说如果解决不了婚房,就不能把女儿嫁给他。还说以为他这个市长秘书能手眼通天呢,没想到连笔集资房款都拿不出。在对象和准丈母娘的一再催逼下,秘书整天唉声叹气,又想不出什么办法,痛苦得很。杜峰就乘这个空子开始进攻。

这天秘书下班后收到个电话,电话中一个男声说有事找他。他问有什么事。对方说你不想买房子么?就谈这个事。秘书一这话很吃惊,忙问你怎么知道这件事?想谈什么?对方说我可以帮你解决这个问题,你六点到龙盛咖啡厅八号桌,我们细谈这件事。

秘书心里迷惑得很,可他又不能不去,这时候就是有根稻草他也得抓住呀。

到了龙盛咖啡厅,秘书看到八号桌坐着个精干的中年男人,向他挥手,显然是认识他。他又仔细看看这个人,并不认识他。秘书狐疑着走了过去,在那人对面坐下了。

精干男人微笑看着他说:“我知道你现在很为买房子的事着急,我可以帮你解决?”

秘书问:“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帮助我?”

精干男人说:“我也不是白帮你。我也想请你帮我办件事。”

秘书问:“什么事?”

精干男人说:“想请你阻止董立平与副市长合作建体育馆。只要你阻止了这件事,房子钱马上交给你。”

秘书想,这可是件大事,暴露出去不但会得罪市长和老同学,工作怕也保不住了。再说对方可靠么?

精干男人猜到他心中的想法,对他说:“我们可以秘密进行,不让你暴露。我也可先给你两千订金。这样你会相信我了吧?”

秘书听到先给两千订金心就动了,看来这事是有谱的,否则对方不会先拿出这么大笔钱来。他还想进一步试探对方,又问:“你们为什么这样做?有什么具体想法?”

两个男人低声详细谈了一个多小时后,秘书走出咖啡厅,兜里揣着存入两千订金的银行储蓄折。但他心里还是七上八下落不了底,于是走进附近的一家公园,坐在一处僻静地方仔细思考这件事。

精干男人跟他说:“据我们暗中观察,董立平跟副市长有暧昧关系,你偷偷搞到他们乱搞关系的有效证据交给我们就可以了,其余的事我们去做,你这样就可以不暴露。你跟这两个人关系密切,想办法搞到他们乱搞的证据还是比较容易的。最好是相片,其次是录音。有情书、笔记什么的当然也行。但效果要差些了。”

自己可以想办法获得他们通奸的证据。但良心上愧疚呀。虽然自己是临时调过来给副市长当秘书,可也要跟着她工作两年。她对自己很好。自己出卖她真是心里不安呀。董立平是自己新式学堂的同学,又是好朋友,自己出卖他也是不安呀。做这种事缺德呀,对不起良心呀!那怎么办?把两千订金送回去?说自己不能干这种事?可买房子的钱怎么办?这次如果不能买下便宜的集资房,确实以后就没这机会了,就更难准备下婚房了。那样对象肯定得离开自己。就是她犹豫,她母亲也得逼她离开。那个老太太可是很凶的呀。

直想了两个多小时,秘书最后横着心做下了决定,还是要获得买房子的钱。现在这个对象已经处了三年多,自己真的爱她,离不开她呀。副市长和董立平,就对不起你们了,我是万般无奈呀,以后想办法补偿你们吧。

方洁对秘书郝彬很信任,经常让他去她居住的房间给她取东西,文件、衣物什么的。郝彬就利用这机会在方洁住的屋内办公桌下安装了一个窃听器。董立平又来到方洁住处与她缠绵,他们在床上的说的情话和亲昵的声音都被窃听器录了下去。郝彬把录音翻录后交给了那个精干男人,他就是杜峰。杜峰又把录音带分别寄给方洁和董立平,并附上一个纸条:赶快从黄金地皮的争夺中退出去,否则就交这录音带发到市政府各部门。

方洁和董立平看到这录像,知道这是竞争对手搞的阴谋。可现在把柄确实落在人家手里了,而且还是致命的。如果录音内容真的公开了,那方洁的副市长是当不成了,而且会名誉扫地,离婚都会授人以柄。董立平呢,则会担上性贿赂的罪名,也会名誉扫地。他们两个商量了几盘,想不出别的办法,只好先退出黄金地皮的争夺,撂下体育馆工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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企业家的故事96 朱延北的发家史 龙新亭的小舅子朱延北是商人的儿子。他是白手起家开办神佑药房的。他并不懂得西药,也不懂医务,连卫生常识也不比一般人高明。他原来在上海一家私营广播电台做练习生,后来当了播音员。这家电台有个歌唱团,其中有一个叫刘蕙的团员,年纪不过二十三四,生得平平常常,身材和举动同男子差不多,喜欢哼哼唱唱,到处蹦蹦跳跳。她有不少男朋友,可是没有一个愿意和她结婚的。她和许多男朋友一道交往回来之后,常常感到无比的孤寂,认为自己在恋爱上是不幸的。但另一方面,她却比任何一个女子幸运,也比任何一个男子幸运,她一连得了两次头奖。一次是慈善奖,一次是中央储蓄会的奖。她取得了四百银元的奖金,这在当时是一笔不小的数目。这件事轰动了广播电台,也轰动了上海。刘蕙的身价无形中抬高了,男朋友找她的多了,其目的不过是要她请请客,吃完了又复东走西散。这时,有一个男朋友却看中了她,这就是朱延北。他很快的就爱上了她,结了婚。这可以说是朱延北平生第一笔生意。有了资本,他就希望做第二笔生意,赚更多的钱。恰巧电台旁边住了一位青岛客人,专门做洋酒、罐头、乳粉这一类生意,生活很阔绰,服装极华丽,眼看着钱一天比一天多了起来。面对着这样的商人,朱延北的眼睛越看越红,不安心做一个播音员了。用刘蕙那四百银元,他到西藏南路的一条小弄堂里租了个客堂,里面放了一张桌子两张沙发算是写字间了,挨着客堂里面放了一张床,用一块白布隔着,算是朱经理的卧室。电话装不起,借用邻居的。他跟青岛客人做的是五洋杂货带点西药。他认为自己很有福气讨了一个有钱的老婆,做生意也一定有福气。他挖空心思想了字号的名称:叫“福佑行”。这字号实际上不成为一个字号,可是招牌做得挺大,挂在弄堂口,白底红字,过往行人在马路上老远就看见福佑行三个斗大的字。五洋杂货的利润虽然不错,比起西药来,利润还是薄的。经朋友再三的怂恿,劝他专门贩卖西药,那个青岛客人看他手里有点钱,人也算得上聪明,乐意帮他一个忙,给他拉上一些客帮的关系。他自然高兴得没有话说。福佑行变成了福佑药房,并且从西藏南路搬到汉口路的吉祥里,扩大一间写字间,一共有两间。朱延北成了西药掮客,拿了一张价目单和几种样品,到处兜客帮的生意。这位西药掮客起初连药名字也弄不清楚,把消发灭定叫做沙发不定。给客人几次指点,加上药厂药房伙计的帮助,他开始熟习一些药名和它的主要性能。凭他那一张能把死人说活的嘴,和善于观察对方的意图满足对方要求的能力,他的生意越做越大,在西药这行业中几乎大家都知道有个很会钻营的掮客叫做朱延北。他手面不小,也有一些商业上的魄力,只是有一点:实力不雄厚。许多利润很厚的生意,眼看着在他面前滑过,不仅他本人,即连别人也为他惋惜。他于是向姐姐轧头寸。姐姐不肯,一则手里现款不多,有点钱都变成了黄金美钞;二则不知道朱延北这行买卖有多大把握,踌躇地不肯借给他。朱延北说西药这一行只要有钱存货,那准是一本万利,而且睡在家里,钱就会往屋子里滚进来。姐姐答应借给他一千银元,这远不能满足他的需要。他向无锡的堂房哥哥朱暮堂借了五十两黄金,月息一两黄金;同时向上海利华西药房柳经理轧了两万元头寸,月息五分,不消半个月,利息就等于本钱。人家看他吃这么大的暗息轧头寸,同行都为他捏一把冷汗。朱延北不在乎,凭了这点本钱,他在市场上做空头,投机倒把。他对行情看的相当准,市场的规律也摸的熟,只要把买到合适的药品,那一定赚钱。利息和物价赛跑,怎么高的暗息也追不上物价,做西药更是笃定泰山。朱延北的生意日渐扩大,写字间扩大,职工增加,在重庆和广州两个地方设了分号,实际上这两个地方只有两个伙计,给上海跑街接头。

他成了西药界一名红人。本来他出入总是叫“祥生”或者“云飞”车行的汽车,后来自己买了一辆半新不旧的顺风牌小轿车。三轮和老虎车已赶不上送货的需要,他买了一辆旧吉普车,吉普车两旁和后边都漆上四个耀眼的红字:福佑药房。可是投机钻营来钱快,亏钱也快,没用太长时间他就亏了个底朝天,药房也破产了。他又不甘心,就想找大老板的姐夫,重新经营,东山再起。

朱延北回到家里的态度和在福佑药房时完全两样,垂头丧气地坐在卧房的单人沙发里,摆着一副长马脸,没有一丝笑容,像是穷困潦倒得再也扶持不起来的样子。刘蕙在灶披间洗完了锅碗,一路上哼哼唱唱走进卧房里来,笑嘻嘻地问:

“吃晚饭没有?”

朱延北没有答腔。

“是不是没吃?要不要做点吃?”

朱延北冷冷地说:

“不吃。”

“明天米没有了,房东今天又来催过房钱,说是再不付,就要请我们搬家……”

她还没有诉说完,就叫朱延北堵住了:

“噜哩噜嗦,烦煞了,一天到晚这张嘴就没有停过,啥辰光才能让我清清静静过一天?”

她有点不满:

“咦,你整天在外边游来游去,这个家我在给你背:揭不动锅盖,我到外边去求人借钱;房东要房钱,又钉着我,一天到晚跟在屁股后头催。现在告诉你,你不领情,反而说我噜哩噜嗦烦煞了,你倒清闲。好,明天我出去,你待在家里一天试试看。”

“你出去就出去,不回来我也不在乎,别吓唬我。我不是三岁的小孩子。”

她说的话朱延北无动于衷。过去,他们经常顶嘴,甚至于大吵起来,最后总是他让步,因为在经济上有些地方他要依靠她。目前她的经济能力已经是油尽灯干,没啥苗头,而他却有了转机,渐渐感到她对他只是一种负担了。他跨进家里的门槛以前,早打定主意设法和她离婚,提不出啥理由来,就有意挑动她的肝火。她不了解他最近活动复业的情况,还是凭过去的经验来看他,所以她的态度很强硬,料到他最后总会出来收篷的。她说:

“我早就不想待在你家了,进了朱家的门,就没有过一天舒服的日子,把我四百块银元的奖金骗去,就翻脸不认人了,总是看你的颜色。我何苦一定要跟着你受这个罪……”她一提起这些事就伤心,她有些话咽在嗓子里激动得说不出来。

朱延北轻蔑地啧啧两声,接着说:

“又提这些事了,说过何止一千遍,也不怕倒胃口。我和你结婚就倒了穷霉,没有走过一天的好运。”

她忍不住插上去说:

“哟,别昧着良心说话。不亏我四百块银元,凭你这样,就能开起福佑药房;你投机倒把,还怪人连累你没交好运哩。想想看:汽车是谁坐的?老板是谁当的?你不好好做生意,怪谁!”

“我谁也不怪,就怪自己的命不好,讨了你这样一位好老婆。”

“我有啥不好?”她走到他的面前,挺着胸脯好像要和谁比比的样子,“现在没有钱了,穷了,自然不好了。当初是谁追求我的?说我聪明大方,又会唱歌,是个才女。我刘蕙还是刘蕙,现在却变得不好了。”

“啥不好,好极了。”他冷笑一声,不屑去看她一眼,仿佛没有看见似的,“我追求你?追求你的人多的很哩。”

她听到这句话很得意:

“那当然啦。”

他听她那得意的口吻,马上浇下一盆冷水:

“就是没有人敢要你,算我倒了霉,瞎了眼睛,看上了你。”

“我也是没有睁眼睛,碰上你这个骗子。”

“我是骗子?”他仍然很冷静,毫不激动,慢条斯理地说,“很好很好,是你讲的,别赖。那你为啥要上骗子的当?为啥要爱一个骗子呢?现在不必再受骗了。”

她气冲冲地说:

“我当然不再受骗了。我想透了:和你在一道整天挨饥受饿,看别人的脸色,听别人的闲言闲语,还要受你的脚板气,我贪图啥?”

说到这里,她的眼角上忍不住流下了两滴泪。他狠狠地又逼紧一句:

“我也没有用绊脚索把你绊住……”

她想起今后这样困难的日子怎样熬法,娘家带来一点钱贴光了,借债的门路绝了,能够典当的物事也很少了,转眼到了秋凉的时候,日子更难打发,于是下了决心:

“那我走。”

说了这句话,她看他的脸色。他坐在沙发里稳稳不动,电灯光射在他的脸上,毫无表情,像一尊大理石的雕刻,凉冰冰地说:

“不送,不送。”

“好,我走。”

她真的拔起腿来就走,橐橐地跨出门去。她暗暗回过头来觑了他一眼,料想他会走过来拉住她,这样可以挽回僵局。但是他的屁股连动也没动,安然躺在沙发里。她抹不过脸来,径自下楼去了。鼓着劲走到后门,她忍不住站了下来,反问自己:“真的这样走了吗?”她怀念起初婚的生活,那时候朱延北的生意做得不错,她自己手头也宽裕,两个人有说有笑地度了一段甜蜜的生活。现在朱延北正是倒霉透顶的辰光,忽然离开,丢下他一个人也说不过去,何况他有个姐姐,还有那位上海工商界有名人物的姐夫,不会忍心看着他这样潦倒下去。她的心软了,未来美好生活的远景在她眼前闪耀着。她掉转身,回到楼上,看到朱延北仍旧是安稳地坐在沙发上,一股怒气从她心头冲起,想留下的念头淡薄下去,但也不甘心就走,却又不好改口,她气呼呼地说:

“要走,没这么容易,写下笔据。”

朱延北用眼角扫了她一下:

“好吗,你爱写啥就写啥……”

刘蕙赌气拿起纸笔来就写了离婚字据,并且在上面签了名,然后扔给朱延北,鼓着勇气说:

“你签字吧。”

朱延北真的在上面签了字,而且折好放到自己的口袋里去了。她一看事态严重,情势发展不是如她所预料的,过去想把字据抢回来,朱延北哪里会给她,她抢了两次抢不到,便哇的一声倒在沙发里埋头放声大哭了。

朱延北看也不看她一眼,轻轻地走到楼下的客堂间去了。

企业家的故事97 朱延北拉拢张科长 夏富领着西北潼关市卫生局的张科长上了六楼,朱延北马上就迎了出去,像是会到一位老朋友一样,一把紧紧握住张科长的手:

“张科长,久仰久仰。”

夏富在一旁介绍道:

“这是敝号的经理,朱延北先生。”

张科长穿着一身灰布中山装,里面衬衫的下摆露了一截在外边,脚上穿了一双圆口黑布鞋子,鞋子上满是尘土,对周围的环境与事物都感到陌生和新鲜。他显然是头一次到上海来。他见朱经理那么热忱招呼他,就像是有了几十年的交情似的,他想头一回到大都市,不要给人家笑话自己是土包子,叫人看不起,他也学朱延北那股热呼劲:

“久仰久仰,朱经理。”

可是他究竟不熟练,口音有点不顺,态度也比较勉强。朱延北热情的款待把他的窘态遮盖过去:

“经理室坐,经理室坐。”

他给领到六○七室的那个小房间,夏富倒了茶,打开一包三炮台香烟,递了一支给他。他客气地摆摆手。

夏富把香烟塞在他手里:

“抽吧。”

朱延北也对他笑说:“张科长别见外了,烟茶不分家,抽根把香烟算啥。你会抽,你看你的手指都叫烟熏黄了。”

张科长这才接过夏富的香烟。夏富亲自给他擦了火点上。朱延北察觉出来他是第一次到上海的西北偏僻地区来的小官员,便拉拢他说:

“张科长,我们这个字号和别的铺子不同,是同西北地区有来往的。这次张科长来,不要拿我当外人才好。”

张科长是一个乡村知识分子,别说上海,连南京和镇江也没有去过。参加工作有五年了,为人本本分分,老老实实,谨慎小心,观察事物比较迟钝。因为工作认真负责,慢慢提拔当了副科长。张科长听到朱延北这番话,果然感到和朱延北亲近了些,不像刚才进门时那样提高警惕,精神也没有那样紧张了。他抽着烟,坐在沙发里,说:

张科长听他说的口气那么大,和他现在坐的这间狭小的经理室极不相称。他抬头向四下张望了一下,这样小的地方能做很大的生意吗?他脸上不禁露出怀疑的神色。

朱延北一看张科长的眼光就知道他不相信福佑药房是做大买卖的,他连忙暗示地说:

“唉,我们福佑药房因为一批运往西北的货被土匪抢了,经营受到很大影响,目前不得不暂时歇业,可我最近又筹到一笔资金,准备香业,就请张科长为我们开业大吉剪彩了。

福佑还没有完全筹备好,就草草复业了。”朱延北指着门外边那一溜已经移转给债权人的房间说,“那些房子还来不及布置,在同行与客户的催促之下,只好先复业再说,地方太小,怠慢你了,张科长。”

张科长弯弯腰,说:

“没啥,在我们西北小地方,有这样的房子就不错了。”

朱延北马上又把话拉回来说:

“不过上海这市场就是这样,写字间——就是公司办公接头的地方——总是狭窄一点,栈房啊工厂啊倒是比较像样的。张科长啥辰光有空,到小号的栈房里去参观参观。请指教指教。”

夏富在旁边听得朱经理这一番话,不禁给朱经理捏了一把冷汗,福佑有啥大栈房?幸好张科长说:

“好的,等把货办完了,再说吧。”

朱经理抓紧这个机会,立刻接上去说:

“张科长这次准备办些啥货呢?”

张科长从灰布中山装的胸袋里掏出一个日记本子来,打开来,从中抽出一张购物单子。他慎重地把它递给朱经理:

“不多,先买这一批……”

朱延北一看那单子,心里毛估了一下,至少也得三四十万银元,这笔买卖可不小啊。他看着上面的药名,嘴角上露出了微笑:

“张科长,那就请你把这单子留下来吧,小号来给你服务……”

“不,你先给我,我等歇抄一份给你……”张科长想收回去。

“是不是准备也送到别的药房去估估价?”朱延北猜出他的心思,他有意放一码,显出毫不在意的样子,说:“多给几家药房估价好,看哪一家货便宜,买哪家的货。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张科长办事真有经验!”

朱延北在张科长面前翘起了大拇指。张科长心里很得意。觉得朱经理的眼光不错:识人才。他外表没露出来,摇摇头,说:“太客气了。”

“这样好了,张科长,我给你复写几份,开好本号的估价单,一道给你送过去。货暂时不忙配,等你比较了价钱,送给医药公司核价以后,决定买哪一家的再说。”

张科长点点头:

“那我先走一步。”

朱延北问夏富:

“张科长住的地方安置好了吗?”

“早安置好了。”

张科长吃了一惊:

“我自己有地方住……”

夏富拉着他的手说:

“住在我们这里方便些,一样的,没有关系,走吧。”

朱延北送走了张科长,旋即把王立叫到经理室来,指着张科长的货单子说:

“你去和营业部商量一下,开出一个估价单来。一般便宜的货照批发价九折计算……”

王立听到这样开价,他的眼睛愣了:

“经理,这样计算?”

“没关系,”朱延北满不在乎地说,“王立,我们是薄利多销主义,你开好了。贵重的药品你们照批发价九五折计算……”

王立暗暗佩服朱经理的手段:贵重药品九五析,那利润不错:一般便宜的货九折,估价单表面上看便宜,拉扯过来,还是划算。他不再提出异议,静静地听朱延北说下去:

“这个估价单只准开便宜,不准开贵。张科长要把几家的估价单送到医药公司去核价的。这是我们福佑复业后的头一笔大买卖,无论如何不能叫人家做去,懂得吗?”

王立站在朱延北面前会意地点点头。

“你快去开,”朱延北说,“开好马上就拿来给我。同时把货单子给我复写三份。”

企业家的故事97 张科长被迫换新装 王立前脚走出去,夏富后脚跨进来,他笑嘻嘻地报告了安排张科长的情形。朱延北听完之后,问他最关心的问题,张科长究竟带了多少款子到上海来办货。夏富想了半晌,皱着眉头说:

“摸不清。张科长的嘴很紧,他不随便透露他的情形,连讲话也很小心的,你不是看到刚才那副腔调吗?”

“小地方的职员办事小心,你越问他越不讲,你要是把他引到话头上,他有时不提防就流露出来了。这辰光还不能追问,一追问他就不讲了,要装做不注意他讲的那些事,同时你表示晓得很多事,他就会慢慢讲的。我的外勤部长,现在做买卖要动点脑筋。”

“希望经理多指导,我们实在太没经验了。”夏富感到自己很空虚,听了朱延北的一番宏论,更感到自己不灵光了。

“你很聪明,只要努力学习,慢慢就会长进的。”朱经理又问,“张科长带的行李多不多?”

“不多,只是一个铺盖卷和一只箱子……”

朱经理听到箱子,脸上立即发出兴奋的光彩,紧接着问:

“沉不沉?”

“沉的很。”

“对,那里面装的一定是钞票。这箱子有多大?”

“三十二寸光景。”

“我晓得了,至少也有几十万现款,这笔生意我们一定要做上,夏富,你再去了解了解他的嗜好和脾气,早点回来告诉我。”

“好的。”

夏富走了不久,王立把估价单和复写的货单子送进来,朱延北和他一道仔细校对了一下,比照市场上的行情,研究了哪些药品还可以压低一点,经过反复考虑,朱延北再三修正了估价单。晚上夏富向朱延北报告了张科长的情况。朱延北吩咐几句,夏富出去办理了。

第二天中午,朱延北和夏富一同到惠中旅馆去拜访张科长。他们两个人走到三○二房间,茶房热情地过来打招呼,知道他们是来看客人的,便在三○二房门上轻轻敲了两下,里面没有回音,茶房说:

“张科长睡午觉了,朱经理夏部长在隔壁房里等一歇。”

朱经理同意,他给领到三○三的空房间里坐下来了。喝了一口茶,朱经理对茶房说:

“张科长一起来就叫我们,你在外边看着……”

茶房懂得这些老板包围顾客的意图,他会意地笑着说:

“误不了事,你们歇着吧。”

张科长在床上睡得正熟,忽然听到轻轻敲门的声音,仔细一听:声音又没有了。他翻身想再睡一会儿,却怎么也睡不着,看看手表已经快两点了,他想起办货的事,就霍地爬起来。他下床一看,大吃了一惊。他放在床前的那双满是尘土的圆口黑布鞋不见了,却换成了一双贼亮的黑皮鞋。他想上海真是一个可怕的十里洋场,睡了一觉,鞋子就不见了,而且是在房间里不见的。这双皮鞋是谁的?一定是茶房打扫房间放错了,应该告诉茶房送还给它的主人。他要下床来,没有鞋子,只好权且借用一下那双新皮鞋。他把脚放进去,真稀奇,不大不小,正合适,是谁的脚和他一样大小呢?他低着头穿好了鞋子,抬起头来走两步,正要叫茶房,忽然看见床头那边放了一把靠背椅,椅子上放了一套深灰色哔叽的中山装,他好奇地把人民装上身拿过来试一试,走到衣橱的那块大玻璃面前一看:啊哟,不长不短,不肥不瘦,很合身。他很紧张地脱下来,慌忙折好,仍旧放在靠背椅上,竭力避免往那儿看。他过去开门,叫茶房。

朱延北和夏福听到张科长的声音,就和茶房一道过来了。张科长见他们来,自己连忙缩回来,坐在床上,把皮鞋脱下,两只脚悬空挂在床沿上。他见茶房进来,劈口就说:

“这是谁的衣服和皮鞋?怎么放到我的房间来,还给人家去!”

茶房没有吭气,他的眼睛望着夏福。夏福说:

“这是送给你的。”

张科长急得一个劲摇手:

“我不要,我不要……”

“穿上吧,”夏福笑嘻嘻地央求说,“不晓得合不合适。”

张科长的态度很坚决:

“我不要这些东西,我用不着……”

朱延北看张科长的面色很紧张,他在旁边设法缓和这空气,轻描淡写地说:

“先试一试,没啥关系。这皮子倒不错,是德国纹皮,嘻嘻。”

张科长挂在床沿上的两只脚直摇,也在反对的样子,他说:

“用不着试。”心里想到刚才试穿的情形,脸颊上有点红红的,他对茶房说,“我的布鞋呢?你给我拿来。”

朱延北怕形势弄僵,知道小地方来的官员很小心,刚到上海是很不习惯这样的,一切的事要慢慢的来。他没让茶房答话,抢先插上去说:

“这皮鞋是我个人的,那衣服也是我个人的。你那双布鞋太脏了,大概他们拿去洗了,晒干了会拿来给你的。你今天先穿上皮鞋再说。这衣服和皮鞋先借你用一用,将来再还给我,不是送你的。”

朱延北把夏福说的话无意中收回来,张科长听他这样说法,神经稍为松弛一些了。朱延北更进一步说:

“我们相互做生意就是一家人了,张科长不要拿我们当外人才好。”

“那是的。”?他听朱延北继续讲:

“凡事要入乡随乡,到啥地方说啥地方的话。这些物事,”他指着靠背椅上的衣服和床前的皮鞋,“在西北小地方可能用不着,不过在上海穿穿倒也是需要的,嗨嗨。”

张科长听他这一番话认为也有他的道理,他转过脸去向靠背椅看了看:那衣服料子很不错,想到他们那小地方局长也没有这样漂亮的衣服,便立即转回脸来,对朱延北说:

“那我借你皮鞋穿一穿,等我的布鞋晒干了还你。这衣服我一定不穿,我这身灰布衣服蛮好。”

夏福搭上来说:

“张科长,你试试……”

张科长没听他说完就摇头。朱延北懂得目前不宜再劝说,不在意地说:

“你这身灰布中山装也不错……”他把话题拉到估价单上来,送过去复写的货单子和福佑的估价单,说:“张科长,都给你准备好了。”

张科长穿上皮鞋走过去。茶房看事体已经解决,转过身来伸伸舌头溜走了,侥幸这事差点没怪到他的头上。

企业家的故事98 扣押了张科长的巨款 张科长迎着窗户站着,在仔细看那估价单,朱延北走到他的侧面,一边也看估价单,一边偷看他面孔上的表情:张科长有时眉头开朗,觉得药品的估价是比较便宜;有时眉头皱起,板着面孔,感到有些药品的开价并不便宜。朱延北站在旁边屏住呼吸,心卜通卜通地在跳。

张科长看完了估价单,知道总的来说价钱不贵,心中高兴。朱延北在一旁试探地问:

“张科长,你是内行,一看就晓得估价克己不克己,小号一向是抱薄利多销主义的,对远方偏僻地方来的客人,尤其要克己。我们完全是服务性质的。嗨嗨。”

张科长把估价单往桌上一放,很谨慎地说:

“等别的药房开了估价单再说,好啵?”

“好的好的。”

夏福怕生意让别家抢去,他赶紧凑上一句:

“张科长确定了,请早点通知我们,我们好早点给你把货配齐,别误了你的公事。”

“决定哪家以后,就通知你们。”

朱延北恐怕露了马脚,连忙在侧面摆出不在乎的神情,补了两句:

“不忙,等你考虑考虑,商量商量,研究在哪家配货都是一样。我们因为曾经和西北地区往来过,认识比较清楚,我们希望有为西北地区百姓服务的机会。在上海办货要小心,有些商人唯利是图,过期的货也配进去,给客户上当。这药品不是别的,买了不能用不行。”

“这话说的对,”张科长同意朱延北的看法,他说,“我要和其他懂行的人多商量商量。”

“应该的。”朱延北不再向这上面说下去,他暗暗扯到另外一个问题上去,“张科长,你头一次到上海来,凡事谨慎一点好。出门不要带贵重东西,小心叫别人偷去。”

张科长顿时想起了他带来的四十万现款,心时有点紧张起来:出门不能带,留在旅馆里安全吗?这倒是个包袱。路上为了这笔款子,他几乎整整一夜没合眼,到了上海又成了问题。他向房间四面看看,好像没有依靠,便脱口说出:

“我带了一些现款来,别的倒没有啥贵重东西。朱经理,你看有啥办法吗?”

“办法?”朱延北有意不马上答复,想了一阵子,才慢吞吞地说,“办法倒是有,就拿小号来说,我们的客户到了上海总喜欢把款子交给我们保管,要我们给他存在银行里。福佑和银行往来有专用支票,客户要款子,一个电话,马上就送过去,客户感觉很方便。小号特别派人负责,加倍小心。小号的宗旨就是为客户服务的。”

“存在银行里,”张科长说,“也好,就是太麻烦你们了,朱经理。”

“没啥,你吗,我们更应该服务的。”

张科长从床底下把箱子拉出来,说:

“款子倒不多,只有四十万……”

朱经理看见一箱子钱币,他的眼睛里忍不住露出喜悦的光芒,望着夏福说:

“你快点给张科长送去,坐三轮去,路上小心点。”

“晓得了。”

夏福点了点数,提着箱子走出去。朱延北留在房间里,对张科长说:

“我们的夏部长可算得是老上海了,他啥地方都晓得,要买什么东西,找他,他的门槛精来兮。”

张科长说:

“以后少不了要麻烦你。”

朱延北瞧大事已成,他站了起来,很诚恳地说:

“张科长,这估价单你仔细多看看,有些价钱我们还可以让点步。今天晚上请你便饭,希望你赏我一个面子。”

张科长不同意:

“用不着,旅馆的伙食比我们局里的小灶还好。”

朱延北弯下腰去,说:

“这是我对张科长的一点小意思,我们虽是初次见面,可是很谈的来,以后还希望张科长多多栽培。”

“晚饭一定不吃了,我晚上还有事。”

“别客气,”朱延北走到门口对张科长拱拱手,说,“我晚上过来候你。”

朱延北走到楼梯口那儿,刚才和他一同到张科长房间去的茶房追了上来,问他张科长那双布鞋哪能办。张科长昨天穿了拖鞋到浴室里去洗澡,夏福趁此机会量了他的鞋子大小和衣服长短,立即从外面买了黑皮鞋和灰色哔叽人民装来。在他今天睡午觉的辰光,让茶房送了进去,特地把布鞋子拿出来。刚才朱延北顺嘴那么一说,茶房不知道怎样处理是好了。朱延北要茶房真的给他洗一洗,今天不要给他,等他催两三次以后再送去。如果他不提,就不必给他了。

张科长关起门来,又仔细看了一下估价单,想起这许多款子叫夏福拿走,有点不妥。朱延北虽然说得那么好听,他究竟是商人啊,何况他们从前也不认识。这次夏福从旅馆打听出他来沪的消息,一直把他接到福佑药房来,情况没摸清楚,就把款子交出去,未免有点太冒失,应该自己存到银行去。他把茶房叫进来,问清了福佑药房的电话号码,当时打电话过去,告诉夏福,他要这笔款子用,不必存了,请他马上送过来。

夏福得到电话,急忙跑去问朱延北怎办。朱延北仿佛早想好了主意,旋即答道:

“你告诉他:款子已经派人存到银行里去了,要钱用,请他晚上告诉我。我去对付他。”

夏福刚跨出经理室,朱经理又加了一句:

“你打完了电话就回来,你把这款子,”朱经理指着沙发旁边的张科长的皮箱说,“送到信通银行去,存在福佑药房的户头里。”

数日后,王立对朱经理说:“经理,张科长又催了,他叫我们快点把药配齐,他等着回去。”

“晓得了。”朱经理有点不耐烦。

“他还说,再不配齐,他就不要了。”

“不要就不要,这吓不住谁。”

“这不好吧,”王立劝说,“收了人家货款,哪能好不配货呢?”

朱延北给问得无话可说,他转过口气来说:

“当然要配货,不要一个劲屁股后头追……”

“也难怪张科长,他等了半个多月了。”王立一想起这事,就很惭愧。

那天晚上,朱延北和夏福一道请张科长吃饭,朱延北首先提出来问要款子派啥用场。张科长事先没想好题目,一时没答上来,只说是放在手边方便些。朱延北劝他还是存在银行里稳妥,要多少福佑派人随时送过来。张科长不好再说,暂时存在那里再说。

企业家的故事99 张科长沉迷大世界 过了两天,各家药房的估价单送来了,价钱倒是福佑便宜,他并不马上决定,去找内行人核价。他找的这个内行人朱延北请过他的客,所以他说:凭估价单看,是福佑货价便宜,买福佑的划算;只是福佑复业不久,品种可能不全,希望张科长抓紧一点催他们配货。张科长自己哩,想到受了他们非常热情的招待,穿了他们的衣服和皮鞋,现款也存在他们那里,不买福佑的药品既说不出理由,也有点不好意思。至于催配货,那是每家一样的,他决定买福佑药房的。

福佑药房办货的手续并不慢,决定之后的第二天下午就装了一批出去。本来张科长是希望一次配齐,夏福说分批快,反正都得配齐。张科长同意他的做法,眼见第一批货上了火车,张科长稍为放心一点了。他不知道头一批货是福佑现成的便宜货,不值钱,自然装的快。第二批货就拖了一个礼拜,最后装出去时,那里面还暗暗搭配了一些冷背货,张科长却给蒙在鼓里。第三批,应该是最后一批了。催了一个礼拜,迟迟没有装,每次催夏福,夏福总是说“就装就装”,只听楼梯响,不见人下来。张科长愁的难于打发这日子,等的有点不耐烦了。

在张科长焦急的等待中,夏福笑嘻嘻地走进了他的房间。他不再和夏福寒暄,劈口便问:

“你们以后究竟还想不想和我做生意?”

“你这是说啥闲话,张科长,一回生,二回熟,当然想做,当然想做!”

“为啥还不配齐货?”

“就要配齐,就要配齐。”

“老是说就要配齐就要配齐,等了半个多月了,还是没配齐!”

“张科长,这次真的就要配齐了。”

“还有几天?”

这一句问住了夏福,天晓得还有几天。他看张科长那股急劲儿,不说个具体的日期,一定会跳起来的。他具体的日期又说不出,便含含糊糊地说:

“这个礼拜大概一定可以了。”

“你说的,这次可要算话,这个礼拜一定要配齐。”张科长给拖得没有办法,只好答应了他,可是还不放心,又加了一句,“没有货,那可别怪我了。”

“我一定催朱经理,”夏福见他态度缓和了,马上就把责任推到朱经理身上,到辰光没货他好有话讲。他说,“你放心好了,张科长。”

张科长叹息了一声:

“整天呆在旅馆里等货,真闷的慌。”

“我陪张科长出去散散心,……”夏福说到这里便停下来,观察张科长的表情。

张科长毫不考虑地坚决地说:

“我不要散心。”

“反正闲着没事,到大世界去逛逛吧……”夏福不再说下去,在听他的口气。

“不,”张科长说了一个“不”字,立刻想起了大世界。他在家乡就早听说过上海。上海有个大世界,里面啥都有,可以说要啥有啥。这次到上海办货以前,也曾有个念头,到大世界这些地方去白相,一方面因为自己头一回到上海,人生路不熟;另一方面由于福佑的货始终没配齐,任务没完成,把到大世界白相这些念头忘在一边了。经夏福一提,又勾起了消逝得了无影踪的念头,接着他思念地说,“大世界?”

“唔,大世界,”夏福看他有些心动,便乘机紧接上去说,“这地方可好白相哩,到了上海的人没有不到大世界去的。

有人说,不到大世界,等于没到上海。”

“啊!”

张科长听夏福一说,惊讶一声,态度没有刚才那样坚决了。

“去白相白相,反正闲着。”

夏福不由分说,拉着张科长就走。张科长心里想去一趟也好。转一转马上就回来。

夏福买了门票,首先把张科长带到进门右边的那一排镜子面前,指着镜子,嘻着嘴,对张科长说:

“你看!”

张科长站在镜子面前,大吃了一惊,那里面出现了一个奇矮的胖子:胳臂短而粗肥,腿也短而粗肥,看上去膝盖就要接近脚面,身子,不消说,也是短而粗肥,头仿佛突然给压扁了似的,眉毛、眼睛和嘴变得既细且长。整个人比无锡惠泉山的泥制胖娃娃还要矮还要胖。这种人他从来没见过。他仔细一看;不是别人,正是自己。他几乎不相信镜子里的人就是自己;看看自己,又看看镜子里那人的容貌,又确实是自己。接着,他好奇地又走到另一面镜子前面,上身非常之长,几乎占去整个人的长度六分之五,两条腿出奇地短,成了一个很可怕的怪人。他退后几步仔细一看,镜子里那个怪人突然发生了变化,变成两个人,下面一个人十分矮小,头上顶着一个倒立的人,细而长,长得只见半个身子多一点,脚都看不见了。这一长一矮的人都是自己。张科长在各种镜子面前,变成各式各样的畸形的人物,到最初一面镜子面前,才又恢复了他的本来面目。

张科长十分好奇地又重新在每一面镜子面前望了望,然后才不舍地离开。

“这是哈哈镜。”夏福对他说,“因为在镜子里看到各种怪样子,没有一个人不哈哈大笑的,就叫做哈哈镜。”“唔,”他把畸形的身体所引起的喜悦隐藏在心底深处,随便地“唔”了一声,跟夏福走去。他心里对大世界发生了浓厚的兴趣。

夏福把他从一个游乐场带到另一个游乐场,有时坐下来看一阵,有时站在那里停一会。这里有京剧,有越剧,有沪剧,有甬剧,还有淮扬剧;这儿有魔术,有杂技,有电影,还有木偶戏;另外还有吃的喝的地方。他站在三层楼上,只见人山人海,熙熙攘攘,像流水般的涌来挤去。耳边听不尽的音响:京剧铿锵的锣鼓,越剧哀怨的曲调,杂技的动人心魄的洋鼓洋号……吸引每一个游客的注意。

他心里想;确确实实是个大世界,啥玩艺都应有尽有。这个地方不来一趟,真的是等于没有到上海。他回到惠中旅馆三○二号房间还在想每一个游乐场的情景:夜里躺到床上,在他眼前不断出现的也还是游乐场的情景和照在哈哈镜里的畸形的身体。

企业家的故事100 张科长痴迷舞厅 第二天,他起来很晚,吃过午饭,困了一觉,又是晚上了。夏福那张阿谀的笑脸又在他面前出现了,低低地问:

“大世界不错啵?”

“这地方倒蛮有意思。”他心里想:上海真是一个迷人的地方。

“今天我们上另外一个地方去……”

张科长听到“上另外一个地方去”,心头一愣,啥地方?也许是自己曾经想去过的一个不敢告人的神秘的地方,他信口回绝:

“绝对不去!”他感到任务未完成,两个肩膀上的责任很重,不能随便乱跑了。

“还没有给你说到啥地方去,为啥就说绝对不去呢?”

夏福看他那股紧张劲,不禁笑了。张科长像是突然给人发现隐私,脸绯红了。等了等,改口说:

“啥地方也不去。你们快给我把货配好,我该回去了。”

“到了上海总得多看看,也不是到下流的地方去……”夏福有意避免谈到配货上去。

“唔……”张科长没有说下去,但不再坚决拒绝了。

“到永安公司的七重天。这可是个好地方,站在上面,什么地方都看的到……”

张科长觉得待在旅馆里闲的发慌,利用这个机会到上海各个地方白相白相也不错,便答应道:

“去就去吧。”

他们两人坐电梯上了七重天。夏福先领他站在七重天的窗口,让他欣赏夜上海美妙的景色。天空夜雾沉沉,给南京路上那一溜大商店的霓虹灯一照,那红红的火光就像是整个一条南京路在燃烧着。远方,高耸着一幢一幢高大的建筑,每一个窗户里发射出雪亮的灯光,在夜雾茫茫中,仿佛是天空中闪烁着的耀眼的星星。张科长感到自己到了天空似的,有点飘飘欲仙。

看了一会,夏福陪他走进了七重天的舞厅。两个人在右边靠墙的一张台子上坐下。音乐台上正奏着圆舞曲,一对对舞伴像旋风似的朝着左边转去。灯光很暗,随着音乐旋律的快慢,灯光一会是红色的,一会是蓝色的,一会又是紫色的。在各色的灯光下,张科长留神地望着每一个舞女,有的穿着乔其丝绒的花旗袍,有的穿着紫丝绒的旗袍,有的穿着黑缎子的旗袍,脚上是银色的高跟鞋,跳起舞来,闪闪发着亮光。他拘谨而又贪婪地看了一阵,又想看,又怕人发现自己在看,不安地坐了一阵子,想走开又不想走开,半吞半吐地对夏福说:

“我们走……走吧?”

夏福从他的眼光中发现他对舞场发生极大的兴趣,便坐在那儿稳稳不动,说:

“白相一歇再走。”

张科长不再言声,右手托着腮巴,凝神地望着舞池。夏福给一个穿着镶了绿边的白色制服的侍者咬了一下耳朵,手向角落上的一个女子指点了一下。半晌,一个穿着大红牡丹的乔其丝绒旗袍的青年舞女走了过来,坐在张科长旁边。

一个曲子终了,舞池里的电灯亮了。张科长回头一看,忽然发现了这个青年舞女,连忙放下右手,靠左边坐过去一点,好给她保持稍远的距离。

“这位是张科长……”

那青年舞女点点头,亲热地称呼道:

“张科长……我叫龙爱卿……”

张科长不自然地点点头,立刻把头向左边望过去。舞池里的灯光变成紫色的,张科长暗暗回过头来,朝那个舞女觑了一眼,正和那舞女的眼光碰个正着,他马上又把头转向左边。

夏福对龙爱卿说:

“请张科长跳个吧……”

龙爱卿看张科长神色不自然,她没有马上站起来请他跳,很老练地说:

“张科长阿肯赏光……”

“不……”

张科长不知道自己要讲啥,说了个“不”字,没有再讲下去。

夏福料想他不会轻易跳的,没有勉强他。

张科长想,有机会到上海来,现在等货,闲着没事,又是夏福请客,不白相也太对不起自己了。他早听说上海舞厅富丽堂皇,到了七重天一看,果然不错,坐在身旁的龙爱卿更是生平没有见过的漂亮的少女,跳一次舞为啥不可以呢?可是他耳朵里仿佛听到另一种声音:你是出来办货的呀,为啥要到这些地方来?他犹豫不决,但并不拒绝龙爱卿,只是说:

“我不会跳,看看吧……”

夏福说:

“请龙爱卿小姐教你。”

龙爱卿顿时接上说:

“张科长一定跳得蛮好,不用我教。嫌我跳的不好……”

“不是这个意思,”张科长满口否认,“不是这个意思。”

夏福凑趣地说:

“那就跳一个吧。”

“等等……”张科长松了口。

夏福说了一声“好的”,便拉龙爱卿到舞池里去跳了。他们两个人一边跳着,一边谈着。张科长不知道他们谈的啥,但看见龙爱卿的眼光老是盯着他望。他漫不经心地也对着她望。

夏福和龙爱卿跳完了一个曲子,回到座位上来。夏福说要小便去,站起来走了,把龙爱卿和张科长两人撇在那儿。她见张科长的眼光专心注视着舞池,不和她搭讪一句话,等了一会儿,她说:

“肯给我面子啵?科长。”

“什么面子?”

张科长回过头来问龙爱卿。她笑着说:

“我想请你跳只舞?”

“我,……我不会……”

“我晓得你会,就是看我不起!”

她向他微微一笑。

“不是,不是……”张科长一个劲否认。

“那就跳吧,”她拉着他的手,要到舞池里去。

他望见舞池里挤满了人,在暗幽幽的蓝色的灯光下,一对对舞伴跳着轻盈的慢狐步舞。舞池附近的台子全空空的,只有他和龙爱卿坐在那里没跳。他是会跳舞的,并且也是很喜欢跳舞的,一进了七重天,他的脚就有点痒了,但觉得在舞池里和舞女跳舞不好。如果这儿是在自己的机关内部,他早跳得浑身大汗了。龙爱卿再三邀请,他觉得老是拒绝也不好,何况舞池里没有一个熟人,连夏福也不在哩。他慢吞吞地说:

“那你教我……”

“好的。”

“只跳一个!”

“随便你……”

龙爱卿拉着他的手一同下了舞池,随着音乐旋律,在人丛中跳开去了。接着她又请他跳,他想:既然跳了一个就跳吧。等他们跳完了两个曲子,手挽手地回到座位上,恰巧夏福比他们早一步回到座位上,他翘起大拇指对张科长说:

“跳的真好,科长。”

“不会跳,”张科长忸怩地说,“是她硬拉我下去的,献丑了。”

“科长跳的邪气哉,夏先生。”

“我早就晓得了。”

现在张科长再也不顾忌啥,时不时邀请龙爱卿跳。跳完一个曲子回来,张科长发现夏福不见了,他心里有点焦急。

她说:

“等等大概要来的。”

一直等到夜里十一点,张科长还不见夏福来,心里实在忍耐不住了,老是向舞池四面张望:没有夏福这个人的影子。他不禁信口说道:

“怎办呢?还不来!”

她一点也不急,老是讲:“等一歇再讲。”张科长站了起来,不耐烦地说:

“不行,我得回去了。”

他又向四面看看,仍然没有夏福的影踪。这时正好有个穿白制服的侍者走过,张科长指着夏福的空座位问他:

“你看见这位客人到啥地方去吗?”

“是夏先生?”

龙爱卿点点头。侍者说:

“哦,对了,忘了告诉你们两位了。刚才有电话找夏先生,有要紧的事,他回药房去了。你们的账他已经付了。他要我告诉科长一声,对你不起,他有事先走一步。”

张科长感到有点莫名其妙,药房里忽然有啥要紧的事?为啥知道他在七重天舞厅呢?他事先给药房讲好了吗?这一连串问题,他得不到解答。龙爱卿却毫不以为奇,漠不关心地说:

“不去管他,我们跳吧。”

张科长有点生气,果断地说:

“不跳了,我要走哪。”

“也好,”她也站了起来,靠着他身边,低低地说,“我送你回去……”

“不……”

她没有再说下去,陪他走出了七重天。她好像事先知道他住在惠中旅馆,挽着他的手向那个方向走去。他失去了主宰。上海的路,他不熟,他也没有办法甩开她,可是心里又不愿她送自己回去。他无可奈何地一步步向前迈去。她一直把他送进了三○二号房间……

企业家的故事101 朱延北炮制假药 第二天黄昏时分,夏福又来了。张科长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生怕他知道自己昨天晚上的事。不等夏福开口,他首先说道:

“今天啥地方也不去。”

夏福等了一歇,笑了笑,说:

“去看周信芳的《秦香莲》,怎么样?反正闲着没事。”

张科长后悔昨天晚上的荒唐,做了绝对不应该做的事,幸好夏福不知道,否则宣扬出去就更糟糕了。他今天打定了主意,不怕你夏福说得天花乱坠,啥地方也不去,避免自己再陷下去。他急于要回西北去,很严肃地质问夏福道:

“你们的货啥辰光可以配好?”

“大概快了!”

“三天以内行不行?”张科长的眼光盯着他。

他见神色不对,马上应道:

“差不多。”

“那么,你快去办吧,货不配齐,我啥地方也不去。”

夏福一看苗头不对,不再说下去,转身就走了。他出了惠中旅馆直奔七重天,找到龙爱卿,安排好了,才回到福佑药房去。

一小时以后,龙爱卿出现在三○二号房间里,约张科长到七重天去。张科长坚决不去,但经不住她好说歹说,拖拖拉拉地走了。

张科长一天又一天地这样生活下去,夏福来晚了一点,他反而怀念起他来了。有时夏福不来,就叫龙爱卿陪他出去白相,然后一同回到惠中旅馆。张科长不大催货了,甚至希望货慢一点配齐也好,他这才有理由在上海等货。他逐渐把卫生局给他的任务淡忘了。

正在张科长沉浸在欢乐中,忽然接到潼关卫生局拍来的电报,要他把货办好,立刻回去。张科长从梦一般的境地里清醒过来。他不再催问夏福了,因为夏福老是一副笑脸,你骂他两句也是笑嘻嘻的;你发脾气也没用;如同皮球一样:把它打到地上旋即又跳了起来。他算是对他没有办法,就直接打电话到福佑药房来,正好是王立接的电话。他发的脾气,王立认为应该的,这是福佑药房不对,他就在朱延北面前提出自己的意见。

朱延北看王立一本正经在说,语气之间带有责备的味道,他不好再发脾气,怕在同仁面前露了馅,漏出去,那不好的。

他说:

“明天就配,你通知栈务部的配货组……”

王立进一步说:

“栈房里缺货,很多酊剂没有,复方龙胆酊,复方大黄酊,陈皮酊,净大黄酊……这些都没有,别的贵重的药品也没有,哪能配法?”

“有。”朱延北信口答道,他望着窗外先施公司的矗立在高空的霓虹灯广告在想心思。

“真的没有,我问过栈务部了。”

“我说有就有,你不晓得……”

王立听得迷惑了:栈务部说没有,朱经理说有,难道是栈务部骗他,或者是朱经理有啥妙法?朱经理毫不犹豫,很有把握地说:

“明天给张科长配第三批药。”

“那很好。”王立不再提意见。

朱经理给夏福咕哝了几句,过了点把钟,他们两个人一道出去,到西藏路去了。福佑药房的前身——福佑行——现在成为福佑药房的工厂了。这个工厂真正做到“工厂重地谢绝参观”,除了朱经理和少数有关的人员以外,不要说外边的人,就是福佑药房的人也不好随便来的。这个工厂非常之简单,既没有高大的烟囱,也没有成套的机器,连装药用的瓶子也不完全,只是几个铅皮桶,一些大小不同的瓶子和少数各种不同的药粉。站在那间客堂里,就可以看到这个工厂的全貌了。

朱经理走进客堂,要夏福准备好铅皮桶和水,他自己拣了几包药粉,拿了一瓶酒精,开始制复方龙胆酊了。

按照药典规定:复方龙胆酊一千西西,它的含量应该是一百格兰姆龙胆粉,四十格兰姆橙皮,十格兰姆的豆蔻,一百格兰姆甘油和百分之四十五的醇。朱经理放了龙胆粉和醇,夏福在旁边说:

“成分不够吧?”

“我要你准备的黄连呢?”

夏福把刚才从中药铺里买来的黄连递给朱经理:

“在这里。”

“放下去就差不多像了。”

这些酊剂按照规定应该浸五六天才行,朱经理他们把药配好,只浸了一天一夜,第二天就来过滤了。没有过滤纸,夏福拿过一块绒布,上面加了一张草纸,既不干净,也未消毒,马马虎虎就过滤出酊剂来了。夏福过去试了一下分量,不够,他急得满头是汗,走到朱经理面前:

“还差十五磅,哪能办法呢?”

朱经理昂起头来一想,说:

“给我加自来水。”

夏福照办,二百磅假酊剂制造出来,装在瓶子里,送到栈务部,装了箱,和别的药一同准备发到西北去。

张科长把第三批发票看了一下,和他要买的货单一对,还有一些药没配齐,数量不多,价钱不少,毛估一下得十几万,几乎占整个办货款子的四分之一。他的眉头皱了起来:

“朱经理,你也太不像话了,要我等了半个多月,到今天还没有配齐?”?朱经理很沉着,他一点不慌张,说:

“是啊,真对不起你,我今天又打电报到广州去了。那边说有一大批货已经装出来,这几天就要到。我们做生意要规规矩矩的,宁可慢一点,但一定要配好货。药品这些东西是救命的,千万不能马虎。这次广州那边手脚慢了一点,请张科长包涵包涵。下次你要办啥货,早点把货单子寄来,我们先给你办好,你一到上海,马上就给你装走,这多好。”

张科长没有心思想到下一次,他问:

“这次怎办呢?”

“你索性再等两天就差不多了,一切开销算我的。”

张科长想起西北的电报,卫生局马上要他回去,一定是家里有啥重要的事体,他不好再耽搁,便说:

“我回去还有事呢,开销倒不要紧。”

朱延北知道这是好机会,即刻说道:

“那我派人送过去?”

“究竟哪一天可以配齐呢?”

“快哪,快哪,我看顶多三五天。”朱经理说得很有把握,其实他根本没有打电报去广州,广州也没有货装出。

张科长却信以为真:

“五天一定可以装出?”

“没有问题。”

“我今天赶回去,”张科长还不放心,又加了一句,“五天以后等你的货到。”

朱经理叫了一辆祥生小汽车送他到北火车站。张科长身上穿的那身灰色哔叽的中山装,脚上那双德国纹皮的皮鞋擦得雪亮,现在头发也是乌而发光。他们走进车厢,夏福已经给张科长把位子占好,东西也放妥了。在张科长座位的行李架上有一辆小孩子玩的三个轮子的脚踏车,他的座位下面是两大筐香蕉和苹果;这些都是朱经理要夏福买的,张科长并不知道。

他们坐了一歇,车站上的铃响了,服务员在催送客的人下去。夏福给张科长握了手后,指着脚踏车和水果,说:

“张科长,这是我们经理送给你的一点小意思。”

张科长愕然了:

“我不要,请你带回去。”张科长站到座位上去取。

朱经理说了一句:“小意思。”

他们两人飞快地下了车,走到张科长座位的窗口外边来。

张科长拿下脚踏车来想从窗口退还给朱经理,叫夏福上前一把拦住。

车站上的铃声停了。穿着黑色制服的站长,朝着火车头的方向,扬了扬绿旗,火车轰隆轰隆地慢慢向前移动了。

张科长的头从窗户那里伸出一半来,对着朱延北和夏福,自言自语地说:

“这怎么好,这怎么好!”

“没啥,没啥。”朱延北毫不在意地摇摇手,一边又追上蠕动着的火车说,“张科长,下次早点来,来以前先给我个信,我好来接你。”

“好的,好的。”张科长把胳臂伸出窗外,向朱延北和夏福挥了挥,说,“谢谢你们。”他心里想这一次到上海真不错,不然真是白活了一辈子。下次有机会当然要来,而且不像这一次小手小脚,要痛痛快快地白相白相。

火车慢慢远去了。

企业家的故事102 抗战部队来买药 夏福望着消逝在远方的那只灰色哔叽中山装的袖子,对朱延北说:

“张科长和他刚来的辰光不一样了,经理。”

“那当然,”朱经理在月台上兴奋地走着,说,“不管是谁,只要他跨进我们的福佑药房,我就有办法改造他的头脑。世界上只有一件事体是真的:钞票。有了钞票,要怎样就怎样。没有钞票做啥也不灵。古人说的好:有钱能使鬼推磨。现在只要有钞票,保险你路路通,多大的官员也过不了这一关。”

夏福似懂非懂,说:

“那是的。”

“所以,我开头叫你不要急,对付偏僻地区来的官员急不来,要用另外的改造头脑的办法。你看,他今天穿上那套灰哔叽中山装很自然了,也不提啥了。在惠中旅馆和龙爱卿一同走出走进也没啥了。”

“龙爱卿这笔费用可不小啊,经理。”

“不算啥,龙爱卿这次给我们不少帮助,以后要多多照顾她。”朱延北毫不在乎地说,“对待不同的官员要用不同的手段。懂得啵?”

夏福摇摇头。

“不懂不要紧,你很聪明,只要努力学习,你慢慢会进步的。”

他们走出了四号月台。朱经理见后面到了一班车,旅客熙熙攘攘地走来,他说话的声音就放低了些。

夏福的眼睛里闪耀着钦佩的光芒,他没注意从他旁边走过去的旅客,只顾巴结地说:

“经理的本事真不小,又会做生意,又会官场秘诀。这次对付张科长,我跟经理学到不少本领。”

“那当然,做一个民国的商人可不容易,单靠经营吃不饱饭的。”

9

朱延北听到台子上电话铃响,拿过听筒,一听到是马丽琳的娇滴滴的声音,他马上坐得端端正正的,把橘红色的领带结子弄正,放慢了声调,威风十足地对听筒说道:

“你找朱经理吗?唔,我就是……”

朱延北和刘蕙离了婚以后,他在物色一个中意的对象。工商界有名望的朋友都知道他的底细,没人愿意把女儿嫁给他。中小工商界的朋友们不了解他的究竟,看他很红,很想和他攀上一点亲,也好提携提携,可是朱延北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中小工商界的女儿,没有油水,怎么配上朱经理哩!他一个人回到家里怪寂寞的,刘蕙让他逼走以后,就再没上他的门。他有时倒想起她来了。坐在家无聊,他便到百乐门去跳跳舞。在那里,他认识了马丽琳,这是一个月以前的事了。他每次到百乐门,都是叫她坐台子。她不论提出啥事体,他都觉得有兴趣。她哩,想想自己快三十了,现在虽然正当时;在百乐门也算得是个红舞女,可是人老珠黄不值钱,需要早点找个对象,老了有个归宿。她心里早已看上了朱延北,没有表露出来。她从侧面了解朱延北,有时也当面旁敲侧击地探听朱延北的身世。他吗,明知她的用意,借此吹嘘一番。她曾经到汉口路吉祥里窥视过福佑药房,没有上楼,也不了解这个药房究竟有多大。她几次打电话来,想从接电话的人的嘴里了解一下朱经理,接电话的恰巧都是他本人,今天也不例外。她只好对他说话:

“今天晚上有空吗?”

“今天晚上?……”

他看看日历上没有注明有什么约会,但眼睛一转动,福佑药房的经理,又是上海滩上工商界的红人,每天哪能没啥约会呢?他惋惜地啧了一声,抱歉地对着听筒说:

“真不巧,今天晚上工商协会的史主任,你知道吗?就是那个史步云主任,对,对,就是他,他请我吃晚饭,……饭后来?怕来不及,你不晓得,工商界这些朋友,一顿饭起码要吃上四五个钟点……散的早,我一定来,……迟了,就改一天……”

最后,他对着听筒叫了一声“达令”。

王立不知道朱经理在打电话,情绪激动地走进了经理办公室,他的心还在剧烈地跳动。他满脸笑容,嘴结巴得几乎说不出话来,两只眼睛望着朱延北,朱延北看他那神情有点奇怪,开玩笑地问他:

“拾到黄金了吗?这么高兴。”

“是,”王立走上一步说,“有两个长城抗战的军人来办货,经理,他们,他们已经到了我们库房那边,要见经理。经理,你快去吧,你最好把两个抗日军带到我们店里来,让我们大家看看我们祖国抗战英雄。”

朱经理没答理这些。他关心地问:

“他们带了多少钱来?”

“不晓得。”

“要办多少货?”

“刚才库房里的人打电话来,说他们要买几万元的货,请经理快点去。”

朱延北听到只买几万元的货,兴趣索然,摇摇头,说:

“我没工夫去。”

“是抗日军人啊,”王立提醒他道,“我们要抗战,要支援前线。抗战军人找你,总是有要紧的事,你还是快去吧,经理。”

朱延北听他絮絮叨叨地说个不完,他有点不耐烦了:“啥抗战军人不抗战军人,我们做生意要紧。我们在后方努力经营业务,做好生意,就是支援长城抗战。懂啵?”

王立无可奈何地唔了一声。

“我忙的很,没空去接抗战军人。你看,”他举起他正在看的流水账簿和一叠支票,“这笔生意,叫夏福去一趟就行了。”他心里说,“几万元的买卖,用不着我亲自出马。”

“抗战军人如果一定要见经理呢?”

“你告诉他们:就说朱经理不在家,他忙的很,不晓得啥辰光回来。”

他说完了话,就拿起桌上的算盘,翻阅着支票本子,在计算还有多少存款,算盘珠在嘀嘀嗒嗒地响着。

王立日日夜夜向往的抗战军人,好像从天而降,突然到福佑药房来办货了。他接到叶积善的电话,听到这个消息,浑身的热血沸腾,激动得说不出一句话来,心中焦急地想看看抗战英雄,可以好好为他们服务,满脸笑容,兴冲冲地跑去报告朱经理,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完,以为朱经理听到这个好消息,一定也和他一样的兴奋,准备热情接待,不料被浇了一盆冷冰冰的凉水,叫他高兴而来,扫兴而去。他不了解朱经理平时也讲些爱国话语,对抗战军人也很钦佩,为啥抗战军人来了又这样冷淡呢?真叫他迷惑不解。

约莫过了十多分钟,夏福赶到库房了解了情况以后,打电话来,是王立接的。他放下电话听筒,又走进经理室,这一次他的情绪很平静,也不寄托希望,他怪夏福太傻,经理斩钉截铁地说过不去,再告诉他又有啥用处呢?夏福一定要他去说,他只好把听到的情况向经理报告:

“夏福打电话来说,请你还是去见见抗战军人。”

朱延北低着头在算账,听到王立又提到抗战军人,急躁地抬起头来,瞪了王立一眼:“又是抗战军人?不是对你说了,不去,不去!”

说完了话,朱延北又低下头去,一心一意地去算他的账;一张一张支票的存根在他面前翻过去,月底快到了,他要仔细了解一下月底到期的支票一共是多少款子,他好设法轧点头寸存进去。

王立硬着头皮,根据夏福的报告,慢慢说下去:

“抗战军人这笔生意不小,除了带来四万元的现款,那边还要汇二百万来办货……”

一个庞大的数目字的声音在朱延北的耳朵里嗡嗡着,他的头脑跟着膨胀起来。他抬起头来,一对贪婪的眼光露出馋涎欲滴的神情,关切地问:

“你说啥?”

“那边还要汇二百万来办货。”王立冷静地说。

“二百万?!”朱延北两只贪婪的眼睛睁得很大,好像里面伸出了两只手,想把二百万元拿过去。

“唔。”王立平静地说,“夏福说抗战军人一定要见经理才办货,经理不在,他们就要到别人家去办货了……”

朱延北猛的站了起来,急急忙忙地改口说,“抗战军人一定要见我?那我就去。……”

“你不是没有空?”

“我忙虽忙,抗战军人来了,是我们敬佩的人么,我总得要去一趟,保卫国家的事,我们做生意的人也有责任,不能马马虎虎的。”

朱延北一头冲出去,马上又气喘喘地折回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你赶快打电话告诉夏福,说我马上到,要他无论如何把抗战军人留下来,我马上到……”

企业家的故事103 药店职员崇拜抗战军人 他像是一阵风似的飘走了。桌上的账簿支票静静地躺在那里,被冷落下来。王立走过去给朱延北清理了一下,放在抽屉里。朱延北虽然走了,王立看到朱延北态度变化这么快,叫他作呕,不禁轻蔑地冷笑一声。?朱延北几乎是用赛跑的速度在奔走,如入无人之境,只顾自己往前走。他不断碰到路上的行人。被碰着的人回过头去盯他一眼,觉得这人好生奇怪,急忙忙如同去救火一样。他走到库房的时候,长城抗战军人等得有点不耐烦了,说:

“你们经理究竟在家不在家?”

“不在家。”栈务部主任叶积善生硬地说。

“他到啥地方啦?”

“他整天忙的很,我不晓得他到啥地方去了。店里也许有人晓得。”叶积善没有改变他的生硬的态度。

“那他不会来的了。”那个长得高高的,叫做戴人杰的拘谨地说,“我们走吧。”

“不,请你稍坐一会,店里已经派人去找了,马上就来了。”

夏福站起来,笑嘻嘻地拦住他们的去路。

王士明是个二十多岁的青年,他焦急地站起来,向门口张望:

“你老说马上就来马上就来,为啥还不来呢?我们等不及啦。”

“再等一歇,我马上再打电话去催。”夏福走过去,刚要拿起电话听筒,电话铃响了,是王立打来的,告诉他朱经理马上到。夏福笑嘻嘻地对王士明说:

“朱经理已经在路上,马上到。”

王士明不安地坐下来。夏福怕他们性急,就关怀地问他们长城抗战前线的情形,王士明请戴人杰讲,戴人杰推王士明说,最后还是王士明开了一个头,说到抗日军队的英勇顽强。刚开了一个头,朱延北到了。他一走进来,就向他们拱一拱手,抱歉地说:

“实在对不起,不晓得你们两位今天来。要晓得你们两位来,我就到车站上欢迎你们去了。我今天有点事,到外边去了。他们打电话找我,说是有两位抗战英雄来了,我丢下手里的事,马上就赶来,可是已经不早了,迟到了,请你们两位多多原谅。”

“不要紧,”戴人杰说,“潼关卫生局张科长同我们很熟,我们部队原来驻扎在那边的,是他介绍我们到贵号来的。你有事,我们等一会没有关系。”

“承蒙两位光临,小号感到无上的光荣。”朱延北说,“请两位到我们店里去坐坐。”

王士明刚才等的有点不耐烦,他性子急的很,不同意去:

“朱经理,就在这里谈好了,谈好了,我们还有事哩。”

朱经理的眼睛望着戴人杰:

“小号离这里不远,我们那边还有个小小的样品间,你们要配的货色也好先看看。”

“那也好。”戴人杰给朱延北说得不好意思了,他劝王士明,说,“不远,就去吧。”

王士明经戴人杰一说,不好再坚持自己的意见,便随着朱经理、夏福一道去了。

朱经理一跨进福佑药房,他就高声叫道:

“欢迎抗战英雄光临!”

同时,他带头鼓起掌来。店里立即掀起暴风雨般的掌声。同事们都丢下手里的活,大家的心急速地跳动着,蜂拥到栏杆那边来。夏福大声喊道:

“欢迎我们的抗战英雄!”

又是一阵暴风雨般的掌声。声音好像把整个楼房都震动了。一会,暴风雨般的掌声变成有节奏的了:拍,拍,拍……

同时,同事们兴奋地唱起高亢激昂的抗战歌曲。

在歌声和掌声中,朱经理和戴人杰、王士明他们慢慢地顺着栏杆走进来,一边鼓着掌,一边感动地望着站在栏杆前面的同事们,望着他们一张张热情的面孔。互相点头。他们两个和同事们都不认识,但是又好像都认识,而且很熟悉,如同久别重逢一样的兴奋和愉快。他们走了没两步,一个青年跑上来,紧紧握着戴人杰的手。他感动得两个眼眶有点润湿,很自然地拥抱着戴人杰。戴人杰也紧紧地拥抱着他。这青年是王立。他仰起头来,以崇敬的眼光注视着戴人杰的脸庞。

站在栏杆前面的人本来很有秩序,看到这激动人心的情景,都拥过来,堵住他们的去路,把他们包围起来。另一个青年店员走上去抱住了王士明。

有节奏的掌声没有了,激昂的歌声没有了,代之而起的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感动的欢呼。整个福佑药房的同事们的情绪都沸腾起来了。

朱经理也被包围在当中了,他一步也走不动。他看这样不行,就向大家挥手,高声地说:

“先让抗战英雄走过去,不要拦住路……”

同事们都想挨近抗战英雄,就是摸一摸他们的衣服心里也是舒服的。朱经理讲的话,他们仿佛没有听见,还是拥在路上。夏福从戴人杰身旁插过来,推了王立一下,说:

“让抗战英雄走过去啊。”

王立放下戴人杰,但是他还有点舍不得,他和戴人杰平排走着。他的右手亲密地抓着戴人杰的左手。横在道上的同事们还不肯散去,只是让出一点路来给戴人杰、王士明走,他们自己倒着走,面孔还是对着戴人杰和王士明。退到栏杆的尽头,在经理室的门那边,同事们不走了。朱经理不好再叫他们退开去,就对戴人杰说:

“就在这里坐一歇吧。”戴人杰看着墙壁上填满了这些红红绿绿的贺幛贺匾,觉得福佑药房在上海医药界真是一家有名字号,这许多的公家机关和它往来,同业当中的信用又这样高,难怪朱经理那样忙,潼关卫生局张科长介绍他们来办货确实是有眼光的。本来戴人杰到上海来办货把警惕性提得很高,一步一个小心,注意别上了上海商人的当;现在总算找到一家可靠的商人,这次办货有了信心,也有了把握。他默默地计算汇款的时间,今天不汇到,明天一定会汇到;汇到以后,赶快在福佑药房办好货,运到抗战前线,好治疗那些千百万人关心的伤病员……

企业家的故事104 朱延北哄骗抗战军人 朱经理见戴人杰的眼光注意墙上的贺幛贺匾,也有意放慢脚步,让戴人杰看个够。

朱经理跨进经理室,换了一副笑盈盈的面孔,显出非常关心的样子问戴人杰:

“你们太辛苦了,戴勇士,昨天在车上过的一夜,睡的好啵?”

“很好,很好,太舒服了。”戴人杰精神抖擞地说,“在前方一宿也睡不上六小时,昨天我整整睡了十个钟头。”

“倒茶来!”朱经理漫无目标地叫了一声。

门外夏福应道:

“是。”

“要好叶子,上等梅坞。”朱经理加了一句。

“晓得了。”

戴人杰喝了一口上等梅坞茶,从军装胸袋里掏出一张办货的单子,很慎重地递给朱经理,说:

“这是我们这次要办的货,请你给我们先开个估价单看看。”

朱经理接过来一看,那上面尽是些前方急需的重要药品:盘尼西林两千支,氯霉素一百瓶,消发灭定粉四百磅,次苍五十磅,消治龙粉五十磅,黄凡士林一千二百磅,血压器八只……这些都是畅销货,福佑药房大半没有,有几种虽然有,数量也不多。

戴人杰等朱经理看完,他关心地问:

“这些货,宝号都有吗?”

朱经理再看了一遍,很有把握地说:

“都有都有。敝号虽小,可是在上海算是货色最齐的一家了。有些同业货色不全,他们也常到小号来配。我们在上海门市生意不大做,做的都是批发,特别是公家机关批发的最多。承蒙政府和人民的信任,生意越做越大,现在福佑在重庆有分号,在广州有分号,就是香港也有我们的分号。许多市面买不到的货,只要委托福佑办,没有办不到的。就是上海买不到,我打一个电报到香港,我们那边的分号,马上就办货进来。电报打出去,快则一个礼拜,顶多也不过十天,货就到了。这次张科长介绍你们来,我们更要特别效劳,你们两位要的货一定办到。”

戴人杰想起刚才在外边看到的那些公家机关送的贺幛贺匾,他完全相信朱经理的话句句是真的,他满意地说:

“那很好。朱经理,你看什么时候可以开出估价单呢?”

朱经理还没答话,戴人杰又加了一句:

“最好快一点。”

“那没问题,”朱经理欠身说道,“这是军需品,前方伤病员在等着治疗,这是救命的事。你看,啥辰光要,我就啥辰光办好。今天晚上怎么样?”

戴人杰看看窗户外面的天色已逐渐暗下来,一排排整齐的高大的洋房大楼里不时亮起一盏盏灯光,像是天上的繁星似的,一会出现一些,一会又出现一些。他说:

“今天晚上开出来,好的。”

朱经理要夏福把戴人杰的办货单子交给营业部去开价,说:

“这是给我们抗战军人办货,关照营业部价钱要开得便宜一点……”

“晓得了。”夏福拿着办货单子送到隔壁的房间里。

一阵热烈的掌声引起戴人杰的注意。他把估价的事办了,心里感到轻松愉快,听到这掌声,便向朱经理建议:

“外边热闹的很,要不要去听听?”

朱经理已经接下了这笔大生意,和戴人杰没什么好谈的,听到戴人杰的建议,便非常高兴地满口应承:

“好的,好的,我很想听听。”

他们两人走了出来,坐在经理室门口。

王士明讲完了在长城抗战中的英勇战斗故事。一个伟大的英雄形象在王立前面升起,在他心中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进一步了解全国人民对抗战军人热爱的心情。他非常敬佩为保卫祖国而献身的英雄,这是他学习的榜样,是他前进的号角,是他毕生的志愿。

这时戴人杰对王士明说:“我们走吧。”

朱经理接上去说:“我们一道吃饭去吧!”

王士明一愣:“吃饭?”

戴人杰见朱经理要请客,拒绝道:

“不,我们自己去吃。谢谢你,朱经理。”

“我也不是请客,”朱经理站起来拉他们两位走,“一道吃便饭,不要见外了。”

“不,我们还有公事哩。”戴人杰站在那里不走,一再谦辞。

“饭总要吃的,走吧。”

夏福说:“吃过饭再办公事。”

夏福不再征求他们同意,连拉带扯把戴人杰、王士明他们请了出来。出了经理室,走到X光器械部,朱延北站了下来,指着那间小房间对戴人杰说:

“这是敝号新设的X光器械部,请到里面参观参观,指教指教。”

戴人杰犹豫地站在门口,歪过头来征求王士明的意见,没等王士明表示,就给后面的人推进去。所谓X光器械部实际上只是一间小小的办公室,一张写字台和两张沙发几乎占去了房间一半的地方,只是在进门的左边的墙角落那里放了一架小型的X光透视机。

坐在写字台前面的一位青年人,年纪不过三十上下,头发梳得整齐发亮,洁白的脸庞上架着一副金边的平光眼镜,穿着一身咖啡色的哔叽西装,胸前打着一条新的墨绿的领带,特别显眼。他听见朱经理的声音,连忙放下手里的钢笔,迎将出来。朱经理指着他介绍给戴人杰、王士明道:

“这位是上海有名的X光专家,是我们X光器械部主任,夏亚宾先生,本来他要到同济医学院去担任教授,敝号为了发展事业,特地托人聘请来的。”

夏亚宾这位X光专家是朱延北给叫了出来的。夏亚宾其实并不是X光专家,他不过是一个中学生,毕业没两年就给介绍到一家私立医院里的X光室去工作,因为他原来就有些自然科学的常识,人又聪明,那位X光专家也肯教他,确实学到不少关于X光器械方面的一般知识。那家私立医院因为病人不多,其中比较受病人欢迎的名医自己都去开业,病人越发少了,收入不够开销,就关了门。夏亚宾从此失业在家里。他原来就没有积蓄,加上没有收入,勉强维持几个月,就靠借贷生活了。他是朱延北的表弟,经常向他伸手借点钱。朱延北依靠各种各样投机取巧的办法,生意越做越大,想建立X光器械部,一则营业可以扩充,二则这方面的利润比药品要厚的多。恰巧夏亚宾又来借钱了,朱延北详细问他过去在医院工作的情形。他摸不清原因,只好老老实实地说了。朱延北当时就决定请他到福佑来筹备X光器械部,并且称他是X光专家。从此,大家都叫他X光专家。慢慢,他自己也以为是X光专家了。他最怕别人问起他过去的情形,逢到这种尴尬的场合,他总是用极为谦虚的语气含混过去。夏亚宾现在又听到朱延北叫他X光专家,他向戴人杰、王士明弯弯腰,不卑不亢地说:

“只要搞医疗服务,到啥地方工作都是一样。至于说X光专家,实在不敢当,不过鄙人从小对这方面就发生浓厚的兴趣。”夏亚宾看到朱经理带他们到这里来,以为抗战军人要订购X光器械,便逢迎地说,“您两位是不是要订购一套X光器械?我很高兴能为抗战军人服务,这在我,是再光荣不过了。”

戴人杰望着那架小型X光透视机摇摇头。

朱延北接上去说这次办货单上没有,夏亚宾立即改变了口吻:

“希望下一次有机会为抗战军人服务。”

戴人杰未置可否地点点头。朱延北约夏亚宾一道去吃饭。

他整了整墨绿色的领带,跟在他们背后走出来。

企业家的故事105 朱延北勾搭马丽琳 走到楼梯口,朱经理对夏福咬了一个耳朵,他机灵地退了回去。当他们走到马路上,从朱经理、戴人杰、王士明他们的身子后跟上来福佑药房的十多位同事,走在最前面的是王立和叶积善。

马路上熙熙攘攘地尽是人,在霓虹灯光的照耀下,不断地流来流去。走过十字路口不远靠右首有一家照相馆,迎街闪动着刺眼的霓虹灯光制成的五个字:美华照相馆。夏福抢上一步,拦住戴人杰、王士明他们的去路,欠着身子,用右手做出请进的姿势,说:

“请进来拍一个照。”

王士明莫名其妙,问:

“为啥要照相?”

“留个纪念,嗨嗨。”

戴人杰摇摇头:“用不着了。”

朱经理见戴人杰他们不进去,走上来说:

“抗战军人是我们最敬佩的人。你们在前方牺牲流血,受冷挨饿,为了啥?为了我们保卫祖国,为了我们人民的幸福生活。你们在前方抗敌,冰天雪地里打仗,不怕任何的艰难困苦,抵抗着日本鬼子的侵略,我们才能在后方做生意,才能在后方安居乐业。这都是你们伟大的功劳。我们日日夜夜想念你们,我们时时刻刻想看到你们。这次,小号有这样的光荣,也为抗战军人服务,实在是叫人太兴奋了。大家见了面,拍个照,留个纪念,也叫我们沾点抗战军人的光荣。

……”

王士明叫朱经理这张像蜜一样甜的嘴说得怪不好意思的,他没再说啥,只是望着戴人杰,征求他的意见。戴人杰本来很坚持地要走,让朱经理一说,犹豫起来了。朱经理一边拉他们一边说:

“进来吧,拍个照没关系。”

夏福乘机会在侧面一推,后面王立、叶积善他们跟上来,把戴人杰、王士明他们拥进了照相馆。朱经理请戴人杰、王士明他们两位坐在第一排的中间位子,他自己紧紧靠在戴人杰的隔壁,其余的人有的坐在两旁,有的站在后面。王立很兴奋地站在戴人杰、王士明的背后。照相师上好了底片,说:

“请微笑一点,不要动。”

他拿下镜头的盖子,然后又盖上去,微笑地说:

“好了。”

朱延北拿起笔来,题了这样的字句:

福佑药房全体同人欢迎抗战英雄摄影纪念

一九三三年

他把这张纸交给了美华照相馆,要他们用大字印在上面。他心中暗暗打算:等印好了,叫照相馆放大一张,至少得放十六寸,挂在潼关卫生局送的大红贺幛旁边,一步进福佑药房的大门,谁都要首先看到这张有历史意义的照片。哪个看见了不钦佩福佑药房呢?哪个瞧到不信任福佑药房呢?凭公家机关送的贺幛贺匾和抗战军人共同拍的照相,就可以完全说明福佑药房是金字招牌,谁会怀疑福佑药房不是货真价实呢?

戴人杰心里按捺不住的高兴:上海商人的水平真高,不但是满嘴的新名词,而且爱国觉悟程度也比别的地方高,见了抗战军人这样的热爱和仰慕,实在叫人感动。

他们走出美华照相馆,一同上饭馆吃饭去了。

吃完晚饭,送走了抗战军人。朱延北又去舞厅与马丽琳相会。跳完了最后一个音乐《晚安》,朱延北扶着马丽琳走回自己的台子,叫茶房开账。老有经验的茶房在最后三个音乐以前就开好了每个台子上的账单。他从手里的一叠账单子中抽出一张递给朱延北:

“一共四十元。”

朱延北掏了一叠钱币给茶房,连数也不数。茶房数了数,说:

“还多三元二。”

“给你做小费吧。”

“谢谢了。”

马丽琳看朱延北化钱像是流水一样的不在乎,她想朱延北在西药界当然是一个了不起的大阔佬。他年轻,长的又俊秀,她更觉得他可爱了。朱延北把左胳臂送到马丽琳面前,她的右手就勾在他的胳臂上,两个人肩并肩地愉快地走出了百乐门大舞厅。快走到门口的当儿,朱延北歪过头去,对着马丽琳轻轻地说:

“欢迎我去吧?”

“不欢迎。”马丽琳有意这么说。说完了,她的眼睛向他一瞟,露出非常欢迎的神情。

他们两个人上了汽车。汽车向马丽琳家里驶去,朱延北调皮地逗她:

“你不欢迎我到你家里去,那我送到你家门口,我就回去。”

她没有答他的话,她的右手紧紧捏了一下他的小胳臂。

“痛啵?”朱延北望了她一眼。

“活该,”她向他噘了噘嘴,说,“谁叫你说俏皮话……”

“是你讲不欢迎的么。”

“大人物到我们小地方去,还有不欢迎的?”

“我啥辰光变成大人物了?”

“汽车出汽车进,用起钱来像流水,走起路来眼睛向上,从来看不起人,那还不是大人物吗?”

“我啥辰光对你这样的?大人物是你封的。”

“我怎么敢,”说话之间,汽车已经开到马丽琳的家里,这是北京西路的一条很整齐的弄堂。她说,“请进吧。”

朱延北跟着马丽琳从后门走进去,经过灶披间,穿过过道,马丽琳很熟练地扭开电灯。一座很华丽的客堂间出现在他的眼前。她让他坐在椅子上,说:“对不住,你在这里坐一歇,我上楼去看看,不晓得娘睡了没有。”

说完话,她袅袅婷婷地走了。

朱延北站起来,很羡慕地看着客堂间:客堂当中挂的是一幅东海日出图,那红艳艳的太阳就好像把整个客堂间照得更亮,左右两边的墙壁上挂着四幅杭州织锦:平湖秋月,柳浪闻莺,三潭印月和雷峰夕照。一堂红木家具很整齐地排列在客堂里:上面是一张横几,紧靠横几是一张八仙桌,贴着左右两边墙壁各放着两张太师椅,两张太师椅之间都有一个茶几。在东海日出图左下边,供了一个江西景德镇出品的小小的磁的观音菩萨,小香炉的香还有一根没有烧完,飘散着轻轻的乳白色的烟,萦绕在观音菩萨的上面。这个客堂的摆设虽说很不协调,甚至使人一看到就察觉出主人有点庸俗,许多东西是拼凑起来的,原先缺乏一个完整的计划,但是朱延北很满意,因为从这个客堂间可以看出它的主人是很富有的,不是一般舞女的住宅。

企业家的故事106 卖假药蒙混过关 马丽琳换了一件紫红的软缎夹袄和紫红的软缎的大裤脚管的裤子,脚上穿的是一双浅尖口的缎子鞋,也是紫红的。她像是一团火焰似的回到客堂里,笑眯眯地说:

“累你等了一歇,别见怪。”

“当然不见怪,”朱延北意味深长地说,“你要我等多久我就等多久。”

“啊哟,你是那样的好人!”

“你说不是?”

“我巴不得是的,”好说,“走吧,楼上坐。娘她们都睡了。”

“那很好,用不着惊动她老人家。”

朱延北跨进马丽琳的卧室,给里面艳丽的陈设迷住了。在黯弱的电灯光下,他看见迎窗右边的墙角那儿斜放着一张淡绿色的梳妆台,上面放满了大大小小高高低低化妆用品的瓶子;右边摆着一张淡绿色的大衣橱,斜对面是一张大的双人沙发床,上面铺着一床天蓝色的缎子被,一对白府绸的枕头上面各绣了两个色彩斑斓的鸳鸯;紧靠窗户摆着一张淡绿的小圆桌,四周放了四把淡绿的矮背椅子,小圆桌上铺了一张紫红的丝绒桌毯,那上面有一只玛瑙色的小玻璃花瓶,里面插了一束水红色的康乃馨和雪白的夜来香,散发着淡淡的沁人心腑的香味。他望着康乃馨,心里想:就凭客堂间的卧室的陈设看,马丽琳起码有万元以上的存款。她有钱,人又漂亮,真是不错。

马丽琳在外边冲了两杯咖啡粉端了进来,另外,她又端进来一盘子沙利文的西点,叉了一块放在朱延北面前说:“到我们这个小地方来,没有好的吃,请多多包涵一点。”

“有名的沙利文的点心还不好吗?太客气了。”他喝了一口咖啡,并没有吃点心。

“跳了那么久,该饿了,”她关怀地说,“吃点吧。”

朱延北吃了核桃仁的蛋糕,他叉了一块巧克力蛋糕送到马丽琳的手上,说:

“你也饿了,吃一块吧。”

“好,谢谢你。”

“别那么客气,我是借花献佛。”

“不过也是表示你的一片好意。”她边吃边说,同时望了他一眼。

“现在我不借花献佛,我自己送你一样东西。”

朱延北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握在自己的手里。他把手放在紫红的丝绒桌毯上,说,“你要不要?”

“你送我的物事还有不要的?”

“那你猜,是啥?”他的右手指着自己的左手。

她想了想,说:“我猜不出。”

“你猜猜看。”

她的食指指着自己的太阳穴,半晌,说:“是表。”

“不是。”

她歪过头来去看他的左手,说:“别针。”

“也不是。”他的左手握得更紧。

“是,是啥?你说。我不猜了。”

“再猜一次。”

她看他的左手握得很紧,估计里面不可能容纳很大的东西,咬上下嘴唇想了一下,肯定地说:

“戒指,是啵?”

“你真聪明,猜对了。”

他把左手放开,手心里是一只碧绿欲滴的翡翠戒指,一点瑕纹也没有,真是好货色。马丽琳看得心痒痒的,她望了又望,笑盈盈地问:

“你在啥地方买来这么好的翡翠戒指?”

“为了这个,我整整跑了一个礼拜,几乎把上海的珠宝店都跑遍了,才在天宝买到这一只,你戴戴看,不晓得合适不合适。”

他给她戴在她的右手的无名指上,紧紧靠着她手上的亮晶晶的钻石戒指,正合适。

“很好,像我自己去买的一样。”她把右手放在自己面前,仔细地望过来,又仔细地瞧过去,嘻着嘴说,“我很喜欢。”

“只要你说一声喜欢,我这个礼拜总算没有白跑了。”他紧紧握着她的手。

第二天?快中午了,朱延北才从马丽琳的家里赶回福佑药房,走到经理室的办公桌面前坐下来,一连打了三个哈欠。他低下头去,想伏在桌上睡一会。忽然听到有人叫道:

“经理!”

他抬起头来一看:原来夏福手里拿着一封信,站在那儿注视着他很久了。他刚才进来没有注意。他用两只手抹了抹自己的脸,清醒了一点,睁着惺忪的睡眼,问他:

“有啥事体?”

“西北潼关张科长有信来……”

“大概又是催货的,你复他一封信,告诉他我们又打电报到香港分号去了,最近因为船少,误了一只船期,只好等下一只船。总之,快了,请他不要急。”

“不,”夏福摇摇头,说,“他提到装去那批货……”

“货?”他诧异地问。

“就是那复方龙胆酊,现在沉淀了,经过化验,成份不对,退回来了。”

“是哪一家配的复方龙胆酊?”朱延北又打了一个哈欠,说,“是谁配的?怎么配假药给人家?给我查出来,要严办。”

夏福走到朱延北身边,低下头去,小声小气地说:

“经理,这复方龙胆酊是经理上次到西藏路厂里自己配的。”

朱延北警惕地向经理室里四周一望:幸好只有他们两个人。通营业部会计部那边的门传来滴滴嗒嗒的算盘声和王立他们细碎的的讲话声。但听不清楚他们说啥。朱延北压低了嗓子说:

“哪怎么办呢?”

“这个——”富有这方面经验的夏福也想不出好主意来了。

朱延北对着面前台子上的玻璃板,看见里面压了一张和福佑药房往来厂商的名单,其中有一家康健药厂,这是一家开办不久靠和福佑往来起家的小药厂。朱延北想起很久以前曾经向这家厂办的货中也有复方龙胆酊,他得意地说:

“有个妙计,你把这龙胆酊退给康健药厂……”

“不是他家的货,好退给他?”

“三个月前,我们向他家办的一批货当中,不是也有龙胆酊吗?”

“那个成份对,已经发到西北去了。”

“就说这是三个月前办的那龙胆酊,化验的成份不对,客户退回来了,要康健换,不能影响我们福佑的牌子。”

“他要是查出来,不是他们的,”夏福仍然觉得这样做没有道理,担忧地说,“一定不肯退,哪怎么办呢?”“他敢不退,”朱延北理直气壮似的,不满地说,“问他以后要不要和福佑往来了?今后不想和福佑往来,那就算了,福佑认晦气,我们赔。如果还想和福佑往来,做福佑的生意,不退也得退。”

夏福听到这里,他自己也仿佛理直气壮起来,声音也不同了,比刚才的高亢:

“对,不怕他不退。”

“你写信告诉张科长,这批药是康健药厂配的。收到他的信以后,我们很严厉地批评了康健药厂一顿,这样做买卖,太不讲商业道德了,丢我们福佑的脸。幸亏张科长是熟人,对不起,请他原谅。今后我们配货一定严格检查,谢谢他这次帮助我们发现了问题……”

企业家的故事107 朱延北欺骗刘蕙 通营业部会计部的门有人轻轻敲了两下。

朱延北说:“进来。”

门开了。王立走进来,劈头说道:

“经理,我刚才轧了一下账,又有一百五十万的支票到期了,这两天要设法存进去才好。”

“最早的是几号到?”

“后天到。”

“那么还有两天了,”朱延北皱着眉嘀咕。

夏福确实吃了一惊,他清楚经理这两天头寸很紧,这许多数目很难对付,他担心地说,“最晚的也只有四天哪。”

“是呀,”王立说,“经理,到期不付不行,现在开空头支票要办罪的啊。”

“我晓得。以后到期的支票,早一个礼拜告诉我,别叫我临时抱佛脚,措手不及。”朱延北对于王立的催促感到不耐烦。他皱起眉头,在想心思,过了半晌,说,“我们库存的氯化钾还有几桶?”

王立说:“这要问栈务部。”

“你打电话问一下叶积善。”

王立当时拿起电话问了栈务部叶积善,那边回说还有五桶。朱延北听到了这消息,他的皱着的眉头开朗了,告诉王立明天可以把现款存进去。王立满意地走了,但是他心里有点莫名其妙:五桶氯化钾和一百五十万有啥关系,为啥刚才经理愁眉不展,听到有五桶氯化钾就开朗了。这一百五十万的款子明天又从啥地方来呢?他清楚最近外埠没有什么款子汇来,大的客户也没有消息,本埠欠福佑的款子数目很小,难道朱经理有点金术吗?不但王立怀疑,就连最知道经理底细的夏福也莫测高深,不知道经理的葫芦里卖的啥药。等王立走出去,朱经理招手叫夏福走到他面前,低低地对他说,他才渐渐明白了朱经理说:

“你拿这五桶氯化钾到信通银行给我去办质押借款……”

夏福愣了一下,不懂地问:

“这样可以么?”

“咦,你这人真是傻瓜,你还算是我的外勤部长哩。”

“哪能?”

“改装一下,做S.T.①去押,这样就可以了。”

“要是查出来,银行里一定不肯抵押这许多款子的。”

朱经理附着他的耳朵嘀咕了一阵,夏福恍然大悟,笑着说:

“那行。”

“款子到手,马上存到聚兴钱庄去。”

“好的。”

王立急忙忙地一头冲进来。刚才朱经理训斥了他一通,要他早一个礼拜通知他要到期的支票,他回去马上翻了一下,赶紧跑来报告:

“经理,下一个月十号有一张支票到期……”

“多少?”朱经理望着王立。

王立说:“数目也不小:五十万。”

“那没啥,”说到这儿,朱经理想起昨天夜里马丽琳和他商议结婚的问题,大家相见恨晚,都希望早一点办喜事。她要求在国际饭店大请一次客,按照文明结婚的仪式进行;他一算,请个四五百号客人并不困难,场面大一点也不费事,困难的是这笔开销可不小,最近银根紧,轧头寸不容易,要马丽琳拿出来,一则不好意思开口,二则会露了马脚;原来福佑药房朱经理是个空心大佬倌,那一定败事的。他说最近很忙,顶好是先结婚,然后发一个通知给亲友,过些日子,找一个大家空闲的礼拜六晚上,借一个比较大的地方,举行联欢晚会,和双方的亲戚朋友见见面,这样又大方又时髦。马丽琳给他几句话说动了心,改变了原来的打算,同意朱延北提出来的月内结婚。他想到马丽琳亮晶晶的钻石,想到她家里的华丽的陈设,想到她奢华的生活,因此,想到她一定还有许多财富……到下月十号,区区五十万,朱延北当然不放在心上了。他说,“到那辰光,我把办法,就是再多一点也没啥了不起。”

王立又陷入莫名其妙的境地了。他永远不了解朱经理。朱经理有时是挥金如土的富翁,有时是一文莫名的穷汉,时而快乐时而痛苦,叫人莫测高深,是一个神秘的人物。他困惑地说:

“那很好,我不过是事先报告经理一声。”

“夏富,你到库房里把五桶氯化钾取去,快给我办好。”

“晓得了。”

夏福会意地答应了一声,就走出去了。朱经理对王立说:

“明天你开张支票,到聚兴钱庄取一百五十万来,存到信通去,正好付到期的支票。”

王立提醒朱经理:?“那边没有存款。”

“今天有笔款子汇到聚兴,恰巧是一百五十万。”

王立笑着说:“那太好了。”

叮叮叮……

经理桌子上的电话发出清脆的响声。朱延北不满地对黑乌乌的电话瞪了一眼:

“又是谁的电话,吵死人哪。”

他以为又是柳惠光来追还没有付清的尾数,想不去接,电话铃声却一个劲地叮叮叮地响着。

“真讨厌,”他板起面孔,拿起呼筒,恶声恶气地问,“谁呀?”从听筒里传来娇滴滴的女人的声音:

“是福佑大药房吗?我找朱经理——朱延北经理听电话……”

朱延北的面孔上漾开了微笑,很亲密地说道:

“我就是。丽琳……亲爱的,好。……你还要啥吗?……

新鲜菠萝蜜,我带来。……对,一定准时到……”他放下电话听筒,精神焕发地站了起来,准备出去,刚走出经理室的门,正和王立撞个满怀,见他形色仓皇,忙问道:

“啥事体?这么紧张。”

“经理,”王立的话没有说下去,用嘴向着经理室一指。

朱延北会意地退回经理室,小声问他:

“究竟是什么事?”

“刘蕙找你……”

“她又来哪,这个不要脸的女人,像是狗皮膏药一样,死粘住不放。我和她早就没有关系了,找我做啥?”

刘蕙和朱延北离婚以后,心里十分后悔,觉得他们是患难夫妻,和朱延北离开,怪不好意思的,心里老是惦念着他。但朱延北复业的消息传到她的耳朵里,她越发后悔了。她当时想到的是自己,没料到朱延北这样没有心肝肺,原来活动得能够复业了,有意把老婆甩掉,好另外换一个,使她孤孤单单地过寂寞贫穷的生活。她的四十万元奖金没有了,丈夫离开了,啥歌也唱不出来了。她心里有无数的话要说,可是向谁倾吐?她到处了解朱延北的行踪,知道他没有结婚,在她心里于是点燃了希望。她想好好和他谈一次,用过去对他的恩情来弥补这次感情上的裂痕,恢复旧好。可是老找不到朱延北。今天,她看到弄堂口停了一辆小奥斯汀汽车,便鼓足勇气找上门来了,正好遇到王立,他同情地把她安顿在X光部里,匆匆忙忙来告诉朱经理。

王立见经理的脸色不好,怒气冲冲,好像有点怪他似的。

他心里很不舒服,说话也就不很客气:

“没事大概不会来找你的。”

“她在啥地方?”

“她坐在夏亚宾那边。”

“她就在楼上?”

“唔。”

“朱延北有点措手不及,用右手老是抓头皮,在想心思。

等了一歇,他说:“你告诉她我不在。”

“她看到弄堂口的小汽车。”王立不愿意跟朱延北一道撒谎。

“就说我没有坐车子出去的。”

“她要等你呢?”

“等?……”朱延北又在抓头皮,眼睛注视着经理室的门,生怕她一头闯进来,无可奈何地说,“那么,叫她不要等,告诉她,明天早上我到她家去好了。”

“经理,明天早上你不是有约会吗?”

“那么,改在下午吧。”

“你整个下午也没空。”

“这,这没有关系,今天先把她送走再说。”

“那明天?”王立不放心地追问,“明天你还是见她一面,和她谈谈。”

“明天?明天,”朱延北见王立一本正经,态度严肃,便敷衍他两句,“明天下午我一定去找她。”

王立去告诉刘蕙,她以为事体有了苗头,朱延北肯去找她,可见还没忘记了旧情。她走了。

过了一会,朱延北才走下楼去,跳上汽车,到润身浴池去。他准备在润身浴池先理发洗澡,然后睡一大觉,这样,他可以精神百倍地准时到马丽琳的家里去。

企业家的故事108 朱延北推销股份 二十五日,朱延北和马丽琳结婚了。朱延北搬到马丽琳家里来住。从此马丽琳家里的一切都变成朱延北的了。朱延北成为马丽琳家里唯一的真正的主人。朱延北手里拿着一本福佑药房总结书和计划书。这是他在最近一个礼拜之内赶制出来的精心杰作。他早就风闻龙新亭要给三太太林芝做三十大寿,工商界有名人物必然前来捧场,这是他发展福佑药房业务的绝妙机会。他在工商界的历史浅,地位低,人头不熟,许多工商界一、二流人物不知道朱延北其人。参加了聚餐会以后,认识了一些人,也不过泛泛之交,谈不上往来,更提不到友谊。即使工商界朋友对新药业有兴趣,谁愿意投资福佑药房?谁又对朱延北信任呢?他整整思索了两天两夜,几乎茶饭都要忘记了进,他要抓住这难得的好机会。恰巧快过年了,他写个年终总结,附上今后发展业务的计划,这样拿出来一方面显得自然,有凭有据;另一方面也可以给福佑药房吹嘘一番,好取得工商界朋友的信任,投资的事就有苗头了。他邀请了严大律师,把王立和夏福找来,加班加点,开了三个晚上的夜车,最后由严大律师杀青,连夜用打字机在薄薄的打字纸上打出。封面和封底是重磅的米色道林纸,边上打了两个眼,用一根大红丝带拴起,在封面这边打了一个蝴蝶结子。他到龙公馆来拜寿,本来只带了三本,一想,假使有许多人对福佑药房有兴趣,都要求投资,想先看看计划书,不给他一本哪能行呢?他自己点头说,应该多带几本,纵然不能全部用完,也是有备无患,免得临时要没有。他于是又带了三本,把两个口袋装得满满的。

他走进龙公馆,拜了寿,就四处寻找工商界的人。发现他们都在东客厅和书房里,他就走过去,站在那里随便搭讪着,给大家招呼。有些人他并不认识,或者只不过一面之缘,他也亲热地招呼,仿佛是多年的老朋友。人家应付他一下,都谈别的去了,有的则走进书房,把他撇在东客厅里。恰巧马慕侠来了,他和柳惠章招呼他坐下,那边走过来韩立程,他是沪江纱厂的工程师,老板娘过生日,他算得上半个主人。龙总经理昨天就对沪江系统的人说过了,要他们帮助他招呼招呼客人。

寒暄了一阵之后,朱延北就从西装口袋里掏出福佑药房的总结书和计划书,拿在手里,笑眯眯地望着马慕侠说:

“提起小号来,承大家帮忙,客户抬举,总算不错。统计往来客户已遍及全国,东北到辽西,西北到天水、兰州、迪化,西南到昆明,东南到福建,……都有客户往来。全国各地和本号建立联系关系的有三千八百五十二户,经常有联系的也有一千九百四十二户。在户数方面说,私营户比重比较大;在营业额方面说,国营户占的比重大,目前还在发展,今年八月,为了照顾到广大人民对X光器械的需要,我们福佑又特别设立了X光器械部,聘请中外X光器械专家主持这方面的事。同时,为了面向生产,扶植小型厂商,以便为今后转向工业生产打下基础,小号今年九月和大利药厂签订了合同,投资了约占大利药厂资金总额的三分之二,使得大利药厂继续维持并扩大生产,好共同为医药事业服务。”

马慕侠见朱延北滔滔不绝地说下去,他听出了神,恭维朱延北道:

“福佑药房的生意确是做得不错,客户遍及全国,可真不容易,现在又从商业注意到工业,朱先生的眼光远大。”

柳惠章听朱延北叙说福佑药房发达的情况,心中未免有点醋意,以嫉妒的眼光看着朱延北说下去。

“慕侠兄过于夸奖了,”朱延北表面显得颇为谦虚,下面接着说的却又表示出对他的赞美辞受之无愧了,“不过哩,这也是几年来磨炼出来的,现在做生意眼光不能不放远一点。”

“你们生意为啥做得这样发达呢?”马慕侠关心地问。

“是呀。”韩工程师说,“听说福佑药房原来并不怎么大啊。”他想起左贤说过福佑药房开门,全靠龙总经理支持:

借了数万的现款,又担保在银行里开了透支户头。

“这是一个非常有趣的问题,讲起来也很简单,小号创办以来,就以树立信誉,薄利多销为经营原则,凡是外埠客户来办货,小号一定按照当天最低市价发货。客户都晓得福佑的价格的确比一般市价便宜,大家都愿到福佑办货,因此客户不断增加。为啥福佑药房的货价比别的字号便宜呢?因为我们提高工作效率,节省人事开支,减低成本,压低货价。同时,我们在服务态度方面确确实实做到负责、真诚、恳切和热情,凡是外埠客户有函电来,问上海行情,我们一一具体答复;或者是要购办一些上海市面上买不到的药物器械,像是山东省政府卫生厅要买离心机,高度显微镜,这些重要医疗器械,上海买不到,我们就设法到香港到国外去订购,真正做到完全为客户服务。做生意主要靠信誉。客户和同业中有了信誉,业务必然会发达的。在我们新药业中,惠章兄最了解福佑的了。惠章兄,我说,是啵?”

朱延北生怕马慕侠觉得自己说的不够恳切真实,他特地拉出柳惠章来撑他的腰。柳惠章完全了解朱延北在新药业是没有信用的,谁听说福佑药房,谁见了朱延北,没有一个不头痛的。因为有生意做,要和他往来,表面上不得不应付,骨子里却怕和他打交道,万不得已时,也要百倍提高警惕。不说别的,就拿福佑药房和债权代表立的和解笔据来说,本来讲三个月内偿清全部债务,如不可能,得延期偿清。除了第一个月偿付二成以外,第二个月的三成就没有付足,其余的款子整整拖欠了一年,经债权人再三再四地登门坐索,才陆陆续续地零零碎碎地付清。一提起这件事,柳惠章就伤心。现在朱延北当着他的面吹牛,真叫他哭笑不得,还要他证明福佑药房和朱延北的信誉,天呀,这个话怎么说呢?打狗看主面。他反正不想多和朱延北往来了,但是,还有龙总经理呢,他可是台面上的人物啊。他无可奈何地笑了笑。

企业家的故事109 朱延北受到冷遇 马慕侠认为朱延北说做生意讲究信誉这一点很重要,他点点头,说:“信誉确实很重要。”

朱延北像是遇到了知己,他眉飞色舞地说:

“慕侠兄同我的看法一致,我非常高兴。”他转过脸来看见韩工程师托着腮巴子好像在想啥,有点露出不大信任他所说的神情。他解释地望着韩工程师说,“当然,单靠信誉是不行的,小号还成立了业务研究会。这个研究会主要研究三方面:首先研究药物的地区差价,哪个地方大量生产便宜的药用原料,我们及时采购,调节供应,减低成本。其次,研究进口成药原料价格上落问题,小号派专人长期驻留进口处,进口药物滞销价廉的辰光,我们及时收购,这样不会因为旺季到来上涨,可以低廉供应客户,供求不致脱节。对于公营机构在哪一季最需要的是什么药物,我们就事先准备,以便供应。这是我们研究的第三方面。根据业务研究会的研究,过年以后,我们准备派人到河南收购蓖麻子、纯硷,到苏北收购芒硝,到皖北收购五倍子,到四川收购松节油、甘油、硬脂酸,到西安收购药用棉花……”

朱延北一张口,就没一个完。马慕侠不大愿意听他这些业务上的具体事情,想打断他的话;一想到自己要在工商界树立威信,团结广大的工商界人士,应该有倾听一切意见的雅量。他于是用赞美来打断他那流水般的谈话,说:

“福佑药房的经营方针真不错,加上朱先生这样努力经营,前途一定远大。”

朱延北听了这些赞美的辞句,他浑身的骨头都有点酥了。他洋洋得意,觉得自己刚才努力介绍福佑药房的情况立即收了显著的效果,计划中的目的已经闪现出希望。他讲得口渴,连忙喝了一口茶,急转直下地转到了正题:

“今后除了投资工业,扩大X光器械部以外,还准备在迪化、成都这些地方设立分支机构。目前只是有一个问题急待解决,就是业务日益扩展,利润也不错,原有资金有限,要想应付这样庞大的经营规模,不可避免地要发生困难。所以,我们想扩大招股,或者贷款也可以,主要倚靠工商界有眼光的朋友支持这个为人民服务的事业。慕侠兄是棉纺界的巨子,工商界的领袖人物,我想,一定乐于帮助小号的。这是——”朱延北立刻把装订得非常美观的福佑药房的总结书和计划书送到马慕侠面前,眯着眼睛,微笑地望着他,期待他一个肯定的答复。他说,“这是小号的总结书和计划书,请指教指教。”

马慕侠一愣,恍然了解刚才朱延北那一番冗长谈话的目的。他对朱延北拱拱手,谦虚地说:

“对不起,我对新药业是外行。”

他没有接过去。朱延北仍然把总结书和计划书放在他的面前,说:

“新药业讲起来也没有啥了不起,我这个计划书,谁都可以看懂的。里面的内容我刚才已经简单谈了一下,希望你看一遍,小号希望得到工商界前辈的更多的指教、更大的帮助。”

柳惠章望着马慕侠。他久仰马慕侠是一个年少有为、精明练达的人,这次碰到朱延北的手上,不知道会不会上他的当。他有点替马慕侠担忧。当着朱延北的面却又不好戳破。马慕侠内心极不满意朱延北不识时务,人家过三十大庆,正好大家尽兴玩个痛快,不料他来做生意,龙公馆变成了朱延北的交易所了。他想起要团结各方面的人才,不好露出不满的情绪来,只是应付地说:

“对于朱先生刚才谈的经营方针和今后计划,我个人完全赞成。工商界应该有远大的目光,这样,才算得上是新时代的新型工商业家。朱先生就是这样的人才,非常钦佩。”

“过誉过誉。今后希望慕侠兄多多提携。”朱延北指着重磅米色道林纸封面的总结书和计划书说,“小号这次募股是一万一股,慕韩兄,你看,你来多少股呢?一百股怎么样?多一点也可以。”

“这个……”马慕韩看出朱延北是属于狗皮膏药性质那一类的人,一粘上就撕不下来,不能再随便敷衍下去,但态度又不能转的太快,也不能表示得过于露骨。他看柳惠章不吭气,便顺水推舟,把问题放到柳惠章面前。他不露声色地说:

“对新药业,老实讲,我是擀面杖吹火——一窍不通,并且,自己的精力也有限,办厂都忙不过来,没时间考虑经营其它企业。倒是柳先生,听说利华药厂生意不错,流动资金不少,正在找出路,你们两位是同行,又是老朋友,我看,可以合作合作。“惠章兄愿意合作,小弟同样是无任欢迎的。怎么样,惠章兄,你认多少股呢?”

“我吗?”柳惠章把脸转向北面墙角那里,这辰光,朱瑞正站在龙总经理身后,紧张地听他和人谈话,此外,没有一个新到的客人。那就是说,没有机会可以把这个问题岔开去,得要自己明确表示态度,回答马慕侠摔过来的难题。他想了想,说,“延年兄,你了解利华药房是股份公司,几位股东都是老实人,巴巴稳稳地做点小生意,从来不向外发展的,和老兄比起来,可以说是目光如豆。我在店里呢,是灯草拐杖,做不得主的。”

“这情形,我了解。不过,小数目呢,只要惠章兄肯帮忙,我想,也不大成问题。”

柳惠章看朱延北粘到自己身上来了,想法从速推开,支吾地说:“你不要过份抬举我。抬的高,跌的重。我确实没有那个能力,利华这爿小店自顾不暇,哪有余力投资福佑呢?我们不像慕侠兄,企业大,实力雄厚,福佑需要这点小数目,只要慕侠兄指头缝里漏一点下来就行了。”

马慕侠听到柳惠章这几句话,见他也不含糊,至少也是在市面上混了二三十年的人了。他这几句话捧得马慕侠心里怪痒的。但是,马慕侠不上这个圈套,却又不能显得自己寒伧,转弯抹角地说:“当然,福佑募这点股,讲数目,不大;讲交情,应该帮忙。只是兄弟经营的是棉纺业,一向没过问新药业,今后也不准备过问。福佑募股或者贷款,应该找志同道合的人,钱倒是次要的。韩工程师,你说,对不对?经营一种事业,总得要有兴趣才行。”

“凡事要有兴趣,没有兴趣,做不成事。比方我学工程吧,别人在学校里读书见了数目字头就痛,我一见数目字就有兴趣。越是难做的数学题目,我越有兴趣。经过几天几夜思索,一道数学题算出来了,那乐趣,简直妙不可言。”

企业家的故事110 职员对朱延北非常不满 龙新亭总经理从北面墙角那里脱围出来,见马慕侠和韩工程师谈的眉飞色舞,他慢慢走过来,轻松地问道:

“你们谈啥,谈的这么高兴?”

韩工程师告诉龙总经理谈福佑药房募股贷款的事。龙总经理马上发现马慕侠面前的那本福佑药房总结书和计划书。他想不到朱延北把林芝三十大寿的盛会变成福佑药房募股贷款的场所了。福佑药房复业向他借的三十万现款,别说利息,到现在连本钱的影子也没有看见过。朱延北当林芝过生日这天在龙家募股贷款,显然是想借他龙总经理的招牌捞一票的。他防备朱延北当着客人向他募股,那才是叫他为难哩。他感到情势于自己不利,内心虽然对朱延北愤愤不满,当着客人的面又不好发作,便装出对这些事毫无兴趣的神情,说:

“你们谈吧,我到书房里去看看信老他们去。”

朱延北并不指望从姐夫身上能得到啥。他没有理睬就离开,在朱延北看来,毫不奇怪。朱延北一心一意在马慕侠身上打算盘。马慕侠纵然一再暗示拒绝,他也不死这条心。不过,现在明白今天当面解决这个问题显然不可能了,他给自己留了下一步,说:

“慕侠兄,这本总结书和计划书送给你了,入股多少倒没有关系,福佑药房能得到各位的赞助——就是精神上的赞助也罢,我朱延北总是衷心感激的。今天不可能详细谈,明天再领教,你先收下吧。”

“好的。”马慕侠不好意思不把那份总结书和计划书收到西装口袋里去,说,“我一定拜读拜读。我想,我从这里面一定可以学到不少经验。”

“那倒不见得,主要是希望你指教。”朱延北又从口袋里掏出两份,分送给柳惠章和韩工程师,对他们两个人说,“也请你们两位指教。”

他们两个人谦虚地点点头,同声地说:

“一定拜读。”

马慕侠怕朱延北再纠缠下去,他站了起来,指着书房说:

“那里面谈的很热闹,我去听听……”

马慕韩一走,朱延北失去了主要的对象。他也站了起来,附和地说:

“好,一道去听听。”

12

王立来到经理室,交给朱延北一封信,朱延北看了信封一眼,把信往抽屉里一放,咔的一声关起抽屉,气生生地说:

“晓得哪。”

他说完话,低下头去看平摊在玻璃板上的福佑药房的总结书和计划书,把王立冷清清地扔在一旁。王立站在他的写字台前面纹风不动,一对眼睛出神地注视着他,眼光里流露出不满的神情,紧闭着嘴,努力压制内心激动的感情。等了一歇,王立见他还不抬起头来,仿佛忘记自己站在那里,实在忍不住了,不得不说话,声音却很轻:

“朱经理,这是戴人杰、王士明两位抗战军人的来信啊。”

“刚才不是说过了吗?”朱延北仍旧没有抬起头来。

“你答应寄到前线去的货,要早点寄去。抗战军人不比别的机关迟几天不要紧,这些救急用的药早寄去一天,可以早救活几个抗战的人。他们在前线流血打日本鬼子,我们没有别的支援,应该把货早点配齐寄去。他们催过两次,这次不能再不寄了。”

朱延北听王立理直气壮一个劲在讲,简直制止不住。他把福佑药房的总结书和计划书拿起,然后用力往写字台上一掼:

“我有要紧的事体在办,尽在这里罗哩罗嗦做啥?”朱延北从抽屉里把那封信取出来,对着王立说,“你晓得他们在啥地方?日本的飞机在天天轰炸,从后方送到前线的给养弹药百分之五六十都给炸毁,真正送到抗战军人的手里只有一点点。我们现在哪能寄药?”

“正是因为这样,我们的药更要寄。后方的弹药送到前线很困难,前线更需要弹药。戴人杰说,前线只要有药,就可以多救活几个抗战军人。他们临走的辰光,不是希望我们早点把药寄去吗?”

“有药,当然可以治病,这还用你说,啥人都晓得。可是送不到前线有啥办法?”朱延北见王立一本正经地在坚持,他不好再发脾气。为了缓和一下王立的情绪,他放下笑脸,嘻着嘴说:“药当然是要寄的,别说是抗战军人的,就是一般客户也要寄的。你年纪还青,你不懂得。我们办事要讲究效果。这几天报上登着日本飞机轰炸很厉害,现在把药寄去也没有用。不能乱寄。寄丢了怎办?过一阵再说吧。”

王立给朱延北这么一说,心动了。他觉得朱经理究竟和自己不同:年纪大,社会经验丰富,看事体有远见,办事体牢靠。他的不满的情绪渐渐消逝,反而感到刚才对朱经理顶撞有些不妥当。但他还是关心这批药啥辰光能够寄出,等了一会儿,对朱延北轻声地问道:

“啥辰光寄出才好呢?朱经理。”

“这个么,”朱经理像煞有介事地用右手的食指敲一敲太阳穴,在凝神思考。

半晌,朱延北信口说道:“等前方平静一点再说吧。”

王立仍然站在那里没动。他想起昨天潼关卫生局张科长也来信催货,气愤不平地又说道:

“张科长也来信催货,……”

“我晓得。”

“西北现在可没有战事。过了这许多日子,为啥还不给他配齐?”

朱延北给王立问得没有话说,狠狠瞪了他一眼,走上去抓住他的胳臂,向经理办公室门外一推:?朱延北关上经理办公室的门,坐到写字台的面前,气头直往上冒,自言自语:这年轻人,真是愣头青!

企业家的故事111 朱延北想法安抚职员 朱延北望着暮色又想起福佑药房募股的事:那天在龙总经理家分送出去的福佑药房的总结书和计划书,怎么毫无消息,难道真的是石沉大海吗?柳惠章不理睬还有可说,韩工程师一点意思也没有?马慕侠看了之后竟然会丝毫不表示?还有,……他一个个想下去,都没有下文。他的心情像是那一大片的暗灰色的云彩一样。他对着那片云彩沉默了很久。窗外闪烁着点点的灯光,慢慢越来越多,形成一片灯光的海洋。耀眼的霓虹灯光把半个天空映得血红,像是在燃烧。这灯光给朱延北带来了希望。他努力安慰自己:没有下文不等于完全绝望,投资一种企业是一件大事,不说别人,就拿自己说吧,要投资大利药厂也犹豫好久,想了又想,才下了决心;为了调头寸,又耽搁了一些时间。马慕侠说得好,他是办棉纺厂的,对西药业外行,精力照顾不过来。这也是实情。想到这里,朱延北的脸上有了笑纹,对自己说:得等待一些时间。他希望福佑药房很快地发展起来,想四面八方伸出手去。把能够弄到手的头寸都集中在朱延北的名下,先给自己买辆小轿车。啥牌子?倍克不错,又大又稳又气派,但是价钱不含糊,还是节省一点,那么,小奥斯汀,就是太寒伧。福佑药房的总经理哪能坐小奥斯汀,跟着马慕侠、龙总经理他们一道往来也不像个样子。顶合适是雪佛莱,不大不小,样子也不错,虽说是属于二等货色,坐出去也不算寒伧,在市内跑跑不错的。要是节省点,还可以弄一部八成新的雪佛莱,那更划算。朱延北似乎已经坐在自己的雪佛莱的小轿车里,他要司机先在汉口路四马路兜个圈子,开慢一点,好让同业中的人首先知道朱延北的黄金时代又到了。可惜同业中没有一个人站在门口等候朱延北的汽车经过。他又想了一个办法,坐车子去登门拜访,把车子就停在你门口,你们不得不看一下吧。或者,朱延北出面请一次客,派自己的雪佛莱去接送客人,那还不马上传遍西药业吗?这一传,工商联的那些巨头们马上就会知道。他们如果不知道,只要坐着雪佛莱去出席一次工商聚餐会就得了。

窗外不时传来汽车的喇叭声,朱延北这才清醒过来,发现自己并没有坐在雪佛莱里,而是坐在他的小小的办公室里。他怪那些人太不够朋友,为啥收到福佑药房的总结书和计划书到现在还不给一个答复呢?即使不立刻确定认股多少,也可以先表示一下态度啊。啥原因没有消息呢?是不是总结书和计划书写的不好呢?也许是吧。他半信半疑。他回过头来一看:办公室里黑乌乌的,伸手去揿亮了写字台上的台灯,打开总结书和计划书仔细地重新审阅。

王立心里也平静不下来。他拿起账簿和传票看,只是一些数目字在眼前跳动,究竟多少,哪能也看不清爽。他的两只眼睛盯着账簿。说他闲着吧,他面前摊开了账簿和传票;说他在做事呢,他实在闲着。

夏福从侧面看出了苗头。这位外勤部长不仅对福佑药房往来客户的底细一清二楚,就是福佑药房的内部人事关系和朱经理肚里的妙计,他也明白。王立垂头丧气地从经理室出来,他就很注意,王立没有回答大家关怀的询问,更叫他注意。他并不是对王立特别关心,也不想帮助王立解决问题,主要因为他有事要找朱经理。他想从王立那里了解一下朱经理情绪。

“是催货的事?”

王立没有吭声,也没有摇头。夏福一看这情形就料到大概是这桩事体,便追问:

“是哪一笔?”

王立没有搭腔。

“你说呀,我还不清楚这些事吗?我也为这些事受气,两面不讨好:不发货,客户骂我;催发货,又要挨老板的骂。”

“是呀!”王立听了夏福同情自己的话,感激地望了他一眼。

“究竟是哪一笔?”夏福一点也不放松。

王立望望前后左右的人,没一个在看他们两个。他吞吞吐吐地说:

“戴……人杰……他们……”

“是抗战军人的?那数目不小啊。”夏福贴着王立的耳朵轻轻地说,“这一阵子朱经理在设法募股,没有一点消息,啥地方有钱配这些货?你去的不是时候啊。”

“也不是我要去的,是戴人杰他们写信来催的。抗战军队在前线打日本鬼子,办的货哪能不配齐,查出来不好,……

我也是为了福佑好……他把我赶了出来……”

“啊哟,今天朱经理的脾气可不小……”夏福希望要了解的情况已经知道了,他决定自己今天不找朱经理;安慰王立道,“我们端了人家的饭碗,就得服人家的管。受点气,只好忍着点吧。”

王立还是想不通自己为啥要挨骂,抗战前线等着药品救治伤员,不把货发齐,无论如何是不对的。他感到自己有一肚子的委屈,刚才闷在肚里,给夏福几次三番追问,慢慢流露出来。他听到夏福安慰的话,眼睛不禁发红,眼眶有点润湿了。

“别生气了,还是好好做事吧。你晓得朱经理的脾气,过一阵也就算了。”夏福生怕留在店里会有事挨到他身上,打定主意出去溜一趟,对王立说,“我到客户们那里去转转……”

“好。”王立揉揉眼睛,低低应了一声。

吃过晚饭,店员们陆续散去,只是王立一个人留了下来。他像是发痴一般,背靠着栏杆,一个劲对着那张照片望,心里觉得不立刻把药品配齐寄到前线,就对不起戴人杰和王士明。

朱延北看到王立一个人留在那里望着和抗战军人拍的照片。想到刚才他那样对付王立,既不妥当,也不合时机。王立知道不少朱延北的秘密啊。他在经理室门口站了一会,后悔刚才不该得罪王立,要想法挽回。他打定主意,走过去,轻描淡写地随便问道:

“他们都走了吗?王立。”

王立转过脸来,面对着朱经理,不高兴地低着头,应了一声:

“唔。”

“究竟是你好,无事不出去乱跑,对福佑药房的事特别关心。店里每一个人都像你这样,我们福佑发展的会更快;我在外面奔走也更放心。”

王立听朱经理这几句话有点莫名其妙,和早一会的口吻完全两样。他微微抬起头来,怀疑地觑了朱经理一眼。朱经理嘴角上露出了笑纹,向他走来:

“王立,你说得对,抗战军队的药品要早点配齐发去。明天要库房里查查,还缺啥货,最近要想法配齐,等前方平静一点,马上赶紧寄去。”

王立听了这话,从心眼里高兴了,也笑哪:

“好。”

“信也应该复。你拟个稿子,就说货不久寄去。”

“那我现在就起草……”

“你写吧,明天我看了再寄。”

朱经理心里在盘算怎样把王立这一批人完全抓在自己的手里,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他皮笑肉不笑,亲热地说:

“王立,你给我通知夏福他们,明天下午四点钟,到我家里坐坐,我有话和大家谈谈。”

王立点点头。朱经理迈起得意的步子橐橐地走出去了。

企业家的故事112 朱延北拉拢职员 第二天,王立等店员应邀来到朱延北家。

一股浓烈的咖啡的香味飘进客堂间,接着是茶杯茶碟碰击的响声。娘姨托着茶盘走进客堂间,在每一位客人面前放下一杯咖啡。马丽琳手里端着一大玻璃盘子的奶油蛋糕走进来,放在客堂间当中的红木八仙桌上,自己在下沿空位上坐了下来。

朱延北站了起来,用刀把一块圆圆的奶油蛋糕从中剖开,切成八小块,用叉子亲自叉一块送到王立面前的空碟子里,笑嘻嘻地说:

“这蛋糕不错,你尝尝。”

王立望着朱延北又叉蛋糕送给叶积善他们……最后送了一块给马丽琳,说:

“丽琳,你今天忙着招待客人,可累了,酬劳你一块!”

“你自己呢?”

朱延北面前的碟子还是空的。

“也来一块。”马丽琳叉了一块放到朱延北面前的空碟子里。

朱延北感激地说:

“谢谢。”

王立心里非常奇怪。他不知道朱延北今天为啥这么和气,满脸笑容,究竟要和他们谈啥。他望着油腻的奶油蛋糕想吃,却又没有心思吃,只是用小茶勺不断地调匀咖啡里的糖,也不喝。朱延北虽然望着大家,但是对王立特别注意:

“最近账面上怎么样?”

一提到账,王立就愁眉苦脸,担忧地说:

“总是轧不平。还有六天又有两张期票到期了,头寸实在太紧。经理,天天过三十晚上,也不是一个办法啊。”

朱延北是风里来雨里去的人,经过大风浪,见过大场面,这点小事体哪里会放在他的心上。他毫不在乎,很有把握地说:

“没什么大关系。”

“数字也不算小了啊,我们福佑存底很薄,靠福佑本身是没啥办法的呀。”王立说。

“数字也不算大……”

夏福见王立几句话并没有引起朱延北的注意,料想他大概又有妙计,便巴结地凑合两句:

“是的,这数字不算大。不过,就是再大一点,只要朱经理到市面上活动活动,也完全可以应付的。是吧,亚宾。”

夏亚宾点点头。

“那也不见得,”每逢有人恭维,朱延北总是表现得特别谦虚,脸上却露出自满的情绪,说,“不过承同行瞧的起,福佑的信用也不坏,轧个几十万头寸并不十分困难。”

王立没有夏福那样世故。他心里有话不讲出来就不舒服。他望着热腾腾的咖啡,发愁地说:

“轧头寸虽说比过去容易,老是拆东墙补西墙也不是个办法。阴天背蓑衣,越背越重。不说别的,就是利息一项,我们福佑也吃不消啊。”

在平时,朱延北早该瞪起两只眼睛,张嘴骂王立了。今天却很奇怪,不但心平气和,而且称赞王立:

“你说得对。我们现在经营的政策方针还值得研究。生意比从前做大了,利润也很厚,门面也撑开了,福佑这块牌子在市面上打响了,就是缺少资金。因为资金不够,周转不灵,就得轧头寸。过去我们找客户拉生意,现在客户找上门来,生意还可以往大里做,就是缺乏资金,放不开手。现在我整天想心思,不是动别的脑筋,只是在资金上转念头。福佑药房的总结书和计划书送出去,工商界的巨头们都愿意帮助,加入几股是不成问题的。他们考虑的是加入多少股。所以,现在还没有人来认股。这一炮打响了,以后在资金上就不发愁了。”他接着说,“另外,还有一批港货:二十五架计算机,十架显微镜,十只小型X光机,此外,还有一大批试药。我已经预付了订货款,货到了,多的不说,可以赚上上百万。我要想办法把货取回来。必要的辰光,我亲自去一趟。取回港货,付了银行的欠款,不再拉东扯西,账面不但可以轧平,盈余还会一天比一天多了起来。”

王立天真地关怀地问:

“真的这样?”

“当然是真的。那辰光,用不着我朱延北跑到别人面前去轧头寸,别人要跑到福佑来求情,要我帮帮他们的忙。患难之中见朋友。我不会给人太难看,只要手头宽裕,轧点头寸,我一定答应的。希望你们的手也松一点。”朱延北望了大家一眼。

夏福接上去说:

“我没问题。我晓得轧头寸的苦处的。”

“你,我晓得。”朱延北转过来望着王立,说,“主要是你。”

“只要经理同意,我照付。”

“那就好了……”

朱延北话没说完,马丽琳用勺子敲了敲咖啡杯子,笑嘻嘻地说:

“你们谈话把点心都忘记吃了,咖啡也要冷了。吃点再谈吧,延年。”

“好。”

朱延北首先吃了,大家都吃了。王立想到福佑的前途不禁心里开朗了。假如朱经理的话都实现,那目前这点困难也不算啥。他兴奋地把奶油蛋糕吃下去,一口把一杯咖啡喝得干干净净。朱延北接着说:

“福佑这个字号要靠大家出力,大家的认识和我一致,事体就好办了。我办福佑抱着一个宗旨:有事和大家商量。有福同享,有祸同当。福佑好,大家好;福佑不好,大家不好。大家在福佑吃苦熬夜,我是晓得的。大家待遇很低,我也是晓得的。等福佑生意做好点,大家都应该加薪。加多少,我们再商量。不消说,在座几位应该多加一点。你们出力多受苦多,这一点我心里明白。”

夏福听到“加薪”两个字,心里立刻跳了一下。加薪,夏福加多少呢?那以后生活可以过得更好一点了。他对朱延北说:

“我们出力是应该的,不算啥。”

“出力多应该酬劳多。”朱延北注视着夏福说,“福佑的前途远大是肯定的,只是目前的困难要度过才好。福佑也不是我朱延北一个人的,是大家的。我不过顶个名,多负一些责任罢了。”

王立不解地望着朱延北:朱延北为啥说这一番话呢?仿佛王立、夏福都变成福佑药房的股东似的。王立有点困惑了。朱延北眼睛一转动,不急不忙地说:

“目前头寸也紧,希望大家帮帮忙。”

夏福以为目前头寸紧,要迟发个把月的薪水,他迎合地说:

“那没有问题,只要经理言一声,我们没有不效力的。就是迟发两个月的薪水也没啥关系。大家说,是吧?”夏福把眼光向大家一扫,大家不置可否。

王立的眼光里却露出怀疑的神情,因为他知道发这个月的薪水是没问题的。他不信朱延北是为了这点小数目请大家来商量。果然朱延北开口了:

“薪水我已经准备好了,可以按时发。同仁家里有啥急事,要多支点薪水也可以。福佑哪能困难也不能迟发大家的薪水,宁愿我自己节省一点,也要按时发。”那是的,”马丽琳在一旁帮腔道,“延年在家里经常惦记大家的薪水。别的账可以拖延几天,这个,他总是早就预备好了。”

“丽琳经常提醒我这桩事体。”朱延北指着马丽琳对大家说,“她也是我们福佑的股东哩。”

夏福马上巴结地说:

“今后要叫你马经理哪。”

马丽琳谦虚地站起来说:

“不敢当,不敢当。我给你们加点咖啡来……”

她得意地走去,橐橐的高跟皮鞋声一直响到后面的灶披间去了。

企业家的故事113 朱延北面临危局 朱延北坐在卧房淡绿色小圆桌子的面前,右手托着腮巴子,两只眼睛木愣木愣的,不断地长吁短叹,像是有一肚子心事,可是嘴里连一个字也不肯透露。马丽琳问他是不是出了事,他的牙齿紧紧咬着下嘴唇,微微摇了摇头。她今天特地给他煮了浓香扑鼻的S.W.牌子的咖啡,还给他准备好一小杯白兰地酒。现在却放在一边,他连看也不看一眼。他自己刚才点燃的一支香烟,也放在堇色的景泰蓝的小烟灰碟子里,淡淡的青烟袅袅地飘浮着。她走过去,坐在他对面淡绿色椅子上。见他垂头丧气的样子,心里也难过起来,想分担他一点忧愁,却又不知道是啥事体。

她倒了小半杯白兰地在咖啡里,放了点糖,搅了一阵,送到他面前,温柔地说:

“快凉了,喝吧。”

咖啡杯里冒着喷香的热气。

“不喝。”

“你有啥心事?这么不高兴!”

“唉。”他长长叹息了一声,低低地说,“这回可完了,啥都完了。”

她大吃一惊,丈八和尚摸不着头脑。她认识他以来,他从没有像今天这样失望过,总是生气勃勃,不管多么困难的事体,他都有办法的。他忧虑的事,大概是十分困难的。听他那口气,她不禁发愣了,痴痴地凝视着他,不知道怎么是好。

他暗中觑了她一眼,见她默默地一句话也不说,便用右手中指和食指不断敲着自己的太阳穴,无可奈何地说:

“真想不到会落到这步田地!”

她紧紧皱着眉头,心中像是给火烧似的焦急,用恳求的语调说:

“究竟是怎么回事啊?延年,你说呀!”

“王立在工会会议上说要向政府和抗战军队检举我的劣行。他自己要检举就检举吧,他还煽风点火,鼓动别人也要检举。你说,他该死不该死?”

“真该死!”

“他在会上瞎三话四,我们好心好意请他们喝咖啡吃点心,硬说是我要摸他们的底。他们的底我用着摸吗?王立这家伙,从浙江光着屁股到上海,是我朱延北收留了他,给他事做,给他饭吃,讨了老婆,成了家,立了业。没有我朱延北,王立哪有今日!这个忘恩负义的家伙!”

“他把好心当做驴肝肺!”

“气人就气在这上头!我们资本家一万个是,请伙计喝点咖啡吃点点心也犯罪吗?”

“别理他就是了。”

“别理他?人家现在可抖哪,当上工会头目了。你没看见他那股神气呢,眼睛都长到头顶上去了,走起路来一摇二摆,把谁也不放在眼里!”

“哦?”她没想到王立变得这么快。

“唔。王立现在变成一个小头目了,伙计都听他的话,成了他手下的人,一心要反对我哩。”

“他再神气,还是你的伙计。你不管怎么说,总是老板。天下伙计总要听老板的。”她想自己在百乐门当舞女的辰光,只要舞女大班一句话,没有一个舞女不听的。王立一定会听朱延北的。

“啥伙计老板,人家才不听这一套哩。”

“不听,不怕开除他?你别理王立。他能有多大作为?”

“嘿,你别瞧不起他,现在他把店里的人都抓在手里,整天不做别的,一门心思找材料,要检举我!”

“你怕他检举吗?”

“我?”他心头一愣。她这句话问得突兀。福佑药房的事她始终不大清楚,她认为福佑是一个殷实而又发达的药房。他当然不能告诉她福佑药房的一本账就在王立的肚子里。比王立知道更详细的是夏福。这次职工会议夏福虽说没有跟着瞎嚷嚷,但是王立一带头,别的人就很难说,谁也不能打保票。必须先抓住王立,才能稳住叶积善和夏福这班人。他不能把这些事告诉她,漫不经心地说:“我怕他检举?那不是笑话!”

“那你让他检举去好了,何必担这份心事!”

“你讲的倒轻巧,王立这些人,抓住一点鸡毛蒜皮的事,加酱油加醋,谁知道他乱编乱说啥。政府听到了,可能信以为真,还有抗战军队,听到检举更可能抓住我的毛病不放,这么一来,可就完了,啥都完了。”

他又低低叹息了一声,然后把头慢慢低下去。他面前烟灰碟里的那支香烟已经烧光了,留下一条烟灰。咖啡的香气早已散尽,杯子也凉了。太阳已经西下,窗外的阳光很黯淡。楼下对面人家的灶披间里传来切菜的声音,在准备做晚饭了。

她了解到今天朱延北为啥这样心情沉重。她也感到事体不妙。福佑药房出事,和她脱不了干系。早几天朱延北不是当着伙计的面,说她也是一个股东哩。说真的,她手里的一点私蓄,通过朱延北的手早投资到福佑了。

“能够挽回吗?”

“挽回?”

“唔,不能眼睁睁看着福佑垮了!”

“当然,我也不甘心让福佑葬送在王立的手里!”

“你的办法不是多得很吗?”

“唉,山穷水尽了。”

“一点办法也没有了吗?”

“办法?不是没有……”

她脸上闪着爽朗的笑容,说:

“快说,啥办法?”

“要想法把王立抓在手里……”

“对。”

“我本来准备给王立一人加薪,怕他不要。那天说给大家加薪,大家也不要。昨天我支给王立下个月的薪水,他退回来了。他说,他现在不等钱用,用不着借薪水。我鼓励他,以他的才能只管会计,太大才小用了,应该管整个店的业务。我暗示将来要提拔他当副经理。你猜,他怎么讲?”

“他一定很高兴,感谢你的提拔。”

“要是这么说事情倒好办了。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哼,他说他的能力小,连管会计部的工作都有点吃力,管全店,他没这个本事。要我另请高明。你说气人不气人?”

“这么不识抬举?”

“他的脑筋坏透了,顽固得像是铁打的,一点水也滴不进去。”

“你别理他。”

“现在在刀口上,不理他不行。”

“有啥法子呢?”

“我绞尽了脑汁,整整想了一天一夜,还剩下一个办法……”说到这里,他没再往下讲。

企业家的故事114 朱延北要行使美人计 “啥法子?”她按着他的肩膀,高兴地问。

“办法倒好,可是我不愿意……”他又不说下去了,脸上露出了难色。

“只要有办法保住福佑,管他啥办法,你为啥不愿意呢??你不愿意去做。我来帮你忙。”

“你?”他歪过头来端详她一番,黯然地摇摇头。

“看不起我们妇女吗?现在是民国了,妇女也有些地位了。你们男子能做的事,我们女子也能做。”

“你有这个精神,我十分佩服。”

“那你就说出来吧。”

“我不愿意说,也不愿意你做。”

“究竟是啥办法呀?”

他不言语。她催他:

“说呀!”

“我不能说……”

“夫妻家有啥闲话不好说的呢?现在保住福佑要紧。你还有啥顾虑哩!我们一家子,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有啥客气的啊!”

“我,我不好意思张口……”

“男子汉大丈夫还不好意思张口,不怕人笑话。”

“你真的愿意吗?”

“当然真的愿意帮助你,啥人还和你说假话……”

他歪过头去,一把把她搂在怀里,附着她的耳朵低声细语。她先是凝神地听,听了两句,眼睛一愣,仿佛怀疑她的耳朵听错了,接着又听了一遍,她的脸色一会红又一会白,最后眉头立刻棱起,脸庞如同忽然给一阵乌云笼罩住了,满是怒容,霍的一下站了起来,说:

“这哪能可以!”

“你不是说愿意帮忙吗?”

“啥忙都可以帮,这个忙——不行。”她怒冲冲地说,“我自从跟了你,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啥地方也不大去,过去百乐门的姊妹也很少往来。我没有别的指望,我就指望你把福佑药房办好,给你生个一男半女,带大成人,享个晚年的清福。哪能做这种事,对不起自己,也对不起你,亏你说的出口!”

“我是不肯说的,是你要我说的啊!”

“是我要你说的,可是我也没叫你说这个呀!”

“除了这个,没有别的法子呀!”

“这种事,无论如何不能做!”

“我也晓得,不能做。这回福佑注定完了,我也完了。我为了你,整天在上海滩上奔走,早出晚归,总想办好福佑,扎下根基,和你过一辈子荣华富贵的生活,百年偕老。现在算完了,”他也站了起来,边向床边走去,边说,“我们夫妻也到头了。”

“你这是啥意思?”她跟过去,急切地问。

“我完了,你不也完了吗?”

他一头倒在床上,两只手放在后脑勺,眼睛出神地盯着淡青色的屋顶,一言不发。她回味他最后那一句话,心中不禁发慌了。她现在的命运完全寄托在朱延北的身上。朱延北有个三长两短,她也好不了。再下海当舞女吗?人老珠黄不值钱。她年青的黄金时代已经过去了,不能再去货腰,靠“吃汤团”过不了日子。她默默站在床前,好像自己忽然悬在空中,无依无靠。他看她傻不唧唧的,便反问她一句:

“你亲眼看我垮下去吗?”

“我有啥办法呢?”

“不能帮我一次忙吗?”

她坚决地说:

“不行。”

“千万请你帮个忙。”

“你好意思讲出口,我可不好意思做这种事。”

朱延北见她口吻很坚决,便双手合十,恭恭敬敬地对她作了一个揖:

“好丽琳,亲丽琳,你帮我一个忙,我这一生一世也不会忘记你的啊。”

作揖也没用。她的态度一点也没有改变,说:“说不做就不做,别说作揖,就是叩头也不行。”

她把手一甩,侧过脸去,望着衣橱,有意不看他。

朱延北嬉皮笑脸,继续恳求道:

“你能见死不救吗?亲爱的丽琳。福佑有个三长两短,就是我朱延北有个三长两短,对你也不会有好处的。你帮我的忙,也就是帮你的忙啊。”

“我……我不能这样……”

她的语气已经没有刚才那样坚决了。他有了信心,也仿佛有了把握,噗咚一声,他跪在她的面前,扶着她的膝盖,苦苦哀求道:

“你不答应我,我永远也不起来了。”

她怜悯地转过脸来,看他满脸忧愁,心软了一半。过了一会,她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说:

“叫人看见了像啥样子,站起来吧。”

“你答应了,我的嫡嫡亲的丽琳,我的交关好的丽琳……”

他感激得话也说不下去了,猛的站了起来,双手把她紧紧搂在怀里,在她雪白的脖子上狂吻。她眼睛里流出了两行清泪,羞愧万分地把眼睛紧紧闭上。

第二天,朱延北让王立晚上到他家,说有事要谈。

王立吃完晚饭来到朱延北家,坐在

朱延北的客堂间,时不时看表:已经九点半了,还不见朱经理的影子。他不耐烦地站了起来,踱着方步。挂在客堂间的字画和西湖织锦早就看腻味了,他再也不想去看一眼。他的眼睛一个劲盯着客堂间的门,希望朱经理马上在那里出现。每一次希望都幻灭了,朱经理没有出现。他打算留一个条子,先回店里再说。他从灰布衣的胸袋里掏出笔,正准备写。楼上忽然传来娇滴滴的声音:

“王立,你来。”

他走到客堂门那里,脸冲着楼上问:

“啥事体啊?”

“快来,快来!”

“出了事吗?”他担心地问。

楼上没有回答。

他急了,噔噔地上了楼。亭子间的门关着。前楼的门半掩着,里面透出暗幽幽的水绿色的电灯光。他在朱经理卧室的门口停了下来,高声问道:

“有人吗?”

里面传出有气无力的低语:

“请进来。”

他推门进去,卧房里是一片绿色,在水绿色灯光照耀下,迎窗右边墙角那里是淡绿色的梳妆台,这边是淡绿色的大衣橱,紧靠窗口的是淡绿色的小圆桌和淡绿色的矮背椅子。窗帷也是草绿色花布做的,只有沙发床上那床缎子夹被的面子是粉红色的。马丽琳穿了一身粉红色的细麻纱睡衣,短袖口和领子都绣了荷叶花边。她那凝脂也似的雪白细腻的皮肤隐隐可以见到,上衣有个钮扣没扣,有一小部分白玉一般的隆起的胸脯敞露在外边。她蹙着眉头,觑着眼睛,半闭不闭的,静静地躺在床上,像是荷花池里一朵睡莲,散发出沁人心腑的清香。

王立只顾看那些陈设,没有看到马丽琳,惊奇地愣在那里,心里想:怎么没有人呢?

企业家的故事115 马丽琳行使美人计 她躺在床上发出一声轻轻的叹息:

“啊哟……”

这声音吸引了王立的注意,转过脸来看见马丽琳躺在床上,浑身那副打扮使他暗自吃了一惊,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怯生生地站在门口,困惑地问她:

“你怎么啦?”

“我,我刚才换了衣服想睡下,忽然一阵头晕,差点倒在地上,……”

“哦,”他同情地走过去,关心地问,“现在好一些吗?”

“现在头还像是针扎似的,痛得很……”

“要不要我到店里给你拿点药来?”

“不,我这里有,”她伸出柔软的胳臂向淡绿色的五斗衣柜一指,说,“就在这上面。”

他顺着她手指的方向走去,果然五斗衣柜上有几个小药瓶,但是没有止痛片,只有一瓶阿斯匹灵,拿起瓶子问她:

“吃片阿斯匹灵好不好?也有止痛的作用。”

“好的。”

他倒了一杯开水,连着药瓶一同送到她床头淡绿的小立柜上。她如同瘫痪似的躺在床上,四肢无力,说话的声音也微弱无力:

“请你把药拿给我……”

他把药瓶送过去。她说:

“打开。”

他开了瓶,取出一片放在她手上。她没有接,说:

“放到我嘴里……”

她把嘴张开,在等他。他弯下腰,轻轻把药放到她嘴里,接着拿过开水来。

她含着药片,小声地说:

“你坐下来,别把水泼在床上……”

他坐在床边,把开水送过去。她歪过头,去就杯子,嘴有点发抖,牙齿在打颤,碰在茶杯上,发出嘚嘚的响声。她抓住他的手,把茶杯拿稳,好容易才喝了一口开水,头一仰,把药吞下去。他把杯子放在小立柜上,问她:

“好一点了吗?”

“好点……”

“那你休息一下,慢慢就会好的。”他想站起来,回店里去。

“你摸摸我头上,是不是发烧……”

他举起手来,看见她微波荡漾的头发,秀丽的额头,淡淡眉毛下面的眼睛,他的手在空中停住了。她的眼睛慢慢移动过来,对着他,说:

“好像有点热……”

他的手轻轻按了按她的额头,好像给烫了似的,迅速地缩了回来。他信口说道:

“没啥。”

“你还没有摸到,哪能晓得呢?”

他的手轻轻放在她额头上试了试,温度正常,肯定地说:

“体温正常。”

“正常?”她的头在枕头上摆动了一下,说,“你的手不准确……”

“那你自己摸摸看。”

她用右手摸了摸,说:

“好像热乎乎的……”

“那是你的手热。”

“我的手热?”她把手伸在他的胸前,说,“你摸摸看……”

他用两个手指按了按她的细腻的红润润的手心,说:

“唔,你的手热。”

她闭上眼睛不胜感慨地说:

“我一个人蹲在家里,生病没人管……”

“朱经理很会体贴人,他不管你吗?”

“他吗?今天是啥工商会会长请客,明天是啥聚餐会,后天又出席政府的重要会议,整天和上海滩上那些大亨打交道,哪里有工夫照顾我呢?在家里连他的影子也看不见。”

“朱经理倒的确是个忙人……”

“我就不相信他真的那么忙,一定是外边有人了。”

“哦,”他皱起眉头一想,摇了摇头,说,“我没有听说过。”

“他这种人办事神秘得很,啥人也摸不清他的底细。他有人怎么会告诉你哩。你在他手下多年,你还不晓得他的为人吗?”

“你说的倒也对……”

“当初在百乐门认识他,对他一点也不了解,听信他的花言巧语,把我哄的团团转。我讲啥,要啥,他都是百依百顺。和他结了婚,他的脸色就不同了。现在更不像话了,凡事要听他的,不高兴就同我发一顿脾气。我好像是他下饭的小菜。他在外边花天酒地胡混,把我一个人甩在家里,死活不管。”

“你劝劝他呀。”

“他啊,眼睛里只看见钞票,哪能会把我放在眼里?我的话,他只当做耳边风。”

“夫妻家总会有些小吵小闹的,等他脾气好的辰光,和他谈谈。朱经理有时也蛮好讲话的。”

“我们的事再也谈不好了。我现在和他不过是名义上的夫妻,实际上我们已经分开了。他爱回来不回来,回来也是各住各的。”

“为啥要这样呢?”他听到这消息很奇怪,过去一直没有听说过呀!朱经理待马丽琳不错,上回请他们来喝咖啡吃点心,不是谈笑风生,关系很融洽吗?怎么忽然变坏了呢?天下事真难说,变化起来这么快,从表面上一点也看不出来哩。“唉,你不晓得他这种人,早变了心啦。一早起来就出去,谁也不知道他啥辰光回来。我一个人蹲在家里闷死了。”

“你不是有亲戚朋友,可以出去走走呀。”

“出去?”她一个劲摇头,不满地说,“我怎么敢!他这个人心眼儿窄得很,只要我出去一趟,就要打破沙锅问到底,叫你耳朵根子永远也不安静。我何必受这个罪呢?我真想离开他……”

“离开他?”他惊奇地望着她。

“唔,离开他。我一个人过日子,比在他手下受罪好。你说,是不是?”

“这个,这个……”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有意把话题岔开,说,“你身体不好,不要想这些事。”

她脉脉含情地注视着他,半晌没有言语。她发现他身上人民装的一个钮扣的线松了,只是给一根细线连着,随时要掉下来的样子。她说:

“你的扣子要掉了。”

他低下头去,果然看见胸前第二个扣子挂下来了,使劲一拉,真的掉了下来。他拿着扣子,说:

“这一阵穷忙,没顾上缝,你不说,我倒忘记了。”

“我给你缝上。”

“不,你身体不舒服,回到店里,我自己缝。”

她霍地从床上坐了起来,跳下床去,慢慢走到五斗柜那里,取出了针线,顺手把房门轻轻关上,走过来很自然地拍一拍他的肩膀,说:

“脱下来,我给你缝。”

“你头痛,还是躺下休息好……”他身上像触电一样。

“我吃了药,好些了。这是小事,客气啥,快脱下来……”

他迟疑地坐在床边没动。她伸过手去,要解他的扣子。他没有办法,只好自己解了扣子,把灰布衣送到她面前。她也坐在床边,一边缝着,一边问他:

“你这一阵忙啥?”

“还不是那些事。”上次朱延北想摸他们的底,没有成功。他怕这次朱延北通过马丽琳再一次来摸底。

她见他不说下去,停下手里的针线,问:“不可以跟我说说么?”

他心头一愣:果然问到这上头来了。他摇摇头,淡然地说:

“店里事情怎么样?延东从来不和我说老实话。店里的事我一点也不晓得。我整天在鼓里过日子,真闷的慌。你告诉我,我不对任何人说。我绝对不会让延东晓得。他啥事体都不让我晓得,我的事也不让他晓得。”

他心里想:不管怎么说,朱延北和马丽琳总是夫妻呀,就是有点小吵小闹,过后还不是谈知心话。在她面前讲话,得谨慎小心。他没有吭气。

“你不放心吗?”她风致嫣然地向他笑了笑。

他摇摇头。

“你为什么不说话呢?”

他紧紧闭着嘴,两个胳臂交叉地抱在胸前。

“你有心事?”

他避开她的眼光,低下了头。

“你和老婆吵架了吗?”

他仍旧没有说话。

“听说你们小夫小妻很相好,哪能也吵架呢?你年青漂亮,有能力,工作又好,哪个女人不想嫁给你呢?有了你这样的丈夫,才是真正的幸福哩!”

她一边说话,一边向他身边移过去,见他头低得连眼睛也看不见了,便伸过细腻的白里发红的柔软的手,托着他的下巴,对着他木然的眼光,问:

“为啥不说话,变成哑巴了吗?”

他惊觉地站了起来,望着房间里那一片柔和的像是绿水荡漾的灯光。马丽琳坐在床边,浑身白玉也似的皮肤给一层轻纱罩着,柔和的曲线隐隐可以看见,身上不断散发出扑鼻的诱人的浓郁的香味。她一对水汪汪的眼睛在凝视着他。他感到恍惚。夜已深了,马丽琳又是一个人在家,他奇怪自己为啥在这间屋子里,而且待了这么久。他从梦幻一般的境地里清醒过来,矜持地说:

“把衣服给我。”

“还没有缝好哩。”

“不要缝了。”

“为啥?”

“我要走了。”

“生我的气吗?”她温柔地问。

“不。”

“你坐下来。”

他站在那里不动。

“马上就给你缝好……”她缝了两针,微微抬起头来,暗暗觑他一眼。他笔直站着,眼光朝着窗户,有意不看她。她心里不禁好笑。她老练的抬起头来,挑逗地说:

“看你那个紧张样子,男子汉大丈夫这么胆小,你怕啥?”

“我怕?”他觉得她问的奇怪。

“唔。不怕,为啥连坐下来也不敢呢?”

“我,我不想坐。”

“你真是君子!”

她温柔地望着他,忘记手里的针线了。他急了:

“你缝不缝?”

“缝,马上就缝好。”

她把扣子缝好,打上左一个结右一个结。她站起来,给他披上,要给他扣。他把她推开:

“我会扣。”

她摇摇晃晃站在他面前,像是喝醉了酒似的,满脸红潮,脚步不稳,一不小心,一头倒在他的怀里,他着实吓了一跳,慌忙把她扶住,把她送到床边。她紧紧抱着他。她的腮巴子热情地紧紧依偎着他的腮巴子,两只眼睛放肆地对着他:

“你不喜欢我吗?”

“你,你说啥话?”他想挣脱身子,可是不行,她的两只胳臂已经把他搂紧了。

“你说,喜欢我吗?”

“不喜欢你,给人看到像啥样子?”

“怕啥!”

“你放开我……”

他用力拉她的手,可是怎么也拉不开。他急得满头满脸尽是汗。

马丽琳卧房的门悄悄打开了,朱延北站在门口,大喝一声:

“嘿,王立,你好大胆!”

企业家的故事116 药店来了检查组 马丽琳听到朱延北的声音惊惶地松开手,她和他两个都站了起来,狼狈不堪地低着头。

“王立,你做的好事!我要你到家里来谈话,你竟污辱我的妻子,破坏我的家庭!”

“朱经理,这不是我,你,你问马丽琳……”

“问马丽琳做啥?你自己做的事,还不承认吗?”

“我没有,经理,不要冤枉人。”

“冤枉人,你自己看看,”朱延北指着他的胸口,说,“衣服扣子还来不及扣齐哩!”

“这是她给我缝扣子的,没有别的事。”

“我亲眼看你们两个人抱着在床上滚,还说没有别的事吗?”

“是她生病,要我给她吃药;她刚才晕倒,我扶她上床的,……”

“我晓得她今天好好的,啥辰光生病的?眼睛放亮点,我朱延北是啥人?在上海滩上混了几十年,哪件事情没见过?你骗别人可以,别想骗我!”

“你不信,你问马丽琳好了。”

“好,马丽琳,你照直说。”

朱延北伸出右手,用食指指着马丽琳。她一头倒在床上,哇哇放声大哭,啥也说不出来了。

“一切都明白了,王立,你还有啥闲话讲?”

“我实在冤枉,朱经理。”

“少说废话,你破坏我的家庭,走,我们上法院去!”

“上法院?”王立一怔,今天晚上的事,他跳下黄河也洗不清了。朱延北翻脸不认人,告到法院里,让同事们知道,他的脸搁在啥地方?他稳稳地站在那里没动。

朱延北走上一步,威逼道:

“走呀!”

马丽琳的哭声停了,翻过身来,拭去了眼泪,哭幽幽地恳求朱延北:

“你不要冤枉王立,他的扣子掉下来了,是我要他脱下来缝的,没有别的事。”

朱延北格格奸笑了几声,冷讽热嘲地反问道:

“我亲眼看见,还有啥巧辩的?”

“是我头晕……怪我不好……”

“你别代他洗刷,给我戴绿帽子,我不能忍受。今天非上法院不可!”

“不管怎么样,都是一家人,王立跟你这些年,起早睡晚,吃辛受苦,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就是有不是的地方,也应该讲点情面。有话好好谈,不要撕破脸。延年,好不好?”

“只要给我下了台,我并不是那种不好讲话的人。”

“王立,以后有事,多多帮帮朱经理的忙,……”

“我?”王立茫然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像坠在五里雾中,一时间啥物事也看不清楚,是非也讲不明白。

“辰光不早了,你回去吧,有话明天再说。”她让王立走。

朱延北知道一时谈不出个眉目来,只好闪开一条路,让他先走,气生生地对他说:

“你走也可以,反正今天晚上的事没了。”

王立颓丧地走下楼去,一步慢一步,心情越来越沉重。跨出朱家的大门,夜色正浓,弄堂口十分幽静,他糊里糊涂地站在十字路口发呆,不知道该走哪一条路回家去。他又想,是不是朱延北故意给我设陷阱,想堵住我的嘴,不让我检举他?不过,检举书已经发出去了,想收回也来不及了。

16

夏福把黄林请到经理室。黄林一走进去,面孔即刻露出惊异的神色,他站在门口没动。沙发前面放了一张矮矮的长方桌子,玻璃桌面上搁了三个咖啡杯碟,一小壶牛乳,一小缸方糖,还有一壶咖啡,壶嘴里冒出热气,散发着浓郁的香味。

朱延北一见夏福带黄林进来,马上迎了上去,弯着腰,伸出左手,指着沙发,对黄林说;

“请坐,黄科长。”

市政府卫生局收到王立检举福佑药房的信,抗战军队也收到检举信,并转给市政府卫生局,并且反映福佑药方给抗战军队发来的药,有的数量不够,有些质量确实不好。于是卫生局派来调查组调查福佑的问题。黄林科长是调查组的组长。

“我欢迎政府派检查组来。欢迎!欢迎!”

朱延北毕竟心虚,他动脑筋,考虑怎样在黄林身上下功夫。他本想请黄林和检查组全体吃一顿丰盛的晚餐,又怕他们不给面子。

朱延北见黄林坐下,他眼睛一动,慢慢说道:

“黄科长实在太辛苦了。您这么大的官员,要管市里的卫生工作,还来到我们这小药房,真是又管大事又管小事,太辛苦了。太辛苦了。”

“没有啥辛苦,这是我应该做的工作。”

夏福在一旁顺口奉承道:“黄科长真行,大小事情都忙得开。”

“我没有啥本事。别把我捧上天,跌下来可吃不消啊。我只是做一点具体工作罢了。”

“黄科长有这样的本事,还这样谦虚,真不容易。”朱延北觉得可以进一步表示,他提起咖啡壶,在黄林面前的杯子倒进咖啡,又倒给夏福和自己,然后拿起那杯牛乳,问黄林,“你喜欢放点牛乳吗?”

黄林摇摇手,说:

“我不喝咖啡。”

“我们做生意买卖的人,说句老实话,也是不容易的,整天跑来跑去,没早没晚的;到了下午,精神就差劲了,每天这辰光总要喝杯咖啡提提精神。”

“咖啡是兴奋的,喝了确实可以提神。”

“你不喝咖啡吗?黄科长。”

“这个,”黄林怔了一下,他不想撒谎,说,“有时也喝一点。”

“是呀,喝点咖啡好。我没有别的嗜好,就是喜欢喝点咖啡,嘻嘻。”

朱延北给他倒了点牛乳进去,一边说:

“加点牛乳好喝点。”

同时,他给黄林放了两块方糖,说:

“烟茶不分家,喝点咖啡好。”

企业家的故事117 王立心存疑虑 黄林不愿意和他扯淡,直截了当问他:

“朱先生找我有什么话要说?”

朱延北避而不答,笑嘻嘻地问:

“你先喝点,这咖啡不错。”

黄林摇摇手:

“你自己喝吧。别拿我当客人一样招待,我是来调查问题的。”

朱延北见黄林的态度不对,慌忙声明:

“当然不拿你当客人。喝点咖啡,办起事来更有精神。”

“我不喝咖啡,劲头也十足。”

“那是的,黄科长年青力壮,精神十足,我实在佩服之至。”

“朱经理真有眼光,讲的一点也不错。昨天黄科长忙到深夜,今天一清早就爬起来,照样精神十足!”夏福对黄林说,“佩服,佩服!”

“这不算啥。”

“我们还是谈检举信里提出的问题吧,你是不是有啥要说明的?”

朱延北送过一支中华牌香烟,慢吞吞地说:

“不忙,先抽根烟再谈。”

“刚抽过。”

夏福说:“黄科长,那你就喝点咖啡吧。”

“咖啡快凉了,”朱延北指着黄林面前的杯子说,“少吃一点,赏我朱延北一个光,怎么样?”

黄林望着朱延北,问:

“你谈不谈?”

他忍耐不住,一肚子气差点要爆发出来了。他是抗战军队的家属,弟弟就在抗战军队里服役。因此他对坑害抗战军队的事非常气愤。

朱延北嬉皮笑脸地说:

“谈,当然要谈。”

“那么,谈吧。”

“抽根烟,慢慢再谈不好吗?黄科长已经住在小号里,谈话的时间多得很啊。”

黄林霍地站了起来,不客气地说:

“我手里工作忙得很,没有工夫奉陪,等你喝完了咖啡,要是有啥要谈,上我办公室里来好了。”

黄林说完话,立刻走出了经理室。朱延北站了起来,朝经理室的门撇了一撇嘴,气呼呼地对夏福说:

“这种人真不识抬举。”

“别理他,经理。”

“初出茅庐的小子,愣头愣脑,一点人情世故也不懂。你瞧那架子,把我朱延北也不看在眼里。”

“要不是带着检查组来,啥人晓得他叫张三李四。”

朱延北听到“检查组”三个字,他的气渐渐消逝了。他懂得现在不是发脾气的辰光,印把子在别人的手里,得小心点。

光棍不吃眼前亏。他改口说:

“对呀,人家是检查组的组长呀,当然神气活现。夏富,你要好好敷衍敷衍他。我们在人家手掌心里过日子,落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经理说的再对也没有了。”

“店里的事,你也要多留神。只要你帮了我的忙,检查组走后,我决不会忘记你的功劳的。”

“经理谈到啥地方去了,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一定放在心上。”

“这就好了。”朱延北指着黄林的那杯咖啡说,“你把它喝了吧。”

夏福端起杯子,咕噜咕噜一口气喝得精光,舔了舔嘴唇,精神抖擞地说:

“我去看看苗头。”

“有啥消息,随时告诉我。”

夏福从经理室走出来,有意绕了一圈,在写字台面前坐了一会,然后很自然地向“检查组”办公室走去。门紧紧关着,里面不时传出细碎的人声,可是听不大清楚。他走过去,又迈着方步踱了回来,料想那里面一定谈机密的事体,没头没脑闯进去不好,这地方要避嫌疑。他信步走了回来。

黄林回到“检查组”办公室,感到福佑药房的事有点棘手,许多事没有一个头绪,朱延北却像块橡皮糖,给你扯来扯去扯不清,他以为检查组一到,写检举信的王立就会找他。可王立不但没找他,一见到他,就远远避开了。他不能再等,主动把王立找到“检查组”办公室。王立拘谨地坐在写字台旁边,一言不发。他不知道黄林为啥突然找他,心情有点紧张。

半晌,黄林打破了沉默,说:

“你给卫生局写的那封检举信,很好……”

王立的眼光马上望着“检查组”办公室的门,幸好黄林已经关上了。他没有言语,只是点了点头。

“局里特地派我到福佑来调查情况的……你检举的材料很重要,说明朱延北的不法罪行是严重的。比方说把过期失效的药卖给抗战军队,制造假药……”

“那是的。”

“还有福佑是拉拢腐蚀政府官员,朱延北的胆子真不小。”

“他啥事体都做得出来。”王立紧张的神经稍为松弛一些了。

黄林认为王立检举的事不详细,说,“你检举的那几条都很重要,但不够具体,你可不可以写一份详细的材料给我?”

“这个……”王立眼前顿时出现了朱延北的面影,仿佛对他说:怎么,忘记那天夜里的事了吗?你的名誉要不要?你想到法院去呢?还是平平安安跟我朱延北过一辈子?他要跳出朱延北的手掌心,但一时还想不出办法。他犹豫地对黄林说,“具体情形我不大清楚,黄科长。”

“你不是会计部的主任吗?”

“是的。”

“怎么不清楚呢?”

“具体的事情我不管,朱经理很多事不入账的。你想了解具体的事,可以问夏福。他是我们的外勤部长。”

“我晓得夏福,他的问题也不小。目前我不想找他。你写给我好了。”

“我,我晓得的,都写在检举信上了。”

“再也没有材料了吗?”黄林看他讲话吞吞吐吐,有点困惑,检举信的口吻很坚决,怎么检查组来了以后反而变了呢?他不了解是啥原因。他说,“不要怕……”

“不怕,我一点也不怕。黄科长,你,你相信我。”

“我完全相信你。”黄队长看他神色惶恐,先稳定他,然后问,“检举信上那些数字怎么得来的呢?”

王立给问得躲闪不开。他想走,又没有借口。他默默望着放在墙角落的一副X光透视机,想了半晌,才说:

“是我和叶积善估计的。叶积善在栈房工作,许多事体他比我清楚。”

“你自己是不是再也没啥可写的了?”

“让我想想看。”

“好的。你好好去想想。”

王立好容易听到黄林最后一句话,他猛可地站起来就走,竟忘记向黄林告辞。

企业家的故事118 龙敬文全力支持抗战 抗日战争全面暴发了,上海民族工业在战火中遭到严重损失。能迁出的工厂急忙向内地迁出。抢运过程中,龙敬文的轮船公司即发挥了重要作用。1938年10月25日,武汉沦陷。从上海、南京、武汉撤退到宜昌的重要工业物资约9万吨均堆积在宜昌两岸,还有近10万多入川人员等待入川。龙敬文看到这种情况说,“那些器材是此时整个中华民族工业的精华,是国家仅存的一点元气。全中国的兵工工业、航空工业、重工业、轻工业的生命,完全交付在这里了。我们一定要把它们抢运到大后方。”

龙敬文指挥了这场后来被称为“东方敦刻尔克”的大撤退。龙敬文向公司员工发出号召:“国家对外战争开始了,民生公司的任务也就开始了”。民生公司放弃了当年最后5个月里绝大部分的商业运输机会,将上万吨重的重要机器和军械物资从长江下游的上海、南京运到武汉,再运往宜昌;而运费,却只要平时的一半。

抗战期间,龙敬文全力支持抗日救国。他不仅是最早为抗日军队捐献财物的企业家,而且数额巨大。抗战初期,龙敬文为声援抗日,捐款十万元和药品。抗战期间,龙敬文从美国购买纱布数万筒,以及大量药棉和绒布,运至香港,然后转运给江苏、上海、北平、天津、福建、广东等地的抗日救国团体。他还募捐抗日义款近3300万元,其中他一人所捐就达300万元。

龙敬文在大后方建立了纺织厂和面粉厂,为抗战军民生产大量的纺织品和面粉,积极支持抗战。虽然后方生活物资缺乏,生产条件艰苦,一些生产车间就建在山洞里,又黑又湿,敌机又经常来轰炸,但龙敬文号召员工克服困难,为了抗战不怕艰难困苦,不怕流血牺牲。他并且带头力行。他领导的企业在抗战中一直坚持生产,极大地支持了抗战。

龙敬文还在报纸上发表言论“良以国家兴亡,人各有责,际此全面抗战之时,正吾人报国之日,有钱者出钱,有力者出力,毁家纾难,亦份所宜。”号召军民积极抗击日本侵略者,保卫国家,保卫家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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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案迷踪第1章 被勒索的漂亮女人1 民工林泰输光了钱从赌博的小屋出来,已经是半夜了。天上乌云密布,夜色黑暗。刚走出一里来地,天上就下起暴雨,林泰赶紧跑到一处屋檐下避雨。

林泰见屋檐下的窗户有微弱的灯光,有些好奇,这么晚了,这屋里的人还没睡觉么?窗帘露出一道缝,他便好奇地靠近窗户向里窥视。他身体不由一震,室内台灯的灯光下,一对男女正紧搂在一起亲热。女子面向着窗户,长得十分漂亮,皮肤也白得很,身材苗条。林泰看得浑身发热,暴雨中的寒意已驱走。这时天空突然闪起一道雷电,把夜空照得通明,把林泰的脸也照亮了。那女人不由望向窗外,与林泰的目光不由对视了。她看到一个男子正从窗外向室内窥视,他的右眼皮下有一颗黑痣。女人不由惊叫了一声。林泰赶紧伏下身子。室内的灯光关闭了。

很快,林泰听到一声大门响。一个男子从房门冲了出来。可他并没有向林泰所在的窗户冲来,而是冒雨向着街上跑去,迅速消失在暗夜中。

林泰心里明白了,这肯定是一对偷情男女,发现有人偷窥,怕被抓现形,于是来偷情的男子就赶紧跑掉了。

暴雨很快过去了,林泰回到自己住的工棚。躺在床上,他睡不着,眼前不断晃动着那女人漂亮的身影。

第二天吃完早饭,林泰去工地上工。路过那间平房,他不由扭头看去。啊,那漂亮女人正在房前晾衣,她穿着一身白底黄花的可体连衣裙,显得更加婀娜多姿。一条棕色哈叭狗跟在她的身后。他不由得放慢脚步,目光完全被她所吸引。

年轻漂亮女子似乎感觉到有人在观察她,眼睛向这边扫了一眼,她蓦地怔住了,是他,昨晚向室内窥视,右眼皮下有黑痣的男人!

林泰看到漂亮女人吃惊的目光,知道她认出了自己,心里震动,滚过热流。

女人转身跑进了房中,哈叭狗也跟着跑进房内。林泰刚想离开,看到一个西装革履的气派男人从房中走了出来,那条哈叭狗在后边送他。这男人有五十多岁,比那女人要大得多,看样子是个有钱、有地位的人。林泰也迈开脚步向工地走去,但他心里仍不平静,有些恍恍忽忽的,这感觉持续了一天。工友嘲笑他,你怎么了,心神不定的样子,昨晚做春梦不老实了么?林泰并不理睬。

林泰晚上仍是出去赌博,可接连着输钱,输得吃饭钱都没有了。怎么办,总不能饿肚子,那样是干不动活的。从哪搞钱填饱肚子呢?林泰想到了那个女人。

这天晚饭后,林泰来到那女人住房附近,正好看见那女人牵着条小狗在溜狗。他看见附近没有人,便走了过去,叫了声:“妹子。”

那女人回过头吃惊地望着他。

他接着说道:“妹子,我有事想请你帮帮我。”

女人更加吃惊:“我,为什么要帮你?”

“我看见了你那晚做的事,如果你不帮我……”

那女人胆怯了,有些口吃地问:“你,你要什么帮助?”

“我缺钱,连吃饭钱都没有了,帮我点饭钱吧。”

“你要多少?”

“一千吧。”林泰心想,这是个有钱女人,这点儿钱不算什么。

“你等着。”女人牵狗走进房里。片刻后她走出来,递给林泰一个纸包,说:“你以后不要找我了。”

林泰接过纸包,点点头。

那女人转身回房内了。

2

林泰有了钱就为不断去赌,可输得多,赢得少,很快又没钱钱了,还欠了债。

债主不断催债,怎么办?还得去找那女人。

傍晚,漂亮女人刘玉牵着哈叭狗在住宅附近溜狗。林泰又走了过去,轻声说:“妹子,还得求你帮忙……”

刘玉瞪起了眼睛:“我不跟你说过,不要再找我了么?你也点头答应了。”

“可,可我们住的工棚被盗,我的钱丢了,我又没钱吃饭了,所以求你再帮帮我……”

“如果我不帮了呢?”

“妹子是聪明人,不会不帮的……”这话表面是恭维,内里带着威胁。

刘玉看着林泰阴冷的眼神,屈服了。“我就再给你一次,不过一定是最后一次。”

林泰马上露出笑脸:“好的,妹子,这次给我两千吧。”

刘玉又瞪起眼睛,可她迟疑了一下,说了句:“最后一次。”转身进房取钱。

把钱交给林泰时,刘玉又强调了四个字:“最后一次。”

林泰点点头接过钱。

可林泰是个赌徒,有了钱就要去赌,可运气总是不好,又接连输了,又欠债,又被催债,只得又去找刘玉要钱,理由是孩子病了,需要钱治病。

刘玉眼睛瞪得像要撑开,“你有完没完?!我不会再给你钱,你走吧!”说完她就要牵着狗回家。

林泰赶紧在她身后说:“不给钱,我可就要揭发……”

刘玉听了这话,站住了脚。转过头用愤恨、哀怨、无奈的眼光盯着林泰,接着又说:“那你等着吧。”说着又转身向家中走。老公现在就在家中,她不想也不敢与林泰纠缠。

林泰在她身后说:“这次一万,治病费钱。”

3

林泰再次找刘玉要钱,这次要得更多,而且不只要钱,还想要她的身体。对她诱人的身体,他眼馋很久了,觉得现在有可能得到了。

刘玉给了林泰钱。林泰涎着脸问:“咱们什么时候约会?这附近就有旅馆。”

刘玉思索着说:“这事得谨慎,要找好时机,找好时机我跟你联系。”

林泰涎着脸笑说:“别看我穷,可我身体特别壮实,会让妹子你……”

刘玉打断了他的话:“你别说了,快走吧,别让别人看见。”

林泰涎着脸说:“那我等妹子的信。”转身离开了。

刘玉知道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林泰就像条流浪狗,在你家吃蹭饭吃惯瘾了,就不会停止,而且要求会越来越高。怎么阻止这条流浪狗呢?她决定和情人吴光明商量一下。

大案迷踪第1章 被勒索的漂亮女人2 吴光明是刘玉丈夫张总经理的秘书。两年前夏季的一天下午,他接受张总指派,去他家里取一个文件。

张总夫人刘玉给他开了门,媚笑着说:“大白天,你怎么来了?”刘玉是评剧团演员,但所在剧团不景气,很少有演出,她就成天呆在家里。不过她年轻爱美,在家里时也打扮得花枝招展,香气四溢。

吴光明深深吸了一口刘玉身上令他心醉的香气,也笑着说:“张总让我来家里取一份文件。”

刘玉将他领进书房,让他在宽大的写字台上的一堆文件中找那份所需要的文件。

他正在查找所需文件,刘玉在他身后笑说:“你看你,都忙得冒汗了。来,擦擦汗。”说着她递过一条香喷喷的湿毛巾。

吴光明说了声谢谢,接过毛巾擦了脸上的汗。

刘玉又笑着说:“你这后脖子上还有汗,来,我给你擦擦。”她拿过毛巾就在他后脖子上擦起来。她的身体紧贴着他的后背,丰满的胸部蹭到了他的后背。

吴光明感受到了她身体的温暖与弹性,她身上诱人的香气也感染着他。他的身体如过了电般微微颤抖起来。

刘玉媚笑着说:“你的身子怎么颤抖了?是不是动了什么心思了?”

“我……”吴光明脸红着,结巴着说不出话来。他对这个美丽的少夫人已渴慕很久,但不敢表示。现在,她却主动向他进攻了,他心里好兴奋,好激动,热流滾滾。

刘玉又媚笑着说:“你的衬衫后背已经汗湿了,脱下来吧,凉快凉快。”说着她就解开他衬衫的纽扣。

脱下他的衬衫后,她又说:“你的身上也出汗了,我给你擦擦。”说着就在他青春、健美的胸脯上擦起来。边擦边说:“你看你的胸脯多结实,老张老了,胸脯都没有肉了,都是骨头。”她把她粉嫩的脸贴在了他的胸脯上,片刻后又用鲜红的嘴唇亲吻他凸起的胸肌。

吴光明再也忍耐不住了,一把搂住刘玉苗条的身体,亲吻她鲜嫩的脸和嘴唇。

两人热烈地亲吻了一阵,刘玉指了指卧室说,“咱们进卧室去吧。”两人便相拥着向卧室走去。

从那天起,两人便隔三差五地偷偷幽会。吴光明知道自己与顶头上司的再婚小夫人勾搭,是在玩火,但他管控不了自己,他在心里为自己开脱:哪个男人能顶住如此美丽热情女人的诱惑呢?

刘玉邀吴光明在月光咖啡馆的一个角落里见面。

吴光明喝着拿铁咖啡问:“你这么急找我有什么事?”

刘玉满含忧怨地说:“那天晚上看见我们幽会的男人不断纠缠我,勒索我,而且价钱越来越高。他不会停止的,我受不了。”

吴光明听了她讲的具体情况,思索着说:“这样的人吃惯了瘾,是不会松口的。”

“那怎么办?”

“要不咱们向张总摊牌,你跟他离婚,我们一起过。”吴光明试探着说。

“那不行。那样你会丢掉工作,我也没了钱财依靠,以后的苦日子我们能过么?“

吴光明一想也是,刘玉是花钱如流水的,苦日子怕是一天也过不了。而自己丢了工作也挣不来大钱,是养不起这个阔太太的。他思索着又说:“那就只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刘玉盯着他问。

“让他消失!”

刘玉愣了一下,然后问:“怎么让他消失?”

吴光明思索着小声说出了他的阴谋。

5

林泰接到刘玉要他在7月8日晚上8点到南山鹰嘴峰幽会的电话,兴奋地乘着出租车去赴约。在车上他激动地想,如今真是走了红运了,又得财、又得色。得到这个漂亮富婆的身体后,她就是我的了,她的钱财也是我的了。我以后的日子美妙无比呀。谁说我只是个穷民工,我就要得到世上少有的美女,大笔的钱财,过上阔佬的生活了。他越想越美,口水都流了出来……

还差5分钟到8点,林泰来到了鹰嘴峰。他看到刘玉坐在一块岩石上。在月光的映衬下,她的身体是那样苗条,那样诱人。他走到她的面前,笑着说:“你比我来得还早呀。”

刘玉拍拍岩石,对他说:“坐下吧。”

林泰坐到刘玉身边。他闻到她身上诱人的香气,不禁热血涌动。他靠向她,她没有动。他又搂住她的肩膀,她仍没有动。他更加兴奋,搂住她的脖子亲她的脸,她随着他,任由他亲眤。

亲了一会儿林泰说:”我们到旁边树林里去吧。“

刘玉说:”我先去方便一下。你等我回来。“说着她走进旁边的树林。

林泰掏出香烟,惬意地抽着,想着一会将要发生的春梦,心里美得不行。

这时从他背后悄悄潜过来一个黑影,将他用力一推,他将像一个皮球一样从岩石上滚落下去,滚到悬崖下边去了。

在空中下落时,他感到浑身冰冷,冷彻骨髓。他知道自己是做了一个梦,但不是春梦,而是噩梦!

6

一个山林探险者在鹰嘴峰下发现了林泰的尸体,向市公安局报了案。

刑侦支队队长兼重案一组组长田春达带领部下来到鹰嘴峰下。

报案者指着林泰的尸体说,“他应该是被人推下悬崖的。你们看,他临死前用手指在地上写了一个’推’字。”

田春达察看了一下情况说:“死者在悬崖落下时由于树枝的阻挡,落地时没有马上摔死,他在生命最后一刻用手指在地上写了个‘推’字。但因为伤重,他最后一横写了一半就死了。他是要告诉人们,他是被人从悬崖上推下来的。这就排除了自杀和失足落下的可能。”

检查了尸体,根据尸体的变化情况,法医判断林泰是死于7月8日晚上8点到10点之间。

田春达又带着部下登上鹰嘴峰查看。

由于清洁工的清扫和游人的踩踏,鹰嘴石附近已经找不到任何与罪犯有关的痕迹。===========================================================================

大案迷踪第1章 被勒索的漂亮女人3 田春达观察尸体分析:这可能是一个在建筑工地施工的民工。他的脸晒得黝黑,手上有老茧。头发虽然洗过了,但发根上仍有残留的白灰。我们应该在建筑工地上查找死者的身份。

刑警们分头在市内各建筑工地查找。在一处中学的建筑工地,田春达拿出林泰的照片给包工头看,包工头看着照片说:“这人是我手下的民工,叫林泰。他7月8日晚上换上一身整洁衣服外出,就没有回来。”

刑警郝东问:“知道那晚他出去做什么么?”

包工头摇摇头:“我只负责白天领民工干活,晚上他们的活动我不管。”

田春达和郝东及另一名刑警晚上来到林泰住的工棚,向他的工友了解情况。在谈话中田春达发现一位叫齐发的年轻民工说话犹疑,欲言又止。他就把他叫到外面单独谈话。

“你是不是知道些情况?”田春达盯着齐发问。

齐发点点头:“在工棚里当着大家的面我不好说。”

田春达说:“那现在你说吧。如果提供了重要情况,公安局是有奖励的。”

齐发说:“我跟林泰关系比较好。睡觉也挨着。最近我发现林泰花钱阔绰了,就问他怎么回事。他笑而不答。我又发现他裤袋里有特殊香气。问他怎么回事?他从裤袋中掏出一个纸包,那香气就是从那纸包上发出的,好像是女人的香水味。我问他纸包是从哪来的?他笑着说你别管了。我这人好奇心重。有一天傍晚,他换上干净衣服外出时,我悄悄跟踪了他。发现他在一座漂亮洋房前与一个女人碰头,那女人交给他一个纸包。就是发出香味的那样纸包。我想纸包里可能是钱。我不知道他跟那女人是什么关系。也没敢问,问了他也不会说。”

田春达又问:“7月8日晚上你看到林泰出去了么?”

“看到了,那晚上他特别认真地梳洗了一番,又换上他最好的衣服。让我奇怪地是,他还把床单放在背包里带走了。”

“你没问他要上哪去么?”

齐发摇摇头:“没问,问了他也不会说的。”

离开工棚后,田春达对郝东说:“7月8号晚林泰八成去鹰嘴峰会女人去了。所以才认真梳洗打扮,穿上他最好的衣服。他带上床单八成是准备与女人在林子里亲热用的。”

郝东赞同地点点头。

田春达又说:“我们现在要想办法找到这个与林泰幽会的女人,她八成与林泰的死有关。”

7

田春达让齐发带着他和郝东来到那座漂亮洋房前,捺响了门铃。刘玉开了门,有些吃惊地看着门前的刑警。田春达看了一眼齐发。齐发点点头,表示这就是那个给林泰纸包的女人。

田春达出示警察证件后对刘玉说:“我们找你想了解些情况,希望你能够配合。”

刘玉将两位刑警让进了屋。

田春达看到屋子里的摆设很新潮,很阔绰。这是一个有钱人的家庭。

坐到沙发上后,刘玉端来饮料。

田春达说谢谢后问:“你认识林泰么”

刘玉从容地说:“认识,他给我们家刷过墙。通过下水道。他有困难也找过我,我也帮了他一些忙。”

“林泰死了你知道么?”

刘玉吃惊地瞪大眼睛:“死了?他身体很壮实呀。他是怎么死的?”

“他是被人害死的。”

刘玉瞪着眼睛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田春达又问:“7月8日晚上你在哪?做了什么?”

”怎么,对我还有怀疑?“刘玉不满地说。

”我们是进行例行调查。凡是认识林泰的人我们都要进行相关调查。请不要误会。“田春达解释道。

刘玉想了想说:”那晚我先去我们家附近的麦当劳吃了晚饭,之后在又去飞飞美发店整了头发。然后就回家了,看了会电视就睡觉了。“

”能说说具体的时间么?“

刘玉想了下说:”我大约是7点多去的麦当劳,8点多去的美发店。9点多回到家。当时我也没仔细看表,大约是这样的吧。”

田春达又问:“你对林泰的死知道些什么情况么?”

刘玉摇头:“不知道。他只是给我们家干过几次活,我们并不很熟悉。”

“你和你丈夫都做什么工作?”

“我是市评剧团的演员。现在演出不多,所以我在家的时间比较多。我丈夫是兴发商贸公司的董事长兼总经理。工作很忙,经常出差,晚上应酬也多。”

离开刘玉家后,郝东对田春达说:“7月8日晚与林泰幽会的会不会是刘玉?”

田春达思索着说:“从外貌和地位看,两人相差太多。不过,如果林泰有什么要挟住刘玉的地方,也不是不可能。因此她才给林泰钱。”他看着郝东说:“要抓紧进行调查呀。”

“是。”郝东点头。

刑警拿着刘玉的照片去麦当劳和飞飞美发店做了调查。

麦当劳人员说,7月8日晚上吃饭的人很多,他们也没注意到刘玉是什么来的,什么时候走的。

飞飞美发店的人员说刘玉大约是晚上8点多来的9点多走的,太具体也说不清楚了。

田春达分析说:”刘玉的家离鹰嘴峰不远,因此还不能排除刘玉作案的嫌疑。“

8

田春达和郝东来到市评剧团进行调查。评剧团一个叫冯玉丽的女演员主动找刑警反映情况,她三十多岁,丰姿绰约,很精明的样子。她对刑警说:“我是比较直率的人。如果能对我的话保守秘密,我就可以放开谈谈。否则我也不能说太多。”

田春达听了这话提起了兴趣。这两天同数个人谈话,没有什么实质性有见解的谈话,可以说收获不大。可现在这女人一说话就有些给人出手不凡的感觉。他温和对冯玉丽说:“你放心,注意保密是我们警察的工作原则,我们应该也必须严格遵守。我可以绝对保证,一定会对你的谈话绝对保密的。”

“如果是这样,我就放开了谈谈看法。”冯玉丽微笑了一下说。张开嘴时露出了雪白整齐的牙齿。

“这样好,我们最欢迎这样的谈话。”田春达也微笑了一下说。

冯玉丽接着说:“我感觉刘玉可能有一个情人。也许是让我赶巧了,一次我坐车外出办事,路过一个商店,突然看到刘玉和一个年轻男人从商店里走出来。那男人手里拿着刘玉购买的衣物,两个人有说有笑,眼睛里露出只有情人才有的热辣目光。那男人长得也不错,如果让陌生人看到这一幕,肯定会认为他们是般配的情侣。”

“你怎么知道那男人手里拿的是刘玉购买的衣物?不会是他自己买的衣物么?”田春达问。

“那衣物的包装袋是女性高档衣物的专用包装袋。”冯玉丽回答。

“那不会是那男人给自己女友买的衣物么?”郝东问。

“我认为那男人陪刘玉逛商店,是不会给自己女友买衣物的。”冯玉丽从容不迫地答道。

田春达觉得这女人不简单,汽车路过的瞬间,她竟然能观察这么细致,还有自己的判断。他对她说:“你接着说。”

冯玉丽接着说:“还有一天晚上,我到‘春风’饭店吃饭。那饭店靠墙是一排卡座。我正闷头吃饭,忽听背后的卡座来了一男一女,男的殷勤照顾女的坐在里边,又帮她放好背包和风衣。接着两人商量着点菜。我听那动静,女的应该是刘玉。我假装去卫生间,从远处观察了一下,果然是刘玉和陪她逛商店的那个男人。回到我的卡座里,我听到他们边吃边说笑,其中杂着些打情骂俏的话语,那关系肯定是不一般。”

冯玉丽又说:“我还偷偷用手机给他们两个拍了照。”说着她拿出手机。

田春达连忙让冯玉丽把照片传到他的手机里,又说:“你提供的情况很重要,谢谢你对我们工作的支持。你还知道刘玉别的什么情况么?”

冯玉丽说:“我就知道刘玉这个特殊情况。别的就不知道什么了。”

大案迷踪第1章 被勒索的漂亮女人4 田春达和郝东离开评剧团后,田春达对郝东说:“我们要尽快找到刘玉这个情人,他有可能是涉案人员。如果刘玉和他的暧昧关系被林泰发现了,并以此要挟刘玉,刘玉和情人就可能要除掉他。将林泰推下悬崖的应该是个男人。刘玉没有这样的胆量和力气。”

郝东点点头,又说:“我们可以拿着照片直接去问刘玉,了解那个男人的情况。”

田春达摇头:“刘玉肯定不承认这种关系,问她还可能打草惊蛇。我们先从侧面调查一下看看。”

在同刘玉丈夫张总经理调查了解情况时,他说他基本不管家务事,也不认识林泰这个民工。而林泰被害的日子他正在外地出差,这样就有了完全不在现场的证明。

田春达掏出冯玉丽提供的年轻男人照片给张总看,问他认不认识这个男人。

张总一看脸色一变,说道:“怎么不认识,他是我的秘书吴光明。”

田春达听了这话脸色也一变,“是这样。”

张总马上问:“怎么,他跟案件有关系?”

田春达说:“目前我们还不能多说,一切都在调查了解中。”

9

田春达和郝东找吴光明谈话。

田春达问吴光明:“7月8日晚你在哪里,在做些什么?”

吴光明想了一下回答:“那晚我去见大学同学了,紧张的忙了数天,我想放松放松。跟同学吃了晚饭我们又一起去歌厅唱了歌,直到晚上12点我才返回家里。”

“你见了几个同学?”

“就见了一个,我的同桌李民。”

“他住在哪里?”

“他住在鹰嘴峰花园小区。”

“你把他的电话号码告诉我。”

吴光明说了李民的手机号码。

“你是几点从出发的,几点到李民那的?”

“我是6点半左右乘出租车从公司出发的,因为路上堵车,8点半才到李民家。”

“你有那天乘出租车的发票么?”

“因为是办私事,我就没要发票。”

“那出租车司机长得什么样?”

“因为是傍晚了,光线比较暗,我又一直看外边风光,没太注意司机的长相。他大约是个中年男子吧,很普通的模样。”

田春达又问了他们那晚几点在哪吃的饭,吃的什么饭菜。接着又问了他们那晚在哪个歌厅唱的歌,唱了哪些歌。吴光明一一作了回答。回答时神态很从容。

同吴光明谈完了话,田春达和郝东驾车去见李民。经向李民了解,吴光明所说的情况属实。

在返回的路上,田春达对郝东说:“李民的家就在鹰嘴峰下,吴光明从这里登上鹰嘴峰是很容易的。他说去见李民时因为堵车费了些时间,这就可能把他登上鹰嘴峰采取行动的时间打出来了。所以不能排除他的作案嫌疑。”

刑警们开始调查7月8日晚载客到鹰嘴峰的出租车司机。几天后,从一个叫王波的出租车司机那了解到一些情况。

王波说:“我7月8日晚在兴发贸易公司那拉了一个年轻职员。他挺有意思的。”

田春达问司机:“那人怎么有意思。”

司机王波说:“那个男职员要到鹰嘴峰去。我说现在去鹰嘴峰到那就快天黑了,什么风景也看不成了。那男职员说他去鹰嘴峰花园小区看朋友。可到了鹰嘴峰下,那男职员下车后没有向鹰嘴峰花园小区走,却向鹰嘴峰山门走去。”

田春达拿出吴光明照片给王波看。王波说就是这个人。

田春达和郝东又找吴光明谈话。

“你说你7月8日晚去了鹰嘴峰吧?”田春达看着吴光明问。

“是呀,我那晚是去鹰嘴峰花园小区看望同学。”

“你说你那天没有上鹰嘴峰。”

“是呀,到那天色已晚,我又要见同学,所以没有上鹰嘴峰。”

“可你下了出租车并没有向鹰嘴峰花园小区走,而是进了鹰嘴峰的山门,这是为什么?”

听了这话吴光明愣了一下,然后说:“我下了车,感到有些口渴,见山门那有小卖部,就过去买了瓶汽水。”

“卖你汽水的售货员长什么样?”

“是个中年妇女,脸挺圆,身材挺胖。”

田春达和郝东驾车再次来到鹰嘴峰下。他们来到山门前小卖部,确实看到一个圆脸胖胖的中年妇女。

田春达拿出手机,将手机中的吴光明照片给中年妇女看,“请问,这位男青年7月8日晚是不是在你们这买了瓶汽水?”

中年妇女看了照片后说:“是的。那天傍晚已经没什么游客了,所以他来买汽水我留下了印象。他长得挺帅的,衣着也挺像样,像个知识份子。”

“他买了汽水后是向山门里走了么?”田春达又问。

“是呀。当时我还有些奇怪,天就要黑了,他怎么还往山上走?”

“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这我可没注意,他走了后,我就下班回家了。”

田春达和郝东再次见吴光明。

“吴光明,你7月8日晚在鹰嘴峰山门小卖部买完汽水后,并没有向花园小区方向走,而是向上山方向走了,你还是上了鹰嘴峰吧?”田春达盯着吴光明问。

听了这话吴光明愣了一下,接着说:“我买完汽水,看到山门里不远处有一排长椅。我就去那坐着喝了汽水,也凉快一下,之后我就出了山门去鹰嘴峰花园小区了,并没有上山。”

离开吴光明后,田春达对郝东说:“这个吴光明虽然把问题都堵上了,但疑点越来越大了,我们要特别关注他。”

郝东点点头。

10

破案经验丰富的田春达想到一个主动出击,逼迫罪犯露头的方法。他带着郝东来到鹰嘴峰山门小卖部,向那个售货的胖女人打听情况。

“你好,大姐,我们还想向您打听情况。”郝东笑看着胖女人说。

“还想打听什么情况?”胖女人问。

“你看没看到我们上次向你问到那个买汽水的年轻男人穿的是什么样子的鞋?”田春达问。

胖女人想了想说:“那时天已经黑了,也看不太清楚。但我感觉他好像穿了双运动鞋。因为他走路挺轻巧的,没有声音。”

道谢离开胖女人后,田春达和郝东又找出租车司机王波了解情况。

田春达问:“王师傅,你拉那个年轻职员看到他穿什么样鞋了么?”

王波笑说:“巧了,我还真注意到他的鞋了。因为我儿子让我买一双新式的耐克牌运动鞋,我领他去商店看了,太贵了,要一千多块钱呢。我就说你如果期末考试成绩进入班级前三名,我就给你买,否则免谈。那天那个年轻职员就穿了这样一双新式耐克运动鞋,我注意到了。”

田春达带着部下秘密搜查了吴光明的家,发现了那双耐克运动鞋,并拍了照,留取了鞋印。

被勒索的漂亮女人5 田春达和郝东又来到刘玉家。

田春达问刘玉:“你丈夫张总有一双新式耐克牌运动鞋么?”

刘玉说:“没有呀,怎么问这个事。”

田春达说:“这事与案件有关。”

刘玉说:“我丈夫运动时穿的是阿迪达斯运动鞋。他一直穿这个牌子的运动鞋。没买过耐克牌的。”

田春达和郝东离开后,刘玉心里犯了嘀咕。她一月前给吴光明买了双新式耐克牌运动鞋。那晚吴光明去鹰嘴峰对林泰下手时就穿的这双鞋。是不是警察在鹰嘴峰发现了可疑的鞋印,于是查找鞋的主人?这样吴光明就有危险了。刘玉想马上给吴光明打电话,让他把这双鞋丢掉。她拿出手机,想了想又到外边找了个街边公用电话给吴光明打了电话。

电话打通后刘玉小声说:“光明,你赶快把我给你买的新式耐克运动鞋丢掉。警察现在查找这双鞋的主人呢。”

吴光明刚想说什么。刘玉就把电话挂断了。可她不知道,刑警已经全面监视吴光明,他的电话也被监控了。她与他刚才的电话通话,已经被刑警录了音。

刑警传讯了吴光明。在刑警支队的传讯室里,田春达、郝东、向海洋坐在一张办公桌后面。吴光明坐在办公桌前面的椅子上。

田春达盯着吴光明问:“吴光明,你有一双新式的耐克牌运动鞋吧?”

吴光明回答:”我没有呀,我运动时穿李宁牌运动鞋。“

“你撒谎!你有一双新式的耐克牌运动鞋。你穿着这双鞋在7月8日晚上登上了鹰嘴峰,将林泰推下了悬崖。”

吴光明现出一丝惊慌,但又马上镇定住自己,说:“我没有新式耐克运动鞋,也没有杀害林泰,我都不认识林泰,你们一定搞错了。”

田春达冷笑一声说:“我们已经取得了足够的证据,你抵赖不了的。”说着他让郝东拿出证据。

郝东拿出在吴光明家拍的新式耐克运动鞋的照片,又拿出吴光明到湖边将这双鞋丢进湖里的录像。接着他又拿出那双鞋,“你走后我们就把这双鞋捞出来了。”郝东冷笑着对吴光明说。

郝东又播放了刘玉给吴光明打电话让他丢掉鞋的录音。

在充足的证据面前,吴光明你下头不吭声了。

田春达追问:“你说吧,为什么要杀害林泰?是不是因为他发现了你和刘玉的暧昧关系,并不断进行勒索。”

吴光明脸色惨白,头上冒着冷汗,他声音颤抖地说:“你们太厉害了,什么都知道了。确实,因为林泰不断威胁、勒索,我们没有退路了,只好铤而走险……” =========================================================================================================================================================================================================================================================================

他是不是凶手?1 南山市公安局刑侦支队支队长田春达执行一个跨国追凶的案子几个月后回到刑侦支队。主管刑侦工作的鲁副局长跟他谈话,谈到最近市里发生的一个案子。在简单介绍了案情之后,鲁副局长把案件的调查案卷交给田春达,说这个案件目前有争议,请田春达仔细研究后以专家身份发表意见。

晚上,田春达在他的办公室仔细翻看案卷,此案情况概略如下:在南山市所属的红叶谷风景旅游区的西边有条河,宽度大约有25米,水势相当湍急,水中处处突出的岩石不断溅起白色的飞沫。附近一带是相当深的溪谷山地,景色非常美丽。每年春天到秋末前,由前来此地的游客络绎不绝。此地只有一条街道,而这条路是往昔通向南山市运输木头的路。越往溪谷上游处山林越浓密。

去年3月25日清晨,附近的人发现在离河面吊桥南端约二三十米处的水里浮着一名年轻女人的尸体。该处并非河心,而是靠近河岸,尸体是被水中突出的岩石勾住的。那里有巨大的岩礁露出水面,水流到此被堵住而形成一处死滩。

漂浮于死滩的女人尸体,年龄约莫二十二三岁,身穿红色毛衣和裙子。附近一带是苍翠的树林,河岸为不很深的断崖。这个地方的地形是:旧街道都通过北岸,街市也集结于此,相对的南岸则没有开发,只有一大片山林。因此,游客都会自然而然地走过吊桥到野趣盎然的南岸去。吊桥另一端是临河村,而由途中的岔道上去是山神庙的所在地。

警察们来到后将尸体捞起。死者的手提皮包不知被河水冲走还是被人偷去,并没有在现场附近发现。尸体的手脚有些擦伤痕迹。死者营养良好而皮肤白嫩,身体略微发福,脸蛋倒长得相当姣美。依据法医的验尸,死后经过时间大约为十四五个小时。依此推算,死亡时间应该在前日下午6时至8时之间。死者身上并没有刀伤,颈部也不见勒痕,法医推断死亡原因为溺毙。

因为尸体需要接受解剖,所以被送至南山市的公安医院,可是,由于不见女人应该带着的手提皮包,因此,无法确认其身份。身上的衣着未能提供这一方面的线索。她并不是当地的人,一看就知道是当天由大城市前来此地的游客。

如果以游人的游览目的来说,3月24日这个日子似嫌过早。只是,这一天是星期六,因此,在红叶谷公交车站下车的乘客人数较平时多出许多。据车站站员说,他记得昨天搭乘下午6点的公交车抵达的20名下车乘客当中,确实有过这么一个女人通过剪票口。当时她有没有男伴,站员不太清楚。

这个女人的解剖结果为:她的胃积满着水,可见是溺毙的。此外发现的是在她的阴-道内留有AB血型男人的体液。由于在水里浸泡的时间太久,所以有些地方不甚完整,不过,在死亡前曾经有过性-交,这一点是错不了的。内裤上同时也发现有精液印渍。至于是否强奸则不清楚。被强奸时常见到的阴-道部周边以及大腿部位的创伤并没有见到。不过,这也不能因此判断死者没有被强暴过。因为手脚部分的擦伤有可能是因抵抗而受伤的。

任何人都会想象到的一点是,这个女人应该不可能是一个人由前来此地游览的,她一定有过男性同伴才对。倘若车站站员所记忆的搭乘24日下午6点的公交车抵达这一点没错的话,她前来此地或许不是以游览为目的,因为这已是暮霭四起的时分。只是车站站员不知道,而她的同伴却在同时下车的20名乘客之中,这样的可能性很大。走过剪票口的20人当中,一半以上是男性,而且都不是当地人,其中有七八个年轻人。

附近的沿河地带有好几家供这些游客或情侣们投宿的旅馆。刑警们仔细查过这一带的旅馆、餐厅以及商店,却没有得到任何线索。不过,按照一般的情形而言,一个女人不太可能在傍晚到这样的地方来玩,所以她应该有男性同伴才对。天气变暖后,一些情侣们不到旅馆而到河边一片深邃的灌木林中去就地玩乐的情形并不稀罕。

有一个有力的目击者。吊桥北侧的偏东处有一家木炭批发店,店主的女儿于24日下午7点前准备关后门时,看到一名穿红色衣服的女人和一个男人正从吊桥上走过去。由这家木炭店的位置来说,吊桥在斜前方。

这位目击者所以知道这是7点之前,是因为电视刚开始播报新闻之前的广告。她说,当时正一边关门一边听电视播报声,所以这个时间是错不了的。然而,这位姑娘只看到女人的模样,走在一边的男人则由于天色已黑以及刚好被这个女人遮住,连服装都没有看清楚。而且这两个人当时已过桥心,所以她只对红色衣服有印象。这个时间应该不会出现游客才对,不过,这也不像要到前面村子去的人。莫非性急的一对情侣等不到天气变暖,要到树林中去卿卿我我?——木炭店的姑娘说她当时以为如此,还暂时忘记关门之事,对着两个人的影子目送了片刻。

这个女人下午于6点10分在车站下车后,到被人目击之间有45分钟时间。这段时间,她是怎么过的呢?虽然这一点尚未得到证实,但惟一的解释应该是在车站附近闲逛等待后来和她一起走着的男人搭乘下一班公交车来到。车站附近的商店街相当发达,是这个街市的中心点,而在这段时间内的行人更是杂沓。一个在这样的环境下等着人的女人当然不会引起人们的特别注意。

由于有木炭店主的女儿这么一个目击者的证词,这位年轻女子于7点前和一名男人一起走过吊桥已是不可动摇的事实了。她的尸体浮于水中的现场和吊桥南端的距离约为二三十米。警方立刻仔细搜查附近一带的密林,结果发现离此约50米的上游附近的草地有被践踏过的痕迹,这显示有人在上面躺过。虽然这一点不能借以断定为溺毙的女人和男人的野合之地,但毋庸置疑地成为有力参考。只是,该处的野草既深又密,所以没取到任何脚印。

他是不是凶手?2 倘若这个女人是和男人一起来到现场后溺毙的,这就有被对方推进河里的可能。她手脚上的数处擦伤可以推定因抵抗而产生的。所持的手提皮包被抢走是一种看法,然而,为了不使女人的身份暴露而把它带走应该是较为自然的看法。这么一来,她生前有过的性-交可能不是出自于心甘情愿,而是男人以暴力所得逞。

这个男人带着女人于傍晚7点前来到现场闲聊。后来男的向女的要求媾和。这时由于女的不肯,男的就使用暴力得逞。事完之后,女的对着男的破口大骂。结果,男的在恼羞成怒之下,将女的推进河里去——这样推测已经产生。

26号,这个女人的身份终于查明了。南山市一家叫做“星空”的酒吧老板看了媒体上的通报后,向警方报告说这个横死的女人很像在他们店里工作的女服务员贺杉。贺杉曾经于星期六傍晚打电话到店里来说她要请假。酒吧的老板看过尸体后确认是贺杉。

贺杉在南山市一座公寓过着独居生活。她今年23岁。据公寓管理人介绍说,她于这一天下午4点半左右从公寓出来。出门时她没有说要到哪里去,当然更没有说要和什么男人约会。不过,既然知道她是个女服务员,侦查的范围就可以缩小许多。刑警们立刻就贺杉在“星空”酒吧的熟客们进行侦查。贺杉并没有特定的情人,为了金钱之故,可以说是情人不少。这么一来,她为何于星期六傍晚前往红叶谷一事就不难推测。她这不是以接客为目的的出游吗?如此推测的结果,她在死亡之前的性-爱应该不是被强暴,而是出自于心甘情愿才对。只是,后来引起的争执很有可能是与金钱有瓜葛。也就是说,她开口要的金钱数额太离谱,对方在怒不可遏之下遂起争执,凶案可能因此而发生。后来有人向警方报告说,他于出事当天的下午7点多钟时,曾经听到发自现场的女人叫声。如此一来,凶杀的嫌疑越来浓厚了。

据“星空”酒吧的人员反映,贺杉所持的手提皮包是黑皮便宜货,里面装的钱向来不超过一两百元。平时她所赚的钱全都存进银行,身边带的零用钱极其有限——这是她的作风。如果此说属实,抢劫一说就不攻自破。她的脖颈上倒经常挂着一条银项链。当天外出时,公寓管理员也曾经看到这个东西。

这条意大利项链的坠子是椭圆型,上面有维纳斯女神浮雕,里面则为小相框,是一位酒客送给她的礼物。她装在里面的不是情人照,而是亡母的照片。现在连这条项链也不见了,可见是被对方抢走的。这是一条极细的银项链,随便一拉就会断掉。

贺杉的熟客当中似乎没有可疑之人。因为这是一家不大的酒吧,熟客人数极其有限。调查结果知道,这些人当天都有确切的不在场证明。但是一心一意想赚钱的贺杉和所有客人都有性关系,所以她的对象不一定以熟客为限。有些只来一两次的酒客,店里连名字都不知道,所以当然无法查起。

几天后,刑警又把调查的重心移到现场附近去。这样一来任平便成为嫌疑对象。

任平现年32岁。他是红叶谷一家叫做“春秋山庄”的旅馆的杂工。干的是烧洗澡水、扫院子、当跑腿之类的差事。到这家旅馆来工作已有两年的他是个光棍,吃住由老板供应。

任平所以为侦查人员注,是因为他于24日下午7点28分时,一个人由街西急步走回来的情形被“春秋山庄”的邻居大婶看到的缘故。这位大婶当时正在等待即将由南山市抵达的一位客人,频频看手表时无意中看到了任平,所以她对这个时间是有绝对把握的。她说她当时对任平打过一声招呼,而任平却佯装没有听到,匆匆忙忙地走进“春秋山庄”里了。一向喜欢说笑的这个人怎么会变得这样?邻居大婶说她当时还这样纳闷过。

对“春秋山庄”调查的结果,知道任平于24日下午6点10分左右时,曾经在投宿客人的央托之下,前往车站前面的商店买过小食品。当时旅馆的自行车刚好被别人骑走,于是他满肚子不高兴地嘀咕着徒步出去。由“春秋山庄”到车站前必须向西走约一公里,那儿正在修路,然后向北折弯后再走约一公里的坡道。依普通的步行速度,走到商店大约需要半个小时。事实上他买好商品后走出商店的时间是6点45分前后。当中为要买商品而花的时间大约为5分钟。

由商店到贺杉淹死的地方或草地被践踏处,最少也需要23分钟。这个距离大约有1.8公里。这条弯弯曲曲的小径很窄。由这个现场走路回到“春秋山庄”,起码需要25分钟。这个距离同样约为1.8公里。

因此,由“春秋山庄”到车站前的商店来回走一趟大约需要一个小时。也就是说,来回各需要半个小时,加上买食品的5分钟时间,总共需要65分钟时间。

然而,任平于6点10分由“春秋山庄”出发后,到7点28分才回来,这当中他足足花了约78分钟时间。由此计算,他花的时间较常人多出13分钟。13分钟时间可以让一个人干出许多事情——这是一些刑警的看法。

于是,任平受到警方的注意了。然而,仅凭这些理由,尚不能将他逮捕。侦查人员深入侦查后,获得了颇有希望的旁证。他们弄到任平吸过的烟蒂后送往技术鉴定科化验,结果判明任平的血型是AB型。也就是说,这和由贺杉的体内采取到精液为同一类型。

他是不是凶手?3 侦查人员将任平带到警局来。任平这时所做的答辩约略如下:有一位客人托他买小食品,他就拿着客人交给的五十元,于下午6点10分左右走出“春秋山庄”。接到这种差事时,他平时是骑自行车的,而这时自行车刚好被别人骑走,他就只有徒步而去。

这时他因白天的工作而相当疲劳,想到要走一趟来回两公里的路,心里就很沉重,所以朝车站的方向缓缓移步过去。来到向北拐弯处时,他曾经遇到村里的一个熟人。两人当时彼此简单寒暄了一下。

后来走在去车站的马路上时,他又遇见一个认识的其他旅馆的女服务员。他同样和她寒暄了几句。买好小食品回来的路上,他频频浏览了商店的橱窗。

就是因为这个缘故,平时来回只需60分钟的路程,他竟花了80分钟左右。

刑警请来任平提到的这位村民和某旅馆的女服务员询问,结果,两人的叙述和任平所说完全吻合。

第一个遇见的村民说相遇的时间大约是6点25分,某旅馆女服务员则说于6点40分前和任平相遇。任平的步行速度由这两个人的证词得到了证实。

任平的血型确实为AB型。这一点对他也相当不利。

另外,警方发现他原来有两次前科记录。其中之一为欺诈罪,另一则是和人打架。警方利用将任平以重要嫌疑人身份留置红叶谷公安分局的时间,派人强制搜索过他在“春秋山庄”的房间。可是,没有发现到任何和杀害贺杉有关的证据物品。

一项非常重要的东西却在这之后被发现了。在“春秋山庄”工作的女服务员田莲交给警察一个附有坠子的银项链,说是任平于24日夜晚送给她的。这个坠子上有维纳斯像的浮雕,在里面的是被害者母亲的照片。警方因而认定任平为杀人凶手,将他拘留。

任平在接受审讯时的供述如下:我在商店买到客人托我买的小食品时,店里的时钟指着6点45分。我说“已经这么晚了”,那个店员也回头望了一下时钟。从店里出来后,我缓慢地走着返回的路。前面说过这一天我特别疲倦,而且也没有自行车,所以我故意走得慢一点。回到旅馆后马上又得干活,我怎么不看看商店的橱窗,趁机偷闲一下呢?这条街在快分岔到小道的地方有一家钟表店。我在这里看橱窗里的手表大约有5分钟。因为我的手表旧了,正有意换一只新的,所以看一下嘛。看完表后偶然低头时,我无意间看到一个掉在墙角的白色的小东西。捡起来才知道这原来是一条女人挂在脖子上的有坠子的项链。坠子上有西洋女人的侧脸浮雕。我想这个东西掉在这里已有一些时候了,只是没有被人发现。我左顾右盼后看到没有人注意,于是就把它放在口袋里了。回来的路上我没有遇到任何熟人。因此,我回到“春秋山庄”的时间晚了一些。回到旅馆门口的时候,隔壁大婶好像对我说了什么,可是我因为急着要进去,所以并没有回答她的话。

我把口袋里的小食品拿出来递给女服务员田莲,要她交给客人时,本来想把放在另一边口袋里的项链拿出来送她。可是,我想这时候把这个东西拿出来不太好,晚些时候送给她也不迟。田莲对我很照顾,我对她有好感。后来大概是晚间10点钟左右吧,我到旅馆去看洗澡水有没有烧热时,在旅馆的门口遇见了田莲。我从口袋里掏出这条项链对她说:“我在路上捡到这个,你有兴趣就送给你。”田莲接到时说了声“谢了”,浏览一番后又说:“这好像是进口货,我会好好珍藏的。”我在小道前边的钟表店的墙角捡到这条项链是事实,我绝不是偷来的。

女服务员田莲的证词和任平的供词完全一致。侦查人员询问任平于7点半前回到“春秋山庄”时的神态如何,她做了这样的叙述:“我记得任平当时有些气喘,似乎还有些慌张。我想不到他送我的项链是那个淹死了的女人的东西,所以没有早些时候向警察报告。等到任平被警察传讯时,我怕带着这样的东西会受到连累,所以才向警察报告。任平把项链送给我时,只是说‘我在路上捡到这个,你有兴趣就送给你’,当时他的神态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既然有如此有力的物证,任平的涉嫌已基本认定。他于是被扣押了。

认为他有罪的刑警以下列各点证明被告任平的罪状。

一、任平持有被害者的项链。其所谓捡到的乃是谎话。

二、残留于被害者阴-道内的精液为血液AB型男子的精液,此与任平血型吻合。

三、任平由“春秋山庄”至红叶谷车站前商店步行往返所费时间过长。通常只需要五六十分钟的路程,实际花费时间达78分钟。多出的时间可推定为任平对贺杉犯罪所费。

四、任平在去的路上曾经为熟人所目击,但在回程上则无。根据推测,任平在归程上行色似乎相当仓促。“春秋山庄”的邻居大婶曾经目击他回来时的神态证明说“匆匆忙忙地回来,和他搭讪也没有理会”,以及该旅馆女服务员田莲作证说:“任平回来时神态慌张,而且略微显得兴奋。”被告行凶后之神态不难由此推测。

部分刑警基于以上的事实做了这样的推定——任平于6点10分从“春秋山庄”徒步走出后,曾经在路上遇见两个熟人,而后于6点40分左右抵达车站前的商店。他在这里买小食品费时约5分钟,于6点45分左右走出商店。他大概这时在车站前看到贺杉,于是向她搭讪。被害者贺杉搭乘下午6点10分抵达的公交车在红叶谷站下车,而后于7点5分前走过吊桥,这段时间她可能是在车站前徘徊着。由前后时间来推测,被告所称在车站前马路上遇见被害者一词应无疑义。

被告和被害者素不相识,只是见色起意,于是用花言巧语诱惑被害者,一起走过前往吊桥的前小道,于7点前走过这座吊桥,依据位于该吊桥北岸东侧木炭店主的女儿证词,她于电视正在播报7点前的广告时,曾经目击过一名穿红色衣服的女人和一名男人一起走过吊桥。虽然这个男人的样子和服装由于黄昏薄暗和距离太远,无法确切辨认,但穿红色衣服的女人为被害者贺杉,而同行的男人即为被告,这一点该不难判断。

依据推测,走过吊桥后,被告将被害者带至草地,同时向她要求做-爱。由于被害者极力抵抗,因此其项链很有可能为被告所拉断,或在扭打之际掉落。

被告终于以蛮力将被害者压服,以强暴方式逞其兽欲。被害者事后心有不甘,可能声言要向警署报案,或大吵大闹不已。有人于下午7点多钟时听到发自现场附近的女人的叫声。此为证明。

根据推定,顿起杀意的被告由背后将被害者猛力推落河水中而使她溺毙。被害者的手脚虽有数处擦伤,但这是因和被告扭打、由背后被推落河里时碰伤的。被害者的尸体流至下游后,到发现场所——因岩礁而构成的死潭处滞留。

依据推测,被告曾经将被害者的手提皮包往河里丢弃,只是河心水流相当湍急,手提皮包因而未沉落水底而被冲至下游,始终未被发现。

被告行凶后捡起项链放进口袋中,佯装若无其事地于7点28分回到“春秋山庄”。由“春秋山庄”至车站前商店,徒步往返时间有五六十分钟就足够,而他这一趟却花费将近80分钟,其多出时间花费于行凶之上应不难判断。

任平回到“春秋山庄”后,大胆将抢来的项链送给同一旅馆的女服务员田莲,以图获得欢心。

虽然被告否认犯罪,但不管其如何矢口否认,由于如上物证及情况证据存在,被告将贺杉推落河水中而使其溺死,此为被告蓄意谋杀已昭然若揭。

这一天夜晚,田春达在办公室留到半夜,将这套“任平涉嫌抢劫、强奸、杀人事件”有关的文件全部阅读完毕。

田春达觉得这桩案件可以说相当棘手。

看来部分刑警对被告任平犯罪的举证确凿、无懈可击。第一个致命因素是项链这么一个物证。此外尚有血型一致的条件。被告和被害者在红叶谷车站前相遇,这一点在时间上确有成立的可能性。被告由其工作场所“春秋山庄”至车站前商店徒步往返所花费的时间委实也稍嫌过长。

他是不是凶手?4 回到家里后,田春达躺在床上时也继续思考着。

最棘手的是项链的问题。光凭这一点,被告的罪状就会成立。

然而,项链由颈部脱落,不见得一定为他力所致。挂在脖子上却在无意中掉落遗失,这样的事例过去不是没有过。因此,被告任平在商店前捡到这条项链,这不是绝不可能的事情。

另外的时间问题也可商榷。被告由“春秋山庄”至车站前商店的往返时间确实有点长。可是,通常所需的时间倘若以60分钟计算,被告实际上所花费的时间约为80分钟,多出不过20分钟左右。

被告突然向被害者施暴,之后又将被害者推落河中——这样的事情果真能在短短的20分钟内完成吗?由现场步行回到“春秋山庄”的所需时间据说以二十七八分钟为标准,这和由车站前商店至“春秋山庄”的时间略为相同,因此,这多出的20分钟依然是部分刑警所推测的犯案时间。

任平的犯案真的在20分钟内完成的吗?部分刑警对这一点持肯定的看法。虽然这样的看法不是不可能成立,但田春达总觉得有些值得怀疑。

田春达虽然思考了大半宿,第二天早上到现场考后就来到单位上班。他与徒弟郝东对此案进行了研讨。

“我认为此案有一些可商榷之处,还不能完全定论。”田春达说。

“可是,所有的证据都对被告很不利哩。”郝东说。

“这我知道。不过,我仍然认为有可商榷之处。”

“是什么呢?”

“浏览此案文件时,我想起曾经在哪里读过类似的案例。可是我始终想不起出处,昨天回家后想了半天,后来终于想起来了。今天我一大早就来了,翻翻书橱里的资料后找到这个……”

田春达指了指办公桌上的一件东西。这是纸质已经变黄的旧外文书,是伦敦法律家协会出版的《英国刑事事件裁判报告集》。这本书厚达700页,中间夹着一张纸条。

“能找出这样的东西来,你真不简单。”郝东感叹。

田春达在椅子上坐定,翻开夹有纸条处开始这段文章应该翻译如下——荷尔鲁特法官于1817年渥亚威克秋季巡回裁判所判决的亚伯罕·桑顿事件可谓最富于教训意义的异数之一。一名年轻女性看似于上午9点时受到暴行,并且被推落潭中溺毙,桑顿涉嫌而被起诉。本案的情况事实约略如下。

被害者的帽子、皮鞋、手提袋等物于河堤上被发现,离水潭约四十码的草地上有一处有人曾经躺过的痕迹,有大量血渍,尸体被发现时,草丛上全然无脚迹,沾着血渍的野草上结有露珠,情况显示血渍为有人横抱被害者身体越过步道时所滴下。尸体解剖的结果,胃中有约半品脱的水和水藻,可见被害者被推落时尚活着,至于是否强奸还是通奸则无从判断。

尸体被发现后,接着又在水潭边的菜圃上发现被告和被害者的左右脚迹。这些脚迹由其脚步宽度及地面上深度显示为被告追赶被害者时所遗留,并且追上后者。

菜圃上由被害者为被告追到之地点起,两人似乎曾经并肩行走,脚迹朝向有人躺过之草丛前进,延伸到离水潭约四十码处。由此过去,由于土质坚硬,地面上未留有脚迹。

使用耙子平过的菜圃上另有被告离开时横越而过的脚迹,可见被告将被害者推落后一个人逃离现场。

此外,在水潭边缘处亦发现到男人鞋迹(此鞋迹是否为被告所留,未获得证明),而得以证实的一点是被告当日所穿的鞋与脚印相同。被告的衬衫及长裤上均沾有血渍,据其供认确曾与被害者有过性-交,而且出于两厢情愿。

这篇文章后面还有这样一大段:以上情况事实对被告极为不利,使其陷入几将被判罪的境地,此时被告却提出不在场证明,而且具备确切立证。依据其叙述,被告和被害者前晚曾经在一家酒廊共舞过,直到深夜时分才离开,然后于凌晨3点半左右一起到现场附近的坡地谈心,而后被害者于4点前后访问前夜将装有衣物之袋子寄放的在埃尔沁顿的巴特勒夫人家。据闻被害者此时相当意气风发,将部分衣服换好后告辞离去。

现场附近的菜圃为被害者回家时必经之路,其中一部分最近刚刚平过,而水潭就在和这条平过的路为邻的菜圃中。

被害者离开巴特勒夫人家后的遗迹曾经为多数人目击过,所有的目击者均指认被害者当时一个人在公路上朝自宅的方向行走,而倘若被告和被害者同行,被告应该从远处就被别人看到才对。最后一人看到被害者的时间是离开巴特勒夫人家后约15分钟,也就是凌晨4点半前后。

此案或许还有一位同血型的男性参与,而警察却根本未将此事置于考虑之内。案件调查绝不可忽略任何可能。因此,仅以被告为AB血型而认定其涉嫌是错误的。

被告的情形则约略如下:

于4点35分之前,有和被告素不相识的四个人曾经目击过被告在小路上朝和被害者的家相反方向行走。4点50分左右时,另外的人看到被告在同一条小路上离前述地点更远的一英里处继续朝同一方向行走。这个人甚至于在被告的搭讪之下,停步下来就地闲聊约15分钟,而5点25分时有人于离此约半里的路上看到正在向自宅方向行走的被告。巴特勒夫人家到水潭的距离约有一又四分之一英里。

依据推定,被害者行走这段距离的时间约为20分钟,因此,步行至水潭的时间应为4点35分左右。而被告第一次被四个人目击到的时间为4点半至4点35分之间,由该地点至水潭的距离有二又二分之一英里,因此,被告于4点半时绝不可能在水潭附近。倘若假定被告为真凶,被告必须于被害者离开巴特勒夫人家后与之同行,本身前后行走三又四分之一英里路程(其中之一部分为与被害者并肩行走),于20分至25分钟内完成追踪、交媾、杀人等等事宜,事后还将被害者的帽子、鞋子、提袋等物置放在河堤上。被告于被害者之尸体被发现后的两三个小时内就遭到逮捕,却强调自身不在场证明,此一抗辩在验尸、陪审以及接受侦讯的阶段以及公审时始终如此。原告对这一点未举出任何反驳,也对证人们为此项抗辩所做的证词的可信性未有任何置疑。

虽然证人们在时间因素上的证词各有些细微脱节,然而于事件发生之翌日经过慎重的核对后,发现这些人的证词确实大致符合事实。在如此的情形之下,被告应无照起诉书内容被判刑的理由。然而,此一事件已轰动一时,被告甚受世人公愤,倘若法院将他判为无罪,一定会受到社会舆论的严重攻击。因此,本案可谓司职人员以沉着冷静态度完成其使命的良好事例。

他是不是凶手?5 此一事件可以说根本欠缺陪审团据以审理罪状的确切罪证。被害者在受到被告的诱惑而与之巫山云雨一度,等到被告离开后自惭失身而投潭自杀,这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又,被害者在和被告于酒廊会面的这一天早上曾经走路至市场,当晚彻夜狂舞而滴水未进,又在菜圃上跋涉长程,因此,坐在水潭边缘从携带的衣袋中取出马靴准备和舞鞋换过来时,由于过度的疲劳而一时不慎跌落潭中,这也有可能。

被告将被害者强奸后,惟恐后者将此事宣扬出去,于是将其推落潭中,以求杀人灭口,这只是纯粹的臆测而已。由被害者与被告彻夜待在一起以及访问巴特勒夫人家时意气风发的情形来看,交媾之事出于自愿应毋庸置疑。

又,沾有血渍的野草上露珠未见掉落,依此而做推论,其根据同样薄弱。因为无人能证明野草结露乃在血渍沾上之前,相反,被告及被害者虽然该夜曾经确在相对方向的草丛中,而该草丛却未见到两人的足迹。

倘若被告的不在场证明不完整,被告和被害者分手后未曾遇见任何人,而被告和被害者当晚确实在未见足迹的相对方向的草丛中同在——在这个情形之下,被告则无以狡赖,在罪证确凿之下,被判死刑也死有余辜。然而,以上事实皆与犯罪事实风马牛不相干,因此,在罪证不足之下,将被告判为无罪乃当然之事。

阅读完毕后,田春达说:我为如此类似的案例的存在而觉得惊讶。虽然这是在外国发生的事例,由于生活在地球上的是同样的人类,因此,同样情形发生应该也不足为奇吧?看到这个差不多同样的案例我更坚定了我的想法。

田春达又说:“根据前面调查材料的叙述,被害者贺杉是在被告任平的花言巧语之下被带到现场的,贺杉根本不认识任平这个人。可是女人被陌生男人搭讪时,哪个不起本能的戒心呢?何况被告只是一家小旅馆的杂工而已,长相又很一般。被害者会乖乖地跟着这样的男人走,我认为不太可能。何况去的是人迹稀少的地方,而且当时天色已暗。被害者是在酒吧上班的女人,据说为了赚钱不惜卖身,可是,被告哪里有这样的钱呢?”

“这么说,你认为贺杉是和她的情人一起到那个现场的,是不是这样呢?”郝东说。

“这应该是唯一的可能吧?贺杉是搭乘6点的公交车在红叶谷站下车的。她走过吊桥是7点钟的时候,这期间她是在车站前等待搭乘下一班公交车来到的情人,然后相偕到现场的吧?那一线公交车每半小时有一班,所以她的情人应该是搭乘6点半的班车才对。这样,两人有说有笑地漫步过去,走到吊桥时应该是7点前后了。”

由车站步行至吊桥的时间应该以20分钟为标准,然而,一对情侣边谈边行走时速度会慢一些。在如此漫步的情形之下,刚好和桥边木炭店主的女儿所说的于7点的电视新闻前看到穿红色衣服的人走过吊桥的时间吻合。

田春达认为发现了可以推翻前面任平有罪论点的突破口。他对郝东继续谈了他的见解:

前面的调查材料说被告持有被害者的银项链为唯一的物证。持有被害者在死亡之前所持的物品,以此证明被告为真凶,其证据力不可谓不大。然而,依据被告的供述,此物是在红叶谷车站前的钟表店墙角所拾得。项链极其细致,女人由脖颈脱落而不知觉之事时有所闻。本证物项链的挂钩部分确有松脱现象,因此不能断定为被暴力所拉断。由此说来,被害者走过钟表店前时,项链掉落而未曾知觉,不是不可能的事。换句话说,被告持有此物,不能据以断定为其犯罪结果。

何况被告曾经于24日晚10点钟,将此物赠予同在“春秋山庄”工作的女服务员田莲。被害者的死亡时刻为24日下午6点至8点之间,假定行凶时刻为7点至8点之间,以凶手的心理而言,有人会将被害者的东西,于行凶数小时后轻易赠予别人吗?暂且不谈事过境迁后会如何,天底下真有这样的凶手肯将证明自己犯罪的物器在行凶后不久赠予他人吗?由于担心被警察搜查到,凶手通常会把这类东西尽可能隐藏,这是自然的心理。被告之所为,不正是银项链在路上拾得的反证吗?又,依据前面调查材料内容,由被害者体内采到精液的血型为AB型。而被告血型为AB型。依这种情形推测被告曾经对被害者有所侵犯乃为人之常情。

然而,以此断定唯有被告与被害者之间发生过性-交关系,其根据未免过于薄弱。被害者生前在和被告性-交之后,很快又与另外的男人发生关系,这样的事情不是绝不可能。第二个男人的血型如为B型,其精液由于在被害者阴-道内和先前的被告之AB型混合,采取到之体液只能验明为AB型。女性在短暂的时间内前后与两名男性发生关系,这不是稀有之事,尤以受到强暴情形下为多。而本案由于认定性-交对象为被告一人,因此,警察根本未做此分析检查,仅以如前所述,一见如AB型之精液,即断定其为被告是不正确的。当时或许尚有一名AB型血的男人与女人性-交。

再就解剖报告书内容而论,被害者手脚上虽有数处擦伤,而其大腿内侧及外阴-部等部位却未见被强奸时常见到之表皮剥脱及皮下出血等现象。因此,将其断定为被强奸,其根据也甚为薄弱。实际上的情形,可使人推测为两相情愿的交媾。前面调查材料内容将被害者手脚上擦伤推定为抵抗时所受之伤,殊不知现场为自然的山林中,野草没径而一片杂乱。被害者在和情人巫山云雨之际,不慎为灌木、枝桠、草棘或芭草割伤、刺伤也有可能,或在掉落河中时,因触及岩石而受到擦伤,也有此可能。

基于如上理由,前面调查材料所提到的物证已被推翻。

他是不是凶手?6 被告所以被推定为凶手的另一根据为其由“春秋山庄”至红叶谷车站前商店所花费的往返时间。行走此一距离的正常速度,依据判断为50分钟至60分钟。事实上,被告在前往商店的途中和同村熟人以及在其它旅馆工作的女服务员相遇过。依据这两个人的证言,被告此时的步行速度尚属正常,而被告供述为:当时由于旅馆的自行车不巧被他人所占用,想到需来回走一趟四公里路程很疲劳。除此以外,被告当日的工作特别繁忙,因而身体相当疲劳。换句话说,被告当时的心理以及身体状态均在疲劳的情形之下。因此,徒步速度较正常状态缓慢也是正常的。

依据前面调查材料所提,被告为此往返花费约80分钟,较正常之往返时间60分钟多出20分钟,而这是为犯案所花费。然而,被告的犯罪果真能于短短的20分钟内完成吗?前面调查材料推定被告于下午6点45分由商店走出后与被害者相遇,而后相偕经小道走过吊桥。依据前面推测,被告花言巧语诱使被害者同意同行。也因此之故,推定桥头附近木炭店主的女儿所目击的红衣女性之同伴为被告。于7点5分前走过该吊桥的被告,抵达现场至少要花费五六分钟。现场为山林小径,如此一来,可供犯案的时间,仅剩15分钟而已。而此15分钟尚包括由现场回至吊桥的5分钟,扣除后的时间仅有10分钟,也就是说,被告必须于10分钟内将被害者用暴力制服、将之强奸,而后将其推落河中。这样的罪行果真能在10分钟内完成吗?前面调查材料认为可能,而我却认为此事不太可能!由商店经小道至吊桥的距离约为一公里半。觉着疲惫的被告行走这段路程,起码花了20分钟才对。何况与被告同行的被害者为女性,速度可能更为缓慢。如此一来,实际上犯罪的时间,应该连10分钟都不到。我前赴现场实地求证时,由“春秋山庄”经由街道转入车站前马路至商店花费时间约为25分钟。再由商店经小道,过吊桥至案发现场的草地被践踏之处,则花费了30分钟。最后由现场回到“春秋山庄”的时间为32分钟。“春秋山庄”附近于案发当时正在修路而不易行走,因此,被告实际上所花费的时间可能更长。也就是说,未觉疲惫的我行走这一路段已花费87分钟。我行走此一路段时,途上未曾停过,至现场时也未有过片刻休息。

基上所述,被告在前后约8分钟时间内犯案,应属不可能。

依前面调查材料所述,被告前往商店购买食品时,曾经在车站前遇见被害者贺杉,乃以花言巧语将之诱至现场。然而,一名成年女性遇到陌生男子的搭讪而唯唯诺诺地于入暮时分跟随他到荒凉的野外,此事可能吗?前面调查材料以被害者贺杉向来为赚钱而人尽可夫的行为为理由,推定其与被告相偕现场乃为自然之事,而我所持见解却与此完全相反。被告只是旅馆一名工友,衣着寒酸而绝不像富裕之人。此外,被害者以其职业经验,对选择男性应该具有眼光,被告虽然以花言巧语诱惑,但被害者会轻易为之所动吗?听到要去天暗后的野外荒凉处时,被害者会不曾察觉危险而与之一起走过吊桥吗?调查材料上只见“使用花言巧语”一词,却不知其确切内容如何。被害者为在酒吧间工作的女服务员,从事这一行业的女性对男性的了解格外透彻,岂有轻易上钩之理?此外,被害者的手提皮包迄今下落不明。被害者挂在脖颈上的银项链已如前述,除非手提皮包在被告身边,或由被告藏匿处发现,否则无理由将被告视为真凶。

依据以上论点,我推测事实如下。被害者贺杉于24日下午6点10分搭乘开自南山市的公交车在红叶谷站下车后,曾经在车站前徘徊,等待搭乘下一班公交车前来的某一男性。下一班公交车约抵达时间为6点40分。这男性搭乘该班公交车,被害者与其相偕经小道于7点5分前走过吊桥,在时间上能完全吻合。被害者在钟表店前掉落银项链也是完全可能的。倘若该男性是被害者的情人,一对情侣为寻觅卿卿我我之地而相偕走入山林之中也是常有的事,其心理不难了解。

这样看来,被害者除手脚部分有些微擦伤外,别无受伤一事乃属正常。因为发生于两人之间的是巫山云雨式的做-爱。而该男性之血型有可能为如前述之AB型或B型。

但是,被害者为什么于事后掉落河中而溺毙呢?这一点可以推测为这对情侣在情意绵绵后发生争执,怒火攻心的男子在失去理性的情形之下,将被害者一把推进河里了。

被害者想饮水而蹲到水边时,一时身体失去重心不慎滚落河中,也不是不可能。这时,对方男子虽然大为惊慌,然而由于和被害者幽会不愿被别人所知,为怕受到牵连,见死不救而自行仓皇逃逸也是可能的。如此一来,此案已非杀人事件。

基于以上论点,被告任平将被害者贺杉强奸后杀害的证据全部可被否定,因此,我主张任平应无罪释放。

郝东信服地同意田春达的意见。

公安局几位领导也同意了田春达的意见。

任平由此被宣布无罪释放。

大案迷踪第三章 击破美人计1 龙腾制药公司总经理龙文很注重新产品的开发。他请来数名专家进行新产品开发的研究。其中有一名留美制药专业的博士叫郝树林。他1.77的身高,体形匀称,圆圆的眼睛闪着科技专家特有的睿智光芒。他经过一番刻苦研究,研究出一种新型药品的配方,现在正在进行秘密试验。龙敬文对他说:“你现在的研究很有价值,如果批量生产肯定会畅销,将龙腾公司的制药档次又提升一个档次,对中国的医药事业也有促进。等批量生产后,我一定重重奖励、提拔你。不过,在没批量生产前,一定要做好保密,不要让其它公司特别是外国公司把秘密配方窃取了,那样我们的研究成果就前功尽弃了。”

郝树林说:“谢谢总经理对我们研究的关怀和鼓励。我一定尽快让这个秘密配方投入到批量生产中,提高龙腾公司的药品销量和产品声誉。我也一定按照总经理的吩咐做好秘密配方的保密工作。

日本富士山药品株式会社打探到了这个情况。很想获得这个配方。经过一番谋划,窃取配方的阴谋由中国留学生毕业的庄田负责开始实行。

庄田找到宾馆里一个年轻女职员谢婉如,跟她谈了窃取配方的事。之所以找到她,是因为她颇有姿色,适合行使美人计,还因为知道她这个人是很物质的女人,只要给大钱,她就可能干任何事。

这天晚上郝树林的助手刘棋在宿舍里看书。忽然间,他听到窗外有一个微弱女子声音在呼救:“救人呀,救人呀!”

他立刻跑出大门,只见窗下有个年轻女子蜷缩在地上呼救。他急忙上前问:“你怎么了!”

“我胃痉挛,疼死我了。”女子吃力地说。

“那我叫车送你去医院吧?”

“送我到家就行,我家里有药,吃了就不疼了。”

刘棋叫出租车将女子送到家门前,又背她进了三楼的住房。

女子吃了药,过一会儿胃就不疼了。她笑着说:“这病来得快,吃了药去得也快。”

刘棋笑说:“是去得快。刚才还看你疼得要命,现在你就喜笑颜开了。”刘棋看到这女子喜笑颜开后很漂亮,瓜子脸洁白光润,披肩发又密又亮。两个大眼睛很媚,高高的鼻子下一张红红的小嘴。身材苗条曲线分明。

女子说:“真得感谢你好心相救,要不得疼死我呀。”

刘棋笑说:“别客气,看到你那么疼,我能不出手相助么。”

女子说:“你是个好人,你叫什么名字,告诉我,我好报答你。”

刘棋笑说:“名字就不要问了吧,做好事要不留名呀。”

女子说:“你这么说我更觉得你高尚了,不行,你得告诉我名字,我拿你当好朋友了,不知道名字怎么行。”

刘棋一听这话心里好温暖,他长相不好,大鼻子、大嘴,大耳朵小眼睛,肥胖。所以有个外号叫“黑山猪”。因为长相不好,朋友给介绍几个对象都黄了。现在听到这么漂亮的姑娘要跟他交好朋友,他真的很激动。

“你倒是说话呀,叫什么名字?”女子催促。

“我,我叫刘棋。”刘棋被逼无奈说了。

“好,我记住了,我叫谢婉如,婉是委婉的婉,如是宛如的如。”

“你这个名字很好听,很有女人味。名如其人呀。”刘棋笑着说。

“你不但会做好事,还很会说话,会讨女人喜欢,你很有男人味呀。”谢婉如笑说。

我有男人味?讨女人喜欢?刘棋还是第一次听到姑娘这说评价他,他的自尊心像吹起的气球,一下鼓起来了。对这个女人更加喜欢。

“以后我们就是好朋友了,要经常交往,有你在面前,我有安全感。”谢婉如媚笑着看刘棋。

她要跟我交好朋友,还要经常交往,我不是在做梦吧?刘棋有些云里雾里的感觉。

“你怎么不说话?不愿意跟我交朋友?”

“我,我是太高兴了,不胜荣幸呀,荣幸得都不知说什么好了。”

“你呀,真是个实诚男人,我喜欢。为了庆贺我们成为好友,也为了感谢你,周末我请你吃饭。”谢婉如媚笑着说。

“还是我请吧,我是男人,应该我请。”

“我先说的,我请,你不要争了。”

“那好吧,就听你的,下次我请。”

2

谢婉如在一家很高档的饭店请刘棋吃饭。她要的菜也很高档,一个葱烧海参,一个松鼠桂鱼,一个西芹腰果,还有一个蘑菇奶油汤。她问刘棋喝什么酒,刘棋说酒力不太强。谢婉如就要了瓶香槟酒。

两个人边吃喝边聊。

几杯酒下肚,两个人都觉得更加熟悉,更加亲切了,谈话也更加轻松了。

谢婉如笑着问刘棋,“你有女朋友么?”

刘棋摇摇头:“你也看到了,我长相不太争气,身体又胖,我家呢,条件也一般,父亲是小职员,母亲是售货员。所以别人介绍过两个女朋友,见一次面就分手了。”

谢婉如说:“看人不能只看外表,我就觉得你人不错,是个热心肠。”

刘棋叹口气:“这年头人们可不看什么热心肠,只看你有没有钱,有没有权,都势力得很呀。”

谢婉如说:“也不都是这样吧,我就喜欢有热心肠的。”

刘棋心想,你是嘴上这样说,如果真让你嫁个没房没钱的穷光蛋,你也未必肯。

不过他还是很感激谢婉如,她这么漂亮,却拿自己当朋友,请自己吃饭也这么高档。他有一种被尊重、被当回事的荣誉感。

一餐饭结束时,刘棋对谢婉如有种恋恋不舍的感觉。他对她说:“后天,后天我请你,咱们还喝香槟酒。”

谢婉如笑着说好。

击破美人计2 又交往了几次,刘棋和谢婉如的关系更加密切了。在看完一场电影后,谢婉如对刘棋说,“我家离这不远,到我家去坐坐吧。我是自己租的一室房。

让到她家里去坐坐,这是很亲密的表示了,刘棋在点头之际,心里很有些激动。

谢婉如租的一室房不大,只有12平方米,可室内收拾得很干净,很温馨。淡粉色的窗帘,淡粉色的床罩。一个双人沙发也铺着淡粉色的沙发罩。

谢婉如给刘棋倒了一杯茶,然后同他一起坐在双人沙发上,挨得很近。

“你这小屋收拾得真温馨呀。”刘棋夸赞。

“还行么?”谢婉如笑问。

“太行了!你到我住的屋看看,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你要有末婚妻,情况就不一样了。”谢婉如笑说。

刘棋苦笑着说:“谁肯嫁我呀,我穷,我家也穷,连个房子也买不起。”

“你也别太悲观。没钱可以想办法挣么。”

“挣钱难呀,我现在每月固定工资才3千多元。我科研也是刚开始搞,能力不太强,提成也不多。想买房子,不知得攒到什么猴年马月呢。”

“嗯,现在靠挣工资买房也是不太容易。”谢婉如说着头向刘棋靠了靠,似乎是表示同情。

“你头发的香味真好闻。”刘棋有些沉醉地说。

“喜欢闻么?”谢婉如笑说。

“喜欢。”刘棋憨憨地说。

“喜欢你就好好闻闻。”谢婉如把头又向刘棋靠了靠,头发已经贴到刘棋的脸上。

刘棋把鼻子贴到谢婉如的头发上猛地吸了一阵,连声说:“香,真香,香得我都醉了。”之后他就把头离开了。

谢婉如笑说:“你真是憨呀,女人贴你这么近都不知抱一下。”

“我,我不敢。”刘棋憨憨地说。可这个实实在在的女体就在眼前,贴得这样近,这样香气袭人,这样曲线分明,这样鲜活靓丽,真是无比诱人哪。于是他又怯怯地问:“我,我能抱一下么?”

谢婉如把身体靠向刘棋,媚笑着说:“抱一下吧。”

刘棋伸出双臂,抱住谢婉如的肉体。他还是第一次把一个女人的肉体抱在怀里,这肉体是这样柔软、温热、香艳,他的身体由于激动而微微颤抖起来……

“抱着我好么?”谢婉如甜甜地问。

“好。”

“怎么好?”谢婉如媚笑着挑逗地问。

“嗯……就是好,喜欢。”刘棋憨憨地不知说什么好。

“还想亲我一下么?”

“亲一下?”刘棋激动得以为听错了。

“是啊,想亲我一下么?”

“想,想。”刘棋激动得全身哆嗦。

“那就亲一下吧。”

刘棋嘴唇颤抖着亲了谢婉如的脸一下,然后马上缩回了。

“你呀,真是老实。让亲一下就这么快的亲一下。”谢婉如格格地笑。

“我,我不敢多亲。”

“亲我好么?”

“好,真好!”

“其实呀,你人挺好的,只要再有些经济基础,抱女人、亲女人都不难的。”

“可现在,钱难挣呀。”

“挣钱有时也不能挣死钱,得找机会挣活钱,有时抓住机会,一下就能挣一大笔。”

“可哪有这种好机会呢?”

“现在就有个好机会。如果你能抓住,就能挣一大笔钱。”

刘棋的眼睛放光了,“什么好机会。”

“一家大公司想悄悄收买龙腾公司郝树林现在秘密研制的药品配方,能给一大笔钱。”

“可郝树林研制的这个配方是高度保密的呀,怎么能卖呢?”

“你呀,真是憨。不是他卖,是你要想办法从他的手里悄悄搞出来卖,这样你不就得到这笔大钱了么。”

“这,这可是窃取呀。又是窃取机密配方,犯法的呀。”

“不危险,不困难人家能给一大笔钱么?”

“郝树林又是我的好朋友,我偷他的发明卖钱,是背叛朋友呀!”刘棋的脸沉重起来。

“就算你的朋友帮了你一把。你这么想,就没负担了。”

刘棋摇头:“不行,这事我不能干。”

“你不干机会可就没了呀。干了你就能得十万元,我也能得十万元。我们加在一起就是二十万,还能给一套房子,过日子就有基础了。”

“我们,过日子?”刘棋又以为自己听错了。

“是啊,如果你能挣了这笔大钱,获得一套房我就跟你一起过日子。”

“真的?”

“你要真得,我就真做。”

这是真的?这个美丽动人的姑娘真可能属于我?这真是个机会,一个一辈子不可能再有的机会。错过这个机会,我一辈子再不会找到这样美丽温柔可爱的姑娘。可我要是真干了,怎么能对得起郝树林。朋友、同事都会骂我求色卖友呀!想到这刘棋的眼光又暗淡下来……

谢婉如似乎看出了刘棋的心思,她一把抱住刘棋说:“你就别多想了,干吧。干成了我们可以离开这座城市,别人说什么你也听不着了。干吧,算我求你了。”

在谢婉如的搂抱恳求下,刘棋有些心软了……但他仍然沉默。

“干吧,亲爱的,我求你,用身体求你。你可以随便抱我,亲我,抚摸我。”谢婉如说着抓住刘棋的手,放到自己高耸的胸脯上。

刘棋感到手下的这球状肉体这样柔软,温热、富有弹性……他的手忍不住动了起来,抚摸,按揉……他的身体又由于激动而颤抖了……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抱住谢婉如慌乱地亲吻、抚摸起来……。

刘棋冲动地把谢婉如压在身下,全身都激烈动作,谢婉如适时地推开他,“行了,我要起来了,你把我的连衣裙都弄皱了。”

刘棋坐了起来,神情愣愣的,还在回味刚才那动人心魄的一幕……

谢婉如搂着他说:“怎么样,亲爱的,做了,我们就可以这样天天搂着了,你要怎样就怎样。”

刘棋仍愣愣地坐着,片刻后,他突然抱住谢婉如,在她的嘴唇上重重亲了一下。

谢婉如知道,这是刘棋答应的表示。于是她又抱住他亲吻起来……

击破美人计3 刘棋告诉谢婉如,郝树林研制的配方,平时放在他研究室的保险里。他悄悄把这保险柜拍了照,请谢婉如找开锁专家根据照片找到开这个保险柜的方法。之后他就可以行动了。

谢婉如向庄田做了汇报,庄田花高价请开锁专家破解了这保险柜的打开方法。于是刘棋和谢婉如开始商量如何行动。

谢婉如对刘棋说,“我们想了办法,下次我跟你去,咱们这么办。”谢婉如说出了她想的办法。

刘棋听了说好,又夸奖谢婉如聪明。谢婉如“格格”地笑。

几天后,刘棋对郝树林说,他新近交了个女朋友,想请郝树林看看,把把关。郝树林一听,很为刘棋高兴,就说你带她来我这吧,我现在忙,出不去。

刘棋带着谢婉如来见郝瑞林,郝树林一见笑说:“我们的胖哥也交上女朋友了,还这么有档次,可喜可幸呀。”

刘棋不好意思地笑。谢婉如则甜甜地笑着向郝树林问好。

郝树林将他们俩领进自己的研究室。谢婉如坐下后就夸郝树林有能耐,请他今后多帮助刘棋提高技术。

郝树林笑对刘棋说:“你这个女朋友真关心你,还没过门就这么关注你的成长。”

刘棋憨憨地笑着。

谢婉如笑对郝树林说:“你是刘棋的哥们,又是他的上级,还是食品科研专家,你不帮刘棋谁帮呀。刘棋以后就全靠你的帮助、提携了。”

又聊了一会,郝树林感到这个谢婉如很会交际,很会说话,很能甜和人。但又略略感到她有些狡黠,他想,刘棋这个老实人肯定得让这个女人玩弄于股掌之上呀。不过以刘棋的外貌和现状,能找这么个漂亮姑娘已经是很让人吃惊了,自己只能帮助促成他们呀。

这时谢婉如突然捂住肚子痛苦地叫起来。郝树林忙问她怎么了。谢婉如说她有胃痉挛的毛病,可能刚才喝了些冷饮病又犯了。郝树林忙说这附近有家诊所,快去那看看吧。说着就让刘棋扶着谢婉如走,自己在前边带路。

走出一段路,谢婉如突然对刘棋说:“我的包落在屋里了,我的钱包在里面,你去把包给我拿来吧。”

郝树林把门钥匙给了刘棋,刘棋返身去取包。他进了郝树林的研究室,立刻把特制的胶泥塞进保险柜的钥匙孔里,数秒后胶泥凝固后,又用拉线把胶泥拉出,这样钥匙的模型就获得了。然后他拿着谢婉如的皮包走了出去。

郝树林送走刘棋两人后,回到研究室后发现,保险柜的钥匙孔似乎被塞进了什么物质。那么,做这事这个人肯定是刘棋。他要做什么呢?郝树林引起了警惕。他又想,刘棋为人老实巴交,不会搞什么阴谋,可他交上了谢婉如就难说了,那女子是很有心眼的。他继续想,如果他们真有什么阴谋,那么他们肯定还会有行动。

6

几天后,刘棋和谢婉如又来看望郝树林,说是一个亲戚从南方带来了热带水果,给郝树林送来一些尝尝。

郝树林将他们领进自己的研究室。谢婉如洗了些热带水果拿了进来,有芒果、火龙果等。

郝树林笑着感谢:“你看,你们家亲戚好不容易带来些热带水果,你还专门送来些给我吃,真是太费心了,谢谢呀。”

谢婉如媚媚地笑着说:“郝哥平时总帮助刘棋,我们感谢还感谢不过来呢,送点水果给哥吃,那还不是应该的。”她拿起一个芒果递给郝树林:“哥,你先吃个芒果,这芒果很甜的。”

郝瑞林笑着接过芒果,剥皮吃了几口,赞不绝口:“好吃,真的很好吃。”

谢婉如笑着说:“好吃哥就多吃点。“她又拿起一个火龙果递给郝树林。

郝瑞林吃了又连连称赞,说好吃。

谢婉如在心里说,这些热带水果是我以最贵的价钱买的,是最好的,能不好吃么。

三个人边吃着水果边聊,片刻后谢婉如又捂着肚子叫了起来:“哎呀,我的胃又剧痛起来,可能是这热带水果刺激的,又痉挛了。”

郝树林忙说:“那快送你去诊所。”

三个人走出一段路,谢婉如又叫:“哎呀,我的皮包又没拿,钱包在里面。刘棋你快去给我取来吧。”

郝树林又把钥匙给了刘棋,他返身去取。

郝树林将谢婉如送进诊所,交给医生,他说:“我内急,去趟卫生间。”离开了。

他快速跑回自己的研究室,只见刘棋正在摆弄他的保险柜。看到他突然返回,刘棋惊呆了,木木地僵在那里,就是个呆若木鸡的样子。

“你在干什么?”郝树林盯住刘棋喝问。

“我,我……”刘棋惊慌失措,嘴哆嗦着说不成话。

郝树林上前查看保险柜,又喝问:“你想要打开我的保险柜,你想干什么?”

“我,我……”刘棋还是结巴着说不成话,脸色惨白。

“你是想窃取我保险柜中的新型面粉配方吧?”郝树林瞪着刘棋说。

刘棋身体哆嗦得更厉害了,更加说不成话。

“你是个老实人,想不出这种窃取秘密的事,是谢婉如让你干的吧?”

刘棋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是不是!”郝树林又追问。

刘棋在逼问下吃力地点点头。

“你们窃取秘密配方想干什么?”

“卖、卖钱。”

“卖给谁?”

“谢婉如只说卖给一家大公司,给一大笔钱。”

“一般公司买这个秘密配方是没用的,你说的这家公司为什么要盗买这个秘密配方?”郝树林思索着问。

“这,这我确实不知道。”谢婉如确实没告诉刘棋这个秘密配方是哪家公司要买。

“你这样做是窃取商业秘密,是犯法的,你知道么!”郝树林既气愤又痛心地说。

刘棋“卟嗵”一下跪倒在地上:“郝哥,我知道的不多,也没想太多,只是糊涂着就做了,郝哥,你饶了我吧。”

“我知道你是个老实人,厚道人,没人胁迫、引诱,你是不会干这种坏事的。”

“郝哥是了解我的。”刘棋跪在地上差点叩头。

“你起来吧。看在你一向老实,又与我做好朋友、好同事数年,这次又没造成恶果,我就先饶了你。不公开这件事了。”

刘棋头点的似鸡啄米,“谢谢哥,谢谢哥。”他用衣袖擦头上流出的滚滚汗珠。

郝树林递给刘棋面巾擦汗,又说:“你今后要小心谢婉如,不能再被她引诱做坏事。我看这个人很有心眼,很狡猾。你不要被她的漂亮、会使手腕迷昏了头。”

“是,是。”刘棋唯唯答应着。

“你走吧。”郝树林挥挥手。

“是。”刘棋要上前拿走插在郝瑞林保险柜上的钥匙,郝瑞林阻挡了,“这钥匙盘留在我这里。”他留下钥匙,有当作证据的想法,但他没说。

刘棋离开研究室后对谢婉如说:“我再也不干这种盗窃秘密的事了。郝哥这次能饶了我们,就是大恩大德了。”

谢婉如也知道这事不能再干下去了,于是说:“我说干成这事就跟你过日子。现在没干成,我们就只能分手了。”

看着谢婉如甩手而去,刘棋感觉自己只是做了一个黄粱美人梦。

击破美人计4 郝树林过后与表叔田春达吃饭,在吃饭中谈到了有公司想窃取他的科研成果的事,但他没提刘棋的名字,只提到了谢婉如的名字。郝树林还说,这以前日本富士山株式会社的一个科研人员是中国留学生,曾向他打听过科研上的事,他没泄露。他认为日本富士山株式会社可能是这次窃密事件的幕后黑手。田春达说这是窃取商业机密,科研成果,是严重违法的,应该继续追查,找出幕后的黑手,否则这个窃密组织还可能继续行动,窃取我国的机密。

南山市刑侦支队副队长,重案一组组长田春达开始带领部下侦破这个窃密案,要斩断外国窃密组织的黑手。

8

谢婉如给庄田打电话,说这次窃密行动虽然没有成功,但自己也出了很大力气。身体也做出了付出。希望庄田付给她一笔辛劳费,并说她可以继续为下一步窃密行动出力。庄田表面答应着,心里却想,你已经暴露了,中国警方正在秘密监视你。我们也不能用你了,不但不能用,为防止牵连,还要……

这一天是星期天,谢婉如的一个女朋友向公安局报案,说晚上她到谢婉如家串门,一进门,发现谢婉如倒在地上已经死了,她就赶紧报了案。

南山市刑侦支队副队长兼重案一组组长田春达带着刑警来到谢婉如家,她住的是一室一厅的出租公寓房。刑警看到谢婉如倒在地上,口鼻流出血沫,脸色惨白,应该是中毒而死。田春达看到小圆桌上摆着一个吃了一半的西瓜,他让部下将西瓜拿回去化验。他在检查厨房时不怕肮脏,仔细检查了垃圾桶,翻动垃圾时从中发现了一个烟头。他马上按照谢婉如手机中的通讯录给她所在的宾馆打电话,了解到谢婉如并不抽烟,他小心地将这烟头装入证物袋。刑警在梳妆台的抽屉里看到一个小笔记本,里面有通讯录,刑警将这个小笔记本也收入证物袋。

检查完谢婉如的住宅。田春达又命令部下分头向邻居们调查了解情况。

住在一楼的一位大妈提供了一个很有价值的线索。她说傍晚时看到一辆奥迪轿车停在公寓楼前,一位男子从车上走了下来,捧着一个大西瓜走进门洞。刑警问这个男子什么模样。

大妈说他是中年人,中等个,很健壮,戴着个墨镜看不清脸。走路有些八字脚。穿着一身高档西装,很有些派头。

刑警问大妈看没看清和奥迪车车号,大妈摇头说没注意看。刑警又问车是什么颜色,大妈说是黑色。

刑警带回的西瓜经化验,里面含有剧毒,谢婉如就是吃了西瓜中毒死亡。刑警带回的烟头经检验提取了DNA,是一个男子的。=================================================

9

日本富士山制药株式会社驻中国南山市办事处第一次窃密失败后,心有不甘,又策划了第二次窃密行动。

龙腾制药公司的科研部主任莫林妻子病逝两年了,他感到一个人很孤独,就在网上征婚,想找个伴侣。不久,莫林发现一个女人在网上给他留了言,想同他交朋友。他看了一下这女人的资料,她叫徐家珍,35岁,是一家房地产开发公司的职员。看照片,相貌不错,颇有几分姿色。身材也苗条。莫林有些惊喜,这女人比我年轻10岁,相貌又好,怎么看上了我?难道我要走桃花运么?

莫林与徐家珍约定在南山公园大门前见面,时间定在下下午三点,莫林提前到了10分钟。女方没有迟到,而是提前两分钟到来。两个人握手后又向公园树林中走去。

莫林一边走一边暗暗打量徐家珍,她比照片上还要好看,穿着连衣裙,高跟鞋,走起路来该挺的地方都挺起来,该凹进去的地方都凹进去,风头很足。他又想,这么漂亮的女人怎么选上我这个比她大10岁,相貌平平,挣钱能力一般的人呢?

在林中的长椅上坐下后,随便聊了几句后莫林问:“征婚网站上的男人很多,你怎么选上了我?”

徐家珍温柔地看了莫林一眼,说:“我经历过一次婚姻,被风流男人骗怕了,想找一个比我大些,有稳定工作,比较老诚、可靠的人,就选中了你。”

莫林听了徐家珍的话觉得很在理,心踏实些了。

徐家珍有些羞涩地问莫林:“今天见面了,你对我印象如何?”

“挺好的,感觉你挺清秀,挺温柔,挺有女人味。”

“是么,我有这么好么?”徐家珍柔柔地笑着问。

“在我眼里是这样,我是比较老诚的,实话实说。”莫林很诚恳地回答。

徐家珍又笑看着莫林轻声问:“你是不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呀?”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这样,反正我心里怎么想的就怎么说了,实话实说。”莫林心想,这小女子还挺会逗趣,挺有味道。

一阵风吹过来,因为已经接近秋天,风有些凉。徐家珍缩了缩身子。

莫林说:“你是不是有些凉,靠近我能暖和些。”

徐家珍听话地靠过来,胳膊贴到了莫林的胳膊。

“你靠紧些能更暖和些。”莫林怜香惜玉地说,又伸出一只胳膊,揽住徐家珍的肩膀。

徐家珍小鸟依人样的靠紧莫林,头靠到他肩膀上,一只乳房贴到了他的胸侧。

两人又聊了一阵,徐家珍对莫林说:“时间不早了,我们走吧。”

莫林说:“我们去吃晚饭吧,我请你。”

徐家珍说:“不了,我晚上还有事。”

莫林说:“吃完晚饭再办事么。”

“不了,谢谢你,改日再说吧。”徐家珍还是婉拒。

莫林想,这女子很谦让,他对徐家珍的印象更好了。===============================================================================================

击破美人计5 下一个周六的上午,莫林给徐家珍打电话,邀她到家里来坐坐,认认门。徐家珍很爽快地答应了。

莫林没想到的是,徐家珍还带来一大袋水果,而且是质量很高的水果,总得花几十块钱吧。莫林想,这女人还挺大方,对徐家珍的好印象又增加了一分。

两个人聊了几句,徐家珍听到莫林的电脑里放着舞曲,说:“你放的音乐很好听呀。”

莫林说:“我没事喜欢听听音乐。”

徐家珍笑说:“看来你爱好文艺呀。”

莫林笑说:“我是比较喜欢文艺。”

徐家珍又问:“你喜欢跳舞么?”

“还可以,三步、四步都能跳。”莫林微笑着说。

“舞曲这么好听,我们可以跳一段呀。”徐家珍甜甜笑着说。

“好呀。”莫林笑答。

莫林家的客厅很宽敞,两个人拉手搭肩跳了起来。

莫林笑看着徐家珍说:“你跳得很不错呀,很轻盈,节奏感也好。”

“那是你带得好,你跳得更好。”徐家珍柔柔笑着说。

莫林感到搂着这美丽苗条的年轻女士跳舞很舒服,很有感觉。他渐渐把她搂紧了。徐家珍小鸟一样贴着他,跟随着他。

莫林动情了,他亲吻了徐家珍一下。徐家珍则闭上眼睛,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舞曲转为慢四步,两人抱在一起慢慢地晃动。莫林又开始亲吻、抚摸小徐。小徐也把身体贴紧莫林。她幽幽地说:“莫哥,你说,这男女到一起为什么就喜欢亲热呢?”

莫林说:“你这话不太准确,应该说相爱的男女在一起才喜欢亲热。”

“嗯。”小徐点点头。

莫林又说:“男女喜欢亲热是因为这世界是由阴阳组成的,太阳是阳,月亮是阴,天是阳,地是阴,阴阳交合孕育天地。男人是阳,女人是阴,男女交合才能孕育生命。相爱男女要是不喜欢亲热,那人类可就要绝种了。”

“莫哥,你说得真好,真有哲理,你真是有文化的人呀。”小徐用崇敬的目光看着莫林。

莫林得到赞扬,特别是美女的赞扬,心里很是得意,嘴上却说:“我只是谈谈自己的粗浅认识,谈不上哲理,小徐你过奖了。”

“我觉得你讲得特好,特能让人茅塞顿开,你还懂音乐,会跳舞,真是多才多艺,我要做你的忠实粉丝。”徐家珍语音甜甜的。

莫林被捧得有些晕乎乎的了。他觉得怀里这个小美人真好,不但能满足他的生理需求,还很能满足他的心理需求,让他从里到外都喜洋洋、暖洋洋。这时电脑里播放出“莫斯科郊外的晚上”的曲子,莫林心里高兴,就跟着哼唱起来。

“哎呀,莫哥,你真让人吃惊。”徐家珍娇声叫起来。

“怎么了?”莫林也吃惊了,不知道自己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歌也唱得这么好,浑厚、深沉的男中音,真好听呀。”小徐用更加崇拜的目光看着莫林。

莫林感到自己真的飘起来了,飘飘欲仙。从小长到这么大,还没有人这样热捧过自己。

徐家珍又说:“莫哥,我是你的老铁了,铁铁的粉丝。”

莫林搂住小徐热烈亲吻,心里叫道:小徐,小徐,你真是个可爱的小宝贝呀,我爱死你了。

到中午了,莫林说我们出去吃饭吧。

小徐说:“就在家里吃吧,我给你做。”

莫林说:“没考虑在家里吃,我没什么准备呀。”

小徐说:“家里有什么就吃什么么。不用准备。”

“那太委屈你了。”

“我现在在控制饮食,怕胖,就是到饭店也吃不多少,更不喜欢大鱼大肉。”

莫林想,这小徐还真能为我省钱,是个过日子好手。

徐家珍打开冰箱看看说:“炒个辣椒土豆丝吧,再做个洋葱炒鸡蛋,还有小白菜粉丝汤。都是家常菜。”

莫林连声说:“好,好。”又帮着打下手。

徐家珍把莫林推了出厨房,说:“你就在客厅喝茶、听音乐等着吧,等做好了我叫你。”

饭菜虽然普通,但小徐做得很有滋味,两个人高高兴兴吃着家常菜,莫林感到很有些幸福家庭的温馨了。

11

莫林和小徐相处了三个多月,莫林对小徐是越来越满意,她人年轻漂亮,会唱歌跳舞,对人温柔体贴,又会做家务,不乱花钱,浑身全身优点。她的缺点就是优点太多了。徐家珍也是做莫林的忠实粉丝,小嘴总是不断地夸他,让他有明星的感觉。两个人亲亲密密,到了要谈婚论嫁的地步了。

可是这时一个惊雷打破了莫林的甜蜜美梦。

这天晚上徐家珍又来到莫林家里,已经是冬天了,徐家珍穿了件白色紧身羽绒服,下身是紧身牛仔裤,高腰皮靴,很精神的。

两个人聊了一会儿就亲热,行为属于没结婚的夫妻一类了。完事后莫林舒服地躺在床上,余兴未尽,抚摸着徐家珍光滑的身体。

徐家珍突然问:“莫哥,想问你个事。”

“什么事?”

“你们公司新研究出一种药品配方吧?”

莫林有些奇怪,小徐从不多问他单位的事,今天怎么突然问起这事?”他回答:“是的。”

徐家珍笑笑:“我想看看这个配方,莫哥,你能不能帮助我呀。”

老莫心里一惊,这可是机密的事,不好随便帮助的。他打着哈哈说:“这个配方可是保密的,我怕爱莫能助呀。”

徐家珍笑说:“莫哥你别谦虚,你不是科研部主任么?掌管着科研项目呀。”

莫林不知说什么好了,他想听听徐家珍还怎么说。

徐家珍见莫林不说话,又说:“我只想看一看,而且是对你的帮助是有偿的,待遇优厚。”

莫林知道新配方是绝密,绝对不能向外界透露的。而且前一段已经发生一次窃密事件,公司领导和公安部门都要加强保密措施,公司领导声色俱厉地说:“谁要是泄露了机密,那就是违纪违法,一定严惩不贷!”莫林在工作上是很认真严肃的,不该做的事不乱做,不该说的信息不乱说。所以公司领导很信任他。

他有些警惕地对看着徐家珍说:“你要看这个秘密配方做什么?有什么用?”

徐家珍说:“我就是好奇,想看看。”

莫林说:“你说有人要付高额报酬,是什么人?”

“有人就是了,你要提供配方,可以得五十万,甚至更多的报酬。”

莫林心想,这是又一次窃密行动了,而且又是使用美人计。他想,先稳住徐家珍再说吧。

“这事不能随便做,否则可能会受到党纪国法制裁的。”莫林说着伸手搂小徐,“我们就要做夫妻了,你不担心你老公的安危呀?”

“莫哥,这事就你我知道,我会保密的,不会影响你的。”

“要想人不知,除非已莫为。这是古训呀。”

“莫哥,我们都是夫妻一样的关系了,你就算帮我一把不行么。要不我回去没法跟公司老板交待。”徐家珍用手抚摸着莫林央求。

“这样吧,家珍,你让我考虑考虑,好么?

“那好吧,你就考虑考虑吧,不过,要抓紧时间呀。”

击破美人计6 过后莫林向公司领导和公安部门报告了情况。田春达对他说:“你要继续稳住徐家珍,我们抓紧时间破案。”

重案一组开始全天候监视徐家珍。

两天后的晚上,刑警孟晓春用手机小声向田春达报告:徐家珍走进月光咖啡厅,与一个中年男子见面喝咖啡。

“那男子抽烟么?”田春达问。

“抽烟。”

“你要收集他的烟头,还要拍下他们的录像,你还要注意观察那男人是不是八字脚。”

“我知道了。”

一个多小时后,孟晓春向田春达报告:“他们离开了,出了咖啡厅就分手了。那男人是八字脚。他还交给徐家珍一个食物礼品盒。”

田春达命令:“你继续跟踪徐家珍,我已经派郝东跟踪那男人。你要拦下那个食物礼品盒,其中食品可能下了毒。”

“是。”孟晓春回答。

孟晓春在路上拉住了徐家珍。她掏出证件给徐家珍看:“我是警察,请你跟我到公安局去一趟。”

“找我有什么事么?”徐家珍有些惊恐地看着孟晓春。

“有些事想询问你,请你跟我走。”

徐家珍只好跟着孟晓春来到公安局。

田春达和孟晓春传讯了徐家珍。

田春达看着徐家珍问:“你想从莫林那获得新研制药品的配方?”

徐家珍知道莫林一定是向公安局报告了,她瞒不过去,只好点点头。

“你知道那个配方是机密的么?”

徐家珍又点点头。

“是谁让你获得这个机密配方,给你什么好处?”

“是我在舞厅认识的一个中年男人让我这么做的,他答应事成之后给我30万元。”

“那个男人是哪个组织的?叫什么名字了?”

“这我不知道。他不告诉我。只是说事成之后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有事他联系我。不让我主动联系他。”

这时一名刑警拿着份鉴定书交给田春达,田春达看后对徐家珍说:“那个男人今晚交给你的食物礼品注射了剧毒氧化钾。你如果今晚吃了就没命了。他们是发现你暴露了就要杀你灭口。”

徐家珍脸色一下变得惨白,嘴唇哆嗦着说:“他,他们也太狠毒了!”

田春达严厉地说:“你就是把事办成了,他们也会在交货后杀人灭口,你和莫林都可能死于非命。”

徐家珍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田春达继续说:“天上没有掉下来的馅饼,贪图非分之财可能会有悲惨后果,你要吸取这个人生惨痛的教训。”

徐家珍惨白着脸点点头。

公安局技术鉴定室对孟晓春从咖啡厅带回的烟头做了DNA鉴定,证明这个人的DNA与在谢婉如家发现的烟头提取的DNA一致,是同一个男人的。

田春达又想,这个男人与出入谢婉如家的男人走路姿势也相像,都是八字脚。

跟踪在咖啡馆与徐家珍交谈的男人的郝东汇报,那男人是日本富士山制药株式会社驻南山办事处的职员,名字叫庄田。

刑侦支队传讯了庄田,在确凿的人证、物证面前,他只好低头认罪。

夜跑姑娘补害1 吃完晚饭不久,路娜穿上一身红色的阿迪达斯运动服又要出门。母亲对她说:“小娜,你就别去夜跑了,天黑了,这附近人烟稀少,你一个年轻漂亮姑娘,在僻静小路跑步有危险呀。”

路娜一边穿着耐克运动鞋,一边说:“我白天上班没时间跑步,只能在晚上跑。我习惯了,每天不跑步就浑身难受。再说了,我也要保持苗条体型呀。你给我了这美妙的体型,我不保持好,对不起你老人家呀。”

“妈跟你说正经的呢,你又耍贫嘴。你还是听妈的话,小心点儿好。”

“妈,没事的,现在治安挺好的。不会有事的,你老就把心好好放在肚子里吧。”说着她就开了家门走出去。

今晚是云遮月的天气。外面朦朦胧胧的。不远处的湖面上,散发着若隐若现的雾气,湖边的林中路也在幽暗的夜光下若隐若现,伸向远方。早秋的夜晚,气温不凉不热,微风徐徐,特别适合跑步。

路娜在温柔的夜色中奔跑着,步伐轻盈,身躯灵动,像一只小鹿,又像小羊。跑了大约半小时,她已经跑到林中深处,四处寂静、幽暗,只有路灯在闪烁着微弱的光。她的脚步声“沙沙沙”轻快地在夜空中漂浮。

她没有想到,在这安谧的夜色中,却暗藏着凶恶的杀机。

2

清晨,清洁工李大爷在林中路上打扫卫生。扫着扫着他有些累了,就直起腰休息一下,他向左面树林中望了望,忽然看到林中草丛里有一团红色的东西。他走近些一看,是一个穿着一身红色运动服的姑娘躺在地上。李大爷想,这姑娘是不是昨晚喝醉了就倒在林中睡着了?再走近一看,李大爷心里一惊,这姑娘好像没有呼吸了。试了下鼻息,她,她真的没气了!李大爷惊吓得险些摔倒在地上。定了定神,他连忙掏出手机给公安部门打电话报警。

南山市公安局刑警支队副队长兼重案一组组长田春达接到报警电话后带着部下来到出事现场。

一片树林旁。

几辆警车停靠在路边,穿着制服的警察拉起了长长的警戒线。

树林间,一具年轻姑娘的尸体平躺在树旁的草地上,田春达指挥着几名刑警在现场进行初步的勘察工作。

田春达审视着尸体。死者是一名年轻姑娘,一头干练的栗色短发,皮肤白皙却毫无血色,身上穿着修身的运动衣,身材修长匀称。

田春达的目光又扫视四周,随后又朝着风景区不远处的一片高楼仔细瞅了几眼。那是“湖畔银居”,是一片新建的居民小区,不过入住率并不算高。

“我看到那不远处路边安装有监控,你们有没有把附近的监控录像调出来?”

田春达问向一名刑警问道。

“这附近的监控前阵子恰好坏掉了。相关部门正准备派人过来修呢。”那名刑警回答。

田春达点了点头。

另一边,法医起身摘下口罩,冲着田春达开口道:“死者死亡时间在十四个小时前,也就是昨晚十点钟左右。”

“昨天晚上十点钟?”

田春达看了一眼死者身上的运动衣,“死者当时应该是在夜跑。”

“死因呢?”

田春达继续问道。

“死因是机械性窒息,死者颈部肌肉组织有少量出血的情况,舌骨断裂。她是被人活活掐死的。”

“除此之外,死者身上有多处擦伤,四肢有多处皮下组织出血的状况,且下体撕裂,曾受到过侵犯。”

法医继续说道:“目前掌握到的信息就是这些,一会把尸体带回局里,我做进一步的尸检。”

田春达分析道:“死者身上的钱包以及手机都丢失了,有可能是谋财害命。当时夜深人静,凶手趁着死者一个人夜跑的时候突然袭击,杀害死者后对死者进行了性侵,同时拿走了死者身上的钱包手机。”沉默了一下,他又说:“凶手可能跟死者认识。”

一旁的郝东刑警随口道:

“跟死者认识?”

田春达说:“你们注意看,死者死亡的地点是这片树林的草坪,这里跟那边道路至少有十多米的距离。这一片地上草坪没有拖拽过的痕迹,说明死者可能是自己过来的,死者当时在夜跑,没道理无缘无故地过来这边,她是被认识的人骗到这边,然后被凶手突然袭击。”

郝东思索了片刻,随后点了点头。

田春达继续分析:

“死者四肢肌肉健壮有力,应该常年锻炼,体质很好。凶手能够轻易地将其活活掐死,说明他应该也常年锻炼,身体素质极佳,且指力惊人。死者死前进行过一段时间的激烈反抗搏斗,且凶手跟死者认识,这说明凶手一开始的目的可能并不是杀人,所以才没有第一时间下死手,否则他完全可以乘其不备,快速将死者杀害。”

田春达接着说:“夜跑一般不会选择离家太远的地方,死者应该就居住在附近的‘湖畔银居’小区。”

这时外出查访的刑警孟晓春来到田春达身旁,冲着他敬了个礼,说道:“田队,死者的身份信息调查出来了。死者名叫路娜,本地人,家住在旁边的‘湖畔银居’小区18栋703室。”

孟晓春接着说道:“根据我们走访调查,死者是一名网络游戏主播,平日里白天在家直播,晚上经常有夜跑的习惯,我们已经联系了他的父母,他父母马上就会赶过来认尸。”

田春达接道:“这附近的监控摄像头恰好前几天坏掉了,凶手便趁着监控损坏的时机进行作案,这说明凶手对着一带的情况非常熟悉,大概率就可能居住在附近。这附近的‘湖畔银居’小区就是重点排查区域,要着重在这片小区里寻找一名成年男性,他年龄在20到35岁之间,身材高大,常年锻炼,同样有夜跑习惯,且跟死者认识。”

田春达看着部下下达命令:“郝东率领三人前往‘湖畔银居’小区,进行细致走访排查。勘察人员继续留在现场调查,其他人先跟我回局里,把获取到的信息整合一遍。”

“明白!”

现场的刑警们应声道。

夜跑姑娘被害2 下午四点半,刑警支队会议室里。重案一组成员都坐在各自的位置上,看着手头上的案件资料。

田春达坐在上位,打开投影后,目光扫视面前的部下,开口道:“我来简单地梳理一下案情。”

“昨天晚上十点左右,死者路娜在‘湖畔银居’小区附近的一片树林中遇害,当时死者身上穿着运动衣,衣服上检测出有汗渍,说明死者当时正在夜跑。”

“根据之前的分析,我们推测死者路娜昨晚夜跑时遇见了熟人,随后从道路上被这人诱骗至树林中,,最终路娜被凶手活活掐死。”

田春达按下手中的随后两人发生了激烈的肢体搏斗激光笔,投影上的画面开始变化起来,上面清晰地显示着现场拍摄的各种照片,“今天早上七点多,清洁人员发现了尸体。现场没有发现任何脚印或者指纹痕迹,案发现场附近有一处监控,但恰好前几天损坏,以此推断出凶手对现场环境熟悉,大概率就居住在附近的小区。”

“综合一切信息,我们推断出凶手为成年男性,年龄在20到35岁之间,身材高大,常年锻炼,同样有夜跑习惯,且跟死者认识。”

“不过刚才在小区调查的郝东给我打来电话,他们调查了死者的人际关系,发现死者交际甚少,平日白天在家直播,晚上出去跑跑步。”

田春达再度按下激光笔,投影上开始显示着路娜的基本信息,“从路娜目前的关系网,我们暂时没有找到任何符合筛选条件的疑犯。”

田春达扫视在场的其他刑警,问道:“目前可供调查的线索不多,谈谈你们的看法吧。”

在场的刑警们相互小声地讨论了一阵,随后开始发表各自的意见。

“我认为凶手可能是“湖畔银居”小区的工作人员,他对那附近的情况非常熟悉,对于常年夜跑的路娜应该经常打照面,他也是清楚监控损坏的人,我们可以从这些方面进行调查。”

“死者生平交际不多,没有谈男朋友,也没有任何所谓的仇家,但死者是一名网络主播,我认为应该从网络交际这一块入手,调查路娜在网络上是否与人结仇。”

“可以调查案发附近的流浪汉,死者经常夜跑,又长得年轻漂亮,很容易被露天睡在路边长凳上的流浪汉盯上……”

田春达听着下面刑警们的意见,不由得点了点头,说道:“你们提的这些意见都有道理,下一步都要去进行调查。”

田春达目光又盯着墙上投影的一系列照片,问道:“投影上第二张照片什么时候拍摄的?”

拍摄者回答:“今天上午勘察现场时拍摄的。”

“第六张照片呢?”

“今天下午复勘的时候拍摄的。”

拍摄者有些疑惑地看着田春达,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连续抛出这么两个问题,“有什么不对么?”

“从这两张照片分析,凶手重回过现场!”

田春达面色深沉地说。他看着拍摄者又说:“你仔细对比一下两张照片,这两张照片的拍摄角度差不多,但第六张照片树下的一片草丛里,多了一个烟头!”

闻言,拍摄者脸色大变,他将第六张放大,仔细地观察了一阵,果然看到了田春达所说的细节。

那个烟头藏匿在草丛之中,不仔细看发现不了。

田春达又说:“按照我多年的经验,有不少凶手在案发之后,还会再度重回现场。

这些凶手重回现场的动机也各不相同,有些是为了观看他们的杰作以获得满足感,另一些是为了了解警察调查的进度,同时还能够掩盖一些自己之前留下的一些证据。”

“凶手在我们警方离开以后再次进入现场,甚至还留下烟头这样的证据,无疑是对我们警方的一种挑战。”

田春达继续分析道:“这名凶手非常自信,他不认为我们警方能够抓住他……所以他可能还会继续挑衅我们警方。”

刑警向海洋直视着田春达,“田队,你的意思是……凶手有可能会再度作案?”

“没错。”

田春达点了点头,“凶手掐死人的手法很专业,普通人即使手劲很大,也不能这么干脆地掐死人,他应该是一名惯犯,再度犯案的概率很高。”

“那我们要加快破案的进度了。”

田春达面色凝重,“这种具有连环杀人动机的凶手危害极大,我们必须早日将他抓捕归案。”

“现在我分配任务,一小组,你们负责调查‘湖畔银居’小区工作人员以及周边的流浪人员。”

“明白!”

“二小组,你们负责调查死者路娜的网络关系。”

“明白!”

田春达起身朝着向海洋看了一眼,“向海洋,你跟我一起现去现场调查一下。”

向海洋应了一声,随后起身跟着田春达离开了会议室。

4

田春达和向海洋再次来到发案现场。

两人穿戴好鞋套手套,越过警戒线,直接来到现场的草坪处。

死者死亡的地方已经画上了白线,田春达直接来到旁边的一棵树下,俯下身子寻找了一阵,随后从草丛中找到一个烟头。他将烟头放入证物袋中,看着向海洋说:“这是中华烟,看来凶手的经济水平还不错。凶手既然敢这么肆无忌惮地把烟头扔在地上,想要在上面提取到相应的指纹应该不太可能,证据这一块,还是得等法医那边的尸检报告。”

田春达又说道:“一会我再让勘察小组重新过来复勘一次,说不定又能够发现一些线索。”

田春达朝着不远处的居住小区望了一眼,随后开口道:“我们再去死者家中看看。”

来到 “湖畔银居”小区,向海洋敲响了路娜家的房门。

房门打开,一个中年妇女从屋里探出头来,她穿着普通的家居服饰,眼眶通红,眼角还有泪痕,显然是刚哭过。

“你是路娜的家属吧?我们是刑警。”说着田春达出示了自己的警察证。

“是田队长啊……我是路娜的母亲徐芬。”

中年妇女擦了擦眼角的泪痕,把大门彻底打开,“两位警官请进吧。”

田春达跟向海洋一同走进屋里,在徐芬的招呼下坐在沙发上。

“两位警官,请喝点茶吧。”

徐芬强忍着悲痛的情绪给刑警倒着茶水。

“徐女士,不用麻烦了,我们过来只是询问一些关于路娜的信息。”

田春达看着徐芬问道:“你丈夫不在家吗?”

“听说小娜遇害,家里一些亲戚也赶来了,他去车站接人去了。”

夜跑姑娘被害3 徐芬脸上依旧是满满的悲伤之色,“我家里就这么一个独女,全家人对她都宠得很,她大学毕业以后没有去找工作,说是要在家里当什么主播,我们也没有去阻止,只要孩子高兴就好。”

“我女儿平日里从来都不会出去瞎混,也没有听说过跟谁结过仇,只是喜欢夜跑而已,我劝她不要晚上一个人出门跑步……她不肯听我的话……她今年才二十三岁……为什么有人要害死她……”

说道这里,徐芬的情绪有些绷不住,小声地呜咽起来。

田春达随手递了一张餐巾纸给徐芬,徐芬小声地说了句谢谢。

“最近几天路娜有没有什么异常的表现?”

田春达问道。

“没有。”

徐芬用纸巾轻轻地擦拭着自己的泪水,说道:“她很正常,只是因为夜跑的事情我说过她几次,她有些不高兴,但她还是执意要夜跑,我拗不过她,也就没有再管……没想到这么快就出事了……”

话音刚落,徐芬刚擦干的眼泪又扑扑地掉了下来。

“请节哀顺变。”

田春达安慰道:“你放心,我们刑侦队正在全力追查这个案子,一定会将凶手绳之以法的。”

“谢谢你,田队长。”

徐芬擦了擦眼泪,眼眶通红,眼角仍旧满是悲伤。

独女遇害,这对于她们的家庭来说是一个不可挽回的巨大伤害。

“徐女士,路娜平日里都是一个人去夜跑吗?”田春达又问。

“基本都是她一个人,我也就是因为这一点,才一直不放心她天天晚上出去跑步。如果她能有个伴一起去,我们也不会这么担心……或许她也不会遇害了……”

田春达思索了片刻,开口道:“徐女士,能不能带我们去路娜的房间看一看?”

徐芬点了点头,带着两位刑警来到了路娜的卧室。

打开房门,一股粉红色的少女色调映入眼帘。

屋里的装潢基本是以粉色为主,粉色的窗帘,粉色的墙纸,粉色的桌子电竞椅,以及粉色的笔记本电脑。

屋子里非常干净,床铺上的被单叠的整整齐齐,看得出路娜生前是一个非常整洁干净的女生。

触景生情,看到女儿的卧室,徐芬脸色愈发悲伤起来,“两位警官你们随便看,我去给你们切点水果……”

叮铃铃,一阵手机铃声响起。

田春达接过了电话,法医的声音从电话传来。

“田队,我按照常规检查了死者各部位,在死者的身体、以及口腔等部位都没有检测出相应的男性DNA成分,这说明凶手在作案时十分谨慎,并且采取了相应的保护措施。不过我在死者的指甲缝中提取到了男性的DNA成分。应该是死者跟凶手搏斗时留下的。”

田春达神色有几分振奋,“这是个重要的发现,你把其它的鉴定结果也尽快完成,我这边需要你的尸检报告。”

法医应答了一声,挂断了电话。

对于这样的凶杀案件来说,能够提取到凶手的DNA成分,无疑对案情有着很大的推动作用。

田春达继续在路娜的房间里四处扫视,屋子的墙壁上挂着一些相框,上面都是路娜的生活照。

路娜的模样年轻漂亮,像一朵明媚绽放的花朵,但却过早的香陨,令人叹惜。

田春达掏出手机,将墙壁上的照片全部拍摄下来,其中有几张照片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几张照片的背景都十分黑暗,显然是在夜晚拍摄的,照片里,路娜穿着不同的运动服认真地跑着步,额头的汗水从脸颊划过,栗色的短发随风张扬。

看到这里,田春达若有所思。

与此同时,又一阵清脆的手机铃声响起。

田春达看了一眼手机屏幕,随后接通电话。

半分钟过后,田春达挂断电话,转头看向一旁的向海洋,脸色有几分喜悦地开口道:“刚刚队里来电话,抓住一个很可能是凶手的嫌疑人。”

“什么?”

向海洋有几分惊讶。

田春达又重复了一遍。

很快抓住重要嫌疑人,无论是对民众还是对于警方,都是一个值得高兴的消息,向海洋惊讶之余也轻舒了一口气。

“先回队里。”

田春达冲着向海洋说道。

两人向徐芬告别之后,便迅速地离开了。

6

田春达和向海洋走进刑侦支队审讯监控室。

“田队!”

已经在里面的刑警都恭敬地站起向田春达打招呼。

田春达朝着他们摆摆手,向着监控显示屏望了一眼,“都是什么情况?”

刑警邓为回答:“报告田队,我在对‘湖畔银居’小区的工作人员及周边的流浪人员进行调查时,恰巧碰到这名流浪汉。这名流浪汉当时正对着一个陌生的年轻女性做出不雅举动,并想要接近她,我便立刻将他制服。”

“流浪汉?”

田春达眉头微皱,“有没有审讯出他的具体身份?”

“根据他自己交代,他名叫宋铁,今年四十二岁,平日里就睡在小区公园的长凳上或是附近的桥洞里。目前正在对他的身份进行调查核对。”

“为什么认定他是重要嫌疑人?”

一旁的向海洋开口问道。

邓为说:“我制服他以后,从他身上搜出了匕首、弹簧刀这样的管制刀具。”

“仅凭这些,也不能断定他是凶手吧?”田春达开口道:“这只能证明他有危害到他人的可能。”

“我当时制服他的时候,对他进行了盘问,这个宋铁智力稍微有些低下,所以我盘问他时,他几乎一股脑地把肚里的货全说出来了。”

邓为脸色有些兴奋:“经过我的仔细盘问,宋铁表示自己认识死者路娜,并且路娜遇害的那天晚上,他也见过路娜并跟踪过她!”

另一名刑警这时说:“目前我们正在对宋铁在案发当天的情况进行细致的审讯,并且我们已经将他的血样送到了法医那边。”

邓为说道:“只要等法医那边的对比鉴定结果出来,对上了号,这个案子就算是结束了。”

夜跑姑娘遇害4 田春达仔细看着眼前的监控显示屏。

宋铁坐在审讯铁椅上,他衣衫褴褛,头发脏乱不堪,脸上是一副呆滞的模样。

他似乎并不清楚自己坐在这里意味着什么。

“宋铁,这个女人是不是很漂亮?”

审讯的刑警把路娜的照片放在了桌子上。

“漂亮……特别漂亮!”

宋铁眼睛发光地回答道。

“这么漂亮的女人……你一定对她有些想法吧?”

审讯员继续按照套路问道。

宋铁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他舔了舔嘴唇,“看见漂亮的姑娘……我……我都有想法。”

“所以昨天晚上你一直尾随着她,对不对?”

“她跑步的时候头发一甩一甩的,胸上的肉也一甩一甩的,特别好看……”

宋铁一副痴迷的样子说道:“我喜欢跟着她,看她跑步。”

“你还想对她做些什么吧?像今天晚上一样,趁姑娘跑步经过你身边的时候脱下裤子?”

审讯员直视着宋铁光。

“我一直都想这么做……但我不敢。”

“为什么不敢?”

“我怕她恨我。”

“你把这个念头在心里藏了很久吧?”

审讯员冷冷地说道:“你昨天一直尾随着她,压抑了这么久,心里一定很冲动吧?”

“对……”

宋铁傻傻地点着头。

“所以你就骗她前往树林里,然后污辱、杀害了她,释放你心里蓄藏已久的冲动!”

审讯员的语气冷硬如铁。

“没……没有!”

宋铁一直都按照审讯员预想的套路回答,但到这里却忽然变化了起来,“我不想杀她!”

“你不想,但你还是杀了!”

审讯员敲了敲桌子上的照片,“就在那片树林旁的草坪下,你狠狠地掐死了她,然后肆意地释放你的冲动!”

“没有……我没有!”

宋铁将自己的脑袋摇成了拨浪鼓。

“昨天晚上只有你一直尾随着路娜,你还说不是你杀的她!”

“我跟到一半……被她发现了,她骂了我。”

宋铁一副委屈的模样说道:“我怕她恨我,就没再跟着她了。”

审讯员又试着从其它几个角度套宋铁的话,但宋铁却忽然像是开了窍一般,完全不上套。

审讯监控室里,刑警邓为这时开口道:“无论他是否供认,只要法医那边的DNA对比鉴定结果出来并对上号,那就是铁证如山,他承不承认都一样。”

“不用等了。”

田春达目光从审讯监控显示屏上移开,缓缓地开口道,“他不是凶手!”

刑警邓为疑惑地问:“田队,为什么这样认为?”

邓为的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起来,之前他兴奋了几个小时,田春达的话无异于给他狠狠浇了一盆凉水。

田春达说:“他身材瘦小,体质很弱,跟之前推断的凶手体格大相径庭。其次他的两只手掌也同样瘦小,你们注意看,他右手的手掌是明显受过伤的,他几次想要握拳都使不上力气,这样的手掌,能干脆利落地快速把人掐死么?。”

邓为顿时哑口无言,他一直沉浸在抓到凶手的喜悦之中,确实疏忽了这些细节。

田春达对参加工作不久的邓为说:“这么多细节没有注意到你就敢声称抓到了凶手?你还要好好锻炼呀!”

“对不起……田队,我也是过于急切地想要抓住凶手……”

邓为低垂着头,脸上现出惭愧神色。

“我们干刑侦这一行的,一定要谨记‘严谨’二字,办案一定要严谨呀。”

“知道了。”

邓为垂头应了一声。

7

次日。一缕朝阳从窗帘的缝隙中穿透进来,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嘀嘀嘀”,田春达衣袋里的手机响起。他掏出手机接过电话。

“田队,又发生命案了……在‘湖畔银居’小区附近。”

田春达不由得眼皮一跳,那里这么短时间内又发生一起命案?

“我知道了,我马上带队过来。”

田春达回应了一声,随后挂断了电话。

田春达带着部下来到“湖畔银居”小区。

两名警察伫立在在一个偏僻的巷子口,旁边已经拉上了长长的警戒线。

“田队!”

巷子口的警察向田春达敬礼招呼道。

田春达稍稍点了点头,随后带着部下一同走进了巷子里。

勘察组已经在现场展开了基本的取证勘察工作,法医抵达了现场,正全神贯注地对尸体进行尸检工作。

田春达来到尸体旁,尸体是一名女性,年龄在二十五到三十岁之间,体格相较普通女性要更强壮一些。

看到尸体身上穿着的修身运动服后,田春达不由和身边的郝东对视了一眼。

相似的作案地点,相似的作案目标。

“这起案件的凶手大概率跟昨天是同一个人,我建议并案处理。”郝东开口道。“凶手竟然只隔了短短一天就再度作案,真是极其嚣张。”

田春达点了点头,语气无比的严厉,“短短两天时间,连续在这附近作案两起,简直是无法无天!凶手真以为我们警方奈何不了他了么!”

另一边,法医完成了初步的尸检工作,他起身摘下口罩,冲着田春达说道:“死者死亡时间在九个小时前,也就是昨晚十点左右。”

“果然……又是夜跑时遇害。”

田春达神色凝重。

法医继续说:“死因仍然是机械性窒息,喉部皮肤出血,舌骨断裂,不过跟上次有所不同,这一次凶手没有跟死者经历太多搏斗,在极短的时间内完成了杀人过程。死者下体撕裂,遭受过性侵犯,不过这次凶手杀人过程比较利落,且他具备一定的反侦察能力,要想找到他的DNA成分比较困难,不过我会尽力的。”

“辛苦了,张法医。”

田春达点点头道。

与此同时,一名刑警来到了田春达面前,敬了个礼后,汇报道:“田队,死者的身份已经调查出来了。死者名叫冯华,今年二十六岁,外地人,来本市已经三年了,在这附近租了一套房子居住,就在不远处的玉林路口。冯华在一家网购店里任职网络客服,晚上同样有夜跑习惯,平日里喜欢去她家附近的一家健身馆健身,根据健身馆的工作人员反映,冯华性格温和,从来没有在别人面前发过脾气,近期也没有跟人产生过激烈矛盾。”

“玉林路口?”

田春达眯着眼睛思索了片刻,“那附近只有几栋低矮楼房,她住在哪一栋?”

“两层楼,红顶瓦房的那栋。”

刑警回应道。

田春达走到巷子尽头,朝着玉林路口的那几栋楼房瞟望了几眼。

随后他回到现场查看了一阵,开口道:“这附近同样没有任何监控设备,看来之前的推断是正确的,凶手对这边的环境状况了如指掌,特意挑选在这种偏僻无人无监控的地方下手。”

“其次,这条小道确实能够回到玉林路口,‘湖畔银居’小区里面发生了命案,外界或多或少也能得到一些风声消息,所以死者冯华才没有选择在靠近小区的那条路夜跑。但这也是一个比较可疑的地方——死者回家的道路有很多条,为什么会选择这一条偏僻无人的小巷子?”

郝东眯着眼睛说道:“合理的解释就是——冯华也同样认识凶手!跟上一起案子的死者路娜一样,死者在凶手的提议下选择从这条小巷跑步回家,但在半路却遭到了凶手的突然袭击遇害。”

夜跑姑娘被害5 田春达分析道:“凶手是在短时间内迅速制服并掐死冯华的,这也同样证实了这一点,两人之前就认识,所以凶手才能够找到机会趁其不备,迅速制服杀害一个体格健壮的成年女性。”

“这么说来,两名死者都认识凶手。”

田春达眼前顿时亮了起来,这个推断对于案情来说是至关重要的进展。

像这种连环凶杀案件,只要能够在两起命案死者身上找到相应的共同点,就能够极大的缩小排查范围!

他立刻朝着身旁的刑警吩咐道:“立刻对两名死者的人际关系网展开细致调查,找出同时认识两名死者,并符合之前筛选条件的疑犯!”

“明白!”

身旁的刑警应答道。

“田队,应该去冯华家中看看。”

郝东开口道。

田春达点了点头,“一起过去吧。”

8

玉林路口。一栋红顶瓦房的二层楼门口。郝东驾驶着suv停在了屋前的空地上。

田春达从车上下来,四处瞟望了一阵,玉林路口位置偏僻,道路周遭几乎都是树丛空地,只有这几栋房屋孤零零地伫立着。

冯华家的大门敞开着,两人走进屋里,里面的刑警正在做相应的勘察工作,看到田春达后,立刻向他打招呼,“田队。”

田春达微微颔首,问道:“联系死者房东了没有?”

“已经联系了,应该一会就会过来。”

刑警回应道。

田春达朝着他摆摆手,示意他继续自己的工作。

田春达在屋子里开始扫视起来。

屋子里的装潢非常简陋,只进行了简单的粉刷,贴了地砖。客厅里并没有放置沙发,只有一些简单的桌凳。

田春达来到冯华的卧室,屋里的陈设比较简单,一张床,一套电脑桌凳,一个网购的简易衣橱。衣橱里面的东西摆放得比较整齐。墙面上也都贴上了蓝色的墙纸,地面上十分干净,显然经常打扫。

田春达来到电脑桌前,桌子上还有半瓶喝剩的饮料,他四处翻了翻,在桌下的抽屉里找到了一本黑色的记事本。

翻开记事本,映入眼帘的是一行行小巧娟秀的字体,上面记录的都是冯华做网络客服时的一些注意事项,以及回答顾客时的基本应答方法。

除此之外,冯华还会记录一些日常行动,例如前往健身馆健身之类的。

田春达粗略地把记事本上的内容扫过一遍,正当他准备把记事本放下时,他忽然想到了什么,重新翻回了其中一页。

上面只记录了简单的一句话:“今天把夜跑时的照片打印下来了,拍得很棒!”

看到这里,田春达顿时眼前一亮,他起身冲着其他的刑警说道:“这屋里应该能找到一些死者冯华的照片,你们仔细找一下。”

“明白!”

几名刑警应答了一声。

刑警立刻在屋子里面细致地搜寻了起来,每一个角落都没有放过。

一阵过后,一名刑警兴奋地开口道:“找到了!”

田春达立刻来到那名刑警面前,刑警从卧室衣橱里取出一个小型的木箱,箱子里放着一叠照片。

取出里面的照片,田春达一张一张地翻阅起来。

里面有不少是冯华以前的生活照,照片的大小尺寸都不一样。

翻到最后面几张时,照片都是统一的6寸相纸,相纸的材质以及光滑程度都基本一样,显然是同一时间洗出来的。

田春达仔细地看着最后几张照片,跟记事本里记录的一样,这几张照片都是她夜跑时拍下的。

冯华年纪不算大,长相十分出众,照片里她面带微笑,短发飞扬,充满了青春运动的气息。

田春达掏出手机,把这几张照片拍摄了下来。

另一边,一名刑警把死者冯华的房东带了过来,“田队,这就是死者的房东,名叫陆超。”

田春达仔细地打量了一阵,面前的男子年龄在四十岁左右,面容憨厚,头发稀少,面对刑警,他脸色稍有些紧张。

“你跟冯华接触多不多?”

田春达问道。

“不多。”陆超摇了摇头,“这栋房屋是我家很多年前建的老宅子,后来在市区里买房了,这屋子就一直闲置在这里,冯小姐租了以后,我一直在市区里,很少过来这边。”

“你对冯华的印象如何?”

“虽然接触不多,但我觉得冯小姐性格非常温和,很好说话。”

陆超说道:“她平日里说话声音都是细声细气的,每次轮到交房租的时候,都不用我催,她主动就交好了。”

田春达又再度向陆超抛出了几个常规性的问题,陆超都一一回答了。

但由于陆超对于冯华的了解并不多,因此田春达并没能获取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行了,暂时就问到这。”

田春达朝着身旁的刑警摆摆手,说道:“带他回警局做详细的笔录,让他把这几天什么时间去了哪里都回忆一遍。”

“明白!”

身旁的刑警点头应道。

9

刑侦支队会议室。墙壁上的投影缓缓地展开,田春达操作着激光笔,投影上的画面变化起来。

田春达说对面前的刑警们说:“短短两天时间,在‘湖畔银居’小区附近接连发生两起命案,第一起命案我们之前已经详细描述过,这里我着重讲一讲第二起案件。”

田春达指着墙上的投影说道:“冯华,女,年龄二十六岁,外地人,来本市已经三年了,在玉林路口租了一套老式的房屋,于昨天晚上十一点左右在玉林路巷子里遇害。”

“跟第一起案件一样,我们没有在现场找到任何有价值的指纹、脚印等线索,不过之前张法医已经提取到凶手的DNA成分,只要我们能够确定凶手的身份并抓捕他,就能结案。”

田春达按压激光笔,投影上的画面变化为冯华的死亡照片,“冯华生平交际也不多,有一个男朋友,名叫贾小光,在小区附近的工地开了一家炒粉店,两人感情和睦,近期没有闹过矛盾。”

“经过推断,我认为凶手同时认识冯华、路娜两名受害者,但我们对比了两名死者的交际圈,并没有发现有任何相交之处,也就是说,两名死者几乎没有共同认识的人。”

田春达目光扫视面前的众人,“因此案情到这里又暂时停滞了,我想听听你们的意见。”

夜跑姑娘被害6 刑警们思索了片刻,随后都给出了自己的意见。

孟晓春说:“凶手接连在‘湖畔银居’小区附近作案,说明他很可能居住在附近,我们可以加大警力,封锁住小区附近的各个交通路口,并在相关范围内展开地毯式的搜查工作。”

“这样工作量太大了,虽然那边人流量不大,但要调动这么大批的警力还是比较困难的。”向海洋说。“我认为还是要着重从两名死者的网络交际这一块查探,目前我们正在对两名死者的网络通讯账号进行对比排查。”

……

田春达默默地听着刑警们各自的分析,同时也用纸笔将一些重要的点记录了下来。

这时他的手机铃声响了,他接通电话。

“田队。”

轻柔甜美的声音顿时从电话那头传入耳畔,“你之前让我查的东西我已经查到了,我把它做成文档发到你的邮箱里了。”

“辛苦你了。”

田春达轻声说了一句。

挂断电话后,他打开自己的手机邮箱,点开了刚才韩眉刑警发来的邮件。

看到里面的内容后,田春达露出了果断的神色。他噌地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叫道:“地点,江丰路98号,大森林照相馆。”

田春达点亮手机屏幕,上面清晰地显示着一个男性的照片,他直截了当地开口道:“这是凶手的照片,他就在那家照相馆,立刻展开抓捕行动!”

此言一出,整个会议室都充斥了惊讶之声。

“什么?这就确定凶手身份了?甚至连凶手的位置都确定了?”

“现在没时间解释,先抓人。”田春达说道:“具体状况我在车上详细给你们说明清楚。”

田春达目光扫视眼前的一众刑警,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开口道:“出队,目标江丰路98号,大森林照相馆,抓人!”

10

一辆面包车缓缓地停靠在了大森林照相馆门口。

车门打开,田春达与几个刑警一同从车上下来。

之前在车上的时候,田春达已经向刑警解释清楚,因此刑警们对于这次的行动没有再提出异议。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他们乘坐了普通面包车。都换上了便装。

照相馆附近布置了数名便衣刑警分守在各个路口,即使凶手有所警觉,也终究插翅难逃。

田春达和郝东沿着路口来到照相馆,里面空间倒是十分宽敞,大厅处立着很多画板框架,上面装裱着各种各样的照片。

前台处,一个约莫三十出头的男子正坐在桌前,他戴着一副银边框眼镜,小心翼翼地擦拭着自己的相机。

看到郝东跟田春达两人后,他微微点头,问道:“两位是来拍照的吗?”

田春达稍微打量男子一阵,跟之前韩眉给出的照片信息一样。

郝东则是用余光瞟了瞟四周,除了刚刚上来的方向,大厅附近没有出口,也没有暗门。

但男子所在的前台用木质的柜台跟他们完全分隔开来,除了男子主动打开一旁的木质隔板,就只能从柜台上翻过去。

男子身后有一道门,如果两人贸然翻过去逮捕他的话,男子就能从后门逃离。

因此最稳妥的办法,就是趁着男子主动出来给他们拍照时迅速把他制服。

“我们是过来拍一寸照片的。”

田春达开口道,“听说你这边手艺不错,记得给我们多修修图。”

男子放下手中的相机,刚准备开口,他忽然看到田春达的手掌,整个人脸色顿时微变,“不好意思,我这里不拍一寸相片,麻烦你们去其它照相馆吧。”

“不拍?你什么意思啊,门口那不写着能拍一寸两寸照片吗?”

田春达佯装出微怒的模样。

一旁的郝东同样注意到了男子的脸色变化,他同样瞟了瞟田春达的手掌,顿时意识到两人的身份已经暴露了。

田春达由于入职刑警队已经多年,常年的枪支训练让他手掌特殊位置已经有了厚厚的枪茧,只要是对枪支有所了解的,都能一眼看出来!

对面的男子能在第一时间发现田春达手掌的枪茧,这说明他也经常碰枪,有极大可能随身持有枪支!

“我说了,我这里不拍一寸照片,麻烦两位请回吧。”

男子把柜台上的东西收拾了一番,桌子上的照相机也放进柜台的抽屉里,一副准备打烊的模样。

“哪有开门不迎客的道理!”

田春达也看出了男子的情绪变化,他也意识到自己可能已经暴露了,因此也在想办法拖住男子。

“抱歉,我这里不欢迎警察!”

男子一直在抽屉摸索的手猛然抽出,一把漆黑的手枪赫然映入眼帘!

田春达已经预料到男子会持有枪械并行凶,他眼疾手快,直接一把将身旁的郝东推开。同时自己的身子也闪向一边。

砰!

随着一声剧烈的枪响声,一发子弹从田春达的脸颊旁擦过,直接没入后方的墙壁里。

田春达额头顿时划过几滴冷汗,对方的枪法又快又准,刚才如果不是有防备并躲闪得快,已经被爆头了!

不过田春达毕竟是职业刑警,久经考验,同样反应迅速地回敬了对面的男子一枪。

对面男子也有警惕,他缩身躲在柜台后,随后一脚踹开后面的房门,直接一个侧翻滚进了房间里。

男子跑到房间窗户口,扒开窗户后,直接沿着空调机箱、雨水管爬上了屋顶。

他对于自己照相馆附近的情况了如指掌,一连跳过几个屋顶后,男子顺着二楼屋檐的一个广告牌缓缓地爬下去,来到一个隐蔽的巷子里。

这个巷子出口处被一堆纸箱子杂物挡住了,从外面几乎发现不了,只有住在附近,且常年四处走动的人才能发现。

这里距离自己所在的照相馆有一段距离,警方就算提前设伏,在不知道这个巷子的情况下,也不会埋伏得那么远。

只要自己从这个巷子口离开,基本上就暂时没事了。

男子轻舒了一口气,他把手枪放回兜里,但手仍然一直摸在枪柄上。

他轻车熟路地来到巷子出口,扯开一旁的纸箱,一缕光线从外面照耀进来,男子直接准备从洞口钻出去。

刚跨出半个身子,一片漆黑的阴影忽然笼罩在了男子的头顶,某种冷冰冰的物体抵住了他的脑门。

是枪!

男子脸色大变。

“双手抱头!蹲下!我们是刑警!”

面前数名穿着便装的警察正一脸警惕地持枪对准男子。

“……你们怎么会提前守在这……”

男子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警察。

在这么多警察的包围下,男子清楚自己之前已经开枪了,一旦现在轻举妄动,大概率要被打成筛子。

他叹了口气,直接放弃了抵抗,双手抱头蹲在了地上。

一旁的警察立刻上前拷住了男子的双手,同时在他身上一阵摸索,将他身上的手枪卸下。

几分钟过后,田春达跟郝东也一同来到了巷子口,看到被拷在墙角的男子后,郝东朝着一旁的田春达称赞道:“真是神了,多亏田队你提前让刑警在这里设防,不然有可能被他溜走了。”

“我提前已经在手机上看过这一带的路况录像,这个巷子是最适合用来逃跑的,所以就提前让人准备了一手。”

田春达笑道。

“真有你们的。”被捕男子一脸狼狈地蹲在墙角,看着面前的田春达,“这种犄角旮旯你们都能注意到,是我太低估你们了。”

田春达冷冷地看着眼前的男子,随后朝着一旁的刑警招呼一声,“行了,人已经抓到,收队!”

夜跑姑娘被害7 刑侦支队审讯室。刑警开始审问被捕男子。

“姓名?”

“张天明。”

“年龄?”

“三十一。”

“性别?”

“这也要问?”

“性别!”

“男……”

审讯监控室里,田春达、郝东一同看着面前的显示屏,审讯刑警正在按照惯例对张天明进行审问。

虽然张天明已经放弃了抵抗,但他的态度十分恶劣,面对审讯员的询问,他是一副不愿理睬的模样,完全不肯透露自己作案的动机以及细节,偶尔还跟审讯员杠上几句。

看到张天明这副模样,审讯监控室里的刑警们都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之前警方已经提取了张天明的血样,已经送往技术鉴定室进行DNA对比鉴定。

虽然张天明认不认罪都对他后期的定罪影响不大,但他若是能早些配合交代,警方这边的后期工作就能更简单,也能更早地结案。

若是在审讯过程中,能够从张天明最终得到一些意外收获,对于警方来说就更是求之不得的事情。

这种事情在日常的刑侦审讯工作中也经常遇得到,往往能够从一个罪犯的嘴中,引出其他罪犯的信息,从而一网打尽。

田春达盯着监控显示屏里的张天明好一阵子,随后冲着一旁的郝东开口道:“我单独进去跟他聊几句吧。”

审讯室的铁门打开,田春达的身影缓缓地走进了审讯室里,两名审讯员跟田春达招呼了一声后,便离开了。

哐当一声,审讯室的铁门再度关上。

“竟然是你?”

张天明上下打量了田春达一阵,“那几个审讯员搞不定我,你这当领导的以为自己出面,我就会配合你了?”

“我只是过来跟你聊聊。”

田春达坐在张天明对面,“我觉得你应该有话要对我说。”

张天明盯着眼前的田春达好一阵子,他脸上的表情有所变化,不再像之前那样一脸的不配合。

“你是怎么确定我的身份的?”

张天明的眼神里显出了好奇。

他清楚自己的血样已经被送去检测对比,自己根本没有必要狡辩,因此索性也就没有避开自己凶手的身份。

田春达轻笑一声,他早已经猜到了张天明会问这些。

“还记得这几张照片么?”

田春达掏出自己的手机,翻到之前拍摄的两名死者夜跑的照片。

张天明瞳孔微缩,“就凭这几张照片?”

“两名死者夜跑的照片,无论是取景,还是相片清晰度,甚至是相纸材料几乎都是一模样的,凭借这些,已经足够推断出给两名死者拍摄照片的是同一人。”

田春达缓缓地说道:“经过我们之前的推断,凶手同时认识死者两人,这也就意味着照片拍摄者大概率就是凶手。”

“我们调查了两名死者的交际圈,发现她们几乎没有共同的好友,所以我推测凶犯跟两名死者都是偶然认识的,接触并不多,但也算是认识。”

“对,确实是偶然认识的,我平日里也喜欢夜跑,恰好路上遇到她们,有时候也会打个招呼什么的。”

张天明脸上的好奇之色愈发深了,“不过你到底是怎么判断出照片是我拍的?这照片里分明没有任何关于我的信息,地点我也是特别注意过了,离我的照相馆很有一段距离。”

田春达用手指在手机相册上滑动一阵,最后停在了其中一张照片上,“你自己仔细看看这张照片。”

张天明目光投向了桌子上的手机照片,里面是路娜的一张夜跑照片。

照片中,路娜在夜晚的马路上奔跑着,看上去似乎并没有任何异状。

注视了几秒钟过后,他仍然有些疑惑地皱眉问道:“这照片有什么问题么?”

田春达用手指向照片背景处的一片光亮,随后将那一处细节放大。

张天明再度瞳孔一缩,在路娜的身后,一家精品鞋店的橱柜玻璃上,赫然映着他拍照片的身影!

“虽然玻璃反光的身影并不是很清楚,但我把这张照片交给专业人士处理,很快就确定了你的身份。”

田春达脸上的表情波澜不惊,“在看到你的身份信息后,我更确定你就是凶手了,你完全符合凶手的一切特征。年龄在三十岁左右,身材高大,常年锻炼,手臂肌肉发达,有抽烟的习惯,且经济水平不错,并且居住在距离‘湖畔银居’小区不远的地方,对附近环境熟悉。而且是摄影师。”

田春达语气变得冷硬,“只是我没有想到,在你的身份结果出来之前,你就已经丧心病狂地犯下了第二起案件。”

“好在我们在冯华的家中又搜到了一些夜跑照片,里面同样有一些细节能够缩小筛查范围,所以很快就确定了你的身份信息,并及时地把你抓捕,避免你继续作案。”

张天明愣愣地看着手机上的照片,又用难以置信地看了田春达一眼。

“这是火眼金睛吧?这种细节都能注意到?厉害……真厉害。”

张天明脸上的震惊之 色-久久没有消褪,“你田队真不愧是破案老手,我张天明服了。”

田春达说道:“能够将你抓捕归案,是我们整个刑警支队上下的功劳,每个人都付出了很多。”

田春达转移话题:“行了,你想知道的东西我已经告诉你了,来聊点我想知道的吧——为什么要杀人?”

“没什么理由,我就是突然想杀人而已。”

张天明笑了笑,“如果你非要个理由的话,那就当我看你们警察不顺眼,故意给你们使点绊子吧。”

“还是不愿意配合?”

田春达轻笑了一声,“那就让我来猜猜,是因为你被女朋友抛弃的原因吧?”

对面的张天明顿时脸色一变,“你连这个都查到了?”

“只要我们想查,你的所有信息对于我们警察来说都是透明的。”

田春达说道:“因为被女朋友抛弃,你对年轻漂亮姑娘一直憎恨在心,所以就谋划了最近两起凶案,对么?”

张天明的情绪忽然变得有些激动起来,“年轻漂亮姑娘就骄傲,就瞧不起人,我就是要煞煞她们的傲气,出出我心中的恶气!”张天明脸上的表情抽搐起来。”

“所以你就挑选了那两名夜跑的年轻漂亮姑娘作为你的作案目标?”

田春达冷冷地说道:“你这样做只能说明你的冷酷、残忍,兽性发作!”

张天明脸上的表情依旧有些狰狞,“要怪就怪她们运气不好,在夜跑的路上遇到我,也怪她们太爱臭美,让我这摄影师给她们拍夜跑写真。所以才给了我轻易得手的机会。”

“说来说去,你只是把对这个世界的不满,肆意地发泄在了那些无辜人的身上,这是废物、兽性的表现!”

田春达冷冷盯着张天明又说:“你应该是惯犯,这之前还杀过人吧?”

张天明横了横眼不出声。

“怎么?敢做不敢当?”田春达有些嘲讽地盯着张天明。

“有什么不敢当!我在东平市还杀过两个夜跑的漂亮姑娘,之后逃到南山市的。反正结果都是个死,我没什么可怕的。”

田春达恨恨说道:“你是个变态杀人狂!只因为一个姑娘离开了你。你就杀了这么多姑娘。到地狱里姑娘们也不会放过你的。”

张天明横了横眼睛:“随她们好了,我不怕!”

田春达站起离开了审讯室,他不想跟这个杀人变态狂再多说什么。

他如何反击美人计1 这一带要建一个住宅小区,几位土地测量人员在这里测量土地。一个扛着红白色的测量杆在空地中间走来走去,另一个不断地在测量台上的图纸上划线,还有两个配合着忙乎着。

一个胖子在走动中脚突然停住了。????“喂——”他吆喝另一个测量员。“你过来看一下,就这地方土堆得很高,而且特别松软。”

较瘦的测量员也许累了,懒洋洋地扛着红白色的测量杆走过去。?“是啊!是有点儿怪。”他的视线落到那堆土上。

那土色不同的部分大约直径一米,呈圆形。个别地方用草盖住,脚一踢就落下来。这草是掘地时带着的,呈枯黄色。

“或许有什么东西埋在里面,挖挖看。”说罢,瘦测量员用手里的测量杆的尖头挖起泥土。

土一层层地剥落,一股说不出的臭味迎面扑来。一块类似与衣物的东西也暴露出来。

瘦测量员拿着测量杆倒退了一步,另三人的脸色立刻变了。

“是不是埋着死人?”那胖乎乎的测量员眼睛瞪得滚圆,盯住瘦测量员的动作。而胡子拉碴的瘦测量员没有勇气再去拨弄土,厚厚的嘴唇发白了。

“我看得马上报告警察。”胖测量员说,说着他掏出衣袋里的手机报警。

南山市刑警支队的刑警接到报警马上开着警车来到现场。

刑警们屏住呼吸用带来的铁锨插进松软的泥土,一点也不敢乱动,仔细地挖。每掘掉一层土,气味越发难闻。当铁锨下的泥土中露出一只脚和裤管时,在后面观看的四个测量员不由地一齐惊叫了起来。

刑警小心翼翼地把尸体从泥土中挖出来。当尸体全部挖出来时,众人不由地掉过脸去。死者的面部已开始腐烂,贴在脸上的黑发沾满了泥土。死者穿着腐烂不堪肮脏的衬衣和裤子,赤着脚没穿袜子。脸部烂得象鬼一样。

刑侦支队队长田春达根据尸体腐烂程度估计道:“死了有两个月了。”这个结论与后来法医解剖时的意见是一致的。

死者三十岁左右,中等个子,不胖不瘦,营养状况良好。除头顶部的打击伤外,其它部位未发现外伤痕迹。凶器似乎是钝器。从手指看,不像是从事体力劳动的,而像坐办公室的职员。牙齿健全,无龋齿,也没有留下治牙的痕迹。遗物只有随身穿的衬衣和裤子。裤子鉴定为深蓝色的西装裤,不属于上等料子,衬衣是普通府绸,也不是高挡品。估计受害者是个小职员。

受害者死去已两月了。两月前的一月下旬,肯定是穿大衣和上衣的,但此刻未发现大衣和上衣。是凶犯为了掩盖受害者身份拿走了呢?还是先剥掉上衣和大衣才干掉他的?裤兜里空无一物。

第二天早晨,媒体作了这样的报导:

“市刑警支队认为这是一起有预谋的凶恶杀人案,决定立即开始侦破行动。首先集中精力查明受害者身份。目前只有一件破烂不堪的衬衣和一条西装裤子可以作为线索。而这两件衣物都是常见的,裤子是定做的呢,还是买的成品,正在进行侦查。受害者像公司职员,很可能因招人怨恨才遭暗害。发现尸体的现场在空地中间,平时行人稀少,夜晚四周漆黑。行凶是在尸体发现的现场进行的,还是在其它地方将他杀死后,把尸体运来此处的,刑警尚未作出明确推断。如果从它地方运来,可以认为一定使用了汽车(自家汽车、出租汽车或小型卡车等),这方面也在侦查。

未发现可以作为线索的遗物,因此弄清受害者的身份还需要相当时间。目前正对南山市内及邻近各县申报家人失踪者中进行查对。又检查了死者的指纹,肯定他没有前科。

发现凶器,是侦查工作上重要的关键。虽然在附近一带进行过周密的侦查,但毫无收获。

2

查出被害人的真实身份,是当前的首要任务。市公安局在各媒体上发出通报,公布了死尸情况和照片,呼吁认识被害人或知道被害人情况的人向公安局报告。有价值的报告将给给予一定奖励。

很快,一位六十多岁的老大爷来到公安局报告。他名字叫李海。他说看了被害人的照片,觉得他很像是他的房客卢彬。卢彬已经两个多月没见踪影。到期的房租也没交。

刑警支队队长田春达问:“你知道他是做什么的么?”

李海说:“他租我的房时间不长,不到半年,对他也不太了解。好像听他说他在税务部门工作。”

刑警开始在税务部门查找卢彬,结果在南岭区税务分局第三税务所查到了此人,所里人看了受害人照片说,这就是卢彬,已经失踪两个多月,所里已经向公安局报告了失踪情况。

田春达问税务所长曲洪:“卢彬在失踪前有什么异常情况么?”

曲所长摇摇头:“没发现有什么异常情况。”

“他平时工作情况如何?与同事关系如何?”田春达又问。

“他平时工作还可以,他这个人比较内向,不显山,不露水,与同事关系也是不冷不热,不得罪人,也不跟谁很亲近。总之,是一个比较平淡的人。”

又找了所里几个人询问,反映情况基本与所长谈的差不多。

田春达要了一张卢彬的工作照和助手郝东离开了税务所,走到警车前正要上车时,一个穿着税务制服的小青年赶了过来,小声对田春达说:“警官,我想反映个情况。”

田春达让他上了车,问:“你叫什么名字?想反映什么情况?”

小青年说:“我叫齐林。我家就在税务所附近住,所以我下班后经常在这一带出入。前一段我发现卢彬晚上经常进入这附近的‘香茗’茶馆。他住的地方离这里比较远,不知道他为什么下班后经常进这家茶馆。我觉得有些奇怪,可我是新参加工作的,也不好意思多问。我感觉他好像是在这家茶馆中蹲点什么的。”

田春达问:“蹲点?蹲什么点?蹲谁的点?”

齐林摸摸头,“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我们所的领导经常到‘香茗’茶馆对面的‘醉八仙’ 酒楼聚餐或招待客人,会不会……”说到这齐林打住了,“我就知道这么些了,我得走了,现在正上班呢。”说着他就开门下车。

田春达在他背后说了句:“谢谢你的帮助,小伙子。”

坐在驾驶位上的郝东问:“师傅,我们开车么?”

田春达说:“下车,我们到‘香茗’茶馆看看。”

他如何反击美人计2 进了“香茗”茶馆,田春达掏出工作证给店老板看。店老板看了后连忙笑说:“原来是田 队长,来我店有何贵干?”说着他让服务员端茶招待。

田春达掏出卢彬工作照给老板看,问:“这个人来过你们这吧。”

老板看了照片说:“对,这个人前一段经常在晚上来我们这喝茶。不过他有些奇怪。”

“怎么奇怪?”田春达问。

“别人来茶馆都是谈生意,朋友交谈,或是下棋。可他就晚上一个人来,坐在那边靠窗的墙角,要一壶最便宜的茶,不声不响地慢慢喝,一喝就是几个钟头。好像是想什么心事。而且经常来。”

田春达坐到卢彬常坐的座位上,发现在这里透过窗帘缝,正好可以看到‘醉八仙’酒楼的大门,其出入人员一览无余。

走出茶馆后,田春达对郝东说:“卢彬晚上来茶馆喝茶,可能是观察或监视出入‘醉八仙’酒楼的人员。”

郝东接道:“主要是观察或监视税务所的领导宴请或被宴请人员的情况。”

田春达点点头:“他可能是发现了什么可疑情况,所以这样做。”

郝东接道:“他的被害也可能与这有关。”

田春达说:“走,我们到‘醉八仙’酒楼看看。”

两个人走进“醉八仙”酒楼。酒楼胖老板满脸堆笑欢迎他们:“二位警官楼上请,楼上有包间,想吃什么,我马上吩咐做。”

田春达微笑着说:“我们不吃饭,只是来了解情况。”

胖老板又堆着笑脸说:“警官想了解什么情况?只要我知道的……”

田春达问:“这附近税务所的领导是不是经常来这里请人吃饭或是被人请吃饭?”

胖老板一听这话脸上的笑容不见了,支吾着说:“来是来过,可是不是经常来我也说不好。来我这店吃饭的人很多,我没太注意到这个。”

郝东还想继续问,田春达拉拉他的裤子,对胖老板说:“那就不打扰了,我们还有事,告辞了。”

胖老板笑容又堆上了脸:“二位警官吃了饭再走么,警官们头一次光临小店,小店免费款待。”

田春达淡淡地说:“我们有纪律,不能吃请。”

“那就五折,请警官们品尝一下小店风味。”

“不了,我们还有事,谢谢你的盛情。”

田春达和郝东走出酒店,又进了‘香茗’茶馆。 田春达对老板说:“有件事想麻烦老板。”

老板说:“什么事?请说。”

“请你派一位服务员请对门酒楼的一位服务员到这里,我们有事要问。”

“可以。”老板马上叫来一位样子很精明的服务员进行交待。

田春达在一旁又补充:“不要惊动酒店老板,也不要惊动其他人。”

女服务员点点头,走了出去。

不一会儿,这名女服务员领着一位酒楼的服务员回来了。

酒楼的服务员叫刘香,田春达让她在一间包房坐下后,问她:“附近税务所的领导经常到你们酒楼吃喝吧?”

刘香听了这话有些犹豫,“这……”

郝东接道:“你不用害怕,我们一定替你保密。而且,公民也有向公安部门提供情况的义务,希望你能配合我们。”

刘香这时点了点头:“他们是经常来。有时是招待别人,有时是别人招待他们。”

田春达又问:“都是些什么人,你知道吧?”

刘香想了想,说出几个人的名字。

郝东一边记录一边说:“他们的工作单位和职务你也知道吧。”

“有的知道,有的也说不太清楚。”

“你知道多少就说多少吧。”

“有几个人经常和税务所的领导一起打麻将,我进去端茶送水、送吃食,侍候局儿时,听到他们谈话,好像是兴隆贸易公司的头,带着司机和秘书。他们的麻将打得好大哟,一把输赢就在万把块钱左右,顺了一晚上能赢上百万。不顺输也能输这么多。我觉着税务所的领寻是赢多输少。每个月下来能得不少钱。"

田春达心想,这应该是是兴隆贸易公司行贿税务所的一种手段呀,反过来,他们也能从税务方面获得不少好处。

刘香又说:“不过两个月前兴隆贸易公司的人突然不来了,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田春达想,两个月前,卢彬被害正是两个月前呀。

问完话后,田春达对刘香说:“谢谢你的配合,你回去后不要提我们找你的事,就说你的亲戚找你出来谈个事。”

刘香点头:“我知道了。”站起走了。

田春达对郝东说:“税务所的齐林好像还知道些亊情,欲言又止。你跟他联系一下,请他找个合适时候来刑侦支队一趟,咱们再跟他好好谈谈。”

郝东点头:“是。”

3

两天后的下午四点多,齐林来到了刑警支队。

田春达将他请进自己办公室,与郝东一起同他谈话。

田春达微笑着对齐林说:“小齐,我们找你来是想再了解些你们所的情况。请你把知道的情况都跟我们说一说。”

齐林没有马上说话,似乎有些犹疑。

田春达这时说:"据我们了解,你参加工作后就由卢彬带你,你叫他师傅。对于卢彬的突然暴死,你很伤心、难过。我们现在正在侦破卢彬这个案子,你如果能提供有价值的信息,不只是对我们的帮助,也是对你师傅的报答,更是对正义的伸张。我们会对你说的话绝对保密的,所以请你不要有什么顾虑。”

齐林这时开口了:“我师傅对我很好,尽心尽力教我工作入门。对于他的暴死,我真的很难过。”说到这他的眼睛湿润了。顿了顿他接着说:“两个多月前我发现他下班了不回家,在附近茶馆坐着。我就问他为什么不回家。他小声对我说`我发现所领导最近同兴隆贸易公司好像在搞什么名堂,我想暗中调查了解一下。下班后在茶馆喝茶,就为了这个。'我说那我跟你一起调查吧。师傅说这事有危险,你还年轻,经验也不足,就不要参加了,给我保密就行。可是,可是不久他就被害了。”

“你还知道些什么?”田春达又问。

“我发现最近所领导生活很奢侈,经常到`醉八仙'酒楼大吃大喝,抽很高档的烟,花钱很冲。一天晚上,我还看见所长和兴隆公司的头从一家夜总会里出来,一人身边跟着一个妖艳姑娘,说说笑笑,很是亲热。”

又谈了一会儿,齐林说他晚上家里有事,就回去了。

他如何反击美人计3 晚上,兴隆公司总经理孟辉的女秘书乔华睡不着觉,躺在宽大豪华的席梦思床上想着心事。

卢彬的尸体被发现了,警察现在正在查找他的身份,那会不会摸瓜,一步步查找到兴隆公司,查找到自己头上呢?

三个月前,孟辉带着自己和司机向税务所新来的领导林祥攻关,以能继续维持偷税漏税的勾当。那些日子晚上经常请税务所的新所长林祥到“醉八仙”酒楼吃饭,山珍海味不停地换样。吃饱喝足后就在包房里打麻将。多输少赢,其实就是大把给林祥送钱。

一次林祥喝多了,孟辉就让自己扶着林祥到宾馆开房。开房后自己先侍候林祥泡了个热水澡。给他擦身按摩,让他舒服得酒醒了一多半。之后他就搂住自己上床,在雪白的床单上滚来滚去。就这样,把林祥拿下了,他在收税时对兴隆公司网一面,公司获得了很大利益。

可卢彬那个臭男人却看出来苗头,来兴隆公司查账,又说公司账目不清,可能有偷税漏税问题。

孟辉又向自己交待,要拿下林祥,手段无非是两条:钱和色。孟辉说钱不成问题,只要能拿下可以出个几十万。色么,就看你的手段了。你的相貌和功夫,没有哪个男人抗得住。当然,过后绝亏待不了你。

自己就在卢彬身上下功夫了。一天,在卢彬查账时。自己悄悄进屋,拿给他一个很大的皮包,里面有二十万块钱。对他说:“听说税务局要集资建房,你需要款子,我们领导表示一点儿心意,请笑纳。”

卢彬却板着脸说:“我不需要这钱,你拿回去。”

自己说:“你就给我个面子,拿回去要挨领导批 评了。你可怜可怜我。”

他仍板着脸说:“你还是拿回去吧,我不要。”

我说:“我拿来就不能拿回去了,我走了。”说着我就站起来向门口走。

他在背后说:“你要不拿回去,我就送到纪检委了。”

听了这话,我只好把这黑皮包拿回去了。

我把这情况告诉了孟辉,把黑皮包也交还给他。他拍拍黑皮包冷笑着说:“钱打不通他,就用色么,你想想办法么。”

我走进卢彬查账的办公室,对他说:“天很热,我给你送饮料来了。”

他头也不抬地说:“你放在桌子上吧。”

我又笑着说,“你这么忙,太辛苦劳累了,我给你按摩下肩膀,放松放松吧。”说着就走上前,两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胸也靠在他后背上。没想到手一动刚要按摩,他就站了起来,冷冷对我说:“我不需要按摩,你出去吧。”

我笑着说:“你别客气,你来我们这视察,我们就应该好好照顾你。”说着我就拉他,让他坐下,身体也向他身上靠。

他竟一把推开我的手,板着脸说:“你快出去吧!你不出去,我就出去,等你出去我再回来。”说着他就开门要走。

看他这样,我只好走了出去。

两天后,我和司机王波按照孟辉的指示对卢彬釆取最后行动。如果成功了,就罢手。否则就辣手摧花。

晚上,卢彬走出税务所不远。突然被公司司机王波拦住。

“卢先生,我们总经理想找你单独谈谈问题,有些情况跟你交流一下。”

“到哪谈?”卢彬问道。

“到一个安静的地方,要好好谈谈,我开车送你去。”

卢彬上了王波开的车。

奔驰轿车开到一幢住宅楼停下了。王波领着卢彬上了四楼,开了一间房门。这是一间三居室的住宅,装修还可以,收拾得也还干净。

王波对卢彬说:“这是我的家。我老婆到去北京看上学的孩子去了。现在就我一个在家,很安静。我们总经理就要在这同你谈情况。”

坐着刚喝几口茶,卢彬听到有人敲门,以为是总经理来了。可王波开门后进来的是总经理秘书乔华,她指了指背包说:“我带来了孟总谈话要用的资料。”

卢彬问:“孟总怎么没来呀?”

乔华说:“他刚要出公司门,却迎面来了公司的重要客户,他只好先接待一下,就让我先过来了。”乔华对王波说:“孟总让咱们先吃饭,免得肚子饿。”

王波说:“那咱们就下楼吃饭吧,这附近有家不错的馆子。”

卢彬摆摆手说:“不要出去吃了,你就在家煮点挂面就行。”

王波说:“那怎么行,那不太怠慢你这贵客了么?”

卢彬说:“我是什么贵客,不是要谈工作么,就吃工作餐好了,简单些。在外边吃大餐我是不吃的,我们有纪律。”

王波心想,什么纪律,你们所长就常同我们孟总大吃大喝,你这个小职员还讲什么纪律,真是可笑。他拉卢彬的手说:“走吧,这就咱们三人,也没外人,怕什么?”

卢彬推开王波的手:“我不出去吃,你要是不愿煮面条,我就谈完话回家去吃。”

王波说:“谈完话说不定几点呢,一直饿着肚子多难受。”

乔华这时开口了:“卢老师实在不愿意出去吃,就煮挂面吧,我去煮,我做肉丝挂面的手艺还可以的。”说着就走进厨房。

片刻后,肉丝挂面做好了,王波吃着笑说:“乔秘书,你这手艺还真不错,面条好香呀。”

卢彬也点头说:“是不错,好吃。”

乔华笑说:“觉得好吃你们就多吃,面条再不吃饱了,就说不过去了。”

吃完了面条,乔华又给卢彬端来茶水。

卢彬喝着茶,片刻后,他突然感到头昏,而且越来越严重。“我怎么头晕,眼睛也发花了。”他嘀咕道。说话的功夫,眼睛都有些睁不开了。

乔华说:“你可能是这几天查账累的,要不躺床上先休息一会儿。”

卢彬已经坐不住了,身子歪在了沙发上。王波将他扶到床上躺下了。

半夜里,卢彬有些醒来了,他手一动,碰到了一个光滑细嫩的肉体,好像是女人的肉体。他一惊,坐起身,身上的毛巾被掉了,他看到身边躺着一个雪白的裸体女人。借着台灯的幽暗灯光再一细看,是乔华。他不由大吃一惊,再看看自己,也是赤身裸体。他似乎明白了什么,连忙下床穿衣。

他如何反击美人计4 乔华也醒来了,拉着卢彬的衣服说:“忙什么起床呀,天还没亮呢,我们再好好睡会儿。”

卢彬推开乔华的手,一边穿衣一边说:“我得走了。”

这时王波从另一间屋走了过来,对卢彬说:“先别走,看完照片再走。”他拿出手机,给卢彬看其中的照片。

卢彬一看,是他和乔华赤身裸体搂在一起的各种姿势的照片。

王波邪笑着对卢彬说:“这些照片要是交到你们单位,交到你老婆手里,怕是要闹一场地震哟。”

卢彬气愤地说:“你们这是合伙陷害我,要拉我下水。”

乔华说:“别说得这么难听么,我们是要你和我们同舟共济,坐一条船上。”

卢彬瞪着眼睛说:“我是不会同你们同流合污的!你们让我走!”

王波晃着手机说:“你走,就不怕我们把照片交出去么,不怕产生的后果么?”

卢彬坚定地说:“我既然敢深入虎穴,就什么也不怕!我父亲是税务系统的老劳模,他临终拉着我的手说:‘你要一辈子端正做事,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对得起税务,对得起国家。我们父子情深,我一辈子都要遵循父亲的嘱咐,绝不会违背!”

“你就不怕照片交出去身败名裂!”王波厉声说。

“我不怕,大不了同归于尽!我把你们做假账偷税漏税,拉拢腐蚀国家干部的恶行揭露出去,你们也好不了!”说着,卢彬就向门口走去。

乔华这时向王波使个眼色,王波从身上拿出一把大扳手,走前两步,照着卢彬后脑用力打下去。接着又打了几下,卢彬没气了。

王波将卢彬的尸体背到轿车上,乘着夜色,开到空地埋了。

俗话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跳叫门。乔华合谋杀害卢彬后,就一天到晚心里闹鬼,现在回想,更是心惊肉跳。自己杀人了,会不会暴露?前事难料呀!听天由命吧。孟辉把自己从三陪女队伍捞出,给了自己很多好处,自己的命运就同他拴在一起了,他的话不能不听。 以后的事不想了,想也没用,走一步算一步吧。乔华吃了几片安眠药,将被子蒙上头。但愿今晚能睡得着。

5

齐林再次来到刑侦支队,他对田春达说:“田队长,我又想起一个情况,可能对你们有用。所以前来向你汇报。”

田春达给齐林倒了杯茶,说:“好啊,我们欢迎来反映情况,要谢谢你呀。”说着他坐到齐林旁边的椅子上,听他述说。

齐林说道:“我想起来在两个多月前的一天傍晚,我下班从税务所走出来,走了一段路,看到卢彬和一个男子在路边谈话,那男子是兴隆公司的司机。很快,两人就上了一辆奔驰轿车,接着就开走了。第二天,卢彬就没来上班,以后也没来上班,说是失踪了。”

“你看准了同卢彬谈话的男子是兴隆公司的司机么?”田春达看着齐林问。

“看准了,是他。他开着奔驰车拉着公司领导到过我们所。我见过他,他的右眉上边有一颗很大的痣。”

“你能记得那天晚上是几月几号么?”田春达又问。

“我来之前想过了,是七月八号傍晚。因为第二天卢彬就没来上班,所以日子比较容易记起。”

齐林走后,田春达立刻给兴隆公司办公室打电话,问给总经理开车的司机王波在不在。办公室的女职员说他在公司。田春达说我是公安局的,要马上找他谈点儿事,请他等着。

田春达和郝东来到兴隆公司,在公司会议室里同司机王波谈话。

田春达看到王波的右眉上边果然有颗黑痣。他问:“你叫什么什么名字?”

王波回答:“我叫王波。”

田春达又问:“七月八日傍晚,你开着奔驰车去找过卢彬吧?”

王波想了想说:“七月八日是两个多月前了。不过我从没在傍晚去找过卢彬。我不怎么认识他,找他做什么?”

“你好好想想,那天傍晚你们在离税务所不太远的街道边谈过话,后来又一起上了奔驰轿车,开走了。”

“没有,我没跟卢彬谈过话,更没跟他一起坐过奔驰车。”王波坚决否认。

“不过,可有人看到你们那晚一起在街边谈话,又一起上了奔驰车开走了。”田春达盯着王波的眼睛。

“那人看错了吧?不是我。这市里奔驰轿车也不止我们公司一辆,总有上百辆吧。可能是别家的奔驰轿车。”

“可目击者看到司机是你。”

“那他肯定看错了。”王波回答虽然很坚决,但田春达觉察到他有些心虚,眼睛也有些飘忽。

这时办公室女职员进来说:“王师傅,孟总让你一会儿送他到华光宾馆,他要去那见重要客户。”

王波回答:“知道了。”

田春达接着对王波说:“那这样吧,明天上午我们同你一起去见目击证人,你上班后在公司等我们。”

王波点点头:“好吧。”

可第二天郝东开着警车来到兴隆公司接王波,王波却没来公司,给他打电话关机。等了一天他也没出现。之后两天也没找到王波,打电话仍是关机,他失踪了。

田春达说现在可以推定王波是杀害卢彬的嫌疑人,畏罪潜逃了。他向领导汇报后宣布对王波实行通辑追查。

5

王波确实是畏罪潜逃了。他按孟辉的安排潜逃到孟辉家乡的山野小镇租了间小房住下来,深居简出。很少出头露面。十几天过去,他有些熬不住了。以前跟随孟总,经常出入高档餐饮、娱乐场所。山珍海味,纸醉金迷。现在这过的是什么日子,像个耗子钻进地洞,不见天日,成天泡面。我跟着孟总图什么,不就图个享受么。他也对我不赖,给我买房,帮我娶媳妇,孩子上好学校都是他给联系。给的工资也高。所以自己对他死心塌地,唯命是从。可以后呢,以前的好日子怕是再也见不到了。可就是这样像耗子似的生存下去,受得了么?受不了,绝对受不了!于是他给孟总打电话,请求孟总帮他出国,并给他一笔钱,这样他在国外也能好好生活了。孟总说帮他办法,让他等着。

这天傍晚,王波接到一个电话。这个手机是他新买的,只有孟辉知道号码。电话里一个陌生男人说:“我是老孟派来的,给你带来一些东西。为了安全,就不到你住处了,你到镇东边的树林,我在那等你。”

他如何反击美人计5 冯海和杜梅是小镇的青年工人,傍晚两个人到镇东边的树林里谈恋爱。两个人正在一起卿卿我我。忽听到树林右边发出一声男人的惨叫,杜梅惊恐地望着冯海,“什么声音?”冯海胆子大些,说:“是不是有人出事了?我去看看。”说着他站起往发声处走。这时他听到树林里有跑动声,跑得很急,很快跑远了。接着他看到一个男人躺在地上,胸口汩汨冒着血。那男人奄奄一息地说了三个字,就咽气了。

冯海和杜梅连忙跑到镇派出所报案。冯海说了男人临死前含糊地说了三个字,好像是“星、龙、梦。”

南山市刑侦支队从案情通报上看到了王波的死尸。知道他逃亡到深山小镇并被害了。田春达思考着分析说:“王波临死前说的那三个字的头两个字应是兴隆,即他们公司名,第三个应是孟,是兴隆公司的孟总经理。也就是说是孟总派人杀了他。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还不能作为确凿证据。不过,孟辉确实很可疑,很可能是卢彬查兴隆公司的账查出问题,他就指使王波把卢彬害了灭口。又指使王波潜逃,之后再残忍地杀王波灭口。现在就要将孟辉作为重点嫌疑人进行跟踪监视。”

6

这天傍晚,化了妆穿着便装的郝东去钉孟辉的梢。他不用刑警支队的车,特意要了一辆出租汽车,以免引起孟辉的注意。

下班时间到了。郝东见孟辉提着皮包走出公司办公楼,坐上奔驰轿车开走了。

“钉住它!”郝东触了一下出租车司机的肩膀,“我加倍付款,钉住它,不要让它跑了。”

“明白!”司机很有把握地答道。

恰好是高峰时刻。载着孟辉的“奔驰”在汽车的激流中前进。出租车司机一刻也不放松,与前车保持一定距离,紧紧咬住。

“先生!”司机问郝东,“前面的车怎么啦?”司机心里嘀咕,不知为什么郝东要钉梢。

“没什么。我有需要,你跟住就行了。”

司机也弄不太懂,胡乱地应了一下。

前头那辆奔驰车在一家夜总会门前停下。郝东让的司机尽量靠边停下,等他出来。他跟在孟辉后面走进夜总会。

郝东跟随服务员往里进,但眼睛始终盯住孟辉。他看到孟辉在靠墙的桌边,请客的主人一共三位。郝东斜着眼睛,在另一桌旁坐下。?他的桌子正冲着孟辉,灯光虽暗,但他们的动静却看得很清楚。

“您喝点儿什么?”在喧闹的音乐声中,郝东听见服务员说。他要了一杯咖啡。

郝东朝对面看,四个女招待打打闹闹地朝孟辉的桌子走去。看来孟辉是这儿的常客,一来就有人伺候。

此刻孟辉眉飞色舞地大声嘻笑,无拘无束。旁边的女招待紧偎依着他撒娇。

“干杯!干杯!”

干杯声声连绵不绝。从这光景看,这些女招待都是和孟辉厮混熟了的。

这家夜总会在本市算是相当高级的。像郝东这样的工薪族,是很难到这里吃喝的。所以他只要了盘便宜点心就着咖啡吃。

孟辉旁边的那位四十来岁的很有派头的男人,可能是个头头,其他二人都比他年轻,三人不住嘴地跟孟辉说话,讨好孟辉。

孟辉搂着漂亮女人,不时地凑到她耳边说几句话。

这时,乐队奏起伦巴舞曲。孟辉和那个女人进入舞池跳舞,舞步婆娑,看来是个跳舞的老手。

跳完一曲,他俩回到桌边,三位主人为他俩鼓掌。

过了两个多小时,孟辉站起身来,向外走。其他三个人站起送他。

郝东也跟着走出夜总会。他走到出租车跟前,敲敲车窗,司机一骨碌爬起来,揉揉眼睛说:“上哪儿?”

“上哪儿,我也不知道。跟在奔驰车的后面走。”

郝东坐到座位上,目光炯炯。

孟辉乘坐的奔驰汽车经广州路,又上了东方大街,在行人稀少的马赂上,开足马力飞驶而去。郝东乘坐的出租车也不甘落后,在几十米后面紧紧跟随。

“喂!小心点,车速太快了!”郝东叮嘱道。

“没事儿。交给我,你放心好了。”年轻的司机答道。这时,前面那辆车渐渐减速,在街角拐了弯。

奔驰车进入了一座居民小区,在一家住宅门前停下。出租车和它保持一定距离也停车灭灯。

郝东见孟辉从汽车上下来,按了按大门上的门铃。接着一个漂亮女人开门将孟辉迎了进去。

郝东看到那个漂亮女人是乔华。他又看看手表,此时已经是半夜一点了。他想,这乔华肯定是孟辉的情人呀。

于是刑警对乔华也进行了跟踪监视。

7

这天晚上,孟辉又到乔华家过夜。

乔华剥开一个橙子要给孟辉吃,可是不小心把橙汁溅到了墙上。她连忙用手纸擦拭墙上的橙汁。这时她突然想起了什么,问孟辉:“王波家墙上溅上的血液清除干净了么?”

孟辉连忙捂住乔华的嘴,贴在她耳朵边说:“不要谈这些事,小心屋里安了窃听器。”

乔华疑惑地看着孟辉,小声说:“会么?”

孟辉小声说:“小心为妙。”

可是,他们的谈话已经被刑警安装的窃听器窃听去了。

第二天,警察传讯了华玉。

在传讯室里,田春达盯着乔华问:“你是不是知道卢彬是怎么死的?而且你也参与了谋杀卢彬的行动?”

乔华避开田春达刀子般锐利的目光,说:“我不知道卢彬是怎么死的,我怎么会知道?我更没有参与谋杀卢彬。”

“那你为什么知道王波家的墙上溅上了血迹?卢彬就是在王波家被害的。”

华想,刑警果然窃听了我和孟辉的谈话。她想了一下说:“我,有一次我去王波家,帮他做晚饭,不小心被菜刀割破了手,出的血又溅到了墙上。就是这么回事。”

“我们检查过王波的家。虽然他家墙面做了清理,但我们用高科技手段还是获取了墙上残留的微少血痕。那血痕经过DNA检验,是卢彬的,而不是你的。你不要再撒谎了!”田春达的口气严厉起来。

乔华显出一丝惊慌:“我,我没撒谎,我在王波家确实割破了手。”

“可王波家的墙上并没有你的血痕。你不要再搞欺骗了。告诉你,你现在主动交待还算坦白,对你是有利的。如果你硬扛到底,就是罪上加罪,后果严重!再说你也扛不住的。你想过没有,如果孟辉交待了你怎么办?还有,孟辉为了灭口残忍地杀掉了王波。他也会为了灭口而杀掉你的。你不交待,生命也是有很大危险的。所以,你还是赶紧交待好。交待了对你是有利的。”

听了这话,乔华内心震惊。确实,孟辉为了保全自己,很可能如杀掉王波灭口那样杀掉自己。那么,我,我还是交待了吧,也许还能有条活路。

乔华开口了:“好,我如实交待。七月日晚上,王波把卢彬引诱到他的家里。之后我也去了。我先对卢彬下了催眠药,在他昏迷后,又脱衣同他搂抱在一起,王波给我们照了一些黄色照片。待卢彬醒来后,我又对他进行了色诱。可他坚决不从,还说要揭发我们。王波就拿出那些黄色照片吓唬他。他还是不从,说大不了闹个鱼死网破,同归于尽,他不怕。于是王波最后就下了手,用携带的扳手在后边击打他的后脑,把他打死了,血溅到了王波家的墙上。之后王波又乘夜色把卢彬扛到轿车上,在一块空地把他埋了。”

乔华和孟辉都被逮捕了,孟辉被判了死刑。

公安部门和税务部门为卢彬申办了追认烈士的手续。上级批准了,正式追认卢彬为烈士,又发出向卢彬学习的号召。号召大家学习卢彬维护国家人民利益,维护正义,维护法律,为此英勇斗争,不怕牺牲的高尚品质和崇高精神。

绝代佳人竟是女骗子1 谷敬言躲在书店和水果店之间的狭窄的通道上。在此藏身已经一个多小时了。深夜的寒气在遂渐如重。远处狗的叫声,更增添了深夜的寂寞气氛。

谷敬言感到自己到了紧要关头以后,心情反倒是平静了下来,不安、焦灼的感觉渐渐逝去,取而代之的是水一般的平静。他似乎觉得,目前无论发生什么事情,自己都能大度、自如地加以处理。他有这样信心。

谷敬言走到了这家住宅的前面。看了看周围。街道黑暗、寂静,一个人影都没有。

谷敬言在外面站了一会儿,听了听里面的动静,没有说话的声音。

谷敬言抬起了右腿。瞄准了大门边缘部分的金属,把全身的力气,都集中在后脚跟上,他狠狠地踹了门。

伴随着一声响,门很厉害地摇动了一下,但并没有把门踹开了。

里面传出了女人的叫声。第二次,门被踹开了。谷敬言一个箭步冲了进去。

手扶着椅子、站在那里的女人的目光,和谷敬言的目光,瞬间对在一起了。一瞬间,两眼里闪现了火花。

“啊!……啊!……”鞠秋的嘴来回哆嗦着,但说不出话来。手中扶着的椅子一下子碰倒在了地上。

翻倒的椅子刚刚一落地,就像中了魔法似的,鞠秋的嘴里,迅速喊出了一句话:“他……他来了!那家伙来了!……”

“什么?怎么了?……”从里边的厕所走出了一个男人。他一边慌慌张张地提着裤子,一边好奇地看着谷敬言。

“就是这家伙!他就是谷敬言!……”鞠秋一边往柜台后边躲藏,一边用手指着谷敬言。

“啊,原来他就是银行那个小子呀!……”好像明白了谷敬言究竟是什么人之后,他就安心了一样,慢慢拉上了拉链,又慢慢地把腰带系上了。

“很佩服你呀,居然找到这儿来了。”对方奸笑了一下,“好啊,你把门绐我们弄坏了。那好,过后再让你交赔偿费也不迟!……”

看样子,这个男人不太好惹,说话的样子像是见过大场面的人。以前,他一定是经常干些不法的事情。

“真想让你在这儿坐一会儿,但已经很晚了。你快点儿说,为什么到这儿来了?”

“你们……你们……竟然把我给骗了!把我骗苦了……”可怜的谷敬言,居然口吃了起来,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把你骗了?你指什么?”

“别装蒜了!……快……快……快把那一千万元还给我!……”

“要一千万?……”男人把嘴一歪,“真他妈的是天方夜谭!我说你是不是疯了!……”

“鞠秋,你这个臭女人,难道也……”谷敬言冲着鞠秋就要冲过去。

这时那个男人叉开腿,挡住了他的去路:“不许你随随便便地叫我老婆的名字,你这个疯子!……”他破口大骂,“你好像以前经常死缠着她,今后,你就死了这份心吧!……你这条发情的狗,还不夹起尾巴,赶快给我滚蛋!否则,你可就要变残废了。”对方走到谷敬言的前面,狠狠地推了谷敬言的胸部一下,“怎么样,银行来的小子?……你调戏别人的老婆,被人甩了以后,又深更半夜地闯到别人的家里来了,这种事儿不能说了就了了。怎么样,我得把警察叫来,好好教训教训你!……”

“混蛋!……”谷敬言低声怒吼。

“啊!……今天晚上就算便宜你了吧!你也没说什么特别对不起我的话。……怎么?你还不赶抉给我滚出去!……”

“你……你……你他妈的……”谷敬言被说得张口结舌。

“你这个臭小子,太不识抬举了!是不是还打算惹老子生气?赶快给我滚出去!……” 看来这个男人确实是动了气了:“赶快给我滚出去!……”

还没等谷敬言反应过来,拳头就已经飞过来了。谷敬言只觉得左脸火辣辣的,眼睛里直冒金星,身体摇晃着,一只膝盖着了地,看样子,这个男人很会打人,全身的力量都给用到拳头上了。一刹那间、谷敬言感觉到了自己是多么弱小无力。

“啊!……啊!……”他一边喊叫着,一边冲向了那个男人。他胡乱地挥舞着双手,对着那个男人乱抓乱打。

那个男子稍微往后退了一步,然后马上进行了反击。

两下实实在在的剌拳,打在谷敬言的脸面以后,谷敬言的下巴上,又挨了一下重重的上钩拳;接着,下腹部又被踢了一脚。谷敬言滚倒在了地上。眼前一片漆黑,胃里一阵恶心。

“你快把这家伙杀了吧!……”鞠秋的这句话,谷敬言听得很清楚。

“什么?……”连那个男人听了这句话,也顿时大吃一惊,“要赶快杀死他?……”

“对!……把他杀死了,就等于堵住了他的嘴,和我们的纠葛也就没有了。那笔钱的去向,也就永远成了谜。难道这不是个很好的机会吗?他简直就是自投火坑的飞蛾,是他自己找上门的呀!……”

“……是吗?……”听了鞠秋的话,那个男人似乎明白地点了点头,“你说得对。”

不知道在什么时候,鞠秋拿来了一把尖尖的刀,比水果刀还要大上一圈儿。

鞠秋想把刀递给男人;但被他摇头拒绝了。他用眼光向鞠秋作了下暗示。鞠秋随即又向里屋走去。男子叉开双腿,向下望着躺在地上的谷敬言。

谷敬言的身子,像虾一样弯曲着,眼睛痛苦地闭着,苍白的额头上出现了汗珠。

“这家伙也太熊了。干掉这个小子,我的力气简直是绰绰有余!……”

那个男人面带嘲笑地看着倒在地上的谷敬言。

鞠秋一会儿就返回来了,她的手里拿着一个长把螺丝刀。男子在毫无戒备的情况下,把刀接了过来。

突然间,发生了那个男子意想不到的事情。飞身起来的谷敬言,向那个男人发起了进攻。两个人用手激烈地搏斗着。缧丝刀从那男子手中滑落下来,掉在地板上了。

谷敬言抢先扑过去,把那把螺丝刀抢到了手里。然后,把尖头转向了那个男子。

谷敬言狠命地把螺丝刀,刺向了扑过来的男子的双腿中间。随着一声哀叫,男子一下子摔倒在地上,四仰八叉的,脸正好和谷敬言对着。

谷敬言一条腿跪在地上,两只手紧紧握住了螺丝刀。使尽了全身的力气,倾注了所有的憎恨,把刀扎了下去。

一声钝响和一声惨叫重叠到一起了。紧接着又是两下、三下的猛扎;第四下,男子的额头裂开了,血呼呼地在外流着。眼睛转动了一下以后,就翻了白眼。

谷敬言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扭头向后看去:鞠秋两手握着一把刀,正向他飞速地扎了过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谷敬言一个倒扑,一下躲开了鞠秋扎过来的刀。好险呀!……

鞠秋被闪了一下以后,跺了跺脚。重新正了正身子以后,又低身冲了过来。

“住手!……”谷敬言大叫了一声。但是,鞠秋毫不理会,仍向前冲。

谷敬言又把螺丝刀举了起来……一下子扎了下去。那正好扎中了鞠秋的右眼。

血从鞠秋的头上大滴大滴地流淌着,流进了她的嘴里面,在那里发着光,旋转着……

谷敬言手中的螺丝刀,滑落在地,发出了刺耳的声音……

由于悲叫声和打斗响动,住在周围的邻居们都被惊醒了,他们吃惊地跑了出来。正在他们惊慌失措地伸着头朝里边看的时候;突然间,一个男子发了疯似的,从住宅里面跑了出来。

在人们吃惊的目光下,那个男人穿过已经为他让开了道路的人群;向车站方向逃去了。没有一个人去追赶那位男子。因为人们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邻居们走进了住宅里面,发现了一幕惨剧!老板似乎已经断气了。女人似乎还稍微明白点人事,对着救起她的邻居,好像还说了一、两句话,但马上又昏死过去了。邻居们马上叫了救护车并报了警。

绝代佳人竟是女骗子2 在逃走后的第二天,谷敬言把自己关在公寓房里,整整一天没有出屋。

穿着衣服就那么躺在被子里,根本睡不着。

“你是个杀人犯!你是个杀人犯了啊!……”他反反复复地在心里狠狠地责骂着自己。

但是,如果自己不杀掉对方,对方就要杀掉你。我自己并没有杀意,是对方要先杀掉我的。我这样做,属于正当防卫。

然而,事情败露,被警察逮捕之后,这种种说法,还都能够说得通呜?现场的目击者,连一个都没有。

那把螺丝刀上面,留下了那个男人和自己,两个人的指纹;那把刀上,只留下了鞠秋一个人的指纹。假如这两样东西,能够证明是他们两个人先生杀机的话……

但是,警察完全可以从反面进行论证:“从一开始,你就出于复仇的目的,带着凶器,突然闯入了鞠秋家里。在抢夺凶器的搏斗中,你胜利了。鞠秋出于自卫,拿起了另外一把刀,结果还是被你杀掉了。也就是说,他们两个人是正当防卫,而你是杀人犯。”警方如果这样下了结论,你也无法进行反驳。

总之,自己坚持正当防卫的说法,是不会被别人承认的。这就是结论。谷敬言由此打消了自首的念头。

2

躺在床上睡不着,谷敬言脑海中又翻腾起事情的始末由来-----

初次接触鞠秋,是为了争取存款,但是,在稍熟悉一些后,鞠秋让他访问了她的家。

刚进入她的家,?客厅里充满了午后的热气。开始时,觉得有些透不过气来;等到鞠秋把空调打开以后,屋里马上就凉爽起来了。

“喝点冰镇可乐怎么样?”鞠秋笑问。

“嗯,谢谢了。”

在鞠秋准备可乐的时候,谷敬言随便地从杂志架上取下了一本时装杂志。他啪啦啪啦地快速地翻着杂志。看来以前当过时装模特儿的鞠秋,仍然怀念着过去的梦。那是一个与谷敬言无任何关系的世界。

鞠秋把托盘拿来了。两个人面对面地坐下去以后,鞠秋往杯子里放着冰块、可乐,劝谷敬言赶快喝。

“我只是一个给别人算钱的粗人,对时装这个世界里面的事情,一无所知。”谷敬言一边把杂志往架子里面放,一边说着,“模特儿事业还是相当有意思的吧,很令人羡慕啊!……”

“那只是表面现象,实际上是个丑陋的女人的世界。”鞠秋就像是叹了口气似地说着,“那里面充满了阴谋、嫉妒、欲望等等,这些你明白吗?”

“嗯,你这样一说,我倒像是明白了。但我总觉得像你这样的人在经营小超市,这可不太相称。至少也应该在时装商

店里,施展一下你的才华呀?”

“我讨厌那种以女顾客为对象的买卖,琐琐碎碎的,真是没有意思。干点股票的买卖了,做点销售的营业,也许更符合我的口味。”

“原来是这样啊。”

“总而言之,就是钱的问题。我喜欢挣钱。所以,像你从事的银行这种工作,才是最了不起的呢!您不是每天都和人生的万能之主在打交道吗?”

“钱是人生的万能之主吗?”谷敬言显得有些失望。银行对于目前的谷敬言来说,只是一个生存的工具。他随时都在担心有朝一日,会被人家夺去了饭碗……

于是他说:“也许确实是这样。但是,万能只是就那些有钱人而言。像我们这些长年在银行里做事儿的职员来说,总觉得在身边流动的巨额资金,是在嘲弄着我们这些穷光蛋。”

“我们不要再说这些了。”鞠秋把话头打断,“对了,我疏忽了,往杯子里加点白兰地怎么样?”

“不,我一会儿回单位还要干工作,不能喝酒。”谷敬言摆手拒绝了。

“那么……啊,对不起了,我就自已喝吧!……”说着,她起身走了。很快,拿来了一瓶拿破仑牌的白兰地酒。

鞠秋打开了白兰地的瓶盖儿,正想往自己的杯子里倒,忽然,她一下子绊倒在垫子上了。从手中滑掉的瓶子,碰到了谷敬言的膝盖,滚落在地毯上。飞溅出来的白兰地酒,弄湿了裤子的膝盖部和裤管处。

“哎呀,真是太对不起了!……”鞠秋慌慌张张地跑去,把手巾取来,想把谷敬言的裤子擦一擦。

鞠秋那美丽性感的肉体就在身旁。这简直等于给了谷敬言一个很好的跳板,谷敬言对她渴慕至深,难以压抑内心的冲动,此时便毫不犹豫地跳上了这个跳板。

谷敬言抓住了鞠秋的手腕,把她往身边拉。鞠秋发出了一声惊叫,便顺势倒了下来。谷敬言紧紧地将她抱住了。

“啊,请不要这样!……”鞠秋稍稍地作了一些反抗。她支撑着手腕,把脸也侧了过去。但谷敬言仍然紧抱不放。

“请不要开玩笑!……”

“我不是开玩笑,我是认真的。从第一次见到你,我就心生渴望……”

这句话还真是挺有用,鞠秋那原来挺直的身体,一下子软了下来,一点儿反抗也没有了。谷敬言又一次紧紧地抱住

了那放松下来的肉体。

鞠秋把脸扬了起来。她用非常冷静的目光,直直地盯着谷敬言的脸。也许只是想确认一下他说的话是不是真实的。但是马上,她又将眼晴慢慢地闭上了。长长的睫毛,雪白、直挺的鼻梁,微微颤动着的、富有性感的鲜红的嘴唇……

谷敬言将头一低,捉住了那片嘴唇。柔嫩而湿润。被谷敬言这么一吻,又在不断地挣扎、反抗着。

鞠秋一边低声呻-吟着,一边开始深情地配合着谷敬言的动作。谷敬言明白,这在妻子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谷敬言一边深深地接吻,一边将手伸向了鞠秋高耸颤抖的胸脯……

绝代佳人竟是女骗子3 从那天开始,谷敬言与鞠秋两个人的关系就逐步升级。有一天,谷敬言问到鞠秋是否有资助人。

鞠秋笑着说,“如果有这种人的话,我何必这样辛苦呢?……你们这些身为公司职员的人,是无法理解一个单身女人,在这个冷漠的世界上,是多么的不容易。”

被她这样一说,谷敬言不禁想起几件事情来:那是两个人的幽会逐渐频繁以后发生的事情。正当谷敬言看望鞠秋的时候,有人给鞠秋挂来了电话。接电话的鞠秋,声音中流露出很作难的意昧。显然,有人催她赶快还钱。

很容易察觉到是关于钱的问题。当她接完电话,谷敬言问她是怎么回事儿时,鞠秋笑着说:“没……没什么事儿,这与你完全没有关系。”她只是摇头否认。从这样的电话中,也可以了解到,鞠秋确实是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拼搏,她身边除了谷敬言以外,没有其他男人。

“看来你并没有把我看成是值得依靠的人啊!……”谷敬言不满地说。

“难道我不应该这样做吗?”鞠秋回答说,“你和我之间的关系,好合好散,我们也不是什么小孩子了。对我讨厌了以后,你不是还得回你老婆那儿去吗?家庭对你来说,不是很重要的吗?”

“那样的家庭,对我来说,没有什么吸引力。”谷敬言说,“而且,我这绝不是在寻欢作乐。我不是跟你说过,我这是真心实意的。”

“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是很高兴,但你这不过是一时的冲动吧,总有一天你会对我厌倦的。”

“你可以看看我以后的行动,看看我是不是真心实意的对你好。”

看到鞠秋不愿意接受自已的真心,谷敬言感到很懊丧,他想只有用自己的实际行动,让她明白这一点。

终于,在一个星期六的晚上,谷敬言没有回家,他住在鞠秋家里了。一开始,鞠秋有些担心谷敬言妻子那边,但最后还是屈服于谷敬言了。

与白天匆匆忙忙的亲热不一样,这一夜他们过得如新婚之夜一般。因为时间有的是,不用慌慌张张的。在有冷气的卧室里,谷敬言从容不迫地爱抚着鞠秋。

谷敬言不禁想到:作为一个男人,一辈子能有一次,和这般美貌的女人过夜,也就应该满足了。”

“好几次有人给你打电话。”谷敬言将鞠秋那柔软的头发拨开,嘴贴近她那粉红色的耳朵边说道,“是催着要钱吗?”

鞠秋沉默了一会儿,没有作声。接着,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说:“你这个人,真叫人没有办法。你真的那么担心这种事?”

“啊,那当然了。”

“其实,是在开办小超市时借的那笔钱。”

“是嘛?”

“因为光靠银行的贷款还是不够,所以便通过朋友介绍,从高利贷那儿借了钱。”

“是利息很高的高利贷么?……”谷敬言感到吃惊。

“对。就是这。”

“所以人家催你快点还债?”

“嗯!……是这样。”

“我还有一些存款,可以帮一帮你。”

“你说什么?我可要生气了!……”鞠秋抬起头来,瞪了谷敬言一眼,“如果我想依靠谁的话,我早就找资助人了。有好几个人,都愿意做我的后援人呢!……但是不能因为自己是女人,就必须找个男入作依靠,我生下来就下定了决心。这种话我也不是没跟你说过。”

“是说过!……”谷敬言愣怔片刻,点了点头,面色沉重地说,“好,我以后再也不那么说了。但是,除了钱以外,其它的事情,如果我能办到的话,请不要客气。”

“啊,谢谢啦!……”说着,鞠秋张开胳膊,抱住了谷敬言。

谷敬言将面庞贴在鞠秋那隆起的胸部的谷间,那里有一种难以名状的香气。

4

谷敬言正在工作,忽然接到了鞠秋打来的电话。正赶上午休交班的时候,所以周围人比较少。

“敬言,你可千万不要这样做。”鞠秋开口就是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你说什么?……”谷敬言有些莫明其妙。

“那个信封里的钱嘛……”

“哦,你说的是那个啊!……”

谷敬言从自己仅有的存款中,取出五万元,在离开鞠秋家时,悄悄地放到了沙发上了。这是一点儿心意。

“这可不行!……你家里说不准什么时候就需要钱呢。”

“没关系。我这里还剩下不少钱呢!……”谷敬言得意地说。这纯粹是说谎话,在存折里面,已经没剩几个钱了。 “可是……我仍旧要把这钱还给你……”

“你不要说这些无情的话了!……”

谷敬言生伯别人听见,把声音压低了。但声音里带有深深的感情。“男人说好了要干什么,就一定要干什么,你把东西还回来,这算怎么一回事儿呢?我是你的什么人?……你说说,我到底是你的什么人?”

“这个……”对方一时语塞了。

“喂喂喂,你听没听见?”

“好……我明白了。你既然这么说的话,那我就只好先把钱借下来了。实在是感谢你。”

把电话挂断以后,谷敬言发了一阵子愣怔。

鞠秋所说的承蒙厚意,实际上这是谷敬言自己想对鞠秋说的话。这不是谷敬言借给鞠秋的,而是谷敬言求鞠秋按受的。

这样一来,两个人的关系,就不是一般的关系了。谷敬言感到很高兴,因为鞠秋接受了这钱,使他得到了很大的安慰。

但他又马上发觉,这不过是自己的一种自我满足而已。

那么一点儿钱,是无法解决鞠秋所面临的难题的。这一点,从以后频频打来的催帐的电话中,就可以清楚地了解了。

每当这种电话打来的时候,鞠秋总是表现出十分难堪的样子,低声下气地向人家道歉,看上去煞是可怜。谷敬言便产生一种要帮助她的欲望。

然而,谷敬言在存折里的钱,已经差不多见了底,每个月的收入也是十分有限的。除去生活费以后,几乎剩不下什么了。

为此,谷敬言一个人闷闷不乐。有一天,他忽然想到了一个方法。

绝代佳人竟是女骗子4 谷敬言想到的办法是:要从老主顾那里,骗取他们的存款。刚刚产生这种念头的时候,他又马上责备起自已来了,一个插手客户钱的银行职员,将被惩罚并解雇,还会以谋取巨款罪被逮捕,服刑。可是,为了鞠秋,就是冒着风险也要去做。

5

有一天夜里,鞠秋在枕头边儿问谷敬言:“你家里没有孩子,这是因为你的原因吗?”

“不!……”谷敬言摇头说道,“我很正常,这一点,医生已经证明了。所以……”

“啊,是吗?……”

“因此,我还担心你会不会怀孕呢?”

“这你不用担心,我喜欢要个小孩。”

“什么?你要孩子?”

“我想为你生个孩子。”

“真的吗?”

“当然了!……”鞠秋欣喜地说道,“你我之间的关系,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我希望能有个爱的结晶。作为一个女人,有这个愿望是很自然的。”

“你这样说,真让我高兴!……”谷敬言说着,把鞠秋抱在怀里,“不过,如果真怀孕了,怎么办呢?”

“嗯?……”鞠秋点着头,“我到了这种年纪,如果未婚先孕的话,在社会上也说不过去,担心的就是这一点。”

“那当然了。”

“你能够明白吗?……身为女人,还是要做妻子的,特刖是像我这样的,逐渐上了年纪的女人,真想当个家庭主妇,寻求一个安定的环境。”

“这种心情,我当然理解!……”

“但是,我一想起这种事儿,就觉得自己太自私了。”鞠秋一副委屈的模样说,“我这样做,等于把你没有任何过错的妻子赶走了,真是有些不像话。”

“没有什么。”谷敬言说道,“我和我老婆,结婚时就没有什么爱情。到目前为止,感情已经完全破裂了。自从和你认识以后,我就考虑着什么时候离婚。这可以说是个很好的机会。”

“你自己倒是问题不大。但是此事对你妻子来讲,犹如晴天霹雳,她未免太可怜了!”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与其嫌弃她,每天过得别别扭扭,还不如离了婚。”

“……可是,对没有任何过错的妻子,你怎么能把离婚这件事,轻易地说出口呢?”

“这个么?……”确实如此呀,妻子每天辛辛苦苦地劳动着,尽全力照顾着我;自己要用什么样的理由才能说服她和自己离婚呢?

“用什么样的理由呢?”谷敬言果然卡住了。

“怎么样,你还是没有信心吧!……”鞠秋略带讽刺地笑着说。

“并不是那样的!……”谷敬言又显得很自信了,“我现在已经下定决心了。理由可以说出许多,比如,她不能生孩子,性格不一致,这样下去的话,对双方都是一种不幸等等。”

“一个非常关键的问题是机会。这种话你能说出口,对吧,但是要快刀斩乱麻,并不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情啊!……”

“是啊!……如果能有个机会的话,那是再好不过的了。”

“如果是那样的话,就希望你能慎重地考虑一下了,这可是最后一次了。”

“啊,这是指什么?”

“你已经真心实意地想和你妻子离婚,并且打算和我结婚。我可以相信这些话吗?”

“倒是我应该重新申明一下,你是真心地想和我结婚吗?”谷敬言严肃地问道。

“好,这我就明白了。我可以帮助你制造一个机会,使你很容易地对你妻子开口提出离婚。”

“嗯!……你,你到底有什么办法?”谷敬言吃了一惊,望着鞠秋,他看到对方脸上现出狡黠之色。

“这你就不要问了,包在我身上了。我在当服装摸特的时候,就遇到过类似问题。那时,就有过一个很好的办法。啊,没问题了,决不是什么蹩脚的方法,不会把你老婆吓着的。”鞠秋满脸阴笑,一副洋洋得意的样子。

7

过了几天,谷敬言一回家,就来到了厨房。

“坐在这儿!……”谷敬言用下巴指了指椅子,突然对妻子厉色命令道。

“今天又要说我什么了?”李云心里打了个颤,胆战心惊地坐了下来。

只见谷敬言从衣袋里,掏出了一个信封,把里面的东西一抖搂,一下子散在了桌子上了。最上面有两张名片式的彩色相片。那是躺在沙发上的全裸的李云。

“今天在银行,人家用信封给我寄来的。除了相片以外,还写了一封信。让我在指定的存款户头上,存入十万元。否则的话,就将照片付上说明,寄给我们分行的负责人。”

“什么?……”李云浑身开始哆嗦起来。

“你可真是个双重性格的人,表面老实,内里肮脏。我是彻底地被你这个下贱的女人欺骗了。”

“……对不起!……我一直很痛苦,多次想和你说明这一点,但总是没有勇气。”李云泪流满面。

“你要和别人乱搞,这都随你的便,但是,你好像搞错对象了。你的对象是个骗子,一开始就是以金钱为目的同你交往的。”

“不,你搞错了。他声称是来检查漏电的,所以我才让他进来的。那个男的强行让我闻了麻醉药,我才昏过去的。”

“噢,编起理由来,你倒是挺快的。平常你都那么迟钝,这次倒是灵活得很嘛,是不是从电视剧里学到的呀,早就准备好了吧?一旦暴露,就按着这个样子进行欺骗。”

“不,你搞错了,我说的都是真的,我真的是让麻醉药给弄昏了!……”李云流着泪极力分辩着。

“行了,行了……你就别再说了。即使我说那是假的,也没有任何证据呀。你不是也很清楚吗,这样争吵下去,是没有休止的。”

“他说自己是电力公司的安检员,来检査漏电情况的,他很年轻,个子很高,再见一次面,我还能够认出他来。”李云哭着辩解。

“怎么,你还想再来一次?……告诉你,这是个骗子,去哪里能够找到他呀!……”谷敬言嘲笑着,“行了,你就先听听我的结论吧!……”

谷敬言毫不理睬李云说些什么,开始宣告了他的结论:“这次是毫无办法的,我们只好交出十万元。但是如果第二次乃至第三次再来敲诈……”

说到这里,谷敬言心里想:鞠秋的这种恶把戏,玩得也是狠毒些了!……

李云突然从椅子上滑掉下来,一下子跪到谷敬言的腿前哀求着:“啊……请你一定要原谅我,我今后一定注意,再也不让类似的事情发生了!……”可怜的李云把额头已经贴在地板上了,她在不停地道着歉。

“算了,算了!这决不是赔礼道歉就能了结的事情。”

说着,谷敬言站了起来。他有些不忍心看李云那可怜巴巴的样子了。

“从今天晚上开始,你就在别的房间睡觉吧!……”突然冷冷地扔下这么一句话,谷敬言便走了出去。

第二天早上,李云就不见了。谷敬言回家的时候,在厨房的案子上,还摆着一份儿晚饭。在晚饭的旁边,摆着一封信,信封里夹着一页信纸,用圆珠笔写的字迹,显得有些苍白无力。信的内容是这样的:

敬言:

我已经失去了作为你妻子的资格。我对自己一点儿信心都没有了。

如果我还要留在你身边的话,只能被你讨厌,给你添麻烦,所以,我决心离开你,一个人回娘家去。

我一想到你一个人做饭的样子,就非常难过。希望你能原谅我。

我衷心地祝愿你,能够找到一个理想的夫人,生活幸福美满。

李云

看完信,谷敬言好长时间没有动弹。他的情绪有些感伤起来。

谷敬言又把各个房间检查了一遍。没有少任何东西,李云只把身边所用的必需品带走了。

绝代佳人竟是女骗子5 谷敬言开始了他做梦都想不到的幸福生活。结束了一天的工作,他往家里走的脚步,显得格外轻松。和以前相比起来,他在工作单位时的心境也好多了。他总是在看着表,盼望着能够快点下班。这样的心情在以前,与李云共同的生活当中,可是并不多见的。

谷敬言从车站下车,直接回到了鞠秋的家。鞠秋仍旧用那种令男人销魂的笑容迎接他。

每当这个时候,谷敬言就忍不住地在想:“为了这个女人,我可以豁出一切去。”?在和鞠秋的生活中,他们有心灵上的默契……不,岂止是一种默契?他们之间更有一种浓厚的、强烈的肉体之爱。

然而,不管爱欲多么强烈,在每天的接触中,不免也有些阴影不断出现,这种阴影不分时间和场合,不知不觉地在两个人中间晃来晃去,如同一股凉飕飕的怪风。

“你借人家的债务,现在好像还没有料理清楚……对吧?”有一天晚上,谷敬言突然提出了这个问题。

“哦!……怎么?……”鞠秋伏在他的胸膛上,微微地点了点头,接着说,“但是,请你不必担心。我自己种下的种子,我自己收获。”

“你借的钱,全部加起来,到底有多少?”

“这个?……”鞠秋稍微犹豫了片刻。

“你全都向我说了吧!”

“嗯……大约八百万多一点儿……”

“什么,八百万?……”谷敬言不由地大吃一惊,“怎么那么多呀!……”

“我还经人介绍做了些期货,开始的时候还是相当不错的。因此,我也就上瘾了。可后来就陷了进去。”

“是被人家给骗了吧?”谷敬言沉重地说道。

“我听信了推销员的谎言,他还故意诱惑我,说什么现在正是赚大钱的最佳时机……等等。”

“唉!……”谷敬言叹了一口气,“看起来,我那么一点儿的钱,是起不了多大作用的……”

“您都说些什么呀!……”鞠秋扬起脸蛋来,瞪了谷敬言一眼、“你已经给了我三次钱了,对此,你不知道我是多么感激呢。”

“说句无情的话吧!……那三次给你的钱,已经是我所有的存蓄了。我目前已经没有任何力量了。”

“……你,这些我已经非常满意了,求求你,别说这些了!……”鞠秋说。

“其实我是挪用了银行客户的钱。在开始的时候,只打算挪用一点儿闲置的钱。但是不知不觉的,弄了几个来回,已经接近十万元了。”

“你!……”鞠秋靠紧了谷敬言,“你到底有没有指望还清这笔钱呀!……”

“如果说能还清的话,那纯属是在说谎话。把我的工资一点儿不剩,都存下去的话,也需要一两年的时间。在那期间,客户定期存款一到期,我这边儿毫无疑问的就要暴露。”

“是这样,原来我所收到的,都是那种钱呀!……我还一直认为,那是你的存款呢!”

“嗯……总而言之,我们是四面楚歌呀!……”谷敬言无力地叹息着。

“……我可怎么办好呀!……”鞠秋紧紧地抱住了谷敬言,她那娇小可人的身体,不断地颤抖着。

谷敬言搂紧了鞠秋。

“我想,我们还有机会,主要是你有机会。”鞠秋又说。

“什么意思?”

“你难道还不明白吗?你可是一位银行里的职员呀!……”

“是啊!……”谷敬言似乎也想到了这一点,“反正我的手已经不干净了。我所犯下的罪恶,迟早要被人家发觉的。因此,既然干了,索性就干到底吧!”

“我的意思是……”鞠秋突然露出诡秘的一笑,话锋一转说道,“最近媒体上,关于计算机犯罪的问题,不是说得很多吗!”

“计算机犯罪?”

“嗯!没错儿!……”

“噢……”谷敬言感慨,“确实呀!要是想捞大钱的话,只有这样做才行啊。可是最近,人们研究出许多方法,来对付这种犯罪,管理得非常严格。”

“嗯,虽说这样……”

“因此,利用计算机犯罪,即使暂时成功了,迟早也一定会被发觉,并且一定会被逮捕的。”

“如果有一种办法,能够使你不至于遭到逮捕呢,你看怎么样?”

“哪会有那种好事儿。”

“我们两个人,可以一齐逃到巴西去呀!……”鞠秋建议。

“去巴西?”

“有一个很好的实例。英国有一个强盗头目,专门抢劫列车。那个人就逃到巴西躲避去了。到那以后,他还和巴西人结了婚,获得了巴西的国籍。所以,就算英国的警察来了,也无法逮捕他。他受到了巴西法律的保护。”

谷敬言点了点头,“可是,我们两个人又能怎么样呢?我们能够轻易地取得巴西的国籍吗?

“当然能了。”

“咦……?”

“这件事儿,我还没有跟你说呢,在巴西的日本人街上,我有一个叔叔在那儿。他在经营髙级礼品店,已经邀请我过去和他一起扩大经营了。他还让我把这边的房子和小超市卖了,到他那边儿去住。那样的话,他可以收我做他的养女,取得巴西的国籍。从去年开始,他就一直这样劝我呢。”

鞠秋兴奋地说着,一边开始规划了两个人以后的新生活,“我们两个人去巴西,便可以开始一种崭新的生活。一想到这儿、我就特别激动。况且,巴西也没有什么种族歧视,是个包容力很强的国家。”

谷敬言开始动心了:倘若有这么好的办法,那么,在这儿下一个大赌注,不也是很不错的吗?况且,自己已经犯了事儿,在罪恶的道路上,已经走得很远了,这种绝望的心理,更加激起了他犯罪的欲望。

“我还有一些担心,如果我们过早地就暴露目标,来不及取得国籍怎么办?”谷敬言迟疑着问道。

“这不要紧,大概需要半个多月,就可以取得国籍了。那期间,我们可以在亚马逊河地区,悠闲地作一下旅行;或者到里约热内卢那祥的大城市里,偷偷地躲藏起来,问题就解决了。”

“明白了!……”谷敬言有力地点了点头,“既然你己经考虑得那么长远了,我就什么也不在乎了。就按着你说的办吧!……”

“你是同意我的想法了?太好了,我真的好好高兴哦!……”说着,鞠秋又往谷敬言身上靠了靠。

绝代佳人竟是女骗子6 谷敬言利用银行职员的便利,窃取了客户一大笔钱款,并把这笔钱马上打到了鞠秋的账户,让她用来进行去巴西的安排布置。鞠秋告诉他,为安全起见,最近两人不要联系,十天后她同他联系。

到了十天后的晚上,鞠秋仍没有同谷敬言联系。谷敬言睡不着觉,焦急地等待着。可是过了半夜,鞠秋仍没同他联系。会不会出了什么麻烦?谷敬言心里忐忑不安。他等不急了,决定乘半夜天黑去鞠秋家看看。

谷敬言来到了鞠秋家门口。轻轻地敲着大门。一次、两次……渐渐地,他开始用力拍打着房门,同时“鞠秋!”小声地叫唤着对方。可是,屋里面竟然一点儿回音都没有。于是,他按了门铃儿:“铃……铃……”屋内的响声,他在外边儿也听得一清二楚。可是屋里没有动静。

他又重新按了几次门铃儿,接着又竖着耳朵听了好几遍。可是,仍旧没有任何反应。里面没有人的响动,房间里静得出奇。

是不是里面的人故意屏着呼吸,装着家中无人呢?不,一点儿都不像!……这屋里肯定没有人。家里没有人,究竟是一种什么感觉,目前的谷敬言是最清楚不过的。

一想到这儿,谷敬言就把头转向了庭院一侧,转着圈儿找了找。那里有个狗窝,可不见狗的影子。不锈钢狗食盆子,里面也空空干干的。这就是主人不在的标志。看来鞠秋在即将出国的前几天,肯定是躲到什么地方去了。为了安全起见,鞠秋才刻意小心地采取了这种安全之策吧!

自己这样手足无措地想见鞠秋,分明显得太轻率了。看来小心谨慎的鞠秋,还是相当精明的。谷敬言作了深深的反省。然后叹了一口气,又返回了来路。

第二天按照原计划,谷敬言请了一周病假。

又过了两天,鞠秋还是没有联系。于是晚上谷敬言又去了鞠秋的家。那座白房子和前天夜里毫无两样。锁着门、关着灯,四处一片寂静。

谷敬言在那儿傻站了一会儿,发现从公寓里,走出来一位年轻的主妇。

“对不起,可以打听一下吗?”谷敬言主动和主妇搭了话,那个家庭主妇站住了。

“您认识住在这儿的鞠秋吧。咋天和今天,她似乎都不在。对了,我是与她有来往的银行职员,有关于存款的亊想跟她谈谈。您知道她去什么地方了吗?”

“她搬家了。”对方冷淡地回答。

“什么?搬家了?……”谷敬言不由地大吃了一惊。这回该轮到那个家庭主妇,感到不可思议了。

“是呀。搬家的时候,只用了一辆卡车,好像只把贵重轻便的物品拿走了。她走得那么急,我们大家都感到很惊讶。”

“那是什么时候啊?”

“一周前吧。”

“但是,即使她搬了家,那这房子不还是鞠秋的吗?”

“不,房主已经不是鞠秋了,好像已经转手房地产公司了。”

“什么……是哪儿的房地产公司呀?”

“那我可就不太清楚了。”

“是吗?……”谷敬言的疑点越来越多,连自己都理不清了。

谷敬言有些慌张地问:“实在对不起。您能不能再告诉我点儿什么?……”

主妇看有些不耐烦地问:“你想打听什么呀?”

“您知道她搬到什么地方去了吗?”

“不清楚。”

“运东西的卡车,是哪儿的呢?”

“你要是这么问,我哪儿记得住呀!我一点儿都记不起来了。”

“那么,颜色和车型呢?”

“我也记不清楚了。对不起!我还有亊,得走了……”那名家庭主妇转身离去。

目送着她,谷敬言在那儿愣了半天神。然后,迈着沉重的脚歩走开了。鞠秋连去处都没告诉周围的人,就慌张地搬家跑掉了。

这种行为,也是可以理解的,如果谷敬言处在那种环境,也会这样做的。犯下了罪行,要逃往国外,那么,这种警惕性还是必需的吧!

只是两个人共同商量好的计划中,并没有这种行动呀。明明说好了,隔十天以后再联系,然后去巴西。事先并没说搬家什么的。

也许,这几天她会同我联系吧。

又过了十天,鞠秋仍然没有联系。

于是谷敬言产生了这样的想法:鞠秋是不是已经离我而去了?……

她是不是在拿到巨额钱款就变了心了。和罪犯同行的话,危险很大。那还不如自己一个人逃走,保险系数更大一些。她是不是起了这样的歹念了呢?……然而,果然会这样吗?……谷敬言又重新思考了一遍。

她是那么真心实意地爱自己,为了把自己从妻子手中夺过来,她用尽了全身的解数,她能够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变心吗?

对,不会有错的!……她确实变心了,否则,她不会悄悄地背着我,拿着钱慌慌张张地搬家的,也不会至今不同我取得任何联系。

也许,这是她蓄谋已久的计划:首先与银行职员发生肉体关系,然后加深两个人的感情。于是,她便按着这个标准,选择了我。因为没有比我更合适的人选了。

接着,按着她所希望的那样,把我们的关系一步一步地加深。

进而,她又教唆我挪用客户的存款,遂渐走上犯罪的道路。当然表面上,她并没有过分显露岀非常需要钱的样子,她通过数次电话通话,演出了一幕被债主逼得走投无路的闹剧。

那种逼债的电话,确实好几次打给鞠秋了。那就是说,鞠秋还有个同伙,无疑是个男子。

失去了妻子,失去了家庭,唯一的依赖,就是鞠秋了。只有陷入这种绝望状态中的男人,才敢破釜沉舟,铤而走险。鞠秋和那个男人,一定是考虑到这一点了。

那个用电话催债的人,还有那个冒充电力公司的人,肯定是一个人。一切都明白了。

气愤、悔恨、可怜……各种各样的感觉,瞬间交织在一堆儿,折磨着谷敬言。他浑身出虚汗,直想呕吐。

过了好长一段时间。谷敬言终于睁开眼睛。

绝代佳人竟是女骗子7 下一步该怎么办?谷敬言开始思考这个问题。

首先,是要赶紧找个隐蔽地方躲起来。窃取了客户大笔存款,这会引来警察的追捕。不化妆躲起来就是束手待毙。

第二步是要想办法找到欺骗自己的鞠秋,同她算账,绝不能饶了她!

于是谷敬言也悄悄搬了家。找个僻静地方租了间屋住了下来。

他又买了假发和胡子,把自己化妆成另一个模样,就是熟人也认不出来。

接着他开始寻找鞠秋新住处。到搬家公司查问,向搬家货运司机查问,经过好一番周折,终于查找到鞠秋在红叶谷的新住处。于是他在夜间来到这里,同鞠秋和那个男人进行了一番搏斗,杀死了鞠秋和那个男人……

账是清算了,仇也报了。下一步呢?下一步就得逃亡了,否则警察很快就会追查到自己的。可逃到哪里去呢?谷敬言想到了李云的老家,那个海边的偏远小镇。他听说李云离开自己后就回了老家。他想再见李云一面,对她进行忏悔,否则,以后怕是再也见不到他了。

11

在鞠秋和男人被杀死后,南山市刑警支队的刑警们立刻开始追查罪犯。

几天后,银行方面也来报案,说银行职员谷敬言利用职务之便,窃取了客户大笔存款,之后逃跑失踪了。

刑警在银行谷敬言的办公用具上釆集到了他的指纹,又同鞠秋案杀人现场采集到的指纹进行了比对,得知杀人罪犯就是谷敬言。经过分析研究,猜测谷敬言有可能潜逃到妻子李云的老家躲藏。于是刑警支队队长田春达带着几名刑警来到李云老家这个偏远海边小镇进行追查。

田春达等和当地派出所的民警一起讨论案情。

派出所蒋所长把当地地图在桌上展开,指着地图的一处说:“李云家就住在这儿,靠近海边的一家小饭馆。”

“是否逬行监视了呢?”田春达问道。

“还没有开始,不过如今没有任何迹象表明,犯人谷敬言会露面。”

“明白了,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

“没什么,从明天起怎么办?”

“还是从她家附近打听线索入手。然后直接与李云接触,或是悄悄地进行监视,再作出判断。”

“那就这么定了。明天,对这一带地理极熟的边庆民警,将和你们一起去。”

“那太好了。”田春达又一次表示了谢意,“我们都是第一次来到这里呢。”

12

第二天,田春达对跟随自己的刑警和派出所派来的民警说:?“我们先去李云家附近打听一下,看看本人到底在是不在。”

李云家附近一家小饭店的老大爷说:“李云的确回来过。不过那是九月下旬,因为她一直住在这儿,我们推测她是离婚回来的。”

“那么她现在还在吗?”田春达问。

“十一月初的时候她又走了,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见到她。”

“那么,她去了哪里了呢?”

“这不太清楚。”

“她家还有什么人?”

“母亲和妹妹。”

“她的母亲有多大岁数了?

“五十七、八岁。是个利索的人,把个家操持得井井有条。”

“李云离婚的的男人,是否来找过她?”

“没有见来过。”

“谢谢您的帮助。”

刑警道过谢,离开了小饭店。他们站在那儿商量起来。郝东说:“李云本人不在家,怎么办?”

田春达说:“我们直接进去碰一碰,她家对于和女儿离婚并将其赶回来的谷敬言,肯定恨之入骨,决不会庇护他的。我们把事情说明,只要那谷敬言一露面,就让他们通知我们。”

向海洋表示同意:“我看这样做行,说不定还会打听到李云的去向。”

几个人来到李云家。

李云毌亲开了大门,她认识派出所民警边庆,看着他笑说:“边民警,你来了。”

边庆指着田春达等人说:"他们是从南山市出差来的警官。”

李云母亲并不显得很意外,甚至可以看出像是早有预料。田春近感到了这一点。他对李云母亲说:“事情是这样的。与李云分手的那个名叫谷敬言的男人,在南山市杀了人,便逃之夭夭了。我们到这里来,主要是追査他的行踪。”

“请到屋里边坐。”李云母亲把他们让到家里坐下。她一边给警察倒茶一边说:“谷敬言那桩事,我们在报纸上也见到了,挺让人吃惊啊!”

“是吗?那么,谷敬言到没到这儿来呢?”田春达问。

“没来。”李母摇摇头,回答得很干脆,“如果他来的话,我们已经商量好了,大家一起将他扭送派出所。”她显得有些激动。

“是吗?……这种想法是很好。但是,不管怎么说,对方是个杀人犯,还是平静地将他稳住,然后,悄悄通知警察为好。”

“话虽这么说,但是,那小子是由于和别的女人胡搞,才把可怜无辜的李云赶了出来。他还算是个人吗?”

“那么,李云在吗?”

“不,她现在也不在了。”叹了口气之后,李母又说,“与丈夫分手后回娘家,并不是件光彩的事情。正好有一个熟人,在海边另一个小镇开小饭店,想要个帮手。所以,在本月初她就去那儿了。”

田春达又问了李云去工作小饭店的具体地址,并叮嘱李母:?“谷敬言若来了不要声张,悄悄报告派出所,以免出危险。”

李母点头答应了。

13

谷敬言悄悄来到李云家附近,在小山上他看着李云的家。还是刚结婚之后同李云来过这里,几年过去了,这里似乎没有什么大变化。直到这时,他才发现自己面临一个棘手的大问题,就是他如何同李云见面。

在这之前,他只是受着想同李云见面想法的驱使,才来到这里的。然而,面对现实该怎么办呢?……

大摇大摆地走进去。不行,一定会被李云家人给愤怒地轰出来,说不定还会被抓住,扭送派出所。

在这种杀气腾腾的骚动中,怎么可能向李云谢罪呢?李云又怎么可能理解我的心情呢?

那么,用电话将她叫出来。这样也不好。谷敬言摇了摇头。对于无缘无故给李云打电话的男人,必然引起他们家里人的怀疑。即使让李云接了电话,也会在旁边竖耳偷听,还会向李云追问。

李云不是那种很会应付的女人,肯定会照实招出。这事我应当最清楚。结果与前者一样。

谷敬言想,只有等李云一个人出来了。然后跟住她,在不引人注目的地方和她打招呼。看来只有这么办了。

绝代佳人竟是女骗子8 谷敬言这时想到,这小镇上有个图书阅览室,上次回来,她喜欢到阅览室借书看,那么,就以阅览室的名义给她打电话。

“喂,李云家吗?”为了谨慎起见,谷敬言故意改变了声调。

“对,是李云家。”接电话的是李云的母亲。

“我是图书阅览室。你家的闺女李云借了两本书,还书的日子已经过了,可是,至今仍没还回来。”

“是吗?可是她现在不在家,我马上和她联系,让她赶快归还。”

“还是我们联系吧!直接给她本人打电话会更快些,她去哪儿了?”

“她到良田镇一家小饭店去打工了。就住在那边了。”李云母亲说。

谷敬言知道良田镇,离这不太远。“那饭店叫什么名字?”他又问。

“叫‘海味鲜’。”

谷敬言说了声:“知道了。谢谢了。”挂断了电话。

谷敬言来到了良田镇。“这里警察恐怕还不会有部署。”他一边想着,一边有意放慢了脚步。

走了不多远,他就看到了在海边的“海味鲜”饭馆。他不敢冒然进去。决定在附近找个住处,然后观察一下,找个机会再同李云见面。

谷敬言朝海边走去,现在找住处有些为时过早。

过去的码头,已经好久没人用了,因此一派荒凉,多已坍塌,只有一艘被淘汰的破渔船停在那里。从前,这大概是条几十吨重的拖网船,如今已经面目全非,破旧不堪了。尽管如此,舵室仍留下它的外壳,他突然发现里面升起一缕青烟。

这是怎么回事?他从码头走到甲板,小心翼翼地在腐旧的甲板上转悠,只见一个老人在烧水。

看到谷敬言,老人招呼他:“是来看海景的游客么?”

谷敬言随口应道:“是呀。在海边随便走走。”

“有烟吗?”老头突然抬头问道。

噢,原来叫我来是为了这个。谷敬言从口袋里掏出烟来。老人拿了一支。用一根燃烧的小树枝点燃了,深深地吸饱了一大口,慢慢地吐出一团烟雾。

这个老头年纪70上下,似乎是光禿秃的头上,扣了一顶褪了色的蓝色棒球帽。白色的胡茬子长满腮边。大概是已经退休的渔民。

“这的风景不错,你如果乘观光船,可以看到如画儿似的海岸。”

“这附近有住宿的地方吗?我要在这住几天。”

“有几家小旅馆。你要在这儿住几天啊,那么,有空再来聊一聊吧。我是个孤老头,就住在这船上。”

“那么,你一定很寂寞吧?”

“有时有一点儿啦。不过,单身在这船上住好几年了,也习惯了。白天在附近打打零工,晚上就睡在这船上。”老头笑呵呵地说。

谷敬言想,直到前几个月,他始终在高峰车上挨挤,在银行的高高的屋顶下办公。而现在,却在一个鲜为人知的海边小镇,一条破旧的渔船上,与一个寂寞老人同坐在一起。这是多么迅速的变化啊!都说人生如梦。这不是梦幻又是什么呢?而且,是一个无法逃避的、醒不过来的恶梦。真正的落伍者与其说是老人,不如说是自己更为贴切。

“正好我没烟抽了。”老人说,“我想去街里买点吃的东西,顺便买盒烟。”老人看看谷敬言又说:“你呢,也要去找住处啰?”

谷敬言上了岸,见到一家饭馆前面,有家安居旅馆的招牌。同时,他也看到了停在前面的警车。他顿时吃了一惊,悄悄地躲藏在墙角处,慢慢地探出头来。正好有三个男人从旅馆里走出来,其中一人身着警服。

“那么,拜托了。”一位穿便衣的人说道,是南山市口音,“总之,只要有男性游客来过这里,就立即通报派出所,无论他相貌如何,知道了吗?”

“是,知道了。”旅馆老板回答。

三个人上了车,警车便朝着派岀所的方向驶去,送走他们以后,旅馆的主人便进去了。

谷敬言心里想:居然査到这儿来了。很明显,已经布下了罗网。像良田这样的小镇,居然都被警察注意到了。看来无论住在哪个旅馆里,他们都会立即与警察联系。怎么办?干脆死了去见李云的这份心,赶紧逃离开这镇子。

“不行!……”谷敬言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不见到李云,决不从这里离开。”

这样打定心思之后,他想总得找到一个过夜的场所……这时,那个废船突然浮现在了他的脑海。只要去找那个老头儿,总能给个暂时的窝住吧。他到附近小商店,买了一件棉大衣,又买了些吃的,然后又来到船上。

“你怎么又回来了?”老头有些吃惊地望着谷敬言。

“大叔,我想尝尝在海上,在船上睡觉的滋味。旅游么,就是要尝尝各种生活滋味。你老能不能让我住在你的船上。”谷敬言说着晃晃右手里的食品口袋,又晃晃左手里的棉大衣,“我这里有吃的,也有盖的。我们一起喝点儿酒,喝晕乎了就一起睡觉。”谷敬言说着从食品口袋里拿出一瓶白酒。

老头看着酒说,“是这样啊,也行。咱爷俩今晚就一起喝酒聊天,喝晕乎了就一起睡觉。船上睡觉就像睡摇篮,晃晃悠悠的,还有海浪给你奏摇篮曲,也挺有意思的。”

“真的?那真是太好了。实在感谢啦!……”谷敬言又笑说道,“说真的,我早就想体验一下,这种漂泊的生活了。”

谷敬言又拿出几瓶罐头,有水果的,也有海鲜的,他和大叔两个就吃喝起来。一边吃喝,一边天南海北地聊着。直到半夜。然后两人就晕晕乎乎地到驾驶舱里并排躺下睡觉了。

第二天上午醒来,老头把昨晚吃剩下的东西又端出来,又煮了些方便面,两个人吃起来。吃完饭,老头要上岸去干活。谷敬言对他说:“大叔,我求你个事。”

老头问:“什么事?”

“请你空闲时到‘海味鲜’饭馆找个打工的女人,叫李云。”

“原来你在这还有亲戚呀。”老头说。

“是我老婆,和我打了一仗就跑回这的娘家了。我是来找她的,又不想声张,怕别人知道了我们俩面子上都不好看。所以请你悄悄地找她,请她到船上来跟我见面,我向她道歉。”

老头笑说:“原来是这样。行,这说和夫妻和好,是积德的事,我就按你说的做。”

谷敬言又拿出一百元钱递给老头:“这钱你老买条烟抽。”

老头摆手拒绝:“别看我穷,买烟钱还是有的。”

“就算是我在你船上住宿的宿费了。昨晚在船上睡觉睡得太好了,简直是享受。”

老头还是拒绝:“你来到我船上陪我,我很高兴,哪能要客人的钱呢。”

“那你就用这钱买些吃的,中午咱爷俩再喝一顿。”谷敬言硬把钱塞到老头手里。

老头看实在推不过去,就接过了钱。“那我就买只烧鸡,再买瓶酒,买点儿下酒菜,咱爷俩再喝一顿。”说着走下船去。

晚上天黑后,李云悄悄来到船上。见谷敬言坐在充气油灯下,她立刻泪流满面。

谷敬言走上前抱住她:“云,都是我不好,对不起你。我上了别人的当。我是专门来向你道歉的。求你原谅我。这样我无论今后怎样,心里也安稳些。”

“你的情况我都知道了,你不要多说了。你能冒险来看我,我很感激,一辈子也不会忘记。”说着她掏出手帕给谷敬言擦眼泪。

谷敬言想,他总是这样关怀我。这时候还先给我擦眼泪,他的泪水更多了。

两人靠着坐在一起又聊了一会儿。李云说:“听你说的,他们是先要杀你,而你是被迫自卫,那你罪名就轻了。你还是自首吧。这样逃亡也不是个事,天天都受罪。我在外面等你,给你送东西,一直等到你出来。我们再好好过日子。”

谷敬言点头:“我听你的,明天就去自首。你真是我的好妻子。我当初真不该那样对你,真是瞎了眼。”说着又流出眼泪。

李云又给谷敬言擦泪,“好了,别难过了,人都有迷糊的时候。”说着她又拿出一卷钱,“这是我打工挣的钱。你拿着,进去了也要用的。”

谷敬言不接钱:“我怎么还好意思用你的钱。”

李云硬把钱塞到谷敬言手里,“你要不拿着我难过,看你受罪我也难受,你一定得拿着。”

谷敬言接了钱感动地说:“如果我还有出来的一天,一定好好对你,好好报答你。”

这时悄悄跟踪李云来到船边的刑警郝东贴耳对队长田春达说:“田队,我们是上船抓捕,还是……”

田春达说:“他不是要自首么,就等他自首吧。这样对他比较好,如果他真是被迫防卫伤了人命,罪名是要重新考虑的。”他又说:“在他自首前,我们还是要监视他,以防万一。”

郝东点点头。

比基尼杀手1 前不久,兴达贸易公司的女职员尤美云休了十天年假,独自一人到海南岛去旅游。

强烈的阳光把尤美云的皮肤晒成了深褐色,她回到南山市已是8月底了。她年轻,个子高大,身材苗条,与深褐色的皮肤很协调。

一条金项链在褐色胸前闪闪发光,更使尤美云显得姣美妩媚。

尤美云的父母,尤其母亲希望她早日结婚。可她还想再享受两三年这样的独身生活。

9月5日下班后,她和三个大学时代的朋友去饭店小聚,喝酒聊天。三个人中的一位即将结婚,这次聚会也是为她祝贺。聚会结束时已过了10时。尤美云的家距郊区公园车站步行十二三分钟。在和朋友分手后,尤美云乘车到达郊区公园时已过11时了。

最近,这一带猛增了许多建筑,但时至深夜,站前商店大都关门熄灯了。父亲曾叮嘱过她:

“要是夜间回家一定打来电话,我去车站接你。”

但24岁的尤美云总觉得不好意思打扰父亲。今天她也没打电话,大着胆子往家走。

尤美云抬眼看了看不远处的自家灯火,心里踏实了许多。

就在这时,一条黑影突然从暗巷里跃出。“啊!”尤美云惊吓得喊了一声。与此同时,她的脖子已被人从背后紧紧地勒住了。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被强力拖到了阴暗漆黑的角落里。

尤美云拼命地挣扎,但已无济于事。

2

6日早晨6时7分,南山市刑侦支队的刑警接到了凶杀案的报警:在郊区公园附近的杂木林中发现一个年轻女人的尸体。刑侦支队支队长田春达立即带领部下赶赴现场。

现场附近因建筑工程的拓展,原有的绿树逐渐减少。陈尸的杂木林枫叶尚未红,那尸体躺在微微泛黄的树叶下,全身赤裸。田春达以为她身着比基尼泳装,因为这名年轻姑娘晒得格外褐黑,致使泳装的痕迹特别鲜明,看来如同穿了一件白色的比基尼。

田春达蹲下,将尸体翻仰。这具女尸很性感,修长的大腿,苗条的身材,俏丽的脸朝上,浑身粘满了泥土。

田春达看着女尸,嘴里咕嘟了一句:

“有二十四五岁吧?”他不无惋惜地说道:“太可惜了,竟杀了这样年轻的姑娘。”

发现这具女尸的是位古稀老人。他喜欢早晨跑步,今晨他5时30分开始出门,因有尿意走到杂木林解手时发现这具尸体。

老人叙述了简单的经过后,抽下挂在腰间的毛巾一边擦汗一边说道:

“这么年轻,怪可怜的。”

“你认识她吗?”

“不认识,但好像在哪里见过,可能在车上遇见她二三次吧……”

“是这一带的人?”

老人沉思一下答道:

“我想大概是这一带的人。”

刑警进行了现场拍照,法医也验尸完毕。田春达向验完尸的张法医问道:

“怎么样?”

张法医用手扶了扶近视镜说道:“显然是勒死的,淤血痕迹十分明显,大概是昨天深夜被杀。还有……她被强奸了。”

郝东召唤田春达:“田队长,来这里看看。”

田春达踩着落叶走去,脚下发出“沙沙”的声响。

距尸体十二三米处,有一个浅坑,坑里放着被害人的衣物、鞋子和手提包。郝东戴着手套,正翻弄着手提包里装的东西,见田春达来到身边说道:

“这里有身份证,她叫尤美云,年龄24岁,在兴达贸易公司会计科工作,家住田谷街二巷,离这儿不远。”

“这么说来,她是下班回家途中遭到歹徒杀害的。”

“也许。这里是新兴小区,有空地和杂木林。”

“喂,你过来!”田春达招呼附近一名警察,把死者身份证递给他:“你到这个地方去。如有家人在,请他们到现场来一下。”

田春达看着死者的衣物问郝东:“钱包呢?”

郝东把手提包又检查一遍说道:

“没有发现钱包,可能被凶手强奸后,顺手拿去了吧!”

“是因为抢钱才导致强奸杀人吧?”

“不管哪一种,结果都一样。”

“不,绝不一样。”田春达说道:“歹徒最初的目的是强奸还是抢劫,结果虽然一样,但凶手的类型是根本不同的。”

3

被害者的亲人闻讯赶来了。

被害人的父亲确认了自己的女儿后向警方说道,昨晚女儿没有回家,所以他今天没去上班,正在到处寻找女儿的下落。被害人的母亲一看到尸体就“哇”地一声抱住尸体,放声痛哭。

田春达默默地望着被害人的母亲,听了他们的哭诉后心里十分同情。开始询问他们情况,

死者的父亲说道,昨晚7时的时候,尤美云曾打电话回家,说要到饭店见一下大学时代的朋友。晚上10时又从饭店打电话回来说马上就回家。我说了要去接她,她说不用麻烦我了……”

父亲懊恼地说道。

母亲哭泣着,艰难地从尸体边站了起来。

尸体被抬走了,送去司法解剖。

“受害的尤美云晒得好黑,是到什么地方度假去了么?”田春达问

“她请了年假,到海南岛去玩了。”父亲回答道。

田春达又想:凶手为什么要扒光她的衣服呢?这里面究竟会不会有什么目的?

在查清死者所带物品时,发现被窃的只是有钱包,刚买的手表及衣服、手提包,还有一条18K的金项链全没有丢失。

田春达说:“凶手是强奸被害人才把她剥得精光。如果他的目的只是抢劫完全可以不扒衣服嘛!他的目的是强奸,而且把手表、项链都取下来,要让她身上没有任何东西。你想想,这里是杂木林,周围有人家,凶手理应尽快强奸完毕,可他竟连尤美云的乳罩也扒下来了,这难道不说明问题吗?”

郝东说:“照你这么说,凶手可能要欣赏年轻姑娘的裸体。因为昨天的月夜很明亮,尤美云的身体富于曲线美,凶手才把她衣服扒光的?可是,为什么连手表、项链都摘掉了呢?”

比基尼杀手2 4

尸体解剖证明,死者确系颈部受压导致窒息死亡。

解剖报告将死者受害时间推定为9月5日下午11时至12时。解剖报告还证实,受害者的下体内留有男性的精-液,由此查出那个男人的血型是B型。

据在车站附近调查证明,尤美云确是昨晚11时06分从电车上下来的。同时也查了住在现场附近的有此类前科的人。

仅在郊区内就有十五六个经常肇事的人:有强奸犯、偷盗女性内衣的变态者。还有流氓犯。

所有有前科的人全都被带到刑侦支队,目的是侦讯他们的不在场证明。侦讯结果,B型血型的人都有不在场证明;现场证明不明确的人,血型又不是B型。因此有前科者全都排除。

尤美云在她工作的兴达贸易公司有两个交往亲密的男子。这两个人不算是她的情人,只是男朋友而已。尽管如此,警方仍然去调查了他俩的“不在场证明”。对30岁的血型B型的科长调查得更加彻底。可是在尤美云被害的时刻,这个科长正和朋友打麻将,已得到证实。

剩下的就是尤美云在海南岛认识的男朋友了。据尤美云的女友介绍,尤美去说在海南岛时与一个男青年玩过冒险游戏。在搜查尤美云的房间时,确实发现了她在海南岛度假时拍的照片。照片中有一个男青年,身材高大,蓄长发,年约二十七八岁。显得筋骨很结实。他身着游泳裤,与穿比基尼泳装的尤美云微笑着并肩而立。

顺着这个线索,刑侦支队又与海南岛的饭店进行了联系,了解当时饭店住宿人的一些细节,这样不知不觉地已经过了一周的时间。

5

9月25日这天下班的时候,职员李元去看一场美国的科幻片。因此,当他在住所附近下公交车时,已过晚上10时30分。归途中路经一所大学的运动场。走到僻静处,突然,从黑暗里冲出一条黑影。李元惊讶地叫了一声,随即被那黑影撞倒在地,嘴上的烟也飞出去了。

“混蛋!”

李元骂了一句,从地上爬了起来。他觉得左臂剧痛,用手一摸,血顺手指滴落下来。他被那个撞倒他的人刺伤了。

李元快步跑进了附近的派出所,要了止血绷带,并向警察报告了情况。警察闻讯立即拿起手电筒,和三木一同来到现场。

警察打亮手电,一面照李元倒下的地方一面问道:“你看清对方的脸没有?”

“没有,因为我停下来点烟,有风,我用手捂住低头点火,所以没顾得上看对方的脸就被撞倒了。”

“你的伤是凶手砍的吗?”

“是的。”

“凶手个子高矮?”

“没看清,也许跟我差不多。1.70米左右。”

“那人有多大?”

“从他的力气来看不可能是老年人,我的体重有130斤呢,他一下子就把我撞倒了。”

“嗯。”

“深更半夜的,他在那黑暗地方干什么呢?”

警察一边用手电照射那黑暗地方,一边走过去。李元也跟随其后。

突然,警察“啊!”地叫了一声,手电筒的光圈停在地上躺着的一具呈“大”字型的赤裸女人的身上。这是个年轻的女人,完完全全的裸体,比基尼泳装的白痕在晒黑的皮肤上特别鲜明。

李元从警察身后屏声息气观望着。

警察弯下身子去按她的脉搏,又用耳朵贴在胸前仔细听了听。

“死了?”

李元颤抖着声音问道。

警察没回答问话,仍在对尸体进行检查,最后站起来对李元说道:

“请你等在这里。”

说着他把手电筒递给了李元。“是杀人案,我马上向公安局报告。”

在警察打电话时,李元把手电筒的光圈照着尸体,心情极度惊恐。等神情安定下来之后,他才认真地观察起这具女尸,心想:“好漂亮的身材呀!”

这具女尸泳装痕迹鲜明,胸部丰满,下腹部白而细嫩,给人的直觉性感极强。她的两腿叉开着,一定也是被强奸了。

7

市刑侦支队支队长田春达在观察尸体后很快联想到一周前在发生的那件杀人案。因为受害人晒黑的皮肤和比基尼泳装的白痕与那个案件太相似了,甚至比勒杀的痕迹更令他注意。

“罪犯太可恨了!”

同来的刑警郝东愤然地说道。

勒紧脖子的痛楚使得被害人脸型扭曲了:舌头向外伸着,呲着牙齿;眼球溜圆,突出眼眶。地上的一边散落着被脱下的衣服和肩包。郝东立即检查了背包里装的物品。在化妆品、手帕和零用钱袋中找到了定期车票夹,里面装有学生定期车票。被害人名叫谷清,20岁;她是南山大学英语系三年级的学生,住址是附近学校的公寓。

为了确认被害人,刑警立即把学校公寓的管理人员叫来了。在管理员未来的这段时间里,法医进行了尸检。调查组的人员忙着现场拍照。凶手也许戴了手套,现场没发现任何指纹。只有地上发现一道匕首插过的口子。被害人的三角裤有被刀割裂的痕迹,可能是凶手嫌脱下麻烦,用匕首割裂了。

公寓管理员脸色苍白地赶到了现场。他确认了死者是谷清本人。“她家经营一家大商场。家里每月都汇上万元来。”管理员补充道。

听了管理员的叙说,田春达心里琢磨如果每月有这么一笔钱,她应该过着相当富裕的学生生活,但她的皮包里只有零钱,想必是凶手盗走了钱包。

尸体解剖报告是次日下午送到的。死亡原因确定为勒杀,死亡推定时刻是12日晚上10时到11时。

受害人确实遭到强奸。从阴-道内残留的精液可辨知凶手的血液是B型。和郊区公园所发生的案件颇为类似。

刑警们在一起研究了案情。

“先确认这两件案件的共同点吧?”

田春达面对黑板说道。这样似乎可以让凶手的形象浮现出来。

“第一是凶手的血型。”

郝东说道。

“凶手血型B。”

田春达在黑板上写下这几个字。

比基尼杀手3 “两件案件都发生在星期五。”刑警向海洋说道。

“这一点我也注意到了。”田春达说道:“我们就把这次的凶手称为‘黑色星期五’好了。也许星期五含有什么意义。此外还有什么吗?”

“还有……”郝东说道,“这两起案件凶手都把被害人的衣服扒光。最近发生的另一起强奸杀人案,凶手只裸露受害人的下半身,与这两起完全不同。”

“你认为这点显露了凶手的性格?”

田春达颇感兴趣地问。

“虽然不一定这么说,但也值得注意。第一件案件,也许如孟晓春所说,凶手杀人后想抢劫和摘下手表,但因是女表怕被追查又扔掉了。似乎没有杀人抢劫的意思。我认为凶手的动机是让女的完全彻底的赤裸。”郝东回答。

“凶手为什么要这么干呢?”

田春达追问道。

“不知道。”

郝东老实地答道。

“除此以外,关于凶手还有什么可疑之处没有?”田春达看着大家问。

“从受害人方面看,这两人都晒得很黑,泳装痕迹非常明显。”孟晓春补充了一点。

“第二个受害者谷清夏天也到海边去了吗?”

“去了。她跟朋友到青岛度假两周。”

“一起到青岛的朋友是女的吗?”

“三男三女,全是大学生。”

“其中有没有被害人的男友?”

“她似乎和南山大学的学生历海很亲密。经过调查他的血型是AB,也有不在场证明。”

“其他两个男学生呢?”

“为谨慎起见我也调查过了,这两个人的血型分别是A和B型。那位B型血的学生,9月10日开摩托带女友兜风,发生了车祸,现在还住在医院里,不在现场证明十分明显。A型血的学生是另一大学的,他说9月12日晚上10时到11时在家看电视。不在场证明明显不明确,但血型不同,而且该学生很讨女孩子喜欢,他不太可能发生强奸的事。”

凶手是没有女友的孤独者,还是对年轻姑娘怀有特别的憎恨呢?田春达想。

田春达把南山市的地图摊在桌子上,在发生案件的两处画了圆圈。

刑警们凝视着地图。

“凶手还在逍遥法外。从目前情况看,两个受害人的情人或男友都有不在场证明,血型也不一样,可以解除怀疑。你们认为凶手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呢?”田春达问。

“我看有可能是与两个受害人有关系的男人伪装成路人,强奸后再杀人灭口。”郝东提高声音说道。

“两个杀人现场相距那么远,这一点不能不引起我们的注意。”

向海洋说道:“如果说第一个凶手还可以怀疑是现场附近有前科的人,但经过调查都否定了。可第二个凶手杀人为什么选择在距离第二次行凶很远的地方呢?”

田春达认真听着并思考着。

郝东说:“另外还有疑点,那就是两个受害人与凶手的关系,这是值得认真考虑的。也许受害者常去的店铺的服务人员就是凶手;也许超级市场、美容院、咖啡店都是我们缉拿凶手的着眼点;还有就是车站的收票员也值得怀疑。我们可以设想,如果某男人多次见过受害者,并对她起了奸淫之心,受害人却不搭理她,那男子受到了冷遇便怀恨在心,以致发展到强奸杀人的地步,你们以为呢?”

于是大家七嘴八舌地议论开了。

“如果店铺的休息日是星期五,郝东的看法就对了。”

“那也不一定,两个现场相距太远,这是事实,很难认为在郊区公园和南山大学附近的两个店铺由一个人同时做店员,因为这是不可能的!”

议论结果莫衷一是。案件还是一团谜。

为什么案件发生在星期五呢?受害人与凶手究竟有没有什么关系?凶手是偶然路遇杀人,还是见年轻姑娘就杀呢?如果是以强奸为目的,为什么奸后又非要杀死对方呢?

综合上述疑问,田春达不得不安排刑警继续在现场附近进行侦察。

9

自两起案件发生后,一些媒体便做了新闻报道。一家媒体还耸人听闻地加上特大标题:“凶手在下个星期五,9月19日再选出新的牺牲者吗?”……

田春达面对这些五花八门的新闻报道真有些痛心疾首了。他深怕会有邪恶蠢人真的去模仿凶手。值得庆幸的,一直过了星期日,也没有类似案件发生。

9月17日星期三下午2时,搜查总部突然收到一封信。信封中只有一张信纸。纸上写道:9月19日,黑色星期五!

信纸上只写了这么短短的一句话。这是玩世不恭的家伙在恶作剧呢,还是凶手继续向警方挑战呢?田春达望着这封短信深思着。

这封信字写得很难看,但笔力很强,肯定是写信人紧握笔用力书写的。

写信人没留下地址和姓名。田春达一边琢磨着一边把来信递给了郝东,说道:“他们几人都去查访了,我很想听听你的意见。”

郝东接过信件,看着挂在墙上的日历明确地说道:“9月19日正是本周的星期五。”

田春达点了点头:“是的。”

郝东接着说道:“假如这封信是凶手向我们挑战的话,那这个星期五将有第三个年轻姑娘遭到强奸和杀害。”

田春达问道:“你不认为这是寄信人的恶作剧吗?”

郝东摇了摇头:“假如是恶作剧,他把信投到媒体比寄给警方更容易引起震动,而且那才真具有戏剧性呢。”

从客观上看,投信人既然只寄给了警方,那可能就如郝东所说,可以认为是凶手在向警方挑战。而且凶手不写多余的话,只写“9月19日,黑色星期五”。这样直接,更令人担心。田春达觉得郝东的见解有道理,又问道:“我如果同意这是凶手向我们挑战,郝东,你以为这凶手是属于哪种类型的人?”

郝东想了想说道:

“老实说,这凶手的血型和我相同。”

“哦,对,你也是B型血!”

“我曾听说血型相同的人性格也相近。如果这样的话,那凶手的性格就很像我了。”

田春达马上接道:“那就是说,凶手平时严肃正经,很执拗又很敢干。”

郝东又补充说道:“反过来说,则是粗野、不近情理、顽固而且爱胡来。”

正当田春达和郝东谈话的时候,到第一现场附近查访的向海洋和孟晓春回来了。

比基尼杀手4 章节内容飞走了……

比基尼杀手5 袁丽住的高级公寓是座七层建筑的富丽堂皇的大楼,离杀人现场只有几分钟的路程。

如果受害人不是从店里回来遭到不测,那她本来很快就可以回到住处的。她住是二室二厅的房间。

作为夜间俱乐部的女招待,田春达认为房间布置得一定很华丽,但想不到竟相当朴实,三面镜和衣橱似乎也不十分昂贵。

“看来她的储蓄也许不少。”郝东说。

他们打开衣橱的小抽屉,仿佛要印证郝东的话一样,竟找到将近30万元的定期存款折。

在房间里还找到了出租保险柜的钥匙,看来她连珠宝也寄存了。

“不管存多少,被凶手杀了,一切都没有用了。”郝东耸了耸肩说道。

“你认为是流窜作案吗?”

田春达打量着房间问郝东。

“我认为和前两案是同一个凶手。可形式不是和流窜杀人一样吗?我不认为这次的受害人和凶手彼此认识。可能在夜里很晚的时候被杀,受害人和凶手是偶然遭遇。”

“你是说,对凶手而言,第三个牺牲者不管是什么人都行吗?”

田春达沉稳地反问道。

田春达喜欢听部下的意见;而且喜欢听跟自己想法相反的意见,因为这样可以避免主观武断。一般案件负责人喜欢听和自己意见一致的,这种人也许较普遍,但田春达认为对案件或凶手有几种不同说法反而比较有参考意义。

“不错。”年轻的郝东警察明确地答道。

田春达笑了笑,他喜欢明确表态的人。

“能谈谈你的理由吗?”

“三件案件的凶手显然是同一个人。”

“你再说下去。”

“我有两个想法,一是凶手认识这三个受害人,出于某种原因接连杀害。但我觉得这种想法没有说服力。”

“为什么?”

“前两个受害人是女大学生和公司职员;和这次的俱乐部女招待比起来看,身份不大相同;而且三人的住处也不在同一个地方,所以很难认为凶手和这三个姑娘有什么必须杀害的关系。如果憎恨到要接连杀害三个认识的女人,那么先奸后杀又很不合逻辑。”

“还有呢?”

“我的另一种想法是凶手根本不认识受害人。这个想法和这次案件完合符合。我想凶手是一个年轻人,孤独,不善言辞,所以没有女朋友,也许曾被女人背叛过。”

田春达点了点头,“刚才你说有凶手认识被害人和完全不认识的两种假设,还有另一种假设吧?”

“什么假设?”

“你想想看吧。”

田春达拍了拍郝东的肩膀。田春达又说:“这次的受害人的皮肤也是晒得很黑;比基尼泳装的痕迹看着很明显。”

郝东说:“我也有同感。不过这可能是偶然的一致。现在是9月,夏天时的女孩都到海边去,不被阳光晒黑那才怪呢!”

田春达说:“可这次的受害人是夜间俱乐部的女招待。一般来说这种职业的女人都不喜欢晒太阳。当然也有例外。个别女招待以晒黑的皮肤自豪。但是这种为数很少的女招待竟然被杀,似乎太偶然了。”

“那么,你认为凶手早就知道被害人的皮肤晒得很黑了吗?”郝东问。

“就因为我不能断定才觉得为难呢!”

田春达心里并不认为凶手与被害人认识。杀害认识的人,凶手会用手帕或衣物盖住死者的脸部,尸体也会被掩埋起来。因为尸体一旦被发现,她的周围人会首先被怀疑的。可这次的凶手却不同,既没有隐藏尸体,也没有掩盖脸部的做法。看来凶手和受害人不可能有亲密来往。但凶手又是怎么知道三个女人都被晒黑的呢?因为脸部晒黑吗?可三个女人都是夜间遭到袭击的,夜里怎能看清脸部呢?尤其是这次的受害人职业是俱乐部的女招待,已将脸部进行了化妆。也许凶手是公共浴池的工作人员。但说到公共浴池也不合情理,因为三个被害者的家里都有洗浴条件,而且三个人居住得相去甚远,很难同时到一个浴池里洗澡。

这些结论都是否定的。但田春达仍然没有放弃凶手知道被害人皮肤晒黑的想法,因为这三个年轻女人的裸体都晒得那么黑是确凿的事实!

13

郝东在外出调查回来后对田春达汇报说:“据说第三个受害人在店里已列为第三号人物,男性关系相当复杂。仅在她房间里找到的名片就超过100张。”

郝东说完将用橡皮筋捆着的名片放在了田春达的面前。

“凶手能在这些名片中吗?”

郝东一张张地翻阅着名片,一边看着田春达。

“如果凶手在这当中,那他一定认识第三个受害人。”

田春达说完又转问郝东:

“我向你说过有第三个假设吧?就是凶手可能认识三个人中的一个。”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假设凶手与第三个受害者有很深的关系,可能是这捆名片中的一个人。凶手想杀她,但是一经杀害,自己立刻会受到怀疑。所以首先强奸并杀害两个完全没有关系的人。在星期五这天杀人,也许是为了加深人们的印象。虽然这么说,但也只是一个假设。必须先清查一下这些名片的主人。”田春达说道。

当天傍晚,第三个受害人的解剖结果送来了。死因是绞勒导致窒息死亡。死亡时间确定为夜里11时至12时,受害人被强-奸,从阴-道中查出了血型为B型的精-液。

这次案件与前两次完全相同,证明凶杀确系一人所为。

由于第三次案件的发生,媒体和市民们对警方的指责越来越厉害了。

田春达对部下严肃地说:“在下个星期五前,无论如何也要找到凶手。为此,我们必须尽快查清那些名片。”

“队长认为凶手在那里边吗?”

“老实说,可能性只占百分之五十。可前两件都没有任何线索,因此我们才束手无策。这次终究有了一百多个男子,也许凶手就在其中。”

这一百多张名片人员的社会关系相当复杂,尤其是社会地位较高的人,他们极力否认与受害人的关系。也有人还装糊涂,说别人滥用自己的名片。

调查的范围日渐缩小。星期三,调查组的目光盯在了一个人的身上。这个人叫左白,32岁,是“森林美容院”的发型设计师。

比基尼杀手6 刑警对左白进行调查后是这样汇报的:“他从27岁起曾赴韩国学习两年,在那里学习发型设计后回国。从去年开始担任森林美容院的发型设计师。”

在郝东进行汇报的时候,向海洋把左白的半身照片分发给侦破组的成员。

“长得不错呀。但他的神色相当阴沉。”田春达瞥了一眼照片说。

“是的。美容院的人也有这样的看法。左白的确有时流露出阴郁的神色。据我们调查,他18岁和19岁时曾因流氓罪而被逮捕。”郝东说。

“血型呢?”田春达指着照片问道。

“B型。”向海洋答道。

“这么说他具备了凶手的条件。”

田春达说道。

“是啊,田队。”郝东深深地点了点头,“他身高1.73米,体重60公斤,稍瘦,但很有力气。更为重要的是他在对女性进行流氓行为时,都是企图剥光对方的衣服。”

“他和第三个受害人的关系呢?只是夜间俱乐部女招待和客人的关系吗?”

田春达问道。

“不,不是的。”

“是什么?”

“据说受害人常到左白工作的森林美容院去。店中负责接待的女孩子这样作证。”

“左白自己怎么说?”

“他承认她是顾客之一,没有特别关系。他说名片可能是她第一次来的时候给她的,属营业用的名片。这可能是实话。”

“左白去过她服务的夜间俱乐部吗?”

“据‘月光’俱乐部的女招待说,他好像没有去过,因为她们的印象不深。”

“这次案件发生时左白在干什么,他有‘不在场证明’吗?”

“三林美容院营业时间从上午10时到晚8时。第三个被害人被杀的9月19日也是下午8时关店。左白说,这天他直接回家看电视。他单身住在东大桥的高级公寓。”

“他和前两个受害者有没有什么关系?”田春达又问道。

郝东摇了摇头:

“还不知道。左白说他根本不认识尤美云和女大学生谷清。”

“问题就在这里。”田春达冲着郝东说道,“必须再到森林美容院去一下。”

当天,田春达带领郝东等来到了森林美容院。

美容院规模很大,光发型设计师就有男女10个人,客人并排坐在转椅上做头发。

田春达和郝东会见了这家美容院的经理林霞。她年近六旬,是个身高体胖的女人。她很自豪地说在全国有五家分店,还向他们赠送了宣传美容院的小册子。一见面,她就显示出了女老板的应酬能力。

“昨天也有警察来,是同样的事吗?”

林霞用涂了丹蔻的粗胖手指抓起一支烟点燃。

“是的。想和你谈谈左白 。”

“他是优秀的发型设计师,是我店的骨干。他在韩国学习两年,的确造诣很高。”

“是哪一位?”

“从右边算来是第三个,正在工作的那个人。”

田春达转眼去仔细观察那个青年。看来他比照片更英俊,是个富有吸引力的青年。他一面修整一名中年女人的头发一面和她聊天。从镜子里可以看到那个女人的笑影。

“他的手艺一定很受客人欢迎吧?”

“是的。指定他做头发的客人很多。一些女明星和富婆都是他的崇拜者。”

“他的性格如何?”

“这个嘛……我看他是直肠子的青年人。我这里以客人为主,如果他再稍微有礼一点就更好了。他似乎太沉默了一点了。”

“他的收入是多少?”

“我每月付他8万元。”

“相当不错的呀。”

“以他的手艺这笔薪水是应该的。”

“收入多,又是走在时代尖端的职业,很受女性欢迎吧?她有特定的女性朋友吗?”

“我已经向昨天来的警察说过了,我从不过问从业人员的隐私。不过我想他没有特定的情人。”

“为什么?”

“他很受中年妇人的欢迎。如我刚才所说的,那些都是大人物的夫人。她们都很敏感,绝不会喜欢有情人的男人。”

“那他常跟这些贵夫人来往喽?”

田春达问道。

“啊,这个嘛……”

林霞微微一笑。

“这儿有一般公司的女职员来吗?”

田春达想起了第一个死者——女职员尤美云。

“当然会有。因为我这儿的价格并不那么贵。”

“女大学生呢?”

“富有的女大学生也常常来。”

“这个姑娘来过吗?”

田春达把尤美云和谷清的半身照片并排放在了林霞的面前。

“这个……”林霞扶好眼镜仔细看着,“这两个人是报上登过的人吧?在星期五被杀害的?”

“是的。”

“我想她们没有来过我这里。你们了解过吗?”

“不,不知道,所以才来查访的。”

“大概没有来过,我这么想的。”

林霞说话时的口气显得毫不自信。

“左白在这儿一定交过履历表吧?”

“嗯,当然。我使用从业人员从来是慎重的。”

“让我看看好吗?”

“请。”

林霞把田春达和郝东引进经理室,从房间的陈列橱中取出成册的履历表给他们看。

田春达和郝东看完了左白的履历表,里面没记载他未成年时的资料。

“这履历表是他本人写的吗?”

“按规定是要本人写,应该是他自己写的。”

“借一下这份履历表可以吗?”

林霞惊疑地点了点头。

11

刑警把左白的履历表和匿名信进行了比较,因不能确认,又送交技术鉴定室去鉴定。

一名警察送来了一封信。信是写给刑侦支队的,没有寄信人的名字。

田春达拆开信封,只见信上写道:

9月26日星期五杀手

显然和上次的来信完全一样。无论信封、信纸和笔迹都同出一人之手。

“他妈的!”郝东愤怒了一句,“简直是拿警察开玩笑!”

“显然是凶手对警察的挑战书!”向海洋也气愤地说。

“怎么办?”

“还是查一下信上的指纹,然后和左白的指纹对比一下。”田春达说着抬眼看着墙上的日历。

在9月5日、12日、19日这三处都画了红色的圆圈。

这三个日子,是受害者蒙难的日子。三个红圈如同三个绞索,绞得刑警们喘不过气来。

比基尼杀手7 今天是9月24日星期三,距离预告的星期五只有两天时间了。到底能不能再发生第四起案件,这对田春达和刑警们来说几乎是茫然无知了。

第二封信和左白有关系吗?

左白究竟是不是凶手?

12

9月25日,星期四。向海洋和孟晓春两名刑警终于查访到了和左白关系重要的一件事。这件事表明第二名被害人谷清和左白有联系。原因是左白曾到南山大学去教女学生化妆,讲授新发型,并和学生们进行了现场表演。据谷清的同学说,她曾是当时的模特儿。

“左白自己怎么说的呢?”田春达问向海洋。

“他承认去过南山大学,却说记不得谷清这个女大学生。”

“对女职员尤美云和女招待君袁丽他仍然否认认识她们?”

“他说她们也许到过店里,但名字和容貌都没有印象了。怎么办明天就是26日星期五了,如果他是凶手,明天准会杀死第四个姑娘的。”

向海洋担心地说道。

“逮捕他行吗?”

年轻的郝东问田春达。

“现在还不行,没有证据能证明他是罪犯。一切只是可能,这样是不能逮捕他的。”

田春达面部表情十分难看。

“以‘另案’的名义逮捕他可以吗只要拘留明天一天,不发生那种案件,就能发现左白是不是星期五杀手了吧?”郝东说道。

“不能轻易行动啊!”田春达苦笑道。

“可如果他是星期五的杀手,这样置之不理,明天真的再死一名,我们怎么交待呢?”

“另案逮捕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孟晓春插了一句。

“他有车。我可以利用违反停车规定为由,或者找个其它的理由,明天一定把他关起来。”

田岛胸有成竹地说道。

“另案逮捕的办法可以考虑。但今天要下功夫再查查左白的身边的事儿。”

田春达最后说道。

13

田春达问调查回来的郝东:“你知道左白和星期五有什么关系吗?”

“不知道。美容院的休息日是星期二,不是星期五,而且似乎是星期五他也没去干什么,只是偶尔和同事打打麻将。”

“星期五的罪行是单纯的、偶然的吗?”

“强奸第一个女人在星期五,这可能是偶然的。第二、三次的犯罪也在星期五,这个一周的时间有可能是凶手性欲的周期。袭击年轻姑娘,强奸后杀害,凶手得到了满足。可过了一星期,又忍受不住而袭击第二个女性。凶手可能会如此反复吧?”

“如果这样,这个星期五他又要强奸杀人的。”

“我想会是这样的。”

“我的意见是明天跟踪左白。”田春达对郝东及其他刑警说道,“彻底跟踪从美容院下班后的左白,绝对不要被他发觉。见过他的人要化妆,希望全体人员全力以赴。如果再出现第四个受害者将是我们警察之耻!”

14

第二天,9月26日,星期五。从清晨起天空就阴沉沉的。侦破组的刑警都已化好妆,只等待令出发了。

森林美容院上午10时开门。左白裕一郎11时才上班。

女刑警孟晓春化妆后以客人的身份来到森林美容院,指定要左白做头发。

她做完发后回刑侦支队向田春达汇报。

“左白的态度没有变化。”

25岁的女刑警一边抚摩着做得很漂亮的头发一边说道。

“和你说话了没有?”田春达问道。

“说了。他问了我的名字,还问我是不是女职员。接着他告诉了我他在韩国的生活。”

“你觉得他是个怎样的人?”

“他是个自我表现欲很强的人。他不停地说在韩国如何如何,因此显得很浅薄和没趣。”

“他和你谈话时的情态怎样?”

“说话断断续续,自己没兴趣的话题就心不在焉。他是个典型的自我表现者,以自我为中心,是个很不适合结婚的类型,我还认为他是个没有同情心、不会体谅别人的人。”

“你说的不严重吗?”

“作为女性,我从本能上能体察出他是什么性格。反正我决不会和他交朋友。”

夕阳西下,整个南山市都已陷入了暮霭之中。

森林美容院关店了。刑警们各就各位。美容院四周有四名刑警;左白所住的公寓附近有两名。

闭店之后,左白懒洋洋地走了出来……

左白独自一人走出了美容院。四名刑警隔着一段距离悄然地跟踪其后。郝东竖起风衣的领子,下巴上贴了假胡须,真让熟人认不出来。

左白穿过立交桥,这时他突然停下来,看了看腕上的手表,然后拐入巷道,推开了“彩虹”酒吧的大门。郝东紧盯着左白的行动。他是进去消磨时间吗?现在是9时36分,那三起案件都发生在夜里10时以后。他在这一段时间大概是有意喝酒消耗时间吧。为了侦查个究竟,郝东示意另外三个刑警在外面监视,他独自走进了酒吧。

左白正坐在柜台角落里,一面喝加水的威士忌一面环视店里。眼神里充满了淫欲和飘忽不定的神情。酒吧里除一些男客外,还有三个年轻的女职员模样的人并坐而饮。她们说笑个不停。郝东坐在她们对面,要了啤酒,然后把目光盯着左白的举止上。

左白不时瞟着那三个年轻姑娘。她们是现代型的姑娘,个子高大,身体健硕。

酒吧的老板娘从里间出来,一眼看见左白便大声招呼道:“你来了。”

这个老板娘50岁左右,个子矮小,多嘴多舌。她和左白打了招呼后又絮叨起美容院生意来。

那三个女职员听说左白是发型设计师,显得兴趣盎然,立即和他搭讪起来。左白似乎正求之不得,于是又大谈起自己在韩国的生活及时装发型等等。

郝东平静地观察着事态的发展,时间也分分秒秒地流逝着。或许是外面的刑警等得焦急了,向海洋走了进来。他神态自然地坐在郝东身边,向服务员要了杯啤酒,轻轻啜了一口后小声地问:“情况怎样?”

郝东一边喝啤酒一边轻声说道:

“莫名其妙,不知道他是打发时间,还是物色狩猎对象?”

这时那个老板娘也参加进去了,一男四女谈得更起劲了。

比基尼杀手8 大约过了30分钟,不知谈话内容如何,反正三个年轻姑娘中的一人和左白一起结伴离店而去。郝东急忙尾随其后。向海洋则稍隔了一点时间也慢慢站起身,向外走去。

见向海洋出来,郝东迅速走近他,用手指着正前方的手饰店说道:

“左白和那女人进那家店去了。”

五六分钟后,左白和那个姑娘手挽着手走了出来。只见那个姑娘的腕上细细的手镯闪闪发光。她约二十四五岁,椭圆脸蛋,长得很漂亮。

“这一对想到哪儿去呢?”郝东自言自语道。

“问题在于左白是否要将她作为第四个牺牲者。”向海洋说道。

“当然是要她作为第四名牺牲者了。在这之前,左白已杀了三个女人。今天又是星期五,他不会为别的目的物色这个女人的。”

“可前三个受害者是在回家途中遇害的,凶手多半是埋伏等待的呀!”

“这回也可能要送她回家,准备在途中强奸杀人吧。这个狡诈的色狼,为了让女人放心,还给她买了手镯!”

郝东和向海洋躲在暗处轻声议论着。

左白和姑娘宛如情人一样搂抱着,向一家宾馆走去。郝东和向海洋不敢怠慢,也紧紧尾随而去。

“也许他们先在宾馆玩一会儿然后再送她回家?”郝东猜测着。

向海洋不语,目光紧盯着那两人走进那座宾馆,然后才吁了一口气。

“郝东,怎么办?”刚刚赶上来的安义表情紧张地问道。

郝东很难下判断了。

“过去的三起案件都不是发生在旅馆里啊。”

安义脱口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可你应该知道呀。”郝东睨视着旅馆,“左白是个杀人的恶魔呀!”他略加思索立即吩咐道:“这样,我和向海洋潜进他们的隔壁房间里。你们俩在外面埋伏监视,要随时和田队长保持联系。”

郝东走进宾馆向前台领班说明来意。

“我们担心刚进来的一男一女可能是犯罪嫌疑人,所以想在隔壁房间里守候一下。”

“知道了。那请两位进隔壁房间吧。”

郝东与向海洋在隔壁房间倾听着、等待着……

向海洋又进到浴室,这里与隔壁最近,那边电视机里的音乐声可以清晰地传到耳朵里。

郝东小声问道:“听到了什么没有?”

“没听见他们说话,看来他们在看电视。”

“真把我装进闷葫芦里了。左白想把她作为第四个牺牲者呢,还是想和她共度一夜?”郝东小声说道。

“那个年轻姑娘真令人担心,竟然敢和在酒吧里相识的男人在这种旅馆鬼混。”向海洋小声说道。

就在这时,隔壁突然发出了巨大的响声,是物件倒下时发生的声音。

郝东和向海洋互相警惕地对视一下。接着,就听见那女人的呼救声,令人毛骨悚然。郝东听到姑娘的声音的同时,几步跨出房门,猛敲隔壁的房门,并厉声喊道:“开门,快开门。我是警察!”

屋里只有喊声,却没有开门的意思。郝东急了,猛的将门撞开了。

郝东握着手枪抢先跃进房内。那个姑娘半裸着身子滚落在双人床下。左白不知去向了。向海洋抱起只穿内衣的女人,把她放到床上。郝东则冲进浴室。浴室的窗子大开,左白是从这儿逃出去了。郝东与向海洋打个招呼,也从窗口跃身到巷道里。

向海洋抱起的姑娘在床上呻-吟着。她的脖颈胀得通红。

“救命……”她用微弱的声音喊道。她的内衣已被撕开,浑身由于惊悸而颤动着。

向海洋拿起毛毯盖在她身上轻声说道:“别怕,已经没事了。”

旅馆外面的安义和田野两人听到里面的骚动声,也急急忙忙地跑了过来。

“郝东已经追出去了,你们快去支援!”向海洋吩咐后自己也走出房间,赶紧和田春达取得联系。

郝东追出去后没见到左白的踪影。没办法,他只好和埋伏在左白所住公寓的两名警察取得联系。可是,直到次日清晨左白仍然没有回到住处。

受害的姑娘被送到附近医院进行治疗。

这个姑娘名叫纪春,24岁。是百货公司的职员。因伤势不重,已经能在床上起身,只是声音还低沉、沙哑。

田春达和部下医院来探访纪春。

“逮捕那家伙了吗?”纪春问田春达。

“还没有。但已经掌握了他的姓名、住址和工作单位,他很快要被逮捕的。”

“真没见过那样缺德的男人呀!”

“你和他在酒吧是第一次认识吗?”

“嗯。我常与朋友去喝酒,听老板娘介绍我才和他相识的。他是发型设计师,又到韩国留过学,所以我很相信他。想不到刚一上床,他就突然勒住了我的脖子……”

“他勒住你脖子时,你想没想到自己可能被杀?”

“唉,那当然了。那家伙脸色顿时变了,人似乎也变了,像个……魔鬼。”

纪春声音更加颤抖了。

“他是猛然勒住你的脖子的?”

“是的。”

“当时他说些什么?说没说要杀你、要你死的话?”

“他好像吼叫了一声什么,我已经记不得了,因为太可怕了。”纪春语音不清,全身颤抖不已,“他是星期五的凶手吗?”

田春达没有回答她的这个问题,只是简单地安慰了几句就和郝东离开了。

星期六整整一上午左白一直没露面。

全市已下达紧急通缉令,所有的警察都掌握了有关左白的情况及照片。

天网恢恢,但田春达的心情不能平静下来,萦绕在他心头上的有两件事情:一是担心左白在逃亡中再犯下新的罪行;二是左白是不是真的星期五杀手?

在田春达看来,前三次强奸杀人案都发生在受害人家宅附近,而左白昨晚却是在旅馆中作案,这种迥然不同的做法是很值得注意。因此他才考虑左白是不是真正的凶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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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基尼杀手9 左白被抓获了。他在审讯一开始态度就很强硬,而且将一切过错全推给了纪春。

“我是和她住进了情人旅馆。她也承认是情投意合的。可谁想一住进旅馆她张口就向我要一千元!”

左白向负责审讯的田春达生气地说道。

“是你勒住了她的脖子吧?”

“没有啊。为了钱的事,我们先争吵,后来厮打起来,也许在厮打中我的手碰了她的脖子。说我勒住她的脖子、要勒死她,这是她信口开河、胡说八道!”

“纪春说她并没有向你要钱呀!”

“胡说。她干的是妓女的勾当,当然不会承认。我虽然粗暴了一些,但她诬陷我也不对呀!”

“那你为什么匆匆逃跑呢?”

“她拼命地叫喊,谁也得跑呀!况且我听到了外面的男人的脚步声。“这是你的东西吗?”

郝东把从左白房间搜查来的袁丽的泳装照片放在桌子上。

“从我房间偷出来的?”

左白不满地问道。

“不是偷,是以物证收存的。”

“什么物证?和我上宾馆的可不是这个姑娘。”

“你怎么会有她的泳装照片?”

“那是8月底在饭店拍的。我因为工作太忙,没有时间去海滨,所以利用星期日到饭店的游泳池去玩玩,我和她早就相识,她常到我们店去。在游泳池遇到她就拍了照片。”

“你很喜欢她吗?”

“你问这个干什么?”

“你拍了她的泳装照片,又郑重地收藏起来,这不说明你很喜欢皮肤晒黑的比基尼泳装照片吗?”

“我不清楚你这话的意思。”

田春达笑道:

“我在问你的爱好呀。你大概喜欢健康的晒黑的姑娘胜过皮肤白晳的姑娘吧?”

“实话说,这两种姑娘我都喜欢。”

“两种都喜欢吗?”

田春达说完顿时严肃起来:

“你对普通的性关系也不能满足吧?勒住她们的脖子,看见她们痛苦你才会兴奋吧?”

左白一听恼羞成怒,像发疯的野兽一样吼道:

“你说的是什么话,我是正常人,不是变态人!”

“可是,你十八九岁时曾勒过女人脖子,以流氓罪被拘捕过呀!”

“那是女孩不接受,我发怒才勒住她,但从那以后我再没犯过。”

“你一怒就会勒女人脖子吗?这次你也是一怒就勒了她的脖子吧?”

“不,是厮打时我的手碰到了她的脖子。”

“是律师要你这样说的吗?”

“我说的是事实的真相,你们仔细调查自然就明白了。”

“我们当然要调查的。”

审讯就这样结束了。

郝东说:“目前很难证明他是星期五的杀手。没有确凿证据呀。”

“是呀。”田春达点了点头,“可是目前除他以外还没有嫌疑人。而且26日在市内,除纪春外再没有年轻姑娘遭到强奸伤害。给我们写匿名信的人在星期五不会不干的,因此左白不能被解除怀疑。”

田春达不断思索。难道凶手是受害者的朋友?除了纪春之外,其余几个受害人都晒黑了皮肤。跟情人或朋友一起到海边去,当然会拍照片的。凶手可能就在看过照片的人当中。假定有一个朋友或熟人是受害者共同的朋友或熟人,那么这个人可能看了受害者的照片,从而蜕变为星期五的凶手。

可是,尽管刑警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调查的结果也只是失望。

受害人之间没有任何关系,她们的情人或朋友之间也没有相互的联系。所以看过泳装照片的人都互无关系,又没有一个人看过全部人泳装的照片。

“还是不行啊!”

田春达失望地说道。

田春达日思夜想反复琢磨,他想到了一个破案的关键。上班后,他从抽屉里拿出一架35厘米的照相机放在桌上,然后招呼郝东:“喂,郝东。”

“拿相机干什么?”郝东不解地问道。

“我的相机,给你拍照。”

“给我拍照?”

“对,走,到外面去,屋里光线太暗。”

郝东懵头懵脑地跟田春达来到了室外,不一会工夫,将相机里的内存卡全部拍满了。

“照片拍完了,剩下的事交给你,怎么处理呢?”田春达这样问郝东。

“当然要拿去请人冲洗了!”

“这和案子有什么关系呢?”

郝东到此仍未理解田春达的用意,他莫名其妙地问道。

“凶手看过受害人的泳装照片,这绝不会错的。凶手不可能事先知道被害人身体晒得很黑。受害人没有在杂志摄影专栏刊登过照片,说明只能是私人拍摄的泳装照片。”

“那又怎么样呢?”

“我想,受害人或她的情人一定把所拍的照片拿到冲洗店去冲洗。”

“对。”

“那么与受害者毫无关系的人,不是也可能看到她们的泳装照吗?”

“啊!”郝东明白了田春达的意思,诡秘地小声惊叫道,“是冲印店的人干的!”

“是的。如果某家冲印店收下年轻女人泳装照的内存卡,冲洗完后,店老板偷偷把自己喜欢的泳装照贴在相集上。这就是……”

“这就是他的‘后宫’!”

“对。来冲洗店冲洗照片的人肯定留下住址和姓名。这样泳装女人的住址和姓名也就知道了。”

“可是队长,受害人的地址分散在南山市各地,她们的情人或男朋友的住址也一样。他们去的冲印店也不会是一家。”

“我也曾想过这个问题,所以进行过调查。以往照片都是由照相馆自己洗印的。可是最近,超级市场、烟铺、洗衣店、药房都设了接收冲印照片的窗口,受托冲印。受托冲印的价格要比照相馆低二三成。有这种窗口的地方当然不是自己冲印,而是送到大冲印店去。因此,不管受害人住得多么分散,她们都可在自己住处的附近进行委托冲印。你明白了吗?”

“队长想得这么细,我很受启发,完全明白了!”

“那好,就尽快去调查一下,看看受害人的泳装照片都在什么地方冲印的。”

比基尼杀手10 为了寻找案件新突破口,刑警们按田春达的部署四处进行调查,疲于奔命。经过两天的紧张工作,郝东兴致勃勃地跑来向田春达报告,“队长的预见对了。”

“照片的洗印是在同一家公司吗?”田春达问道。

“对,是中心底片洗印公司。

“果然,中心底片洗印公司是星期五休息,对不对?”

“对,是星期五休息。”

郝东又说:“这个冲印中心共有165名职员。其中男的占七成,118人。再从中删除事务系统和管理部门的人,还有86人。这86人完全从事洗印工作。”

“86人?”

“是的。凶手就在其中吧?”

“这些人中,B型血的人都清楚吗?”

“很遗憾,这家公司没查过职员的血型。”

“那就设法查一查嘛。”

“如果查血型的话,那凶手一定会产生怀疑。”

田春达说:“不怕他逃,逃反而能暴露自己,怕的是他起了疑心,销毁证据。”

“可是,怎样才能把这86人的范围缩小呢。”

“最后受到袭击的姑娘,她是什么时候把自己的照片送去冲洗的?”田春达问道。

“10月12日,星期二。”郝东掏出笔记本说道。

“那是受袭击的三天前!”田春达大声说道。

“是的,他们在拍照后,忘了拿去冲洗了。”

“这就说明凶手没有‘存货’了。”

“存货?什么存货?”

“新的袭击对象啊!袭击三天前来冲印底片的人,只能说明凶手没有‘存货’了!”

“这对捕获凶手有什么关系呢?”

“关系大了!我们可以借此向凶手布下圈套。”

“布下什么圈套?”

“现在冲印泳装照的女性会越来越少,凶手‘后宫’空空如也了。我们……”

“我们把年轻女性泳装照的内存卡送进中心底片洗印公司的冲印窗口,凶手定会来的。”

郝东接着田春达的话茬,莞尔一笑说道。

“请那三位作诱饵的女警,立刻拍其中一人的泳装照,去冲印底片!”

“一个人就够吗?”

“一个人就够了,这便于我们集中监视。为了显得自然可信,最好再拍几张和男友在一起的照片。”

“那就让年轻的席银当模特儿吧?”

“他晒得黑吗?”

“我最近看他晒得挺黑的。据说他常穿一条短裤跑步。”

“行啊。”田春达答应了。

这样,席银男刑警和女刑警石惠立刻被叫来了。他们两人按田春达的指示,到温泉游泳池去。石惠穿着三点式的比基尼泳装,既拍了她单身照,也拍她和席银并肩而立的双人照。

“拍得怎么样?”田春达问郝东。”

“拍得太棒了,石惠的泳装照肯定会让凶手眼花缭乱的!”

星期四,凶手就能看到她亮丽的泳装照片了。

“现在就看凶手会不会上钩了。田春达说道。

“我希望他上钩。”郝东兴奋地说道。

“不管凶手上钩不上钩,星期五这天也要保护好石惠。”田春达说道。

19

10月24日,星期五。

这一天,对刑警们来说是能否捕获凶手的一个关键时刻。

按田春达的判断:星期五的凶手应该袭击石惠。而且凶手会按照石惠的住址,潜进她住的公寓,或埋伏在公寓附近。

为此,田春达精心设计了这样一套戏剧情节:扮演情人角色的席银约石惠去看电影。然后在11时左右把她送回去。两人在公寓前分手,然后让石惠一个人走进公寓的房间。从前几起案件的经验看,凶手多是在深夜等待袭击对象返回时进行作案的。因此田春达又特意安排向海洋刑警潜藏在石惠的房间里。此外,还有几名刑警埋伏在公寓的四周。

捕捉凶手的网就这样张开了。

为了进一步麻痹“星期五的凶手”,严防有任何疏漏,让人一看便认为席银和石惠是一对情侣,席银和石惠在饭店吃了晚饭,饭后一起走进电影院去看了恋爱影片……

电影散场后,已经过了10时。

两人走出电影院,,走到明光大街时叫了出租车。

石惠下车后走进了公寓。门口的管理员办公室已经关门,窗帘也拉上了。整栋公寓静悄悄的,仿佛已进入了梦乡。

石惠走上楼梯,向二楼拐角自己的房间走去。她从手提包里掏出钥匙,打开锁。她以警察的机敏,认真扫视了一下走廊,没发现有从背后袭击她的人。她从容地打开门,进入房间,扭亮了电灯。

“星期五的凶手显然没有来。”石惠暗想,“如果说袭击自己,那早该下手了。”

她走向厨房烧开水。她很渴,想喝茶。

烧上水之后,她想到藏身在壁橱里的向海洋便喊了一声:“向海洋。”

向海洋没有回答。

“我泡茶了,你想喝吗?看来凶手没有中圈套。”

石惠又说了一句。

向海洋仍然没有回答,也没有走出壁橱的迹象。石惠顿时紧张了。

“向海洋!”

她大声呼喊并拍打着壁橱。

就在这个时候,穿着夹克的向海洋,满脸血迹,猛然从壁橱里跌出来倒在地上。

“啊!”

石惠惊叫了一声,瞬间又拼命用手压住嘴。她马上意识到凶手也可能藏在屋里,便迅速从手提包里掏出手枪,打开保险,紧张地在房间里环视一圈。接着她一手端着手枪,一手把电话拉过来,拨了事先约定的电话号码。

“向海洋出事了!”

“凶手呢?”

“不知是逃走还是藏在房间里。”

“我们马上去。”

电话挂断了。

石惠警惕地端着枪,如果凶手从厕所或浴室出来,她就立即开枪。但屋内悄然静寂,什么声音都没有。

田春达和郝东飞奔至屋里。

石惠打开门,两人进到厕所和浴室查看。此两处均无凶手的踪迹。

救护车蜂鸣着开到公寓门前,把向海洋拉走了。

“他被打得很厉害。”田春达说道,“他年轻,做事谨慎,而且有很好的功夫,还被打得这样,看来一定是遭到了突然袭击。”

“凶手从什么地方进来,又从什么地方跑的呢?”

石惠问道。

“你回来的时候门是锁着的吗?”

“是锁着的。我是用钥匙开的锁,连窗户也是锁住的。”

“剩下的只有天花板了。”

田春达说完用手电筒照了照天花板。只见一块天花板的木板微微错开,灰尘撒落在下面的地板上。

“就是这儿。”田春达说道。

比基尼杀手11 郝东立即移开天花板上的木板,只身钻了进去。随即上面响起了“咔喳咔喳”的脚步声。几分钟后他满身满脸沾满了灰尘回来向田春达报告道:

“好像从前面的203室的天花板进来的。”

“那个房间是空的。以前住的人上个月搬走了。”石惠说道。

“这么说,凶手肯定知道那房间是空的,从那儿沿着天花板爬到这儿的。奇怪的是,向海洋藏在壁橱里,难道听不见凶手从头上走路的声音吗?”

郝东恼恨地说道。

只见壁橱内血迹飞溅,已经干燥成了紫黑色。从这种情况判断,凶手大概是用铁锤或钳子之类凶器,猛然击打向海洋的头部,使他失去知觉的。

“问题是凶手是不是知道向海洋是刑警才下如此毒手的?”田春达说道。

“我想他不会知道的。”郝东断然说道。

“为什么?”田春达问道。

“向海洋在夹克内藏了手枪,凶手并没拿走。会不会是这种可能:凶手误以为向海洋和自己一样,为了偷袭女性才藏在壁橱里。如果他知道向海洋是刑警,当他把向海洋打昏后肯定要搜身,并把枪拿走。对那类罪犯,手枪一定是有吸引力的。”郝东说道。

“如你说的这样,凶手没发现向海洋的刑警身份,我看这种圈套还可再来一次。”

田春达看了看石惠说道。

“再来一次?”石惠吃惊地问道。

“害怕了?”

“不。我要为向海洋报仇!我可以再干一次。”

田春达和郝东走出公寓时,已经是午夜零时了。

“下星期五还打算用石惠作诱饵吗?”郝东一边走向停在公寓门前的汽车一边问道。

“不。我们必须在下星期五之前逮捕凶手。今天侵入石惠房间的肯定是‘星期五的凶手’。这个人也肯定是中心相片洗印公司的工作人员。”田春达说道。

“那就要彻底清查洗印公司从事洗印工作的男职员了。”

“是这样的。但要尽量避免凶手生疑。”

“知道了。”

“另外要立即调查今晚的案件。我们没发现凶手从公寓里逃出去,也许会有人看见这个可疑的人物。”

次日清晨,刑警们开始从公寓及周围居民中进行调查。公寓的居民没发现形迹可疑的人物。但在公寓周围居民的调查中,一名公司职员在回家的途中曾经看见一个人和一辆车,地点距离公寓仅三十来米远的地方。昨晚8时40分前后,有一个男子从公寓那边飞跑而来,坐上了停在路边的汽车,慌慌张张飞驰而去。

田春达十分重视这一情况,立即召来这个人进行询问。

“那个人好凶的样子,我很怕被他打了,因此慌忙地躲开了。”那位中年公司职员表情紧张地说道。

“你看清对方的脸了没有?”田春达问道。

“好像看见了,但又说不出特点来。”

他一副为难的样子。

“你既然说他是副很凶暴的样子,很可怕,不是说你已经看清他的脸了吗?”

“是啊。可是,想具体说出脸、眼睛和嘴长得什么样,我确实说不清,真对不起。”

“也许会这样的。你看见他右手拿的什么?”

“拿着一把细长闪光的东西,起先我以为是匕首,但仔细看一下,却是钳子。钳子,对,没错!”

“他是开车跑的?”

“嗯,我跑了几步,回头看他时,他正坐进汽车里。”

“记得是什么车吗?”

“车体是白色的,是中型车吧。”

“知道是什么牌的车吗?”

“我不会开车,车名叫不出来。是不太小也不太大的中型车,只是这点不会错,而且是白色的。”

“车牌号码记得吗?”

“车牌号码很脏,粘着泥巴,可能是前一天下雨溅上去的。”

送走这个人后,田春达和郝东又议论起这个线索来。

“那家伙可能是‘星期五的凶手’”郝东说道。

“那人说记不起凶手的脸,可能因为害怕、紧张。”田春达说道。“而且神经紧张时看人的印象也不可靠,会把矮子看成大个,把美女看作妖怪。”

“白色的汽车大概不会错的,因为凶手已坐上了车,是他在没危险的情况下记住的。连车牌号码上的泥巴也记得,可见他已经恢复了冷静。”

“白色中型车?中心相片洗印公司的职员有这种车的人也会有几个吧。”

郝东猜得很准。在极端秘密的调查下,洗印公司二三十岁有这种车的男职员共有5人。

“就从这5人中查找吧。”田春达说道。

为了不惊动凶手,所以并没对该公司的男职员进行血型检查。

20

为了细致研究这5名嫌疑者,田春达把部下召集到了一起。他说道:

“我们研究一下,能否从以下情况得到一些启示。一是9月26日星期五。这天,左白在宾馆对纪春施暴,所以他被认定为‘星期五的凶手’。已经证明这种认定是错误的。可是这天并没有发生其它强奸杀害年轻女人的案件。也就是说,这天‘星期五的凶手’停止‘工作’了。但他是一个每星期五绝对要强奸杀人的男人啊!”

“你是说凶手9月26日不作案是事出有因吗?”郝东说。

“正是这样。因为没有袭击未遂案,所以并不是凶手袭击失败。我想不是遇到公司临时有事,就是凶手因病躺在床上。先调查一下这一点。”

“此外还有没有把凶手范围缩小的条件?”

田春达说:“我是这样想,即使在暗房工作,只要有发泄的条件,也不致于发展成强奸杀人。目前在中央洗印公司工作的人员,除凶手之外其他人什么也没做。因此凶手应该和其他职员有所不同,他一定有比别人更喜欢晒黑皮肤的理由。”

“是什么理由呢?”

“洗印,冲印、放大,都需要特殊技术,所得的薪水想必也比一般职员高。”

“对。在中央相片洗印公司,每人平均可得3-5万的月薪,奖金好像也不少。”

“这样他就有钱去旅游圣地旅行。”

“是的,是这样的。”

“你是说职员中没晒黑的人就是嫌疑犯吗?”郝东直言问道。

田春达笑道:“不要把话说得那么极端,也有人不喜欢皮肤晒黑呀!”

“那你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就像我刚才所说的那样,凶手可能是情绪压抑而又无处发泄的人。”

“是那种薪水不低,却因某种理由向人借债,以致不能享受夏季度假之乐的人?”

“对,你们就去调查一下经济上有困难的人吧。”

比基尼杀手12 调查结果,确定三个人为主要嫌疑犯。

藤龙,29岁,有妻子和一个3岁的孩子。

单男,26岁,单身。

古明,25岁,单身。

藤龙买了新居,因此贷款200万元,每月需还房贷,生活比较困难。他妻子吴君27岁,目前正怀着第二个孩子,已怀孕7个月,因此性关系不能不加以抑制。所以他可能性犯罪。

单男好赌博。因而向再同事借了10万元,这还不够用,他又向高利贷者借了将近20万元。

古明则因车祸向人借贷。他驾车撞上了骑自行车的老人,对方受伤。只好借50万元支付老人的住院费和赔偿费。

“这三个人身高都是1.70米左右。”

郝东讲述了一般情况后向田春达说道。

“如果知道三人的血型就好办了。”郝东懊恼地说道。

“突然检查血型,势必会引起对方怀疑。”田春达接着问道,“这三个人有没有前科?”

“他们都没有被捕过。”

“他们性格特点如何?”

田春达又问了一句。

“藤龙和古明内向,单男则外向。我们打听过这三个人的朋友,据反映,他们不像强奸杀人犯。”郝东回答道。

“这话说得太没意思了,杀人犯的头上也不写字儿呀。”田春达不满意地说道。他又说:”9月26日星期五,凶手没有作案,所以先查一查这三个人在这天都干什么了。公司是休息日,凶手一定是由于某种原因那晚不能外出。如果调查不顺利,只好对这三个人进行跟踪监视了。”

田春达作了这样的决定。

21

对于9月26日的侦查进行得并不顺利。尤其是那两个单身汉,假日的行动很难掌握得住。这两人都住在市内公寓,但邻居们对他俩都不太注意,因此只好把重点放在跟踪上。两人一组的刑警分头跟踪这三个人。从他们的住处开始,跟踪到工作单位,下班后又开始跟踪,直到他们回家为止。

藤龙有家室,下班后大都直接回新建的家里。

单男依然是和朋友打麻将的时候居多。他在麻将店玩到将近12时,跟踪的刑警只好在外面苦等着。

古明的行动在三人当中可以说是最古怪的了。下班后,他只在夜街上闲逛,走的全是热闹区,活像一个穷极无聊的瘪三,一会儿看看电影院的广告宣传栏,一会儿又看看商店……

“看他那副穷相,也许兜里一文没有,所以只能呆看。”负责跟踪的刑警向田春达报告说道。

“我看他像‘星期五的凶手’。”安义说道。

田春达还是很慎重:”不能这么早下结论。”

“可是队长,藤龙有孩子,即使夫妻感情不好,有可爱的孩子,也不能去当杀人犯吧?单男有打麻将的瘾,我也常常打麻将,这可以成为不满的排泄方式。到目前,只有古明最可疑。”

“那就继续跟踪他吧。”田春达说道。

10月27日的星期五,古明又离开公司到热闹地方去。今晚他或许兜里有点儿钱,他先进了零售店,买了两包烟,然后向小戏场那边走去。

安义和孟晓春两人紧跟其后。

“这家伙为什么专到这个地方闲逛呢?”

安义一边跟踪一边小声对孟晓春说道。

“不知道。如果照队长的说法,凶手应该有‘后宫’的,因此我想他不会到这儿来寻找强奸的对象。”

正在此时,前面突然骚动起来。人潮猛然分开,路街形成了空地,只见古明和两个流氓模样的人在那儿争吵。刚才骚动的呼喊声就是从古明旁边一个年轻姑娘发出的,因为她看见一个流氓手里拿了把匕首。那个持刀的流氓向冲过来的古明刺了一刀,古明按着侧腹蹲了下去。

安义呼地扑向了这个流氓。

孟晓春嘴里大吼一声:“快叫救护车!”

22

刺伤古明的流氓被抓住了,另一名流氓逃走了;刑警护送古明去了医院。古明被刺得不轻,缝了12针,所幸总算保住了性命。

手术结束后,安义对医生说道:

“有件事想拜托大夫。”

说完他出示了自己的刑警身份证。

矮小的医生微笑着说道:“病人得救了,这点我可以保证。因为没刺中要害。”

“病人出了不少血,请查一查他的血型好吗?”

“好,那就查查吧。”

这名医生答应了。

安义向田春达报告后,一个人在候诊室等待古明血型的结果,直等了两个小时,医生才出来告诉说道:“那个人的血型是A型。”

“A型?”安义怀疑地问了一句。

“是A型。”医生肯定地答复,使古明从嫌疑犯中除掉了。

刑警们继续在藤龙和单男两个人身上下工夫。

据藤龙周围的人反映,他常为孩子所缠,休息时带3岁的儿子去逛公园;还有人说他反复无常,在街上见到他打招呼时,他竟装作不认识,令人莫名其妙。

而单男虽然债台高筑,但仍嗜赌如命。为了赌钱,他经常主动要求加夜班,债务却总还不清。

这两个人确实够嫌疑犯的条件。但凶手只能是一个人。

“到底是藤龙还是单男,我们故意和一个人闹翻好吗?”

年轻的安义提出了大胆的设想。

“闹翻有什么用?”郝东笑着问道。

“打他个鼻青脸肿,他的鼻子就会出血,这样就能查出他的血型了嘛。”

“如果血型是B还好,不是呢,怎么办?人家会指控警察找碴打架。”

“即使是B型血这样的做法也有问题。”田春达说道。

“为什么?如果能确定凶手,指控我也值得。”

“血型是B也不能确定他就是凶手。另一个人可能也同样是B型。“

“搜查他们住室可以吗?我想他家里一定藏有被害者或没有杀成的人的泳装照片。因为那是凶手的‘后宫’啊!如果房间有她们的泳装照,那他无疑就是‘星期五的凶手’。”

田春达说道:“那就试试吧?”

比基尼杀手13 为慎重起见,搜查单男住宅一事,田春达安排了郝东和孟晓春这两名资格稍老的刑警去办。

案件发生的时候,南山市正值盛夏。从9月初到10月末,时间将近两个月了。现在已经是秋凉时节了。

两位刑警于上午10时到达了单男的公寓。他俩找到了管理员,出示证件对他说道:“我们是奉命前来搜查单男的住宅,搜索令在这里。但我们有个要求,此事除你外,不得对别人讲。”

“需要我在场吗?”

“是的。”

“请打开房间吧。”

管理员顺从地把两名刑警领到二楼,打开了单男的房间。

这是典型的公寓住宅,两室一厅,还有不大的厨房、厕所。

管理员打开房门之后一直站在门口,两眼呆望着这两名刑警。

郝东最后搜查了桌子的抽屉。抽屉里更乱。最下面的抽屉放着周刊杂志,杂志下面放着一个大封筒。厚厚的牛皮纸信封,用透明胶带封住了信口。

郝东戴着手套,小心地撕开透明胶带。

“找到了!”

郝东看了看信封里的照片,兴奋地压低声音说道。

信封里共有三十余张放大的彩色照片,每一张都是年轻女人的泳装照。第一个被害人尤美云的照片有3张,全是比基尼泳照。照片的背后写有姓名及住址;第二个是大学生谷清,照片共4张;每张都是晒得黑黑皮肤的比基尼装束;第三个被害者袁丽的照片也有,她已经30岁了,又当女招待,身体有点肥胖,因此她的比基尼泳装更富肉感。

“全都在。”孟晓春看后感慨地说道。

就连警方用来作陷阱侦查的女警石惠的泳装照也被他收进来了。

“完全可以判定了。”

郝东压抑着兴奋的情绪轻声说道。

“如果石惠仍是他最后确定的猎取者,那下星期五可能会再次袭击她。“郝东说道。

“这样我们必须在下星期五前逮捕他!”孟晓春说道。

两位刑警再三强调不许管理员对外宣扬搜查一事后,拿着装有彩色照片的牛皮纸信封返回了公安局。

24

刑侦支队办公桌上并排摆着郝东他们拿回来的三十多张彩色照片。这些年轻姑娘的泳装照,全是外行人拍的,从艺术欣赏角度看虽然较差,但反倒更有实在感。

“这样摆起来看好壮观哟!”田春达说道。

“凶手每天下班后也许就这样逐个地欣赏呢!”郝东附和着,并且更进一步说道,“不错,正如队长所说,这确实是他的‘后宫’。”

对单男发出逮捕令是在下午2时。

田春达和郝东一组,安义和孟晓春为一组,四人驱车径直前往洗印公司。公司管理人员告知田春达:“单男已经离所回家了。”

“回去了?什么时间回去的?”

田春达脸色大变,焦急地问道。

“还是中午的时候,他说身体不舒服,请假回去了。”

为了抓紧时间,田春达立即奔出洗印公司,带领部下驱车向单男住的公寓驰去。

四名刑警直扑单男的房间,房门死死地锁着。公寓管理员呆呆地注视着他们。

“单男到哪儿去了?”田春达问向管理员。

“不知道。”管理员怯怯地回答道。

“你见他回来了没有?”

“没有。”

“你知道他可能到什么地方去吗?”

“不知道。好像他常到大街上的网吧店去。”

“还有什么地方?”

“不知道了。”

“他有车吗?”

“有的。附近有停车场,他常把车停在那里。”

“他是什么样的车?”

“这我不知道。”

“你带我们去停车场吧。”

管理员默默地点点头,带他们走了。

离公寓一百多米远的一块空地,现在是存车场。那里停着十几部汽车,墙壁上写有车主的姓名。单男的名字也在其中,但汽车没有了。

“他可能开车跑了。”郝东说道。

“有这种可能。”田春达点了点头。

“要是这样,必须先调查车号、车种,然后再下令通缉。”

安义补充说道。

田春达立即打电话给交警部门,把单男的名字告诉了他们,请他们尽快查他的汽车种类和名称。

交警以最快的速度查明了单男的私车为“日产蓝空GT”,并告诉了他的车牌号码。根据这些情况,田春达向全国发出了通缉令。通缉的原因是强奸杀人犯。但是入夜后,被通缉的单男和他的车辆均未找到。

“单男中午回到公寓,发现装泳装女照的信封丢失后猜到是警察盯上了自己,所以开车逃走了。”

田春达望着搜查总部办公室挂的东京地图说道。

刑警们则面面相觑,有些茫然。

单男还在本市吗?人们心里在画着问号。

市内的各条公路都查清了,在通缉下达之前,单男只有两个半小时的时间。他中午回家是12时左右,这以后的两个多小时他能逃到什么地方去呢?

田春达见刑警们都不讲话,知道他们心中的压力,于是便命令立即用电话通知单男的老家、熟人和朋友处,宣布通缉他的命令……

单男的老家没有回音;南山市内他所有的朋友处也均没有踪迹。

到了30日傍晚,刑侦支队的电话铃响了。

电话里报告说,发现了单男的白色蓝空车。

25

南山附近有一片空地。单男的白色蓝空GT型车就停在那里。

田春达赶到现场时,鉴别人员正在从车门和方向盘上采取指纹。为了不妨害他们的工作,田春达从背后悄悄窥视着这辆车。

从仪表看油箱里还有一半以上的油。

四个轮胎都很正常,好像没有故障。

发动机声音也很好。”

“既然油料还有一半,单男为什么要把车扔在这个地方呢?”田春达问。

“对。这实在是值得研究的。”技术鉴定人员仲有亮点了点头说道,“不过,解答这个问题,是你们刑警的工作啊!”

说完他便和其他鉴别人员一道离开了现场。

郝东走到田春达的身边,和田春达一样向车里窥视着驾驶座位。

“单男既然逃到这里,为什么抛下了车,我不明白。”郝东说道。

田春达没回答,环视着四周。

比基尼杀手14 这里以前是田地和杂木林丛生的地方,现在仍残留着一些小块的杂木林。

“难道单男的情妇住在附近吗?”郝东问道。

“他要是有情妇,就不会每星期五袭击年轻女性了。”田春达说。

“也许有这种可能,开自己的车不容易通过检查站,他在这里下车后再偷别人的汽车吧?”

“这种说法站不住脚。单男中午提前下班,回到公寓后发现那些照片不见了,也许管理员向他说了我们查访的事,于是他慌忙开车逃亡。汽车开到这里,最晚也在下午2时30分之前。我们知道单男逃亡便下令通缉,但那时已经是下午4时了。总之,单男到这儿的时候,我们的检查站还不会注意他的。”

“有道理,但解释不了单男为什么在这里下车。”

“可能在这儿见到了什么人?”

“见到了谁呢?”

“不知道。”

这时,仲有亮技师又返转回来对田春达说道:“田队长,我们查指纹时发现一个怪事。”

“什么?”

“方向盘上连一个指纹也没有!也许是开车的人有意擦掉了。”

“还可能是戴着手套。开这种车的年轻人最爱模仿赛车手戴着皮手套。”田春达解释道。

“我也这么想。哎,你们看……”

仲有亮说着指了指驾驶座旁的小盒子。

田春达从小盒里取出一副小羊皮手套,但仔细一看,却是手指外露的手套。这种手套,指纹是应该留在方向盘上的。

“这的确奇怪呀!”田春达说道。

“这辆汽车是单男的,他有什么必要要擦掉方向盘上的指纹呢?”

郝东疑问道。

“是啊,单男自己的车,确实没有擦掉指纹的必要。我想有可能是别人把车开到这里的。”田春达说道。

“那能是什么人开的呢?”郝东又问道。

“难道我们把凶手认错了?”田春达脸色阴沉地问道。

“如果单男不是凶手,剩下的就只有已结婚生子的藤龙了。”郝东说道。

“藤龙也可能是凶手,他家住在这前面不远的地方。”田春达说道。

“可是队长,泳装女照都在单男家里,这又怎样解释呢?”

“凶手也会干出嫁祸于人的勾当嘛!”

“对。”

“今天,单男偶因身体不舒服提早下班。回到公寓一看,藤龙存在这的照片不见了,自然大吃一惊,连忙打电话给公司的藤龙。藤龙知道,如果警方认为这是凶手的所有物,他们一定会没收作为证据的。于是藤龙暗自思忖,如果弄得好,完全可以把单男变成‘星期五的凶手’的。”田春达分析道。

“因此才把单男叫到这里来?”问道。

“对。但把他约到这么远的地方来,单男会怀疑的。而且单男自己开车来,也不会擦掉方向盘上指纹。”

“对,我忘了指纹的事了。”郝东说道。

“单男可能遭到了杀害,然后藤龙把他的尸体掩埋掉。只要把他的汽车开走扔掉,就会给人造成单男畏罪潜逃的假象。”

“那么单男的尸体会在哪里呢?”

“这就不知道了。如果找不到尸体,藤龙仍可逍遥法外。郝东,你立刻到藤龙的家看看。”田春达说道。

“我马上就去。”

郝东说着一挥手,和安义上了汽车。

“案情的发展真是越来越怪了!”

孟晓春在郝东他们走后对田春达说道。

“今天是星期四了吧?”田春达看看手表问。

“是的,明天又是星期五了。”

“几乎可以确定藤龙是凶手了。但在没找到单男的尸体前还不能完全确定。单男为藤龙所杀,目前还只是我们的推理。”

“现在我们该做些什么呢?”

“有两件事必须做。第一,彻底盯住藤龙;第二,找出单男的尸体。”

田春达对刑警谈了下一步的工作,但心里仍是忐忑不安。如果在明天以前的十几小时的时间,找不到单男的尸体的话,那事情就更麻烦了。从藤龙方面看,他一定察觉警方注意了自己,才煞费苦心嫁祸于人,把单男造成凶手的样子。反过来说,藤龙不是一般的凶手,他是偏执狂。在他未被手铐铐住双手时,明知危险,他还要去袭击年轻女性,强奸、杀人。这就是星期五的凶手!

单男的尸体可能被埋哪里呢?

田春达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中……经过思考,田春达认为藤龙掩埋单男尸体的地方应是那一带的杂木林。

田春达带领刑警们,打着手电在整个杂木林里搜索着。

时值深夜,落叶狼藉,整个杂木林一片萧瑟的景象。为了尽快发现藏尸处,当地的警察和公安局的鉴定人员也赶来协助。他们从四面向中间搜查,稍微发现一点可疑之处,立即蹲下来用双手拨开落叶,查看地面。

搜查近一个小时,把整个杂木林像篦头发似的梳理了一遍,也没有发现掩埋尸体的痕迹。

“是不是埋在别处了?”

孟晓春拍了拍手上的泥土看着田春达说道。

“这一带还有适合埋尸的地方吗?”田春达问了一句后,突然大声地说道,“尸体可能没运来。”

“队长的意思是……”孟晓春有些愕然。

“我们先回刑侦支队吧。听听郝东去藤龙那的情况。”

田春达等人回刑侦支队不久,就接到了郝东的电话。

“我现在藤龙家附近打电话。”郝东说道。

“藤龙在家吗?”田春达问道。

“还没有回家。”

“已经快半夜12时了,他还没回家?”

“我见了他的妻子,她说藤龙一直没回来,我看不像是装的,他确实没回来。我还见到了他3岁的儿子。”

“噢。”

“那孩子一点也不像藤龙。这很令人值得怀疑和关注!”

“听你的意思,那个孩子是他的妻子红杏出墙的结果!”

“如果这是事实的话,藤龙成为‘星期五的凶手’就不会感到奇怪了。”

“你是说他对女人的不信任发展到憎恶吧,他暂时还不能杀妻子,是因为妻子现在肚里有了自己的骨血。但是,每当看到3岁的儿子,就想到妻子背叛了自己,在激愤的情绪中,转而强奸、杀害年轻的女人的。”

“我是这样想的。下一步该怎么办?”郝东问道。

“你继续监视藤龙的家。”

“知道了。”

比基尼杀手15 墙上的时钟整整敲了12下,可怕的星期五伴着时钟最后一响的余音来临了。

27

四周一片漆黑。如果田春达的推理没有失误,那么藤龙应当在几小时前杀死了单男。这个杀人恶魔目前许是正处于亢奋状态,今天,又是星期五,他将要继续寻找新的猎取对象。

从单男家搜出的泳装女照中,除石惠外再没有新的女性了。从凶手的嗜好看,他一贯都选择皮肤晒黑的女人。既然如此,他要选择谁早已经决定了。而凶手在今天已经被警方注意,处在岌岌可危之中,他必定要对这个人采取报复行动,这是凶手癖好与仇恨相结合的产物。

田春达梳理了自己的想法后对身边的刑警说道:“叫大家都过来。”

刑警们过来后,田春达说:“我现在决定,马上采取行动,到石惠家去。”

田春达打电话到石惠住的公寓。

“喂,喂。”

因腹泄在家休息的石惠睡得迷迷糊糊的声音传到了田春达的耳朵里。

田春达松了一口气说道:

“是我,我是田春达。”

稍停一下他又问道:

“你那里没有什么情况吧?”

“什么情况?”

“比如打来奇怪的电话什么的。”

“有的。今晚有人打了三次可恶的电话,电话铃响了,我去接,对方却默不作声。”

“什么时候打来的?”

“11时过后,接连打了三次,弄得我半天不能睡觉,怪不舒服的。”

“不是打错的电话吧。”

“不是。我一再呼叫,对方却默默听着。我判断得出打电话的人在屏息静听。”

“现在你要关好门窗,在屋里别动。我们立即就到你那儿去。”

“队长,有什么事吗?”

“‘星期五的凶手’很可能要狙击你。凶手可能是藤龙这个人。我到公寓附近时再打电话给你。那时再仔细商量,在这之前,你千万别离开房间。”

途中,田春达又给石惠打了电话。这次无论电话怎么响,石惠就是没接电话。田春达的心立刻悬起来了,而且感觉到事情不妙。他一向冷静的脸这时也苍白起来,难道藤龙已经袭击石惠了?但他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20分钟前还用电话提醒她,要关好门窗不要离开房间啊!即使藤龙到她公寓,她不给开门,也不会遭到袭击。而且,藤龙如果硬撞往里冲,石惠还可以打电话报警嘛。

尽管田春达尽量往好的方面想,但心里总还是觉得凶多吉少。当他奔到石惠所住公寓时,已近凌晨1时了。

公寓静悄悄的,似乎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就在这时,调查单男公寓附近情况的刑警给田春达打来电话,向他报告道:

“单男的尸体找到了。”

“在哪里?”

“在他所住公寓附近的空地上,是挖坑埋的。我们发现那空地上有汽车轮胎的痕迹才发现尸体的掩埋点。我想是凶手藤龙把单男骗到空地上杀害,然后就地埋掉的。埋好单男后,又开他的汽车到南山去,这是为了造成单男逃跑的假现场。”

“现在我们先去看石惠。”田春达说道。

田春达来到石惠的房间门前,只见门锁着,按门铃没有反应。田春达只好叫醒公寓管理员,打开房门一看,石惠不在,屋里一丝不乱,更没有凶手作案的痕迹。

“怪了?”

田春达脸上立即笼罩了愁云,他感到石惠已处在生死存亡的危险之中了。

田春达正在思索对策的时候,警车响着刺耳的警笛声奔驰而至。田春达赶忙下楼来。一名年轻的警察向田春达报告:

“前面派出所有个警察遭受袭击,伤势严重,现在被送往医院。”

“凶手抢走什么没有?手枪、警服、身份证什么的。”

“全都抢走了。”

“全都抢走了?”

“是的。从警察制服,身份证到手枪和子弹,全都抢走了。所以凶手可能化装成警官作案。”

“一定是藤龙化装成警察把石惠骗出去了!”田春达猛然醒悟道。

27

石惠这边的情况是这样的。在田春达给她打来电话没多久,她的房门被敲响了。

“谁?”

石惠警惕地问了一句。

“请快出来一下,田春达队长叫你!”

石惠扭开门的暗锁,但未摘下门链。她透过微微开着的门缝,见门外的确站着一个警官。

“什么事?”

石惠问道。

“我是附近派出所的警察,田队长说有急事找你,叫我来接你。请快些跟我到派出所吧。”

石惠有些犹豫,但见眼前穿着警服的警官,带着手枪和警察证件,又有点不好拒绝了。

她在这名警官的催促下,终于开门出去了。

她和他一同下楼,走到公寓外面,一直向公寓后面的黑暗处走去。她觉得有点不对劲儿,立即放慢脚步问道:

“你站住。你真是警察吗?”

这个男的猛然回过头,露出了狰狞的面目。

“你假冒的!”石惠断然说道。

那男的迅速拔出手枪,用枪口抵着石惠,又压低声音说道:

“老实点,别动。不然我就打死你!”

“你就是‘星期五的凶手’藤龙。”

石惠说道。听了她的话,这个人的脸上掠过一丝惊讶之色。

“我们完全掌握你了。”石惠以居高临下的口气,毫无惧色地说道,“别继续干犯罪的活动了!”

“啰嗦什么!”这个男子神经质地喊一声,同时用手枪逼到她的胸前,“不想死,就到对面的房子里去!”

石惠望了一眼对面的几栋空闲住宅。那是半年前完工的三栋两层楼房。由于房价太贵,迄今仍无人问津,所以只好空着。

进去就完了,石惠心想。她又暗暗看了一下他拿的手枪。只好拚命试一试了。只见她猛地用手拨开抵在胸口前面的手枪,猛地用头将他撞倒在地。

“我要打死你!”这个男的在地上叫喊一声,迅即扣动了扳机,“砰!”一声清脆的响声划破了宁静的夜空……

石惠一闪身躲过子弹,又一脚踢飞了他手中的手枪!

比基尼杀手16 警车鸣叫着驶来了。接着是一阵杂沓的脚步声……

凶手听到了警笛声只得仓皇逃跑。

田春达赶到现场,立即带领郝东和其他刑警去追捕逃犯。

26

审讯室里。

田春达怎么也想象不出,坐在自己对面的凶手竟是使警方困扰多时、震动整个南山市、连杀数人的“星期五的凶手”!

他——藤龙,虽然体态魁梧,足以勒死一个女人,但除此之外,又的确是一个随处可见的平庸男子。他有妻室,有孩子,宁愿借高利贷建房,想必是为了家人。从建房这点看,他又是一个恋家的父亲。那么,他究竟为什么要连连强奸害命,走上犯罪道路呢?

审讯就是从这儿开始的。

“喂,你要不要烟?”

田春达问。

藤龙弘点了点头。

田春达把一支烟递给藤龙,他叼在嘴上。田春达替他打着火点燃,然后问道:

“你究竟为什么杀人?”

藤龙吸了口烟,低下头去默不作声。只见他神色颓伤,满脸的困惑。

“那就从最早说起吧。”

田春达改变了说法。

“从最早?……”

藤龙抬起眼睛,盯着田春达问道。

“是的。就从你借高利贷建房子说起吧,那毕竟是为家人建的呀!”

“嗯,是的。妻子总希望有一栋独立的房子,所以勉强建了。孩子大了,也需要有自己的房间。”

“你搜集泳装照,是从那时开始的吗?”

“对。是从那时开始的。”

“为什么干这种事?”

“那是我一点点的外遇情绪。起初,我绝对没有强奸杀人的想法。这点请相信我。为了支付高利贷,我没有钱去玩女人。妻子也卡得太紧。为填补精神空虚,只能从委托冲印的底片中把年轻姑娘的泳装照片加印放大,暗中观看自娱而已。”

“你选的女人皮肤都是晒黑的吗?”

“是。因为我在见不到阳光的环境中工作,对晒黑的皮肤总有一种向往感。”

“只为单纯的娱乐才收集泳装照,制造你的‘后宫’?”

“是的。”

“从自娱到连续杀人,是因为你妻子有外遇吗?”

藤龙听到田春达突然问起这个问题时,脸色立刻变了。

“你们怎么知道的?”

“你孩子的长相不像你,所以认为有这种可能。你自己有什么看法吗?”

“说得是。那孩子的脸越来越不像我,而像另一个人。”

“那个人你熟悉吗?”

“是的,熟悉。”

“你逼问过你的妻子没有?”

“我妻子像只母老虎,很厉害。我没敢当面问她。但我暗中查了孩子的血型,结果证明孩子确实不是我的,恰恰是那个人的。是我老婆和他勾搭成奸生的孩子。”

“那你为什么不杀那个男人?”

“我确实想杀他,可他去年夏天病死了。”

藤龙不屑一顾地说道。

“可是,和别人通奸的是你妻子,并不是你杀害的年轻姑娘。你为什么要杀害她们?这并不合乎道理!”

“我也说不清楚。”

“你说你怕你妻子?”

“怕。”

“按常理说,一般男人遇有外遇的妻子,不是痛打就是离婚,但绝不会去杀害没有关系的人。可你为什么这样干呢?”

“我也想打她并且和她离婚,但当我知道她又怀孕了。这次怀孕是在那男的死了以后,我认为这个孩子是我的。不管她怎样,我总想有自己的孩子啊,因此我没有伤害她。”

“那为什么要伤害和你没有关系的人呢?”

“为了她肚子里的孩子,我什么也没讲。可是一到公司休息的星期五,待在家里,看到妻子的脸,眼前就浮现起她和那家伙的事。四年前的夏天,她说和高校时代的朋友到海滨去,其实是和那个男人在一起。她说穿比基尼泳装的照片是请女友拍的,其实也是那家伙拍的。”

“这和你强奸杀人有什么关系呢?”

“我说不上来。总之,我看到自己收集的泳装女人照片,到头来都会和我老婆一样水性杨花便怒从心头起。洗印时,她们写上了职业地址,所以我就到她们的公寓附近等待。最初只想强奸,可遇到对方挣扎呼喊,就勒她的脖子,想不到竟勒死了。那时,我觉得兴奋异常,只有这一刹那才完全忘了我老婆外遇的事。”

“因此你才在每星期五连续强奸杀人吗?”

“……”

藤龙缄默不语。似乎表明自己已经无话可说。

审讯到这里结束了。

公厕里的女尸1 刘昭走在回家的路上,心中忐忑不安。离下班还有一个半小时,妻子肖梅来了电话,说家中有事让他马上回去。他问是什么事,妻子却不说,说他回来就知道了,只是让他赶快回家。他只好向科长说了下情况,科长说那你就快回去吧,反正离下班也不远了。

刘昭回到家,屋里非常暗,走廊里没有开灯,屋里也没有动静,他也不明白究竟是怎么了,就像是走进了一座空无一人的房子。

他刚脱了鞋,屋里的门就被拉开了,这使他吃了一惊。

肖梅小心翼翼地走了出来,她穿着黑色的针织衫和牛仔裤。“你回来得挺慢呀。”她以一种带有埋怨的语调说道。

“跟你打完电话我马上就出来了——”他的话说到一半停了下来,因为他看见了肖梅的脸。她的脸色苍白、眼睛充血,眼皮有些浮肿,看起来很憔悴。

“怎么了?”刘昭担心地问。

肖梅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叹了口气。她拢了拢蓬乱的头发,又像是为了趋散头痛一般地揉了揉额头,才将手指向了对面的饭厅,“在那边。”

“什么在那边……”

肖梅打开了饭厅的门,里面也是一片漆黑。

饭厅里飘来一股异臭,厨房的换气扇大概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开着的吧。在寻找臭味的源头之前,刘昭把手伸进黑暗中摸索着电灯的开关。

“别开灯!”肖梅轻声却严厉地要求道,这使刘昭急忙缩回了手。

“为什么?”

“你……你去院子里看看。”

“院子里?”

刘昭把挎包放在旁边的椅子上,走向了通往院子的后门。

走到不大的院子里刘昭定睛看了一看,在离水泥墙不远处的地上搁着一只盖着什么东西的黑色塑料袋。他感到有些奇怪,这塑料袋盖的是什么呢?

“那个塑料袋是怎么回事?”

听刘昭这么一问,肖梅一声不吭地递给他一件东西。

那是一只手电筒。

刘昭看了一眼肖梅的脸,对方却回避了他的目光。

等照亮后刘昭弯下腰看才发现,塑料袋下有一只穿着白袜子的小小的脚,而旁边的另一只脚则穿着一只同样小的鞋子。

有几秒钟的时间,刘昭的头脑中一片空白。他在一瞬间无法理解,为何会在自家的院子里看见这样一副情景。他也不敢确信那双小脚究竟是不是人的。

刘昭缓缓转过头来,和肖梅四目相觑。

“那是……什么?”他的声音颤抖着。

肖梅嘴唇哆嗦着,“不知……是哪家的女孩子。”

“没见过的孩子?”

“对。”

“为什么会在咱家院子里?”

肖梅低下头,没有回答。

刘昭只能继续追问一个关键性的问题。

“她还活着吗?”

他希望看到肖梅点头,然而对方却依然木然地一动不动。

刘昭感到浑身一阵发热,可他的手脚却是冰凉的。

“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我回来时她已经倒在院子里了。然后为了不让别人发现,我就……”

“给她盖上了塑料袋?”

“是的。”

“有没有报警?”

“怎么可能?”她以一种近乎反抗性的目光瞪了刘昭一眼。

“可这孩子死了啊。”

“所以就更……”肖梅咬着嘴唇,面部表情因痛苦而显得扭曲。

刘昭突然明白了当前的事态,也想通了妻子为何这般憔悴以及不想让别人看见尸体的原因了。

“小明呢?”刘昭问道,“小明在哪儿?”

“在他房间里。”

“你去叫他来。”

“可他不肯出来啊。”

刘昭感到有一阵绝望般的黑暗向他袭来,女孩子的尸体果然和自己的独生儿子有关。

“他对你说什么了吗?”

“我在他房门外问了几句……”

“为什么不进他房间?”

“可是……”肖梅望向刘昭,面露哀怨之色。

“那你是怎么问的?”

“我问他那个女孩子是怎么回事……”

“他说什么?”

“他嫌我烦,还说问那么多干什么。”

这确实像是小明会说的话,连那种语气刘昭都能想象得出来。

“那孩子真的死了吗?”他又问。

肖梅沉默地点了点头。

“你确定吗?不是昏迷?”

“已经过了好几个小时了啊。 我也希望她是活着的。但是……”肖梅挤出了这样一句话。

“最初你看到时是怎样一副情形?”

肖梅用手捂着额头,“地板被小便给弄脏了,应该是那个女孩子的。女孩子的眼睛就这么睁着……”看来她已无法继续描述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呜咽声。

刘昭终于明白了异臭的根源,女孩多半就是死在这间屋里的。

“没有出血吗?”

肖梅摇了摇头,“我觉得没有。”

“真的吗?就算没出血,难道没看到伤口吗?比方说跌倒在地磕着了头什么的?”他真心希望这只是一场事故。

然而肖梅却再次摇了摇头,“这我倒没注意,不过,大概……是被掐死的吧。”

伴随着胸口的一阵闷痛,刘昭的心跳加快了。他想吞一口口水,却发现自己早已口干舌燥。

“你怎么知道的?”

“我觉得……是这样,我听说过被掐死的人会有小便失禁的现象。”

这一点刘昭也知道,多半是在电视剧或是小说中看到的。

刘昭想了想直奔屋里。

“你去哪儿?”

“去小明房间。”

2

小明的房间灯光从门缝中透了出来。走近一听,还传出某种吵闹的声响。刘昭敲了敲门,没有反应。经过一瞬的迟疑,他打开了房门。

小明盘腿坐在房间的中央。他拿着游戏机的手柄,目光直盯着前方一米处的电视画面,似乎丝毫没察觉到父亲已经走了进来。

“喂。”刘昭低头看着读初三的儿子道。

可小明并未做出任何反应,他的手灵活地操控着手柄,画面中的虚拟角色们则不断重复上演着杀戮的镜头。

“小明!”

在刘昭的严厉语调下,他的头终于稍稍扭过来了一些,嘴里嘀咕着什么,似乎是“烦死了”。

“那个女孩子究竟是怎么回事?”

小明没有回答,只是烦躁地按动着手上的按键。

“是你杀的吗?”

小明的嘴唇总算抽搐般地动了起来。

“我可不是故意的。”

“可你为什么要那么做?”

“烦死了,我不知道。”

“你怎么可能不知道?喂,好好回答我。那孩子是哪儿的?你从哪儿把她带回家的?”

小明的呼吸变得急促,但仍然没有回答父亲的问题。他只是睁大着眼睛,拼命地想要使自己集中精力在游戏上,想要逃避这麻烦的现实世界。

刘昭呆站在原地,低头望着自己的独生子那一头纷乱的头发。电视里传来阵阵喧闹的音效和音乐,还有角色们的悲鸣及怒骂声。

他想从儿子手中夺走游戏手柄,他也想关掉显示器的电源。但即使是在目前这般情况下,刘昭也不敢做出如此举动。因为以前曾经这么做的结果是小明在半疯狂状态下开始砸家里的东西,而当刘昭想硬把他按在地上时,反而遭到儿子的啤酒瓶袭击。酒瓶砸在刘昭的左肩上,这使他两个星期无法用左手做任何事。

刘昭的视线落在了儿子床边堆积如山的游戏碟盘和影视碟盘上。有些碟盘封面中那些穿着淫荡服装、表情却故作天真烂漫的女孩子们格外刺眼。因为儿子看黄碟,他曾训斥过他。可儿子还是偷看。当他因与单位女同亊有暧昧关系而遭到肖梅痛骂后,儿子就也厌恶他,他也不太敢管他了。

背后传来一阵响动,回头看才发现肖梅也从走廊上进来了。

“小明,跟爸爸妈妈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好么?。”

刘昭对肖梅这副讨好的腔调感到很不耐烦。可又不好说什么。

“乖,说说前因后果,好不好?游戏等会儿再玩。”肖梅央求道。

小明仍不吭声,只玩着游戏。

肖梅轻轻摇了摇儿子的肩膀,就在此时,屏幕上出现了一幅某种东西破裂的画面,小明大叫了一声,“干什么啊!”看来是游戏过关失败了。

“小明,别不识好歹了,你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吗?”

听到刘昭情不自禁的怒吼,小明把手柄放在地上,歪着嘴瞪向自己的父亲。

“啊,小明别这样。他爸也是的,别大吼大叫的。”肖梅按着小明的肩头安慰着他,同时抬头望向刘昭。

“我是让你解释清楚,你以为像现在这样扔着不管事情就会过去?”刘昭瞪着小明。

“烦死了,都已经这样了,叫什么叫!”

刘昭对小明说出这样的话感到愤怒,他觉得自己的儿子实在是一个混蛋。

“好吧,那你什么也别说了,我们去派出所。”

母子二人对他的话都吃了一惊。

“他爸……”肖梅瞪大着双眼。

“你让我能怎么样?”刘昭摊了一下手。

“你开什么玩笑!”小明开始发狂,“我为什么要去派出所?我不去那种地方!”他抓起旁边的遥控器径直扔向了刘昭。刘昭一闪身,遥控器砸在墙上落了下来,里面的电池也因此四散在地。

“哎、哎呀,小明,冷静一点,求你了。”肖梅紧紧抱住了小明的胳膊,“我们不去派出所,我们不去。”

“你在说什么胡话?怎么可能不去?现在用这种不负责任的话安慰他也没用,迟早总要——”

“你别再说了!”肖梅大叫道,“你先出去,我会问他的,我会好好问他的。”

“我还是未成年人,未成年人做的事父母要负责的,不关我的事。”

被母亲护住身体的小明瞪着刘昭大叫着,完全看不出有任何的反省或是后悔之色。他的表情仿佛在说自己任何情况下都没错,责任都要由旁人来承担。

“你一定要问个清楚。”刘昭对肖梅留下这句话后转身离开了房间。

公厕里的女尸体2 刘昭坐在另一间房间里。他仔细倾听,小明房里没有传来小明的吼声,也不知肖梅有没有问出个所以然来。

她一定是像平时一样以一种哄小孩子的方式在跟儿子说话。小明从小就是个坏脾气,所以不知不觉间肖梅已经习惯于每次都这样哄他了。刘昭虽很看不惯这种做法,不过既然养育孩子的过程大部分都是肖梅在辛苦,而他又遭过肖梅的斥骂,他也就不再管这些亊了。

可今天的事倒也不是完全没有头绪,刘昭大体上能想象得出小明的动机,因为两个月前,他曾听肖梅提起过一件事。

那天傍晚她购物回来时,在院子通往饭厅的门口处看见小明和一个附近的小女孩坐在一起。他拿着一只杯子,正装备给女孩喝什么东西。不过当他看见肖梅后,就把杯子里的东西倒进院子,让女孩回去了。仅仅如此还不能说是有什么问题,但事后肖梅查了一下,发现红酒的瓶子被人动过了。

她的推测是小明想灌醉那个女孩,然后猥亵她。

肖梅又说:“小明可能有喜欢幼女癖好。 家门前有小女孩经过的时候,他总会直勾勾地盯着人家看。”

刘昭心想,这可能与他看黄碟片有关,可自己又管不了,肖梅也管不了,所以……

自已和儿子本来见面的机会就非常少,自已早上出门时小明还在被窝里,等他从公司下班回来,小明又已经钻进了自己的房间看碟或玩游戏。他们只在双休日的就餐时等极少的情况下会共处一个空间,可就在这样的时间段里,小明也极力避免直视父亲的脸,不得不交谈时,就尽量用最少的语句来完成对话。

儿子自上中学后就变得不再服从自己的管教,提醒他注意什么事情时也完全没反应,等到刘昭为此发怒而责骂他时,他索性露出一副反过来大吵大闹的凶相。

自已因而减少了和儿子接触的机会,自我安慰般地期待着儿子的反抗期迟早会过去。

现在刘昭后悔于当时没有采取措施,可这份后悔也显得那样苍白无力,连他自己都不知道那所谓的措施是指什么。

肖梅从小明房里出来了。她半张着嘴,凝视着刘昭走进来。脸很苍白的她刚坐下就发出了一声叹息。

“你问他了吗?”刘昭说道。

肖梅点了点头,依然侧脸对着刘昭。

“他说什么了?”

在回答之前,肖梅先咽了一口口水。

“他说……是被他掐死的。”

刘昭禁不住闭上了双眼,虽然早有所料,可他本来还抱有一丝幻想,幻想这只是一场误会。

“是哪儿的孩子?”

肖梅摇了摇头。 “他说他也不知道。”

“那么是从哪儿把她带回来的?”

“说是在路上遇到的,他没想带回家,是对方主动跟来的。”

“胡说八道,这话你也信?”

“确实不太可信,可是……”她把接下来的话咽了回去。

刘昭捏起拳头砸在了桌子上。他想小明可能是在街上闲逛时随便找了个“猎物”,或者说,一看到符合自己喜好的小女孩,心中的魔性就觉醒了。但无论怎样,肯定是他先上去搭讪的。因为女孩的家长平时也一定会不断告诫她不要跟陌生人去任何地方。每个家长在这方面都会特别地谨慎。

刘昭可以想象小明巧舌如簧地哄骗女孩子时的情形。他面对喜欢的人或是要对方满足自己的任性要求时,会用一种令人意想不到的花言巧语来达到目的。他向父毌要钱买东西时就是这样。

“他为什么要掐死人家?”刘昭又问。

“他说他想和她一起玩,可是女孩不听他的话,所以他想用掐的方法来吓唬对方,没准备杀死她的。”

“玩……中学男生和这么小的女孩在一起有什么好玩的?”

“我怎么知道。”

“你没问吗?”

肖梅没有吭声,她的表情写着她不可能去问这个问题。

刘昭一边瞪着妻子,一边也觉得确实没必要问。他想起以前也在电视新闻里听到过“猥亵幼女”之类的词。他没去细想过是怎么个“猥亵”法,就算在现在这样的局面下,他也不愿意去想。

然而,他觉得“吓唬对方”这个解释应该和事实不符。一定是女孩看到暴露出本性的小明后,进行了抵抗和求教。为了防止事态变得对自己不利,他就下了毒手,没有手下留情的后果就是使女孩送了命。

“是在哪儿杀的?”

“饭厅……他说当时准备请对方喝果汁。”

刘昭推测小明是想在果汁里放酒之类的东西。

“杀人之后他做了什么?”

“因为女孩小便失禁了,他怕弄脏地板,就把尸体放院子里了。”

难怪饭厅会有一股异臭。

“……然后呢?”

“他说后来不知该怎么办,就回房间了。”

刘昭感到一阵晕眩,他甚至认为如果就此昏死过去的话会轻松许多。想不到儿子在杀死一个小女孩之后,所在意的居然只是怎样才能不弄脏地板……

刘昭又想,小明是觉得事情变得麻烦了,为了逃避麻烦而躲进了自己的房间。他不可能去考虑接下来该怎么办,只要把尸体放在那儿,父母总会想办法解决的。

刘昭用手掏出了手机。

“你要干什么!”肖梅提高了嗓门。

“打电话报警。”

“你……”肖梅抱住了刘昭拿着电话的手,后者甩开了她。

“你让我怎么办?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了,怎么着女孩也不可能活过来了。”

“可是,小明他……”肖梅仍继续央求着丈夫,“那孩子将来怎么办?今后就只能背负着杀人犯的罪名度过一生了啊。”

“那也没办法了,谁让他干了这种事。”

“不,不能……”肖梅有些绝望地摆着手。

“可你说还有什么办法?让他自首的话,作为一个未成年人,法律还会给他重新做人的机会,名字也不会公开。”

“可是……”妻子的目光变得可怕起来,“媒体之类的也有可能登出他的名字,而且这件事会影响他的一生啊。那孩子从此就不可能再过上正常人的日子了,一定会生活得很凄惨、很糟糕!”

公厕里的女尸3 刘昭觉得自己的人生已经很凄惨很糟糕了,可是他连把这句话说出来的力气都没有,就准备去按电话的按键。

“啊,不要啊!”

“别抱幻想了!”

刘昭一把推开了猛扑过来的肖梅,对方向后倒去,肩膀撞在了茶几上。

“已经一切都完了!”刘昭道。

肖梅一边失魂落魄地望着刘昭,一边打开了茶几的抽屉,从里面摸出了一样东西。

当发现那是一把尖头剪刀时,刘昭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气。

“你要干什么?”

对方握着剪刀,将尖头对准了自己的喉部。

“求你了,别打电话。”

“别干蠢事,难道你疯了吗?”

肖梅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激烈地摇着头。

“我不是在威胁你,我是真的不想活了。如果要把那孩子交给警察,我宁可现在就

死了的好,接下来的事就都交给你。”

“别胡来,放下剪刀!”

然而肖梅咬紧着牙关,一动也不动。

刘昭不禁联想到那些三流电视剧中的情节,一定是过去接触过的那些电视剧和小说使她想到了这番举动。

肖梅是不是真的一心求死,刘昭无从知晓。但即使她是在虚张声势,也要尽力避免她因被识穿后恼羞成怒而自寻短见。

“明白了,我把电话放下,你把剪刀放下。”

“不,我一放下,你就还会打电话的。

“我说不打就不会打!”刘昭把手机放回了原处。

然而不知是不是信不过刘昭,肖梅仍然没有放下剪刀的意思。她用充满狐疑的眼神望着丈夫,对方叹了口气坐到了椅子上。

“你想怎么样?这样僵持下去也解决不了问题。”

可是肖梅并未回答。她应该也知道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女孩家人也一定在焦急地四处寻找。

“小女孩的家人可能很快就会报警。警察只要一来调查就会发现事实的,无论怎样都逃脱不了了。”他说道。

肖梅在双手握着剪刀的状态下低声说了一句什么,因为声音太小,刘昭没能听清。

“啊?你说什么?”刘昭问道。

对方抬起头说:“你去扔了吧。”

“啊……”

“把那个,”肖梅咽了口口水,继续道,“扔到外面去吧,我也会帮忙的。”

刘昭喘了一口粗气。

“你,是说真的吗?”

肖梅低着头一动也不动,看来她准备保持这姿势直到丈夫答应她的要求。

刘昭呻-吟了一声,说:“这太乱来了。”

肖梅的背脊微微颤了一下,不过依然没有把头抬起来的意思。

“太乱来了”——刘昭重复着这句话。但在自言自语中他竟觉醒到其实自己一直在等待着肖梅的这个提议。

“反正,”肖梅低着头道,“反正我们也完了,即使让孩子去自首,他也不可能再过上正常人的生活。我们也会为没能好好教育他而付出代价,让他自首也没人会原谅我们的,我们会变得一无所有啊。”

她的声音很混浊,看来心志已经到达混乱的程度。

然而事实或许正如她所说的,——刘昭这样想到。就算让小明去自首,他们也丝毫没有得到他人同情的余地,因为被杀害的小女孩是无辜、可怜的。

“可是扔掉也不可能吧?”刘昭说道。他知道说出这句话已经说明自己迈出了关键的一步,“不可能”和“不能”是截然不同的。

“为什么?”妻子问。

“怎么搬运?我们去不了很远的地方。”

“那,能不能藏起来……”

“藏?家里哪有地方可以藏?”

“临时的啊,然后再想个办法处理掉……”

“不行,可能已经有人目击了小明曾和那女孩在一起。如果是这样的话,警察很快就会来的,要是被他们找到了尸体,我们就无话可说了。”

“能趁着今晚转移的话,说不定会有办法。”肖梅开口道。“不用去很远的地方,只要能转移到别处……弄成是在别处被杀的样子。”

“公园怎么样?”他说道。

“公园?”

“就是附近那座小公园。”

“把尸体扔那儿?”

“嗯。”

“就搁在露天地里?”

“不,”他摇头道,“那儿不是有间公厕么?我想把尸体放进里面的单间。这么做说不定能延缓被发现的时间。”

“嗯,有可能。”肖梅窥伺着丈夫的脸道,“什么时候搬?”

“半夜里,两点……左右吧。”

刘昭看了眼茶几上的钟,现在才刚过八点半。

他从壁橱里抽出折叠好的纸板箱,那是一个装过电器的纸板箱。不过刘昭实在没想到会用它来装运尸体。

他提着纸板箱来到院子里,放在了盖着黑色塑料袋的少女尸体旁边,确定可以顺利装进去。

刘昭把箱子又拿回到了屋里。肖梅坐在餐桌旁的椅子上,双手抱着头。她的头发蓬乱地耷拉着,遮住了脸。

“怎么样?”她保持着这个动作问道。

“嗯……看上去能装下。”

“你没装?”

“时间还太早,在院子里有什么鬼鬼祟祟的举动,万一被人看见就麻烦了。”

肖梅稍稍转动了一下脑袋,似乎是看了一眼钟,然后用沙哑的声音表示了赞同。

刘昭感到口渴,想喝啤酒。不,最好是更烈性的酒。他想通过使自己烂醉来逃避眼前的痛苦。然而现在肯定不能喝醉,因为接下来还有要紧的事等着他去做。

“小明在干什么?”

肖梅摇了摇头,看来她也不知道。

“你去他房里看看?”

肖梅长叹了一声,终于把脸抬了起来,她的眼圈通红。

“现在就让他一个人待会儿吧。”

“可是还有很多问题要问他啊,详细情况什么的。”

“你要问什么啊?”妻子表情扭曲地说。

“当然是问他和女孩在一起时有没有被人看见了。”

“现在问这个还有什么用啊?”

“有什么用?刚才我不是说了,如果有人看见他们,很快会报告给警察,然后他们就会来讯问小明,到时候再急着想办法也来不及了。”

“就算警察来了,”肖梅的眼珠向斜下方看着,“我也不会让他们见儿子。”

“你以为这样就能对付过去?这只会加大他们的怀疑。”

“那就让他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只要坚持说不认识那个女孩,警察也没办法吧。”

公厕里的女尸4 “你想得太简单了,如果目击者肯定那就是小明的话怎么办?警察可不会轻易罢休。还有,要是小明和女孩在一起时还有人跟他打过招呼怎么办?而且他还回答了对方又该怎么办?我们根本不可能自圆其说。”

“你进行这些完全架空的假设又有什么意义?”

“所以我才要他把情况说出来,至少要搞清楚他有没有遇上过什么人。”

可能是因为觉得刘昭说得在理,肖梅也就没有继续反驳。她的脸上变得木无表情,缓缓地站了起来。“我去问问小明,看看他有没有被什么人撞见。”

“让他自己到这里来说。”

“不用这么做吧?孩子也受了打击啊。”

肖梅没搭理刘昭,伴随着拖鞋接触地面的声音来到了走廊。然而她一走到小明房门前,声音就一下子变轻了,看来是不想刺激到小明。刘昭对这种唯儿子脸色是从的行为感到非常厌恶。

狠狠地掐灭了烟头之后,他猛地站起身,打开了冰箱的门,拿出罐装啤酒就这么站着喝了起来。

他的脚边搁着超市提供的塑料袋,肖梅一定是在去超市购物回来后发现少女尸体的吧。似乎在惊慌失措之下,就忘了把买回来的东西放进冰箱了。

塑料袋里装的是蔬菜和肉馅,看来她又准备做汉堡肉饼了,那是小明喜欢吃的。另外还有包装好的煮一下就能吃的半成品蔬菜,肖梅已经有几个月没为丈夫好好做一顿饭了。

这时传来了脚步声,肖梅开门进来了。

“怎么样?”刘昭问

“他说没有遇到任何人。”她坐在了椅子上,“所以我告诉他如果警察来问话,就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刘昭喝了几大口啤酒。

“警察如果来了,就说明他们掌握着什么线索。这时候还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你觉得他们会相信吗?”

“就算他们不相信,也只能坚持说不知道了吧?”

刘昭轻蔑地哼了一声。

“你觉得他能应付得来这种事?”

“哪种事?”

“就是面对警察不断地撒谎啊。警察可不是普通人,目睹了那么多杀人犯,还时常审讯那种家伙。如果被他们盯上,小明一下子就会腿软了。他面对我们总是任性强横,但实际上只是个胆小鬼罢了,这点你也清楚。”

肖梅没有回答,或许是她也同意丈夫的结论。

“都是你那么宠着他,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你说这一切都是我的错?”肖梅瞪眼道。

“因为你对他百依百顺,他现在连一点点忍耐力都没有了。”

“亏你说得出口,你自己还不是什么都不做,一遇到问题就逃避。”

“我什么时候逃避了?”

“儿子六年级时你不是逃避了?”

“六年级?”

“看,都已经忘了。就是他遭人欺负那次啊,你当时还骂了他,说什么是男孩子就要以牙还牙。他明明不想去上学,你还硬拉着他去,我阻止了也没用。”

“我那是为了他好。”

“不,你是在逃避。你那么做根本就没解决任何问题,小明他后来还是一直受到欺负。虽然老师警告了那些欺负他的人,他不再遭受暴力对待了,可直到毕业,他都被同学们孤立,谁也不和他说话,完全无视他的存在。”

这些话刘昭是第一次听说,他原本以为小明既然天天去上学,受欺负的事肯定已经解决了。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是小明让我不要跟你说的,我也觉得还是不跟你说的好。因为你反正也只会骂孩子,对你来说,家人都只是你的麻烦罢了。”

“你怎么这么说?”

“难道不是吗?特别是那段时间,你迷上了那个女人,对家里的事根本不闻不问。”肖梅恶狠狠地盯着刘昭道。

“你怎么还在说这个?”刘昭不耐烦地回应着。

“算了,那个女人的事我也不想再提。我想说的是,无论你在外面如何鬼混,都不能不管家里的事。你根本不了解儿子,事到如今我就告诉你吧,他现在在学校里依旧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因为小学时欺负他的那群人到处说他的坏话,谁也不愿意和他交朋友。你有体谅过孩子的心情吗?”

肖梅的眼中再次涌起泪水,这泪水不仅仅是出自悲伤,也有着她的委屈。

刘昭侧过脸不看妻子。

“算了吧,别再说了。”

“是你自己要提的。”肖梅嘀咕道。

刘昭喝光啤酒,捏扁了手中的空易拉罐。

“现在只能期盼警察不要来了,万一来的话……也可能就没机会了,到时候还是放弃吧。”

“不,”肖梅摇头道,“我决不。”

“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我们又能怎么做?”

“我去自首。”

“啊?”

“就说是我掐死的,这样他们就不会抓小明了。”

“别说傻话了。”

“那么你肯去自首吗?”肖梅睁大眼睛盯着刘昭的脸,“不肯吧?那只有我去自首了。”

刘昭咂了咂嘴,狠狠地挠着头,他开始感到头痛。

“你我为什么要杀一个小女孩?完全说不出理由啊。”

“这种问题现在开始想也来得及。”

“那么是什么时候杀的?你去上班了吧?我也和你一样有不在场证明。”

“就说是上班回来马上杀的。”

“没用的,通过解剖可以很正确地推算出被害时间。”

“我管不了那么多了,总之我要替他去顶罪。”

“别说傻话了。”刘昭又重复了一遍,然后把捏扁了的空啤酒罐扔进垃圾桶。

4

凌晨一点刚过,刘昭关上了电视机。他是考虑到少女失踪的消息有可能在新闻中播出才看电视的,不过在换了好几个台的新闻节目后都没有看到。

肖梅在对面的房间里,两个多小时前她由于受不了这沉闷的气氛而离开了饭厅,后来两人之间就没说任何话。因为不管谈什么,都只会令他们再次意识到自己已处于走投无路的困境。

刘昭抽完一根烟,站了起来。他关了饭厅的灯,来到面向院子的窗旁,悄悄掀开窗帘,窥探着外面的动静。

路灯虽然亮着,却照不到前原家的院子,院内一片漆黑。

在眼睛习惯黑暗之前,他没采取任何行动,直等到能看清铺在地上的黑色塑料袋。刘昭先带上手套,接着打开了门。

他拿好折叠着的纸板箱、透明胶带和手电筒,再度来到了院子里。在黑暗中组装完纸箱后,首先用透明胶带在底部做了固定,然后看了一眼那只黑色塑料袋。

紧张和恐惧侵袭着他,现在能看见的只有少女的双脚,他还没有正视过尸体的全身。

他感觉喉头一阵干渴,恨不得立刻就能逃离此地。

刘昭并非从没见过人的尸体,上一次是目睹父亲遗体的时候,当时并没有感觉到任何阴森恐怖的气氛。在医生宣布父亲死亡后,他还触摸了亡父的脸。

然而此时此地的心情却截然不同,光是看着黑色塑料袋隆起的部分就已胆战心惊的他,根本没有勇气去掀开塑料袋。

不知尸体呈现何种姿态,又害怕去做确认——若是病死,在停止呼吸前后并不会产生太大的变化,甚至乍看之下还无法肯定此人是否已死。但面前的这具尸体不同,本应是在开心玩耍的小女孩突然遭到杀害,而且是被掐死,这种情况下的尸体会变得怎样,刘昭无法想象。

公厕里的女尸5 但令他恐惧的不止这些。如果准备报警,就应该不会感到如此害怕。若是理由正当,就算是把尸体装进纸板箱,也不会产生如此大的煎熬。

刘昭明白,他是为将要做的过于不道德之事而感到胆怯,在看到尸体后这一情绪就更赤裸裸地浮现上来了。

远处传来汽车开动的声音,这使他的思维跳回了现实中。眼前不是发呆的时候,若他正在做的事被附近的人看见就彻底完了。

他想索性连黑色塑料袋一起搬运,放进公园的厕所后,闭着眼睛剥去塑料袋,不看尸体就走,这样大概是不会怕了。

但刘昭很快摇了摇头,因为他不得不检查尸体,他不知道上面有没有留下什么痕迹,或许那正是小明杀人的罪证。

他提醒自己说非这么做不可了,不论接下来的行为多么不人道,为了保护家人,他别无选择。

刘昭做了次深呼吸,蹲了下来,捏着黑色塑料袋的一端,缓缓地揭了开来。

小女孩那白净纤细的脚慢慢露了出来,她的身体小得令人吃惊。他实在无法理解儿子为何会对这么小的孩子下手,不禁皱起了眉头。

黑暗中看不清详细情形,他下定了决心,拿起手电筒,先对着地面打开了开关,然后再令光圈缓缓地照向尸体。

小女孩穿的是格子布裙,上身则是带小猫图案的粉红色运动衫。一定是她母亲想让孩子看上去更可爱而给她穿上的吧,真不知这位母亲现在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

他继续移动着光线,小女孩那苍白的脸映入了刘昭的眼帘,在那一瞬间,他忍不住关上了手电筒。

然后他呆站在原地好一会儿,不住地喘息着。

小女孩仰面躺在那里,脸直朝着上方。刘昭并没有直视少女的脸,可即便如此,她的面容仍然给他留下了巨大的视觉冲击。包括在暗淡的光线下反光的那双大眼睛,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他觉得自己实在无法继续承受下去了。

看来也没什么能直接联系到小明的痕迹,他准备就此把尸体装入纸板箱。而且也考虑到万一做了多余的接触,恐怕反而会落下什么不利的证据。虽然刘昭知道这只是在为自己找借口,然而他的精神实在是不能再多经受片刻这样的考验了。

他使目光避开少女的脸,把双手伸到了尸体下。当他抱起她时,发觉重量惊人地轻,简直就像洋娃娃一样。由于死者小便失禁,裙子是湿湿的,异臭也很快钻入了他的鼻孔。

为了搁进纸板箱。他只能少许移动了一下少女的手脚。他倒是听说过尸体放一阵之后会变得僵硬,不过实际上这并未给他造成多大的困难。在装入箱子后,他双手合十行了个礼。

收回手后,他发现脚边掉落着一件白色的东西。把光线照上前去一看,原来是一只小小的运动鞋。他之前虽注意到了女孩的白色袜子,却没意识到原来是有一只鞋脱落了下来,真是好险。

他伸手在纸板箱中拉出了少女的一只脚。那运动鞋是鞋带一直系到足尖的款式,看来因为系着影响穿脱,所以就松着了。刘昭给尸体穿上鞋后,又重新系紧了鞋带。

接下来的问题是,如何把这只纸板箱带到公园里。小女孩的体重虽轻,可是装进箱子后却很难提,重心也不稳。况且步行去公园要十分钟左右,刘昭可不想在中途放下纸箱休息。

他想了想,决定用自行车来搬运。他先从玄关回到室内,拿好自行车钥匙,又回到了外面。自行车就停在他家的旁边,是肖梅在出门购物时候用来做代步工具的。

刘昭悄悄打开大门,确认外面没有行人经过后才走了出去。

此时应是半夜两点左右了,昏暗的大街上并无行人,但还有一些住户的窗口透着灯光,刘昭为了避免不慎引发响声,小心翼翼地前进着。

现在已经没有任何公交巴士往来了,所以基本不用担心有人会从巴士经过的地方走来。必须小心的是其他车辆,在巴士和汽车都休息的这会儿,出租车驶进狭小的住宅区的概率也就上升了。

他刚一想到这里,眼前就有车灯打了过来,刘昭随即闪身躲进了旁边的小路。由于是单行道,故而不必担心汽车会开到这里头来。很快,那辆黑色的出租车便驶远了。

刘昭再次朝他的目的地走去,这区区十分钟的路程,令他觉得漫长到窒息。

小公园位于住宅区的中心地带,仅仅是一座周围种着银杏树的简朴公园。园内虽设有长凳,却无一处遮风挡雨之地,因此也没有流浪者以此为家。

刘昭推着自行车,来到了公园角落的公厕后。许是因为雨一直下到今早的关系,地上的土很松软,厕所看上去并没有亮着灯。

他抱着纸板箱,一边警惕着周围的动静,一边走近厕所。稍稍犹豫之后,他还是进了男厕。因为他想为了使别人认为这是变态的行径,还是进男厕比较合适。

男厕中传出一股令人禁不住皱眉的臭味,刘昭尽量不使自己发出呼吸声,抱着纸板箱走了进去。他拧亮带来的手电筒的开关,推开了唯一的单间的门。里面的肮脏程度叫人乍舌,他觉得小女孩被丢弃在这里实在是太可怜了,哪怕只是她的尸体。可事到如今,也不可能再回头了。

刘昭把手电筒叼在口中,打开纸板箱,将少女的尸体搬进了单间,选了个尽量远离马桶的地方,让尸体靠着墙坐在那儿。但他的手刚一放开,小女孩的身体便向一边倒了下去。

看到眼前这幅情景,刘昭险些掉落嘴里的手电筒,因为他发现小女孩的背上粘着湿漉漉的青草,不用说,那自然是自家院里的。

这草有可能成为证据……

他不太了解刑侦科学,但他想只要这草一被化验就能知道是什么种类以及适合生长在什么样的土壤里,如此一来,警察一定会彻底调查附近民家的草坪。

刘昭拼命地用手拍着尸体上的草,草还粘在女孩的裙子和头发上。但是在拍的过程中刘昭注意到,就算从她身上把草拍下来也毫无意义,必须从现场清除才行。

他在绝望感的侵袭中开始捡拾被拍落在地上的草,然后扔进马桶。他还检查了少女的头发,现在已经顾不上对死者的恐惧了。

最后,他准备冲掉满是青草的马桶,可无论怎么按压把手水都不出来。他虽使出全力活动着把手,仍然没能得到一滴水。

刘昭走出单间去洗手的地方拧龙头,这才见到了细细的水流。他脱去手套,用双手接水到一定程度后悄悄回到单间,倒入马桶,然而这么少的量并不足以冲走里面的草。

他以自己的手作为容器,往返了好几次。刘昭也自问自己究竟在做什么,如果被人看见的话一定会报警。可现在他连胆怯的时间都不再有,无所顾忌的破罐子破摔心情使他的行动变得大胆化。

好不容易把草冲净后,刘昭带着空纸板箱走出了厕所。他回到停放自行车处,重新把纸箱叠好。虽想就把它直接丢在尸体旁,却也不得不顾虑到这纸箱很可能成为重要的物证。折到能单手携带的大小后,他骑上了自行车。

可当他用力去踩脚踏板时,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把目光投向了地面。在松软的土地上隐约留有轮胎压过的痕迹。

真是千钧一发——他跳下车,用鞋底抹平了轮胎印。当然,他也使自己留心不要留下脚印。然后举起自行车,带到不易留下痕迹的地方,再次骑了上去。

踩动脚踏板时刘昭觉得全身都被汗水浸透了,背部等处已经因紧贴潮湿的衬衣而感到丝丝寒意。额头上的汗珠滴进他的眼窝,剧烈的痛楚使他皱起了眉头。

公厕内的女尸6 回到家后,纸板箱的处理先令刘昭感到了头痛。箱子里沾有少女的排泄物,可也不能简简单单地扔到外面。焚烧是一种办法,不过在这种时间生火反而会被人举报。

院子里的黑色塑料袋依然原样放在那儿,刘昭一边收拾一边在脑中抱怨着妻子连这点事都不替自己收拾。他把纸板箱塞到里面,进了家门。

他发现自己身上散发着一股臭味,那是搬动少女时沾上的。他走到盥洗室脱下衣服,一股脑儿地塞进了洗衣机,顺便冲了个淋浴。可无论怎么用肥皂搓洗,总觉得异臭仍然残留着。

到卧室换完衣服后,他回到了饭厅。肖梅在桌上摆好了玻璃杯和罐装啤酒,从超市买的菜也搁在了盘子里,看来已经用微波炉加热过了。

“这是怎么回事?”刘昭问。

“我想你也累了,再说晚饭也没吃吧?”

“我没食欲。”这么说着,他还是打开了罐装啤酒。他想至少也让自己醉上一场,可是,哪怕今晚即使大醉酩酊可能也无法入睡——

厨房里传来菜刀切东西的声音。

“你在干什么?”

然而肖梅并没有回答。刘昭站起身,朝厨房看了看,烹饪台上放着一只碗,里面是肉馅。

“三更半夜的你要弄什么?”刘昭又问了一遍。

“他说肚子饿了。”

“饿了?”

刘昭感到自己脸上的肌肉在抽搐。

“他还说肚子饿?干了那样的事,让父母承担了如此的痛苦……”

他大喘了口气,摇了摇头,走向小明房间。

“等等,你别去!”肖梅急忙叫住他,“这也没办法啊,他这么年轻,从白天起就什么也没吃,肚子饿很正常。”

“我可一点食欲都没有。”

“我也一样啊,可他还是个孩子,不明白事情的严重性。”

“所以我要让他知道。”

“也不用赶在这会儿。”肖梅抓住刘昭的胳膊,“等事情告一段落之后也可以吧?他也是受了打击的,并不是无知无觉,所以之前才一直没提肚子饿的事儿。”

“他没提是因为不想听到我的指责,所以看到我出去了,觉得机会来了,就来告诉你。他如果真的在反省,为什么还缩在自己房间里?”

“孩子想避开父亲的责骂是很自然的,总之今晚你先忍忍,往后我会好好说他的。”

“你说了他会听吗?”

“可能不听,但你现在去骂他也无济于事啊。责备他不能解决任何问题,眼前要考虑的是怎样保护他。”

“你满脑子都是怎么保护他。”

“难道不可以吗?我已经决定无论何时都要站在孩子这边,不管他做了什么,我都要保护他,哪怕他成了杀人犯。请你今晚就放过他吧,求求你了。”

肖梅的泪流过脸颊,印下两道痕迹,她圆睁的双目充着血。

看到妻子扭曲的表情,刘昭的怒气消退了,取而代之的是在心中逐渐扩散的空虚感。

“把手放开。”

“我不,因为你……”

“叫你放开就放开,我不会去他屋了。”

肖梅目光呆滞地半张着嘴。

“真的?”

“是真的,好了,你就给他做汉堡肉饼什么的吧。”

刘昭甩开肖梅的手,坐回到餐桌上,一下把玻璃杯中的啤酒喝了个精光。

肖梅松了口气,回厨房继续切她的蔬菜。望着专心于挥动菜刀的妻子,刘昭想,或许她不做些什么的话就无法保持正常的神智吧。

“你也给自己做点,”刘昭道,“既然弄了,就一块儿吃吧。”

“我不用了。”

“别罗嗦了,你也得吃。接下来不知何时才能安心地吃上一顿饭了,我也一起来,没食欲也得硬吃。”

肖梅走出了厨房。

“他爸……”

“明天会很难熬的,得补充好体力。”

对他的话,肖梅神色认真地点头表示赞同。

8

清晨五点十分,窗外的天空终于亮了起来。

刘昭坐在饭厅里。虽然窗帘还拉着,不过从其缝隙中透进来的光却不断增加着亮度。

桌上搁着盛有吃剩的汉堡肉饼的盘子,玻璃杯中也还留有半杯啤酒,然而他已无心吃喝。肖梅到头来也只勉强吃了三分之一的汉堡肉饼,就再也吃不下了。她中途说人不舒服,现在躺在房间里休息。把东西全部吃完的只有小明一人。不过刘昭已没精力对此再发什么牢骚了,光是考虑今天该怎么熬过去,就已令他分神无术。

玄关处传来一阵声响,是有人往信箱里塞东西,大概是送报纸的。

刘昭刚准备站起身,又坐了回去。这么早就出去,万一被人看见就麻烦了。今天是星期六,刘昭平时几乎不会在星期六一早就出门,他可不想因为反常的举动而遭人怀疑。而且今天的早报也起不了什么作用,对他们而言非常重要的消息,最早也是登在今天的晚报上。

这时房门咯吱一声打了开来,吓了刘昭一跳,原来是肖梅进来了。

刘昭这时看到门边的地上有块抹布。

“你是用那条抹布擦的小女孩的尿?”刘昭用下巴指了指那块抹布。

“不好,这可得收拾起来。”

肖梅提着超市的购物袋,抓起抹布塞了进去。

“要和别的垃圾混在一起,可别扔了之后被人发现。”

“我知道。”

刘昭盯着放过抹布的地板,想像少女的尸体躺在那儿时的情景。

“喂,”刘昭再度叫肖梅。

“又怎么了?”对方不耐烦地皱着眉。

“女孩进了咱家吧?”

“是啊,所以说不是小明强拉她来的,女孩自己也多少有点责任——”

“她既然进了屋,为什么还穿着鞋?”

“鞋?”

“那个女孩一只脚穿着鞋,或者说只脱了一只鞋。既然进了屋,还穿鞋不是很奇怪吗?”

兴许是没弄明白刘昭问题里的意思,肖梅的眼神不安地徘徊着,最后终于以一副想明白了的表情点了点头。

“你是说那只运动鞋啊,是我给她穿上的。鞋当时就在玄关处,后来我想也不能让她光着脚,就替她穿上了。”

“为什么只穿了一只?”

“因为光是一只就花了令人意想不到的长时间,要是太磨磨蹭蹭,被人发现就不好了。然后我把另一只藏到了塑料袋下面,你不会是没注意到吧?”肖梅瞪大了眼睛。

“注意到了,所以我才给她穿上了。”

“那我就放心了。”

“你没撒谎吧?”刘昭望着肖梅。

“什么?”

“不会是一开始她就只穿着一只鞋吧?是不是小明硬把人家拉进屋,另一只鞋因而掉了下来?”

听到这话后肖梅吃惊地扬了扬眉。

“我何必撒这种谎?真是我给她穿上的啊。”

“……那就好。”刘昭不再看妻子的脸,他想想也觉得这已无关紧要了。

正当他还是准备去取报纸而站起身时,听见远处传来警车的警笛声。刘昭一动不动地望向妻子,肖梅也手握咖啡杯僵在原地。

“来了。”他自言自语道。

“还真快啊……”肖梅的声音在颤抖。

“小明在干什么?”

“不知道。”

刘昭直接把黑咖啡喝了下去,因为他觉得既然睡不着,不妨令自己的头脑冷静些。然而当他想到不知要忍耐这局面到哪天时,感到眼前一阵发黑。即便尸体上没留下任何线索,警方也应当不会轻易放弃调查。

“你还是先睡会儿吧?”肖梅说。

“我再在这儿待会儿,要是困了我就睡。”

“哦,我也实在睡不着。”肖梅这么说着站了起来,打开了门。但她在出门前回头看了眼丈夫,“你不会在动什么歪脑筋吧?”

“歪脑筋?”

“比如还是想报警什么的……”

“我没这打算。”

“真的?你不骗我?”

“事到如今,我还能对警察说什么?”

“也对……”肖梅叹了口气。

公厕内的女尸7 9

南山市刑侦支队队长田春达与几名部下坐警车前往案发现场。

“被害人是小孩子可真令人受不了啊。”坐在田春达身旁的向海洋以一种焦虑的声调说道。

“孩子的父母想必也大受打击。”刑警郝东接道。

“那当然。但这种情况反倒难于展开调查了,被杀的如果是大人,在梳理被害人人际关系的过程中动机和嫌疑人常会浮现出来,然而小孩子受害基本就没法儿期待这个了。不过犯人若是个住在附近又小有名气的变态狂,事情倒也好办。”向海洋又说。

“你是说,可能是临时起意的犯罪?”郝东接道。

“这可不好说,也有可能是早有预谋。总之那家伙的脑袋肯定不正常,问题是人们很难判断何时何地遇见的谁是变态狂。可要是大人被那类人盯上总会有所察觉,小孩子就不行,只要装得和善一点上去套近乎,很容易就骗取了信任。”

前方聚集了不少人,还停着数量警车,更远处有警察在指挥欲通行的车辆绕道。

田春达招呼司机停下。

走下警车的刑警们边拨开围观的人群边前进,和负责守护现场的当地派出所警察打过招呼后走进了一般人禁止入内的区域。

“是谁发现的尸体?”田春达问派出所的警察。

“说是附近的一位老先生,他早起后到公园来溜弯,然后就进了公厕,看到单间的门很古怪地半开着,朝里面望了望发现有女孩子的尸体被弃在那儿。”

田春达看到几名警察在附近搜索,问:“他们是在找凶器吗?”

“不,应该没有凶器,是这么干的。”派出所民警用夹着烟的手做了个掐自己脖子的动作。

“那他们在找什么?”

“塑料袋或者纸板箱,总之就这类东西吧,装尸体的容器。”

“也就是说现场不在这里,尸体是被运来的?”

民警点了点头,“应该是。”

“为了猥亵女孩而把她骗入厕所,在对方呼救后动手杀人……没有这种可能性吗?”一个年轻刑警问。

“就算是变态狂,也不会考虑把对象骗到不知会有什么人进来的公厕吧。”派出所民警说。

“可若是半夜……”

“会有这么小的女孩子半夜在外面晃悠?如果之前就被绑架了,往往都会被带到别处。”

又一名派出所警察走了过来。

“被害人的身份确认有结果了么?”田春达问他道。

“孩子的母亲已经悲痛得没法回答问题了,不过孩子父亲说如果快点和警方谈话有助于破案的话他会配合的。夫妻二人是晚上八点多来的派出所,他们就住在这附近,男的是公司职员。”派出所警察看着笔记本又说,“死了的女孩名叫杜新春。父亲叫杜忠彦,母亲叫王玉。

被害人是小学二年级学生,学校离这里大约有步行十分钟的距离。昨天下午四点左右她回过一次家,在母亲不知情的情况下出门后失踪。他们报案后,我们派手头没任务的警察从被害人的家和学校周围一直搜寻到附近的车站,并未发现被害人的踪迹。但有报告说下午五点左右有个和被害人年龄、穿着相仿的女孩在附近的冷饮店买了冰激凌。遗憾的是那家店的服务员看了多次杜新春的照片后仍然无法断定她是不是那名顾客。那个女孩只买了一份冰激凌,且没有同伴。”

“会不会是因为想吃冰激凌而跑出去的?”郝东自言自语道。

“有这个可能性,听说她是个活泼好动的女孩子,以前也经常自己跑出去。”

田春达这时说,“我们能向女孩父亲了解些情况吧?”

“可以,他现在在派出所里。”

看到几个刑警走进来,低头坐在椅子上的杜忠彦抬起了头。他面色苍白,双目深陷,微秃的前额部泛着油光。

“这几位是市刑警支队的警官,他们想向你了解情况。”派出所民警对杜忠彦说。

杜忠彦把空洞的目光投向田春达一行,眼睛周围还留有泪痕。“想问什么就问吧……”

“报警是在昨晚八点前后,那么家长是何时发现孩子不见了呢?”田春达问。

“据我妻子说是傍晚六点左右,因为她在做晚饭,就完全没注意到孩子是什么时候出的家门。我在从公司回来的路上接到她打给我的手机,她说小春不见了,有可能是去了车站附近,让我注意一下。去年也发生过一回同样的事,小春一个人跑来接下班回家的我。后来我们告诉她一个人跑出来很危险,下次不可以这么做了,此后就再没有过类似的情况……”

“我是六点半左右到家的,看到小春还没回来,着实感到不安。我们两个人一起去所有能想到的地方找女儿,还带着照片到车站那边打听。我们也去了附近的公园、小学等地方……,可实在想不到会是在厕所这种地方……”杜忠彦的表情因痛苦而扭曲着,一时无法把话继续下去。

田春达不忍望向他,只是埋头做着笔记。然而手头所记的文字,却再次提醒着他这个故事是何其凄惨。

当田春达记着笔记的时候,忽然听到某种微弱的声响,“呜、呜”地,像是门缝风般的声音,从紧闭着的门里面传来。

另几名刑警也注意到了,和田春达一样将目光投向那里。

接着就听杜忠彦嘀咕了一声:“是我妻子。”

“我们让她躺在里屋休息。”派出所民警解释道。

又传来一声“呜”,这确是人发出的哭泣声音。然而这又和一般的哭声不同,发出声音的人已经把嗓子哭得干裂,即使再想哭喊,也只能发出贼风般的呜咽。“呜、呜”……

刑警们都陷入了沉默。

10

上午十点刚过,刘昭家的门铃响了起来。此时刘昭正在上厕所,他赶紧把手洗好,就听到肖梅用对讲机回话的声音,对讲机的话筒就挂在玄关的墙壁上。

“……嗯,可是我们对此一无所知啊。”接着对方似乎又说了些什么,片刻后肖梅答道,“……哦,好的。”

刘昭走过去时,肖梅正在挂话筒。“来了。”她说。

“什么来了?”

“警察啊,”肖梅眼神阴郁,“这还用问吗?”

虽然刘昭的心跳加速一直没平稳下来,不过在妻子这几句话的作用下情况又加重了。他感觉自己的体温在上升,可背后却滋生起一股寒意。

“为什么会来咱家?”

“我怎么知道,总之你快点出去吧,不然他们要起疑心了。”

刘昭点了点头,走向大门。他深呼吸了几次,然而心跳却没有减慢。

他也不是没考虑过警察会来,他全然不知小明在杀死小女孩前都做了些什么。或许是被人目击到了,可刘昭决定即使如此也要想法蒙混过关,他已经没有退路了。

公厕的女尸8 不过当现在警察真的到来时,他还是不安得脚直哆嗦。他根本无法预测外行的谎言能对抗专业的刑警到几时,实际上他也丝毫没有能一骗到底的信心。

在开门前,刘昭合上眼,拼命整理着呼吸。心跳得快可能从外表上看不出来,但明显的呼吸紊乱必会引起警察的怀疑。

他安慰自己说没问题的,警察虽然来了,也不见得是事情败露了,可能他们只是在对案发现场周围做地毯式排查。

刘昭舔舔嘴唇,干咳一声后打开了门。

在门框外,站着一名穿深色制服的男子。那人看来三十五岁左右,由于饱经日晒,使他那张线条分明脸上的阴影看上去更加浓厚。男子看到刘昭后神色自然地跟他寒暄起来。

“十分抱歉,打扰你休息了。”男子的语调平稳,“请问,方便吗?”他指了指门内。

应该是想进门谈吧,刘昭应了一句“请”。

对方走了进来,到门边后掏出了警察工作证。

他自称是刑警向海洋,语气温和,一点儿也看不出刑警的威严,但却散发着一种不易为人接近的气息。

对面人家的门前也站着一名身穿制服的男子,正在和那家的女主人说着话,多半也是个警察。这说明有很多警察在这附近做大规模的走访。

“请问出什么事了吗?”刘昭问。他觉得还是要装作对案情一无所知才好,因为如果对方问起他是如何得知的,他将无从作答。

“你知道前边的小公园吧?”向海洋问。

“知道。”

“是这样的,今早有人在那里发现了一具女孩的尸体。”

“哦?”刘昭应道,他虽然明白多多少少装出点吃惊的样子会比较有利,可他实在没有这份心情,他感觉得出自己脸上毫无表情。“经您这么一提,我倒是想起来早上确实听见了警车的警笛声。……请问,是哪儿的孩子?”

“是这附近一户人家的小女孩。”向海洋从怀里掏出一张照片给刘昭看,可能警方有规定不能透露被害者的姓名,“就是她。”

看见这张照片,刘昭一瞬间变得无法呼吸,他感到毛骨悚然。

上面是一个大眼睛的可爱小女孩,时值冬季,她戴着围巾,盘在头顶的黑发上别着毛线制的装饰物,笑容中洋溢着幸福感。

刘昭无法想象,这名小女孩竟是他昨晚用纸板箱运到又黑又脏的公厕中丢弃的那具尸体,接着他回忆起自己其实并未仔细看清尸体的脸。

竟然把这么可爱的孩子给——想到这,刘昭几欲跌倒。他想蹲下来大叫一声,更想立即冲进小明房间,把那逃避现实、躲进孤独世界中的儿子拉来交给面前这位警官,当然他也想偿还自身所犯下的罪孽。

然而他并没有这么做,只是勉强支撑着身体,拼命使自己的表情不至僵硬。

“你见过她吗?”向海洋发问了,他的嘴角虽然泛着微笑,可紧盯刘昭的那双眼睛却令对方感到极为不适。

“不好说。”刘昭把脑袋歪向一边。“在附近见到这般年纪的女孩子我也不会注意看,况且她们活动的时间段我大都不在家……”

“你是公司职员?”

“嗯。”

“那我也想向你的家人打听一下。”

“家人?”

“现在就你一个人在家吗?”

“不,这倒不是。”

“请问还有谁在?”

“我妻子。”他刻意没提小明。

“能不能让我和你夫人聊几句?不会占用她太多时间的。”

“这倒没关系……那请稍等一下。”

刘昭走出房间,长长地叹了一口粗气。

肖梅坐在餐桌旁,用充满不安和恐惧的眼神望向丈夫。

听刘昭说完刑警的请求后她以一种惊慌的表情摇着头。“不,我不想和警察见面,你帮我想办法推掉。”

可是警察说要问你点儿情况。”

“这种事总能搪塞过去吧?你可以说我现在空不开手什么的,总之我不想见他。”肖梅说完后站起身,走出了饭厅。

刘昭叫她她也不应,只是自顾自地走向卧室,看来她是想把自己关在房里。

刘昭摇了摇头,一边搓着脸走向客厅。

刘昭面对着刑警说:“我妻子在忙,空不开手。”

“哦,是这样啊。”刑警的表情看来很失望,“那么抱歉,能不能麻烦你把这个给你夫人看一下?”他掏出刚才那张小女孩的照片。

“哦……这没问题。”刘昭接过了照片,“只要问问她有没有见过就行了吧?”

“是的,劳你费心了。”

刘昭走进卧室。肖梅就坐在梳妆台前,不过她自然是没心情化什么妆。

“那警察,走了?”

“不,他说想让你看看这个。”刘昭亮出了那张照片。

肖梅的视线避向一旁。

“他为什么来咱家?”肖梅声音降得很低。

“我不清楚,看来是在走访附近所有的人家,估计是要收集目击信息吧。”

“你就去跟那警察说我从没见过啊。”

“我当然只能这么说,但是你也得看一看。”

“为什么?”

“让你搞清楚我们干了多么惨无人道的事。”

“你还提这些干什么?”肖梅说道,她没有把脸对着丈夫。

“叫你看你就看。”

“不,我不想看。”

刘昭发出一声叹息,想来肖梅也知道如果她见到小女孩那张天使般的面孔,精神就会面临崩溃。

他转身走出了房间,想打开小明房间那扇门,可他发现门从里边落了锁。

“哎呀,他爸,你这是要干什么?”肖梅一把按住丈夫的肩膀。

“我要让那小子也看看。”刘昭压低声音说。

“你这么做有什么好处?”

“我要他反省,要他明白自己都干了些什么。”

“你现在不这么做,小明也已经在反省了,所以他才闷头待在自己房里。”

“不是这样的,他只是在逃避,使自己闭眼不看现实。”

“即便是这样……”肖梅表情扭曲地摇着刘昭的身体,“你现在就由他去吧,等一切都结束了……等我们把这事儿瞒过去了,再好好跟他谈不行吗?你也不用非要赶在这时候去刺激自己的儿子吧?你这也算是他父亲吗?”

望着妻子眼中沁出的泪水,刘昭放开了门把手,无力地摇着头。

他赞同了妻子的看法,现今的当务之急是如何克服眼前的危机。

然而刘昭想,他们真的能最终逃过这一劫吗?他真有一天能和犯下可怕罪行的儿子促膝长谈吗?

他回到客厅,把照片还给了刑警,自然还要加上一句妻子说没见过的台词。

“是这样啊,抱歉,打搅了。”向海洋把照片收入怀中。

“没什么其它的需要了吧?”刘昭问。

“是的。”向海洋点头应道,接着将目光投向不远处的院子。这使刘昭吓了一跳,他试探性地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我想问个可能有点奇怪的问题。你家的草坪的草是什么种类的?”

“草?”刘昭的声音变得尖利起来。

“你不知道吗?”

“这……草坪一直都在那儿,我想是很早以前就种下了,而且这房子原先是我父母的。”

“哦。”

“请问草坪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请别介意。”刑警笑着摆了摆手,“最后还有一个问题,从昨晚到今晨,你家断过人吗?”

“从昨晚……到今晨?我想……应该没有吧。”

“非常感谢在百忙之中配合我们的调查。”向海洋点头告辞。

刘昭站着目送刑警开门离去,等看不见对方的身影后,将视线移向院子。

他想起少女衣服上沾有青草的事儿,顿感胸闷难耐。

公厕内的女尸9 11

刑侦支队下午两点多召开了案情分析会。

队长田春达在会上首先发言:

小女孩死亡时间已经推定为昨日傍晚五点至夜间九点之间。杀人手法为扼杀,并没有发现其它的外伤。

在死者胃内发现了冰激凌,因此独自前往冷饮店的小女孩便是被害人的可能性更高了。如果这一说法成立,那么推定的死亡时间将能变得更精确。

在小公园附近,有好几辆停在地面上的车被目击到。其中大部分为商用车,平时就常停在那儿。当前还没有深夜停车的目击信息。

未发现能断定是凶手遗留下来的物品,但鉴定室提交了一份能引起人注意的报告。尸体的衣服上残留着少量的青草,种类为高丽草,成长状态不佳,没有经过养护。此外,还有一部分白车轴草,也就是俗称三叶草的植物,鉴定室认为这可能是共生在青草中的一些杂草。

小女孩家居住的是出租公寓,自然没有什么院子。小女孩杜新春平时经常去的公园虽然也有草坪,不过却是种类不同的野草。

鉴定室的另一份报告也颇值得注意,在杜新春的袜子上也检查出少量同种青草,而她的遗体被发现时是穿着运动鞋的。

虽然不排除被害人在庭院及公园等处踩着草坪跌倒的情况,但刑警们一致认为被害人应该不会事先脱去运动鞋。另外,昨天上午还下过雨,户外的草坪都是湿的,此时赤脚走在上面尚有可能,而穿着袜子不穿鞋则是令人无法想像的。且杜新春穿的鞋属于鞋带绑到脚尖的类型,更不可能因为某种冲击而掉落下来,这就是说她躺倒在草坪上很可能不是出于自身的意愿。

最自然的推理是,她在遭到杀害之后,被人搁在了草坪上。这样一来,地点应该就不会是在容易暴露的公共场所,而只能是在私人住宅的院子里了。

以上情况都是在较早时判断出的,所以警察们已经对附近长有高丽草的地方做了一番调查。然而这种草在本市堪称是最为常见的,光是私人住宅内的拥有量就很不少。如果凶犯有车的话,要调查的场所数量就会激增。

田春达喝了口水后接着说:“经调查,在现场附近的居民区里,院内种植草坪的共有二十四户,其中种植高丽草的为十三户。但因为这只是打听到的,不能排除住户搞错品种的可能性。余下的十一户品种不明。给所有的住户看过被害人的照片后,共有三户人家说他们之前就认识被害人,不过每家都说被害人最近没去过他们那儿。”

目前还无法断言凶犯是之前就盯上了被害人或是偶然将她选作了猎物,总之,认为作案手法是开车绑架的观点显得较为有力。虽然被害人的尸体被丢弃在她家不远处,但也不能就此认定凶犯也住在附近,很可能这只是凶犯希望警察如此认为而布下的伪装。但是参与调查的人员一致认为,选择小公园作为抛尸场所,说明凶犯对这一地区应是比较熟悉的。

接着重案一组副组长郝东发言:

“现场周围的调查由我们负责,除了收集目击信息以外,我们还要调查近来有没有发生过小孩子受到伤害之类的情况。还有就是种草坪的人家,鉴定室那边应该会弄出草和土壤的分析结果,所以如果发现有可疑的住户,就要仔细核对。”

田春达的手机这时响了,是鉴定室张主任打来的。

“我们已经弄清被害人衣服上粘着的白色颗粒是什么了。”

“白色颗粒……那是?”

“泡沫塑料。在家用电器的包装箱里会使用泡沫塑料吧?我们觉得很可能就是那玩意儿。凶手是把尸体装在纸板箱内搬运的,而箱子里残留有泡沫塑料的颗粒,粘在了被害人身上。”

“原来是这样。”

张主任接着说:“我们接下来会搜查小公园周围,不过纸板箱很可能已经被凶手带走了,或是被扔在什么地方了。不过凶手要是就住在附近的话,直接带回家的情况也是有必要考虑的。因此刑警们在调查草坪时,也要注意观察有没有哪户人家院里放着那类纸板箱。那箱子会因为沾上被害人的排泄物而变得相当臭,应该不会被带进房间。”

“我明白了。”田春达听毕挂断了电话。

田春达把刚才的对话向刑警们描述了一遍。

郝东说道:“我认为凶手一定不能带纸板箱回家,就算住得再近也不会这么做。他会开车把箱子带到很远的地方,然后随便找个角落处理掉。”

12

肖梅的脸色骤变,之前她正在捂着一杯热水暖手,现在则把手放到了餐桌上。

“他爸,事到如今你……你这话当真?”

“我当然是认真的,还是放弃吧,我们带小明去公安局。”

肖梅看着丈夫的脸,摇了摇头。

刘昭接着说:“可我们已经回天乏术了,就像我刚才告诉你的,估计警察会来调查草坪。如果被他们知道那正是咱家种的草,我们就无话可说了。”

“这也很难讲吧?那警察也没对你说尸体上粘着青草什么的。”

“不说也一目了然了,否则他为什么要问草坪的种类?草粘在那女孩身上了,一定是这样。”

“可你不是说把衣服上的草都弄掉了么?而且还冲进了厕所……”

“我刚才都讲过好几遍了,我记得是把眼睛看得见的部分都弄干净了。可是在黑咕隆咚的环境下很难保证没有遗漏。”

“你既然都知道,怎么就不再仔细点呢……”肖梅皱着眉,心有不甘地咬着嘴唇。

“你还要我怎么样?你知道我有多不容易?又要避人耳目,又要速战速决。想想看衣服上粘着湿嗒嗒的草的情景吧,在黑暗中能彻底清除干净吗?难道我还有别的选择?发现她身上粘着草就把尸体再带回家?”

虽然心知现在争论也无济于事,刘昭还是忍不住发出一阵怒火。一方面妻子的话使他想起了处理尸体时的困难过程,另一方面,他也明白尽管自己当时知道应把草全处理掉,可禁不住痛苦的折磨而想尽早逃离的心情仍使他做事时变得相对马虎。刚才那番话,也颇有些遮掩此事的意味在其中。

公厕内的女尸10 肖梅胳膊肘支在桌上,手托下颚。“我们该怎么做才能……”

“我说了,已经没有出路了,只有让小明去自首。我们也会成为他的共犯,不过这也没辙,算是罪有应得吧。除这没别的办法啊。”

“别老是没办法、没办法的,一遇到事就放弃。”肖梅抬起脸来瞪着丈夫道,“你明不明白?这可是关系到小明一辈子的大事啊。这不是偷窃或者伤人什么的,是杀人……而且对方还是个那么小的孩子,他的一生一定全完了。这样你还要说没办法?我可不这么想,我要拼到最后一刻。”

“那你准备怎么做?你有什么办法吗?他们问起草坪的事我们如何回答?”

“总之……就坚持说咱们不知道。”

刘昭叹了口气,“你觉得警察会相信吗?”

“可是,就算证明了草是咱家的,也没有证据表明是小明杀的人啊。那女孩也有可能在我们不知情的情况下擅自进入咱家院子的或是被别人拉进咱家院的。”

“警察已经询问过我家里没人的时间段了,他们会追问孩子擅闯进来我们为什么没发现。”

“也有可能没注意到嘛,我们又不是整天盯着院子里的动静。”

“这种狡辩对警察会有用吗?”

“有没有用不试过怎么知道?”肖梅的嗓门响了起来。

“我是说,你这叫无谓的挣扎。”

“那也没关系,只要不把小明交给警察,让我干什么都行。可你呢?一副不管不顾的样子,也不想想办法。”

“我是想了很久之后,发现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不,你根本没好好想,你脑子里只考虑如何才能逃避现在的痛苦。你觉得让小明去自首自己就能轻松了,全然不在乎孩子今后怎么样。”

“不是这样的。”

“那你为什么总要跟我唱反调?你有本事唱反调,怎么不提供点更好的方案?要不你就给我闭嘴,不用你说我也知道警察不好对付,可我还是在做我力所能及的事。”

刘昭开口了:“比起编那些荒谬的谎言然后遭到逮捕,还是干干净净地自首,到头来也能使他早日回归社会。他是未成年人,姓名也不会被公开,只要我们把家搬得远远的,过去的事就不会为人所知了,这就是我的想法。”

“什么回归社会,”肖梅不屑地说,“你怎么现在还说这种漂亮话?即便姓名不公开,就不会有传言?搬家也没用,杀害儿童的恶名总会纠缠他一辈子的,哪里有谁会愿意接纳他这样的人?是你的话会怎样?能不能做到平等地对待这类人?小明这次要是被捕,那他的一辈子就完了,我们的一辈子也跟着一起完了。你连这点都不明白?是不是脑子出问题了?”

“你怎么不吭声啊?倒是说句话呀。”肖梅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含含糊糊是不行的。”刘昭说。

“什么含含糊糊?”

“我是说谎撒得含含糊糊是没用的,要骗就要骗得彻底。要是警察因为草坪的事盯上咱家,那就一定会怀疑小明。你觉得那小子如果被警察执着地盘问下去,还能坚持圆谎吗?”

“那你又有什么办法?”

刘昭闭上眼,心里难受得甚至想吐。

13

刑警们按顺序走访了被分配给他们的区域内所有种植草坪的住户,他们把采集的青草分别装进塑料袋,并标上那家的姓名,这确是一份枯燥的工作。田春达指示的纸板箱问题他们自然也没有疏忽,不过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纸板箱。

刘昭透过窗帘的缝隙,隔着玻璃门窥伺着外面的动静,看见两个小学生模样的少年骑着自行车经过了他家门口。

两名刑警已经离开了十分钟有余,看来一时半会儿是不会回来了。

刘昭叹了口气,从窗帘旁走开,坐进沙发。

“怎么样?”坐在餐桌边的肖梅问道。

“没有警察,看来不像是在监视我们。”

“那就是说他们不只来我们一家?”

“应该吧,不过这也很难说。”

肖梅用双手搓了搓太阳穴,她从刚才起就说自己头痛,大概是睡眠不足引起的。

“可他们既然带走了草的样本,我们也就别无选择了吧?”

“是啊,刑侦科学是很厉害的,可能会辨识出那草就是我们家的。”

“警察下次来咱家会是什么时候,那种化验是不是很快就能做完?”

“不清楚,但我想要不了两三天的时间。”

“警察也会问小明问题吧?如果他的回答里出现混乱和矛盾就不好办了,我们要事先相互把话对好才能熬过讯问这一关,所以我要帮他提前演练问话的过程。”

“可是……”肖梅低下头,似乎在想着心事。

“怎么了?快去把他叫来。”

“可是现在好像还不行吧,我想还是再晚一点比较好。”

“怎么就不行了?你什么意思?”

“他因为弄死那个女孩而受了打击,一直都很消沉。我虽然给他讲了计划,不过感觉让他在警察面前演戏恐怕是办不到。我说,咱们能不能就告诉警察说孩子当时不在家?这样一来警察也不会问他什么了吧?”

听完肖梅的提议,刘昭抬头望向天花板,他全身都仿佛因无力而瘫软下来。

他明白肖梅在说些什么,缺乏忍耐力、任性蛮横的小明多半是对付不了那些铁定会执拗地重复提问的警察,他很可能会因为嫌烦而在中途就坦白罪行。可这究竟是谁的错?他的父母是为了谁而要忍受这些痛苦?即便在如今这种局面下,小明还要把一切责任都推给父母,这使刘昭为他感到羞耻。

“谎言会招来新的谎言。”他说,“要是我们说小明当时不在场,那他们就会问及他的去向。哪怕再随便撒个谎,警察也必然要暗中核实,事情就会败露。无论如何他都一定会和警察碰面,既然如此,少一个谎言危险性就能降低一些。”

“你去把小明叫来。”他说。

“我都跟你说了,这事……”

“不能再处处宠着他了,知道我们接下来要干什么吗?我要让他也明白没有拼死一搏的决心这事就干不成。他以为一闹情绪父母就能为他做任何事可大错特错了,真是的,把父母都当成什么了。总之你去叫他来,你要是不愿去,那就我去。”

看他准备起身,肖梅先站了起来。

“你等等,好吧,我去叫他。不过我拜托你,不要对他太严厉。因为你即使不教训他,他也已经很害怕了。”

“害怕是应该的,快去叫。”

肖梅应了一声,走出了门。

刘昭很想喝酒,一直喝到烂醉如泥。

公厕内的女尸11 15

当刑警向海洋和安义跑完了所有分配下来的住户时,已经是晚上了,两人包里放满了装有采集来的青草样本的塑料袋。

安义自己也不清楚他们此行是否有所收获,走访过的所有家庭中,似乎都没有住着一个看上去会杀害小女孩的人。在他看来,每个人都是如此平凡,虽然生活条件多少有些差异,但是他们都在努力地过好每一天。

“不会在这个街区。”安义一边走路一边说,“也只有变态狂才会干那种事,比如那些有着扭曲的性取向的独居单身汉。你想想,他可是突然把正在走路的女孩子拖进车里就地劫持了。虽然我不知道他准备干什么肮脏的勾当,可一般情况下总会想尽量逃得远一点吧?然后他在不知什么地方把人杀了之后,又回到这个街区弃尸,为了使我们以为凶手就住在这个街区。这么分析的话,凶手就不会是这个街区里的居民。我的推理有问题吗?”

走在旁边的向海洋没有说话,他低着头,表情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我想去个地方。”向海洋说。

“你想去什么地方啊?”

“有一户人家挺令我在意,我想再去调查一下。”

“是哪家?”

“就是刘昭那家。”

安义跟着向海洋路过存尸的小公园,虽然警方已经解除了一般人禁止入内的限制,不过公厕周围仍然围着绳子。一点儿也感觉不到有人的气息,天黑自然也是原因之一,但更重要的或许是因为案子的事儿已经传开了。

向海洋跨过绳子,走近厕所,然后驻足于入口处。“凶手为什么要在这里弃尸?”他向安义问道。

“这个么,夜里的公园不容易被人看见,天亮之前也不用担心尸体被发现,大致上就是诸如此类的理由吧。”

“可是到处都有不易被人发现的地方,就算不是去深山老林,只要到再远些的地方,就能找到很多一段时间内不会有人踏入的草丛。如果扔到那种地方,尸体应该会更晚被发现才对,为什么凶手没有想到呢?”

“我刚才不是说了吗?他是为了嫁祸于这个街区的人。”

但向海洋侧着头说:“真的是这样吗?”

“你觉得不是?”

“对凶手来说,使尸体难于被发现要比进行你所说的那种伪装更有利。因为这个案子一开始还有绑架案的可能性,所以警察也不敢公开行动。我的想法是,凶手是在无可奈何之下才把尸体扔在这里的。”

“无可奈何?”

“对,凶手别无选择,尽管他想弃尸于更远的地方,但他没有那种手段。”

“手段……你是指汽车?”

“没错,凶手不会开车,或是他没有车。”

“是吗?我倒觉得这不太可能。”

“为什么?”

“你想,如果没有汽车他就无法作案了,光是搬运尸体就没辙。他难道是抱着尸体来到这里的吗?就算是小孩子,也有二十公斤以上啊。而且尸体是装在纸板箱里的,那个箱子还相当大,要抱着走是很难的。”

“纸板箱这一说法是不是来自尸体身上的泡沫塑料颗粒?”

“嗯,所以才推测凶手是使用了包装家电的空纸板箱。”

“尸体身上粘有泡沫塑料颗粒,说明凶手是把尸体直接装在纸板箱里的。”

“是啊。”

“你有车吗?”

“有,不过是二手车。”

“不管是不是二手的,它总是你的宝贝车子。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会不会在用车搬运时还把尸体放进纸板箱?”

“我是觉得没什么问题。”

“即使尸体是湿的?”

“湿的……?”

“被害人在被扼颈时小便失禁了,尸体被发现时裙子也是湿的。我比鉴定室的人还要更早来到现场,所以记得很清楚。”

“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调查资料上有记录。”

“那我再问你,这样的尸体你还会放入纸板箱吗?”

“如果尸体的尿液渗出纸板箱而弄脏车子的话,确实很难令人乐意这么做。”

“弄脏后会发臭,而且车上还会留下尸体的痕迹。”

“一般总会先用塑料薄膜什么的包起来,再装进箱子里……”

“这起案件的凶手却没这么做,为什么?”

“你是说……他不是用汽车搬运的?”

“当然还不能下结论,也可能是凶手大大咧咧的性格使他不介意车子被弄脏,只不过我认为这种可能性很小。”

“可如果他没有用车,那他是怎么搬运如此之大的纸板箱的呢?”

“问题就在这里,要是你会怎么做?”

“我刚才也说了,抱着走是很困难的,有手推车的话倒是方便,但在三更半夜推着这么个东西走,也太显眼了。”

“同感,那有没有什么东西是既不显眼又能起到和手推车相同的作用呢?”

向海洋微微一笑,取出了他的手机,做了一番操作后将屏幕面向安义。

“看看这个。”

安义接过手机,看到一幅用摄像头拍摄的似乎是地面的场景。

“这是?”

“这张照片上是你现在站的地方的周围某处。”

“这图像怎么了?”

“你仔细看看,应该能发现地面像是为了消去某种痕迹而被擦拭过吧?”

地面上确实有几根比较粗的线条。

“如果我的假设成立,那么凶手没有留下痕迹这点就会令人产生疑惑了。他应该是用手推车或某种替代品把尸体运来这里的,而昨天一直下到上午的雨会留在地上,我们可以想象这一带的地面在他到来时是松软的。”

“那这说不定就是痕迹了,可是既然被清除了我们也没办法。”安义说着准备把手机还给向海洋。

“你再好好看看,被清除的宽度大约是多少?”

“宽度?”安义又看了看屏幕,“有三十厘米左右吧。那这是……自行车的痕迹?”

“十有八九。”向海洋说,“而且是带货架的那种,因为近来有很多车型都不带。再具体点的话,是辆不大的自行车。”

“你怎么知道的?”

“你试试就明白了,把一个那么大的纸板箱放在货架上,然后一边扶着一边握住车把推车,要是大号自行车手就够不着了。”

安义想象了那场面,发现向海洋说的话是合乎逻辑的。

“凶手的住处附近长有草坪,而且他不会开车或者没有车,不过有一辆带货架的不太大的自行车……这让我想起了那户符合这些条件的人家,就是刘昭家。我看到了他家的自行车有货架,可以搬运大的纸板箱。”

“原来如此,可是……”

“什么?”

“就因为这个原因锁定一户人家是不是太武断了?也有可能凶手家里有车,只是他自己不会开。”

向海洋听完点了点头。

“我也不是仅仅为此盯上他们家的,还有一点也引起了我的关注,那是一副手套。”

“手套?”

“在第一轮调查中我曾去过一次那家,就是通过提供杜新春的照片来收集目击信息的时候。当时我见到了他们家院子里墙角丢着一副脏乎乎的手套。”

“当时,我还闻到了一股臭味。那是一种并不明显的异臭,是尿骚味儿。”

“被害人的小便确实失禁了……你是说就是那股味道?”

“我可没有狗鼻子,不可能判断得如此清楚。不过我当时想,要是凶手戴着手套……不,他多半是戴着的,因为直接用手接触尸体就会留下指纹了。如果是那样,那么手套应该会被被害人的尿液弄脏。而当我得到有关泡沫塑料的情报后,就想到了刚才我告诉你的这些,然后就越发怀疑起那户人家。”

向海洋说到这又拿出手机将一张照片让安义看。

安义看那张照片,发现那上面拍的是受害人,她双脚都穿着运动鞋。

“这有什么问题吗?”安义问道。

“鞋带的系法。”向海洋回答道,“细看就会发现两只脚上的鞋带在系法上有微妙的差别,虽然都是蝴蝶形,但鞋带的位置关系却是相反的。并且一边系得很结实,另一边却相当地松,而一般同一个人系鞋带是不会出现左右两边不同的情况的。”

“经你这么一说……”安义把脸凑近照片,凝视了一会儿,向海洋说得确实没错。

“鉴定室好像说有痕迹显示两只鞋都曾经脱落过吧?虽然不知道具体原因,不过我们是不是可以分析出这双鞋是由两个人分别给她穿上的呢?”向海洋说。

“家人合谋作案吗?”

“即便杀人是一个人做的,我们也有十足的把握推断他的家人在帮助他隐匿罪行。所以呢,我想应该再去调查走访一下有关刘昭家的情况。”

“好,我们现在就去。”安义带着敬佩的目光看着比他大十岁的向海洋刑警说。

公厕中的女尸12 17

大门对讲机的电铃又响了,在对讲机上答话的刘昭心情沉重地回应完,放下了听筒。

“又是警察?”肖梅神色紧张地问道。

“是的。”他回答道。

“那我们就按照商量好的做?”

“先等等,我们还不知道他们此行的目的。如果实在没办法了,我会带头行动的,然后就按计划进行。”

肖梅没有点头,而是像祈祷般地将双手握在胸前。

“你怎么了?”

“……只是不知道一切会不会顺利。”

“事到如今还说这些干什么,现在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肖梅颤颤巍巍地点着头,小声地同意着。

刘昭来到玄关处,打开门后看见站在外面的那两名警察正是向海洋与安义。

“非常抱歉,又来打扰你了。”向海洋看着刘昭说。

“这次究竟又是什么事?”

“我们调查了被害小女孩的行踪,有人说见到她来过这一带。”

听向海洋这么一说,刘昭感到自己的体温上升了,然而脊背处却传来一阵寒意

“我们想向你的家人确认一下,看看他们有没有见过这个女孩。”向海洋取出了杜新春的照片。

“这问题我记得已经回答过了。”

“当时只得到了你的回答吧?”向海洋说,“我们也想向你的家人确认一下。”

“我已经向我妻子确认过了。”

“嗯,不过,你不是还有一个在读初中的儿子吗?”

突然听对方提到小明,使刘昭心中一紧,他终于明白警察对每家每户的家庭成员构成都了如指掌。

“我想我儿子对此应该是一无所知的。”

“可能是这样,但我们要都调查了解一下。”

“那能不能把照片借我一下?我去问问他。”

向海洋一边递照片一边说,“请尽可能详细地告诉我们你的家人昨天都是什么时候在家的。”

“请问是为了什么?”

“因为被害小女孩有可能曾在草地上步行,白天我们过来采集草坪样本也是为了确定那是哪里的草。”

“你是说那是我家的草坪?”

“不,这我们还不得而知,只不过女孩昨天如果擅自进了你家的院子,那当时你家应该没人,所以我们想确认一下是否存在那样一个时间段。”

“不好意思,我们不仅要向你了解,还要向周围人家都进行了解。”安义接道。

刘昭很怀疑对方话中的真实性,难道他们不是只为调查自己家而来的吗?可若是揪住这个问题不放,反而会招来对方的疑心。他接过照片,转身进了屋。

“什么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肖梅听完刘昭的传话,脸色变得铁青。“这不就是不在现场证明的调查吗?警察看上去像是在怀疑我们吗?”

“有点像,但也可能是我多心了。”

“那我们该怎么办?如何回答?”

“我正在考虑。”

“你可别让他们怀疑小明啊,要不我们就说他放学后一直待在家里怎么样?”

刘昭想了想,望着肖梅摇了摇头。“这恐怕不行。”

“为什么?”

“要考虑之后的问题。”

刘昭拿着照片返回了玄关,刚才的两名警察还在门外保持原来的姿势站着。

“怎么样?”向海洋问道。

“我儿子说对这个女孩没印象。”

“是吗,那能不能告诉我们你家人昨天各自回到家里的时间?”

“我是七点半左右到家的。”

“我想问一下,你的公司在什么地方?”

刘昭告诉对方自己的公司在胜利大街中段,下班时间是五点半,而他昨天一直在公司待到了六点半。

“当时就你一个人吗?”

“工作是我独自进行的,不过还有其他一些员工也留下来了。”

“他们和你是在同一个部门吗?”

“有我科里的同事,也有一些其他部门的人,因为我们共用一个楼层。”

“是这样啊,不好意思,能不能把他们的姓名和部门都告诉我们?”

“我并没有撒谎。”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这是警方办案的手续。我们先要向本人了解情况,再从其它方面予以证实,然后我们的工作才算完成。你大可把这当作是不近人情的公事公办。”

刘昭叹了口气。

“你们可以去证实,当时我们旁边另一个部门的齐强也在场,还有我们科的两三个人。”刘昭向警方提供了他们的姓名和部门。此时他确信警方正在调查自己家庭成员的不在现场证明,可能草坪真的成为了关键线索。

刘昭想:自己的不在现场证明应该能得到证实,然而这对自己家并无任何助益,只能令嫌疑人的范围更加缩小而已。他们的调查今后会变得更为犀利,临时编造的谎言根本不可能蒙混过关。如果他们动真格地进行讯问,小明一定会轻易坦白自己的罪行。

“那你妻子呢?”向海洋的问题还在继续。

“她是从单位六点左右回来的,她的单位是市食品公司。”

向海洋记下刘昭的话后,以一种顺带一提的口吻问道:“你儿子呢?”

终于到这一刻了,刘昭收紧了腹部的肌肉。

他离开学校后,在外面到处闲逛,到家时我想已经八点多了吧。”

“八点多?初中生这么晚回家?”

“是啊,真不像话,我会好好教训他的。”

“他是一个人在外面吗?”

“好像是的,他不会具体说,不过也就是去游戏房之类的地方。”

警察告辞了。

确认两名警察已消失于视线之外后,刘昭关上了门。

公厕中的女尸13 19

关于刘昭家的情况,向海洋回到刑侦支队就对队长田春达报告了。“又是个大胆推理。”田春达很欣赏向海洋的分析。“你的这些想法很值得注意。将尸体直接装进纸板箱是由于凶手没有用汽车,这观点确实值得关注。在绑架或劫持这类犯罪案件中,开车强行绑架受害人的例子占压倒性多数。罪犯即使一开始通过花言巧语蒙蔽受害人并与其共同步行一段距离,可到最后几乎所有人都会用汽车来带走受害人。如果不想让受害人逃脱,这是当然的做法。也有一些案例中罪犯没有用车,这种情况下尸体所在的现场往往就是第一现场。因为那些地方本来就是人烟稀少的场所,所以也没必要特意将尸体运到别处遗弃。而你的推理是凶手没有用车,而是将受害人引诱到自己的家中或是老巢里,然后在那里将其杀害。凶手为什么要这么做?如果受害人事前告诉了她的父母,那么凶手就会很快被捕。”

“我比较在意的是,受害人先回到家中,在没征得母亲同意的情况下又再度出门这一点。根据到目前为止的调查,她外出的目的还不能确定,但我们不妨假设她是要去见凶手。如果是这样,那她也就不会对和凶手一起回其住处产生过多的抵触情绪,而凶手可能也会认为哪怕自己有少许的不轨举动也不会招致受害人的激烈抵抗。”向海洋说。

“那我们明天再去一次受害人父母那儿,彻底调查一下他们的女儿是否认识这样一个人。如果能查到和刘昭家有关的线索,我们就会立即行动。”

“是。”接受了队长的指示,向海洋很有气势地回答道。

田春达又下令:“你们今天就去核实一下刘昭夫妇提供的不在现场证明。”

向海洋和安义一起回答:“是。”

20

杜忠彦一家居住的公寓距离小公园大约一百米远,是一栋还很新的六层建筑,他们住在五楼。

见到警察又来拜访,杜忠彦立即把他们引进了屋。他一定想积极配合调查,以期对破案有所帮助。他看上去比昨天刑警第一次见到时要平静许多了。

“你妻子的情况怎样?”田春达问。在派出所隔着门传来的如穿堂风般的哭声现在仍然回荡在他脑际。

“在卧室休息,要不要我去把她叫来?她自己说已经可以回答问题了。”杜忠彦答道。

安义在旁边说:“有劳了。”

“那我去叫她。”杜忠彦离开了客厅。

杜忠彦回来了,在他后面跟着一个纤瘦的女人。她的长发在脑后扎了起来,脸上带着一副眼镜。几乎没有化任何妆的她只是上了点口红,大概还是刚弄的。她的面色并不好。

杜忠彦介绍说这是他的妻子王玉。

“是不是调查出了一些什么?”王玉低声问道。

“确实有一些发现,但也还有很多没搞清楚的地方。比如为什么杜新春会一个人出门,这种情况时常发生吗?”田春达说。

“我总是告诫她出门前要跟我们打招呼,可她还是经常随意外出。上小学以后就更是如此,好像都是和朋友约好要在外面玩的。”

“星期五那天也是这样吗?”

“我想那天不是,我们问了所有平时和她在一起玩的小伙伴,但并没有人和她事先约好要出去。”

“杜新春似乎去买了冰激凌,她是不是为了这个才出门的呢?”

王玉思考了片刻。“冰箱里就有冰激凌,所以我想她不会是只为了这个原因出去的。

“杜新春有手机吗?”

王玉摇着头。“我们觉得她还太小……但是早知今日,当初就该让她带一部。”她的眼镜后面泛着泪光。

“有手机不见得就安全,也有人认为这反而会使孩子面临危险。”田春达安慰她道,“她的小伙伴们有吗?”

“其中几个有。”

安义在旁边一边听,一边推测那些手机肯定都是家长为了孩子的安全考虑才给买的,现在手机还附带了能确定所在方位的GPS全球定位系统。然而就如田春达所说,因为手机反而被犯罪分子盯上的案例也不是没有。

“请问杜新春有自己的房间吗?”田春达问。

“有的。”

“我们能进去看看吗?”

“请跟我来吧。”杜忠彦说着站起身。

杜新春的房间是一间十平米左右大小的房间。窗边搁着一张写字桌,床是靠墙摆的,家具看来都很新。

引人注目的是并排陈列在架子上的那些人偶,都是很受欢迎的动画片中的人物。田春达也知道,现在市面上出售着打扮各异的此类人偶。

“她是个人偶迷呢。”田春达说道。

“是的,她一直都很喜欢看动画片,几乎每天都要看。”王玉答道,“她也喜欢收集动画片人偶,时常缠着我给她买。”王玉的声音中带着哭音。

“她都是在电视上看动画片么?”田春达问。

“有时在电视上看,有时在平板电脑上看。她有个平板电脑。”

“我可以看看她的平板电脑么?”

“可以。”杜忠彦将放在枕头边的平板电脑拿给田春达。

田春达打开平板电脑查看,发现在杜新春死前的那个下午,她曾同一个网上一个叫“明天”的人物联系,两人谈论了共同爱好---动画片和动画片人偶。还说要在小公园中碰头,之后彼此交流动画片和人偶。

田春达想,这个“明天”嫌疑很大,下一步就要查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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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厕内的 女尸14 21

当天晚上,田春达和向海洋、安义又来到刘昭家。

向海洋向刘昭夫妇介绍田春达:“这是我们刑侦支队队长田春达。”

田春达向他们点头示意。

刘昭点头:“田队长,你好。欢迎来到我们家。”可他心里想,队长也来了,看来对我们家是特别关注了,一定要小心呀。

田春达看着刘昭夫妇说:“你们夫妇的不在现场证明我们调查过了,属实。”

刘昭和肖梅听了这话好像都松了一口气。

田春达又说:“可是你们还有一个儿子吧,他是什么情况?”

“我儿子他,”刘昭竭力使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后说道,“什么也不知道,我们都瞒着他。”

“这件事在附近震动很大,他不会一点都不知道吧?。”

问话戳到了刘昭他们最大的痛处,刘昭想,现在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

“他真的不知道。星期五那天他不知是去那里瞎逛了,很晚才回到家。这些我昨天也告诉你们了吧?”

“而且,”肖梅从旁插话道。“他平时都把自己关在房里,除了吃饭和上厕所外都不会出来,所以他是不会关心外面发生的事的。”

刘昭也在一旁帮腔:“他这个人怕生,和第一次见面的人都很难搭上话,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他还太小。所以,我想他是帮不上你们的忙的。”

来回看了看刘昭夫妇二人的脸后,田春达说:“这也是为了慎重起见,说不定他也隐约感觉到了一些什么。而且按照我们的规矩,是要向所有有关人员询问情况的。”

“他也算……有关人员吗?”肖梅问。

“既然和你们住在一起,那你儿子就属于有关人员的范畴。”田春达斩钉截铁地说道。

“你儿子的房间是在里面吗?要不然我们过去看看?”

田春达的话使刘昭感到紧张,他必须要阻止对方这样做。让小明一个人面对警察是危险的,这也是他们夫妇一致认同的事实。

“我去叫他。”肖梅说道,她的想法可能也和刘昭一样。

小明动作迟缓地出现在肖梅身后,他在T恤外面罩了一件连帽衫,下身穿著运动裤。他两只手插在运动裤的裤兜里,像往常一样姿势难看地弓着背。

“他就是我儿子小明。”肖梅道,“小明,这位是田队长,田叔叔。”

经过介绍后小明仍然低头望着脚下,没有看对方的脸。他躲在母亲背后,仿佛是要借此遮掩他那瘦小的身躯。

“你能不能过来一下?我有点事想问问你。”田春达说着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小明低着头走近桌子,坐在了椅子上。然而他为了避免正面面对警察,斜过了身子。

“你知道杜新春这个案件吗?”田春达开始发问了。

小明的下巴微微向前伸了伸,这应该就是他点头的方式了吧。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小明沉默着,当刘昭以为他可能不明白问题的意思时,他却眼珠朝上翻着看向父亲。

“他为什么要问我这些?”他的声音中带着怒气。

他可能认为自己什么都不用做,或许肖梅是这么告诉他的。儿子杀了一个小女孩,还能有这样的想法,这令刘昭都感到难为情,但是现在也不方便教训他。

“警官说,我们的所有家庭成员他都要问一遍。他问你什么,你就回答什么。”

小明表情不耐烦地把眼神撇向一边,刘昭真恨不得大声质问他有没有搞清目前的状况。

“是谁告诉你案件情况的?”田春达重新提问道。

“刚才,妈妈……”后半句没了踪影。

“能不能告诉我她是怎么对你说的?”

小明的表情中浮现起混杂着紧张和胆怯的神色,看来他毕竟也明白此时决不能露马脚。

“她说有个小女孩被杀死了,扔到附近小公园里了……”

“还有吗?”

小明的面部肌肉不耐烦地扭曲着,眼睛也不知是望着什么地方,半张着嘴,像一条口渴的狗一样露着舌头。

刘昭想,自己的儿子又摆出了那张平时的脸。当他做了坏事,被追问得无言以对时,一定会有这样的表情。虽然原因都在于自身,可是当事情使他感到不快时,他就会把责任推到别的什么人身上,接着对其大发雷霆。刘昭可以想象,他现在肯定是在怨恨没能阻止刑警对自己提问的父母。

“还有吗?”田春达问了第二遍。

“不知道。”小明粗鲁地答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田春达点点头,架起了胳膊,他的嘴角似乎浮现起一丝微笑。刘昭无法理解他表情中所蕴含的意义,感到一阵不安。

“你听她说完以后,有什么想法?”田春达又问。

“我吓了一跳。”

“听说你星期五晚上回家也很晚?”

小明沉默着,刘昭也明白儿子正因不知对方接下来又要问什么而胆战心惊,因为这也是他自己此刻的心情。

“能不能告诉我你去了什么地方,都干了些什么?”

“请问,田队长,”刘昭忍不住插嘴道,“我想我儿子去了哪里和这件事没关系吧?”

“不,问题可没这么简单。我们不能草率地把这记录成‘较晚回家’,这不符合办案规定。”田春达的语调虽然平和,口气却是绝不妥协的。

刘昭也只能答应了一声,不再多话。

“那么,答案是?”田春达把视线转回到小明的脸上。

小明半张着嘴,发出喘气的声音,他的呼吸已经开始紊乱了。“我去了游戏机房和便利店之类的。”他终于用微弱的声音回答道。

“有人和你在一起吗?”

小明微微摇了摇头。

“你那段时间都是一个人?”

“嗯。”

“能不能告诉我是哪家游戏机房?还有便利店的地址。”

田春达看看拿着笔记本记录的两个部下,意思是要他们记录下地址。刘昭感觉对方是在威吓小明,表明了他们会详细记录,容不得敷衍了事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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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厕中的女尸15 小明结结巴巴地说出了游戏机房和便利店的名字,这都是他们为防万一而事先商量好要说的地方。那家游戏机房是小明常去的,店面比较宽阔,说是很少会遇到熟人。便利店他们则故意选了一家以前没怎么去过的,如果是常去的店,营业员说不定会认得小明,就有可能提供他星期五晚上没有去的证言。

“你在便利店都买了些什么?”

“什么也没买,我只是站在那里看了会儿商品。”

“那在游戏机房你都干了些什么?玩了什么游戏?”

刘昭吃了一惊,这是他们事先没有商量过的。因为他们想不到警察会问得如此细致,他只能望向低着头的儿子,自求老天保佑。

“《狂热鼓手》、《VR战士》和《惊悚驾驶》什么的,”小明叽叽咕咕地回答道,“还有……赌博机。”

刘昭知道赌博机指的是自动赌博机,而其他的游戏他一概没有听说过,他想这些应该就是小明平时玩的游戏了。

“你是几点回到家的?”田春达接着问道。

“八、九点钟吧,大致上是。”

“什么时候离开学校的?”

“四点左右……估计。”

“有人和你在一起吗?”

“我一个人。”

“你平时都是一个人放学回家?”

“嗯。”小明简短地答道,语气中有些许不耐烦。其中应该包含了对警察仍然盯着自己而感到的不快,并且这个问题本身也可能伤害到了他。

小明没有什么能称得上是朋友的伙伴,从小学起就一直如此。无论是去游戏机房玩游戏,还是在便利店看动画书,他总是一个人。反过来说,如果他能有哪怕一两个知心朋友,这次的事或许就不会发生了。

“四点离开学校,八点到家,也就是说在游戏机房和便利店逗留了四个小时啊。”田春达像是在自言自语一般地说道。

“他呀,一直都是这样。”肖梅说,“我总是让他早点回家,可他就是听不进去。”

田春达看了看小明,“从离开学校到回家的这段时间里,你有没有遇见或者看到什么熟人?”

“没有。”小明迅速回答道。

“那么在游戏机房和便利店里有没有发生什么令你印象深刻的事?比方说有人吵架,或是游戏机出了故障什么的。”

小明摇了摇头。“我记不起来了,我想应该没有。”

“请问,”刘昭又对刑警说道,“如果无法证明我儿子去过游戏机房和便利店,是不是会有什么麻烦?”

“不,这倒没有。只不过要是能证明的话,今后会方便些。”

“您的意思是?”

“如果能证明这一点,你的儿子将和整个案件脱离关系,今后应该也不会再找他问话了。但若是不能证明,我想我们警方还是会多次向他确认情况的。”

“不,我儿子和这件事没有关系,这一点我们可以保证。”

然而田春达却摇了摇头。“很遗憾,父母的证言不具有作为证据的可信度,必须要有第三方作证才行。”

“我们可没有撒谎。”肖梅的声音有些发抖,“这孩子真的和案件毫无关系,所以请你们不要再牵扯他了。”

“如果这是事实,总会以某种形式得到证明。这你们不必担心,游戏机房和便利店一般都装有防盗摄像头,要是在那些地方玩了四个小时,就很可能会出现在录像中。”

这一席话令刘昭感到恐慌,防盗摄像头——这是他们从未考虑到的。

田春达注意到了刘昭和肖梅有些恐慌的脸色。他又把脸转向小明。

“你很喜欢看动画片、玩电脑游戏吧?”

小明微微点了点头。

“我们可以到你的房间看看么?”田春达突然说。

小明有些不知所措地愣住了。

田春达又看看刘昭。刘昭知道这时如果拒绝更会引起警察的怀疑,只好点点头。

田春达和两个部下走进小明的房间。他看到屋里的书架上堆着不少影碟。他过去翻看,只见里面有动画片的影碟,也有黄色影碟,心想,这个中学生看了这些黄色影碟一定会受不良影响吧。

肖梅看到田队长看到了黄色影碟,有些尴尬,说:“这孩子就好乱看,不让他看他就偷着看。唉,孩子大了有时也管不了。我也不能一天到晚看着他。”

田春达严肃地说:“中学生看这些黄碟可不好,会产生不良影响,导致身心不健康。”

肖梅点着头说:“是,我们以后一定多管教孩子,不让他受不良影响。”她看着刘昭又说:“孩子他爸,你也得管管孩子,不能只让我一个管,有时我也管不了。”

刘昭说:“我一天上班忙得很,想管也没有多少时间呀。”

田春达又看架子上摆着些动画片人偶。他问:“小明也喜欢这些人偶呀?”

肖梅说:“他喜欢打电脑游戏,看动画片,也就喜欢游戏和动画片中的这些人偶。”

田春达看着电脑说:“我们可以看一下这电脑么?”

刘昭也不知电脑里有什么,不想让看,可他又知道没法拒绝警察的检查。只好点点头。

田春达打开电脑,看到小明用“明天”的网名在微信中与网友聊天。这立刻引起他的注意,他检查了星期五小明的聊天记录。发现这天下午他同“新春”通了话,聊了一些关于动画片和人偶的话题,又说要相互交流动画片影碟和人偶。看到这田春达明白杜新春那天下午为什么突然从家里溜出来了。他对刘昭说:“这电脑的硬盘我们要带走。”

刘昭有些惊慌地问:“为什么?

“这里面有重要的证据。”

“什么证据?”刘昭忐忑地问。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田春达转头对安义说:“你把这电脑里的硬盘拆下来带回去。”

“是。”安义开始行动。

田春达又吩咐:“取下硬盘后你再检查一下屋里的指纹,特别是影碟和人偶上的指纹。”

“是。”安义又回答。

田春达再对刘昭说:“我们去见小明吧,有话要问他。”

小明一直坐在客厅里,见到警察回来,他有些惶恐地低下头。

田春达盯着他说:“星期五下午你在电脑的微信上同“新春”通话了吧”

小明知道警察检查了他的电脑,他没法掩盖,于是不情愿地点了一下头。

“之后你把她领到家里来了吧,名义是给她看你收藏的动画片碟和人偶,并同她交流。”

“我,没有。”小明知道承认了这点一切也就都暴露了。

“可你在电脑微信中说了,要同她交流动画片和人偶。并在小公园里碰头。”

“可我没把她领到家里。”

“如果没领到家里,你怎么让她看到你收藏的动画片影碟和那些人偶,你能把这些东西都带到公园里去么?”

小明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哆嗦着嘴唇说不出话来。

“你还是老实地坦白吧,你那天下午究竟对杜新春做了什么?”

“我,我没做什么。”小明低着头开始哭起来,越哭越凶,抽泣起来。

肖梅这时说:“孩子还小,不要再吓他、逼他了!”

田春达板着脸说:“事关重大,我不能不问。再说他也是初中三年的学生了,也知道世事了,不是小孩子了。”

小明的哭声更大了,抽咽起来。肖梅忙过去给他捶背。

田春达也不好马上再追问,想等他平息些再问。

二十几分钟后安义过来了。他对田春达说:“小明房间里的指纹似乎被擦拭过,可在一只人偶上还是发现了一枚小女孩的指纹,我用手机传到鉴定室比对了,是杜新春的指纹。”

田春达看着小明问:“这回你还有什么说的?”

小明呜咽着,嗓子已经哑了。

田春达说:“你还是都说了吧,否则我们把你带回公安局,你也得都说出来。你现在说,还可以向坦白从宽上靠。”

刘昭听了这话也说:“小明,事已至此,你就听警察叔叔的话,都说了吧,争取个宽大处理。”

小明喝了几口水,开口了:“那天下午,我是把杜新春带回家了。让他看了我的动画片影碟和人偶。她看得很高兴,还说要借点儿碟和人偶拿回家玩。她长得好看,笑起来更好看。我就,就想像黄碟里那样亲近她。可她,她不让我摸她,我,我就想吓唬她,掐了她的脖子。可没想到,没想到她就没气了。我真的没想害她,只是想吓唬她一下,没想到,真的,我不是故意的,没想害她,我……”小明语无伦次地说到又痛哭起来,哭得撕心裂肺。

田春达看出来,这痛哭不是装出来的,是有些沉痛的成分。

肖梅这时又说:“别再问孩子了,再问他就受不了了。”说着她把小明的头搂进怀里。

田春达说:“那你就把他领进卧室休息一下吧。我还要同刘昭谈谈。”

肖梅扶着小明离开了。

刘昭这时主动说:“对不起,我们前面隐瞒了情况。我们,我们只有这么一个孩子,他还是小孩子,我们不想,不想让他进监狱……”

“你是什么时候看到杜新春的死尸的?”田春达看着刘昭问。

“快下班时,肖梅给我打来电话,说家里出了事,让我赶快回家。我赶回家,刚进门时肖梅指着院子让我看,我就看到院墙角有块黑塑料布包着什么,掀开一看,发现了小女孩尸体。一问肖梅,是小明干的,当时肖梅也没在家。”

“那你们为什么抛尸到小公园呢?”田春达问。

“也没有什么很深的理由,只是想不出还能去别的什么地方。我家没有汽车,到不了多远。”

“是什么时候去抛尸的呢?”

“我们一直等到很晚,那时都已经是凌晨了,大约两三点钟吧。”

“那么,把当时的详细情况告诉我们吧。”

刘昭叙述着,从他的话里感觉不出丝毫刻意加入的演技。他的表情因痛苦而扭曲,声音有些发颤。他的妻子在一旁垂着头,时不时地发出抽泣声,不停擦拭着双眼的手帕早已被泪水浸透。

叙述完了刘昭又说:“警官们来了我家多次,还向我确认了家庭成员的不在现场证明,当时我就想这实在是瞒不过去的。可想到孩子还小,又只这么一个,我和妻子商量了一番就想挣扎一下……给你们添了这么多麻烦,真是非常抱歉。我想我们也必须向女孩的双亲谢罪。”

说完之后,刘昭的双肩立即松垂了下来,也流出了眼泪……

肖梅这时哭泣着问:“孩子还没成年,最后也坦白了,又不是故意要杀人,能不能从轻……”

田春达说:“这些我们会考虑的。不过,你们夫妇也担着罪责。你们收拾下,跟我们去公安局吧。”

被弓箭射死的董事长1 真是令人十分震惊又非常离奇的事件,胜达药业公司董事长郑海清在郑家祠堂被弓箭射死了。报案时间是午后一点半。

接到报案后,南山市刑侦支队队长田春达率领刑警赶到现场。

经初步调查,发现了一个令人意外的事实,郑海清似乎死于中毒。

“中毒?”一名刑警发出难以置信的声音,“什么毒?”

“还不清楚。似乎引起了呼吸麻痹,可能是一种神经性毒素。箭上恐怕有毒。”张法医慎重地说。

尸体被送至指定的公安医院进行司法解剖。

田春达对重案一组副组长郝东说:”现在调查弓箭的情况。“

刑警们来到郑家豪华住宅。这是一幢三层楼房,面积有近千平米。老董事长郑凡去年逝世,他的大儿子郑海清接任。郑海清一家住在二楼。郑凡的二儿子郑明彦一家住三楼。郑凡的寡妻领着未婚儿女住在一楼。

最先被询问的是一名四十多岁的美丽妇人,名叫盛娅,她是已经去世的老董事长郑凡的续弦妻子。郑凡在六十岁时原配妻子因车祸去世,于是续娶了在剧团做演员的盛娅。当时盛娅只有28岁。郑凡续娶盛娅当然是因为她年轻美貌。而盛娅嫁给郑凡是因为他有钱有地位。一年前郑凡突发心脏病去世。此时盛娅46岁,虽徐娘半老,但风韵犹存。

据盛娅说明,十字弓是亡夫郑凡的遗物,是友人从海外归来赠送的礼物。事发后她去查看时,十字弓从原本存放的柜子里消失了。”

”知道是什么人拿走了么?“田春达问。

盛娅摇摇头:”不知道。“

“请问,放十字弓的房间在哪里?”田春达望着盛娅问。

“在我亡夫的书房。”盛娅回答。

田春达吩咐下属分别询问家属情况。又对盛娅说:“我们先到书房看一下吧。”

“好吧,我领你们去。”盛娅说着站起身。

出了客厅门,是一条长长的大走廊,两侧房门一扇挨着一扇。走廊尽头好像是阳台,看得见天空。盛娅要打开眼前那扇门,田春达制止了她,自己动手打开。

“这里就是亡夫的书房。”盛娅说。

田春达一走进去,马上心里发出感叹:“真大!”

郝东刑警也有同感。

这间书房足有五十多平米。

盛娅指着放在墙边的木柜,说里面原本放着十字弓。郝东戴上手套,打开柜门,里面排列着枪和刀、剑等古董,盛娅说郑凡喜欢收藏这些东西。田春达命令鉴定人员采集指纹,自己则带着盛娅走到窗边,以免干扰别人工作。

“有谁知道这里有十字弓?”田春达问。

盛娅一脸茫然地歪着头。“我想,家里人都知道。”

田春达稍一思索,然后问:“盛女士,最后一次看到十字弓是什么时候?”

“昨天晚上,不过我想今天早上应该还在书房里。我读大学的儿子出门前,还告诉我,爸爸房里的十字弓没收好。大概是昨天被谁拿出来了。于是我让一个年轻的女佣将它收好。”

那是什么时候?”

“我想是上午九点半左右。”

“你发现十字弓不见了,是什么时候?”郝东首次开口。

“就在刚才不久。”

“你今天也来了这间书房好几趟吗?”

“没有,只来过一次……”

“还有谁来过这里?”

“这个嘛……”她侧首思考,“今天应该没人有事要到这里来……我问问女佣或儿媳,说不定她们知道点什么。”

“今天家里人有没有带着大包的?”郝东问。

“大包?”盛娅露出困惑的眼神。

“大包,或是大纸袋。”

她摇摇头:“我不记得了。”

“哦。”郝东没有追问。他指的是用来装十字弓的大包或纸袋,凶手不可能光明正大地带走十字弓。

田春达好像察觉了郝东的想法,说:“这件事应该也问问其他人。”

田春达接着问进入这间书房的路线,首先得知从后门和前门进来后都能进入。

“也可以楼上下来进入吧?我刚才好像看到室内和屋外都有楼梯。”

“是的。

刑警们跟在盛娅身后,来到走廊,打开镶嵌玻璃的门走出屋外,可见一道通往后院的道路,从后院很快就能到后门。

田春达问盛娅,“这扇玻璃门上了锁,谁有钥匙?”

“我,和我儿子。”

“儿子是指……”

“长子郑海清,次子郑明彦。”

”哦……”田春达摸摸下巴上的胡楂,

“郑明彦今天想必在公司?”

“他是去上班了。不过,不是去公司。”

“他不在父亲的公司上班?”田春达问。

“不是。他说不想继承父亲的事业……在医科大学脑神经外科当教师。”

“命案的事告诉他了吗?”

“是的。”

“哦。”

田春达在来郑家之前,简单了解了一下郑家的情况。得知郑凡和原配夫人生了两个儿子,老大叫郑海清,老二叫郑明彦。郑凡去世后,郑海清接任公司董事长。郑凡的续弦妻子盛娅生了一儿一女,儿子叫郑宏昌,女儿叫郑丽园,还都在上学读书。

查看书房的目的达到了,田春达他们也进入大厅。田春达集合属下,扼要转述了盛娅的话,要他们按照那些信息发问。

田春达问盛娅:“目前家里还有什么人在?”

她回答说:“还有两个女佣,她们大概在厨房。噢,还有我二儿媳梅芝。她说身体不太舒服,回自己房间休息了。”

“她不舒服到不能接受我们询问的地步?”

“不,我想应该还不至于。”

田春达点头,命令女刑警孟晓春去问话。“不过,你要注意,别造成年轻女士的负担。”

被弓箭射死的董事长2 孟晓春按照盛娅的指点,到了她儿媳房间的门口,敲了敲门,听见一个年轻女性应门的声音。孟晓春报上身份、姓名,对方应道:“好的, 我马上开门。”

房门打开,出现一名身穿白色毛衣、身材颇为高挑的女人。

“打扰你休息,不好意思。”孟晓春说。

4

郑明彦回到家时已过七点。亲戚和警察已经离去,家里总算安静下来,可以好好吃顿饭了。

全家很久不曾全员到齐吃饭了。郑海清接任董事长之后,经常在公司忙,常住在公司里。而他的妻子两年前去美国陪伴儿子读书了。郑明彦也忙于工作,经常在外边吃饭。

郑明彦绷着脸,坐在餐桌边也不想说话。

“到底是谁做出那种事情呢?”郑宏昌谨慎地开口。

或许命案令他颇受打击,他几乎没什么胃口,早早就放下了筷子,只是喝汤。

“用不了多久就会水落石出了,警方没那么没用。”郑明彦接道。

“刑警好像在怀疑我们家里的人。”女儿丽园说。

“不一定的。”盛娅看着女儿,像是故意要说给她听,“犯人用的好像是我们家的十字弓,警方只是想弄清十字弓是什么时候被偷的。”

“可是小偷不仅限于从外面进来的人吧?”丽园毫不退让,“家里的人要偷不是更简单?”

“你的意思是哪个亲属偷的喽?”宏昌接道。

“丽园!”盛娅呵斥道,“你不要乱说!”

斥责对丽园似乎不起作用。她闭上了嘴,微微上扬起的纤细下颚却露出反抗的意味。

“不过……还真是厉害。”隔了一会儿,宏昌说道,“居然真有人用那把十字弓杀人。说不定是有人看到了那把十字弓,灵机一动想到的。”

盛娅这次却没有出声喝止。的确就像宏昌所言,凶手可能是看到十字弓,才起了行凶的念头——凶手就在亲属当中。

梅芝瞄了明彦一眼。她的丈夫默默地喝着汤,仿佛没有听到这段对话。

5

晚上上床后,明彦依然沉默。他闭着眼睛,但从呼吸的频率可知他还醒着。不管发生什么麻烦,他总是独自思考,很少同妻子商量。

梅芝关掉床头灯,向明彦道晚安,他回了一声。

梅芝在一片漆黑中闭上眼睛,却睡不着,今天实在发生了太多事情。一次承受太多打击让人身心俱疲,但这种疲劳感反而令人无法入睡。

梅芝又想起警察白天的问话。问话的内容是关于从今早起进出家里的人、十字弓,以及有可能与案件相关的线索。梅芝竭尽所能地做了回答。

梅芝翻了个身,面向明彦,他宽阔的背影就在眼前。

和这个男人结婚,在我的人生中有什么意义呢? 他什么也不告诉我,有心事也不对我说,大概认为只要让我过着安稳的日子,我就会满足吧。他或许永远不会了解,我不单单想守着家庭,也希望在人情世事上助他一臂之力。

梅芝脑海中浮现出白天中午的情景——那个从后门离去的人影。 仅仅只是一瞥,她不敢肯定,但是……那个背影难道不是明彦吗?

梅芝没有将这件事告诉警察。

6

刑侦支队召开了案情分析会。

刑警们齐聚会议室后,田春达队长站起来大略说明命案情况。

“目前还没找到作案凶器十字弓。死者身上的箭上的指纹也没找到,凶手是应该是戴着手套作案的。”

会议室里出现一阵议论声。

“关于那把十字

弓“田春达接着说,“据说上了弦,十分合用,还装有瞄准器。”

“外行人能用吗?”一名刑警问。

“据说要操纵弓不难,但命中率如何,没有使用过,所以不清楚。”

“莫非凶手是擅长使用那类武器的人?”那名刑警又说道。

“不,我认为未必如此。”田春达说,“经过现场调查,我们认为,凶手瞄准的位置在郑海清身后十几米处。那么近的距离,只要用某种方法固定十字弓,就算是第一次使用的人,击中目标应该也不困难。凶手躲在围住郑家祠堂花园的水泥墙外。墙高一米多一点,将十字弓放在上面应该很稳当。”

“关于箭,已经知道上面喂了毒。箭上并不是涂了毒药,而是装设了一种看不出来的机关。机关的情况稍后由技术鉴定室报告。

毒的种类是一种从几种藤蔓植物中提取的植物毒,为亚马逊流域的原住民使用。听说现在部落的男子仍在私下制作。在部落语中管这种毒叫作‘杀鸟’,专指箭毒。要是被喂了这种毒的箭射中,感觉到疼痛后不久,就会因肌肉弛缓而动弹不得,然后呼吸麻痹而死。想不到这种东西居然能流入我国。”

“那种箭有几支?”又一名刑警发问。

“原本放在柜子里的两支不见了。凶手有一次失败的机会。凶手大概认为,从距离目标十多米的地方击发两支箭,总有一支会命中。若无此保证,凶手或许就不会下定决心用弓箭作案。“

接着由鉴定人员说明箭的构造。他高举一个塑料袋,里面装有案犯行凶用的箭。“请仔细看这支箭。前端部分和一般的箭不同,前端有洞。一毫米左右的洞,这就是机关。”

鉴定人员手持报告书走到黑板前,用粗糙的线条画出箭的断面,“箭尖约四厘米,前端一厘米左右呈圆锥形,当然最前端是尖的。剩下的三厘米塞进管状轴。另外,箭尖中空,能装进毒药。”

“将它射出去会怎样?”一名刑警问。

“射出去的一瞬间,箭尖里的毒药会被挤压至后方,而命中目标时,箭突然停止运动,毒药由反作用力挤出,从前端的小洞进入猎物体内。总之,这就像

是一支会飞的针筒。”

“哦,是这样。”众人异口同声地感叹。

“所以凶手认为,只要射中郑海清身体的某个部位就行。”田春达说。

对凶器的说明告一段落,随即报告其它了解到的情况。田春达的目光扫过众人,又说“至于杀人动机,目前还没有发现郑海清与人结怨。不过他强硬的个性似乎也影响了他的管理模式,如果深入调查,很可能会发现什么蛛丝马迹。因为被害者是企业家,当然必须调查遗产的流向。

另外,郑海清曾借钱给几个亲友,肯定有人希望他死。至于他有没有投保寿险,目前还不清楚。明天将正式展开从各方面探究案情的行动。我们将分头从郑海清工作和私人生活两个方向着手侦查,特别是彻查今天进出郑家的人。明天将继续到命案现场搜集线索。尽可能努力确认有关个人的不在场证明。除了犯罪时间,也要调查凶手或共犯从郑家偷出十字弓的时机。就今天获取的信息而言,凶手绝对是与郑家亲近的人。

众人接着针对细节交换意见,然后分配各人负责的工作。

被弓箭射死的董事长3 6

第二天早上郑明彦上班前对妻子梅芝说:”我想刑警今天还会到家里来。不管他们问什么,你都不要草率回答。如果对他们的问题不清楚,你就一概回答‘不知道’。”

“我会的。”梅芝对着丈夫点头。

不知是否因为昨晚没怎么睡好,明彦的眼睛有点充血。

“我走了。”明彦关上车窗,发动引擎。他好像对什么感到不安,一面转方向盘,一面担心地回望。

梅芝微微举起手。

梅芝目送丈夫离去,心中百感交集。昨天白天的事情……她到底开不了口。

早餐时,她好几次都想问明彦:”昨天中午,我好像在厨房后门附近看到你的背影,那是你吗?”但终究问不出口。尽管她想若无其事地发问,但话到嘴边,脸又僵住了。而且她害怕若是询问,明彦会翻脸。

梅芝暗骂自己是胆小鬼。如果真的相信丈夫,就算目击了什么,也不该怀疑,只要静静地等待明彦告诉自己就行了,若不相信丈夫,就该把心一横开口追问,而不是一味地怀疑对方,却继续以夫妻的身份生活。不管选择问还是不问,当丈夫说出令人害怕的事时,自己都该努力了解他的想法,尽可能让情况好

转。如果丈夫犯了罪,或许劝他自首也是自己的义务。

可是我……

梅芝认为自己只是害怕。她之所以保持沉默,并不是相信明彦,而只是想推迟精神上的打击。不过,自己究竟在害怕什么呢?遗憾的是,梅芝认为自己害怕的既不是失去明彦,也不是知道他遇到的难题,而是若明彦以杀人犯的身份被捕时,各种降临到自己身上的灾难。

“我真是不配当明彦的妻子。”梅芝只能下此结论。

不过,那个背影果真是他吗?梅芝再次回想昨天看到的人影。当时只是惊鸿一瞥,不敢确定就是明彦。但那一瞬间,她心里确实在想,为什么明彦会这时出现在家里呢?他中午可是都在学校吃饭,从不回家的。而且他回来也是悄悄的,连跟自己打个招呼都没有。

瞬间的直觉经常出乎意料地准确。她想,如果那道人影真是明彦,自己就必须做好心理准备:他可能以某种形式涉案。除非有隐情,否则他应该不会从厨房后门进出,以防被家人发现。

假使明彦是凶手,动机何在呢?梅芝昨天躺在床上时一直思考着这个问题。公司因素,还是亲戚间的问题?但没过几分钟,梅芝就意识到这是白费力气。自己对明彦了解不深,根本无从分析他的行动。

梅芝放弃了推理,心中却萌生了一个念头—— 如果是他作的案,而且真相大白了,或许就能弄清许多她至今不了解的事……

这个念头攫获了她的心。她从未想过这些,因而立刻像要甩掉邪念般摇摇头。她害怕自己的理智会被这一时的想法击倒。

梅芝和昨夜一样微微摇头。她又深呼一口气,准备回到屋里。

“梅女士。”

身后传来唤她的声音。回头一看,一个中等身材体格健壮的男人朝她走来,身边还跟了一个男人。这两人应该是昨天来过的警察。

“我们想更仔细地看一下书房,可以么?”田春达队长的口气很温和。

“可以。”梅芝带两名刑警进屋。一进玄关,梅芝要他们稍待,进屋去叫盛娅。

盛娅刚化完妆。

“是吗?警察们来得挺早的嘛。”盛娅对着镜子蹙眉。

“他们说想再看一次书房。”

“又要看?真拿他们没办法。”盛娅确认口红己涂好,叹了口气。

两人走到玄关时,看到警察们打开鞋柜,毫不客气地往里头瞧,就连她们的脚步声也不理会。梅芝为他们放好拖鞋,他们才关上鞋柜的门,边打招呼边脱鞋。

梅芝打算到院子里去,便穿上凉鞋。这时,田春达警官却看着她的脚边,举手示意道:“不好意思,请你稍微抬一下脚。”

梅芝往后退了一步。地板上粘着一张像白色小纸片的东西。田春达用戴了手套的手慎重地捡起,说:“好像是花瓣。”

今天早上好像还没打扫玄关。”盛娅为此辩解。

然而,田春达似乎对花瓣很感兴趣,看着装饰在凸窗上的紫色番红花,问道:“这花是什么时候插在这里的?”

“大约三天前。”盛娅不安地回答。

“哦。”田春达若有所思地盯着手中的白色花瓣,然后一改之前温和的态度,一脸严肃地问,“去看书房之前,能不能先让我提几个问题?”

7

田春达和郝东来到郑明彦的在大学的研究室进行调查。

田春达问了几个关于十字弓的问题,确认郑凡如何从赠者那得到十字弓,又如何保管在书房里。明彦的回答几乎和调查结果一致。

“亲属中有没有人在对那把弓表现出浓厚的兴趣,像提出命中率高低或能否杀人之类的问题?”

明彦微微皱起眉头。“这话听起来很吓人。”

“因为发生了吓人的事情。”郝东说。

“据我所知,没有。”明彦回答,“毕竟,亲属们感兴趣的仅限于有价值的艺术品收藏。”

“的确,撇开遗产价值不谈,比起毫不起眼的武器收藏品,众人的兴趣应该集中在美丽的艺术收藏品上。”

“不,请不用作那种善意的解释。”明彦用一种稍嫌冷酷的语调说,“虽然我无意说亲戚的坏话,但他们

的欲望之深,不可等闲视之。”

“哦?”田春达微微探身向前,“听你这么一说,遇害的郑海清先生的遗留财产似乎很值得关注。这次发生命案之后,也会出现他的地位和财产继承人吧?”

“老实说,应该会有很多人暗自窃喜。”明彦面不改色,用极为公事化的口吻说道,“财产继承人是他妻子、孩子及亲属,说不定妻子的娘家都开始考虑钱的用法了。亲戚中也有人因为投资失败而焦头烂额。对那种人而言,这次财产继承就像一个胜利回补。当然,我也不能因为这样就说他们对郑海清怎么样了。警方应该调查过这种事情吧?”

“不,这方面还没调查清楚。提到继承,你有没有想到其它事情?你是郑海清的弟弟,应该听过许多和郑海清相关的事情。”

“很遗憾,没有。”明彦毫不客气地回答,“如果我有意继承公司,父亲会告诉我许多事情,但如你所见,我进入了另一个领域,所以并不知道多少郑海清的事。”

田春达点点头,“对了,用来行凶的十字弓是从府上偷出来的,这点应该不会错。我们有件事想向所有知道这把弓的人确认……”

“不在场证明?”明彦似乎察觉到他想说什么,开门见山地问。

被弓箭射死的董事长4 “正是。可以告诉我,昨天中午十一点半到下午一点之间,你在哪里吗?这只是例行公事,只要没有疑点,就不会给你添麻烦,我们也不会告诉其他人。”

“告诉也无妨,请稍等。”明彦站起身,拿了一本蓝色的记事本回来。

“昨天中午,我在这里吃午饭,叫了大学旁边一家叫‘味美’的饭店的外送套餐。”明彦说出那家店的电话号码和地址。

田春达迅速记录下来,问道:“吃午饭的时候,有谁和你在一起吗?”

“这个嘛,学生进进出出的,我不记得了。”

“有人打电话来吗?”

“没有。”

“你上午和中午去过别的地方吗?”

“没有,我昨天一直待在这里。快要召开学术会了,我忙着写论文。”明彦拉起袖子,低头看了手表一眼,仿佛在说:所以我没有闲工夫和你穷耗。

“吃完午饭后也一直是一个人待着?”

“不,学生们一点就回来了。”

“一点?”田春达用指尖敲了记事本两下,说,“我知道了,谢谢你在百忙之中接受我们的询问。”他站

起身。

“希望能对你们的调查有帮助。”

郝东也站起身,和田春达一起告辞走出了办公室。

一个像是学生的年轻男子走上楼梯,戴着金框眼镜的稚嫩脸庞和身上的白大衣很不协调。男子狐疑地瞥了他们一眼,往走廊那头走去。田春达跟上他,郝东也追了过去。

田春达拍拍那人的肩,那人惊讶地回过头来,眼中浮现惊恐的神色。田春达亮出证件,指着郑明彦所在的研究室问:“你是郑明彦研究室的学生?”

年轻男子的嘴巴一开一阖,说了声“是”。

郝东拉住他的手腕,将他拉到一旁僻静处。又问他叫什么名字,学生惶恐地说他叫邓学。

“昨天,你在哪里吃的午餐?”田春达问。

邓学瞪大了眼睛,回答:“学校餐厅。”

“你一个人?”

“不,和研究室的同学一起。”

“郑明彦老师没跟你们一起去?”

“没有。我们早上有课,没回研究室就直接去学校餐厅了,星期三都是这样。郑老师大概叫了外卖。”

他与郑明彦在同一间研究室里做研究,果然很清楚他的习惯。

“照你这么说,郑老师一个人待在研究室里? 大家吃完饭回来是几点?”

“将近一点。我们总会打网球打到那时,那段时间他可能是一个人吧。”

“午休时间没有学生回研究室?”

“我想应该没有。”

“非常感谢。”田春达点头道谢。邓学到最后还是一脸狐疑。

离开校舍后,田春达说。“套餐店的店员见过他,有没有不在场证明,要到那里问过店员才知道。”

”味美“饭店是一家位于大学正门附近的大众饭店。两人进去一问,店员记得昨天接过郑明彦的订单,昨天中午要他送套餐到研究室。

订餐的是郑明彦本人,餐费也在那时用手机支付了。

“你能准确地想起把套餐送到研究室的时间吗?” 田春达问。

满脸青春痘的年轻店员稍微想了一下,回答:“一点钟,不会错的。”

“还真准确。”郝东说。

“郑老师是在十一点半打电话来。他当时问我,大概什么时间能送到。我回答那要看点什么套餐,点B套餐因为有红烧馒鱼,比较费时,送到的时间要晚一些。大概得十二点四十分左右吧。

他点了B 套餐,并说,如果他不在,就把东西放在研究室门口。我送餐时看了手表,到的时候应该是十二点五十分左右。”

田春达想,这要求真奇怪。他试探着问:“郑老师经常那么要求吗?”

店员歪着头道:“这个嘛,好像很少这么要求。”

“他是不是不急着吃饭?”

“我想应该是不急。如果急的话,他应该会订 A套餐。”

“A 套餐?”

“套餐分 A、B 两种。他问我套餐几分钟能做好,我说 A 套餐的话,二十分钟左右应该会好。B套餐是要费一点时间。老师却说他要 B 套餐。”

“唔……”田春达点点头,心里却有一种无法释怀的感觉。

“那么,当时郑老师在研究室里么?”田春达问。

“我送到时,他在研究室里,接过了套餐。”

向店员道谢、走出”“味美”饭店后,田春达说:“这称不上不在场证明。从这里到郑家,开车二十分钟左右就到了。拿出弓箭再开车到郑家祠堂十分钟也就到了,这时郑海清正在祠堂花园里散步,这样郑明彦是赶得上动手的。动手后也能在一点前赶回学校。郑明彦确认过套餐送到的时间,还要求店员在没人接收的情况下将套餐放在门口。假设案子是他作的,他之所以确认时间,就是要让人以为他中午在研究室里。但他考虑到如果到时赶不回来,才要求店员,如果他不在就将套餐放在门口。”田春达思索着说。

郝东赞同地点点头。

8

梅芝吃完早饭就回到卧室听音乐、做编织。

明彦要她尽量别外出。而且,一看到陌生的警察肆无忌惮地四处走动,她连到阳台上晾衣服的欲望都没了。

但她也不是对外面发生的事情全然不感兴趣,而是频频从窗户偷看。除了早上到家里来的那两个警察,

后来好像又来了两三个,一直没有换人。

梅芝确认过这一点,轻轻呼了一口气,打算继续做编织。

这时有人敲门,她问了声:“谁呀?”

“是我。”传来的是丽园的声音。

“哎呀,你怎么来了?”梅芝打开门,招呼小姑子入内。

“待在家里也没事做,所以来找你玩。”丽园回答。

她今天向学校请了假,这种时候,盛娅大概也不想勉强她去上学。

“现在来会不会打扰你?”

“不会,进来吧。我去泡茶。”梅芝泡了红茶。

透过窗帘能看到身穿制服的男子在院子里徘徊。

梅芝紧紧拉上厚重的窗帘并打开灯。“他们调查得还真久。”

被弓箭射死的董事长5 “他们好像要重现每个人的行动。”丽园看着茶杯说道。

“重现?”

“嗯。好像在查昨天家里的人去过的地方有没有可疑之处,他们好像已确定凶手就在亲属当中。”

“没办法,因为凶手用了那把十字弓。”

“谁叫爸爸留下那种怪东西。”丽园撅着嘴吹着红茶,小口啜饮着,“对了,我刚才听说箭好像共有三支, 在那个木柜最下层又找到了一支。”

“哦。”梅芝点头。

“你知道这件事吗?”

“不知道。”

“啊。”丽园将嘴唇抵在茶杯上,露出略有深意的眼神,“警方也问了你什么吗?”

“嗯,一些关于不在场证明的事。”

“不在场证明……”

梅芝想起了刑警今早提的问题。在玄关发现白色花瓣后,他问:“从昨晚到今早这段时间,府上有访客吗?”他听到盛娅回答“没有”,故意停顿一拍,又问:“只有府上的人在,是吗?”

那片白色花瓣意味着什么呢?

梅芝陷入沉思。

丽园说:“宏昌哥也被警方问了不在场证明的事。”

“宏昌也被问了?”

“宏昌今天也没有去学校。他说他没有不在场证明。他昨天从十二点到一点的午休时间,一直都是在学校里自己待着。”

“真的吗?结果怎样?”

“嗯,好像被警方啰哩啰嗦地问了一大堆。不过我认为,宏昌哥也有间接的不在场证明。”

“什么叫间接的?”

“从宏昌哥的大学到郑海清去的郑家祠堂,就算再快也要三十钟左右的车程。即使他十二点离开大学,也要十二点三十分才能抵达。这样想,他好像来得及作案,但这么一来,他就没有时间回家拿十字弓了。”

“嗯,不错。”梅芝同意丽园的说法。命案当天早上,宏昌出门后,十字弓还在家里,如果他是凶手,就必须要有时间回来拿。

“那么,警方基本不会怀疑他了吧?”

“嗯,我想不会。”丽园斩钉截铁地说,然后低下头,“不过,被人那样怀疑一定很不舒服。”

梅芝应和了一声。

“嫂子,”丽园抬起头说,“你真的什么都没看见?昨天中午像是有人进入爸爸的书房拿走了十字弓……”

“我没看见呀。”梅芝立即予以否认。她一直对脑中某个画面无法释怀,就是那个从厨房后门出去、像是明彦的背影。但是,又不能将这种事情说出口。

“可是……”丽园说,“确实有人偷走了十字弓。”

“似乎是的。”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丽园起身看了一眼时钟,快两点了。刑警们似乎总算收队了,大宅里平静了下来。

丽园离去之后没多久,电话铃声响起。梅芝有点不耐烦地伸手拿起话筒。

打电话来的是警察,说要请问她一些事情。

梅芝把两名警察让进了客厅。

“我们有事想询问你,希望你务必如实回答。”刑警郝东看着梅芝说。

梅芝吞了口口水。她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不禁挺起双肩。“什么事?”

“想问一件昨天发生的事。郑明彦昨天中午是不是回过家?”

面对刑警的问题,梅芝下意识地屏住呼吸,心脏怦怦乱跳。

郝东敏锐地察觉到她的细微变化。“他果然回来过?”

“不”。梅芝摇头,“我没看到,他应该一直都在大学。”她知道自己的声音在颤抖。她心想,自己的演技真是太差了。

郝东静静地以锐利的眼神看着她,试图窥探她的内心。“他应该回来过,”他低声说,“回来拿十字弓,然后拿着弓再到郑家祠堂去。”

“你为什么要怀疑他?”

“他打电话给大学附近的套餐店,要那里的店员送外卖到他的研究室,以取得不在场证明。可是,如果外卖太早送到就糟了,所以他点了比较费时间的套餐。一知道他点的套餐,我的第六感就启动了。他点了烧鳗鱼套餐。”

“有鳗鱼……”梅芝顿时语塞,随即察觉到了郝东话中的含义。

“你好像知道了。”他说,“你当然会知道,我向佣人打听了,知道他从小就最讨厌鳗鱼。如果他非得点那种套餐,其中一定有什么理由。”

明彦的确讨厌鳗鱼,梅芝知道这点,从来不曾将鳗鱼端给他吃。

“就算你真的没看到他,我也相信自己的直觉。 不过,从你的反应来看,我确定自己的直觉没错,昨天中午他曾经回过这里。”

从郝东口中说出的一字一句,强烈地撼动了梅芝的心。但她嘴上还是吃力地说:我不会袒护丈夫的。我怎么可能……袒护我丈夫,毕竟我连该怎么袒护他都不知道。我嫁进这个家好几年了,却对他了解不深。”

郝东说:“你再好好想想,我想你会最后说出真相的。”说罢他和同事一起离开。

9

郝东回到刑侦支队,发现田春达正坐在桌前查看着什么。桌上堆着厚重的书籍,其中还夹杂着外文书。

郝东问道:“队长,这些书是怎么回事?”

“我从郑凡的书房里拿来的。郑海清在被杀的前一天,曾说想看看郑凡的藏书并进过书房,所以我正在调查他到底想看什么。这真是个既费神又令人肩膀酸痛的工作。”田春达说着活动起肩膀。

“其他人去调查线索了?向海洋好像也出去了。”

“他去了郑家祠堂。”

不久,向海洋回来了。他似乎跑了不少地方,一脸疲惫。

“怎样?”田春达边给向海洋倒水边问。

向海洋大口喝下那杯水,说:“郑家祠堂南面约三百米处有一片竹林,十字弓就被丢弃在那里,是装在黑色塑料袋里。发现者是附近的一个小学生。他母亲发现他在削竹子做箭,打算用那把弓来发射,于是从他手中一把抢过来。要是他拿来乱射、让人受伤,就糟糕了。

“那的确是从郑凡书房里偷来的十字弓?”郝东问。

“绝对没错,刚才已经确认过了。”

“只找到了十字弓?箭应该有两支,凶手只用了一支,应该还有一支。”田春达说。

“只找到弓。我们在那附近进行了地毯式搜索,却没找到另外那支箭。”

所以向海洋才一脸疲惫不堪。

“这真令人担心。要是不知情的人摸到那支毒箭可就危险了。”田春达皱着眉说。

“没错。毕竟凶手不可能一直将箭带在身边。”刚走进来的刑警安义说。

“此话怎讲?”向海洋问。

“其实,我们今天在郑凡的书房里又找到了一支箭。”

“不止两支?”向海洋问。

安义点头。“那支箭就放在之前那个木柜的最下层。我们问过将箭送给郑凡的那个人,他说本来没打算带回毒箭,但不知是当地的朋友出于好意还是想开玩笑,给了他真正的毒箭。听说他回中国打开行李箱后,才发现此事。

“问题是凶手怎么处理剩下的一支箭。我认为,他很可能还将箭藏在什么地方。如果要扔,跟十字弓一起扔掉就好了。他没那么做,一定有什么理由。”

“凶手也可能打算今后再处理箭,所以要派人监视所有有关人等。重点在于郑家。”

这时,走来一个刑警,说有人来电找田春达。

田春达接完电话又回到郝东他们身边,说:“这通电话来得正是时候,你们现在去郑家一趟!”

“发生了什么事?”

“现在可以进郑明彦的书房了。我希望你们调查他的日记、备忘录,还有他最近感兴趣的东西。”

被弓箭射死的董事长6 5

梅芝到门口拿晚报时,心想,警方的戒备好像比白天更森严了。门前站了两个眼神锐利、似乎只是偶然站在那边的男人。但不用说,他们不可能没有任何目的,大概是在监视出入郑家的人。同样,后门也站了两名警察。梅芝不懂,为什么傍晚之后,会突然变得如此戒备森严呢? 在这种紧张的气氛之下,梅芝的父亲梅壮生来了。

他好像先到主屋向盛娅打了招呼,然后才来梅芝夫妻住的房间。

“感觉真是不太舒服,经过大门时还被人盯着看。”梅壮生对女儿说。

“警察问你话了?”

“没。说不定离开时会问吧。明彦呢?”

“还没回来,不过我想差不多快了。”

梅芝带父亲到客厅,这是她今天第三次带人进客厅了。

“警方问了你什么?”壮生脱掉西装,边松开领带边问。

“问了一大堆呢,同样的问题一而再、再而三地问。爸,喝茶好吗?”

“噢,你不用麻烦。看来警方果然会仔细调查你们。你心里真的一点底都没有?”

“没有呀,我什么都不知道。”说完,梅芝准备了茶具。这句话带有自嘲的意味,壮生却没听出弦外之音。

“那也好。要是说太多没把握的,万一发生无可挽回的事情就糟了。”

梅芝背对着父亲听他说话,心想,自己说不定已做出了无可挽回的事。郝东似乎已经看出,她昨天白天看到了明彦的身影。警方今后要是怀疑明彦,梅芝的证言应该具有重大作用。

听到父亲说话,她才回过神来,“咦”了一声,转过头。

壮生边看晚报边问:“明彦对命案一事有没有说什么?”

“没有啊。”

梅芝端来茶和点心。壮生放下晚报,眯起眼睛啜饮茶水。

“明彦是郑海清的继承人,警方自然会怀疑他吧?”梅壮生又问。

“大概是吧。” “他现在情况怎

么样了?“

“我不知道。他昨天几乎都不在家,今天也一早就出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

“哦。警察说不定去了大学。”梅壮生的眼神不安地在空中游移。

两人正有一句没一句地针对这起命案聊着,门外传来声响。明彦回来了。

得知岳父来了,他马上到客厅打招呼,衣服也没换便径直坐在梅壮生面前,满面笑容地询问岳父的近况。

“我想事态严重,所以过来看看情况,可什么忙也帮不上。”

“谢谢爸,您不用担心。这场骚动只是因为我父亲的遗物被偷,而且涉及人命罢了。社会上经常发生赃车被人用来犯罪的事件,这次就跟那个一样。”大概是想让岳父放心,明彦给出一个牵强附会的解释。

十字弓被用来杀人和赃车被人乱用,根本是两回事,因为能带走十字弓的人有限。而你,就是其中之一。梅芝在心中低语。

明彦请壮生共用晚餐,壮生谢绝了,站起身来。

“那我送您回家。”明彦说。

“不,不用了。我自个儿慢慢晃回去。”

壮生赶忙挥手。

“天气冷了,要注意身体。还是让我送您吧。”明彦坚持。

壮生不好意思地抓抓头,说:“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梅芝目送两人出门,然后整理客厅。

明彦回家的时间比想象中还晚,梅芝将晚餐再次加热,但明彦对晚归没作任何解释。梅芝随口问道:“路上堵车吗?”

晃彦也只是模棱两可地回答:“嗯。”

梅芝边吃边问明彦,警察是否去过大学。

他不以为意地回答“来过。”

“他们问了你什么?”

“没什么,就跟昨天问你的一样。”

“比如问,你白天在哪里吗?”

“差不多。”

明彦不疾不徐地喝汤、吃菜,没有任何不自然的表情。

“你怎么回答?”

“什么?”

“就是,”梅芝喝下口葡萄酒,说,“当他们问你白天在哪里的时候。”

“噢,”他点头,“我回答在研究室里吃外卖套餐。店员应该记得我,没什么好怀疑的。”

“哦。”她简短地应了一声,心想,郝东刑警却在怀疑你。

“那种店里的东西好吃吗?是大学附近的餐厅吧?”

“没什么特别。不过以价格来说,还算可以。”

“其中有没有你讨厌的菜?”比如烧鳗鱼,梅芝想但没说出口。

“那是有的。不点那种东西就好——”明彦说到这里,好像突然屏住了气。他一定是想起了昨天要的套餐和现在说的话互相矛盾。梅芝不敢看他的表情,

眼睛一直盯着盘子。

“你怎么问这个?”明彦问她。

“没什么……只是在想你平常都吃些什么。再来一碗汤?”梅芝伸出右手,想,自己演得还比较自然。

明彦也没有露出怀疑她的样子,以平常语调回答:“不用了。”

两人之间持续着短暂的沉默,只有筷子碰到盘碗的声音。

9

“为什么?!”

从玄关的方向传来盛娅近乎惨叫的声音。在客厅的梅芝和丽园闻声一同起身,女佣蒋云也从厨房冲了出来。

她们跑到玄关,只见盛娅将宏昌藏在身后。与她对峙的是以田春达为首的数名刑警。

“请你们告诉我,为什么要抓这个孩子?他什么也没做啊!”盛娅微微张开双臂护着宏昌,向后退了一步。 梅芝见状便明白了,原来刑警们是来带宏昌走的。

“他是不是什么也没做,我们警方自会判断。总之,我希望他能跟我们去一趟刑侦支队。”田春达的语调虽然温和,却有一股不容抗辩的意味。他看着宏昌,而不是盛娅。

“我不答应。如果有事的话,就请你们在这里讲。”盛娅激动地摇头。宏昌不发一语地低着头。

田春达清了下嗓子,“那我就告诉你理由。”

“好,我倒想听听你怎么说。”盛娅瞪着田春达。

田春达依旧不让自己的眼神和她对上,只问宏昌:“你平常都是开那辆白色保时捷去大学上课,嗯?”

宏昌像是吞了一口口水,喉结动了一下,含糊地应道:“是的。”

“那天,命案发生那天也是?”

“嗯……”

“好。”田春达点头,看着盛娅的脸说,“从案发至今,我们一直倾全力调查线索,结果找到了一个当天白天在郑家祠堂附近看到一辆白色保时捷的人。”

“不会吧……”盛娅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因为那种小事,就怀疑我们家宏昌,你们真可笑。白色保时捷路上到处都是。”

被弓箭射死的董事长7 “没那回事。”田春达立即予以否定,“那种车没有便宜到到处都是的地步,但这是主观的问题……不过,如果听到这个,盛女士应该也能明白吧:那名目击者连保时捷座套是红色的都记得。这和宏昌的车相吻合。”

盛娅顿时语塞,将脸微微转向躲在身后的儿子。听到警官这么说,她心中肯定升起了不安。当事人弘昌苍白的脸上依旧毫无表情。

“说到这里,你应该明白了吧?来,请你让一步。”

当田春达击败对方,昂然地这么说时,丽园突然丢出一句:“他有不在场证明。”

四周的空气仿佛因她那锐利的语气而颤动,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她身上。

“宏昌哥有不在场证明。”她又说了一次。

田春达很冷静地说:“不在场证明?很遗憾,宏昌没有。从中午十二点到下午一点之间的一个小时,他行踪不明。”

“一个小时是不够的。”丽园顶回去,“要犯罪的话,就必须先回一趟家拿十字弓,不是吗?要是先回家再去郑家祠堂,之后再返回学校,一小时根本来不及。”

她的眼神中充满了自信。梅芝不知道,这能否增加她这番话的可信度。

但田春达警官盯着她的双眸,重重地出了一口气,接着微微摇头。“我很清楚,你为什么那么自信地一口

断定。不过很可惜,我们早就拆掉了防火墙。”

“防火墙?”

发问的人是盛娅。所以田春达看着她。

“当我们开始怀疑宏昌时,不在场证明自然成了问题。诚如

丽园所说,只有一小时并不可能犯案,所以其中可能有陷阱。经过一阵令人头痛的思索,才发现我们从一开始就被骗了。箭的确插在被害者的背上,而且那支箭与那把十字弓是配套的。不过,那支箭也不见得一定是由那把十字弓射出的。”

梅芝吃惊地张开嘴巴,盛娅也做出相同的动作。但宏昌和丽园却不见这种变化。

“仔细一想,其实很简单。只要这样握住箭……”

田春达一个握拳,用力挥出拳头,“或者就像用刀一样从背后刺下,根本不需要用什么十字弓。宏昌那天只带了一支箭出门。当然,他事先制造了十字弓放在书房里的假象,这是一个单纯的陷阱。”

“郑海清先生遇

害的现场附近,有没有发现十字弓呢?”

站在梅芝背后的蒋云发问。

梅芝回头一看,蒋云的脸色变得一片惨白。她知道,蒋云是宏昌的奶妈,她一手把他带大,所以把他看成是自己的儿子一样。

“有。就在距命案现场不远的竹林里。“

蒋云低喃道:“怎么会这样……”她的声音中带着深沉的悲怆。

梅芝不禁再度盯着她的脸。

“可是……可是,这样一来不是很奇怪吗?尸体一发现,警方马上就赶到这里来看十字弓在不在。当时,

十字弓确实不见了。”盛娅拼死抵抗。

但田春达似乎早料到她有此一着,听她说到一半,就开始摇头。“那也很简单。只要有人在警方来之前,事先将十字弓藏好就行了。”

“谁会那么做?根本不会有人……”盛娅哑着嗓子说。“你们有什么证据?这不过是你们胡猜的。”

田春达的脸上出人意料地露出微笑。他仿佛打出王牌似的,从服装内袋拿出一个塑料袋。“你们知道这里头装的是什么?这是命案发生次日,在这个玄关发现的白色菊花花瓣。我们充分调查过相关人等的鞋子,命案当天地上并没有这种东西。所以我认为,在我们收队之后,回到这个家的人,去过某个有白色菊花的地方,花瓣粘在鞋子上被带了回来。符合这点的只有明彦和宏昌两人。什么

地方有白色菊花呢?”

他又将手伸进服装口袋,拿出一张照片。“这里是郑海清先生遇害的现场,仔细看就会发现照片中拍到了脚边的白色花瓣,因为当时供奉在郑家祠堂牌位前的白色菊花散落一地。于是,我们将在这里捡到的花瓣和命案现场的花瓣进行比对,结果发现,两者是在相同条件下生长的同一种花。由此证明,明彦和宏昌两人之一,曾经到过命案现场。”

田春达走进屋子,站到低着头躲在盛娅背后的宏昌面前。“因此你是最可能涉案的人。好了,请你说实话。

事到如今,再怎么抵赖,也只是白费力气。”

警官的声音响彻屋内。

在众人屏息注视之下,宏昌缓缓转头。他看着田春达,如人偶般没有任何表情,只张开嘴巴。

“你们猜错了。”他低声道。

“猜错?猜错了什么?”田春达提高音量。

宏昌舔了舔嘴唇,用真挚的眼神看着警官。“我的确去过祠堂,但凶手不是我。我到达时他已经被杀了。”

12

回到刑侦支队,田春达队长亲自对郑宏昌重新展开侦讯,之后再根据他的口供,向丽园等人问话。

郝东在会议室里待命,按照自己的方式整理陆续传来的信息。有同事乐观地认定宏昌就是凶手,但郝东觉得事情绝没有那么简单。

宏昌的口供如下:

郑海清生日那天晚上,郑海清曾拿出十字弓向来为他庆生的客人展示。宏昌再次看见父亲的十字弓。当时,他认为那或许是一件用来杀人的简便武器。

次日他打算下午再去学校,早上便在自己房间里看书。

当他从洗手间出来要回房间时,玄关传来声音。宏昌马上意识到,发出声音的人是郑海清。

不久,宏昌听见盛娅的声音,那和她平常的语调不同,好像有点激动、亢奋。郑海清问:“只有你在家吗?”她回答:“嗯,丽园和宏昌都去上学了。”

宏昌站在楼梯上想,她一定是搞错了。吃完早餐后,母子俩一直都没碰面,她才认为宏昌也去上学了。

宏昌蹑手蹑脚地躲在墙角后屏住声息,感觉盛娅和郑海清好像进了盛娅的卧室。

他并非全没察觉母亲和郑海清之间的关系,但不愿去想自己深爱的母亲和野男人沉溺于爱欲一事,所以故意视而不见。

被弓箭射死的董事长8 宏昌似乎能听见明彦将欲望表露无遗的喘息声和床铺咿咿呀呀的摇晃声。

不知过了多久,他潜行至母亲的卧室门口,跪在地上,右耳贴在门上。

“……不行啦。”

他先听到了盛娅的声音,那声音很清晰。郑海清也低声说了些什么,但听不清。

“你要的东西我可以找,但现在还没有找到,你不要着急么。”又是盛娅的声音。

接着是郑海清的声音,但很低沉,从门的那一边传过来,更加模糊。

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他们可能是完事之后在谈什么事情。宏昌没有听下去,悄悄回到房间。

又过了一会儿,隔壁传来盛娅和郑海清走出房间的声音。宏昌将门打开一条细缝,偷看外面的情形。

母亲招呼着佣人走出了大门,可能是外出办什么事去了。

接着家里又来了一个人——郑海清的年轻女秘书藤晓光。

”董事长,明天审计部门要来公司审查经营情况和财务账目。我把一些你需要的资料带来了,你好事先准备一下。“藤晓光用娇滴滴的嗓音说。

”好,你为我考虑得很周到,真是我的贤内助。“接着是一声亲吻的声音。

”别这样,让你家里人看到了不好。“藤晓光说。

”现在这家里没别人,只有你我,你不用担心“接着又是搂抱亲吻的声音和藤晓光撒娇的声音。

“祖传的宝药秘方搞到了么?”接着传来藤晓光的问话。

“还没有,盛娅不肯放手。她跟我说她也没找到呢。她肯定是要把秘方抓在手里,作为以后跟我讨价还价的筹码。

“那怎么办?”

“我会完全搞定她的,用不了太久。还没有哪个女人不被我降服。何况盛娅是个情感和肉体上都很饥渴的女人。原来我年迈的父亲就满足不了她。成了寡妇后她就更加饥渴难耐。我就利用这一点肯定会将她彻底降服,把我父亲留下来的祖传秘方搞到手。

藤晓光娇笑着说:“董事长魅力无限,没有拿不下的山头。”

郑海清淫笑着说:“可我也是遭罪了。以往拿下的都是年轻漂亮姑娘,可现在却要向一个半老徐娘献殷勤,还要顶着乱-伦的不名誉风险,真是难为我了。

搂着她那已经有些发福的半老躯体,有时就感觉像搂着一个老母猪一样,真是难为我了。”

“董事长再忍一忍,等把秘方搞到手就可以解脱了。”

“真盼着那一天早日到来,彻底摆脱那头老母猪!”

宏昌在门后听到这些话,把牙根咬得生疼。这样污辱玩弄自己的母亲,绝对不能容忍了。此刻,他心中升腾起了满满的杀意。

傍晚后,宏昌先从阳台来到屋外,再佯装从大学放学,从玄关进屋。盛娅笑着对他说:

“你回来啦。”

宏昌觉得她的笑容非常肮脏。

宏昌把丽园叫到自己的房间。

“爸爸病死,妈妈变成那样,都要怪那个男人。”

宏昌告诉丽园上午发生的事。她似乎和哥哥一样,深受打击。

“我要报仇,我要杀掉那个浑蛋!”宏昌咬着牙说。

“可是,要怎么做?”丽园看着哥哥问。

“我还在想。”宏昌打算在郑海清去郑家祠堂时,用那把十字弓的箭从背后袭击他。只要用箭往他背上一刺,警察肯定会认为是用那把十字弓射出的,进而认定无法偷到十字弓的人不可能犯罪。

“那么,我该做什么呢?”丽园问。

“我希望你明天中午从学校赶回家,把书房里的十字弓藏起来。这样,警方应该会产生错觉,认为被偷走的十字弓就是凶器。”

“知道了。”她简短地回应,眼神中闪烁着一种异样的神采,她也深恨那个欺骗、玩弄自己母亲的同父异母哥哥。

次日早上,宏昌用纸将箭包起来,再放入袋中,准备去上学。遇见丽园时,他问:“你下定决心了吗?”

“是的。”她答道。

宏昌明明已经下定决心,仍不时感到害怕。他告诉自己:“别犹豫!”再说,课堂上心不在焉是很危险的。

宏昌佯装平静,等待中午的来临,确定大家都出去吃饭后才溜出大学。他没吃午饭,反正也没食欲。

开车到郑家祠堂约花了二十五分钟。宏昌将车停在不引人注目的马路边,由那里步行至祠堂。被人看见

也就罢了,但要是有人记得他就糟了,于是他装作一脸若无其事的样子走着。

幸好,抵达祠堂前,没有遇到任何人。他想,真是走运。没问题,这个计划一定会顺利达成。

祠堂花园并不很大。宏昌打开纸包,取出箭,握在手里,小心地举步前进。郑海清可能已经来了。

宏昌边观察四周的情形边前进。当他从一棵大树旁穿过时,差点惊叫失声。他看到了一幕异样的景象——一个男人紧抱着一棵树。他马上意识到那人死了,而且那还是一个他非常熟悉的人。

他提心吊胆地接近尸体。没错,正是自己想手刃的郑海清。

宏昌往后退了一步。他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更令他惊愕的是插在郑清背上的东西。那正是他

选来作为凶器的东西,和他此刻拿在手里的箭一模一样。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

他再度用纸将箭包起来,夹在腋下,从来路返回。必须赶快离开这里,而且不能让任何人发现。

宏昌偷偷摸摸地回到大学,到学生餐厅喝了一杯茶。当时午休时间正好结束,应该没人注意到自己。

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他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心头很不是滋味。居然有人抢先一步,做了自己打算做的事,而且用的也是十字弓箭。

无论如何,当务之急就是处理掉箭。要是被人知道自己带着这种东西,可就百口莫辩了。于是,他走到僻静处,用石头敲打箭柄,将箭折成一团,丢进了垃圾箱。

对了,丽园……不知丽园那边的情形怎样了?

宏昌假装不知情地回到家。家中果然已乱成一团。

宏昌等到和丽园两人独处时,才将事情和盘托出。

“啊?其实我今天进入爸爸的书房时,十字弓就已经不见了,我怎么找都找不到。就在我一头雾水的时候,警察打来电话,说要来调查郑海清被刺杀的事。我还以为是你下的手呢。”丽园说。

“不是我,是有人抢先一步,偷走了十字弓,再用那个杀了郑海清。” 听到哥哥的解释,丽园用手托着额头。“真是令人不敢相信,竟然会发生这种事。”

被弓箭射死的董事长9 “可不。”宏昌摇摇头,“不过仔细想想,说不定这样反倒好。”

“嗯……”丽园仿佛察觉了哥哥的心情,点点头,“我也觉得这样比较好。我在学校的时候就想,有没有办法停止这个计划。毕竟杀人还是不对的,即使是

要为爸爸、妈妈报仇。”

“我也那么认为。”宏昌说。

但对他们而言,并非一切都事不关己。就算郑海清是别人杀的,他们曾计划杀人的事实也未改变,必须隐瞒这件事。于是,他们决定按原计划准备各自的不在场证明。实际上,宏昌的确没时间回家拿十字弓。

田春达认为这份口供没有说谎,他也希望宏昌说的是实情。他相信,在这起命案背后,一定隐藏着一个更重大的谜,能够一窥郑家不为人知的秘密。要

是以少男少女一时感情用事而草草了结这起命案,他认为太草率

了。

12

接着,田春达和郝东又询问了盛娅。

“盛女士,据我们了解,你和郑海洋有一些特殊关系,是这样么?”田春达问。

盛娅知道,她和郑海清的暧昧关系迟早会暴露的,瞒也瞒不住,所以她索性坦白了:”

我和郑海清是在郑凡去世一段时间后才开始变得亲近。是郑海洋主动接近我。而我因为孤独也需要情感上的安慰,所以就走到一起了。“

”你们只是情感上的接近?是不是还有别的因素在里边?“

“这个,我不知道你指的是什么。”============================================================================================================

“郑海清是不是想从你手里搞到祖传秘方,而你又不想痛快的给他。”

盛娅想,警察了解得真深入呀。“是有这个情况。”

“那么,这样就会产生矛盾。郑海洋可能会近一步用软硬手段逼迫你。而你为了反逼迫,会进行反击。于是,冲突爆发了……”田春达盯着盛娅说。

“事情没有你想像得这么严重。没有达到冲突的程度,还只是在请求和商量之中。”

“那么,你只是拖延,没有采取反击行动?”

“我是在考虑之中。说句老实话,我心里是喜欢郑海洋的。他高大英俊,年龄和我差不多,在美国留过学,很有绅士风度,对我很温柔。所以,我不太可能做出对他不利的事情。”

郝东这时想,如果你知道郑海洋骂你为“老母猪”,还会觉得他温柔,有风度么?

田春达觉得郑宏昌和盛娅的回答可信度比较高。如果将他们俩排除在行凶者之外。那么焦点就向郑明彦身上聚集了。要进一步对他进行调查。

不过,目前还不能完全排除郑宏昌的嫌疑,他毕竟在犯案时间带着箭去了郑家祠堂。杀死郑海清的动机也存在。

13

正当刑警对郑明彦进一步调查时,出现了一个新的情况,郑家的佣人蒋云来举报了。

田春达和郝东接待了蒋云。

“你知道些什么情况请说出来。”田春达看着蒋云温和地说。

郝东则给她倒了一杯水。

“在郑海清被害的那天中午,我看到郑明彦回家了。当时我很奇怪,郑明彦中午是从来不回家的,可今天中午为什么回来了。我当时正在厨房擦炉台,从窗户看到他从家里的后门走出去,手里还拿着一个装着东西的大纸包。”

田春达想那个纸包里装的一定是十字弓箭了。他又问,“你看清楚了么?那个人确实是郑明彦么?”

“我看清楚了,那个人确实是郑明彦,他的行为很令人奇怪。”

田春达问:“那我们前几天调查时,你怎么不说出这个情况呢?”

“我心里害怕,不敢说,不想惹事。”

“那为什么现在又说了呢?”

“现在我听说如果不抓到真正凶手,就不能解除宏昌的嫌疑,他就得一直扣押在公安局里。我心疼宏昌,不想让他受冤枉关在牢房里,所以就来说明情况了。你们可能也知道,宏昌是我奶大的,我把他看成亲生儿子一样。他对我也很好,甚至比对他妈还好。所以我心疼他,不想让他受冤枉、吃苦头。”

田春达对蒋云表示了感谢。并说希望她以后发现什么新情况再来报告。

蒋云走后,郝东对田春达说,“在调查梅芝时我问到案发那天中午郑明彦是否回过家,她犹豫了一下,才迟疑地摇摇头。我觉得她也可能看到郑明彦回了家,但犹豫着不想说。”

田春达说:“那我们再去调查一下,如果两个人都证明郑明彦案发当天中午回过家,那证据就确凿了。”

田春达和郝东再次找梅芝调查。

“梅女士,在案发当天中午,你看到郑明彦回家了么?”田春达锐利的眼睛盯着梅芝问。

梅芝避开田春达锐利的目光,微微摇头,“这个问题我已经回答过了。”

“现在已经有人揭发在案发当天中午看到郑明彦回家了,手中还拿着一个大纸包。郑明彦想赖也是赖不掉的。估计你也看到他回了家,只是不想说,或不敢说。我要向你说明,真相马上会揭开,凶手是逃不掉的。所以你最好说实话,免得牵连到案子里去。隐瞒案情是会犯包庇罪和隐瞒案情罪的,会进监牢的。再说,你不说实情,郑宏昌就不能马上解脱,这对他也不公平,他也是你的亲人么。”

听了田春达的话,梅芝似乎心有所动,她嘴唇动了动,但还是没发出声。

郝东在一旁开口了:“梅女士,田队长的话说得很到位,也很中肯,他也是为了你好。请你如实说出情况,好么?”

梅芝又沉默片刻,似乎下定了决心,微微点点头,低着头从嗓子眼里发出声音:“我看到了。”

“那请你说说详细情况。”田春达说。

梅芝声音低沉地说起来。

刑警们详细做着记录。

被弓箭射死的董事长10 紧接着,刑警传讯了郑明彦。

田春达坐在刑侦支队传讯室的桌子后面,面对着坐在对面椅子上神情自若的郑明彦问:“郑明彦,我们再问你一遍,案发那天中午,你是否回过家?”

郑明彦镇静对摇头:”我说过,那天中午我一直在大学的研究室里,在那里吃的套餐,然后休息到下午上班。一直没出去。“

”可有人看到你那天中午回了家。“

”谁看见了?“郑明彦睁大了眼睛。他想,当时我是从后门进的家,又从后门悄悄溜走的,没有人看到我呀。

”蒋云,蒋云看到你回了家。“

”她呀,她是年龄大了眼神不好使了,看错了人,或看花了眼。“

”她说她看得很清楚,是你。”

“但我认为是她看花了眼。”郑明彦神情仍很坚定。

“还有一个人看到那天中午你回家了,她很年轻,眼睛不会花的。”

“是谁?”郑明彦眼睛睁得更大了。

“梅芝,你的妻子。”田春达一字一顿地说。

郑彦明有些口吃了,“她,她也看错了。”

郝东这时发话了:“你就不要强辩了!你那天中午为什么从套餐店要了鳗鱼B餐,你是从不吃鳗鱼的。不就是为了拖延送餐时间,掩盖你回家的时间么?”

“我,我没掩盖什么?”郑明彦更结巴了。

“现在证据确凿,你想掩盖也掩盖不了。你现在交待事实,还能算你坦白,继续抵赖,你的罪名就更重了。”

又经过一番攻心战。郑明彦终于交待了。

“我父亲临终前,把我和郑海清叫到床前,说郑海清懂管理,我懂医学,两人好好合作,就能把胜达药业公司办得锦上添花。他还说把祖传的宝药发家秘方传给我们,让我们把秘方发扬光大,用它进一步壮大药业公司。

可当郑海清问父亲秘方现在放在哪时,父亲却昏迷了过去,之后就再也没有醒来。我们哥俩研究秘方一定是收藏在盛娅那里,父亲的机密资料、账目都是她保管的。郑海清就说他想办法从盛娅那把秘方要出来。于是他就向盛娅攻关。可是过了一段时间,我问郑海清秘方要出来没有。他却说让盛娅找了,可一直没找到,可能找不到了。我觉得这是他和盛娅想独吞秘方。我又问家里的财产情况,郑海清又打马虎眼,说他没想到家里的财产情况很不好,所剩不多。我要看具体账目,他又说我不懂经营和财务,看也看不懂。我心里很生气,认为他和盛娅是想独吞家里的财产和秘方,把我排除再外。于是,我就想夺回属于我的财产和秘方。

在案发那天中午,我利用套餐做了个障眼法。又急忙开车回到家拿十字弓箭。接着开车去了郑家祠堂。郑家祠堂是父亲在家族中出大份投资建立的,也由他负责管理。他去世后就由郑海清管理。每周他都要去半天处理事物。我就利用这个机会赶到祠堂,用箭射死了他。之所以用箭,是因为这箭有毒,只要射到身上就必死无疑。射死郑海清后,我就跑到附近竹林,把十字弓扔到了那里,当然,指纹已经擦干净了。”

说到这里,郑海清喝了几口水,长叹了口气又说:“我也知道这样做很危险,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我也可能陷进去。可我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就铤而走险了。”

郑海清被押走后,田春达叹口气对郝东说:“郑老爷子留下了大笔财产和祖传秘方给子孙,原以为会让子孙过上美好日子,可没想到,却让两个儿子为此丧失了性命。这天下之事,有时真是说不清楚呀。”

到底谁骗了谁1 常万田坐在自家客厅里闭目养神。他虽然五十多岁了,但保养得很好,脸上皮肤光润红鲜,一看就属于官运亨通的那种官场人。说是闭目养神,可他的大脑并没有闲着,这从他微微颤动的眼皮就可以看出来。常万田现在在打丽丝的主意。

门轻轻一响,夫人郝梦兰回来了,她像她丈夫一样富态,有贵妇人相。

常万田听到老伴的动静睁开眼睛:“梦兰,买东西回来啦?”

“嗯。你一个人坐这想什么哪?”

“我想啊,你老公我八成要时来运转了。”

“想什么哪,怎么时来运转?”

常万田拿起茶几上的镀金美国打火机,“啪”的点上颗中华烟,吐出口烟雾后说:“正想如何度过迅达电子工厂停建的难关,丽丝这娘们就来了。”

郝梦兰撇撇嘴角,“丽丝真能帮你的忙 么?”

常万田又吐出口烟雾,“当官得头脑灵活。什么叫头脑灵活?就是会投机,会钻空子。你总说蚊子厉害,纱窗做得再严实,它也能钻进来。当官,就得有蚊子这本事,有个空子就钻,还得钻进来,在白白胖胖的肉上咬上一口。”

郝梦兰笑说:“你想当蚊子,我可不想当蚊子夫人,当个蝴蝶夫人还行。

常万田摇摇头:“没招了,就是有个针鼻大的眼儿,也得钻了。你想,我主持上马的电子工厂,成了烂尾巴工程,人家跟腚要追究责任,我要不想招子,现在这个市长的位子就坐不稳了。”

“人家丽丝可是国外大公司的总裁,就那么容易钻你设下的套?”

“这就看本事了。你连这点儿本事都没有,还想戴市长这顶乌纱帽?”

“你能从一个小技术员爬上建委主任的位置,又成为副市长,市长,不能说没本事。可是,迅达电子工厂不但因缺乏资金现在停建,成了烂尾工程,就是建成了,产品的市场前景也不看好,所以你费尽心机也没再拉到资金。这不仅是个烂尾工程,还是个无底洞工程……你真想让丽丝陷进这个无底洞么?她来咱们市可是想借助你的帮助呀。”

“你这可就是妇人之仁了。曹操杀吕伯奢,杀那个军中粮官,可是眼都不眨呀。玩政治,心肠不硬可玩不转。我已经五十多岁,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我一定要抓住这次机会。如果能说服丽丝投资,我就成了引进巨额外资,重振迅达工厂的英雄,就可能往上再升一级,当上主管基建工作的副省长。那时还可以用权力再回补丽丝嘛。”

“那就,看你的了。”

常万田笑说:“擎好吧,你就准备晋升副省长夫人吧。”

郝梦兰却没有笑容:“副省长夫人,这个称号听起来不错,很舒服。可是这个称号来得似乎不那么……”

“不那么什么?”

郝梦兰有些犹豫地:“不那么……明白。”

常万田不吭声,打开一罐青岛啤酒,他看着玻璃杯中充满泡沫的啤酒说:“你看,生活就像这啤酒,充满了泡沫。你得承认这泡沫,运用这泡沫。”他喝下一口啤酒,“嘿,啤酒有了这泡沫,喝着才有味道,生活也是这样。”

郝梦兰笑了:“嗬,你还挺有理论的。行,你行,能文能武,是个人物。”

**********

常万田家的另一个房间,常万田的外甥女秦丽妮与男友吴天求并排坐在席梦思床上也在唠喀。秦丽妮从边疆小镇考入南山市的中专,毕业后在南山市的一家贸易公司当职员,休息时她常来舅舅家。虽然来自边疆小镇,可她却生得美丽妖娆,吴天求说她是极好的绘画模特。

秦丽妮把脸凑到吴天求面前:“天求,我就要由一个丑小鸭变成一只展翅高飞的白天鹅了。”

吴天求扬起头:“什么意思?我可从来没说过你丑呀。”

秦丽妮也扬起头:“你说也得行,再说,我也不丑。”

“那你什么丑小鸭的……”

“傻瓜,我是说地位,我就要从一个小职员变成公司经理了。”

吴天求上下打量秦丽妮:“我怎么没看出来?”

秦丽妮笑笑说:“从职员到经理说难挺难,说容易也容易,只要抓住一个字。”伸出一个手指。

吴天求睁大眼睛,伸长脖子,“一个字?一个什么字?”

秦丽妮伸出的手指又划了一个圆:“钱,只要有了钱,经理就能当上。”

吴天求点点头:“这倒是。在现今社会里,只要有了钱这个杠杆,地球也能撬起来,甭说当上个经理了。”他又仰起头眨眨眼,“可你说了等于没说。”

秦丽妮脸一板:“怎么?”

吴天求一拍大腿:“咱缺的就是钱啊。有钱还说啥了。”

秦丽妮用手指头一点吴天求的脑袋:“笨蛋,不长脑子。咱是没钱,不是有人给咱送钱吗?”

吴天求用疑惑的目光看着秦丽妮:“你,你没发烧吧?现在虽是满大街都唱《东北人都是活雷锋》,可想找白送给你钱的人怕还是找不着。”

秦丽妮又用手点一下吴天求的脑袋:“你才发烧呢。弱智,不会用脑子!”

吴天求着急了:“你什么意思?就挑明了吧,别让我钻闷葫芦了。”

秦丽妮的手指在桌上点了一下:“丽丝,她不是来咱们市寻求投资项目吗?”

吴天求眼中仍是疑惑:“你想找她投资?”

“没错。”

“可你一没技术,二没地皮,三没管理经验……”

“可我有嘴呀,凭我的三寸不烂之舌,就可以换来钱。”

“明白了,你是想空手套白狼啊。”

“什么话!我这是于无声处听惊雷。”

吴天求笑了笑:“你这雷没把别人惊着,倒把我惊着了。”

秦丽妮笑着捅吴天求肚子:“你就长这么个兎子胆?”

吴天求抓住秦丽妮的手,按在肚子上:“有你做榜样,我的胆也壮起来了。你把我惊醒了。”

“甭管资金拉没拉来,有你这个变化,我这念头也算没白想。”顿了顿秦丽妮又说:“我就是不服这个劲,她米小琪凭什么中专毕业刚来我们公司就当上副总,还不是因为他爸爸在公司有40%的股份。我要拉来资金,自己开公司,当老总,比你米小琪还神气。”

吴天求拍拍秦丽妮的手:“丽妮,我也想找丽丝谈谈。”

到底谁骗了谁2 秦丽妮惊讶的瞪着吴天求:“你找她谈什么?”

吴天求抓住秦丽妮的手摇了摇:“找她谈投资呀。”

秦丽妮更惊讶:“你找她谈什么投资?”

“我想出版一本大型画册,还想举办巡回画展,这都需要钱。”

“可你的画在画店里五十块钱都卖不出去呀。”

吴天求听了这话有些心酸,他觉得秦丽妮在骨子里瞧不起自己,于是辩解:“梵高的画在他生前十块钱也没人要,只能换几个面包,可现在一幅画值几千万美元。”

秦丽妮不屑地反驳:“你能成为梵高?再说了,死后画卖那么多钱又有什么用?还不知道给谁呢。”

“你懂得包装吗?歌星可以包装出来,哪怕她嗓子像乌鸦。影星也可以包装出来,五十岁了还演十八岁的小姑娘,脸上的褶子用胶水和香粉填也填不滿,还愣说她比小姑娘还小姑娘。艺术家也可以包装。我们文联有一个新毕业分来的女大学生,写了部歌剧,行家说还不成形。可她用脸蛋把主-席迷住了。主-席就说好,而且有石破天惊之妙。又出资让它上演。”

“结果怎样呢?”

吴天求气哼哼地:“一演出根本没人看,一张票也卖不出去。就是白请人看,没演到三分之一人就走光了。”

“那不就露馅了吗?”

“可它在‘东方明珠艺术节’中获銀奖了。”

“还获银奖了?那不还行吗?”

“行什么呀?看的人没有一个不骂的,说这样的戏怎么能拿出来参加评奖?简直是亵渎戏剧。”

“那怎么还获奖了?”

“参赛的节目都获奖了,一半金奖,一半银奖。”

秦丽妮笑了起来:“这可真有意思。”

吴天求仍气哼哼地:“还有更有意思的呢。那小姑娘凭这个银奖获得了文艺新星、“三八”红旗手,市劳动模范等一系列荣誉称号,还得到奖励五万元,奖励两级工资,破格评上高级职称等一系列实惠,真是脑满肠肥啊。”

“这简直是个相声题材。”

“大家都这么说,可没人敢写。”

秦丽妮拍拍吴天求的手:“咱们还是谈自己的事吧。你想让丽丝给你包装?”

“没错。我也是大学毕业,比那姑娘早来文联三年,可还没混上中级。你说,我能不想找机会鸭子上架--”

“怎么讲?”

吴天求的手指向上一指:“一蹿呗。”

秦丽妮笑:“这比喻挺形象,你走路八字脚,一踹一踹的,还真像鸭子。”

吴天求一捏秦丽妮的手:“别埋汰人太苦啊,我也有血性的。”

秦丽妮叫了起来:“你把我捏疼了!你是只公鸡,行了吧?”

吴天求满含期望地:“咱们说正经的。只要他丽丝帮我出了大型画册,又举办了巡回画展,再在报刊发出一组系列评论,我就能一举成名,进入名画家的行列。我的画也会身价大涨。说不定一幅能卖上几万甚至几十万呢。那时候,咱们可就名也有了,钱也有了。你秦丽妮出去,人家得热情地捧你:这是吴夫人,著名画家吴天求的夫人。”

秦丽妮又叫起来:“呸,什么吴夫人,我还没嫁给你呢。再说了,凭什么介绍我是你吴天求的夫人,应该介绍你是著名企业家秦丽妮,秦总经理的丈夫。”

吴天求笑着退缩:“行,怎么介绍都行,只要咱俩成了名,有了钱,怎么介绍还不都是一样。”

“可你能让丽丝给你包装吗?你哪点能打动她?”

“猪往前拱,鸡往后刨,各有各的道。你有嘴我就没嘴?你能说动她,我也能。”

秦丽妮打量吴天求,笑说:“还没看出来。”

吴天求挺起胸脯:“那你就等着瞧吧。你个母鲤鱼都想跳龙门,我个公的还不更得往上上!”

秦丽妮又笑:“不是往上上,是一蹿。”

吴天求又捏秦丽妮的手:“你又没正经的。”

秦丽妮笑着叫唤:“哎呀,疼。好,天求,那咱俩就一起行动。不,要分别行动,不要让她看成咱们是结伙算计她。不能让她看出咱俩的关系。”

吴天求点头:“行,就这么干。”

秦丽妮笑着盯视吴天求:“咱们看谁先攻下这道关。”

吴天求笑说:“咱俩可以打赌嘛。”

“就像赌球?”

“没错。”

“那赌什么呢?”

“就赌以后谁在家说了算。你赢你当头,我赢我当头。”

秦丽妮又笑了:“你是在外边当不了头,想在家称王称霸啊。”

吴天求也笑了:“我是被欺压得太久了,想直直腰。”

******

常万田来到丽丝的住宅拜访,走到门口,他整了整笔挺的皮尔卡丹西服和领带,又拢了拢油亮的背头。

走进门常万田笑说:“丽丝总裁,怎么样?在这里生活还习惯吧?”

丽丝笑笑说:“还可以,可以。就是这里风大些。”

保姆送上咖啡,又插嘴说:“风沙大,太干燥,我皮肤都皱了。”

常万田接过咖啡坐下说:“是啊,以色列气候多好,又湿润,又温暖。来这里真是委屈你了。”

丽丝摆摆手:“没关系,没关系啦,为了干事业,就得多适应么。”

常万田显出肃然起敬的样子:“丽丝总裁,你的事业心真强。”

丽丝一摆手:“不要叫我总裁嘛,我是你的朋友嘛。就叫我丽丝吧。上次一起吃饭,我就纠正过嘛。”

常万田点头:“好,好,你真谦虚。那我就不揣冒昧,叫你丽丝了。”

丽丝用力点着头:“这样好,这样好。”

常万田亲热地说:“丽丝啊,你来到这里,人生地不熟的,我这个朋友应该帮助你呀。”

丽丝诚挚地说:“是啊,我们是需要常市长的帮助呀。”

常万田把脸贴近丽丝:“我们市新建了一个电子元件厂,很先进的。可现在厂子建了80%,资金不足,停建了。如果贵公司能够投资,厂子建下来,你们可得40%股份。这可是事半功倍的好项目啊。”

丽丝关切地问:“这个厂子的产品销路会怎么样?”

常万田恳切地回答:“最新电子元器件,肯定畅销。噢,这是建厂的规划书,留下你看看吧。”从皮包中掏出规划书。

丽丝翻看着规划书:“那还需要我们投资多少款子?”

“5000万人民币。厂子建成后总资产可达一亿五千万人民币。你们只投资5000万人民币,就可取得40%的股份,一本万利呀。”

丽丝注视常万田:“常市长,真有这么好的投资项目?可靠吗?”

“当然可靠,这个项目就是我主持搞的,我总有拍板的权利吧?而我,不把这个好项目推荐给你,又给谁呢?中国有句俗语,肥水不流外人田啊。”

“那就谢谢常市长的推荐了。”

常万田把身子向后一靠,爽朗地说:“这还刚刚开始,以后咱们还像爷爷辈那样相互支持、帮助,可以做一番大事业。丽丝,如里这个项目搞成了,我可能还会升职,权力会更大,那时候我们合作就更有利了。”

丽丝笑说:“常市长,看来前途很光明啊。”

常万田期待地望着丽丝:“是啊,是很光明。那么,丽丝,这笔投资……”

“这么大笔投资,我还得研究一下呀。”

常万田有些失望:“噢……”

丽丝立刻说:“不过,我会尽力办这件事的,完成好我爷爷的遗愿。”

常万田笑说:“好,好,我等着你的回音。”这时他皮包中的手机响了。他掏出手机接电话。接完电话对丽丝说:“哎呀,丽丝,对不起,省长有件急事找我。”

丽丝连忙说:“那常市长就请忙去吧。”

常万田站起说:“那我就告辞了。”

丽丝将常万田送出房门。

到底谁骗了谁3 陆梦华也听到了丽丝来南山市寻找投资项目的情况,她想,现在自己的事业正受到沉重打击,如果能得到丽丝的巨额投资,还可能恢复元气,与许萌萌继续进行抗争。于是,她来拜访丽丝进行公关。

“丽丝总裁,我是南山市的一个企业家,我开办的企业效益还是很不错的,在南山市很有市场。常万田市长对我的事业是很支持的,是我事业的坚强后盾。我从常市长那听说了丽丝总裁来南山市寻找投资项目的情况。我也想向丽丝总裁申请获得投资,以发展壮大事业。投资回报么,可以按投资的数目分配股份。投资越多,获得的股份越多,分配的利润也越多。”

丽丝看着陆梦华说:“常万田市长对你的事业很支持?”

陆梦华点头:“是,他是我的事业的坚强后盾。”

丽丝说:“你把你的事业的详细经营情况给我一份吧,我们要研究一下。”

“好。”陆梦华从背包中拿出一个档案袋,递给丽丝,“我的事业的经营状况全在这里了。”

丽丝接过档案袋,“我们会仔细研究的,然后给你回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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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陆梦华又拜访丽丝的中国助理严康。由于丽丝初来中国,对中国情况不是很熟悉,所以她聘请了一个有经济学博士学位的高级人材严康做她的助理。严康三十多岁,在欧洲留过学,很有绅士的派头。

陆梦华对严康笑说:“我的企业要发展、壮大很需要你们的投资。丽丝总裁初来中国,对中国情况不太熟悉,很多事情要听严助理的意见,所以还请严助理多为我们美言呀。”

严康说:“我正在研究你的企业的经营情况,如果有投资价值,我们会考虑投资的。”

“那太谢谢严助理了。严助理为我们使劲,我们也不会辜负严助理的。这里有些活动资金,请严助理笑纳。”陆梦华说着从背包中拿出一个公文袋,递给严康。

严康接过公文袋一看,里面装着五万元人民币。他笑说:“陆总真是个爽快人呀。这样看得起我严某人,我也一定要为陆总尽力的。”

陆梦华笑说:“那就特别谢谢严助理了。我们就静候严助理的佳音了。”

严康盯着陆梦华笑说:“我听说陆总现在还是单身?”

陆梦华点点头:“是呀,我现在还单飞着呢。”

“陆总这样美丽,又这样有能力,怎么还没有解决个人问题呢?”

“说起话长呀,一言难尽。”陆梦华说着叹了口气。

严康盯着陆梦华说:“陆总这样年轻,总是独处,时常会有孤独、寂寞感吧?”

“这……这是可以想到的……”

“我跟陆总年龄差不多,也是单飞,我也时常有这样的感觉,我们可能会有同病相怜的感悟吧。”

陆梦华感觉严康的双眼热辣辣的盯着她。心想,这个男人是对我动心了,想把我钓到手。但我不能让他轻易得手,得看他的表现再说。她笑对严康说:“严助理,我还有事情要处理,就回去了,咱们改日再聊。”

严康站起同陆梦华握手告别,但他握住陆的手后就不松开了。陆梦华笑着挣出手,然后说了声“再见。”走出了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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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天求轻轻敲响丽丝的中国助理严康住处的房门。

“严助理,您好。”吴天求笑容可掬。

严康看看吴天求,“啊,是吴先生,找我有事吗?”

吴天求的笑容更加灿烂:“啊,是有事。”

“有什么事,请坐下说吧。”

“严助理,我还想谈谈投资的事。”吴天求坐下后有些腼腆地笑说。

“昨天不是谈了吗?我们丽丝总裁也答应考虑了。”严康有些奇怪。

吴天求谦卑地哈腰:“可我还想向严助理汇报一下。”

“这您可言重了,我只是总裁的助理啊。”

“但我相信您的能力,和您在总裁心里的地位。”

“那你今天找我,还想说什么呢?”

“昨天同丽丝总裁谈投资,她是答应考虑了。可投资的时间和数额都没明确说。当时我也不好追问。所以,还请严助理帮忙,帮我做做工作,争取时间能快一些,数额能大一些。”

“这个……”

吴天求把头向前探了探:“我吴天求是个仗义的人。昨天我对丽丝总裁说了,我的作品名气打出去后,以后卖画收入的40%归她。今天我答应严助理,剩下的60%中,您可得10%,你们都算是我的经纪人。”

严康摇头:“这可不敢当。”

吴天求点头:“应该的,应该的,出了力,帮了忙,就应该得一份。”

严康笑望吴天求:“吴先生真是个爽快人。”

吴天求拍拍胸脯:“我吴天求是个什么人,您以后会更了解的。噢,严助理,这个给您,算是个见面礼吧。”他掏出一枚钻戒递给严康。

严康盯着钻戒:“这,这怎么好意思。”嘴上这样说,但他的手却伸出来接过钻戒观看。

吴天求指着钻戒:“这只钻戒是我太爷爷留下来的。一百年前,我太爷爷跑缅甸做玉石生意,得到了一块极其珍贵的钻石,做成了这只钻戒。后来这枚钻戒作为我们家的传家宝一代代传了下来。”

“这么贵重的东西我怎么敢收。”严康把手抬起,似要把戒钻还给吴天求。

吴天求按住严康的手:“您一定要收下,这样的礼物才能表示我的诚意。”

“不,我不能收。”严康把拿着钻戒的手伸出去,但伸到一半,又停住了。

吴天求又说:“要不这就算我以后卖画的提前分红,这总行了吧。”

“吴先生这么热诚,我就只好不好意思了。”严康说罢把钻戒揣进怀里。他又对吴天求说:“都说艺术家很清高,很脱俗。可吴先生似乎对经商,对世俗也很精通。”

“在这个金钱万能的社会里,搞什么也离不开金钱,艺术也得同金钱联姻哪。不,艺术得拜金钱为爷爷。我呢,也不能免俗。不,我本来就是个俗人。”

严康笑说:“吴先生真是直爽。”

吴天求也笑:“我说过,我是土命人--心实。”

严康郑重地说:“我们就以实为实,吴先生交待我的事,我一定尽力。”

吴天求也郑重地:“那就拜托严助理了。”

“不客气。如吴先生所说,这也是我的事嘛。吴先生,我现在就向您提一个建议。”

“严助理,您请说。”

“丽丝总裁很喜欢中国古画,听说一些清朝宫廷的藏画在你们市民间有收藏,吴先生能否帮忙寻求一下。如果真能帮丽丝总裁找到,那她定会欣喜若狂,对你的项目投资么,也就……”严康用暗示的目光看着吴天求。

吴天求连忙点头:“我明白,明白。”

严康说明:“当然,收购款由丽丝来付。你不要担心价钱,只要是珍品,丽丝总裁是不惜代价收购的。”

吴天求点头:“我明白。谢谢严助理的建议。”

到底谁骗了谁4 秦丽妮也来到丽丝的办公处谈投资。她穿着一套新买的两千多块钱的细花呢套裙。这套裙服花了她近一个月的工资,买的时候还真有些心疼,但想到这次见面的重要,她还是咬咬牙买下了。

秦丽妮一向认为自己口才很好,现在她尽全力发挥着这种优势:

“丽丝总裁,传销这种最先进,最有效、最快速的销售方法,传入中国时间还不长,在我们省也刚推行。‘千年乐’这种延年益寿滋补秘方,是我们省大山中的一个世传老中医根据祖传秘方,加上自己数十年的研究制出来,由我最先发现,并建议开发成‘千年乐’系列滋补品的。我们合伙开办这家传销公司,传销‘千年乐’系列滋补品,一定能在短期内传遍中国,走向世界,获得巨大经济效益。初期投入千万元,两三年内成为亿元公司是完全可能的。”

严康不由插话:“哎呀,这个项目的前景可是好诱人噢。”

丽丝点头:“嗯,是挺诱人。”他看看秦丽妮又笑说:“不过,这只是秦小姐头脑中设想出来的前景。”

秦丽妮从背包中拿出一个档案袋:“丽丝总裁,这是传销公司的开办计划书,还有‘千年乐’系列滋补品的研制过程及功能的介绍。您只要仔细看一看,肯定就会对这个项目有充足信心了。”

丽丝接过档案袋:“好,放在这吧,我会仔细看的。”

秦丽妮又从背包中拿出两份证书:“丽丝总裁,这是我在大学取得的公关系学士学位证书。这是我在工作后进修取得的工商管理硕士学位证书。请您过目。”

丽丝接过证书看了看,对严康说:“你派人把这些材料和证书拿去复印一下。噢,秦小姐,可以吗?”

秦丽妮连忙点头:“可以,当然可以。”

严康拿着材料和证书走出房间。

秦丽妮告别丽丝后又走进严康的办公室,她笑对严康说:“还有一些话刚才不好讲,现在可以说了。”

严康也笑说:“秦小姐请说。”

秦丽妮有些神秘兮兮地说:“我们合作办传销公司还有一个有力条件。”

严康睁大眼睛:“什么条件?”

秦丽妮媚笑:“您看我的脸盘漂亮吗?”

严康盯视秦丽妮:“漂亮,很漂亮,不次于电影明星。”

秦丽妮站起:“您看我的身段苗条吗?”

严康打量秦丽妮:“苗条,亭亭玉立,不次于梦露。”

“您说我性感吗?”秦丽妮又扭了扭身段。

严康盯视她:“性感,非常性感。每一个男人见了你都会……留下深刻印象的。”

秦丽妮:“这就是资本,是最有利的条件。在中国现在办事需要攻关,攻一道道权力关。而掌握权力的绝大多数是男人。所以,我的青春,我的美丽,我的性感,就是最好的通行证。严助理,您说对吗?”

严康点头:“没错。你说得很对。不过,你要攻的第一道关就在你的面前,也就是我,严康。”

秦丽妮媚笑说:“严助理,您不会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吧?”

严康笑:“你说呢,秦小姐?”

秦丽妮:“我秦丽妮攻关是从不怕困难的,什么样的难关我也要攻下来。”

严康用引诱的目光望着秦丽妮:“秦小姐,我在等待你的进攻。”

这时严康的秘书薛洋洋拿着复印好的材料走了进来。

秦丽妮立刻装出正要走的样子:“严助理,那我就走了。”又笑对薛洋洋:“薛小姐,再见。”

薛洋洋:“再见,秦小姐,以后有闲空再来啊。”

秦丽妮:“好,我会再来的。”又回头看看严康,现一个微笑。接着转身走出房间。

薛洋洋盯视严康:“你们刚才谈什么?”

严康装作无所谓的样子说:“谈什么,当然还是谈投资啦。”

薛洋洋目光锐利盯视严康:“不是谈投怀送抱吧?”

严康说:“你想到哪去了,这么一会儿我们能谈什么。”

薛洋洋追击:“我看你好像要对她放电。”

严康笑说:“你别疑神疑鬼的,她哪有你有魅力。”

薛洋洋冷笑:“我从你刚才的眼神中能看出欲望,对异性的欲望。”

严康摇头:“你呀,太敏感了。在事业上敏感可以,在情感上过于敏感,会出麻烦的。”

薛洋洋撅嘴:“哼,在情感上不敏感,那是木头,你们男人喜欢?早甩了。”

严康一挥手:“行了,别闲扯了,还是谈正事吧。你觉得、常万田、陆梦华、吴天求、秦丽妮这几个人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老实不老实?”

薛洋洋轻蔑地笑笑:“都很能说,可骗子的最大特点就是能说会道。”

“你说他们是骗子?”

“我可不敢这么说。他们都是丽丝总裁的朋友。我只是说他们能说会道

“他们虽然是总裁的朋友,可也是新认识的,我们也得摸清他们的底细,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嘛。”

薛洋洋:“行,我们就分头摸摸底。”

*******

吴天求带着幅古画来到丽丝办公室。

“丽丝总裁,您不是喜欢搜集古画吗?我给您寻求到一件。真正的珍品,宋徽宗赵佶的花鸟画。是清末废帝溥仪逃亡时流落到民间的。”吴天求把一个绸缎包袱放在茶几上。

丽丝的眼睛闪闪发亮:“是吗?打开看看,过一过眼福。”

吴天求小心翼翼地打开用绸缎包着的古画。丽丝立刻上前仔细观看。

“这幅画还真像是宋徽宗的手笔。”丽丝看着古画说。

“丽丝总裁,不是真像,而是真是。这幅画的主人是我在美术学院时的老师,名教授。他的太爷爷是清末大臣,这幅画祖传下来,又经过古画鉴定大师的鉴定,肯定是真品。”吴天求解释。

“既然是祖传,他又是名教授,为什么要出卖这古画呢?”丽丝盯着吴天求提出疑问。

“他的女儿得了白血病,治疗已经花了很多钱,还需要很多钱。所以他就……他也是没办法。女儿的性命毕竟比古画重要。”吴天求又解释。

“卖画救女,很动人的故事。那么,他要卖多少钱呢?”丽丝看着吴天求又问。

“老师提出两个条件,只要符合,价钱可以优惠。”

“哪两个条件?”

“第一,这画要卖给懂画、爱画、能够珍藏画的人。”

丽丝笑了:“这个条件现在就能满足,我就是这样的人啊。另一个条件呢?”

吴天求有些迟疑地又说:“另一个条件是……与我有关。”

丽丝盯住吴天求:“是要能够给你投资吧?”

吴天求笑着搓搓手:“丽丝总裁真精明。”

丽丝又笑对吴天求说:“这个条件是你加上去的吧?”

吴天求有些不好意思:“丽丝总裁既然这么精明,就不要把话说得太白了嘛。”

丽丝一指古画:“为了这幅画,我什么条件都可以答应。”

“那我就把情况向老师汇报了。”吴天求欲包起古画。

严康拦住吴天求的手:“我们想把这幅画留下来观看几天,然后再同你的老师谈交易。”

吴天求看看来严康笑说:“您是想再仔细观察一下,或是再找行家鉴定一下。”

严康笑说:“吴先生也是精明人,话也不要说得太白嘛。”

吴天求笑说:“购买这么贵重的东西,慎重些也是应该的。”他看看古画又有些迟疑地说:“不过……”

严康立刻接道:“我用我的护照做抵押,可以吗?”

吴天求点头:“那就这样吧。一周时间,行吗?时间长了我对老师也不好交待。”

严康也点头:“行,就这样吧。我把护照现在就交给你。”说完他去自己办公室拿护照。

到底谁骗了谁5 吴天求接过严康的护照:“这有些不好意思了。”

“这没什么。”严康拍拍古画:“这么贵重的东西,应该这样做。先小人后君子嘛。”

吴天求站起:“那我就告辞了。”

严康将吴天求送出门。

返回后严康看着那幅古画说:“他这幅画会不会是假的?在他来之前我打电话调查过,吴天求的画艺可不怎么样,根本不像他吹的那样。”

丽丝笑笑说:“这可以想得到,如果他画艺高超,早出名了,还用我们帮他包装吗?不过,他想用我的资金给他包装,投我所好也是可能的。”她拿出放大镜仔细观看古画,“我看好像是真的。可以再找人鉴定一下。”

严康问:“如果是真的能值多少钱?”

丽丝说:“最少几百万人民币,也可能卖到上千万。”

严康惊喜地说:“那真是利润可观呀。”

丽丝说:“我是为了收藏艺术品,可不是为了什么利润。”

严康说:“总裁是为了艺术,可他们却只是为了钱呀。我调查过了,常万田在欺骗我们,他想用我们的钱弥补迅达电子工厂那个烂摊子,那个无底洞,既挽救自己又为向上爬捞资本。秦丽妮,也是只小乌鸦,尽撒谎。她那个‘千年乐’项目是假的,她的硕士文凭也是假的。陆梦华呢,她的企业现在正遭遇沉重打击,进入低谷,她想利用我们的钱挣扎,可我们如果投资,要冒很大风险呀。”

丽丝听了脸色暗淡下来,她沉默片刻说:“我们的老一辈相互关心,相互帮助,没想到他们的后代现在欺骗我,坑害我。这让我内心很难过。”片刻后她又说:“我不想跟他们打交道了,他们再来,你就替我挡一挡吧。”她又说:“你今天用护照把古画留下来的做法很好。这幅画你就去找鉴定专家鉴定一下。”

严康点头:“好,我尽快找专家鉴定。”

***********

可严康却想以其道而还治其身,利用常万田等人的贪婪,敲诈他们一笔。

常万田接到严康的电话,立刻来见他。

严康笑着招呼常万田坐下后立刻开门见山:

“常市长,你的项目计划书我已经报到我们公司的董事会了。昨天我又问了一下,董事会正在研究,很快就会有结果的。当然喽,我为常主任说了不少好话。”

常万田连忙哈腰:“谢谢,让严助理费心了。”

严康递烟给常万田:“今天请常市长来,是有一件事要请您帮忙。”

常万田接过烟:“严助理请说,能帮上忙的,我一定尽力。”

严康说:“我受丽丝总裁影响,也很喜欢搜集古董,昨天我寻到只明代瓷器,是宫廷珍品。货主要二十万美金做定金,如五天内不交,他就卖给别人。可我现在手头没有这么多美金,让家里邮钱又来不及了。常市长在本市很有能量,能不能帮我想想办法?我二十天之内肯定还给常市长。”

常万田吐出口烟雾:“这么多美金,几天内凑齐可不是件容易事呀。”

严康恳切地望着常万田:“所以我才求常市长帮忙呢。这件古董实在是太可爱了,我真是不能放手呀。”

薛洋洋在一旁笑着敲边鼓:“常市长就要升副省长了,这么大的官,办这点儿事还不至于困难吧。”

常万田眨着眼睛:“我想想办法,想想办法。”

严康又逼上一句:“这事我可就指靠常市长了。”

常万田有些吃力地点头:“我尽力,一定尽力。”

“为了使常市长放心,我拿护照作抵押。”严康取出护照放在茶几上。

“这严助理你就外道了。咱们之间办事不用这样。不相信别人还能不相信你严助理吗?”常万田看着护照笑说。

“还是拿着好。在我们那边办事都要这样。这样双方都放心。”严助理很认真地说。

“噢,外商办事就是认真,就是讲信用。”常万田连声称赞。

**********

常万田虽然答应严康想办法,可郝梦兰却不放心。

“严康要那么多美金,这里面会不会有鬼?”

“这我也想过,不过他说二十天内家中就会寄钱来。他又用护照作抵押,估计不会出问题。”

“护照就那么顶用啊?那不过是个铅印的本本。”

“这东西对咱们没用,可他们却离不了。没有护照他就出不了国。”

郝梦兰又开始着急问又一个问题:“可是,这么短的时间,你上哪去弄这二十万美金呢?”

常万田似乎已有考虑:“他不就是用做定金吗?又只用这十几天,这就好想办法了。”

郝梦兰疑惑地看着丈夫:“你是说……”

常万田一挥手:“你就别瞎猜了。反正得想办法,咱们不应付住他,他就不能满足咱们。可副省长的人选就要定盘了。我这个岁数,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迅达电子元件厂那个乱摊子要是再不修补,我不但副省长的位置得不到,市长的位置也坐不稳了。是破釜沉舟的时候了。我想好了,只要丽丝的公司同我签订了投资意向书,我就可以蒙混过关了。真要升上副省长,想撤我也没那么容易,那个乱摊子也没人敢查了。”

郝梦兰眼中射出佩服的目光:“姜还是老的辣,老公哎,你确实有招法。”

常万田笑说:“我要是没招法,当初能把你这小我十几岁的大美人哄到手吗?”

郝梦兰一撇嘴:“行了,别给你立个杆,你就往上爬。都这么大岁数了,还老没正经。你还是赶快想办法搞美金吧。”

常万田笑说:“得,这就不劳夫人操心了。”

到底谁骗了谁6 严康在宾馆的套间里打电话。

“喂,是秦丽妮吗?我是严康呀。”

“哟,是严助理,您好啊?”电话中的声音很甜。

“丽妮,我想请你过来再谈谈。”

“谈什么?”清脆的笑声。

“谈谈我们合作的事么。”

“那好吧,我现在就过去。”

秦丽妮见到严康,便笑问:“严助理,我那个项目你们考虑得怎么样了?”秦丽妮甜着笑脸问。

严康也甜着笑脸说:“正在考虑。当然,要优先考虑。”

秦丽妮有些撒娇地:“是吗?您说得是真话?”

“当然是真话,对秦小姐这样美丽、清纯的姑娘,怎么能说假话呢?那真是罪过。”

“严助理这样说我真是好感动、好心热噢!您真是好人,好男人。”秦丽妮的声音更加柔媚。

“真的吗?我是个好男人?”严康的声音也嗲起来。

“当然。您这样潇洒、风度翩翩的男子不是好男人,谁又能称得上好男人呢?”

“秦小姐这样说,我真是好感动、好心热噢。”

“我说得也是真心话。”

严康眼神闪了闪:“可是,好男人现在遇到困难了。”

“严助理遇到了什么困难?可以对我说吗?我秦丽妮尽管势单力薄,但一定会尽全力帮忙的。”

“秦小姐,你真是一个善解人意的姑娘。你知道,男人最怕什么吗?”

秦丽妮歪歪头:“嗯,我想想……怕暴力?”

严康摇头:“不对,怕暴力的男人是懦夫,对于好男人来说,暴力只能激起他的斗志。”

秦丽妮又歪头:“那,是怕屈辱?不是有这么一句话么,大丈夫可杀不可辱。”

严康又摇头:“也不对。屈辱可以磨练男子汉的意志,韩信不就经受住了胯下之辱吗?”

秦丽妮又想了想笑说“那我可就猜不出了,严助理,您能告诉我吗?”

严助理含有意味的叹口气:“男人啊,特别是年轻男人,最怕的是孤独。”

秦丽妮茅塞顿开的样子:“噢,我明白了。”

严康又叹口气:“我只身住在这里,人生地不熟,水土又不服。秦小姐,我孤独啊,寂寞啊,就像掉进了茫茫的沙海之中。”

严康的目光紫外线般射向秦丽妮。

秦丽妮幻出羞涩样子:“如果能为严助理解除寂寞,我将感到很荣幸……”

严康伸出一只手臂:“秦小姐能陪我跳支舞吗?”

秦丽妮很爽快:“当然可以。”

严康打开墙角的音响,又向秦丽妮微鞠一躬,“秦小姐,请。”

秦丽妮走上前与严康翩翩起舞。

严康俯在秦丽妮耳边说:“秦小姐舞跳得真好,身轻如燕噢。”

秦丽妮忸怩:“是严助理带得好。我是绿叶随红花啊。”

严康笑说:“秦小姐是本市的舞后吧?”

“我哪够,严助理开玩笑。本市的女舞星可是不少,严助理没有到夜总会里去玩一玩么?”

“没有,我晚上还没有出去过。”

秦丽妮斜睨严康:“不会吧。严助理这等风流人物,会呆得这样老实?”

严康正色道:“现在性病很流行,我不能不小心啊。”

“严助理与我接触就不担心?”

“秦小姐这样清纯,一定是冰清玉洁喽。”

秦丽妮严肃起来:“说别的我不敢接受,要说冰清玉洁,我还是够格的。直到现在,我还没有交过男朋友。”

严康现出惊讶:“噢?秦小姐这样清高、清纯,守身如玉,我好喜欢啦。”将秦丽妮搂得更紧,脸也贴了上去。秦丽妮如影随形,也紧贴在严康身上。

转到电灯开关前,严康伸手将电灯闭上。黑暗中传出秦丽妮撒娇的声音。

片刻后又传出秦丽妮的问话:

“严助理,我们的合同你可以帮我尽快签下来吗?”

“当然,我会帮你尽快签下来的。”

“嗯,那我就相信严助理了。”

“尽管相信我好了。”

“噢,亲爱的,你好可爱呀……”秦丽妮又发出撒娇声音,紧紧抱住严康。

严康抱起秦丽妮,向大床走去……

**********

严康在宾馆套房里给陆梦华打电话:“陆总,请你到我住的鸿飞宾馆来一下,谈谈投资的问题。”

“好,我马上去。”陆梦华高兴地答应。

在宾馆的套间里坐下后,陆梦华笑对严康说:“严助理,对我们的投资有希望了么?”

“有希望了,在我这是审查通过了,已经报到公司的董事会,很快就会通过的。陆总就做好接受投资的准备吧。”严康笑说。

“太好了,太谢谢严助理了。”陆梦华兴奋地说。

严康拿出瓶洋酒,在两个高脚酒杯中倒上酒。然后对陆梦华说:“来,陆总,我们举杯庆贺一下。”

陆梦华站起与严康碰杯,然后两人都把酒一口喝干。

严康笑说:“陆总,听说你舞跳得非常好,我们可以跳跳舞么?”

“好,我就陪严助理跳一跳。”

严康搂着陆梦华跳了起来。

“陆总,你的舞跳得真好,名不虚传呀。”

“严助理跳得更好,不愧是留洋的博士。”

严康说:“现在一些年轻人喜欢跳贴面舞,我们也试试好么?”

“跳舞女的随男的,我随你。”陆梦华轻声说。

严康把身体贴近陆梦华,脸也贴在她的脸上。两个人紧贴在一起慢慢晃动着。一会儿,陆梦华感到严康的身体有了反映,她笑说:“严助理,你好像有了感觉了。”

严康笑说:“搂着你这样迷人的女人,没有感觉那就不正常了。说着他就用手抚摸陆梦华,嘴也贴了上去。

陆梦华没有阻挡,默默承受着……

严康抱起陆梦华,走向里屋的大床,两个人在床上热烈地行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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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谁骗了谁7 严康将薛洋洋叫到宾馆套房。

“洋洋,我们该走了,今天晚上就走。”

“今天晚上?可我还没有订机票呀!”

“我已经订好了。”

“你这次真是行动神速啊。”

“兵贵神速嘛,任务完成了,该抽身时就抽身。《红楼梦》里不是有一句话么:须要退步抽身早。”严康站起走到墙边,看着墙上那幅名贵古画,“这次我们只得到这幅名贵古画就该心满意足了。何况,那傻瓜常市长还给我们送来了二十万美金。”

薛洋洋盯着严康突然冷笑:“还有一样重要收获你没有说。”

严康惊讶地回过头:“还有?还有什么?”

薛洋洋目光冰冷:“你真的忘记了?”

严康还是茫然:“什么啊?我怎么想不起来啊?”

薛洋洋有些不耐烦:“你非让我说出来?”

严康却很平静:“你说,你说。”

薛洋洋生气地说:“秦丽妮和陆梦华,你刚把这两个漂亮女人搞到手,就忘记了?你的记忆力没有这么差吧?”

严康轻松地笑了:“你想到哪去了?她们只是找我请求投资。”

薛洋洋嗓音增大:“别把我当傻子。你们几次偷偷幽会,那动静我都听到了,真让我脸红。”

严康有些尴尬,“那,那是她们纠缠我,因为我有魅力。”

薛洋洋叫起来:“天知道!你纠缠女孩的本领我可是领教过,那是第一流的。”

严康嗓音仍然镇定:“洋洋,你就别再泛酸了,今晚我们就离开了,她们不会对你构成威胁的。”

薛洋洋又转移进攻点:“那么,回去以后我们怎么分成?”

严康笑笑:“现在谈这个问题是不是太早了?再说,我们的事业不是还要继续吗?”

薛洋洋不放松:“亲兄弟还要明算账呢,我们还是说清楚好。也许,有一天你会像甩块破抹布似的把我也甩了。”

严康想要缓和,轻声说:“你看你都说些什么啊。”

薛洋洋不退让:“还是说清楚吧。”

严康笑着退让:“你真是个厉害的姑娘,真是我的好伴侣。三七开,行了吧?”

薛洋洋继续进攻:“我认为应该四六开。”

严康脸色沉了下来:“作为我的助手,你要的是不是多了点儿?”

薛洋洋又冷笑:“你应该这样想,薛洋洋出的力也不少,三七开少了。”

严康再退让:“你呀……好,在多给你半成,行了吧?”

薛洋洋脸色松弛了些:“好,就这么说定了。”走到桌边,倒了两杯酒,递给严康一杯,“来,为了我们这次行动的成功,也为了我们分成谈判的成功,干一杯。”

严康也举杯:“好,干杯!”

二人碰杯。

*******

常万田家中客厅的气氛很紧张。

郝梦兰气急败坏地对着老公叫喊:“还说要当副省长呢,哼,这可好,副省长没当上,二十万美金还打了水漂了。”

常万田垂头丧气:“谁想到严康这小子这么滑,这么黑,把我骗了。唉,在世面上混了三十多年,什么人没见过,什么关口没度过?没想到临老、临老却栽到这个小王八羔子手里。”

郝梦兰又气愤地叫:“当初我提醒你要小心,你说拿护照抵押就没事。”

常万田懊丧地说:“真没想到那小子拿假护照骗我。”

常万田手指老公:“现在除了亲妈,什么都可能是假的,你脑瓜这么尖,就想不到?”

常万田辩解:“现在什么都变化快,穷光蛋可以一夜成大款,丑八怪可以摇身成明星。有了克隆技术,亲妈也可能是假的。我这脑瓜再聪明,也有跟不上变化时代的时候。”

郝梦兰又一拍桌子:“那二十万美金就这么被骗走了!”

常万田突然放声大笑。

郝梦兰惊诧地望着老公:“你,你怎么了?你是不是急火攻心了?”

常万田止住笑:“你呀,白跟我过了三十来年,还没看透你的老公,你老公还没傻到要当要饭花子的程度。严康那小子再奸猾,也有他骂自己傻瓜的时候。”

郝梦兰情绪稍转:“怎么回事?你还留了一手?”

常万田刚想说话,秦丽妮和吴天求走了进来。

秦丽妮看着常万田问:“舅,我听说你被严康那混蛋骗了。你可是一向处事有道,这回怎么走了麦城?”

常万田沮丧地低头:“你舅这回是真的走了麦城。”

郝梦兰生气地说:“你舅舅上了严康的当,他代表市里同严康签了一份投资意向书,并向上级做了汇报,可严康却夹着尾巴溜了,他在投资意向书盖的丽丝公司的章也是假的。他把你舅舅给涮了。”

秦丽妮气愤地叫起来:“这个混蛋,他把舅舅也给骗了,他可真能骗。”

郝梦兰注视秦丽妮:“听你的话严康还骗过什么人,是吗?”

秦丽妮点头:“是的,他还骗过吴天求。”

郝梦兰转向吴天求:“那混蛋还骗过你?”

吴天求勉强地:“嗯,是的。”

郝梦兰追问:“他骗过你什么?”

吴天求口吃:“他……”

秦丽妮替他回答:“他被骗去了一幅古画,宋徽宗赵佶的花鸟图。”

常万田吃惊:“啊,那非常名贵!”

秦丽妮接道:“是非常名贵,可以卖到上千万呢。”

郝梦兰震惊:“这么贵重!这骗子还真发了大财了。”

秦丽妮恨恨地:“这个该死的骗子,还……”

郝梦兰追问:“他还骗过谁?”

秦丽妮也口吃:“他……”

吴天求这里手机响了,他走到屋外去接电话。

常万田这时发话了,他小声对秦丽妮说:“严康还骗过你吧?”

秦丽妮语塞:“……”

郝梦兰回望老公:“你怎么知道?”

常万田随口说:“我去严康的住处,看见丽妮从她的房间里出来。”

秦丽妮立刻解释:“我是去找严康谈投资的。”

“可我看你的神态……”常万田看到吴天求走进屋就不往下说了。

郝梦兰转向吴天求:“天求,你那幅古画是从哪来的?”

吴天求结巴地:“是,是一个朋友的。”

郝梦兰又心急:“那你怎么还人家,这么贵重的东西!”

吴天求哑声:“……”

秦丽妮咬着嘴唇:“严康这个骗子,可把我们害苦了!”

郝梦兰咬牙:“他跑到国外去了,要是在国内,我跑遍天涯海角也要找到他,饶不了他!”

秦丽妮恨恨地诅咒:“骗子到头来都不会有好下场的。严康肯定也会触霉头的。”

吴天求跟着咒骂:“这个狗东西,有他睡不着觉的时候!”

常万田随后总结:“害人者害已,到头来他只能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郝梦兰又为老公总结:“没错。到底是当了多年领导的人,就是善于归纳总结,话能说到点子上,还有劲。”

到底是谁骗了谁8 严康在马来西亚一家宾馆的房间里闷坐着。薛洋洋脸色难看地走了进来。没等严康招呼,她便叫了起来:“严康,你可真黑呀,比那乌鸦还黑!比那煤块还黑!”

严康莫名其妙:“怎么了?薛大小姐,什么事把你气成这个样子?”

薛洋洋掏出张美金,扬起来叫道:“你分给我的七万元美金是假币,你可真下得了手!”

严康忽地站了起来:“常万田给我们的美金是假币?”

薛洋洋又一晃手中美金:“你给我的美金才是假币。”

严康辩解:“我给你的美金不就是从常万田给我们的美金中分出来的嘛。”

“谁知道你掉没掉包?”

“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严康从保险柜中拿出一只密码箱。“常万田给我们的美金就放在这只密码箱里,分给你美金时你也看到了,就是从这只箱子里拿出来的。剩下的还在这里,你可以对一对。”

薛洋洋拿出一支验钞笔,检验密码箱里的美金,“呀,这些美金还真都是假的。”

严康抓出捆假美金摔在地上:“我们让常万田这条老狐狸给涮了。当时走得急,这美金又是白得的,就没仔细察看。”

薛洋洋举着张假美金对着灯光看:“这假美金做得还真精致,用肉眼几乎看不出来。就像常万田这条老狐狸,我们也没完全看透他。”

严康感慨:“我们是被便宜蒙住了双眼。便宜没好货,猎获不义之财,就容易当上冤大头啊。”

薛洋洋扭转话题:“好了,我们不要想美金的事了,堤外损失堤内补,我们不是还有宋徽宗的画吗?同这幅画比起来,那美金就不算什么了。怎么样?那幅画卖掉了吗?”

这回严康叫起来:“卖掉?哼,我差点为这让人给骟了。”

薛洋洋瞪大眼睛:“为什么?怎么回事?”

严康痛苦地诉说:“我把那幅画给一位买主看,当时还有两个古画鉴定高手在场,结果发现那幅画是赝品。那位买主火了,说我蒙骗他,要让手下把我骟了,也变成个赝品---太监。我答应赔偿一笔钱才脱身。”

薛洋洋眼睛瞪得更大:“那幅画也是假的?”

“假的,吴天求这条小狐狸也把我们涮了。”

“可你不是在南山市找人鉴定过嘛,说是真品。”

“这幅古画是高手伪造的,几乎同真的一模一样,不是顶尖高手看不出来。另外,南山市的那个鉴定专家也可能是假的,现在什么都可能是假的。”

薛洋洋盯视严康,目光如剑:“你刚才这番话也是假的吧?你是不是想独吞这幅画?”

严康难过地摇头:“洋洋,你这样不信任我,太让我心寒了。”他从柜中拿出那幅古画,“这幅画交给你,你可以找人鉴定,如果是真的,卖出的钱全归你。”

薛洋洋口气放软:“对不起,严哥,不是我不相信你,是我让人骗怕了。”她从口袋中掏出一枚戒指,“你看,这枚钻石戒指是吴天求送我的,说是祖传的宝物。可回来后我找人鉴定,也是假的,值不了太多钱。”

严康目光锐利起来:“他为什么要送你祖传的钻戒?是不是把你这个人也骗到手了?”

薛洋洋急忙申辩:“你想到哪去了,我再傻,也没傻到这种程度。他是想求我为他说话。”

严康冷笑:“噢,他是想让你敲边鼓,挖墙角。”

“可我并没有替他说什么话呀!”

“可他还是部分成功了,我的墙角被他挖松了。”

“我并没有为他做什么呀?”

“可这戒指使你与我离心离德了,你并没有告诉过我这戒指的事。”严康点出问题的焦点。

“可这戒指并不值太多钱啊?”薛洋洋继续申辩。

“但当初你是作为贵重的礼品接受它的,而吴天求之所以赠送你这‘祖传’的钻石戒指,是因为想让你帮忙获得公司的投资。所以你不应该隐匿不报,不应该把它独吞。”严康越说火越大。

薛洋洋语塞:“……”片刻后她又反戈一击:“我说严哥,我们已经被那帮‘猴’们耍得够呛了,我们自己就不要内讧了。你也不是没有毛病,你同秦丽妮和陆梦华的暧昧关系我不也没有追究吗?”

严康松口了:“好,我不追究了。我们这次行动已经失败了,失败得很可怜,我们就不要再互相往伤口上撒盐了。”

薛洋洋痛楚地:“我现在有一种感觉。”

“什么感觉?”

薛洋洋两眼望着窗外:“我们在钓一只大鱼,那只大鱼已经要上钩了,就在我们眼前晃动,我们欣喜若狂,双手紧紧抓住钓竿。可那大鱼悄悄伸出一只吸管,把我们的血吸干了。结果我们没有钓到大鱼,自己却掉进冰冷的大海里……”

严康拍拍薛洋洋的肩膀:“你的想象力很丰富,应该去写剧本。可事实似乎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严重。我们是没有钓到大鱼,可也没丢失什么。”

薛洋洋强调:“不,我们丢失了。”

严康坚持:“我们没有丢失,在经济上没受什么损失。那位古画买主的赔偿么,卖了那幅假画和你这枚假钻戒也就绰绰有余。”

薛洋洋现出悲伤:“在经济上我们是没有损失什么,可我们损失了自信还有自尊。”

“怎么?你灰心了?不想继续干了?”

薛洋洋用手扶住墙壁,“再说吧。我感到很疲倦,身心都很疲倦。我想休息一段,好好想一想再说。”

把手放在薛洋洋的肩膀上,“也好。可我不愿失去一个最佳的搭档。”

薛洋洋转过头望着严康说:“你刚才的一句话很值得我们深思。”

“哪句话?”

“猎获不义之财,就容易当冤大头。”

“我还想说一句话:在这充满迷雾的世界里,你不能像乌鱼一样放出黑雾,你就什么也得不到,而且可能被吞食。”===============================================================

到底谁骗了谁9 吴天求一向对俏丽的女友唯唯诺诺,可现在却很严肃地提出质问:

“真的像你舅舅说的那样吗?”

“什么?你指的什么?”

“什么?你应该明白。”

“我不明白。”

“你是个头脑很活的姑娘,不用让我挑明了吧?”

“看你好像掌握了什么秘密的样子,别拿捏了,说出来吧。”

“你非逼我说,我就只好勉为其难了。可这让我很尴尬,对于女士,特别是年轻女士,我一向是很尊重的,很不愿意使她们难堪。”

秦丽妮忍不住了,复现往日风采:“行了,唐吉诃德骑士,你有屁就快放,否则本小姐可不奉陪了。

吴天求尖起嗓子:“秦丽妮,你和严康到底是什么关系?我在门外听到了你舅舅的话。”

“噢,闹了半天,你打翻了醋坛子。在舅舅面前我说了,而且你也知道,我是找他请求投资,我们是生意上的往来关系。”

“什么生意?不会是皮肉生意吧?”

秦丽妮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你真是个混蛋!你早就知道,我找他是想合作建立传销公司。”

吴天求冷冷地:“起初是这样,可后来发生了变化,这一点你舅舅都看出来了。而我也有所察觉,因为我不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傻瓜。”

秦丽妮冷笑:“是的,你不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傻瓜,是一个非常聪明的男子,聪明得把价值上千万的古画都拱手送给了别人。”

吴天求也冷笑:“在你的眼里,我是这样一个傻瓜,在严康的眼里也是。可你,你们应该记住这样一个成语: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愚者千虑,必有一得。”

“你又绕什么圈子?你说谁是智者,谁是愚者?”

“我不再想再同一个智商低于10的女子对话,更何况她又有了一个新名字--水性杨花。哈,这很像一个日本名字。”

秦丽妮叫起来:“你以为任何女子愿意同一个被人骗去上千万元的傻瓜对话吗?就更别说同他谈什么爱情了。所以我请你马上走,离开我舅舅的家,并且永远不要再来烦我。”

吴天求站起:“好,我走。你不说我也正想离开。”走出几步后他又回身来:“唐吉诃德就是在失败的时候对女士也是彬彬有礼的。”说罢他向秦丽妮行了个西方骑士礼:“别了,水性杨花。”

秦丽妮气得大叫:“滚!”

*********

薛洋洋来到严康的居所。

严康一见到搭档很高兴:“怎么样?休息好了吧?我们是不是该开始新的行动了?”

薛洋洋点头:“我们是该有新的行动了。”

严康兴奋地一拍手:“你同意了?好,我们研究一下,这次去哪个地方?对谁下手?”

薛洋洋嗓音有些沙哑:“我们只能去医院,对自己下手!”

严康吃惊:“你说什么?开什么玩笑!”

“最近我感到不舒服,昨天去医院检查了身体。”

“结果怎么样?”

“医生说我怀孕了。”

严康又一拍手:“啊,我要当爸爸了?”

薛洋洋面若冰霜:“但你这个爸爸可能见不到孩子。”

严康惊讶:“为什么?”

“因为医生还告诉我一个坏消息。”

“什么坏消息?”

“我得了艾滋病。”

严康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艾滋病?”

薛洋洋点点头:“是的。”

严康还是不相信:“洋洋,你这个玩笑过火了。”

“我没有开玩笑。”

严康盯视薛洋洋:“没有?”

“当然没有。艾滋病是什么?可耻的传染病,比癌症还厉害的绝症,人们躲它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故意往自己身上揽?”

“你真的得了艾滋病?”

薛洋洋从背包中掏出一沓医院的化验单、诊断书:“你看看这些化验单、诊断书吧。”

严康看这些单子,声音颤抖了:“你真的得了艾滋病。你,你是怎么得上的?”

薛洋洋盯住严康:“你还问我,我正要问你呢!”

“我?”

“我只同你有过肉体接触,不问你问谁?”

“这……可我怎么没有感觉?”

“艾滋病的发作期有长有短,你的抵抗力强,可能发作得晚些。不过,你明天去医院做一下体检,肯定艾滋病检查呈阳性。如果不是,你可以控告我污蔑。”

严康的脸变了颜色:“我,我得了艾滋病?”

薛洋洋冷冷地:“没错,你现在是一个正规的艾滋病患者。”

严康痛苦地:“我,我们还能活多久?”

“少则半年,多则一两年。”

“这不等于判了死刑吗?”

“是。也许比死刑更残酷。”

“我,我杀死了我自己!”

薛洋洋打破冰冷,激动起来:“你不仅杀死了你自己,还杀死了你末出世的孩子和孩子的母亲。你是一个凶狠的刽子手!”

严康双手抱头:“不,不要这样说。我不是故意要传染你们。我不知道我患了艾滋病。我也是受害者。”

薛洋洋追问:“是谁传染了你?谁害了你又害了我们?”

严康回忆:“我们在去中国大陆前检查了身体,那时我们还都是健康的。我们在大陆只呆了几个月,在床上我只接触了秦丽妮、陆梦华和你。我跟陆梦华在床上的时候,她要求我戴了安全套,可与秦丽妮在床上时我忘戴了,应该是她传染了我。

薛洋洋气愤地:“你想占便宜,却吃了大亏。这真是‘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

严康羞愧地:“我……我……”

薛洋洋厉声地:“这是你背叛我的报应,是你花心的报应!”

严康捂住脸:“你不要说了,不要说了。”

薛洋洋也捂住脸,泪水从指缝中流出来……

片刻后严康抬起头:“你认为人死后灵魂还在吗?”

薛洋洋沉默片刻后说:“我说不好,不过,我奶奶说人死后会灵魂出窍。”

“那我们的灵魂会飘向何处?”严康眼望天花板。

“我说不好。不过,我想我们的灵魂会下地狱。”薛洋洋低下头。

严康沉默:“……”

薛洋洋似自言自语:“我们做了不少坏事……”

严康沉默片刻突然说:“到地狱里我要找秦丽妮算账!我饶不了这个狐狸精!”

薛洋洋抬起头:“你们男人啊,遇事总要怨女人,你不勾引她,她也不会传染你。”

严康语塞:“……”

薛洋洋又开口:“我们到了地狱里应该好好想一想,应该从新做人……”

严康沉默片刻,点点头:“也许你这样想是对的。”

薛洋洋沉痛地:“我们就是这样了,我最难受地是,我肚里的孩子,她还没有出世,还没有睁开眼睛看到这个世界……”她的泪水又流下来……

严康也现出沉痛:“他肯定会受到传染吗?”

“医生说,传染的可能性很大,但也不排除有特殊例外……”

“我们为他祈祷吧。”说罢严康点燃一支香,放在桌子上,又跪在地上。

薛洋洋也与严康并排跪下。

严康泪流满面的磕头,又抬起头祈祷:“上天啊,保佑我们的孩子吧。我把我的全部家产都捐献给你,只要你保佑我的孩子生下来,保佑我的孩子不被传染……上天啊,保佑我的孩子吧。”磕头。

薛洋洋也跟着祈祷:“上天啊,保佑我的孩子吧!”磕头。

片刻后,严康又说:“我们的孩子会什么样?”

薛洋洋眼含期望:“我想,他会很可爱,长大后会是个阳光男孩,外表、内心都充满阳光。”

严康望着窗外的阳光:“一定是个阳光男孩,一定是!”

严康、薛洋洋齐齐地跪在地上,直着上身望着上天,似在祈求上天,又似在祈望未来的孩子……

*************

丽丝心里很难过,好心好意满怀热情来到南山市投资,想不到却遇到了一系列骗子,引诱自己投资的常万田、秦丽妮、吴天求、陆梦华是骗子。经人介绍,到自己公司担任中国助理和秘书的严康、薛洋洋是骗子。她真的是寒心呀……以后一定要小心,要小心

爱有多深,恨就有多深1 南山市刑侦支队队长田春达接到一个电话,是一个男子打来的,说是要报告最近发生大案的案情。于是田春达带领刑警郝东来到打电话人的家。

田春达对着大门上的对讲机报出姓名,大门就立刻打开了,一位五十岁左右的男人走了出来。他的体格很好,脸晒得黝黑。

“不好意思,烦劳你们特地跑一趟。我是史小诚的父亲。”

田春达在电话中已经得知,此人在长城建筑公司工作,职务是科长,名子叫史泰。

田春达他们被带到一间小而舒适的客厅。旁边就是餐厅,史泰的妻子表情紧张地为两人端茶水。

史小诚轻轻点了点头。

史泰指着儿子对田春达说:“这小子说那一天他和刘奇他们见过面,而且还一起开车出去。”

“开车?你的车吗?”田春达问。

“是我的车,但有时这小子也会开出去。”

“车型是?”

“是一辆捷达旧车”

田春达心想,这和目击者的说词一致。

“你是说,你开那辆车载着刘奇他们出去吗?”田春达看着小诚问。

史泰却抢着回答:“听说是烟火大会那天,他们找他出去的,所以三个人就驾着车出去玩——”

“对不起,我想要直接听小诚说。”田春达说。

“呃,也对,这样比较好。喂,你好好说明一下情况!”史泰对小诚说。

小诚战战兢兢地抬起头来。小声说:“……吴立说烟火大会之后想要去找马子,所以我们就和刘奇三个人开车……到处乱晃……”虽然语尾听不清楚——但是小诚好像还没说完。

于是田春达催他继续说。

“然后吴立和刘奇叫我停车,我等了一会儿之后,他们就带了一个不认识的女孩坐上车来,叫我开到公寓去……”

“等一下,那个女孩是他们两个去搭讪的吗?”

小诚看着地上左思右想。

“我也不太清楚……看起来好像全身瘫软,失去意识的样子。”

田春达瞥了郝东一眼。两人四目交接后,他又重新看着小诚。

“那个女生就是尸体被发现的常晓绘吗?”

“我不太记得她的脸——只是在想会不会是她……”

“哎呀,这个孩子的意思是说,他看到新闻报导被杀死的刘奇,有可能就是杀害女孩凶手的新闻报导之后,才在想会不会就是那个女生啦。在那之前,他好像完全没想到的样子。不知道他是太迟钝了,还是少一根筋,真是不好意思。”史泰接道。

“现在那辆车在哪里呢?”田春达问史泰。

“停在停车场。沿着前面这条路走二十米左右,有一个停车场。”

“可以看看你的车吗?”

“请、请。现在我马上开过来。”

田春达用手制止正要起身的史泰。“不,不用了。”

“我们分局里有专家,所以我会拜托他们来看。”田春达这样说完后便对郝东使了个眼色。

郝东就站起身来。他是要联络鉴定室的人过来。

郝东再次回到屋内时,讯问小诚的工作已经进展到相当的程度。

“也就是说——烟火大会的那天晚上,刘奇他们不知从哪里带来一个女孩坐上你的车,然后直接开到刘奇的公寓,但是你父亲叫你把车开回去,所以你就回家了。两天之后,刘奇打电话给你——说要借车,你不知道他要借车的目的就借给他了。当天晚上他打电话来,第二天一早你就去他的公寓取车,当时吴立也在,但是他们两人的样子看起来并无异状。——事情就是这样吗?”

“嗯,大概……就是这样。”小诚用细微的声音回答。

“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说,哎呀,真是够丢人的!”史泰的脸搭拉了下来,“再怎么被威胁,也不至于要对那两个不知道从哪里掳回陌生女孩的同伴唯命是从吧?我已经这样大骂过他了。不过,听说那两个人之前好像就常干这种勾当,只是不知道该说是幸运还是凑巧,好像都没有酿成大祸,因此这个孩子才以为这次应该也不会有事。所以即使看到电视上播报着南山市有一名女生失踪,以及发现那个女生的尸体等新闻,他也完全没有想到会是同一个人。”

“是这样吗?”田春达问小诚。

小诚略微点点头。

“那为什么你突然觉得自己或许和那个案子有关呢?”

“因为那个……新闻报导说刘奇是杀死女孩的凶手,我才想到可能是那天那个女孩……如果是真的,那就惨了。”

“所以你觉得你最好应该跟警察说明,掳走女孩时你们在一起,还有你曾借车给他们吗?”

“是的。”

田春达点点头看了看史泰。“我们可以请小诚到刑侦支队去,把刚才说过的话再说一遍吗?我们会尽量让他早点回来的。”

“现在吗?”

“是的。”

“如果有需要的话也没办法。”史泰斜着眼看着儿子,“嗯,那我可以一起去吗?”

“当然,你能去是最好不过了。”

“那我去准备一下——喂!”

史泰拍了拍小诚的肩膀,两个人同时站了起来,接着便走出客厅。

田春达转向郝东。“已经通知鉴定室了吗?”

“通知了,鉴定室的人应该快到了。”

小诚的母亲开口了。“对不起。”在此之前,她几乎没有说话,只是在一旁静静听着丈夫和儿子说话。

“有什么事吗?”田春达问。

母亲舔着嘴唇慢慢说道:“我的孩子会被判刑吗?”

“这个……”田春达低声说着,“我们也不能说什么,这要看检察官怎么判断。刚才小诚说掳走女孩时他也在场,而且还开车,我不知道检察官会如何看待这些行为。”

“果真是这样。”母亲叹了口气。“那个孩子太懦弱了,一受到威胁就什么都不敢说,总是唯命是从……”

“他和其他两人之间的利害关系我们今后会再调査,所以如果确定他真的受到威胁的话,我想我们也会让检察官理解实际的状况。”

母亲点点头说:“那就好。”她看起来放心多了。

“我们先去外面等啰。”田春达站起来,对郝东使了个眼色。郝东也站起来。

“你觉得小诚的话如何?”走到外面后,田春达问郝东。

“我想大致可以相信。”郝东率直地回答,“那张录像卡里也没有小诚,所以他应该不在强暴常晓绘的现场吧。”

“那弃尸呢?你觉得他参与了吗?”

“我觉得这个可能性也很低。如果他参与的话,应该就不会打电话过来了吧。而且只要抓到吴立,所有的事都会真相大白的。”

“是啊——大体上我也这么觉得。他的父母好像想尽办法要让自己儿子罪被判轻一点呢!这也是可以理解。”

“你的意思是说他们有所隐瞒吗?”

“应该还不到那个地步,只不过感觉在避重就轻。”

田春达这样说时,就看见巡逻警车和货车正朝这里开来。警车声并没有响起。

就在差不多同一时间,玄关的门打开了,史泰父子走了出来。

在史泰的带领下,郝东他们朝向停车场走去。

史泰的捷达车停在最角落。车子虽然旧,但保养得很不错,看不到烤漆有刮伤的痕迹。

鉴定人员很快就展开作业,史泰父子不安地看着工作人员的一举一动。

同来的向海洋刑警,走到田春达面前,小声地说:“虽然找到车子很令人高兴,但是另一边好像碰到了麻烦事。”

“另一边是指常峰吗?”田春达放低音量问道。

“是的,”向海洋点头。他注意了一下史泰父子,然后又继续小声说道:“今天傍晚,刑侦支队收到了一封信。你知道是谁寄来的吗?”

“难道是……”田春达张大了眼睛。

“没错。”向海洋的视线从田春达移到了郝东身上,“就是常峰寄来的。限时专送。”

“内容是?”

向海洋停顿了一下后说道:“请让我为小女复仇,等我雪恨之后,一定会来自首的……他就是这么写的。”

爱有多深,恨就有多深2 2

负责侦办刘奇凶杀案的所有警察们敬启:

我是前几天发现的女尸——常晓绘——的父亲,常峰。有一件事我一定得告诉各位,所以便写了以下这封信。

我想各位应该已经知道了,刘奇就是我杀的。

动机或许也不用我再赘述,就是为小女复仇。

对于丧妻多年的我而言,常晓绘是我唯一的亲人,是无可取代的宝贝。正因为有她,再苦的日子我都撑得下去,而且还能对今后的人生怀有梦想。

刘奇却夺走了我这无可取代的宝贝,而且做法凶残疯狂。他把小女当作牲畜对待,不,甚至可说只是当作一块肉来处理。

我亲眼目睹了当时的情形。因为那披着人皮的禽兽,把蹂躏晓绘的样子全都用摄像机拍了下来。

你们可以了解我看到录像时的心情吗?

就在我感到悲伤难抑的时候,刘奇回来了。对他来说,这应该是最倒霉的一刻。但是对我来说,这是最棒、也是绝无仅有的机会。

我一点也不后悔杀了他。如果你们问我这样就雪恨了吗?我只能回答,并没有。可是如果我什么都不做的话,我觉得我应该会更不甘心吧。

刘奇未成年,而且他不是蓄意杀死晓绘的,只要律师辩称他是因为喝了酒或是嗑了药,而无法做出正常的判断,法官就有可能判一个轻到不行的刑期。这种优先考虑未成年者的自新机会,然而却完全无视被害人家属心情的主张,我是可以预见的。

如果在发生这件案子之前,我或许也会赞成这些人的意见。但是现在,我的想法不同了。遇到这种事之后,我终于明白了。曾经做过的“恶”,是永远无法消失的,即使加害者改过自新了,但他们所制造出来的“恶”仍然会残留在被害人家属心里,永远侵蚀着他们的心灵。

当然我也明白,不管有天大的理由,杀了人就要受罚。我早已有这个心理准备。

但是现在我还不能被捕,因为我要复仇的对象还有一人。我想警方也应该知道那个人是谁了吧。

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我都要复仇,而在那之前,我并不打算被捕。不过复仇完毕之后,我会立刻去自首的。我也不会请求量情减刑,即使是被判死刑也无所谓。反正这样继续活下去,也没有意义了。

只不过,我希望警方不要对我的朋友、亲属做不必要的严格调査。我没有共犯。这全都是我独自思考、独自行动的,我并没有和任何人定期联络。

以前我们父女曾经受到各方的帮忙,因为不想打扰到他们,所以我才写了这封信。

希望这封信能顺利送达调查第一线的各位警察手中。

常峰

信纸总共有八张,虽然是手写的,但是字迹很工整,看起来并不像是情绪激动时所写。

“很强硬的信件呢。”坐在田春达旁边的刑警郝东喃喃自语,“写这种东西过来,我们也很困扰啊。我可以体会他的心情,但是我们也只能依法办事。”

“但是,这样就可以确定杀死刘奇的凶手就是常峰了。”

“应该会通缉吧?”郝东接道。

不久后,刑侦支队办公室的门打开了,史局长、走了进来。

“听说车子已经找到了?”史局长问田春达。

田春达点点头。

“刘奇有一个叫做史小诚的同学,就是他们家的车子。是捷达,已经请鉴定室的人员过去调査了。根据小诚所说,那辆车子也用来载运过尸体。史小诚因为害怕刘奇和吴立,所以唯命是从,听起来不像是在撒谎。他应该也完全不知吴立现在藏身何处。”

“话是没错,不过他也有可能是诱拐和强暴的共犯。”史局长说。“同时,应该在全国通缉常峰。”

田春达接道:“常峰可能早已有心理准备,总有一天会被通缉吧,到时候他正在追杀吴立的事也会被公布。问题是看到报导的吴立,会采取什么行动。就如同我刚才所说的,站在我们的立场,是希望吴立能主动出来自首;但是站在常峰的立场,他当然不愿意看到吴立那样做,因为这样就会失去复仇的机会。”

“我们该做的事,是在吴立被常峰杀死之前保护他。因此,最好是让吴立主动出来投案。”史局长放下那封信的复印件,再次扫视着所有的刑警,“调査行动要两方面进行,一方面追查常峰,另一方追査吴立,要调査和吴立有任何关系的人。”

史局长又对田春达说:“有一件事希望你带人现在去跑一趟。”

“是去找吴立的母亲吧。”田春达说。

史局长微微点头。

3

一走进房间后,常峰放下大背包,直接倒在旁边的床上。他的全身像是塞满了沙子似的重得要命,而且还汗流浃背,一些异味从格子衬衫散发出来。

他坐起身,打开背包拉链,从里面拿出镜子。照着镜子取下假发。

他又再照了一下镜子,用手摸着嘴唇四周。胡碴并不是假的,他从家里出来后就一直没有刮过。当然并不是没有时间刮,而是他想要改变一下自己的样子。

房间的角落放置着一台电视。他打开电视观看新闻。看了一会儿,但是没有出现常峰涉案的相关报导。

他吐了一口气,再次照了照镜子,然后将镜子和假发一起放回袋子里。他的袋子里有一副浅色的太阳眼镜,白天他就会戴上那副眼镜。

这样的变装到底有多少效果,他完全不知道。假设他的朋友也以同样的装扮出现,他真的会完全认不出来吗?他想着。不过,因为一般人都不太会记得出现在电视上的人物相片,所以他也只能赌一赌了。

昨天和今天两天常峰拜访了好几家的民宿旅馆,走得脚都痛了。不用说,当然是为了寻找吴立。他仅有的线索就是刘奇在断气前所说的那句“他去东阳县的民宿旅馆了”。

这样做真的找得到吴立吗?常峰自己也感到不安。但是在没有其它办法的情况下,他除了抓住这条很细的线之外,也没有别的选择。

可能是因为太累了,他就这样在床上打起盹来。电视仍然开着。把他吵醒的,是从电视机里传出来的主播声音。

“以杀人嫌疑遭到通缉的常峰,据说很可能持有枪械。掌握线索的人,请通知最近的公安部门——”

常峰赶紧起来,望向电视,然而已经开始播放完全无关的影像。他用遥控器切换频道,不过也没有其它台在播报新闻了。

常峰将电视关掉,看看手表,现在已经过了十一点。

他是从傍晚的新闻得知自己被通缉这件事情的。因为早有心理准备,所以他并不是那么惊讶,不过还是无法抑制全身上下的紧张感。

爱有多深,恨就有多深3 新闻也报导了那封信。与其说那如他所料,还不如说常峰就是算准会被报导,才寄出那封信的。不过他没算到的是,邮戳完全没有被提到。这么一来,他刻意跑到西平县去寄这封信的意义就完全丧失了。

但是常峰也非常清楚,即使他写这样的信,警方也不会特别关照他。他们还是会毫不留情地将常峰的所有交友范围都列为调査对象吧。

那封信最大的目的,其实是要让躲在某处的吴立吊以轻心。

只要吴立不是笨蛋,他就应该知道自己弄死的女生的父亲杀死了刘奇,现在正在要猎杀他。对常峰来说,最坏的情形就是害怕吴立主动出面自首。

常峰认为,吴立被捕根本就不能算是为晓绘雪恨。只有他亲手处置吴立,才能算是报了几分之一的仇。他不能让吴立被关入监狱里。所以才写了那封信。常峰原本是预测寄出的地点也会被媒体报导的。所以如果他是从西平县寄出的话,躲在东阳县的吴立应该就会松一口气,以为自己不用急着去自首吧。

然而新闻却完全没有报导邮戳的事。应该是警方没有公布吧?是单纯地觉得没有发表的必要?还是已经看穿他的目的?或是有别的意图呢?常峰摸不着头绪。

第二天早上,常峰七点起床。其实他更早就醒了,只是觉得必须让身体休息,所以就一直躺在床上。不过他已经睡不着了。晓绘出事后就开始的失眠症状,在他逃亡的期间变得更严重。因为这样,他总是觉得头重脚轻,全身无力。

他听说早餐是从七点到八点半。但是他不想看到其他客人,便抽着烟,或是用地图确认周边的情形来打发时间。

八点多的时候,电话响了。他拿起话筒。

“早安,先生,早餐已经准备好了,你要用餐吗?”一名女性询问道。

“好的,我现在立刻过去。”他这么说完后,就挂断电话。

戴好假发和太阳眼镜后,常峰走出房间。他走下楼梯,发现餐厅里没有一个客人。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性,正坐在角落打计算机。那是昨晚迎接他的女性。

“早。”她一看见常峰就笑容满面地打招呼,“这边请。”

她的手指着一张靠窗的桌子。上面已经铺上餐巾,摆好了餐具。

常峰一就坐,她就立刻端了早餐过来。早餐是馒头、粥、鸡蛋和咸菜。

看来自己似乎不是一个可疑的客人——常峰暂时安心了。

他一边眺望着窗外的景色,一边慢慢吃着早餐。要是没有发生那些事,能专程来此度假的话,不知有多好呢。而且要是晓绘就在身旁的话,大概没有比这更幸福的事了。

“旅游旺季已经告一段落了是吗?”他问民宿旅馆的女主人。

“是的。你是来这里旅游的吗?”

“我在找人。一个十八岁的少年离家出走了,他的父母拜托我寻找……”

常峰从衬衫的口袋里拿出一张相片,“就是这个少年,你最近看到过吗?”

这是从那张录制蹂躏晓绘的录像卡印出来的。他只印出了那个可能是吴立少年的脸,所以画质很粗糙。

女服务员仔细看了一会儿。“对不起,我没有印象。”

“是吗?打搅你了。”

常峰非常清楚这样的盘问很危险,只要一不小心传到警察那里去,他可能就会遭到怀疑。但这是唯一找到吴立的办法了。是他先被警察找到,还是吴立先被他找到,常峰只能听天由命。

4

郝东坐在贸易公司的接待室里等了十分钟左右,一个戴着眼镜的瘦小男人走了过来。他也是穿着灰色制服,长相有点神经质,看起来大约四十五岁左右。

郝东站起来说道:“我叫郝东,叨扰了。”

对方看着郝东说:“ 我就是白波。老实说,我完全不晓得警察为什么要来找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喔。”

郝东微笑着说:“我们并没有认为你和这个案子有关。只不过在想,你会不会知道一些线索。”

“所谓的线索,其实就是指常峰的藏身之处吧?”

“呃,这也包括在内。”

白波摇头。“我怎么可能知道。就像我在电话里所说的,我只是和常峰在同一个公司工作而已。”

“但是下了班之后,你们应该也常在一起吧?因为有相同的爱好。”

听完郝东的话,白波撇了撇嘴角。“他可是有一段时间不玩射击了。”

“常峰玩了多久的射击?”

“十年左右吧?”

“技术如何呢?”

“他的技术很了得喔。”

“如果又想玩了,常峰会去哪个射击练习场?”

“告诉你可以,但是常峰是不可能去那种地方的。这样不是马上就会被发现了吗?”

“我也是这样想,但是为了谨慎起见还是想了解。”

白波叹了口气,然后从外套的内侧拿出一本记事本。

“我常去的射击场就写在这上面。”

郝东将地址抄下来。

白波开口问道:“请问……那封信真的是常峰写的吗?会不会是谁在恶作剧,或是有其他的凶手想要让常峰顶罪?”

看来,白波似乎不愿相信常峰是杀人凶手这个事实。还是很担心常峰。

“这个我也不能说什么。”郝东谨慎地回答,“只不过既然媒体都那么公布了,我想应该认为那是常峰写的。”

“常峰会被逮捕吗?”

郝东皱起眉头,略微点头。“因为他杀了人啊。”

“这个我知道,可是被杀的那个人也有问题呀。常峰会被逮捕也是没办法的事,但是不是有缓刑或是量情减刑之类的呢”

“那是法官的事,我们是没办法回答的。”

“不过,他会因为杀人罪被起诉吧?”

“没错。”

“关于这一点,该怎么说呢……我没办法认同。因为杀了人所以被判杀人罪,可是对方是个该被杀的人啊!自己的女儿遭遇到那样的事情,任何做父母的都会想要报仇。我也有一个和晓绘同年纪的孩子,所以完全可以理解常峰的心情。什么都不做才奇怪呢!”

“我可以理解你所说的,但是法律是不允许这样做的。”

“我正在工作,可以走了么?”

“对不起,还有一件事。常峰看到晓绘的遗体后,就开始请假了,不过在杀死刘奇的前一天,他却来公司上班了。你还记得当时的情形吗?”

白波在瞬间做出一个像是在回想什么事情的眼神,然后微微点头。“记得啊。可是我没有和他说话,因为不知道说什么。其他人应该也是一样吧!”

“也就是说,失去女儿的事情让他很沮丧是吗?”

“看起来是。”

“他有什么引人注意的举动吗?就是和平常不一样的地方,任何事情都可以。”

“不知道”。白波耸了耸肩。“我也不可能一直观察常峰啊。只是觉得他好像不太能专心工作的样子,时常离开座位。我去打水的时候,就看见他在走廊的角落。好像是在哭的样子。大概是忘不了女儿的事吧!”

郝东点点头。白波的口气虽然轻描淡写,但是听了却让人百感交集。

爱有多深,恨就有多深4 郝东向白波道谢后,就离开了半导体公司的大楼。他一边往车站走,一边反复想着白波刚才说的话,不过就是找不到任何可以査出常峰藏身之处的蛛丝马迹。

他回想起最后一个问题的回答。从白波的答案来推测,常峰当时应该没有什么特别引人注意的举动。在走廊上哭泣,就当时的情况来判断,也是很合理的。

然而就在隔天,常峰却去了刘奇的公寓复仇。这个突如其来的变化到底是怎么回事?

当然,常峰可能在最后一次去上班的时候,就已经注意到刘奇了。可是既然这样,又为什么还要去公司上一天班呢?为什么复仇行动要等到第二天呢?

常峰最后一天上班的那个晚上,曾经打电话给上司,好像是说第二天要请假。也就是说,常峰很可能是在那天他下班回家以后,才知道刘奇这个人的。

他是怎么知道的呢?

这仍然是让调査团队伤脑筋的问题。到目前为止,调査数据都显示刘奇和吴立根本不认识常晓绘,会将她掳走是临时起意的。就算常峰再怎么乱猜,也没道理锁定杀死女儿的凶手。

5

史小诚躺在床上。当他正想要用毛巾被蒙住头时,手机响了起来。他慢慢爬起来,拿起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公共电话。

“喂?”

“喂?”声音很低沉。

小诚吓了一跳,因为他听出这个声音。

“唉?喂?”他握紧手机。

“你旁边有人吗?”对方问道。这是小诚非常熟悉的声音。

“吴立?”

“我问你旁边有没有人?”不耐烦的口气。没错,就是他。

“没有,就我一个人。”

“是吗?”他听见对方传来“呼”的一声吐气声,“现在情形怎样?”

“呃……什么?”

“就是你那边的情况嘛,怎样了?我已经被发现了吗?”

“可能是吧。刘奇都已经被杀了,所以警察应该会在详细调查。”

“你跟警察说了吗?”

小诚没说话。然后他听见很大的咂舌声。

“你出卖我了吗?”

“我没有,是我老爸发现车子的事,所以就自己去跟警察说了,我也没办法隐瞒——”

“你不要忘了,”吴立恐吓道,“你也是共犯。”

“我并没有对那女的下手吧?”

“闭嘴!我如果被捕的话,就全都是你害的。”

“就算我什么也不说,警察也已经知道你的事了啊。你还是自首比较好。”

“不是叫你闭嘴吗?”

因为对方的怒吼,小诚不自觉将电话拿得远一些,然后又再次贴近耳朵。不知对方挂断了没有。不过电话还没断掉,他听见吴立的喘气声。

“有证据吗?”

“证据?”

“就是我害死那个女孩的证据。也有可能是刘奇一个人干的吧?”

小诚明白他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吴立想要将所有罪过都推给刘奇。

“可是录像里拍到你了吧?”

“那个无所谓,那也不能算是我害死那个女生的证据啊!”

“这个……我也不知道。”

他又听见了咂舌声。

“你去査一下,我再打电话给你。我话先说在前头,你要是让别人知道我打这通电话给你的话,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吴立撂下这句话后,就挂断电话。

6

田春达和刑警郝东、向海洋来到吴立的家,进入了吴立的房间。和想的一样,房间非常凌乱,连个站的地方都没有,到处都散落着杂志和纸屑,床上则被脱下来乱丢的衣服霸占了。和刘奇的房间一个样。郝东茫然地环顾屋内心里想着。

“要从哪里开始呢?”郝东询问向海洋。向海洋看了看打开的衣橱,露出很厌恶的表情。

“只能从头开始査了。”向海洋脱掉外套,但是却不知该放在哪里,只好拿着外套走出房间。

在门的另一头传来了田春达的声音。

“随便什么都好,难道你什么都想不起来吗?”

“你这样问……我真的完全想不起来。”回答的是吴立的母亲秦路。

“不应该这样吧?应该可以想到什么才对喔。他的旧识或是朋友,没有人住在东阳县吗?”

“可是东阳县……那个孩子去过吗?”

“是吧,现在他就在东阳县。离开南山市后,他就直接去东阳县了,而且现在还在那里。他应该不会去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吧?”平日说话口气总是不温不火的田春达,也似乎不耐烦了。

“可是,我完全不知道那孩子平常在做些什么,他的朋友反而还比较了解他……请你去问那些孩子吧。”

“你是他母亲吧?儿子去了外地哪里做母亲会不知道吗?”

“东阳县距离南山市这么近,应该不算是旅行吧?就算他是去那里,也不会一一向我报告的。不只我家的孩子,每家的孩子都一样吧?警官先生,你的孩子不也是这样吗?”

“我的孩子还没这么大。”

“总有一天你会了解的。到了一个年纪之后,他们就什么都不跟父母说了。”

向海洋苦笑着走回房间。

“真是个好狡辩的女人。明明儿子已经被警方和常峰双方盯上了。”

“会不会是真的想不到呢?”

“可能是吧。田春达也这么认为。”向海洋低声说。

从秦路那里取得的存折看来,吴立在逃亡后曾经领过两次钱。两次都是由东阳县内的ATM机领取的。如果只领取一次的话,还有可能是在逃亡途中刚好路过,但是隔了一阵子又领第二次的话,那么他藏身在东阳县某处的可能性就很高了。

他们已经请东阳县的警方协助,正在着手分析银行的监控录像画面。不过警方最想知道的,是为什么吴立会在东阳县。

郝东和向海洋一起着手整理这间杂乱无章的房间。或许从这当中,可以找到吴立和东阳县之间的任何关连。

“常峰也在东阳县吗?”正在整理的郝东问道。

“根据田春达的推论,应该是。”向海洋回答。

“为什么?”

“你忘了吗?上次常峰写来的信,邮戳是西平县吧?那是为了扰乱我们的调查,才故意从那里寄出来的。他之所以要扰乱我们,就是因为他已经大致掌握吴立的藏身之处了。”

爱有多深,恨就有多深5 “可是,我完全不知道那孩子平常在做些什么,他的朋友反而还比较了解他……请你去问那些孩子吧。”

“你是他母亲吧?儿子去了外地哪里做母亲会不知道吗?”

“东阳县距离南山市这么近,应该不算是旅行吧?就算他是去那里,也不会一一向我报告的。不只我家的孩子,每家的孩子都一样吧?警官先生,你的孩子不也是这样吗?”

“我的孩子还没这么大。”

“总有一天你会了解的。到了一个年纪之后,他们就什么都不跟父母说了。”

向海洋苦笑着走回房间。

“真是个好狡辩的女人。明明儿子已经被警方和常峰双方盯上了。”

“会不会是真的想不到呢?”

“可能是吧。田春达也这么认为。”向海洋低声说。

从秦路那里取得的存折看来,吴立在逃亡后曾经领过两次钱。两次都是由东阳县内的ATM机领取的。如果只领取一次的话,还有可能是在逃亡途中刚好路过,但是隔了一阵子又领第二次的话,那么他藏身在东阳县某处的可能性就很高了。

他们已经请东阳县的警方协助,正在着手分析银行的监控录像画面。不过警方最想知道的,是为什么吴立会在东阳县。

郝东和向海洋一起着手整理这间杂乱无章的房间。或许从这当中,可以找到吴立和东阳县之间的任何关连。

“常峰也在东阳县吗?”正在整理的郝东问道。

“根据田春达的推论,应该是。”向海洋回答。

“为什么?”

“你忘了吗?上次常峰写来的信,邮戳是西平县吧?那是为了扰乱我们的调查,才故意从那里寄出来的。他之所以要扰乱我们,就是因为他已经大致掌握吴立的藏身之处了。”

7

刑警又来到史小诚的家中。

走进小诚房间的郝东环顾室内后,喃喃自语:“真是乱啊。”他的声音很低沉,令人感到害怕。

小诚的父亲不在家,是由母亲出来接待。她想让刑警们在客厅坐,但是刑警们却表示想去小诚的房内谈。

“因为有些事情我们不想在你母亲的面前说。”郝东说出这样的理由。听起来好像又有什么麻烦事要问他,小诚感到不安。

“你没去上学吗?听说你现在也没打工了,那你每天都在做什么?”郝东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问道。另外一个刑警仍然站着,不时看着屋内。小诚决定坐在床上。

“没做什么……就是看看电视或是打打电脑游戏……”小诚结结巴巴地回答。即使对警察,他一样很讨厌被人问到每天在做些什么。他自己也觉得每天无所事事很难受。

郝东扬起嘴角。

“嗯,你还这么年轻不是吗?”

小诚低下头。他感觉自己好像又要被人说是没有存在价值的废物了。

“你会和朋友见面吗?”

小诚默默地摇头。

“为什么?应该不至于没有朋友吧?还是说,只有刘奇和吴立这两个朋友?”郝东语带讽刺地问他。

小诚仍然低着头回答。“因为我经常出去的话会被爸妈念叨,而且朋友都有所避讳,不和我联络……”

“避讳?为什么要避讳?”

“因为……我现在这样,而且刘奇又碰到那种事,所以……”

“也就是说,不想惹麻烦。”郝东断然地说,“你们这些人所说的哥儿们感情,顶多就是这样吧?有难时会帮助你的人,才是真正的朋友,但是他们却逃之夭夭。不过是些虚情假意的家伙罢了。”

对于郝东挑拨性的言论,小诚不由得抬起头来瞪着他。但是刑警对于少年的目光根本不畏惧,反而还以“你有什么不满吗?”的眼神瞪回去。小诚不发一语,又低下头。

“就是说,你完全没和朋友联络?你有没有和谁聊过吴立的事?”

“最近我没和任何人说过话,也没有联络……”小诚小声地问答。

“喔,你能给我看一下你的手机吗?”

“手机?”

“我只是看一下。”郝东对他笑着说。

小诚拿起床旁边的插头上正在充电的手机,递给刑警。

郝东对着卡通人物的待机画面苦笑之后,便将手机交给另一个刑警。那个刑警立刻开始操作。

“你在做什么?”小诚用抗议的口吻说。

“我要看一下拨叫电话和接听电话的列表。”郝东说道,“应该没关系吧。”

“这不是侵犯隐私权吗?”

郝东脸上带着冷笑,用圆眼瞪着小诚。

“这是调査所需。你应该知道我们在调査什么吧?要是你们一开始不侵犯常晓绘的话,我们现在也不用做这些事。你也是绑架她的帮凶吧?那是不是应该协助我们办案呢?”

小诚将目光从刑警身上移开,紧紧握住床尾。

检查手机的刑警将手机拿给郝东看,并在他耳边窃窃私语。郝东的表情变得很严肃。

“昨天有人用公共电话给你打电话了吧?这是谁?”

小诚心臓呯呯跳,全身开始冒冷汗。

“那个是……那个是哥儿们。”

“哥儿们?是朋友吗?你不是说完全没跟朋友联络吗?那你可以告诉我他的姓名吗?”

小诚无法回答,他想随便掰个名字,但还是作罢。因为只要警察一去査,就会穿帮了。

“怎么了?是不能说吗?不过,你们这些年轻人,还有人没有手机吗?还是说因为没有缴电话费而被停话了呢?”

对于接二连三的问题,小诚闭口不回答,他的口越来越干。

“喂!回答啊!”

另一个刑警对着小诚大吼,郝东对他摆摆手。

“该不会是吴立吧?”郝东用温柔的口气问道。

再掩饰也没用了,小诚心想,没办法再隐瞒了。虽然吴立说如果告诉别人他打电话来的话,就绝不饶他,可是面对这个情况,小诚实在是无计可施了。

他轻轻点头。另一个刑警好像很震惊。

“他为什么打电话给你?”郝东问道。

“我想……是为了了解这里的情况。”

“你和他说了些什么?”

“我就说……你的事警方都知道了,最好还是去自首……”

小诚将与吴立之间的通话,能想到的全都告诉了警察。郝东凝重地听着,另一个警察则做记录。

“你知道他在哪里吗?”郝东问。

小诚摇摇头,“我没听他说。”

爱有多深,恨就有多深6 郝东想了一下后,小声地对另一名刑警说了些耳语。那位刑警点点头,接着就走出房间。

“他说还会再打电话来是吗?在你调査好警方有没有找到能证明他就是凶手的证据之后,是吗?”

“是的。”

“嗯——”郝东双手抱胸,将身体靠在椅背上。他保持这个姿势盯着小诚看,“吴立好像在东阳县呢。”

“啊?”

“东阳县。已经证实吴立就躲在东阳县的某个地方。”

“东阳县……”

“怎么样?听到这个地名之后想到什么了吗?任何事情都可以。你和他们聊天时,曾经提过东阳县这个地名吗?”

小诚陷入沉思。他尽量回想和刘奇、吴立之间的对话,但是最后他还是摇头。

“我不知道,我没有去过东阳。”

“你有没有去过不重要。我是在问吴立他们。”

“我不知道。”

郝东不耐烦地看向一旁,他的表情似乎是在说“真是一个没用的小鬼”。

另一名刑警回来了,他对郝东点了点头。

“好,我们走吧。”郝东站起来,低下头看着小诚。===================================================================================================

“唉?要去……哪里?”

“还用说嘛!当然是公安局啰!我想要仔细了解一下有关你和吴立通的那通电话,你的手机就暂时先由我们保管。”

小诚在刑侦支队问讯室受到反复的盘问,可是他也只能一再对郝东重复相同的话。刑警们似乎是想看看能否从他的叙述中,找到吴立藏身之处的蛛丝马迹。不过搞到最后,小诚还是无法满足他们的期望。

到了晚上,他们终于让小诚回家了,还把手机还给他。但是在送他回来的车上,郝东这么告诉他:“从今天晚上开始,我们会派人在你家前面监视。我们也在你的手机上动了手脚,只要有人打电话来,我们就会知道。我们会窃听你谈话的内容,所以如果你要保有自己的隐私,就请使用家里的电话或是公共电话。如果是吴立打来的电话,就尽量拖延和他说话的时间,明白了吗?”

“吴立如果没有打来呢?”

“但是他不是说还会再打来吗?”

“话是没错,但是……”

“如果没有打来的话,我们会等他打来的。没关系,我们已经习惯等待了。”这样说完后,郝东便拍了拍小诚的肩膀。

郝东也和小诚的父母说了同样的话,然后才离开他家。

在刑警面前很谨慎的史泰,一等郝东走出去就露出不悦的表情。他叫住正要上楼的小诚:

“等一下!”

“什么事?”

“还有什么事?总之你给我坐到那里。”他指着客厅的沙发。

小诚整个人用力靠在沙发上,坐了下来,脸转向一旁。他不想看父亲的脸。已经在警察局被问得很烦的他,一想到父亲又要对他说教,就觉得很不高兴。

“为什么你没告诉我吴立打过电话给你?”史泰说。

“没什么……特别的理由。”

“我不是跟你说过,有任何事都要立刻告诉我吗?”

“因为吴立没有说什么重要的事啊,所以我觉得没什么好说的。我也不知道那家伙现在在哪里。”

“重点不是这个!”

对着正在咆哮的史泰背影,母亲像是责备似的叫着“他爸”,然而面红耳赤的父亲表情仍然没变。

“你觉得我为什么要告诉警察我们家的车子可能被用去犯罪吗?就是不希望他们觉得你是共犯啊。不是说好绑架女生的时候,你以为只是普通的恶作剧,所以才去帮忙的吗?从现在开始,你必须要竭尽所能地协助警察。你要是让那些人留下坏印象的话,以后会很麻烦的。你连这都不懂吗?”

小诚的脸扭曲着。父亲说的话他都明白,确实是应该这样做,但是他没办法老老实实地道歉。他想说的是,每次你都只会生气,在这种气氛下,哪有可能什么事都说得出来啊!

“算了。你在警察局里被问了些什么?”

“就是问我和吴立通的那通电话嘛!”

“不是叫你说出来吗?”

又要说吗?小诚感到非常不耐烦,但是他忍住没表现出来。如果再被骂的话,他会崩溃的。

他又对父亲说了一遍他已经反复说到想吐的话。

史泰的嘴角往下撇。

“如果只是这样的话,你只要说你什么都不知道应该就没事了。你可以坚持说,你只有帮忙绑架女生,之后发生的事情是你当初没想到的。”

“但是如果吴立被逮捕的话怎么办?那家伙会说我是共犯吧?警察或许会相信吴立说的话。”

“所以我不是说过很多次了吗?最重要是要让警方对你留下好印象。‘只要鱼有心,水也会善待之’,不管在哪里都是这样。”

小诚并不懂这句俗谚的意思,但是他知道这好像是大人狡诈的生存方式之一。

“但是,吴立会怎么说,还真教人不放心呢!他为了被捕而泄恨,或许会咬定你也是共犯。”史泰咬着嘴唇,“那些家伙做过的事,你全都知道吗?”

“不是全部,但是有一部分……”

“他们常常会侵犯女孩子吗?”

小诚点点头。

“白痴!”史泰骂道,“为什么不早点和那种人划清界线呢?”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小诚在心里暗骂着。

“你听好了,如果警察问你那两个家伙之前做过什么坏事的话,你要说你什么都不知道。你要说你虽然常常借车子给他们,但是你不知道他们用来做什么。你以为他们只是搞些恶作剧,没想到他们会做出那么过分的事。明白了吗?”

“知道了。”小诚闹着别扭回答。这么做一点意义也没有吧?他想道。他回忆起在警察局被盘问时的情景——每个警察的表情看起来都像是能看穿他似的。

爱有多深,恨就有多深7 8

常峰又接到一个手机留言,他握紧了手机,赶紧又再重复播放一次。

留言的内容如下。

“吴立很可能躲在东阳县内最近才刚倒闭的民宿旅馆里,应该是距离高速公路交流道不远的地方。”

常峰一边记下来,一边又播放了一次留言,他的心跳加速。

是那个人——

他所期待的奇迹,就是这通电话。向他告密是谁侵犯了晓绘的那个人又再次提供情报给他了。和之前一样,声音听起来模糊不清,但是一定是同一个人。

倒闭的民宿旅馆——

他不知道密告者为什么能得到这些情报、又是为了什么目的再次通知他。这也是个谜。但这通手机留言对被黑暗团团包围不知所措的常峰而言,就像是一道曙光。

当然,这也可能是陷阱。例如是警察设下的圈套,只要常峰一过去,就会发现有大批警力在等待着。不过他觉得这个可能性很低,如果要设陷阱的话,应该会通知他更详尽的地址,只说是刚倒闭的民宿旅馆,实在太笼统了。

而且,他又想道,现在的自己也没有时间可以怀疑了。与其什么都不做,一直待在这间屋子里,还不如前往稍微有点可能性的路走。

密告者到底是谁呢——他边关掉手机的电源边思索着。

8

玄关的门铃响了,何佳和父亲互看了一眼。如果是住宿的客人,应该不会按电铃。

何佳一走出去,就看见门口站着两名穿了制服的警官。一个中年人和一个年轻人的组合。她当场吓了一大跳。

“你是这里的主人吗?”中年警官问道。

“是的。”何佳点点头。

中年警官点了点头,他从身旁的年轻警官那里拿了一张像是传单的东西递给何佳。

“最近你看见过这个人吗?或是你的客人当中有长得很像的人吗?”

何佳看了印在那张传单上的相片后,不由得睁大了眼睛,口里不断发出惊讶的声音。

“想到了吗?”警官问。

“不,这个……”她屏气凝神,拼命想要假装镇定,“我在电视和报上曾经看过,这个人,那个……”

“你果然知道呢。”警官的表情和缓下来,点了点头,“没错,就是那起发生在南山市凶杀案的嫌犯。他想要为女儿报仇。”

“他在这附近吗?”

“没有,目前还不确定。根据南山市的情报,他很可能藏身在本县内,所以我们就这样在县内各地的民宿旅馆先绕一绕。”

何佳不发一语点点头。她尽最大的力量不让内心的起伏显现在脸上。

警方似乎是发现了什么,现在可能已经有大批警力像这样展开行动了。

“是不是可以帮我们把这张传单贴在一个显眼的地方?”

“喔……好。”她接了过来。

“还有这个。”年轻警官又拿出一张。

那上面印了四张相片,全都是常峰的大头照,但是有的让他戴上太阳眼镜,有的画上了胡子。那好像是假想常峰伪装后,制作出来的四个代表性造型。

看到常峰将帽子戴得很低的相片后,何佳起了鸡皮疙瘩——那就是常峰住在这里时的样子。

“那就麻烦你了。”中年警官低头致意,年轻警官也跟着这样做。

“怎么了?”何隆明的声音从何佳身后传来,他又问警官们,“发生了什么事吗?”

“没事了,等下我再告诉你。”何佳说。

“我们把通缉犯的相片交给她了。”警官说道,“麻烦请给予协助。”

“喔,是通缉犯啊。”何隆明伸手要拿何佳手里的传单。

何佳无法拒绝,便交给了隆明。她内心不断祷告着,窥看着父亲的表情。

“喔。”隆明盯着传单看,“这个人好像在哪里看过。”

正要离去的两名警官停下了脚歩,两人同时回过头来。

“真的吗?”中年警官问。

“是在电视上看过吧?这么有名的案子。”何佳说。

然而何佳的话却没有让隆明感到困惑。

“这不是在我们这里住过的人吗?他叫什么来着的。”

“真的吗?”警官小跑步回来,脸色大变。

“长得很像——对了,就是那个没有预约就突然来的男人。”他向何佳确认。

“他带人一起来的吗?”警官问道。

“没有,他一个人。这么一想,他确实是个来路不明的男人。”

对于隆明的话,中年警官开始兴奋。

“请告诉我们详细的情形——喂!打电话回局里去。”

被命令的年轻警官赶紧拿出手机。

9

自称是从南山市来的刑警们出现在何佳的民宿旅馆时,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但是在他们来之前,何佳和父亲也完全无法做民宿旅馆的工作,因为他们的活动范围被东阳县的警察们限制得非常小。那天晚上只有一对中年夫妻住宿,所以也拜托他们搬到别的旅馆去了。那对夫妻知道实情之后,可能也是不想被卷入麻烦事吧,他们很快就收拾好行李离开了。

郝东是个目光锐利的刑警,他说有些事想要问问何佳。在前厅角落的桌子旁,何佳和刑警们面对面坐着。郝东的旁边坐着一个比他年轻一点的胖刑警。

郝东问了常峰来的日子还有当时的情形等等。何佳尽力照实讲,因为常峰来的时候,她是真的完全没有发现,所以她认为不必要去编些乱七八糟的谎话。

“他当时的样子和这张相片很像吗?”郝东指着传单上的其中一张相片,那是一张常峰戴着帽子的合成照。

“或许……很像,我不太记得了,但是我父亲是这样说的。”

“和这张相片有很大的不同吗?”

“头发要再长一点。”

“有多长?”

“稍微碰到肩膀……吧。”

刑警们一定也会问何隆明相同的问题。反正他们都会知道,现在自己先说出来的话应该比较不会被怀疑吧,何佳心想。

“这样的发型没有不自然吗?例如像是戴假发的感觉。”

“我没发现,而且我也不可能一直盯着他看。”

刑警点点头。

爱有多深,恨就有多深8 “那个客人听说在这里住了三晚。一开始是预定住两晚,但是后来又多住了一晚是吗?”郝东问。

“是的。”何佳回答。

“多住一晚的理由是什么?他说了吗?”

“他没有说……他问我可不可以再多住一晚,所以我就回答他可以。”

“他住在这里时都在做些什么?”

“这个嘛。”何佳思考着如何回答。

“早上出去后要到晚上才会回来。晚餐一次也没在这里吃过,但是都会提前打电话说不用帮他准备晚餐……”

“你知道他去了哪里吗?”

“不知道。”

“他有没有问过你要去某个地方该怎么走,或是要搭什么交通工具之类的问题?”

“没有。”何佳摇头。

郝东的脸色很难看,用手撑着脸颊。特地跑到这个地方来,但是却没有得到什么了不起的情报,让他觉得感觉不好吧。

隆明走了进来,刚才他好像带其他的刑警去看常峰住过的房间。他在距离何佳他们稍远的地方坐了下来,有点担心似的看着女儿。

“那个客人的样子给人什么感觉?”郝东继续问道。

“什么感觉啊……”

“譬如慌慌张张或是提心吊胆的样子,总之就是有没有怪怪的?”

“我觉得……我们好像不常看到他的脸,因为他常戴着太阳眼镜,所以看不清楚表情。”

“那个客人住在这里时,你们进去过他的房间吗?”

“没有。”何佳立刻回答,“我们这里和宾馆不同,所以不会随便进去客人的房间打扫。”

“那客人离开后,房间里有留下什么东西吗?留下什么痕迹吗?”

“我没发现。”

“房间的垃圾呢?”

“那个已经处理掉了。”她看着父亲,“那天的垃圾袋已经拿出去了吧?”

“嗯,早就拿出去了。”隆明边点头边说。

郝东撇下嘴角,长叹了口气。他似乎正因为没有任何收获而感到不快。

“你没有和那个客人说过话?随便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都可以。”他用笔搔着自己的头问道。

何佳摇摇头。

“就是他说要再多住一晚时说的那些话,其它没有再多聊了。”

何佳看见之前一直低着头的隆明突然抬起头来,好像想要说什么,但是何佳在内心祷告着,希望他什么都不要说。

可能是这个祷告被隆明听见了吧,一直到刑警们问完之前,隆明都没再说一句话。郝东直到最后都不太高兴,他可能是觉得白费工夫了。

常峰住过的房间检查一直进行到深夜,等到调查人员们撤退时,已经将近凌晨一点了。这段时间何佳和隆明一直在前厅等着。

关好门之后,何佳心想终于可以睡觉了,正准备回自己房间时,“何佳!”隆明在她身后叫道。

“啊?”她回过头。

隆明搔着脑袋走向她。

“你为什么没说那件事?”

“哪件事?”

“就是计算机的事啊!那个客人不是教你计算机了吗?”

何佳吓了一跳,隆明居然看到了。隆明一定是在说常峰教她如何将儿子的相片放大印出来的事。

何佳挤出笑容。“那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或许是吧,但是刑警不是说不管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都可以吗?”

“太过鸡毛蒜皮了啦!多说的话又要被问个不停,很麻烦不是吗?”

“但是我们应该要协助调查。”

隆明是思想守旧的人,对于警察或是公务员是真心诚意的尊敬。

“那种事对于调査没什么帮助啦!总之,我不想被牵扯进去,我不想被人认为我和杀人案的凶手说过话,而且对这间民宿旅馆来说一点好处都没有吧!处理不好的话,反而会使我们的形象受损。”

“这也是不得不担心的……”隆明开始搓揉着自己的后颈,“你该不会知道什么吧?”

“啊?”何佳睁大了眼睛,她感到自己的体温似乎上升了,“知道什么?”

“那个客人就是那个凶手啊!”

“你胡说什么?怎么可能!爸爸,不要乱说!为什么你会这样想?”她皱起了眉头,声音高了八度。

“不,如果是我多心的话就算了。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是这样。”

“总觉得是哪样……”

“晚上我觉得好像听见谈话声。”

“晚上?哪一天的晚上?”

“是哪一天呢?总之就是那个客人还住在这里的时候。我去上厕所时,听见你的声音从前厅传出来。当时我没想那么多,但是现在回想起来,觉得很不可思议,你到底是跟谁在说话?”

“那个,会不会是你听错了?或是弄错时间了?我也跟刑警说过,我和那个客人根本没说过什么话,我没有说谎。”何佳虽然知道太过生气的话反而会弄巧成拙,但她还是板起脸强辩。

隆明似乎感到不好意思,将视线从女儿身上移开。

“如果是我弄错的话就算了,你也不用那么生气吧!”

“我并没有生气。”

“听说明天警察还会再来,这样怎么工作!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赶快去休息吧!晚安。”这样说完后隆明就走过何佳的身旁,回到自己的房间。

“晚安。”何佳对着隆明的背影说。

上床后她不断翻来覆去,一点睡意也没有。她很在意隆明的态度。搞不好他已经发现了其它更多的事,只是害怕说出来,所以保持沉默而已。

欺骗父亲让她觉得很过意不去,但也不能因为这样就跟他说出实情。那么一本正经的他,一定不可能和何佳一样,去帮助一个被通缉的杀人犯。

她也担心警察的行动。他们会査到什么呢?发现这间民宿旅馆应该只是偶然吧!但是他们已经掌握到常峰就在东阳县内。除此之外他们还知道什么呢?

把常峰藏在旧房子的事只要何佳不说的话,应该没有人会知道。不过,她还是没来由地担心警察会不会也闯进那间屋子。这更让她辗转难眠。她是出于同情才帮助常峰的,但也不想被牵连过多。

爱有多深,恨就有多深9 10

田春达又一次察看罪犯摄下的犯罪时的录像,想从中找出些线索。

这好像是哪里的房间,但是没有开灯。他们像是用手电筒。

吴立似乎是一只手操作着摄像机,另一只手拿着剪刀剪开女孩的内裤。还说我们来看看会有什么东西出现喔——真是可恶。

刘奇在笑。少女又哭又叫。双腿好像是被绳子绑住了,她的裙子早就被脱掉了。

田春达想要快转,但是忍了下来。之后应该会拍到什么重大的线索。

“那就正式开始……很吵呀,不准再鬼叫,否则我杀了你。”

吴立用凶狠的语气说完后,画面剧烈摇晃。摄影机好像被放到了某个地方,这一瞬间拍到了室内的其它地方。

空荡荡的架子靠着墙壁摆放,那墙壁上贴了一张好像海报的东西。

引起田春达注意的是那张海报,他想要看清楚,所以盯着画面看,但是摄影机又再次拍到少女,她已经赤身了。

田春达赶紧又倒带,重新播放,画面带到海报时,他按下了暂停键。

海报上好像画了一张大地图。地图上写着这样的字:

东阳旅游地图——

大约一小时后,田春达让其他刑警看了那个录像。

“这和其他的录像不一样,影像非常暗,我本来还以为是他们故意安排的。……”这样说完后,田春达按下了播放键。

画面上刘奇抓住全身虚脱的少女的双手。这时听见吴立的声音。

“太暗了,不能再弄亮一点吗?”

刘奇回答道:

“没有办法,因为断电了。”

郝东按下停止键,看着其他人。

“从刚才他们的对话判断,他们当时应该是在某个废弃的建筑物内,而且仔细看其它画面时,有时会拍摄到桌子和椅子。不过,那些都不像是一般家庭使用的东西,而是有设计感的民俗艺品类的东西。”

“那是在某个别墅吗?”郝东低声说,“如果是这样,断电也就不稀奇了。可能是没有人去住的期间,屋主向电力公司申请停止供电吧。”

“我也觉得有这个可能性,但是如果是私人别墅,屋内会贴着旅游海报吗?”

“或许会贴吧,因人而异。”

“但是请你们看一下,那张海报很破烂。不,不只是海报,房子里感觉到处都布满了灰尘。而且里面什么东西都没有,架子上也是空荡荡的。我觉得如果是私人别墅的话,应该不会这样。”田春达说。

“那你觉得是什么呢?”向海洋问道。

“因为是贴着东阳县旅游地图,所以那个地方应该是在东阳县内吧。再从屋内的情形来看,好像是民宿旅馆。而且是现在没有营业的民宿旅馆。我不知道他们两个是怎么找到的,但是那应该是他们用来强暴少女的地方。”

“因为吴立说穿了只是个孩子,”田春达接着说,“最近我才了解,那两个人完全没有一般常识,例如要钱才能住的话,他们只会想到宾馆,如果是一般旅馆,他们可能连怎么预约都不知道。但是如果可以潜入的话,即使是小孩也办得到。”

其它刑警点点头。

“去找东阳县内的民宿旅馆——而且是倒闭的民宿旅馆。”田春达下达命令。

11

何佳拿出一本房屋中介的杂志给常峰看,“你看看这个。”

“这是什么?”

“就我看来,觉得很符合条件,不过没去现场看过,也不知道实际情况是怎样。”说完后她将事先折好的那一页翻开来。

常峰的眼神变得很可怕。

“高峰高原——是哪一带?”

“是在东阳县和群云县的交界处。虽然是这样,但是几乎是在群云县内,距离小山交流道不是很远。”

“应该是吧。距离线道不是很远,而且或许很适合吴立藏身。”

“但是广告登得这么大,房屋中介业者应该会常常去巡视吧?”

“不,我看过这么多民宿旅馆之后,觉得这也不一定。很多民宿旅馆在管理上是很马虎的,总之要去看一下。我今天晚上就出发。”

“你要怎么去?”何佳问道,“我看这张地图,如果不开车的话,很难去到那里。”

“我坐出租车。”

何佳摇摇头。

“那种地方是叫不到出租车的,坐公交车又容易受到怀疑。”

常峰陷入沉默,好像是认为何佳说的的确没错。

“我也跟你一起去,你告诉我时间,到时候我来接你。”

“不,可是……”

“你不可能自己去的吧!”何佳盯着常峰看,“我想常峰先生的照片,就连租车公司都已经有了。”

“那你可以借我车子吗?我一个人从这里——”

“我拒绝。”何佳立刻回答,“因为这样很不自然吧?你觉得这样做就不会给我们添麻烦吗?你是开我的车子耶。”

常峰又哑口无言了,他眉头深锁。

“我明白了,那就这么做吧!请你载我到民宿旅馆附近,我从那里走进去。”

“之后呢?”

“如果那里什么都没有的话,我就会回到车上。不好意思,在那之前,麻烦你等我。”

“那如果吴立在那里呢?”何佳紧张地问道。

“我会完成复仇计划。”常峰注视着她的眼睛回答道。“我一定要报仇,之后我再通知警察。不,在那之前我会先通知你,你要赶紧离开现场。我留在现场等警察来,我被逮捕之后,我想他们一定会盘问我之前是躲在哪里?如何到现场去的?但是我绝对不会说出你的名字,我也不会说出这间屋子。”

常峰的语气很冷静,但是这也表示他早已下定决心了,何佳不知该如何反驳。

“我知道了,那我几点来接你比较好?”

常峰看了看手表。

“我想等天稍微暗一点再出去,七点左右比较好吧!但是你民宿旅馆那边不是有工作吗?”

“工作的事我会想办法,我会随便找个借口出来。”虽然何佳心想这样一来,恐怕又要被父亲怀疑,而感到非常不安,但是她还是态度坚决地说道。

“那就拜托七点了,我会在那之前做好准备的。”

何佳点点头,她想所谓的准备,应该就是指保养枪枝吧!

走出房间后,何佳不由得长叹一口气。她觉得自己好像走进了深不见底的洞窟,恐怖的气氛包围着她。要回头只能趁现在了,她心想。即使她现在说出来,常峰也不会责怪她吧!

但是她心里明白,如果逃避的话,她会后悔一辈子的。不管怎样,她都必须和常峰一起去,而且要让他平安到达那间民宿旅馆。如果吴立在那里的话。

爱有多深,恨就有多深10 12

郝东驾驶的那辆车在距离小山交流道只剩几公里的时候,身旁田春达的手机响了。

“我们快要到小山交流道了,我想大约二十分钟左右就可以到那里。”

听到田春达的回答,郝东不时望向旁边。因为他感觉队长说话的语气好像变得有点紧张。

“……嗯,郝东知道地点,那请你们再等一下。”挂掉电话后,田春达对郝东说:“向海洋他们已经到了民宿旅馆附近,还在附近打听了一下,虽说是附近,但是因为民宿旅馆附近并没有住家,所以好像距离民宿旅馆也是有一段距离。”

“问到什么吗?”

“他拿吴立的相片给便利商店的店员看,听说对方曾经看过吴立两次。”

郝东更用力握紧方向盘。

“应该可以抓到他吧!”

“还不知道,我叫他们等我们到了以后再一起进民宿旅馆,房屋中介的人好像也还没到。”

接近小山交流道的出口附近时,郝东将车子减速。

从高速公路一下交流道,就继续依照卫星导航系统的指示行驶。他们在出发前已经将民宿旅馆的地点输入卫星导航系统里面。

“就在那里。”田春达说。“我听向海洋说,就在那附近。”

他们看着那栋像是体育馆的建筑物,从前面经过后,大约再开了一百米左右就将车子停下。田春达拿出手机。

“喂!我是田春达。现在我已经过了青年之家……我知道了。”田春达没挂断电话,对着郝东说,“再往前开一点,速度放慢一点。”

郝东照着田春达说的开动车子。于是在前方看见了一个白色厢型车停在路旁。

“停在那辆车后。”田春达说完后便挂断电话。

郝东将车停下来,厢型车上有两个男人下车。一个是向海洋,另一个郝东并不认识。

“你好,这位是负责销售那间民宿旅馆的中介业者,我请他带钥匙来了。”向海洋对田春达说。

田春达对那个男的说:“不好意思,麻烦你走一趟。”

“不,没关系。”中介业者一边转动着眼珠一边说:“我们只是帮那个业主寻找买主而已,他并没有委托我们管理。钥匙交由我们保管,也只是方便我们带买主来看屋子……。”

田春达点点头。

“你是开车过来的吗?”

“是的,我开公司车过来的。”

“那请你去车上等,请不要关掉手机。”

那个男的回答“我知道了”后,便慌慌张张离去。

田春达看着向海洋。“民宿旅馆在哪里?”

“就在前面不远,我想走去比较好。”

“有人在监视吗?”

“有安义在。”向海洋说出一名年轻警员的姓名。

他们三人开始走在羊肠小道上,太阳已完全下山了,向海洋带着手电筒。

“就是那栋。”向海洋指着前方说。

在大约二十米的前方,有一栋四四方方的灰色建筑物。

刑警安义站在围墙旁边。他发现郝东他们后,便略微举起手打招呼。

“怎么样?”田春达小声问。

“没有什么特殊状况,但是有一点可疑。”

“怎么?”

“我看了看建筑物,玻璃窗已经被打破了,刚好就是可以打开门锁的位置,而且还用木板遮住。”

田春达皱起眉头,点了下头。

“有谁在里面吗?”

“有时好像可以听见什么声音的感觉,但是我也不能确定,或许是风声吧!”

田春达搓着下巴,看了看部下们。“我们进去看看。”

其它人回答“是”。

拿着钥匙的向海洋走在前面,其他三人跟在后面。

当向海洋将钥匙正要插入匙孔时,郝东听到了音乐,那个声音很小,而且不清楚。但是因为四周一片寂静,所以其他人也应该听得见。

所有的人都面面相觑。

“是手机铃声。”郝东低声说。

“好像是里面传来的。”向海洋小声说。

田春达将手伸向向海洋。“我来开锁,你和郝东绕到后面去。”

13

何佳的心跳越来越快。她不自觉地猛踩油门,要是在这种地方因为超速被抓的话就太惨了,她拼命想让自己镇定下来。

坐在副驾驶座的常峰从开始就沉默不语,一直眺望着车窗外的景物,当然他的脑袋里只有复仇吧!不知道吴立是否躲在他们现在要去的这间倒闭民宿旅馆里,但是何佳却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不安。她明白自己已无退路,但是她预感好像快要有结果了。

距离目的地不远了。

但是——

车子右转后,当她正要往上坡走时,何佳看到了难以置信的人。她赶紧踩下煞车。

坐在副驾驶座上的常峰赶紧用双手撑在前方。

“怎么了?”

何佳无法回答,而是一直看着前方。

在路肩停了一辆车子,那是一辆灰色轿车,是何佳很熟悉的一辆车。有一个男人-站在车旁,一直盯着他们看。

“他是……”常峰说,“你的父亲。”

何佳脑袋一片混乱。为什么父亲会出现在这里?她完全不知道。她的思绪一片混乱,将手放在排档杆上,想要倒车。

但是这时常峰从上方按住她的手,吓了一跳的她看着常峰,常峰却笑了。

“这种地方怎么能倒车?”

“但是……”

就在何佳还答不出话来时,常峰就突然打开车门下了车。他朝着何隆明走去,何佳赶紧追在后面。

何隆明稍微瞄了一眼常峰,然后就一直瞪着何佳。即使常峰和何佳站在他面前,他的姿势还是没变。

“爸爸……为什么你会来这里?”何佳用沙哑的声音问。

“为了要阻止你,我心想怎么可能,但事情果然是这样呢!你把他藏在旧房子里。”

“请不要责怪她。”常峰说,“她只是同情我,我应该更强硬拒绝的。”

“常峰先生,”何隆明看着他,“我也很同情你,也想要帮你什么。但是我不能帮你杀人,也不能让我女儿这样做。”

“是,这当然。”常峰转向何佳,“谢谢你,我一个人可以从这里走,我之前也说过很多次了,即使我被捕以后,我也绝对不会提到你的,我可以发誓。”

她摇着头,然后看着父亲。“爸爸,你报警了吗?”

何隆明紧蹙眉头。

“我怎么可能报警!自己的女儿可能是杀人犯的帮手,这怎么说得出口?”

“爸爸,为什么你要在这里等?”

“因为……我从你的表情猜出来了,你还看过那个房屋中介的广告吧!所以我就用地图査询,心想如果在这里等的话,你们应该会出现吧!”

“让我送常峰先生到前面去。”何佳对父亲说,“我让常峰先生下车后,就立刻回家。就这一次,即使没有在这里遇到你,我本来也打算这样做。”

“不行!”

“拜托!”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现在就回去!”何隆明语气变得很着急,“我劝常峰先生你还是快去自首,请相信我这是为你好。”

“谢谢你,我知道。”常峰对何隆明低头致意,然后折返到何佳的车上,他拿出高尔夫球袋和行李袋后,又再次回到何佳父女那儿,“我从这里走过去,因为距离也不是很远。”

“不行!太醒目了。”

何佳摇头,但是常峰笑着说:

“现在这个时间,没有人会经过的。”然后他又再次向何隆明行礼,“给你添麻烦了,很抱歉。再见。”然后就开始往坡道走。

何佳想要追他,但是何隆明伸出右手制止她。

“何佳!”隆明抓住她的手臂。

“放开我!”

何隆明的眼神里混合着困惑和踌躇。他舔了舔嘴唇,低下头去,然后看着她的脸。

“有警察。前面的民宿旅馆里有警察,我听见警察他们的对话,好像还不知那个年轻人是否就躲在里面。”

“爸爸……”

“去告诉他,然后——”隆明叹了口气继续说道,“送他到附近的车站,不过你要从那里立刻回来。我或许很胆小又很懦弱,但是我爱女儿的心情不会输给那个家伙。”

何佳深深吸了一口气,隆明松开了她的手臂。

“谢谢。”这样一说完,何佳就跑向她的车子。

爱有多深,恨就有多深11 14

当田春达打开门后,郝东同时用手电筒照着屋内。眼前看到的是铺了木头地板的宽敞房间,之前这里可能是当作餐厅使用,里面有一个吧台式的厨房。

地上似乎积满了灰尘,所以到处都是穿着鞋走过的脚印,而且看起来像是刚留下不久的脚印。

刚才听到的手机铃声已经没有再听到了,也没有说话声,一定是躲在屋内的人发现有人进来了。

田春达慢慢往里走,郝东在一旁用手电筒照着前方。有两扇门并排着,其中一扇门上贴着厕所的标志。

田春达轻轻打开另一扇门,进去后是走廊,走到一半时看见了楼梯,那前方又有一扇门。

田春达将手机贴在耳朵上,和向海洋通话。

“向海洋,有没有异状?”田春达低声问,“……是吗?你在那里看着,让安义绕到前面去,他或许会从窗户逃走。”

挂掉电话后,田春达用下巴指了指楼梯旁边的门。

郝东点点头,将门慢慢拉开,但是那是仓库,里面有清扫用具等。郝东和田春达互看了一眼。

“我去上面看看。”郝东这样说着就将手电筒交给田春达。

“你带去,上面可能比这里还暗。”

考虑了一下后,郝东点点头,“我知道了。”

郝东爬了两三阶楼梯,就听见田春达叫他的声音。

“如果他反抗的话,不要动手,赶快叫我们。”

“我知道了。”

郝东又再次用手电筒照着自己的前方,楼梯上也都布满了灰尘,和地板一样都是鞋印,他发现其中一个很明显是球鞋的鞋印。

郝东屛气凝神继续往上爬,他所有的神经都集中在眼睛和耳朵上,对方随时可能会攻击他,所以他紧张又谨慎地往前走。

二楼也有一个很短的走廊,他用手电筒迅速地照了一下,发现那里好像有四个房间,而且也有厕所。

他先打开最前面房间的门,大约是十三平方大的房间,有两张单人床,靠窗放着,没有其它的家具。为了谨慎起见,他用手电筒照了照床底下,只发现一个空罐子。

他又打开下一个房间的门,大小还有屋内的陈设和刚才那间差不多。他又打开隔壁的房门,这里也是一样。

可能是躲在一楼吧——他心里一边这样想着,一边打开最后一个房间的门。这一瞬间,郝东睁大了眼睛。

两张单人床并在一起,上面铺着应该是最近才用过的毛巾被,地上放着饼干袋和泡面的碗。

郝东也用手电筒照了床底下,但是没有人躲在那里。

他先走出房间,环顾四周。他发现旁边就有窗户,但是窗上的半圆形扣锁仍然扣得好好的,他将扣锁打开,并打开窗户,结果发现这里就在玄关的正上方,安义很紧张地抬头看着郝东。

郝东微微挥手,就将窗户关上。

郝东心想,刚才听到的手机铃声,证明那个人刚才就在这个房间里。他后来逃到哪里去了呢?难道是直接逃到一楼去吗?

总之,先下去看看。当他正要往楼梯走时,注意到厕所的门。

郝东握住门把,慢慢拉开门。走进去后,右边是男厕,左边是女廊。他毫不犹豫地走入男厕,里面臭味四溢,对面是一间女厕所,门被紧紧关上。

他吐出一口气,这时他的后面传来声音。就在他转过头的同时,看见一个黑影从女厕的门冲出来。

郝东从男厕跑出去,但是那时他刚才拿着的手电筒,撞到了门边,掉落在地上。他没有去捡,就直接追着黑影。他发现对方想要下楼,便跳下去想用身体阻挡。

碰到了,对方摔倒了,郝东跌在对方身上。但郝东觉得不对劲,和他想的感觉不一样。

因为对方想逃,所以郝东赶紧伸出手,好像是抓住了对方的肩膀,那一瞬间,郝东终于明白那个人不是吴立。

“怎么了?郝东?”田春达的声音从楼下传来,“不要紧吗?”

“不要紧。”郝东说,“先逮捕他。”

郝东对被他抓住肩膀的人说:“你是谁?在这种地方做什么?”

于是对方用力地甩动身体。

“放开我啦!”那是一个年轻女孩的声音。

这个女孩是被吴立胁迫到这里的。郝东问她吴立在哪,她小声说,可能藏到地下室去了。

15

在标示着小山青年之家的建筑物前,何佳停下了车。

“我想再继续往前开就很危险了。”何佳对坐在副驾驶座的常峰说。

“是啊。”常峰看着微暗的道路前方,好像很舍不得离开。

“刑警正在搜查,如果那里有你要找的人,就会直接被警察逮捕了,你应该没有出手的机会。”

这时他们隐约看到前面民宿旅馆里走出几个人,是警察押着吴立出来了。

常峰叹了口气说:“我来晚了。”

何佳说:“那怎么办?”

“我只有去自首了,谢谢你对我的帮助。”常峰向何佳摆了摆手,只身向警察的车走去…… ========================================================================================================================================================================================================================================================================================================================================================================================================================

三角关系的谋杀1 1

韦清走在去刘文丽家的路上。他是去给刘文丽送利息的。

六年前,韦清开办了一家体育用品商店。因为他喜欢运动,对体育用品比较了解,所以下海经商就选择了开体育用品商店。

他主要经营高尔夫球的用具。因为经营这个利润较高。打高尔夫球是一项贵族运动。买场地的门票或会员票就要花不少钱,买器具,请教练或陪练也要花不少钱,高档会员一年下来要花上几十万。所以韦清的生意头两年还比较好。可后来国家限制城市发展高尔夫球场,因为占地面积大,又使不少官员陷入球场腐败。这样韦清的生意就一天不如一天了。特别是疫情来临,生意更是难做了。南山市原来要进行一场高尔夫球邀请赛,韦清费尽心机获得了邀请赛的器具供应权,以为能大赚一笔,可疫情一来,比赛取消了。不但没赚到钱,还造成了器具积压,厂家追账。真是祸不单行。

没有办法,韦清只好四处奔波,融资还债。

他找到当年大学的校友白苹。她是一个富婆,也在地下放贷,利息不低。韦清当年是学校的校草。很多女生爱慕他,白苹就是其中一个。一看他登门借钱,白苹笑着答应,还降低一分利息。但她也有一个要求,就是请韦清在业余时间帮她儿子补习一下英语,儿子要考高中了,英语不太好。而韦清当年是外语系英语专业的高才生。韦清就每周三个晚上去给白苹儿子辅导英语。

2

晚上,韦清给白苹的儿子赵祖荫辅导英语口语,白苹也陪着旁听。白苹的丈夫经商,现在到外地洽谈业务去了,家里现在就他们三个人。

天气很闷热,似乎快要下雨的样子。赵祖荫说室内闷热,他又不喜欢吹空调,到外边院子里去学习吧。反正练口语对话也不需要看书。

三个人来到别墅院子里的大榕树下,那里有一张长椅。韦清坐到中间,赵祖荫坐左边,白苹坐右边。天上阴云密布,看不到月亮和星星,光线很暗。

韦清与赵祖荫进行着英语对话练习,白苹在一边听着,有时也插上两句。

由于靠得很近,白苹身上的幽香一阵阵传到韦清的鼻子里,他的眼角能扫到白苹裙子下雪白秀美的腿。幽暗静谧的环境很能激起浪漫因子,韦清有些心旌摇动。他又想,得到了这个性感女人,也就得到了她的钱,财色双收呀,该出手时就得出手。

白苹雪白的手放到了椅子上,这激起了韦清的欲望,他想抓住这只手,握到自己掌心里。他悄悄把手也放到椅子上,似不经意间动了一下,贴到了白苹的手上。白苹起初没有动,片刻后她把手挪开了一点,脱离了与韦清的手的接触。过了一会儿,韦清的手又似无意地动了一下,再贴到白苹手上。白苹的手又轻动了一下,脱离了接触。韦清的手却一下抓住白苹的手,握住了。白苹有些震惊了。这韦清胆子也太大了,祖荫就坐在椅子另一边,他却把我的手抓住了。她动了一下手,想挣脱,可他的手握的很紧,她挣不脱,她又不敢动作太大,怕被祖荫发现。于是她不动了。

韦清握着白苹柔嫩的小手,心里好激动呀,我掌握了这个女人的身体的一部分了。她没有强烈的反对,显露出了她的内心。

确实,白苹内心是喜欢韦清的,他很有才华,相貌英俊,风度潇洒。可只是喜欢而已,并没有爱的成分。她有丈夫了,丈夫还是个富豪,对韦清紧握她的手,她很惊讶也有喜悦,惊讶他的大胆,喜悦自己的魅力。可她又觉得这样手握在他手里不合适,也很危险,让赵祖荫看到就不好了。于是她说,我要去趟卫生间,就起身离开了。在她站起那一刹那,韦清只好把手松开了。

教完英语课,韦清也回到自己体育商店的卧室。由于经商晚上经常有应酬,他在商店里设了卧室,晚上经常在这里休息。躺在床上,他浮想联翩……白苹身上特有的迷人香气仍不断在他鼻子前飘动,她美丽的身影仍不断在他眼前晃动。我握住她的手,她没有反对,说明她是愿意接受我的,或许她是喜欢我的。那么我呢,我应该乘胜追击,应该进一步表明我对她的痴心。可怎么乘胜追击呢?韦清在床上辗转反侧,身上一阵阵燃起希望和欲望的烈火。他想好一个办法,到了后半夜,他开始行动。

韦清悄悄来到白苹住的别墅,进到院子里。院子里护家的狼狗有些奇怪地看着他,他怎么半夜跑到院子里来了?可因为已经熟悉他了,所以没有叫唤,只是看着他。

韦清没有理睬狼狗,他顺着墙上的雨水管爬到了二楼白苹卧室的窗下,又用小刀割破了纱窗,钻了进去。

白苹睡梦中感到眼前有呼吸的气息,她睁开眼睛,迷蒙中看到有个男人的身影在眼前,她吃了一惊,再定睛一看,是韦清。她不觉吃惊地说:“你怎么跑进来了?”

“我,我睡不着,眼前只是晃动你的身影,我陷进情感的陷阱了,不能自拔,你救救我吧,要不我活不了了。”韦清说完跪到床前,把头伏到白苹的枕上。

“韦清,我跟你都有家庭、孩子了,我们不合适做情侣的。”白苹轻声说。

“可我喜欢你,崇拜你,你是我的偶像,我被你完全征服了,你把我的灵魂收去吧,否则它将无处可依。”说完他抓住她的手亲吻。

“韦清,这样不合适,我们还是做普通朋友吧,或是做兄妹,好么?”

“不,白苹,没有你我活不了,我脑子里和心里全都是你,你就是我的生命,没有你我活不了,你接受我吧。”韦清眼中滚出热泪,洒到白苹的手上。

韦清的痴情使白苹感动了,何况在大学时她就对他印象很好。她用另一只手摸摸韦清的头,“韦清,你冷静一下,冷静地控制一下自己,过一段就好了,就不会这样冲动了。你出去吧,从门出去。再过些时间天就亮了,你就不好出去了。”

“不。苹,你要不接受我,我就永远跪在你的床前。”

白苹推了推韦清,“听话,你出去吧。你是个有知识的人,要理智些。”

韦清热泪更加奔涌,他突然站起,又扑到床上,一把抱住了白苹。

白苹又吃惊,但对韦清的热烈痴情也有感动,她毕竟是个还年轻的女人,因丈夫常年外出,也渴望优秀男人的爱。所以她被韦清搂着没有动。

韦清更加激动,他紧紧搂着白苹,亲吻抚摸她。在韦清热烈的冲击下她也动情了。

在火热的激动中停止了云雨。两个人在床上喘息了一阵后,白苹说:“这下你也如愿了,你走吧,不然天亮了让人发现就不好了。”

韦清穿好了衣服,恋恋不舍地悄悄从房门走了出去。

这以后他们就开始了秘密交往。

三角关系的谋杀2 4

韦清的债主仍不断地向韦清追债。韦清不好意思再向白苹借钱,他想到了也是大学同学的邱小芳。

邱小芳离了婚,但从夫家分了一笔不小的财产,也是个富婆。

看到韦清来到她的家。邱小芳好高兴。她在大学时就暗恋着韦清,现在独身一人,见到韦清心里热热的。

“今天是哪股风把你这校草给吹来了?”邱小芳眼睛媚媚地望着韦清。

“好久没见到老同学了,今天就过来看看。”韦清笑着回答。

“好,你能想到我就好,也算我们没白同学一回。”

邱小芳热情地给韦清泡茶、端水果。

“老同学,现在生活还好吧?”韦清看着身材窈窕,很有风韵的邱小芳问。

“还行吧。经济上是很宽裕,只是……”

“只是什么?”

“你是知道的,我离了婚,又没有孩子,家里就我一个人,有些孤独。为了消遣孤独,我养了一只狗,一只猫,也都是母的。我们家就缺少雄性。”说罢邱小芳笑了,但笑得有点儿苦。

“那你就再找一个么。”

“我这人心气高,一般的男人我还看不上,可我又是离婚女人,哎,找个好男人难呀。”邱小芳说完热热地看了韦清一眼。

韦清感受到了她眼睛中的热度,心想:“这个女人是寂寞的,但又难耐寂寞。”

又聊了一会儿,韦清说出来此行的目的:“小芳,我最近生意上资金有些周转不开,压了一批货,厂家催着要我付款。你这个贵夫人,能不能帮我救救急?”

“行,没问题。”邱小芳答应得很爽快。

“那太谢谢你了,帮了我的大忙了。”韦清感激地说。

“谁都不帮,也得帮你呀。实话实说,你在我心里是有位置的,在学校时就有。”邱小芳又热热地望了韦清一眼,这次热度更高了。

又聊了一会儿,韦清说:“时候不早了,我得回去了。”说着就站了起来。

邱小芳娇声说:“忙什么呀,家里好不容易来了个雄性,我心里高兴着呢。何况你又是在我心里有地位的雄性。”说着她就拉韦清坐下。韦清坐下后她又挨到他的身边。

“韦哥,我知道你们生意人晚上经常有应酬,今晚你就好好应酬应酬我吧。好么?韦哥。”说着她就把身子靠在韦清身上。

一个很有风韵,又很有钱的女人这样依恋自己,韦清也有些动心了。何况他还有求于这女人。“好吧,既然邱妹妹说了,今晚我就好好应酬应酬妹妹。”说着他就伸出一条胳膊,搂住邱小芳光滑的肩膀。

邱小芳就势躺到韦清的怀里。

这晚,韦清就住在邱小芳的家里。

5

数次幽会之后,邱小芳对韦清更加依恋,可以说是朝思暮想。她有了一个想法,就是想与韦清有长期固定的关系。她知道韦清与妻子关系比较冷淡。妻子似乎不是大障碍。给足了钱就能放人。可她也知道韦清还有别的女人,这个女人就是白苹。前几天同学聚会时她见到了白苹,鼻子特别敏感的她闻到白苹身上有一股特殊的香水味,混在这香水味中,还有些雄性气味。而这特殊香水味夹杂着雄性味的气味在韦清身上也闻到过,他们俩肯定有一腿。为了完全占有韦清,邱小芳决定给他来个扫外围,清君侧。

邱小芳探听到白苹的丈夫在外地出差,儿子又去外地参加夏令营了,就在一天晚上来到白苹家。

见到老同学到来,白苹煞是热情,殷勤招待。

两人寒暄了一阵。白苹问邱小芳:“你近期生活得怎么样啊?”

“经济上挺好的,就是有些孤独,每天一个人在家,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邱小芳脸色有些暗淡地说。

“那就再找一个么,就你这条件,经济宽裕,长相出色,再找个也不难么。”

“这年头,找个好的也不容易。不过,最近我还真碰上一个。”

“是个什么样的人啊?”白苹关切地问。

“这个人你也认识。”

“我认识?是谁呀?”

“韦清。”邱小芳说完紧盯着白苹的脸。

“是他?”白苹的脸上露出惊讶,但稍纵即逝。

“就是他。我们俩交往一段时间了,我觉得他不错。”

“噢……”白苹若有所思,不多说话。

“白苹,你我是同学,你能不能帮助我?帮助我和韦清巩固感情呀。”

“这……这是你们两个人的事,我也不好插手呀。”

“你只要不再同韦清亲密交往就行。”

白苹又露出惊讶:“这……这是韦清跟你说的?”

“我自己观察的,你知道,我是很敏感的。只要你退出,韦清就会对我专一,我就可以完全得到他。”

“可韦清不是还有老婆么?”

“他跟老婆关系很冷淡。我的条件比他老婆强多了,韦清是愿意跟我的,他老婆我用钱就能解决。”

“是这样……”

“是这样。白苹,你能答应我么?”

“我……”说心里话,白苹现在也很依恋韦清。他给她许多快乐。让韦清离开她,她是难以割舍的。

“你答应我吧,把韦清完全让给我。我是想同他结婚的。”

“噢……”白苹含含糊糊地应对着。

“那咱们就一言为定。”

“噢……”白苹仍含糊着应对。

邱小芳见白苹已经答应了,就告辞离开了。

6

可过了一段时间,邱小芳发现白苹和韦清还有来往。从韦清身上还能嗅出白苹的气味。于是她又来到白苹家。

这回邱小芳完全是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式。“白苹,你不是答应我了么,怎么说话不算话呀?”

“怎么了?你看你气哼哼的。”

“你答应我不同韦清来往了,怎么还粘着他不放呀?”

“我也没正式答应你呀,只是敷衍你一下,你怎么就当真事呀。”

“你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说话没个准?你的脑袋让驴踢了呀?”邱小芳瞪着白苹说。

白苹也生气了。“韦清又不是你丈夫,我怎么就不能同他来往?你想完全霸住他,可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你有那能耐么?”

“你个骚货,有丈夫还勾搭野男人,你要不要个脸!”

“你是没丈夫,那是你丈夫把你甩了。你想霸占韦清,没门!你信不信,我略施小计,韦清照样把你当块抹布甩了。”

“你混蛋!不要脸!”邱小芳气得满脸通红,上去就抓白苹的脸。白苹白嫩的脸被抓破了,流出了血。

“你个泼妇,竟敢动手!”白苹也愤怒地还手,把邱小芳的脸也挠出了血。

两个人像发疯似的撕打在一起。

邱小芳像她的名字一样,小巧玲珑,可打起架来力气就跟不上了,被白苹打了个屁滚尿流,赶出了家门。

邱小芳在家里养了十几天伤,越想越气,为了报复白苹,也为了完全占有韦清,她决定扬眉剑出鞘。

三角关系的谋杀3 6

夏季,白苹和女友齐香结伴到红叶谷避暑、游玩。白天,两个人乘船游湖,接着又游了泳。

吃完晚饭,齐香说晚饭有些吃多了,要到湖边散散步消消食。白苹说累了,就不陪她去散步了。齐香就独自去了。

齐香在湖边漫步了半个多小时,又坐在长椅上纳凉休息半个小时,之后返回宾馆。她开门,可是门锁上了。她又按门铃,可是没人回应。怎么回事?是白苹睡得很死,还是她出去了?

齐香只好找到服务员拿来备用钥匙。用钥匙打开门锁。一拉门把手,门链却栓着。透过门缝一看,白苹躺在床上,嘴里冒出血沫,似乎昏死过去了。齐香大吃一惊,让服务员赶快想办法打开门。

一名男服务员快速拿来一把大金属钳,用它剪断了门链,进屋一看,白苹已经断气了。齐香惊恐地一下倒在椅子上,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男服务员则拿起电话报了警。

正在给在红叶谷开办的刑警培训班讲课的南山市刑侦支队队长田春达,听到凶讯后,马上带着助手赶到红叶宾馆。

给齐香看过证件后,田春达和助手把齐香带进相邻的204室。

坐下后田春达问齐香:“听说你是白苹的朋友?”

齐香点点头:“我和她是一起来这里度假的。白苹她怎么了?她是怎么死的?”

田春达并没有回答齐香的问题。“我们想向你询问些情况。先请你说一说发现白苹死亡的情况。”

齐香镇定了下自己,开始述说。“晚上,吃完晚饭,我想去湖边散步。白苹说她累了,不陪我了,在室内休息。我在湖边散步半小时,又坐下休息半小时,之后返回宾馆。可房门却锁上了,按门铃也没回应。我就让服务员拿来备用钥匙打开锁。开门后门却栓着门链。我透过门缝一看,白苹趴在桌上,嘴角流出血沫。似乎昏死过去。我大吃一惊,连忙让男服务员想办法打开房门。男服务员拿来一把大金属钳,剪断了门链。我们进去一看,白苹似乎已经没了呼吸。我惊恐得说不出话来,男服务员拿起电话报了警。”

“你是几点出去散步的?”田春达问。

“大约是六点半吧,七点半回来的。”

“你走时白苹是什么状况?有没有什么异常?”

“她很正常呀。白天我们玩得很高兴。晚饭吃得也很高兴,没有什么异常呀。”

“你去散步时有没有碰到什么人?”

“遇到了一对也来这里度假的老夫妇,他们住在这宾馆112室。我们一边散步一边聊天,又一起坐下休息,一起回宾馆的。”

齐香这时问了一句:“白苹是怎么死的?”

“死因估计是氰酸化合物中毒。”

“据你所知,最近白苹的情形如何呢?她有没有什么烦恼?或是会经常发呆?”田春达接着问道。

“应该和正常人没什么差别吧。”

“你知道她有什么仇人或不对付的人么?”

齐香想了想说:“我不知道,没发现。”

7

田春达和刑警们讨论案情。

田春达说:“现在白苹的死亡时间、地点和致死原因基本都清楚了。现在要弄清的几点是:1、她是怎么死的,是自杀还是他杀?2、如果她是自杀,那么自杀原因是什么?3、如果是他杀,杀她的是什么人?动机是什么?

刑警安义说:“我认为白苹基本上可认定是自杀。因为她是死在密闭空间里,从窗户进不来人,而房门又从里边挂上了门链。服务员是从门外面用大金属钳剪断门链才进到室内的。”

田春达接道:“现在还不能完全肯定白苹就是自杀。

1、没发现她有自杀动机。她没留下遗书,死亡前也没出现异常情况。

2、我察看了她的手机,她在当天晚上七点还在网上购置了一个进口名牌背包,花了两万多,这表明她是想享受生活的。可是十来分钟后她就死了,如果是自杀,很难让人理解。

3、在她死前十来分钟她还打电话给服务台要了一瓶可口可乐和一盘水果拼盘,如果她想自杀,室内就有水可掺进毒药服用,没必要要可口可乐和水果拼盘呀。而且水果拼盘根本没有动。”

刑警向海洋这时说:“如果白苹不是自杀,那这件案子有些像密室杀人了。”

郝东接道:“那这案子就很复杂了。”

“所以,这案子我们要进一步调查。1、要查清到底是自杀还是他杀,调查自杀或他杀的动机。2、要调查毒药的来源。3、要调查203房间是否确实是密室;4还要调查白苹的密切关系人,从中了解情况。

8

第二天,田春达和郝东又来到红叶宾馆。与发现尸体的年轻男服务员胡昌见了面。

“这件案子不是已经解决了吗?白苹是自杀身亡。还要调查什么呀?”胡昌的脸上流露出明显的困惑。

“我们只是有事想找你确认一下。”田春达说道。“可以让我们再看一下现场那间房间吗?”

“好吧,请跟我来。”胡昌和前台说了一声,拿了203室的钥匙,迈步向前。田春达和郝东跟了上去。

打开门锁,推开了房门。屋里拉着窗帘,光线有些昏暗。床上依旧是乱糟糟的一团。

“案发之后,你们一直没有人进来这房间吧?”

“按照警方的吩咐,我们没有人进过这房间。”

田春达环视了一圈屋内,小心翼翼地走进了房间。他戴上手套,拉开了窗帘。春日的阳光射进屋里,空气之中飘飞着尘埃。

郝东看了看窗外。窗外下方是一条大路,路对面耸立着高楼。从窗户里似乎是无法到外边去的。而且在发现尸体的时候,窗户也是上着锁的。

“当时你是和齐香一起发现尸体的吧?”

“对。”胡昌点头。

田春达又去察看房门,他一动门,门链发出了哗啦一声响。田春达仔细一看,发现门链被切断的一端依旧拴在门上,晃动不止。

三角关系的谋杀4 田春达一扣一扣地检查了门链的环扣。以前曾经有过用钳子掰开环扣的一节,等到出了房间之后,再把门链扣起来的案例。但不管田春达如何检查,门链上都没有曾被人掰开过的痕迹。

“在你和齐香打开门锁的时候,房门上拴着门链是吗?”

“对。”胡昌回答道。

田春达看了看胡昌,说道:“从门外是无法解开门链的吧?”

“对。”胡昌断言道。

“所以当时就只有切断门链这一个办法了,是吗?”

“是的。所以我当时立刻拿来了金属钳。”

“你们这里常备有金属钳吗?”

胡昌回答:“酒店中是常备有金属钳的。”

“能请你讲述一下,当你们剪断门链,进入房间后的事吗?”

“这事之前我已经说过了……”

“我还想再听一遍。”

听田春达这么一说,胡昌故意叹了口气。

“当时,我和齐香一起进了房间,看到没有呼吸的白苹趴在桌子上,嘴角流着血沫,我们都惊呆了。片刻后我想到了应该报警,就用那边的电话报了警。”

胡昌用手指了指放在两张床之间的电话。

如此说来,当时在这间屋里,就只有齐香和胡昌两个人。而且胡昌当时还在忙着打电话。田春达想到这将目光投向了浴室,是否存在有当时凶手就躲在浴室里,而乘齐香惊呆,胡昌打电话之机溜出房间的可能?

“我有个请求。”田春达对胡昌说道,“能请你像当时一样地去打个电话吗?只用比个动作就行。”

胡昌有些不耐烦地从两张床之间走过,拿起了电话听筒。田春达站到胡昌身旁,对郝东说:“你到浴室里去一下,之后再尽可能小幅地打开浴室门,从里边出来。”

郝东点了点头,走进了浴室。过了一会儿,就听他问:“可以了吗?”田春达回应了一句“行了”。

浴室门缓缓打开。

田春达感到有些失望。很遗憾,从胡昌所在的位置上,完全可以看得一清二楚,而且开门时的响声也同样会引起胡昌的注意。再怎么说,凶手也不会冒这样的险溜出去的。

“可以了吗?”胡昌手里握着话筒,一脸不快地问道。

田春达回答了句“可以了”。

这其中一定有什么机关。田春达心想。古今东西,人们曾设计出过无数的密室杀人手法,只要使用了其中的一种,密室杀人就产生了……

如果使用了其中一种的话,那就必定会留下一些痕迹。然而事实上现场却没有留下半点的蛛丝马迹。这是为什么?莫非凶手用的是不留痕迹的手法?

痕迹?

田春达快步走到房门边,又仔细察看了门链。

“胡昌,这房门里怎么不见有剪断门链时的碎片呢?那些碎片都上哪儿去了?”

“还问我呢?碎片不是都让你们警察拿去调查了吗?”

这时田春达想到:凶手是用钳子或其它工具打开了锁链上的一环,走出房间,之后又再次把那一环扣上拧紧的。但是,如此一来,扣环上就会留下钳子的痕迹,而当凶手再次用金属钳剪门链时,就从之前的那一环上照着痕迹剪开,这样一来,之前使用的那手法的痕迹也就消失了。如此说来,当时用金属钳剪断门链的人,就可能是凶手。他抬头盯着胡昌问:“你当时剪断门链时发现门链有什么异常么?”

胡昌脸上飘过一丝紧张,稍纵即逝。“没有啊。当时我很紧张,只是伸出钳子就剪断门链,根本没有细看门链。”

田春达心想,这种情况也是可能的。他又问: “你说你们酒店里常备有金属钳,那你们之前是否使用过呢?”

“使用过。”胡昌回答说,“大概在半年前吧,曾经有过一位到时却不来退房的客人。当时我们打电话到房里也没人接听,服务员到门外一看,才发现那位客人在床上犯了癫痫。因为当时房门上拴了门链,我们就使用了金属钳打开了房门。”

“哦?那这事后有没有媒体报道呢?”

“没有。毕竟这也算不上什么太大的事。”

即使事情没有宣扬开来,也同样存在有凶手听过相关传闻的可能。

——如此一来,密室的手法也就解开了。

田春达一边摆弄着手里的门链,一边心中暗想,这下子,或许就能撼动自杀的说法了。

田春达又看看胡昌,心想,下一步他就是要重点调查的嫌疑人了。

9

田春达和郝东又到宾馆大厅服务台调查。

田春达问是哪个服务员给白苹送去的可口可乐和水果拼盘。服务台人员说是岳小云给送去的。田春达马上要求见见岳小云。

田春达和郝东在宾馆办公室里等候。片刻后岳小云来了,田春达看到她很年轻,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长得很有几分姿色,身材高挑,窈窕。

田春达问岳小云:“白苹死之前你是不是给她送过可口可乐和水果拼盘?”

岳小云回答:“是的。”

田春达又问:“你送的过程中有没有没遇到什么人?”

“没有,什么人也没遇到。我直接就送进白苹的房间了。”

“你进了她的房间,发现她有什么异常情况么?”

“没有,我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情况。”

“你东西送到后立刻就离开了么?”

“是的,东西放到桌上后我马上离开了。”

“之后又来过203号房间么?”

“没有,之后我再也没来过203号房。”

田春达盯着岳小云突然问:“你知道么?白苹是喝了你送的可口可乐之后中毒死的。”

岳小云的脸色变了:“这我不知道。我只是送去了可口可乐和果盘,别的什么也没干,什么也不知道。”

“真的么?”

“真的,要是撒谎,天打五雷轰!”岳小云竟急得流出了眼泪。

田春达和郝东继续在宾馆内调查,又获得了一个重要信息,岳小云和胡昌竟然是情侣,就要结婚了。田春达对郝东说:“这两个人很可疑,要重点调查,盯住不放。”

三角关系的谋杀5 10

又一个令人震惊的情况发生了,岳小云死了,被人杀害了!

10月23日,市刑警支队接到报案,在郊区清江岸边的水草中,发现一具女尸。

田春达带领重案一组的刑警来到发现尸体的现场。

将尸体打捞上岸后,田春达和几名刑警都吃了一惊,这人竟是岳小云。她赤着身体,身上没有任何明显殴打的痕迹。从尸体尚未浮肿得很厉害看来,入水后顶多过了一个晚上。

“这女人个子挺高呀。”旁边一名围观的的群众说。

“长得还挺漂亮呢。”又一名群众说。

“她是因为被调查自杀的吗?”刑警郝东自言自语道。

“为什么这样说?”田春达反问。

“她的脸似乎很平静。身上也没有挣扎、扭打的痕迹。虽然她眉头轻皱,但却看不出有恐怖的样子。”

“女人决心跳河时,不会脱光衣服。”田春达说。

“也许在河里漂流时脱落了。”郝东说。

“夏天的话有可能,这秋季就不大可能,顶多脚上穿的会脱落。这几天天气很冷,已经下霜。水面上吹来的风也很冷,有些刺脸。所以这几天人们都加了衣服,穿上了毛衣毛裤,外面套上厚外套和较厚的长裤。跳河自杀的人一想到冰冷的河水,通常会比平常多穿几件。身上穿那么多衣服的话,在平静无波的江里漂流,不可能会脱落得这么光。”田春达分析说。

尸体被运回刑侦支队由法医进行尸检,法医在胃里发现大量安眠药。

刑警通知了死者的父母,让他们来认领尸体。

岳小云的父母是郊区的菜农,身上留着明显的劳作痕迹,皮肤粗糙、黝黑。他们看见女儿的尸体便嚎啕大哭。

田春达问岳小云父亲,岳小云昨天晚上干什么了,穿什么衣服。岳小云父亲说,女儿在市里租房住,平时不常回父母家, 所以他也不知道女儿昨天晚上干什么了,穿什么衣服。

刑警孟晓春和向海洋来到红叶宾馆,询问岳小云10月22日有没有什么异常情况。宾馆人员说没发现那天岳小云有什么异常情况。刑警又问那天岳小云穿什么衣服。宾馆人员说她穿一套米色西装,里面穿了件红色高领毛衣。黑色半高跟皮鞋,宾馆人员还从大厅监控录像中找出22曰上班时岳小云走进宾馆大厅的录像,并给刑警拷贝进手机中。

田春达带领郝东来到胡昌家,了解胡昌10月22日晚上的活动情况。

胡昌说他那天吃完晚饭就和朋友去打麻将了,晚上11点多才回家。

正谈话期间胡昌的弟弟回来了,他叫胡鸣,16岁,高中学生,长得很清秀,有些像女孩子。

田春达又问胡鸣10月22日晚上都做什么了。

胡鸣说晚上吃完饭写了一会儿作业,之后同学叫他去网吧打网络游戏,他和两个同学合伙玩到十点半钟,然后回家睡觉。

田春达想,如果这两人说的情况属实,他们是没有作案时间的。

之后田春达和郝东找胡昌的朋友和胡鸣的同学调查,证明胡昌和胡明说的情况属实。

刑警又拿着岳小云的录相到犯罪现场附近调查,有几个晚上在附近跳广场舞的老大娘说,10月22日晚上八点半左右,她们看到这个女人在广场走过,穿的就是这身米色西装,里面是红色高领毛衣,黑色半高跟皮鞋。不过她头上包着纱巾,又戴着太阳镜,没有看清她的面容,但穿着和身材绝对像。她是穿过广场向市里走去。警察又详细询问了衣服、纱巾和太阳镜的样式。

听到部下的情况汇报后田春达坐在办公室内冥思苦想,他曾开玩笑管这叫作脑力体操。同事们开玩笑说田队长一做脑力体操,就会想出新办法或新点子。此时田春达想,如果这个人是岳小云,那么她在22日晚上八点半还活着。而这时胡昌在同朋友的麻将,胡鸣跟同学去市中心的网吧打网络游戏了,不可能杀害岳小云。

法医说岳小云是在10月22日晚8时至10时之间被害的,那在8时半她应该在江边,为什么她穿过广场向市内走去呢?8时半天己经完全黑了,她为什么还要戴着太阳镜呢?她早上上班时头上并没有包纱巾,而晚上却包上了纱巾。她死时没有被强暴,为什么被脱了衣服?脱下的衣服又哪里去了?

田春达脑中突然晃动出胡鸣的身影。胡鸣的身高和胖瘦都与岳小云差不多,脸色也差不多。那么,他会不会在江边杀害了岳小云,又脱下她的衣服穿在自已身上,然后用纱巾包住头脸,再戴上太阳镜,扮作岳小云,在8时半穿过江边广场,给人造成这时岳小云还话着的假像,以迷惑警方。岳小云之所以尸体是光着的,刑警又一直没找到她穿的衣服,是因为胡鸣穿走了。想到这里,田春达马上办理了搜查证,然后带着几名刑警去胡鸣家搜查

胡昌看到刑警拿出搜查证给他看,叫道:“我和我弟弟已经说明白了那晚活动的情况,你们警察怎么还要搜查我们家?这是怎么回事?”

田春达说:“这是办案的需要,请你配合。”

胡鸣这时冲出来叫道:“不行,你们不能随便搜查我们家!”

田春达说:“我们不是随便搜,我们有搜查证,在法律上讲是合法搜查,这也是办案的需要。如果你们再阻拦我们,就是妨碍公务!”

听到田春达义正严辞的话语,胡昌和胡鸣无奈地闪开身子。刑警进入家内搜查。

刑警经仔细搜查,在家中发现了与广场舞老大娘所说相似的纱巾和太阳镜。又在胡鸣一件高领棉线衣的领子上发现了一丝微小的红毛衣纤毛。

田春达问胡鸣:“你有红色高领毛衣么?”

胡鸣摇摇头说:“没有。”

田春达厉声质问:“那为什么在你的棉线衣高领上发现了红色毛衣的纤毛?”

胡鸣听到这话脸上现出惊慌,支吾着说不出话来。

田春达又厉声质问:“你是穿上了岳小云的高领红色毛衣,又穿上了她的米色西装,包上纱巾,戴上太阳镜,”说到这田春达指了指搜查出的纱巾和太阳镜,又接道:“然后你扮作岳小云招摇过市,以迷惑警察。是这样吧?”

胡鸣这时己经泄了气,但还无力地辩解:“不,不是,我没有……”

田春达说:“走吧,你跟我们回公安局说清楚吧。”说完让部下将胡鸣带走。

胡鸣母亲这时又哭叫着扑过来拦阻:“不行,你们不能带走我的儿子。”

孟晓春刑警上前拦住了她:“你不要妨碍公务,否则你也是犯法的。”

13

在证据面前,在田春达严厉地追问下,胡鸣这个十六岁的中学生终于扛不住了,交待了实情。

“我跟我哥关系亲密。我哥从小就护卫着我,有事都替我出头。得知岳小云被警察密切调查,很可能暴露后,我哥就想除掉岳小云以保护自己。他就想出了让我杀害岳小云然后假扮她招摇过市以欺骗警察的主意。为了保护我哥,我就答应了。

10月22日晚上吃完晚饭,我用手机给岳小云打了个电话,说我哥让我开车接她去郊区鸿雁会馆会面,她就上了我开的车。在车我拿饮料给她喝。饮料里掺了安眠药,她喝了很快就昏迷了。我把她拉到清江边僻静处,这时天已经黑了。我用胳膊勒死了她,这样不容易留下痕迹。之后,我脱掉她的衣服,穿到自已身上,把尸体扔到江里。然后头上包上纱巾,戴上太阳镜,在八点钟冒充她到江边广场走了一趟。目的是让人们看到此时岳小云还活着,以蒙骗警察。然后我又到车上换了妆,开车回到市内,与同学到网吧打网络游戏。岳小云的衣服我处理了,但没想到没处理干净,留下了痕迹,露出了破绽。”

11

田春达和郝东接着又审讯了胡昌。

田春达盯着对面坐在审讯椅上胡昌说:“你弟弟已经完全交待了,你也老实地交待情况吧。”

胡昌知道没法掩盖案情了,只得坦白交待:“我的表姨邱小芳找到我,说她被白苹欺负了,白苹还要抢走她的爱人,让我给她报仇,并答应只要除掉白苹,就送给我一套两室一厅的房子做婚房。她还说她打听到白苹最近要到红叶谷避暑度假,这样我正好方便动手。我正愁要结婚没房子呢,就答应了。我和岳小云商量了除掉白苹的方法。想制造一个白苹在封闭的密室中自杀的假象。可是这个密室杀人假象被你们识破了。你们又抓紧追查岳小云,岳小云很惶恐,寝食难安。我怕她扛不住暴露会牵连到自己,就想除掉她。我又想出一个办法,制造岳小云畏罪自杀的假象以欺骗警察,没想到又被你们识破了。你们刑警太厉害了。我自认为看了不少侦探推理小说,制造杀人假象会有一套。可是你们刑警比我高明,我认输了。”说着胡昌惨白着脸低下了头。

随即刑警又逮捕了邱小芳。

被弓箭射死的董事长1 真是令人十分震惊又非常离奇的事件,胜达药业公司董事长郑海清在郑家祠堂被弓箭射死了。报案时间是午后一点半。

接到报案后,南山市刑侦支队队长田春达率领刑警赶到现场。

经初步调查,发现了一个令人意外的事实,郑海清似乎死于中毒。

“中毒?”一名刑警发出难以置信的声音,“什么毒?”

“还不清楚。似乎引起了呼吸麻痹,可能是一种神经性毒素。箭上恐怕有毒。”张法医慎重地说。

尸体被送至指定的公安医院进行司法解剖。

田春达对重案一组副组长郝东说:”现在调查弓箭的情况。“

刑警们来到郑家豪华住宅。这是一幢三层楼房,面积有近千平米。郑凡的大儿子郑海清一家住在二楼。郑凡的二儿子郑明彦一家住三楼。郑凡的寡妻领着未婚儿女住在一楼。

最先被询问的是一名四十多岁的美丽妇人,名叫盛娅,她是已经去世的老董事长郑凡的续弦妻子。郑凡在六十岁时原配妻子因车祸去世,于是续娶了在剧团做演员的盛娅。当时盛娅只有28岁。郑凡续娶盛娅当然是因为她年轻美貌。而盛娅嫁给郑凡是因为他有钱有地位。一年前郑凡突发心脏病去世。此时盛娅46岁,虽徐娘半老,但风韵犹存。

据盛娅说明,十字弓是亡夫郑凡的遗物,是友人从海外归来赠送的礼物。事发后她去查看时,十字弓从原本存放的柜子里消失了。”

”知道是什么人拿走了么?“田春达问。

盛娅摇摇头:”不知道。“

“请问,放十字弓的房间在哪里?”田春达望着盛娅问。

“在我亡夫的书房。”盛娅回答。

田春达吩咐下属分别询问家属情况。又对盛娅说:“我们先到书房看一下吧。”

“好吧,我领你们去。”盛娅说着站起身。

出了客厅门,是一条长长的大走廊,两侧房门一扇挨着一扇。走廊尽头好像是阳台,看得见天空。盛娅要打开眼前那扇门,田春达制止了她,自己动手打开。

“这里就是亡夫的书房。”盛娅说。

田春达一走进去,马上心里发出感叹:“真大!”

郝东刑警也有同感。

这间书房足有五十多平米。

盛娅指着放在墙边的木柜,说里面原本放着十字弓。郝东戴上手套,打开柜门,里面排列着枪和刀、剑等古董,盛娅说郑凡喜欢收藏这些东西。田春达命令鉴定人员采集指纹,自己则带着盛娅走到窗边,以免干扰别人工作。

“有谁知道这里有十字弓?”田春达问。

盛娅一脸茫然地歪着头。“我想,家里人都知道。”

田春达稍一思索,然后问:“盛女士,最后一次看到十字弓是什么时候?”

“昨天晚上,不过我想今天早上应该还在书房里。我读大学的儿子出门前,还告诉我,爸爸房里的十字弓没收好。大概是昨天被谁拿出来了。于是我让一个年轻的女佣将它收好。”

那是什么时候?”

“我想是上午九点半左右。”

“你发现十字弓不见了,是什么时候?”郝东首次开口。

“就在刚才不久。”

“你今天也来了这间书房好几趟吗?”

“没有,只来过一次……”

“还有谁来过这里?”

“这个嘛……”她侧首思考,“今天应该没人有事要到这里来……我问问女佣或儿媳,说不定她们知道点什么。”

“今天家里人有没有带着大包的?”郝东问。

“大包?”盛娅露出困惑的眼神。

“大包,或是大纸袋。”

她摇摇头:“我不记得了。”

“哦。”郝东没有追问。他指的是用来装十字弓的大包或纸袋,凶手不可能光明正大地带走十字弓。

田春达好像察觉了郝东的想法,说:“这件事应该也问问其他人。”

田春达接着问进入这间书房的路线,首先得知从后门和前门进来后都能进入。

“也可以楼上下来进入吧?我刚才好像看到室内和屋外都有楼梯。”

“是的。

刑警们跟在盛娅身后,来到走廊,打开镶嵌玻璃的门走出屋外,可见一道通往后院的道路,从后院很快就能到后门。

田春达问盛娅,“这扇玻璃门上了锁,谁有钥匙?”

“我,和我儿子。”

“儿子是指……”

“长子郑海清,次子郑明彦。”

”哦……”田春达摸摸下巴上的胡楂,

“郑明彦今天想必在公司?”

“他是去上班了。不过,不是去公司。”

“他不在父亲的公司上班?”田春达问。

“不是。他说不想继承父亲的事业……在医科大学脑神经外科当教师。”

“命案的事告诉他了吗?”

“是的。”

“哦。”

田春达在来郑家之前,简单了解了一下郑家的情况。得知郑凡和原配夫人生了两个儿子,老大叫郑海清,老二叫郑明彦。郑凡去世后,郑海清接任公司董事长。郑凡的续弦妻子盛娅生了一儿一女,儿子叫郑宏昌,女儿叫郑丽园,还都在上学读书。

查看书房的目的达到了,田春达他们也进入大厅。田春达集合属下,扼要转述了盛娅的话,要他们按照那些信息发问。

田春达问盛娅:“目前家里还有什么人在?”

她回答说:“还有两个女佣,她们大概在厨房。噢,还有我二儿媳梅芝。她说身体不太舒服,回自己房间休息了。”

“她不舒服到不能接受我们询问的地步?”

“不,我想应该还不至于。”

田春达点头,命令女刑警孟晓春去问话。“不过,你要注意,别造成年轻女士的负担。”

孟晓春按照盛娅的指点,到了她儿媳房间的门口,敲了敲门,听见一个年轻女性应门的声音。孟晓春报上身份、姓名,对方应道:“好的, 我马上开门。”

房门打开,出现一名身穿白色毛衣、身材颇为高挑的女人。

“打扰你休息,不好意思。”孟晓春说。

被弓箭射死的董事长2 4

郑明彦回到家时已过七点。亲戚和警察已经离去,家里总算安静下来,可以好好吃顿饭了。

全家很久不曾全员到齐吃饭了。郑海清接任董事长之后,经常在公司忙,常住在公司里。而他的妻子两年前去美国陪伴儿子读书了。郑明彦也忙于工作,经常在外边吃饭。

郑明彦绷着脸,坐在餐桌边也不想说话。

“到底是谁做出那种事情呢?”郑宏昌谨慎地开口。

或许命案令他颇受打击,他几乎没什么胃口,早早就放下了筷子,只是喝汤。

“用不了多久就会水落石出了,警方没那么没用。”郑明彦接道。

“刑警好像在怀疑我们家里的人。”女儿丽园说。

“不一定的。”盛娅看着女儿,像是故意要说给她听,“犯人用的好像是我们家的十字弓,警方只是想弄清十字弓是什么时候被偷的。”

“可是小偷不仅限于从外面进来的人吧?”丽园毫不退让,“家里的人要偷不是更简单?”

“你的意思是哪个亲属偷的喽?”宏昌接道。

“丽园!”盛娅呵斥道,“你不要乱说!”

斥责对丽园似乎不起作用。她闭上了嘴,微微上扬起的纤细下颚却露出反抗的意味。

“不过……还真是厉害。”隔了一会儿,宏昌说道,“居然真有人用那把十字弓杀人。说不定是有人看到了那把十字弓,灵机一动想到的。”

盛娅这次却没有出声喝止。的确就像宏昌所言,凶手可能是看到十字弓,才起了行凶的念头——凶手就在亲属当中。

梅芝瞄了明彦一眼。她的丈夫默默地喝着汤,仿佛没有听到这段对话。

5

晚上上床后,明彦依然沉默。他闭着眼睛,但从呼吸的频率可知他还醒着。不管发生什么麻烦,他总是独自思考,很少同妻子商量。

梅芝关掉床头灯,向明彦道晚安,他回了一声。

梅芝在一片漆黑中闭上眼睛,却睡不着,今天实在发生了太多事情。一次承受太多打击让人身心俱疲,但这种疲劳感反而令人无法入睡。

梅芝又想起警察白天的问话。问话的内容是关于从今早起进出家里的人、十字弓,以及有可能与案件相关的线索。梅芝竭尽所能地做了回答。

梅芝翻了个身,面向明彦,他宽阔的背影就在眼前。

和这个男人结婚,在我的人生中有什么意义呢? 他什么也不告诉我,有心事也不对我说,大概认为只要让我过着安稳的日子,我就会满足吧。他或许永远不会了解,我不单单想守着家庭,也希望在人情世事上助他一臂之力。

梅芝脑海中浮现出白天中午的情景——那个从后门离去的人影。 仅仅只是一瞥,她不敢肯定,但是……那个背影难道不是明彦吗?

梅芝没有将这件事告诉警察。

6

刑侦支队召开了案情分析会。

刑警们齐聚会议室后,田春达队长站起来大略说明命案情况。

“目前还没找到作案凶器十字弓。死者身上的箭上的指纹也没找到,凶手是应该是戴着手套作案的。”

会议室里出现一阵议论声。

“关于那把十字

弓“田春达接着说,“据说上了弦,十分合用,还装有瞄准器。”

“外行人能用吗?”一名刑警问。

“据说要操纵弓不难,但命中率如何,没有使用过,所以不清楚。”

“莫非凶手是擅长使用那类武器的人?”那名刑警又说道。

“不,我认为未必如此。”田春达说,“经过现场调查,我们认为,凶手瞄准的位置在郑海清身后十几米处。那么近的距离,只要用某种方法固定十字弓,就算是第一次使用的人,击中目标应该也不困难。凶手躲在围住郑家祠堂花园的水泥墙外。墙高一米多一点,将十字弓放在上面应该很稳当。”

“关于箭,已经知道上面喂了毒。箭上并不是涂了毒药,而是装设了一种看不出来的机关。机关的情况稍后由技术鉴定室报告。

毒的种类是一种从几种藤蔓植物中提取的植物毒,为亚马逊流域的原住民使用。听说现在部落的男子仍在私下制作。在部落语中管这种毒叫作‘杀鸟’,专指箭毒。要是被喂了这种毒的箭射中,感觉到疼痛后不久,就会因肌肉弛缓而动弹不得,然后呼吸麻痹而死。想不到这种东西居然能流入我国。”

“那种箭有几支?”又一名刑警发问。

“原本放在柜子里的两支不见了。凶手有一次失败的机会。凶手大概认为,从距离目标十多米的地方击发两支箭,总有一支会命中。若无此保证,凶手或许就不会下定决心用弓箭作案。“

接着由鉴定人员说明箭的构造。他高举一个塑料袋,里面装有案犯行凶用的箭。“请仔细看这支箭。前端部分和一般的箭不同,前端有洞。一毫米左右的洞,这就是机关。”

鉴定人员手持报告书走到黑板前,用粗糙的线条画出箭的断面,“箭尖约四厘米,前端一厘米左右呈圆锥形,当然最前端是尖的。剩下的三厘米塞进管状轴。另外,箭尖中空,能装进毒药。”

“将它射出去会怎样?”一名刑警问。

“射出去的一瞬间,箭尖里的毒药会被挤压至后方,而命中目标时,箭突然停止运动,毒药由反作用力挤出,从前端的小洞进入猎物体内。总之,这就像

是一支会飞的针筒。”

“哦,是这样。”众人异口同声地感叹。

“所以凶手认为,只要射中郑海清身体的某个部位就行。”田春达说。

对凶器的说明告一段落,随即报告其它了解到的情况。田春达的目光扫过众人,又说“至于杀人动机,目前还没有发现郑海清与人结怨。不过他强硬的个性似乎也影响了他的管理模式,如果深入调查,很可能会发现什么蛛丝马迹。因为被害者是企业家,当然必须调查遗产的流向。

另外,郑海清曾借钱给几个亲友,肯定有人希望他死。至于他有没有投保寿险,目前还不清楚。明天将正式展开从各方面探究案情的行动。我们将分头从郑海清工作和私人生活两个方向着手侦查,特别是彻查今天进出郑家的人。明天将继续到命案现场搜集线索。尽可能努力确认有关个人的不在场证明。除了犯罪时间,也要调查凶手或共犯从郑家偷出十字弓的时机。就今天获取的信息而言,凶手绝对是与郑家亲近的人。

众人接着针对细节交换意见,然后分配各人负责的工作。

被弓箭射死的董事长3 6

第二天早上郑明彦上班前对妻子梅芝说:”我想刑警今天还会到家里来。不管他们问什么,你都不要草率回答。如果对他们的问题不清楚,你就一概回答‘不知道’。”

“我会的。”梅芝对着丈夫点头。

不知是否因为昨晚没怎么睡好,明彦的眼睛有点充血。

“我走了。”明彦关上车窗,发动引擎。他好像对什么感到不安,一面转方向盘,一面担心地回望。

梅芝微微举起手。

梅芝目送丈夫离去,心中百感交集。昨天白天的事情……她到底开不了口。

早餐时,她好几次都想问明彦:”昨天中午,我好像在厨房后门附近看到你的背影,那是你吗?”但终究问不出口。尽管她想若无其事地发问,但话到嘴边,脸又僵住了。而且她害怕若是询问,明彦会翻脸。

梅芝暗骂自己是胆小鬼。如果真的相信丈夫,就算目击了什么,也不该怀疑,只要静静地等待明彦告诉自己就行了,若不相信丈夫,就该把心一横开口追问,而不是一味地怀疑对方,却继续以夫妻的身份生活。不管选择问还是不问,当丈夫说出令人害怕的事时,自己都该努力了解他的想法,尽可能让情况好

转。如果丈夫犯了罪,或许劝他自首也是自己的义务。

可是我……

梅芝认为自己只是害怕。她之所以保持沉默,并不是相信明彦,而只是想推迟精神上的打击。不过,自己究竟在害怕什么呢?遗憾的是,梅芝认为自己害怕的既不是失去明彦,也不是知道他遇到的难题,而是若明彦以杀人犯的身份被捕时,各种降临到自己身上的灾难。

“我真是不配当明彦的妻子。”梅芝只能下此结论。

不过,那个背影果真是他吗?梅芝再次回想昨天看到的人影。当时只是惊鸿一瞥,不敢确定就是明彦。但那一瞬间,她心里确实在想,为什么明彦会这时出现在家里呢?他中午可是都在学校吃饭,从不回家的。而且他回来也是悄悄的,连跟自己打个招呼都没有。

瞬间的直觉经常出乎意料地准确。她想,如果那道人影真是明彦,自己就必须作好心理准备:他可能以某种形式涉案。除非有隐情,否则他应该不会从厨房后门进出,以防被家人发现。

假使明彦是凶手,动机何在呢?梅芝昨天躺在床上时一直思考着这个问题。公司因素,还是亲戚间的问题?但没过几分钟,梅芝就意识到这是白费力气。自己对明彦了解不深,根本无从分析他的行动。

梅芝放弃了推理,心中却萌生了一个念头—— 如果是他作的案,而且真相大白了,或许就能弄清许多她至今不了解的事……

这个念头攫获了她的心。她从未想过这些,因而立刻像要甩掉邪念般摇摇头。她害怕自己的理智会被这一时的想法击倒。

梅芝和昨夜一样微微摇头。她又深呼一口气,准备回到屋里。

“梅女士。”

身后传来唤她的声音。回头一看,一个中等身材体格健壮的男人朝她走来,身边还跟了一个男人。这两人应该是昨天来过的警察。

“我们想更仔细地看一下书房,可以么?”田春达队长的口气很温和。

“可以。”梅芝带两名刑警进屋。一进玄关,梅芝要他们稍待,进屋去叫盛娅。

盛娅刚化完妆。

“是吗?警察们来得挺早的嘛。”盛娅对着镜子蹙眉。

“他们说想再看一次书房。”

“又要看?真拿他们没办法。”盛娅确认口红己涂好,叹了口气。

两人走到玄关时,看到警察们打开鞋柜,毫不客气地往里头瞧,就连她们的脚步声也不理会。梅芝为他们放好拖鞋,他们才关上鞋柜的门,边打招呼边脱鞋。

梅芝打算到院子里去,便穿上凉鞋。这时,田春达警官却看着她的脚边,举手示意道:“不好意思,请你稍微抬一下脚。”

梅芝往后退了一步。地板上粘着一张像白色小纸片的东西。田春达用戴了手套的手慎重地捡起,说:“好像是花瓣。”

今天早上好像还没打扫玄关。”盛娅为此辩解。

然而,田春达似乎对花瓣很感兴趣,看着装饰在凸窗上的紫色番红花,问道:“这花是什么时候插在这里的?”

“大约三天前。”盛娅不安地回答。

“哦。”田春达若有所思地盯着手中的白色花瓣,然后一改之前温和的态度,一脸严肃地问,“去看书房之前,能不能先让我提几个问题?”

7

田春达和郝东来到郑明彦的在大学的研究室进行调查。

田春达问了几个关于十字弓的问题,确认郑凡如何从赠者那得到十字弓,又如何保管在书房里。明彦的回答几乎和调查结果一致。

“亲属中有没有人在对那把弓表现出浓厚的兴趣,像提出命中率高低或能否杀人之类的问题?”

明彦微微皱起眉头。“这话听起来很吓人。”

“因为发生了吓人的事情。”郝东说。

“据我所知,没有。”明彦回答,“毕竟,亲属们感兴趣的仅限于有价值的艺术品收藏。”

“的确,撇开遗产价值不谈,比起毫不起眼的武器收藏品,众人的兴趣应该集中在美丽的艺术收藏品上。”

“不,请不用作那种善意的解释。”明彦用一种稍嫌冷酷的语调说,“虽然我无意说亲戚的坏话,但他们

的欲望之深,不可等闲视之。”

“哦?”田春达微微探身向前,“听你这么一说,遇害的郑海清先生的遗留财产似乎很值得关注。这次发生命案之后,也会出现他的地位和财产继承人吧?”

“老实说,应该会有很多人暗自窃喜。”明彦面不改色,用极为公事化的口吻说道,“财产继承人是他妻子、孩子及亲属,说不定妻子的娘家都开始考虑钱的用法了。亲戚中也有人因为投资失败而焦头烂额。对那种人而言,这次财产继承就像一个胜利回补。当然,我也不能因为这样就说他们对郑海清怎么样了。警方应该调查过这种事情吧?”

“不,这方面还没调查清楚。提到继承,你有没有想到其它事情?你是郑海清的弟弟,应该听过许多和郑海清相关的事情。”

“很遗憾,没有。”明彦毫不客气地回答,“如果我有意继承公司,父亲会告诉我许多事情,但如你所见,我进入了另一个领域,所以并不知道多少郑海清的事。”

田春达点点头,“对了,用来行凶的十字弓是从府上偷出来的,这点应该不会错。我们有件事想向所有知道这把弓的人确认……”

“不在场证明?”明彦似乎察觉到他想说什么,开门见山地问。

“正是。可以告诉我,昨天中午十一点半到下午一点之间,你在哪里吗?这只是例行公事,只要没有疑点,就不会给你添麻烦,我们也不会告诉其他人。”

“告诉也无妨,请稍等。”明彦站起身,拿了一本蓝色的记事本回来。

被弓箭射死的董事长4 “昨天中午,我在这里吃午饭,叫了大学旁边一家叫‘味美’的饭店的外送套餐。”明彦说出那家店的电话号码和地址。

田春达迅速记录下来,问道:“吃午饭的时候,有谁和你在一起吗?”

“这个嘛,学生进进出出的,我不记得了。”

“有人打电话来吗?”

“没有。”

“你上午和中午去过别的地方吗?”

“没有,我昨天一直待在这里。快要召开学术会了,我忙着写论文。”明彦拉起袖子,低头看了手表一眼,仿佛在说:所以我没有闲工夫和你穷耗。

“吃完午饭后也一直是一个人待着?”

“不,学生们一点就回来了。”

“一点?”田春达用指尖敲了记事本两下,说,“我知道了,谢谢你在百忙之中接受我们的询问。”他站

起身。

“希望能对你们的调查有帮助。”

郝东也站起身,和田春达一起告辞走出了办公室。

一个像是学生的年轻男子走上楼梯,戴着金框眼镜的稚嫩脸庞和身上的白大衣很不协调。男子狐疑地瞥了他们一眼,往走廊那头走去。田春达跟上他,郝东也追了过去。

田春达拍拍那人的肩,那人惊讶地回过头来,眼中浮现惊恐的神色。田春达亮出证件,指着郑明彦所在的研究室问:“你是郑明彦研究室的学生?”

年轻男子的嘴巴一开一阖,说了声“是”。

郝东拉住他的手腕,将他拉到一旁僻静处。又问他叫什么名字,学生惶恐地说他叫邓学。

“昨天,你在哪里吃的午餐?”田春达问。

邓学瞪大了眼睛,回答:“学校餐厅。”

“你一个人?”

“不,和研究室的同学一起。”

“郑明彦老师没跟你们一起去?”

“没有。我们早上有课,没回研究室就直接去学校餐厅了,星期三都是这样。郑老师大概叫了外卖。”

他与郑明彦在同一间研究室里作研究,果然很清楚他的习惯。

“照你这么说,郑老师一个人待在研究室里? 大家吃完饭回来是几点?”

“将近一点。我们总会打网球打到那时,那段时间他可能是一个人吧。”

“午休时间没有学生回研究室?”

“我想应该没有。”

“非常感谢。”田春达点头道谢。邓学到最后还是一脸狐疑。

离开校舍后,田春达说。“套餐店的店员见过他,有没有不在场证明,要到那里问过店员才知道。”

”味美“饭店是一家位于大学正门附近的大众饭店。两人进去一问,店员记得昨天接过郑明彦的订单,昨天中午要他送套餐到研究室。

订餐的是郑明彦本人,餐费也在那时用手机支付了。

“你能准确地想起把套餐送到研究室的时间吗?” 田春达问。

满脸青春痘的年轻店员稍微想了一下,回答:“一点钟,不会错的。”

“还真准确。”郝东说。

“郑老师是在十一点半打电话来。他当时问我,大概什么时间能送到。我回答那要看点什么套餐,点B套餐因为有红烧馒鱼,比较费时,送到的时间要晚一些。大概得十二点四十分左右吧。

他点了B 套餐,并说,如果他不在,就把东西放在研究室门口。我送餐时看了手表,到的时候应该是十二点五十分左右。”

田春达想,这要求真奇怪。他试探着问:“郑老师经常那么要求吗?”

店员歪着头道:“这个嘛,好像很少这么要求。”

“他是不是不急着吃饭?”

“我想应该是不急。如果急的话,他应该会订 A套餐。”

“A 套餐?”

“套餐分 A、B 两种。他问我套餐几分钟能做好,我说 A 套餐的话,二十分钟左右应该会好。B套餐是要费一点时间。老师却说他要 B 套餐。”

“唔……”田春达点点头,心里却有一种无法释怀的感觉。

“那么,当时郑老师在研究室里么?”田春达问。

“我送到时,他在研究室里,接过了套餐。”

向店员道谢、走出”“味美”饭店后,田春达说:“这称不上不在场证明。从这里到郑家,开车二十分钟左右就到了。拿出弓箭再开车到郑家祠堂十分钟也就到了,这时郑海清正在祠堂花园里散步,这样郑明彦是赶得上动手的。动手后也能在一点前赶回学校。郑明彦确认过套餐送到的时间,还要求店员在没人接收的情况下将套餐放在门口。假设案子是他作的,他之所以确认时间,就是要让人以为他中午在研究室里。但他考虑到如果到时赶不回来,才要求店员,如果他不在就将套餐放在门口。”田春达思索着说。

郝东赞同地点点头。

8

梅芝吃完早饭就回到卧室听音乐、做编织。

明彦要她尽量别外出。而且,一看到陌生的警察肆无忌惮地四处走动,她连到阳台上晾衣服的欲望都没了。

但她也不是对外面发生的事情全然不感兴趣,而是频频从窗户偷看。除了早上到家里来的那两个警察,

后来好像又来了两三个,一直没有换人。

梅芝确认过这一点,轻轻呼了一口气,打算继续做编织。

这时有人敲门,她问了声:“谁呀?”

“是我。”传来的是丽园的声音。

“哎呀,你怎么来了?”梅芝打开门,招呼小姑子入内。

“待在家里也没事做,所以来找你玩。”丽园回答。

她今天向学校请了假,这种时候,盛娅大概也不想勉强她去上学。

“现在来会不会打扰你?”

“不会,进来吧。我去泡茶。”梅芝泡了红茶。

透过窗帘能看到身穿制服的男子在院子里徘徊。

梅芝紧紧拉上厚重的窗帘并打开灯。“他们调查得还真久。”

“他们好像要重现每个人的行动。”丽园看着茶杯说道。

“重现?”

“嗯。好像在查昨天家里的人去过的地方有没有可疑之处,他们好像已确定凶手就在亲属当中。”

“没办法,因为凶手用了那把十字弓。”

“谁叫爸爸留下那种怪东西。”丽园撅着嘴吹着红茶,小口啜饮着,“对了,我刚才听说箭好像共有三支, 在那个木柜最下层又找到了一支。”

“哦。”梅芝点头。

“你知道这件事吗?”

“不知道。”

“啊。”丽园将嘴唇抵在茶杯上,露出略有深意的眼神,“警方也问了你什么吗?”

“嗯,一些关于不在场证明的事。”

“不在场证明……”

梅芝想起了刑警今早提的问题。在玄关发现白色花瓣后,他问:“从昨晚到今早这段时间,府上有访客吗?”他听到盛娅回答“没有”,故意停顿一拍,又问:“只有府上的人在,是吗?”

那片白色花瓣意味着什么呢?

梅芝陷入沉思。

被弓箭射死的董事长5 丽园说:“宏昌哥也被警方问了不在场证明的事。”

“宏昌也被问了?”

“宏昌今天也没有去学校。他说他没有不在场证明。他昨天从十二点到一点的午休时间,一直都是在学校里自己待着。”

“真的吗?结果怎样?”

“嗯,好像被警方啰里啰唆地问了一大堆。不过我认为,宏昌哥也有间接的不在场证明。”

“什么叫间接的?”

“从宏昌哥的大学到郑海清去的郑家祠堂,就算再快也要三十钟左右的车程。即使他十二点离开大学,也要十二点三十分才能抵达。这样想,他好像来得及作案,但这么一来,他就没有时间回家拿十字弓了。”

“嗯,不错。”梅芝同意丽园的说法。命案当天早上,宏昌出门后,十字弓还在家里,如果他是凶手,就必须要有时间回来拿。

“那么,警方基本不会怀疑他了吧?”

“嗯,我想不会。”丽园斩钉截铁地说,然后低下头,“不过,被人那样怀疑一定很不舒服。”

梅芝应和了一声。

“嫂子,”丽园抬起头说,“你真的什么都没看见?昨天中午像是有人进入爸爸的书房拿走了十字弓……”

“我没看见呀。”梅芝立即予以否认。她一直对脑中某个画面无法释怀,就是那个从厨房后门出去、像是明彦的背影。但是,又不能将这种事情说出口。

“可是……”丽园说,“确实有人偷走了十字弓。”

“似乎是的。”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丽园起身看了一眼时钟,快两点了。刑警们似乎总算收队了,大宅里平静了下来。

丽园离去之后没多久,电话铃声响起。梅芝有点不耐烦地伸手拿起话筒。

打电话来的是警察,说要请问她一些事情。

梅芝把两名警察让进了客厅。

“我们有事想询问你,希望你务必如实回答。”刑警郝东看着梅芝说。

梅芝吞了口口水。她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不禁挺起双肩。“什么事?”

“想问一件昨天发生的事。郑明彦昨天中午是不是回过家?”

面对刑警的问题,梅芝下意识地屏住呼吸,心脏怦怦乱跳。

郝东敏锐地察觉到她的细微变化。“他果然回来过?”

“不”。梅芝摇头,“我没看到,他应该一直都在大学。”她知道自己的声音在颤抖。她心想,自己的演技真是太差了。

郝东静静地以锐利的眼神看着她,试图窥探她的内心。“他应该回来过,”他低声说,“回来拿十字弓,然后拿着弓再到郑家祠堂去。”

“你为什么要怀疑他?”

“他打电话给大学附近的套餐店,要那里的店员送外卖到他的研究室,以取得不在场证明。可是,如果外卖太早送到就糟了,所以他点了比较费时间的套餐。一知道他点的套餐,我的第六感就启动了。他点了烧鳗鱼套餐。”

“有鳗鱼……”梅芝顿时语塞,随即察觉到了郝东话中的含义。

“你好像知道了。”他说,“你当然会知道,我向佣人打听了,知道他从小就最讨厌鳗鱼。如果他非得点那种套餐,其中一定有什么理由。”

明彦的确讨厌鳗鱼,梅芝知道这点,从来不曾将鳗鱼端给他吃。

“就算你真的没看到他,我也相信自己的直觉。 不过,从你的反应来看,我确定自己的直觉没错,昨天中午他曾经回过这里。”

从郝东口中说出的一字一句,强烈地撼动了梅芝的心。但她嘴上还是吃力地说:我不会袒护丈夫的。我怎么可能……袒护我丈夫,毕竟我连该怎么袒护他都不知道。我嫁进这个家好几年了,却对他了解不深。”

郝东说:“你再好好想想,我想你会最后说出真相的。”说罢他和同事一起离开。

9

郝东回到刑侦支队,发现田春达正坐在桌前查看着什么。桌上堆着厚重的书籍,其中还夹杂着外文书。

郝东问道:“队长,这些书是怎么回事?”

“我从郑凡的书房里拿来的。郑海清在被杀的前一天,曾说想看看郑凡的藏书并进过书房,所以我正在调查他到底想看什么。这真是个既费神又令人肩膀酸痛的工作。”田春达说着活动起肩膀。

“其他人去调查线索了?向海洋好像也出去了。”

“他去了郑家祠堂。”

不久,向海洋回来了。他似乎跑了不少地方,一脸疲惫。

“怎样?”田春达边给向海洋倒水边问。

向海洋大口喝下那杯水,说:“郑家祠堂南面约三百米处有一片竹林,十字弓就被丢弃在那里,是装在黑色塑料袋里。发现者是附近的一个小学生。他母亲发现他在削竹子做箭,打算用那把弓来发射,于是从他手中一把抢过来。要是他拿来乱射、让人受伤,就糟糕了。

“那的确是从郑凡书房里偷来的十字弓?”郝东问。

“绝对没错,刚才已经确认过了。”

“只找到了十字弓?箭应该有两支,凶手只用了一支,应该还有一支。”田春达说。

“只找到弓。我们在那附近进行了地毯式搜索,却没找到另外那支箭。”

所以向海洋才一脸疲惫不堪。

“这真令人担心。要是不知情的人摸到那支毒箭可就危险了。”田春达皱着眉说。

“没错。毕竟凶手不可能一直将箭带在身边。”刚走进来的刑警安义说。

“此话怎讲?”向海洋问。

“其实,我们今天在郑凡的书房里又找到了一支箭。”

“不止两支?”向海洋问。

安义点头。“那支箭就放在之前那个木柜的最下层。我们问过将箭送给郑凡的那个人,他说本来没打算带回毒箭,但不知是当地的朋友出于好意还是想开玩笑,给了他真正的毒箭。听说他回中国打开行李箱后,才发现此事。

“问题是凶手怎么处理剩下的一支箭。我认为,他很可能还将箭藏在什么地方。如果要扔,跟十字弓一起扔掉就好了。他没那么做,一定有什么理由。”

“凶手也可能打算今后再处理箭,所以要派人监视所有有关人等。重点在于郑家。”

这时,走来一个刑警,说有人来电找田春达。

田春达接完电话又回到郝东他们身边,说:“这通电话来得正是时候,你们现在去郑家一趟!”

“发生了什么事?”

“现在可以进郑明彦的书房了。我希望你们调查他的日记、备忘录,还有他最近感兴趣的东西。”

被弓箭射死的董事长6 5

梅芝到门口拿晚报时,心想,警方的戒备好像比白天更森严了。门前站了两个眼神锐利、似乎只是偶然站在那边的男人。但不用说,他们不可能没有任何目的,大概是在监视出入郑家的人。同样,后门也站了两名警察。梅芝不懂,为什么傍晚之后,会突然变得如此戒备森严呢? 在这种紧张的气氛之下,梅芝的父亲梅壮生来了。

他好像先到主屋向盛娅打了招呼,然后才来梅芝夫妻住的房间。

“感觉真是不太舒服,经过大门时还被人盯着看。”梅壮生对女儿说。

“警察问你话了?”

“没。说不定离开时会问吧。明彦呢?”

“还没回来,不过我想差不多快了。”

梅芝带父亲到客厅,这是她今天第三次带人进客厅了。

“警方问了你什么?”壮生脱掉西装,边松开领带边问。

“问了一大堆呢,同样的问题一而再、再而三地问。爸,喝茶好吗?”

“噢,你不用麻烦。看来警方果然会仔细调查你们。你心里真的一点底都没有?”

“没有呀,我什么都不知道。”说完,梅芝准备了茶具。这句话带有自嘲的意味,壮生却没听出弦外之音。

“那也好。要是说太多没把握的,万一发生无可挽回的事情就糟了。”

梅芝背对着父亲听他说话,心想,自己说不定已做出了无可挽回的事。郝东似乎已经看出,她昨天白天看到了明彦的身影。警方今后要是怀疑明彦,梅芝的证言应该具有重大作用。

听到父亲说话,她才回过神来,“咦”了一声,转过头。

壮生边看晚报边问:“明彦对命案一事有没有说什么?”

“没有啊。”

梅芝端来茶和点心。壮生放下晚报,眯起眼睛啜饮茶水。

“明彦是郑海清的继承人,警方自然会怀疑他吧?”梅壮生又问。

“大概是吧。” “他现在情况怎

么样了?“

“我不知道。他昨天几乎都不在家,今天也一早就出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

“哦。警察说不定去了大学。”梅壮生的眼神不安地在空中游移。

两人正有一句没一句地针对这起命案聊着,门外传来声响。明彦回来了。

得知岳父来了,他马上到客厅打招呼,衣服也没换便径直坐在梅壮生面前,满面笑容地询问岳父的近况。

“我想事态严重,所以过来看看情况,可什么忙也帮不上。”

“谢谢爸,您不用担心。这场骚动只是因为我父亲的遗物被偷,而且涉及人命罢了。社会上经常发生赃车被人用来犯罪的事件,这次就跟那个一样。”大概是想让岳父放心,明彦给出一个牵强附会的解释。

十字弓被用来杀人和赃车被人乱用,根本是两回事,因为能带走十字弓的人有限。而你,就是其中之一。梅芝在在心中低语。

明彦请壮生共用晚餐,壮生谢绝了,站起身来。

“那我送您回家。”明彦说。

“不,不用了。我自个儿慢慢晃回去。”

壮生赶忙挥手。

“天气冷了,要注意身体。还是让我送您吧。”明彦坚持。

壮生不好意思地抓抓头,说:“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梅芝目送两人出门,然后整理客厅。

明彦回家的时间比想象中还晚,梅芝将晚餐再次加热,但明彦对晚归没作任何解释。梅芝随口问道:“路上堵车吗?”

晃彦也只是模棱两可地回答:“嗯。”

梅芝边吃边问明彦,警察是否去过大学。

他不以为意地回答“来过。”

“他们问了你什么?”

“没什么,就跟昨天问你的一样。”

“比如问,你白天在哪里吗?”

“差不多。”

明彦不疾不徐地喝汤、吃菜,没有任何不自然的表情。

“你怎么回答?”

“什么?”

“就是,”梅芝喝下口葡萄酒,说,“当他们问你白天在哪里的时候。”

“噢,”他点头,“我回答在研究室里吃外卖套餐。店员应该记得我,没什么好怀疑的。”

“哦。”她简短地应了一声,心想,郝东刑警却在怀疑你。

“那种店里的东西好吃吗?是大学附近的餐厅吧?”

“没什么特别。不过以价格来说,还算可以。”

“其中有没有你讨厌的菜?”比如烧鳗鱼,梅芝想但没说出口。

“那是有的。不点那种东西就好——”明彦说到这里,好像突然屏住了气。他一定是想起了昨天要的套餐和现在说的话互相矛盾。梅芝不敢看他的表情,

眼睛一直盯着盘子。

“你怎么问这个?”明彦问她。

“没什么……只是在想你平常都吃些什么。再来一碗汤?”梅芝伸出右手,想,自己演得还比较自然。

明彦也没有露出怀疑她的样子,以平常语调回答:“不用了。”

两人之间持续着短暂的沉默,只有筷子碰到盘碗的声音。

9

“为什么?!”

从玄关的方向传来盛娅近乎惨叫的声音。在客厅的梅芝和丽园闻声一同起身,女佣蒋云也从厨房冲了出来。

她们跑到玄关,只见盛娅将宏昌藏在身后。与她对峙的是以田春达为首的数名刑警。

“请你们告诉我,为什么要抓这个孩子?他什么也没做啊!”盛娅微微张开双臂护着宏昌,向后退了一步。 梅芝见状便明白了,原来刑警们是来带宏昌走的。

“他是不是什么也没做,我们警方自会判断。总之,我希望他能跟我们去一趟刑侦支队。”田春达的语调虽然温和,却有一股不容抗辩的意味。他看着宏昌,而不是盛娅。

“我不答应。如果有事的话,就请你们在这里讲。”盛娅激动地摇头。宏昌不发一语地低着头。

田春达清了下嗓子,“那我就告诉你理由。”

“好,我倒想听听你怎么说。”盛娅瞪着田春达。

田春达依旧不让自己的眼神和她对上,只问宏昌:“你平常都是开那辆白色保时捷去大学上课,嗯?”

宏昌像是吞了一口口水,喉结动了一下,含糊地应道:“是的。”

“那天,命案发生那天也是?”

“嗯……”

“好。”田春达点头,看着盛娅的脸说,“从案发至今,我们一直倾全力调查线索,结果找到了一个当天白天在郑家祠堂附近看到一辆白色保时捷的人。”

被弓箭射死的董事长7 “不会吧……”盛娅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因为那种小事,就怀疑我们家宏昌,你们真可笑。白色保时捷路上到处都是。”

“没那回事。”田春达立即予以否定,“那种车没有便宜到到处都是的地步,但这是主观的问题……不过,如果听到这个,盛女士应该也能明白吧:那名目击者连保时捷座套是红色的都记得。这和宏昌的车相吻合。”

盛娅顿时语塞,将脸微微转向躲在身后的儿子。听到警官这么说,她心中肯定升起了不安。当事人弘昌苍白的脸上依旧毫无表情。

“说到这里,你应该明白了吧?来,请你让一步。”

当田春达击败对方,昂然地这么说时,丽园突然丢出一句:“他有不在场证明。”

四周的空气仿佛因她那锐利的语气而颤动,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她身上。

“宏昌哥有不在场证明。”她又说了一次。

田春达很冷静地说:“不在场证明?很遗憾,宏昌没有。从中午十二点到下午一点之间的一个小时,他行踪不明。”

“一个小时是不够的。”丽园顶回去,“要犯罪的话,就必须先回一趟家拿十字弓,不是吗?要是先回家再去郑家祠堂,之后再返回学校,一小时根本来不及。”

她的眼神中充满了自信。梅芝不知道,这能否增加她这番话的可信度。

但田春达警官盯着她的双眸,重重地出了一口气,接着微微摇头。“我很清楚,你为什么那么自信地一口

断定。不过很可惜,我们早就拆掉了防火墙。”

“防火墙?”

发问的人是盛娅。所以田春达看着她。

“当我们开始怀疑宏昌时,不在场证明自然成了问题。诚如

丽园所说,只有一小时并不可能犯案,所以其中可能有陷阱。经过一阵令人头痛的思索,才发现我们从一开始就被骗了。箭的确插在被害者的背上,而且那支箭与那把十字弓是配套的。不过,那支箭也不见得一定是由那把十字弓射出的。”

梅芝吃惊地张开嘴巴,盛娅也做出相同的动作。但宏昌和丽园却不见这种变化。

“仔细一想,其实很简单。只要这样握住箭……”

田春达一个握拳,用力挥出拳头,“或者就像用刀一样从背后刺下,根本不需要用什么十字弓。宏昌那天只带了一支箭出门。当然,他事先制造了十字弓放在书房里的假象,这是一个单纯的陷阱。”

“郑海清先生遇

害的现场附近,有没有发现十字弓呢?”

站在梅芝背后的蒋云发问。

梅芝回头一看,蒋云的脸色变得一片惨白。她知道,蒋云是宏昌的奶妈,她一手把他带大,所以把他看成是自己的儿子一样。

“有。就在距命案现场不远的竹林里。“

蒋云低喃道:“怎么会这样……”她的声音中带着深沉的悲怆。

梅芝不禁再度盯着她的脸。

“可是……可是,这样一来不是很奇怪吗?尸体一发现,警方马上就赶到这里来看十字弓在不在。当时,

十字弓确实不见了。”盛娅拼死抵抗。

但田春达似乎早料到她有此一着,听她说到一半,就开始摇头。“那也很简单。只要有人在警方来之前,事先将十字弓藏好就行了。”

“谁会那么做?根本不会有人……”盛娅哑着嗓子说。“你们有什么证据?这不过是你们胡猜的。”

田春达的脸上出人意料地露出微笑。他仿佛打出王牌似的,从服装内袋拿出一个塑料袋。“你们知道这里头装的是什么?这是命案发生次日,在这个玄关发现的白色菊花花瓣。我们充分调查过相关人等的鞋子,命案当天地上并没有这种东西。所以我认为,在我们收队之后,回到这个家的人,去过某个有白色菊花的地方,花瓣粘在鞋子上被带了回来。符合这点的只有明彦和宏昌两人。什么

地方有白色菊花呢?”

他又将手伸进服装口袋,拿出一张照片。“这里是郑海清先生遇害的现场,仔细看就会发现照片中拍到了脚边的白色花瓣,因为当时供奉在郑家祠堂牌位前的白色菊花散落一地。于是,我们将在这里捡到的花瓣和命案现场的花瓣进行比对,结果发现,两者是在相同条件下生长的同一种花。由此证明,明彦和宏昌两人之一,曾经到过命案现场。”

田春达走进屋子,站到低着头躲在盛娅背后的宏昌面前。“因此你是最可能涉案的人。好了,请你说实话。

事到如今,再怎么抵赖,也只是白费力气。”

警官的声音响彻屋内。

在众人屏息注视之下,宏昌缓缓转头。他看着田春达,如人偶般没有任何表情,只张开嘴巴。

“你们猜错了。”他低声道。

“猜错?猜错了什么?”田春达提高音量。

宏昌舔了舔嘴唇,用真挚的眼神看着警官。“我的确去过祠堂,但凶手不是我。我到达时他已经被杀了。”

12

回到刑侦支队,田春达队长亲自对郑宏昌重新展开侦讯,之后再根据他的口供,向丽园等人问话。

郝东在会议室里待命,按照自己的方式整理陆续传来的信息。有同事乐观地认定宏昌就是凶手,但郝东觉得事情绝没有那么简单。

宏昌的口供如下:

郑海清生日那天晚上,郑海清曾拿出十字弓向来为他庆生的客人展示。宏昌再次看见父亲的十字弓。当时,他认为那或许是一件用来杀人的简便武器。

次日他打算下午再去学校,早上便在自己房间里看书。

当他从洗手间出来要回房间时,玄关传来声音。宏昌马上意识到,发出声音的人是郑海清。

不久,宏昌听见盛娅的声音,那和她平常的语调不同,好像有点激动、亢奋。郑海清问:“只有你在家吗?”她回答:“嗯,丽园和宏昌都去上学了。”

宏昌站在楼梯上想,她一定是搞错了。吃完早餐后,母子俩一直都没碰面,她才认为宏昌也去上学了。

宏昌蹑手蹑脚地躲在墙角后屏住声息,感觉盛娅和郑海清好像进了盛娅的卧室。

他并非全没察觉母亲和郑海清之间的关系,但不愿去想自己深爱的母亲和野男人沉溺于爱欲一事,所以故意视而不见。

宏昌似乎能听见郑海清将欲望表露无遗的喘息声和床铺咿咿呀呀的摇晃声。

不知过了多久,他潜行至母亲的卧室门口,跪在地上,右耳贴在门上。

“……不行啦。”

他先听到了盛娅的声音,那声音很清晰。郑海清也低声说了些什么,但听不清。

“你要的东西我可以找,但现在还没有找到,你不要着急么。”又是盛娅的声音。

接着是郑海清的声音,但很低沉,从门的那一边传过来,更加模糊。

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他们可能是完事之后在谈什么事情。宏昌没有听下去,悄悄回到房间。

被弓箭射死的董事长8 又过了一会儿,隔壁传来盛娅和郑海清走出房间的声音。宏昌将门打开一条细缝,偷看外面的情形。

母亲招呼着佣人走出了大门,可能是外出办什么事去了。

接着家里又来了一个人——郑海清的年轻女秘书藤晓光。

”董事长,明天审计部门要来公司审查经营情况和财务账目。我把一些你需要的资料带来了,你好事先准备一下。“藤晓光用娇滴滴的嗓音说。

”好,你为我考虑得很周到,真是我的贤内助。“接着是一声亲吻的声音。

”别这样,让你家里人看到了不好。“藤晓光说。

”现在这家里没别人,只有你我,你不用担心“接着又是搂抱亲吻的声音和藤晓光撒娇的声音。

“祖传的宝药秘方搞到了么?”接着传来藤晓光的问话。

“还没有,盛娅不肯放手。她跟我说她也没找到呢。她肯定是要把秘方抓在手里,作为以后跟我讨价还价的筹码。

“那怎么办?”

“我会完全搞定她的,用不了太久。还没有哪个女人不被我降服。何况盛娅是个情感和肉体上都很饥渴的女人。原来我年迈的父亲就满足不了她。成了寡妇后她就更加饥渴难耐。我就利用这一点肯定会将她彻底降服,把我父亲留下来的祖传秘方搞到手。

藤晓光娇笑着说:“董事长魅力无限,没有拿不下的山头。”

郑海清淫笑着说:“可我也是遭罪了。以往拿下的都是年轻漂亮姑娘,可现在却要向一个半老徐娘献殷勤,还要顶着乱-伦的不名誉风险,真是难为我了。

搂着她那已经有些发福的半老躯体,有时就感觉像搂着一个老母猪一样,真是难为我了。”

“董事长再忍一忍,等把秘方搞到手就可以解脱了。”

“真盼着那一天早日到来,彻底摆脱那头老母猪!”

宏昌在门后听到这些话,把牙根咬得生疼。这样污辱玩弄自己的母亲,绝对不能容忍了。此刻,他心中升腾起了满满的杀意。

傍晚后,宏昌先从阳台来到屋外,再佯装从大学放学,从玄关进屋。盛娅笑着对他说:

“你回来啦。”

宏昌觉得她的笑容非常肮脏。

宏昌把丽园叫到自己的房间。

“爸爸病死,妈妈变成那样,都要怪那个男人。”

宏昌告诉丽园上午发生的事。她似乎和哥哥一样,深受打击。

“我要报仇,我要杀掉那个浑蛋!”宏昌咬着牙说。

“可是,要怎么做?”丽园看着哥哥问。

“我还在想。”宏昌打算在郑海清去郑家祠堂时,用那把十字弓的箭从背后袭击他。只要用箭往他背上一刺,警察肯定会认为是用那把十字弓射出的,进而认定无法偷到十字弓的人不可能犯罪。

“那么,我该做什么呢?”丽园问。

“我希望你明天中午从学校赶回家,把书房里的十字弓藏起来。这样,警方应该会产生错觉,认为被偷走的十字弓就是凶器。”

“知道了。”她简短地回应,眼神中闪烁着一种异样的神采,她也深恨那个欺骗、玩弄自己母亲的同父异母哥哥。

次日早上,宏昌用纸将箭包起来,再放入袋中,准备去上学。遇见丽园时,他问:“你下定决心了吗?”

“是的。”她答道。

宏昌明明已经下定决心,仍不时感到害怕。他告诉自己:“别犹豫!”再说,课堂上心不在焉是很危险的。

宏昌佯装平静,等待中午的来临,确定大家都出去吃饭后才溜出大学。他没吃午饭,反正也没食欲。

开车到郑家祠堂约花了二十五分钟。宏昌将车停在不引人注目的马路边,由那里步行至祠堂。被人看见

也就罢了,但要是有人记得他就糟了,于是他装作一脸若无其事的样子走着。

幸好,抵达祠堂前,没有遇到任何人。他想,真是走运。没问题,这个计划一定会顺利达成。

祠堂花园并不很大。宏昌打开纸包,取出箭,握在手里,小心地举步前进。郑海清可能已经来了。

宏昌边观察四周的情形边前进。当他从一棵大树旁穿过时,差点惊叫失声。他看到了一幕异样的景象——一个男人紧抱着一棵树。他马上意识到那人死了,而且那还是一个他非常熟悉的人。

他提心吊胆地接近尸体。没错,正是自己想手刃的郑海清。

宏昌往后退了一步。他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更令他惊愕的是插在郑海清背上的东西。那正是他

选来作为凶器的东西,和他此刻拿在手里的箭一模一样。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

他再度用纸将箭包起来,夹在腋下,从来路返回。必须赶快离开这里,而且不能让任何人发现。

宏昌偷偷摸摸地回到大学,到学生餐厅喝了一杯茶。当时午休时间正好结束,应该没人注意到自己。

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他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心头很不是滋味。居然有人抢先一步,做了自己打算做的事,而且用的也是十字弓箭。

无论如何,当务之急就是处理掉箭。要是被人知道自己带着这种东西,可就百口莫辩了。于是,他走到僻静处,用石头敲打箭柄,将箭折成一团,丢进了垃圾箱。

对了,丽园……不知丽园那边的情形怎样了?

宏昌假装不知情地回到家。家中果然已乱成一团。

宏昌等到和丽园两人独处时,才将事情和盘托出。

“啊?其实我今天进入爸爸的书房时,十字弓就已经不见了,我怎么找都找不到。就在我一头雾水的时候,警察打来电话,说要来调查郑海清被刺杀的事。我还以为是你下的手呢。”丽园说。

“不是我,是有人抢先一步,偷走了十字弓,再用那个杀了郑海清。” 听到哥哥的解释,丽园用手托着额头。“真是令人不敢相信,竟然会发生这种事。”

“可不。”宏昌摇摇头,“不过仔细想想,说不定这样反倒好。”

“嗯……”丽园仿佛察觉了哥哥的心情,点点头,“我也觉得这样比较好。我在学校的时候就想,有没有办法停止这个计划。毕竟杀人还是不对的,即使是

要为爸爸、妈妈报仇。”

“我也那么认为。”宏昌说。

但对他们而言,并非一切都事不关己。就算郑海清是别人杀的,他们曾计划杀人的事实也未改变,必须隐瞒这件事。于是,他们决定按原计划准备各自的不在场证明。实际上,宏昌的确没时间回家拿十字弓。

田春达认为这份口供没有说谎,他也希望宏昌说的是实情。他相信,在这起命案背后,一定隐藏着一个更重大的谜,能够一窥郑家不为人知的秘密。要

是以少男少女一时感情用事而草草了结这起命案,他认为太草率

了。

被弓箭射死的董事长9 接着,田春达和郝东又询问了盛娅。

“盛女士,据我们了解,你和郑海清有一些特殊关系,是这样么?”田春达问。

盛娅知道,她和郑海清的暧昧关系迟早会暴露的,瞒也瞒不住,所以她索性坦白了:”

我和郑海清是在郑凡去世一段时间后才开始变得亲近。是郑海清主动接近我。而我因为孤独也需要情感上的安慰,所以就走到一起了。“

”你们只是情感上的接近?是不是还有别的因素在里边?“

“这个,我不知道你指的是什么。”

“郑海清是不是想从你手里搞到祖传秘方,而你又不想痛快的给他。”

盛娅想,警察了解得真深入呀。“是有这个情况。”

“那么,这样就会产生矛盾。郑海清可能会近一步用软硬手段逼迫你。而你为了反逼迫,会进行反击。于是,冲突爆发了……”田春达盯着盛娅说。

“事情没有你想像得这么严重。没有达到冲突的程度,还只是在请求和商量之中。”

“那么,你只是拖延,没有采取反击行动?”

“我是在考虑之中。说句老实话,我心里是喜欢郑海清的。他高大英俊,年龄和我差不多,在美国留过学,很有绅士风度,对我很温柔。所以,我不太可能做出对他不利的事情。”

郝东这时想,如果你知道郑海清骂你为“老母猪”,还会觉得他温柔,有风度么?

田春达觉得郑宏昌和盛娅的回答可信度比较高。如果将他们俩排除在行凶者之外。那么焦点就向郑明彦身上聚集了。要进一步对他进行调查。

不过,目前还不能完全排除郑宏昌的嫌疑,他毕竟在犯案时间带着箭去了郑家祠堂。杀死郑海清的动机也存在。

13

正当刑警对郑明彦进一步调查时,出现了一个新的情况,郑家的佣人蒋云来举报了。

田春达和郝东接待了蒋云。

“你知道些什么情况请说出来。”田春达看着蒋云温和地说。

郝东则给她倒了一杯水。

“在郑海清被害的那天中午,我看到郑明彦回家了。当时我很奇怪,郑明彦中午是从来不回家的,可今天中午为什么回来了。我当时正在厨房擦炉台,从窗户看到他从家里的后门走出去,手里还拿着一个装着东西的大纸包。”

田春达想那个纸包里装的一定是十字弓箭了。他又问,“你看清楚了么?那个人确实是郑明彦么?”

“我看清楚了,那个人确实是郑明彦,他的行为很令人奇怪。”

田春达问:“那我们前几天调查时,你怎么不说出这个情况呢?”

“我心里害怕,不敢说,不想惹事。”

“那为什么现在又说了呢?”

“现在我听说如果不抓到真正凶手,就不能解除宏昌的嫌疑,他就得一直扣押在公安局里。我心疼宏昌,不想让他受冤枉关在牢房里,所以就来说明情况了。你们可能也知道,宏昌是我奶大的,我把他看成亲生儿子一样。他对我也很好,甚至比对他妈还好。所以我心疼他,不想让他受冤枉、吃苦头。”

田春达对蒋云表示了感谢。并说希望她以后发现什么新情况再来报告。

蒋云走后,郝东对田春达说,“在调查梅芝时我问到案发那天中午郑明彦是否回过家,她犹豫了一下,才迟疑地摇摇头。我觉得她也可能看到郑明彦回了家,但犹豫着不想说。”

田春达说:“那我们再去调查一下,如果两个人都证明郑明彦案发当天中午回过家,那证据就确凿了。”

田春达和郝东再次找梅芝调查。

“梅女士,在案发当天中午,你看到郑明彦回家了么?”田春达锐利的眼睛盯着梅芝问。

梅芝避开田春达锐利的目光,微微摇头,“这个问题我已经回答过了。”

“现在已经有人揭发在案发当天中午看到郑明彦回家了,手中还拿着一个大纸包。郑明彦想赖也是赖不掉的。估计你也看到他回了家,只是不想说,或不敢说。我要向你说明,真相马上会揭开,凶手是逃不掉的。所以你最好说实话,免得牵连到案子里去。隐瞒案情是会犯包庇罪和隐瞒案情罪的,会进监牢的。再说,你不说实情,郑宏昌就不能马上解脱,这对他也不公平,他也是你的亲人么。”

听了田春达的话,梅芝似乎心有所动,她嘴唇动了动,但还是没发出声。

郝东在一旁开口了:“梅女士,田队长的话说得很到位,也很中肯,他也是为了你好。请你如实说出情况,好么?”

梅芝又沉默片刻,似乎下定了决心,微微点点头,低着头从嗓子眼里发出声音:“我看到了。”

“那请你说说详细情况。”田春达说。

梅芝声音低沉地说起来。

刑警们详细做着记录。

紧接着,刑警传讯了郑明彦。

田春达坐在刑侦支队传讯室的桌子后面,面对着坐在对面椅子上神情自若的郑明彦问:“郑明彦,我们再问你一遍,案发那天中午,你是否回过家?”

郑明彦镇静对摇头:”我说过,那天中午我一直在大学的研究室里,在那里吃的套餐,然后休息到下午上班。一直没出去。“

”可有人看到你那天中午回了家。“

”谁看见了?“郑明彦睁大了眼睛。他想,当时我是从后门进的家,又从后门悄悄溜走的,没有人看到我呀。

”蒋云,蒋云看到你回了家。“

”她呀,她是年龄大了眼神不好使了,看错了人,或看花了眼。“

”她说她看得很清楚,是你。”

“但我认为是她看花了眼。”郑明彦神情仍很坚定。

“还有一个人看到那天中午你回家了,她很年轻,眼睛不会花的。”

“是谁?”郑明彦眼睛睁得更大了。

“梅芝,你的妻子。”田春达一字一顿地说。

郑彦明有些口吃了,“她,她也看错了。”

郝东这时发话了:“你就不要强辩了!你那天中午为什么从套餐店要了鳗鱼B餐,你是从不吃鳗鱼的。不就是为了拖延送餐时间,掩盖你回家的时间么?”

“我,我没掩盖什么?”郑明彦更结巴了。

“现在证据确凿,你想掩盖也掩盖不了。你现在交待事实,还能算你坦白,继续抵赖,你的罪名就更重了。”

又经过一番攻心战。郑明彦终于交待了。

“我父亲临终前,把我和郑海清叫到床前,说郑海清懂管理,我懂医学,两人好好合作,就能把胜达药业公司办得锦上添花。他还说把祖传的宝药发家秘方传给我们,让我们把秘方发扬光大,用它进一步壮大药业公司。

可当郑海清问父亲秘方现在放在哪时,父亲却昏迷了过去,之后就再也没有醒来。我们哥俩研究秘方一定是收藏在盛娅那里,父亲的机密资料、账目都是她保管的。郑海清就说他想办法从盛娅那把秘方要出来。于是他就向盛娅攻关。可是过了一段时间,我问郑海清秘方要出来没有。他却说让盛娅找了,可一直没找到,可能找不到了。我觉得这是他和盛娅想独吞秘方。我又问家里的财产情况,郑海清又打马虎眼,说他没想到家里的财产情况很不好,所剩不多。我要看具体账目,他又说我不懂经营和财务,看也看不懂。我心里很生气,认为他和盛娅是想独吞家里的财产和秘方,把我排除再外。于是,我就想夺回属于我的财产和秘方。

在案发那天中午,我利用套餐做了个障眼法。又急忙开车回到家拿十字弓箭。接着开车去了郑家祠堂。郑家祠堂是父亲在家族中出大份投资建立的,也由他负责管理。他去世后就由郑海清管理。每周他都要去半天处理事物。我就利用这个机会赶到祠堂,用箭射死了他。之所以用箭,是因为这箭有毒,只要射到身上就必死无疑。射死郑海清后,我就跑到附近竹林,把十字弓扔到了那里,当然,指纹已经擦干净了。”

说到这里,郑明彦喝了几口水,长叹了口气又说:“我也知道这样做很危险,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我也可能陷进去。可我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就铤而走险了。”

郑明彦被押走后,田春达叹口气对郝东说:“郑老爷子留下了大笔财产和祖传秘方给子孙,原以为会让子孙过上美好日子,可没想到,却让两个儿子为此丧失了性命。这天下之事,有时真是说不清楚呀。”

漂亮母子的离奇死亡1 这是一座二层小楼,是杨朗的父母遗留给杨朗的。杨朗打开房门走进家里,里面一片漆黑。通常这时候梅枝会从厨房那边高声说“你回来啦”。然后很快的,即将周岁的儿子小阳也会从室内探出圆圆的头来。

但今天家里安安静静的,竟然没有任何人欢迎一家之主回来。杨朗有点疑惑,便朝里头大喊:“喂,梅枝——”

但没有人回话,只有杨朗的声音在屋内回响。杨朗打开玄关的门,再次朝黑暗中呼唤。

“梅枝,你不在吗?”杨朗的声音大到几乎隔壁都听得到。

但即使如此,黑暗中还是没有任何回答。于是杨朗脱掉鞋子,立刻走到饭厅打开电灯。桌上摆着一个玻璃杯与早报。面对狭窄庭院的玻璃窗上,有蕾丝花边的窗帘打开着。通常这种情况下,从外面就可以看到家里的动静。把公事包放在餐桌旁的椅子上,杨朗走进隔壁的卧室,打开灯,还是不见梅枝与小阳的身影,看得到的就只有摆在墙角的婴儿床,上面挂着一条围兜兜。此外,小阳的小熊娃娃倒在床上面。

接着,杨朗来到浴室,打开门才发现——梅枝倒在那里。

2

好几个刑警在狭窄的房内穿梭。有的穿制服,有的没有;有的年轻,有的已经上了年纪。杨朗则无力地坐在饭厅椅子上,茫茫然地看着一群人在身边走来走去,他们到底在查什么,是否有什么发现,自己完全不懂,也无从帮忙。

打电话报警已经过了40分钟。感觉一切就像噩梦,为什么会遇到这种事,实在难以想象。

梅枝死了,而且断气很久,身体已经僵硬。但即使如此,杨朗还是大声呼唤在地上的老婆,用力摇她的身体,一开始还想象着,说不定会有奇迹出现,梅枝能重新活过来。但不一会儿,杨朗面对事实,梅枝确实已经死了。

“杨朗先生。”客厅方向传来南山市刑侦支队队长兼重案一组组长田春达的声音。

杨朗转过头去,对方眼光非常锐利,“可不可以请你跟我们到各屋看看?”

杨朗点点头,站起身来。这时候才发现,自己全身重得像一块铅,有点举步维艰的感觉。

田春达站在二楼一间屋门口,然后向杨朗招手。杨朗立刻走过去,站在门口往里探了探。

打电话报警之后,杨朗才发现这个房间被翻乱了 。很可能是小偷所为,所有橱柜的抽屉全被打开,里面摆的衣服裤子全被丢出来,洒落满地。梅枝的梳妆台也不例外,所有抽屉都被拉出来,不用看也知道被彻底翻过。家里的贵重物品几乎都放在这个梳妆台抽屉中,想必歹徒不会放过。

“存款折也不见了。是吗?”田春达问道。

“嗯。而且,少了一些现金。”杨朗回答。

“现金放在哪里?”

“镜台正中央的抽屉。我老婆的生活费通常放在那里。”

“金额呢?”

“大概1万吧……不,应该不到1万。上个月月底才从银行领1万出来。这九天应该花掉一些吧。”

“其它还丢掉什么贵重物品吗?”

“其实也没什么值钱的……”

“不管值不值钱,是不是有什么对于你们家庭而言很重要,一旦被偷去会很困扰的东西?”

“这倒没有。”

杨朗原本想回答,对于自己而言最贵重的物品就是老婆与孩子。但话讲到嘴边又吞了回去,事到如今再讲这些也没有用了。

“那么,那个衣橱呢,”刑警用手指着屋内的另一衣橱,“平常都放些什么?”

“就是衣服和内裤之类的东西吧。现在东西都在地板上了。”

“就这样吗?”

“嗯。”

听完杨朗的回答,田春达点点头,却露出一脸疑惑的表情。

看样子,刑警可能发现有些疑点,但到底是什么事,他不讲杨朗当然不了解。

过了一会儿,刑警又抬起头来,问道:“今天早上,你见到孩子吗?”

“有啊。”

“记得当时孩子穿什么衣服吗?”

“这个嘛……好像是白色衣服吧。”

“好,你过来看看。”说着,刑警打开隔壁房间的门。

隔壁房间摆着一个衣橱以及有小抽屉的家具。田春达警官伸手打开小家具最上面的抽屉,杨朗知道,那是收藏小阳衣服的地方。

“孩子的衣服,全都收在这里吗?”田春达问道。

“大概吧。”

“那你看看,这里面少了哪些衣服?这里少的衣服,或许现在就穿在孩子身上。”

了解刑警的用意之后,杨朗便认真地把抽屉中的衣服翻过来看过去。里面叠满衣服,有的好像还没穿过,有的是今天第一次看到。

“大概是,”杨朗停止动作,“有蓝色大象图案的吧。”

“蓝色大象?”

“嗯。白色底,然后胸前有一只大象。最近刚买的,我老婆很喜欢,常拿给小孩穿。”

田春达将杨朗讲的话一一记录下来。杨朗则默默地眺望着窗外。

“平常孩子睡这个房间吗?”

“唉?”刑警的问题把正在发呆的杨朗拉了回来。

“我是说,你们的孩子平常都睡这里吗?”

“嗯,偶尔。”回答完问题,杨朗却忍不住疑惑起来。刑警在乎这个问题,难道和破案有关?

“这个小床上铺着一条浴巾,上面还有个小枕头,应该是给孩子睡觉用的。我们在上面采集到毛发,将会带回去处理。”

发现杨朗露出疑惑表情,田春达便进一步作了说明。

“嗯……”杨朗无意识地抚摸下颚,然后回应刑警的话:“看样子,今天让孩子在这里睡午觉了吧。”

“为什么会这样做?”田春达侧着头,表情相当疑惑。

“为什么?你的意思是?”

“另一间屋里有个婴儿床,白天为什么不让孩子在哪里睡觉?”

“这个……”

杨朗想不出适当答案。让他疑惑的是,刑警为何特别在乎这件事。

“有什么问题吗?”杨朗直率地提出问题。

“其实也没有什么,”田春达皱着眉头,四下张望,又看看窗子,视线才又回到杨朗身上。“这个房间没有冷气,而且窗子关着。如果是今天白天,应该很热吧,怎么会让孩子在这里睡?”

“说的也是,”杨朗想着刑警的话,“不过,如果我老婆把孩子放在这里睡觉,应该会开冷气吧。而且,把窗子全部打开,通常会有凉风进来,为了怕孩子受风着凉,平常我们不太开窗。”

“可是,你太太既然在一楼做事,应该会让孩子在一楼睡觉。是吧?”

“也许她打算上二楼,先把孩子放在那里。”

“上二楼干什么?”

“晾衣服吧?……”

“照这么说,是在洗衣服之前,先把孩子移到二楼啰?嗯,有可能。洗衣机里面有还没洗的衣服。”

“这我就不知道了。”

“只是,既然还没洗,为何急着让孩子到二楼睡觉?……算了,也许这个问题不是那么重要吧。”

田春达刑警自己结束这个话题,但脸上还留着疑惑表情。至于杨朗,这些问题他根本无法回答,真正知道状况的,就只有梅枝了。

“对了,最近你们家停过电吗?”田春达询问另一个问题。

“停电?没有吧……”

“你们一楼的微波炉时钟和VCD上的时间,都好像曾经断电,还没重新设定。”

“喔,这是因为两三天前我们曾关掉电源开关,以后却忘了调回来。”

“原来如此,了解了。”刑警点头说道。

漂亮母子的离奇死亡2 “田队长!”楼下传来另一名刑警的呼唤。

田春达立刻回答:“什么事?”。

“请你过来。顺便请杨朗先生也下来。”

“好。”田春达于是转过头来看看杨朗,“杨朗先生,楼下……”

田春达话还没说完,杨朗便点点头,朝楼梯走去。

楼下喊人的,是南山市刑侦支队重案一组副组长郝东。他身旁站着两个刑警。

“我们派人在附近仔细搜过了,但都没有发现孩子的踪影。搜索工作还会继续下去,目前我们初步研判,孩子应该被犯人带走了。”郝东站在饭厅中央,严肃地说道。

事到如今杨朗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想了一下,他提出一个问题。

“是绑架吗?”

“目前还不清楚,不过,很有可能。我看今晚派人住进来,看看可不可以掌握什么线索。”田春达说。

“好吧,那就拜托了。”

“对了,”田春达突然想起另一件事,“平常白天你们家大概有谁出入?”

“白天有谁出入?……我平常都在上班,不太清楚。不过,我想应该外送人员、干洗店的人会来吧。还有……”

“外卖员和干洗店的人,”田春达一面复诵,一面问道,“店名知道吗?”

“应该有,查电话簿应该找得到。”

“另外还有吗?”

“另外……”杨朗不由得疑惑起来,“有可能是这些人作案的吗?”

“这还不清楚,”田春达摇摇头,“不过照目前的情况看,凶手是熟人的可能性比较大。”

“这怎么说?”

“一直到刚刚为止,我们的猜测是,犯人应当是从后门侵入的,因为后门的锁被从外面打开。因此,有可能犯人从后门进来之后,发现你妻子在浴室,才——”田春达停顿两秒,继续说道,“犯人才掐住你妻子的脖子,把她杀害了。当然,目前还无法判断,凶嫌是早有预谋还是一时冲动犯案。不过,从没有使用凶器这件事看,歹徒侵入时应该没有杀人意图。不过,我想现在问题的关键是,凶嫌掐你妻子脖子的方法有点奇怪,竟然是从正面……”

“从正面?”

“我想你大概也想得到吧。如果是不认识的人从后门闯入,你妻子发现时一定会抵抗,甚至大声求救。但窗子打开着,邻居却没有听到任何求救声音。”

“那就是凶嫌闯入时,我妻子一定没有注意到。也许,当时她正在忙着洗衣服……”

“如果是这样,你妻子应该是被歹徒从背后掐住脖子才对,但凶嫌不仅正面掐住你妻子脖子,现场也没有激烈打斗或抵抗的迹象。所以有可能是你妻子并不觉得对方可能行凶,也就是对方……”

“是熟人?”

“有可能。”田春达点点头。

既然如此,今天是哪个熟人进来的?平常白天家里又有哪些人走动?杨朗拼命想着这些问题,但除了外卖与干洗店之外,绞尽脑汁也只能想到收水电费的人了。

3

整个晚上恍恍惚惚几乎没睡。隔天天亮,两个进驻杨朗家的刑警警戒了一晚,却没有任何动静。

“也许,凶嫌今天会打电话来吧?”其中一个刑警说道。杨朗默默地点头表示同意。

这件事,他还没通知任何人。带走孩子的嫌犯动机不明,田春达队长建议保持低调,避免打草惊蛇。杨朗同意这样做。

但事情总会曝光,自己的家人以及梅枝娘家那边,到时候该如何说明?一想到这个问题,杨朗就觉得头痛不已。

中午过后,昨天留下来过夜的两个刑警告辞回去,而田春达和郝东刑警又来了。昨天晚上回去之前,田春达说想了解孩子的长相,便向杨朗要了一张照片。但今天他又把照片带来,说拍得太模糊,看看有没有其它比较清楚的。

“好,等一下。家里应该有相册。”说着,杨朗才想起自己也不清楚家里是否有相册。但再想想,好像是有一本红色封面相册,是小阳满月时朋友送的。这几个月来,梅枝拍了一些照片夹上去,亲戚朋友来时时常拿出来给对方看。

但是,那本相册到底放在哪里?

于是,他走进一楼卧室,打开墙柜。印象中,梅枝把许多东西都塞到墙柜中去了。打开一看,里面都不知道装什么的一大堆纸箱与纸袋,整个墙柜塞得满满的,几乎找不到任何空隙。杨朗吓了一跳,塞这么满,只要拿个东西就会全部崩塌下来,要再收回去就困难了。他呆住了,完全没想到家里的墙柜是这种状况。而大略瞄了一遍,并没有发现相册的踪影。

“没有吗?”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进来的田春达问道。

“奇怪了。应该是收在哪里吧?”杨朗自言自语,边把墙柜的门关上去。

于是,他转往饭厅,视线在调理台与吊柜上绕了一圈。前几天好像看过,梅枝把相册拿到餐桌上翻阅。所以有可能还放在这个房间的哪个角落。

结果却还是没有发现。一时想不起东西放在哪里的杨朗,不由得站在饭厅中发起呆来。

“是怎样的相册?”田春达问道。

“这么大小吧。”杨朗在空间中画个四角形,“红色封面。孩子的照片应该都放在里面才对。”

“厚度大概这么高吧?”田春达用拇指与食指比出3厘米的距离。

“嗯。”

“喔,那应该放在昨天的房间吧?”

“昨天的房间?”

“就是,二楼的卧室。”

“是吗?”

“有可能。”田春达点点头。

于是,两人立刻上二楼。走进卧室,田春达便指着橱窗上方说道:“是这个吧?”

杨朗一看,家庭用医药书籍旁确实有一本红色相册。

“对,没错。”杨朗伸手去取相册,“怎会放在这里?”

“你不知道东西放在这里吗?”

“整理照片一向是我老婆的工作。”

杨朗当场打开相册,迎面而来的便是小阳的照片,有的在洗澡,有的躺在床上安稳地睡觉。

忍不住一阵鼻酸,杨朗有点想哭的感觉。但他拼命忍住,现在不能哭泣。于是,他在相册中挑出三张照片,交给郝东警官。

“这些可以吗?”

“可以。”田春达回答。

“你们后来查到什么了吗?”杨朗问道。

田春达头摇了两下。“还没有太大进展。”

“唔。”

“不过我们相信,应该很快会有线索。”

这时田春达从上衣口袋掏出烟盒,是一包还没拆开过的香烟。“请问,你们家有烟灰缸吗?”

“抱歉。我们夫妻都不抽烟。”

“那就算了,不要抽好了。”田春达把香烟放回口袋,又说,“我想凶嫌还是会很快出面,带走孩子总有目的。是吗?相信很快就会抓到。”

“希望如此。”送走刑警后,杨朗再回到二楼,打开刚刚那本相册。上面贴着许多梅枝拍的照片,但绝大多数自己之前并没有认真看过。

整本都是孩子的独照,有的在睡觉,有的在洗澡,有的哈哈大笑,也有的正在哭泣。虽然照片中都只有小阳的身影,但杨朗似乎也看到了正在帮孩子拍照的梅枝的笑容。越看心里越难过。

漂亮母子的离奇死亡3 和梅枝是在公司认识的。虽然在不同部门,有一次公司举办活动,彼此认识后常相邀出游。旅行是两人的共同嗜好,志同道合,爱情急速上升。

回想起来,结婚前那段时间,是两人甜美的回忆。

但结婚之后就不曾出去旅行。因为梅枝马上怀孕,反应非常严重。然后等到小阳出生,就更不容易出去游玩了。

原本两人打算悠哉一阵,不打算那么早生小孩。所以,有了小阳之后,曾几次打算堕胎。但后来并没有这么做,主要原因是,两人都已经不年轻,这次不生,以后不一定生得出来。

孩子出生后,初为人父人母的杨朗与梅枝非常兴奋。但相对的,许多事情必须因此牺牲,外出旅行便是其中一项。

不过想想,孩子出生以后,虽然并不富裕,但至少收入稳定,杨朗并没有不满或抱怨。

回过神来,视线还是在相册上面。刚好已经翻到空白的部分。这整本相册按理说很快会装满小阳照片的,但这些空白以后怕是没有机会添满了。

注意看最后几张照片,上面的日期大约是两个月之前。杨朗突然听到梅枝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也希望快乐一点啊——

4

连续三天,凶手都没有联络。刑警虽然没有明讲,但已经对孩子活着回来越来越不抱希望,进驻杨朗家的刑警也已撤回。

杨朗办完丧礼,回到家时差不多6点刚过。虽然太阳已经逐渐西沉,但地面还是很热。他把脱掉的丧服放在肩上,抱着骨灰箱的手掌全是汗水,连包着箱子的布都沾湿了。门前站着两个男子,是田春达和郝东刑警。郝东也脱掉外套,只穿着短袖衬衫,露出来的手臂肌肉因为流汗而闪闪发亮。杨朗心想,这位刑警大概平日勤于运动,身体才能如此健壮。

“辛苦啦。”田春达打招呼。

“你们等很久了吗?”

“不,刚到。有两三个问题想请问你。”

“喔?好。”说着,杨朗拿出钥匙打开门。

进门后他立刻走到厨房打开冷气。他家有两台空调,一台装在厨房兼饭厅,一台装在二楼寝室。

“关于孩子,很可惜没有情报进来。”在饭厅椅子上坐下来,田春达打开话题。

“噢。”杨朗无力地回答,一面脱掉黑色领带。

“我们已查到一个线索,说那天收报费的曾经来访。”

“收报费的?几点?”

“下午3点过后不久吧。对方说,按了好几次门铃,都没有人应,就以为主人出门去了。”

“出门去了?”

还有,我们又找到一个人,”田春达翻开手册一面看一面说明,“在收报费的人之前不久,大约2点半左右,有个住在附近的妇女曾和你妻子交谈。对方说,当时你妻子刚开车回来,车子已经停好了。”

“照这么说……”杨朗咽了口口水,“收报费的人来敲门时,梅枝已经遇害了?”

“很有可能。照目前的情况看。”田春达警官说话的语气很慎重。

“下午3点?”杨朗陷入思考,努力回想自己当时在做什么。

“你妻子开车出去,大概是干什么?”

“我想是出去买东西吧?”

“可是,照那位和你妻子讲话的妇女的说法,当时你妻子手上并没有提着袋子之类的东西,也没说出去购物。对了,好像你妻子是说出去了一下。那么,到底是去什么地方呢?”

“这我就不知道了。会不会是去银行或者邮局之类的?”

“但这些地方,刚好都在你们家附近,走路就可以到的,应该不用开车吧?”

杨朗想了想,回道:“大概是天气太热了吧?”

“也许吧。”田春达点点头,“那么,她到这些地方,大概是办什么事情?”

这个……家里的事情都是老婆一手处理,我实在……对不起。”杨朗低着头,语气无奈。“而且我最近工作很忙,根本没时间管家里的事。”杨朗突然大声说道。但他马上察觉,自己似乎没有必要这么激动。

“杨朗先生,很不好意思,我们警方的认为,你妻子白天开车出门,应该不只是那天而已。”

“你的意思是?……”

“附近的许多居民,都曾看到你妻子开车出去。而且看样子,应该是经常出门。”

“那也没什么吧?家里总有许多东西要买,有时也要买晚餐的饭菜,很正常嘛。”

“可是,情况好像不是这样。”

田春达斩钉截铁的语气让杨朗有点吃惊。很快的,他发现刑警放在餐桌下的手有所动作,大概要拿出什么东西来吧。原来,是一只超市的大型塑胶袋。

“杨朗先生,这个名叫‘天一’的超市,你知道吗?距离你们家走路,只有几分钟。你妻子几乎每天都到那里买东西,店员记得她,我们也在垃圾筒找到一些收据。”田春达说着一面伸手指向墙边的垃圾筒。原来,不知不觉之间刑警连垃圾筒都彻底调查过了。虽然发生凶杀案,警方理当详细收集证据,但杨朗还是有种不是很舒服的感觉。

“所以,还是请你仔细想想,妻子白天出去,大概去哪里?”

“这个嘛,这个……”杨朗一直搔头,想不出答案。

“另外一个问题。那就是你妻子每次出门时,孩子是不是也会一起带出去?”

“大概吧。”

“如果是这样,她能去的地方就有限了。毕竟目前我们要带孩子出门,还是会有很多地方不方便。”

杨朗抿着嘴,沉默了下来。确实,梅枝经常在抱怨孩子缠身,让她很多地方不能去。带着孩子,就没办法逛漂亮的精品店,高级一点的餐厅以及电影院,也不能进去。抱怨到最后,梅枝总会加上一句“你可好啦,悠哉游哉。所有麻烦的事情却全部推到我身上。”

“你想到太太常去什么地方了吗?”

“唔,”杨朗的右手手指轮流在下巴刷过,露出认真思考的表情,又说,“改天我找几个梅枝认识的朋友问问看,说不定可以知道什么。”

“那就最好了。”田春达点点头。

漂亮母子的离奇死亡4 杨朗心想,田春达大概已经问完了吧,没想到对方又开口了。

“你是在机械制造公司上班,是吧?”

“嗯。”杨朗有点吃惊,田春达突然问这个干吗?

“上班的地点是在东大桥,是吗?还有,你是不是担任维修工程师?”

“是啊。”

然后,田春达翻开手册,上面写着密密麻麻的记录。

“案发当天,早上你就前往西平县拜访客户,下午2点左右回到公司工厂,然后3点前往新兴工业区,6点半再回公司工厂,换了衣服就回家。是吧?”

没想到刑警竟把自己的行程调查得这么清楚,惊讶不已的杨朗瞬间愣住了。见状,田春达警官立刻说明理由:

“对不起,这些事情是向你的上司问来的。这样做可能会让你很生气,不过,基于职责,与被害人有关的人和事,我们都得详细调查。这点请你谅解。”

“好吧,算了。”杨朗用手的指甲擦擦额头上的汗,又说,“那天的行程,其实我也忘了。不过,如果你问过工厂那边,应该就没错了。我们每天的工作行程,全都由工厂管理。”

“确实。工厂这方面的记录很仔细。”说到这里,田春达侧着头又说,“只不过,有个问题想要确认一下。”

“什么问题?”

“工厂的人说,你出发前往新兴工业区时,曾说办完事要直接回家,自己的衣服也顺便带走了,是吧?”

“这个嘛?……”杨朗努力搜寻当时的记忆,“有吗?也许有吧。这种情况通常有的。”

“可是,后来你还是折返公司工厂了,是吗?”

“对。突然有点事情得回工厂。……反正也不远,而且我的车子放在工厂,还是把车子换回来比较好。”

“说的也是,你去拜访客户,开的是工厂的车。你们的公车,我倒见过。”

杨朗不免猜想,田春达干嘛对工厂的事情也查那么仔细。但他并没有把这个问题提出来,反倒是田春达打破沉默说:“可是,我们问过新兴工业区你去过的工厂,对方说你到达该工厂时,已经5点左右。刚刚你说,3点左右离开东大桥的工厂,那么,应该3点半左右就可到达新兴工业区你去的工厂。是吧?怎么会用了两个小时呢?还是你中途跑去哪里了?”

“喔,我顺便去逛了书店。”

“书店?哪个书店?”田春达拿起笔来,准备记录杨朗说的东西。

“就是建设路旁的一家书店。我常去的……反正我要去的工厂没说要我几点到,我就想先偷个懒休息一下。不过,这件事还是不要让我工厂知道比较好。”

“好吧,这我不说。倒是,你那天买了几本书?”

“这倒没有。看了一下,觉得没什么值得买的。”

田春达不断将杨朗所讲的话一一记录下来。看着警官振笔疾书,杨朗不禁疑惑起来。

“田警官,”杨朗忍不住了,看着刚刚抬起头来的田春达,提出自己的疑问,“你们在怀疑我吗?”

“怀疑你?”田春达立刻坐直身体并且稍稍往后仰,“为什么?”

“不然,干吗调查这么仔细?不只我的工厂,连客户那边都跑去打扰人家。”

“实在很对不起,我们必须这么做,调查要彻底。希望你不要介意,我们一向如此,不是特别针对你。”田春达警官作了说明,表情相当诚恳。

“真的吗?”

“真的。”

既然如此,杨朗也就没有抗议的道理了。

“只是,最后还要再问一个问题。”田春达同时竖起食指。

“什么事?”

“那就是,倒卧在浴室的你妻子,你还记得她穿什么衣服吗?”

“这个好像……”

杨朗有点犹豫起来。

“应该是白色T恤加上马裤。是吗?”

“好像是哦。”

“可是,这就有点奇怪了。”边说,田春达快速地翻阅手册,接着说道,“刚刚我也提到的,就是有个住在附近的家庭主妇,案发当天下午曾和你妻子聊天,所以印象很深刻,她说你妻子穿的是红色T恤。那就奇怪了,为什么遇害时却变成白色T恤?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听着刑警的话,杨朗无意识地身体缩了一下。虽然冷气不是开得很冷,但他还是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会不会是回家后马上换衣服?也许是外出时流太多汗水了吧?”

“可是,车子里面不是开着冷气吗?”

“那辆车子太老旧,也许冷气刚好出故障了也说不定。”

“喔,是吗?如果是这样,天气这么热就很辛苦了。”

“不过,到也不是全部坏掉,可能只是比较不冷呢。”杨朗赶紧补充。

“至于那件红色T恤,”田春达停顿了一下,又说,“则是在洗衣机里面,和其它的衣服放在一起。看样子你妻子打算去洗吧。”

没想到警方连洗衣机里面都查过了。杨朗有些震惊。但还是保持镇静,回应田春达的话:“应该是汗湿了,才换衣服吧。”

“也许吧。只是,这样子还是有一点无法解释,有点奇怪。”

“什么奇怪?”

“红色T恤和其他衣服一起洗,这样好吗?会不会把其他衣服染红了?”

田春达警官这个问题让杨朗相当讶异,但正当他开口准备讲话时,警官已经站起身来,说道:“不好意思,今天就打扰到这里了。容我们先告辞。”

5

葬礼完毕隔天,杨朗就去上班。原本上司已经同意,可以让他多休息几天,没想到杨朗这么快就出现在公司工厂。同事问他原因,他的理由是“呆在家里也不知道要做什么,很痛苦”。

如此,上司也就没有拒绝杨朗回到工作岗位的理由。只是,杨朗有个要求,那就是希望先暂停外面的工作,改为内勤。原因是,心情还没有回复,恐怕见了客户表现失常、有损公司形象。

这样的理由相当充分,上司也接受了。

于是,接下来几天,杨朗整天关在金属材料室工作,主要任务是测试客户拿来的货品。比如,有些需要熔接的情况,必须切掉货品的几面加以磨过,然后进行蚀刻,然后检查刻痕正不正常、东西有没有裂开、金属组织有没有破坏等等状况。如果是经过热处理的货品,还必须详细调查硬度分布何不合格。这些工作都很细腻、耗时间,但杨朗一点也没有抱怨,整天默不吭声埋头苦干。他是如此认真,金属材料室人进人出,但始终可以看到他的身影。

杨朗也把客户委托检查的小货品,一一进行测试。这些工作按理说并不急,但或许因为没有其他重要工作,加上杨朗操作研磨机、观察金属组织的显微摄影时神情非常专注,同事乃至于上司也就不好意思干涉他了。

或许对于刚失去家人的杨朗而言,全力投入工作是减轻悲伤的唯一方法吧?

但即使如此,杨朗恢复上班的第二天,还是有同事私下议论起来。

“杨朗好像突然变得有点怪。”

“是啊,整天都不讲话,就那样从早到晚在那边磨金属。”

“看样子,真的是受到太大刺激了。”

“压力应该很大,更何况孩子都还一直找不到。”

“说不定他已有觉察,大概永远找不到了吧?”

“也许吧。感觉很沮丧,跟他讲话都不知道怎么开口才好。”

“而且,早上那么早就上班,我来的时候,他就已经换好衣服了。回去也是最后一个。”

“说的也是,之前我还常和杨朗在更衣室一面换衣服一面扯淡、开玩笑呢。”

“现在就不行了,连我在更衣室看到他的机会都没有了。”

两个同事在更衣室换衣服准备下班之际,杨朗仍在金属材料室继续工作着。

漂亮母子的离奇死亡5 6

案件发生已经一个礼拜,8月8日这天杨朗从车站走回家的途中,感觉后面有车子靠近,并且传来呼唤声:“杨朗先生。”

站定回头一看,深蓝SUV车子的驾驶座上坐着田春达警官,一直朝这边挥手。

“你有没有空,可不可以坐上来?有个地方我想带你去看看。”

“什么地方?”

“到了就知道。”田春达打开前座门,并且补充,“一会儿就好,不会花太多时间的。”

“跟案件有关吗?”

“当然。”田春达用力点头,“喏,上来吧。”

看样子非上车不可了,杨朗只好从车头前面绕过去,上车坐在前座。

田春达马上发动车子。

“今天也真热。”田春达寒暄着。

“是啊,真受不了。”

“你的办公室有冷气吗?”

“办公室是有,但我大部分时间工作的工厂只有电风扇,吹到的地方很凉,没吹到时就热坏啦。我们要去哪里?”杨朗努力保持语气平静。

“快了。”

过了一会,车子速度慢下来,似乎要停车了。

车子已经进入某建筑物的停车场。瞬间,杨朗大概了解了田春达的目的,同时不由自主地深呼吸两下。

车子停了下来,但田春达并没有把引擎关掉。

“我们在这里停一会儿,外头还很热,所以引擎先不要关。”拉上手刹车,田春达说道。

“为什么要来这里?”杨朗话说道一半又吞回去。事情很明显,已经不需要多问什么。而田春达似乎也看穿杨朗的内心,接着说道:“这不必我特别说明了吧?”他语气沉稳,充满自信。

“到底是什么事?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当然和你的孩子有关。”田春达紧接着杨朗的话说道。

杨朗不自主地暂停呼吸两秒,认真地看着刑警的脸。但发现刑警目光锐利如剑,杨朗反射地转回来,看着前方,半晌说不出话来。

“你的孩子,”田春达打破沉默,继续说道,“遗体找到了。”

杨朗闭上眼睛,感觉大脑里面有人突然打鼓,耳鸣轰轰的。然后,心脏加速跳动,呼吸急促起来。

紧张的情绪持续几秒钟,整个人又有一种无助的虚脱感。杨朗无力地低着头问道:“什么时候?”

“就在刚才。你离开公司工厂之后,我派别的刑警进去搜索的。然后,就在更衣室你的柜子里面……”

杨朗一阵眩晕,几乎就要当场昏倒。但他忍住,继续和田春达对话。

“是吗?你怎么……”

“其实,这个礼拜我们派人持续在跟踪你。我们相信,你应该很快回去找你的孩子。就案发当天的情况看,你大概没有太多时间把尸体处理妥当,所以我们猜,应该会先把尸体藏起来,后续工作再慢慢完成。不料,回去上班之后,你除了检验室之外,什么地方也不去。所以我们就想,命案发生那天,你曾经回公司工厂。所以,尸体应该藏在公司工厂某处,只有你会接触的地方。”

“所以,你们就猜出更衣室?……”

“其实也不是很有把握,因为不合常理。天气这么热,尸体放在更衣室一个礼拜,怎么可能不腐败、发臭?我们想,你应该没这么笨才对。”

“说的也是。”杨朗点点头。那天自己行动的过程,又浮现眼前。

“不过,我们还是决定打开看看,结果找到了尸体。说真的,我们都很佩服,你脑筋真好。”

杨朗只能叹息,说不出话来。

“你是使用树脂吧?”

“嗯。热硬化性树脂。”杨朗回答。

“工作上用得到的东西吗?”

“是的。”

“果然是技术专家,处理事情的方法就是不一样。”田春达摇摇头,苦笑地说道。

“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发生了,总要解决吧。”

所谓“热硬化树脂”,乃是一种加热会硬化的树脂。原本具有黏性的这种液态树脂,一旦加热固化并且冷却,就不会被任何溶媒溶解,再加热也一样无法改变状态。平常杨朗在工作上,经常使用这种特殊树脂观察小零件的金属组织。具体做法是,用树脂把小零件包起来,固化冷却后再把想观察的部分切断,如此便可看到金属零件的断面组织。有些零件太小,如果不用树脂增加体积,很难进行切割与研磨工作。

所以,那天杨朗从新兴工业区的工厂回来时,手上就拎着一只黑色塑料袋,并且迅速回到更衣室。先把孩子的遗体放进自己专属置物柜之后,杨朗便立刻前往仓库,取回一桶树脂,再滴上几滴反应剂,使得树脂迅速发热。

很快的,杨朗把整桶即将硬化的树脂带回更衣室,倒进黑色塑胶袋之中。虽然树脂完全硬化需要几个小时,但会从表面开始凝固,所以,即使尸体腐臭,味道也不会传出来。更何况杨朗连续倒了两次,用满满三大桶的树脂将孩子小阳的身体厚厚地包裹起来。

当然,对于杨朗而言,这是一辈子忘不了的事情。最最疼爱的亲生孩子竟然被自己用透明树脂凝固起来。这种父亲,怎能不遭受良心谴责?

“你们一开始就怀疑我涉嫌吗?”努力稳定自己的情绪,杨朗有气无力地问道。

“没错。”田春达点点头。

“关键是红色T恤吗?”

“嗯。不过,其它还有地方让我们觉得可疑。”

“哪些?”

“比如,我问你孩子穿什么衣服,你不假思索就回答,说白色底并且画着蓝色大象图案。当你这么说的时候,我们直觉,这不像是平常忙着工作而完全没有时间和家人相处的工程师。一般做父亲的,即使很疼爱孩子,也不太会记得孩子衣服上有什么图案。”

“唔,”杨朗表示认同地点点头,叹了口气又说,“也许吧,你们的观察是对的。”

“我很难不起疑,因为问你家里有没有孩子的相册,你却找了半天。这很不合理吧?对孩子的衣服那么熟悉,却不知道相册摆哪里。后来证明相册放在很容易找到的地方,我们自然就怀疑,你那么清楚记得孩子身上衣服的样子,其中必有蹊跷。所以我们大胆猜测,孩子在哪里,你大概知道。”

“是吗?我原本还以为已经做得天衣无缝了,没想到还是被你们看出这么多破绽。”杨朗无奈地笑了一下,然后手掌从脸庞抹过,露出悲伤的表情。

漂亮母子的离奇死亡6 “还有,房间被破坏的情况,也很奇怪。”田春达说。

“奇怪?有什么奇怪的?”

“为什么所有的房间,就只有二楼卧室的衣柜和梳妆台抽屉被打开,其他房间完全没有被动过,这是很奇怪的。而且,如果是小偷,干吗偷存款折?他又不知道密码,只要当事人打个电话到银行,根本领不到钱嘛。”

“衣橱的事情,坦白讲,我也觉得有点怪怪的。”

“难道不是你把东西抽出来的?”

“不是。”

“那么,让孩子在二楼房间睡觉的,是谁?”

“不是我。”

“那就是你妻子啰?”

“没错。”

杨朗的回答让田春达警官相当困惑。只见他眉头皱得很深,努力在思考、推测事情的真相。

两人陷入沉默。过了一会儿,田春达脸上的疑惑突然变成吃惊表情,张大眼睛询问杨朗。

“难道,那故布疑阵,是你妻子做的?”

“嗯,是的。”

“然后,把微波炉和录放机的电源开关关掉,也是你妻子?”

“……”杨朗闭着的嘴唇轻轻颤抖着,几秒钟后才吐出一句,“混蛋女人!”

7

那天下午3点多,杨朗回到家里。早上就已经打电话告诉梅枝,说有东西忘了拿,3点左右会回去一趟。

但回到家却不见梅枝踪影。小阳也不在,而且冷气没开,整个家里热烘烘的。杨朗觉得奇怪,到处查看,很快就在浴室里面发现梅枝倒卧在地,而且后门打开着。

大吃一惊,赶紧摇晃梅枝的身体,不久女人醒了过来。

“啊,老公……”梅枝露出惊骇又无助的眼神。

“怎么啦,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我才走进浴室,就被人从后脑重重打了一下。”

“是谁啊?”

“我不知道。”

“怎么会这样?有人闯进来,你不知道吗?”

“不知道。真的很奇怪。我正要开始洗衣服,可能是洗衣机声音比较大吧,没听到后门被打开的声音。”

杨朗赶紧看看梅枝后脑,并没有流血,但他还是非常担心,不知道会不会导致脑震荡。

再看看梅枝的衣服,并没有乱。看样子没有被强暴,杨朗稍稍松了口气。

“你先不要动,我打电话给医院叫救护车。”杨朗立刻扶着梅枝的身体,缓缓走出浴室。梅枝在客厅坐下来之后,杨朗想到另外一件事。

“不,我们应该先打电话给公安局。”

“这个再说,老公,小阳呢?”

“小阳?”经梅枝这一提醒,杨朗才想到孩子,紧张地四周张望,“小阳在哪里?”

“我把他抱到二楼睡觉了。”

“二楼?为什么?”

“我和他在二楼玩耍,玩累他就自然睡着了。而且隔壁房间我打开了冷气,应该不会很热,我用浴巾稍微盖住。”

“好,你等一下。”

于是,杨朗三步并作两步,半跑半走地冲上楼。他非常担心,攻击老婆的犯人会不会对小阳下手?

二楼比一楼还闷,整个热烘烘的,杨朗立刻全身冒汗。

冲进二楼房间,很快就发现小阳在睡觉,身上盖着一件浴巾。

慌张地蹲下去把孩子抱起来,杨朗立刻发现情况不对。孩子已经没有呼吸,脸上没有丝毫血色。

他想大声喊孩子的名字,却紧张得讲不出话来,太慢了!没想到孩子真的遭遇毒手!杨朗不禁全身发抖,然后慢慢地从下腹传来呻-吟的声音。

双脚无力地一摇一晃,杨朗缓缓地抱着孩子走下楼梯。动也不动的孩子,双眼紧闭的可爱脸庞,看起来就像洋娃娃。皮肤则像合成树脂那么白。

在楼梯下等着的梅枝同样脸色苍白、眼神充满焦虑。“怎么啦?”似乎已经察觉事情不妙,女人的声音尖锐而且颤抖着。

“救护车,快叫……”话还没说完,杨朗喉咙就哽咽住了,好不容易咳出声音,便又大喊,“快叫救护车!”

梅枝瞪大双眼,满眼惊惶地迎上去。

她立刻将杨朗手中的孩子抢过去。眼睛充满血丝的梅枝,瞬间更是眼泪盈眶,号啕大哭起来。

“啊,小阳呀,你一定要挺住!挺住!天啊!小阳你睁开眼睛,看看妈妈啊!”

梅枝拼命呼喊着,痛苦地不断甩着头发。她完全不敢相信,不久前还好好的孩子,竟然就这样失去生命。而看着妻子悲痛欲绝,杨朗更加心酸,难过地拼命咬嘴唇。

“老婆,你先不要哭。赶快让小阳躺下来,打电话叫救护车!”

于是,杨朗转头寻找电话。一楼通常放着无线电话子机,主机则在二楼。但到客厅看了一遍,却不见子机。

杨朗这才发现,自己全身都已汗水淋湿。他想到应该打开冷气,否则孩子会受不了。但很奇怪,这么热老婆为什么没有打开冷气,难到空调机坏了?

拿起遥控,杨朗朝着饭厅墙壁按,安装在墙壁上的空调机却完全没有反应。按了几次都一样。

此时杨朗突然想起来,可能是电源开关有问题,就立刻来到浴室门外的配电盘,打开盖子,果然电源开关被切断了。“混账!”

杨朗立刻打开开关。想着一定是歹徒干的,为什么歹徒要这样做?搞不好,小阳就是因为太热闷死的?会吗?真是这样子吗?……杨朗不禁愤怒起来,全身颤动不已。

另一方面,梅枝还在哭泣,哭得很伤心。

很快的,杨朗在卧室的角落发现电话子机,拿起来拨110之前,他再次走到小阳身旁。

“还是没反应吗?……”

梅枝没有回答问题。女人只是驼着背不断哭泣。孩子小阳则仍然动也不动地躺在客厅沙发上。

杨朗直觉,应该安慰一下妻子,便走过去抱住梅枝的肩膀。梅枝也很自然地投入丈夫怀抱。

然而,就在这瞬间,杨朗发现了真相。

无限的愤怒立刻从内心涌起。按理说,平常这只是小事一件,但此刻孩子生死交关之际,男人的神经变得敏锐而且激动,他已经无法自我控制,妻子的行为让他瞬间整个人疯狂起来。

“说,梅枝你说!你又去那个地方了吗?”

杨朗离开梅枝的身体,大巴掌往女人脸颊劈下去,一面大喝问道。

漂亮母子的离奇死亡7 8

“我发现梅枝说谎的关键,就是那件事。”杨朗停顿一口气,淡淡地又说,“那是一种直觉。我瞬间就知道女人干了啥事。”

“那么,你妻子也承认犯错了?”

“不,她不承认,但看她的表情,不用说,事情是她做的。”

可想而知,梅枝一定矢口否认,强调孩子的死与她无关。但假装总有限度,孩子冰凉的尸体就在眼前,杨朗很快从梅枝身上逼出真相。

“这个女人太混蛋了,做坏事,又拼命掩饰过失。一切都是她搞的,首先假装自己被入侵的歹徒袭击,而歹徒离开之际关掉电源,没有冷气导致孩子闷死。但这些小聪明骗得了谁?歹徒真的要抢或者偷东西,怎么可能只有弄乱二楼的柜子?她根本是知道我回来,赶紧把它弄乱的。然后,银行存款折不见了,也很奇怪。笨蛋,真的歹徒根本不会拿存款折的。结果,后来一直找不到存款折,大概是被她烧毁或者撕掉,冲入马桶去了吧?”

“所以,你愤怒之余掐死了妻子。是吗?”

“我也不知道当时自己在干什么。反正很愤怒就是了,她竟然一个人出去,留下孩子,热死了,还意图隐瞒。换作是你,不会生气吗?”

情绪激动之下,杨朗立刻压住梅枝,双手掐紧她的喉咙。不料梅枝或许因为害怕或者心虚,并没有激烈抵抗。就这样,不小心用力过度,一会儿梅枝就已经断了呼吸。

“其实,我也不是非杀她不可。今天换作是我不小心害死孩子,大概也会害怕地掩饰吧。”

“唔……”田春达点点头,表示对杨朗心情的理解。

“所以你杀害妻子之后,就开始想办法故布疑阵?”

“没办法,只好这么做了。”杨朗苦笑起来,摇摇头接着说道:

“想起来也真是好笑。我真的在演戏。傍晚从公司工厂回来,进门还大声喊着梅枝的名字。我盘算着,如果当时有邻居刚好听到我喊老婆的声音就好了。然后,窗子没关,天色还没完全暗,搞不好会有人看到我发现梅枝尸体时全身无力的样子。”

“只不过,你的布疑阵比妻子多了一项,那就是必须把孩子的尸体藏起来。”

“没错。如果孩子不见了,你们一定就会朝歹徒入侵的方向侦办。”

杨朗坦白而详细地说明自己犯案的经过。但这时候他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倒是,关于我儿子的死因,你们解剖工作进行的如何?……他真的是太热被闷死的吗?”

“结果还不知道。我想就一般的常识看,是不至于啦。但医学上有所谓的热射病,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所以,你才带我来这里吗?”

“是的。”

杨朗又陷入沉默。一会儿才开口,提出另一个问题:“你们怎么发现是我干的?”

“可以说是一种直觉吧。”田春达摇了一下嘴唇又说,“至于关键,我想就是那件红色T恤吧。”

“果然……”

“你也是这么觉得的。是吧?”

杨朗点头,说道:

“那天回来一看到梅枝穿红色T恤,就觉得很刺眼。而把她杀害之后,为了怕引起警方注意,就故意帮她换上白色T恤,以免警方怀疑是否妻子的不轨导致我对她下毒手。当然,人死了要换衣服是很困难的。”

“红色T恤上面最可疑的,应该还是浓浓的烟味吧。当然,不只衣服、头发上也是。”田春达咽了口口水,接着说,“可是,你们夫妻都不吸烟的对吗?”

杨朗这才突然想起,案发隔天田春达向自己借过烟灰缸。

杨朗终于了解,原来当时田春达等人已经找到重要线索,并且锁定自己就是凶嫌。这些警察如此厉害,故布疑阵的诡计也被看穿,也只好认了。

“其实,问题也不是很复杂。我们左邻右舍查访的结果,邻居都说你妻子经常开车出去,而家里不吸烟的人衣服烟味那么强,太太经常去哪里,不用问就知道了。是吗?”

“这很合理。”杨朗点头表示同意,田春达便用下颚指着眼前的建筑物,继续说道:“当然,我们立刻派人来这家旅店搜集证据,店里的人也承认,你妻子经常出入。”

“所以,那天你妻子又来这里幽会。而证实了这点我们立刻猜想,案发后一直行踪不明的小阳,已经凶多吉少。”

“你是说,我老婆忘了开车子冷气才导致孩子活活热死?”杨朗接着田春达的话说道。田春达则轻轻点头,苦笑着说道:

“这种小孩被热死的案例,过去我们听过。只是没想到你妻子那么疏忽,也犯了这种过错。”

说着,田春达伸手关掉冷气,只剩下送风。很快的一阵阵暖风从送风口吹出来,车内温度急速上升。此时车内的温度,想必比外面更高。阳光透过玻璃照进来,密闭空间热气不易排泄,车内的两人马上就全身冒汗了。

“这样子很不好受。对不对?”田春达说着,一面伸手擦额头上斗大的汗珠。

“哎呀,简直就像灼热的地狱。”田春达说,杨朗边伸手打开冷气边说,“呆在这么闷热的空间里,就是大人也会被热死吧。”

“你曾经告诉我,你们家的车子冷气不太好。是吧?”

“其实也不是冷气的问题,是引擎老旧,常常出状况。特别是开着空调而不前进时,有时候会熄火。”

“这种故障常发生吗?”

“也不是常常。”

“所以,你妻子可能不知道这种情况?”

“或许吧。”

“好,”田春达把手帕收起来,接着说,“我问最后一个问题。那就是,放在你妻子镜台抽屉的1万元生活费,哪里去了?”

田春达说完,转头看杨朗,杨朗则无奈地用右手摸着脸颊,说道:“我也不知道,那天后来打开抽屉一看时,只剩下1万元。所以,应该是花那边去了吧?”说着,一面用下颚指了指前方旅馆。

“你妻子是不是被谁迷住了?”

“也许吧。我也不知道。她常常抱怨生活苦闷,或许来这里找男人,是为了逃避现实吧。”

“这件事,之前你不知道吗?”

“我知道,只不过没有干涉,我不知道怎么办好,孩子还这么小,不能没有妈妈。还有……”

“还有什么?”

“还有她一个人整天在家里带小孩,无聊苦闷是难免的,如果我早点处理这个问题,让梅枝有所疏导,可能就会好一些,可是……唉,说这些已经太迟了。”

说到这里,杨朗突然哽咽起来,他做手势,要田春达开车,于是,车子开动了,背后五彩缤纷的霓虹灯已开始闪烁不停。

欢快舞蹈下的死亡阴影1 1

魏玉因感冒在住处休息。电话铃响了,她接起电话。“团里出大事了,叶紫打死人了!”

魏玉紧握着话筒,牙关紧咬,心脏跳动加速。叶紫是她同租一房的闺蜜。“怎么回事?”她颤抖着声音问。

歌舞团艺术总监张为少许沉默了一会儿,只能听见他急促的呼吸声,这种沉默仿佛在暗示着他找不到能确切表达当前情况的语言。

“真是不得了了!”

沉默了一段时候他说道,“不过你别担心,这应该是正当防卫。”

“正当防卫……”

“是啊,不是她的错啊。”

魏玉不说话,回味着张为话的意思。但脑子却不太好使,只是不断浮现出叶紫的面容。

可能是因为魏玉没说话,张为又补充道。

“事实上,团里办公室里潜入了小偷,而叶紫把那小偷给打死了。”

小偷——魏玉嘴里不断念叨着,那话却无法映到脑子里去。

“你现在能立刻过来一趟吗?具体的事情等你来了再说。喂,你还听着吗?”

“嗯,听着呢,我了解了。”

挂了电话后,魏玉手握话筒,很长时间没放开,站在那儿一动不动。

坐回到沙发上,魏玉习惯性地无意识抱起身旁放着的坐垫,意识到这是叶紫手工制作的东西之后,抱得更紧了。

正当防卫——

这话听起来发音真奇怪,平时生活中不怎么用得到这个词。

魏玉放下坐垫站了起来。总之必须得去团里。她打开了衣柜,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刚过中午十一点。

南山市歌舞团离地铁站大约步行五分钟。是一幢由砖墙围着的3层钢筋混凝土建筑。魏玉到了后发现门口已经有几辆警车停在那。 大门处有两个穿着制服的警察站在那里,可能是为了阻止看热闹的人群吧,两人都表情严肃。

魏玉正犹豫着要不要进入,“你是歌舞团的成员吧?”身边传来一个声音。那是一个穿着黑制服的男人。她点了点头。“我也是刚到这儿,我们一起进去吧。”对方说着就向前走去。从说话口吻来听,魏玉觉得他多半是个警官。

他和站在门口的两个警察说了几句话之后,便吩咐她进去。

魏玉问:“现在叶紫怎么样了。

他摇了摇头说: “我现在也不太了解情况。”

大楼的正门旁边紧挨着办公室,那扇门接连不断有男人们进出。年轻刑警跟身边的一个中年男人示意了一下让魏玉进去。

“把她带到接待室去。”中年刑警说。

望着练功房的方向,年轻刑警把魏玉带往了接待室。

“来得正好。”

她一走进接待室立刻有人搭话,是之前打电话给她的张为。他身边的歌舞团团长高静抬起头对着魏玉默默地点了点头,两人都面带倦容。

“到底是怎么回事?”

魏玉在他们对面坐下,分别看看两人的脸。

为了平息她的情绪,张为伸出右手摆了一下。 “冷静点,”他说道,“我从头说起。”

“嗯。”说着魏玉左手捂着胸口,轻轻的闭上眼睛,调整了下呼吸之后睁开眼看着张为。他深吸了口气,看着墙上的钟说道:

“大概是10点半左右候吧,我和高静团长从外面回来后,发现叶紫和一个陌生的男子倒在了办公室里。”

“两个人?”

“是的,而且男人头上流着血,这又让我们吃了一惊。”

可能是想到了血的颜色,一旁的高静厌恶地皱起了双眉。

“叶紫倒是很快就醒了过来,我问她是怎么回事,她说那个男子好像是趁她出门的时候偷偷溜进来的。其实不久之前我和叶紫是在一起的,我们去了剧场去见经理。然后叶紫先走了一步,便和这个小偷撞了个正着。她吓了一跳,那个男人也应该吃惊不少吧,好像扑上来想要袭击她。”

魏玉想咽口水,但嘴里干巴巴的。

“接下来的事情她基本不记得了,好像是拿起放在边上的花瓶拼命挥舞着,等到意识过来的时候,那个男人已经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了,她战战兢兢地去摇摇他,发现好像已经断了气。之后她可能受冲击过大,昏迷了过去。”

“昏迷了……?”

魏玉脸色紧张。

“然后呢……那个男人确实没有救活吗?”魏玉问道。

“可能击打到致命的位置了吧。”张为回答道。

“但是,”魏玉舔了舔嘴唇。“那样的话可不能怪叶紫,那种状况下谁都会手忙脚乱的吧。要是不抵抗的话很有可能被杀的就是自己啊!”

“这个我们也明白!”

高静第一次开口了。“所以我们觉得应该算是正当防卫,接下来就是警察会不会相信的问题了。”

她仿佛克制着头痛,用右手食指按了按太阳穴。

“叶紫在哪里?”

“应该在办公室吧。大概叫做现场查证,反正是在跟警方的人说明案发情况呢。”

张为偷瞥了一眼站在门口的警察回答道。

“其他人联系了吗?”

“联系了叶紫的家里面,可能明天一早她家人就会过来了吧。跟办公室主任也打了电话,大概马上就会过来的。通过别的联络方式也通知了其他团员,但是叫他们先不要过来,因为来了这里会乱作一团的。”

“席娅呢?”

“联系了。她着实吃了一惊,叫她别来她也肯定不听,我就劝她:‘歌舞团的女一号要是出现在这里,被记者们围得团团转的话可就麻烦了哦’,这么一说她就肯听了。”

这应该算是很明智的举动了,魏玉点了点头。

话正说到这里,办公室主任班穆来了。好像是匆忙从外面飞奔赶来的,稀疏的头发蓬乱着。

“现在怎么样了?”

扶正了金丝边眼镜,班穆用白手帕擦着额头的汗水,在张为边上坐了下来。

张为重复了一遍刚才对魏玉说的同样的话,听到每一句话,班穆都会紧蹙双眉地挠了挠头,好像在迅速理清思路。

“原来是这样。好吧,我明白了。那媒体方面我会搞定的,只要打出正当防卫的牌子搏得社会同情的话,后面对我们就有利了。即便是警察也很难做出激怒世人的举动吧。”

“那就拜托你了。”

高静露出求助的神情看着班穆,魏玉也是同样的心情。

欢快舞蹈下的死亡阴影2 魏玉一筹莫展地等了一会儿之后,终于门打开了,之前办公室门口看到的那个中年男子走了进来。他个头中等肩膀却很宽,身体结实,细长的脸上带着锐利的目光。

他的身后又走进一个人,是带她到这儿来的那个年轻刑警,他相对较年轻,看上去30岁左右的样子。轮廓分明的脸庞上带着的也是那种严厉的目光,给魏玉留下一种精悍的印象。

自称叫田春达的那个中年男子说道,他们两人是市刑侦支队的。他是队长兼重案一组组长,年轻刑警叫郝东,是重案一组副组长。

田春达警官问了关于这幢楼房的锁门情况、以及平时的生活模式之类的问题。高静向其说明了上午10点到下午5点是歌舞团的练习时间,而从5点开始到8点是舞蹈学校的上课时间。不过今天因为是星期天,所以学校这边就没课了。办公室从早上9点到下午5点是办公时间。

“今天的练习也是到5点为止吗?”田春达问。

“听说稍微延长了一会儿,是6点结束的。”高静回答。

“之后团员们都回了家,锁门的还是你吧?”

“不是,我和张为因为有事,所以5点左右的时候出去了,锁门的事就交给叶紫了,所以她应该是最后一个离开大楼的人。”

“哪些人有这里的钥匙?”

“我和席娅。”

“那叶紫怎么锁门呢?”

“我把钥匙留给她了。”

这个问题问完后,田春达转向魏玉,“你是魏玉吧?”

魏玉点点头,说:“是。”

“你和叶紫之间关系密切,是好朋友。”

魏玉又点头:“是。我们住在一起。”

“那么,在你眼里看来,叶紫是个怎样的人呢?比如说性情是否急躁,是否容易冲动。”

“叶紫绝对不是一个性情急躁的人。”魏玉断言道。“她一直都是个沉着冷静的人,也不怎么发脾气,一直心平气和。”

魏玉这么说着,突然意识到这么说可能会对叶紫不利,然后又补充道:

“但如果是冷不防出现了小偷之类什么的,她也是有可能乱了阵脚的。”

“那么你看到过这张照片上的男人吗?”

田春达拿出的是一张拍立得相机拍的照片,上面是被打死的男人,眼睛紧闭。一想到了那是个死去的人,魏玉有点害怕,不过照片上他看上去似乎只是睡着了。

男人留着胡须,所以一看上去有点老的感觉,但魏玉觉得他的年龄应该只有25岁左右。受闪光灯的影响脸色有些苍白,却丝毫感觉不到异常。

“从未见过。”她回答。

田春达把照片放进了衣服内袋。

等他的这一动作做完后,魏玉问道:“请问怎么处理呢?”

“怎么处理?你是指?”

“怎么处理叶紫呢?她会被逮捕吗?”

“不管是以何种形式,毕竟她是致人死亡了,必须得先拘留起来。”

“请您等一下。”

张为插嘴了。“我是从叶紫那里听说的,是那个男人先袭击她的,所以正当防卫应当成立,不是吗?”

“嗯,我在这儿只能说这种可能性很大。”

“可能性很大……你认为她会撒谎吗?”

“不,我们很想相信她,然而,凡事都必须要有确凿的证据,等拿到证据之后,那就没有问题了。”

魏玉很想问田春达所谓确凿的证据指的是什么,但田春达的目光落到了自己的笔记本上,她便没有出声。

随即又问了一些问题之后,问讯总算结束。

“我想以后肯定还有要询问大家的事情,到时候还要有劳各位一下。今天我们就到此为止了。”

田春达二人站了起来,“不好意思,”魏玉说道。刑警们回过头看着她,“我想见见叶紫。”魏玉接着说。

两人的脸看上去稍许有些意外,然后田春达对她说:“非常抱歉,今天请你还是别见她了,因为已经把她带到刑侦支队去了。”

“今天不方便见的话……那什么时候呢?”

田春达露出为难的神色拍打了下脖子。

“到底什么时候,现在还真不好说,要取决于之后的情况进展如何了。”

“这样啊……魏玉嘟哝着。张为对她说:“叶紫

是正当防卫,你就不要太担

心了。”

可能是想说服自己,他点了好几下头。

“正当防卫有一条特则。”田春达说,“内容简单点来说就是:以盗窃为目的非法闯入者,若被过度害怕、惊吓或是激动的人伤害,法律上会考虑从轻处理。”

“那么叶紫这种情况正好适用啊。”

魏玉不由地提高了嗓门。

田春达警官少许沉默了会儿,说道,“的确适用。只是,前提是能够证明她说的话是正确的。”

“叶紫不会撒谎的。”

“大概是吧,但目前能够证明她证言的东西一样都没有。所以我们当前面临的问题就是查明为什么死者会出现在歌舞团的办公室里,只要证明他是以盗窃为目的而非法闯入的话,那么叶紫立刻就会不予起诉,你的朋友也会很快被释放的吧。但目前他的目的是否为盗窃这一点我们完全不清楚。”

“这点不了解的话就不行吗?”

“只要知道男人偷偷潜入然后袭击了她的话……”

“正当防卫就成立了吧?”

“是的,如果情况属实的话。”

2

在返回刑侦支队的警车上,田春达回顾起今天的案件来:

接到报案电话后,感觉氛围相对要比杀人案件来得轻松些。犯人已经明朗,这个案件只要弄清是不是正当防卫,立马就能解决了。

走进大门走廊口的右手边,就是作为第一现场的办公室入口。在大约20平米左右的地板中央放着6个办公桌,面对面排成两排。入口的对面墙上则安着百叶窗。

男人差不多正好倒在了门和窗户的中间位置,头朝着门这边,脸部向下,两脚呈“大”字型张开。

男人的身高大约175公分,中等体型,头部的侧面有凹陷。叶紫抡起的花瓶是青铜制品,颈部直径大约是2厘米,底部则是8厘米。和伤口的比对来看,和底部的形状一致,看来凶器是这个花瓶毋庸质疑了。

击打次数为一次。要是为2次以上的话,那么就存在防卫过当的可能了。

男人衣着深灰色的夹克服配上黑色的西裤,鞋子为茶色,皮制,底部为橡胶。经调查,他的身上持有物为:裤子左边口袋里的一块方格手帕、右边口袋有些零钱,并且没有能够证明身份的东西。

接下来是男人的入室手段,办公室有一扇窗开着,窗框的凹槽部分沾有一部分泥土。至于窗户是如何打开的,现阶段还没查明。

还有窗户下方柔软的地面上发现了几个脚印,和男人所穿的茶色皮鞋的鞋底一致。沿着这些足迹可以推测出,男人是从大门前绕道到了大楼的边上,到达办公室的侧面。

入室之后行动尚不明确,书桌的抽屉,橱柜之类的东西都没有发现翻动过的痕迹。

刑警了解了大体的情况之后,就传讯被指示等候在另外房间的叶紫,再次问她当时杀害那名男子时候的状况。

欢快舞蹈下的死亡阴影3 看着被带到屋里的叶紫,可能由于不安或紧张,她脸色白得有点异常,紧闭着的嘴唇颜色显得很浅。

“请你再说明一次。”

刑警对她说。

叶紫把手中握着的手绢捂着嘴,眼睛闭上慢慢地深呼了口气。

“今天晚上我和高静老师还有张为老师一起在咖啡店里和中央剧场的负责人见了面,不到10点的时候我一个人先回来了。”

“为什么呢?”

“因为还有明天之前必须得整理好的数据需要完成,所以我就先走了。”

“什么样的数据?”

“舞蹈成员中有一些还是高中生,带那些孩子们去地方公演的时候,必须向学校请假。不过我们这边如果出具课外学习的相关证明的话,学校就不算他们缺席。所以我一定要在今天以内完成这些证明。”

诉说条理清楚,语言流畅,使刑警感到她非常沉着。

“然后呢?”

“之后我立刻乘上公交车回去了,到达的时间大概是10点15分到20分之间,我打开大门走了进去。钥匙是高静老师留在我这儿的。”

叶紫陈述道,她打开办公室的灯后立刻发现有点不大对头,桌子还有书架上的样子看起来和平时稍许有些不同。

她战战兢兢地往里面走。

到窗户边的时候,不料从暗处走出一个男人,她因为过度惊吓,叫也叫不出来。男人抄起旁边桌子上的剪刀,刀尖冲着她就直扑了过来。

“勉强躲开了身子,我拿起近处的一只花瓶,然后拼命地挥了过去。”叶紫看着刑警说。

“感觉打到他了吗?”

她微微摇了摇头。

“不记得了,睁开眼睛的时候,男人就倒在了那里。我心神不安地过去瞅了瞅,好像头部被打破了……之后就完全没印象了,一紧张就这样昏迷过去了。”

说罢她攥紧手中的手帕,垂下了双眼。

“男人握着的剪刀本来是放在哪里的?”刑警问。

“好像放在他藏身的那个桌子上的。”

“你拿起的花瓶呢?”

“是在这个上面的。”她指着橱柜的上方。

随后刑警按她的叙述照做了一遍,发现确实没有什么不合理之处,花瓶的位置也的确处于可以顺手拿到的地方。

“只是盗窃犯吧?”

她走出去之后,郝东问田春达。

“不,应该不是这样的才对。”

田春达不同意这个意见,“很难想象这个男人会冲着歌舞团办公室的财物而偷偷溜进来,而且他的着装虽然休闲但绝不是便宜货,不像是为了一点点小钱而干出这事的人。”

“那么他到底是为何而潜入的呢?”郝东问道。

“这个么,不太清楚。总之第一步必须查明这个男人的身份,然后明天早上要正式开始到周围去探听情况了。”

之后田春达和郝东一块儿在其它房间对相关人员进行了询问。

郝东一个刹车,打断了田春达对案情的回想。

车子再次开动后,田春达想,下一步要抓紧调查死者的身份和行动动机。还有,对叶紫也要做进一步调查。

3

魏玉度过了一个不眠之夜,早上在镜子里看到自己照出的样子、皮肤干巴巴的,眼睛红红地充血。嘴唇的颜色也很差,突然感觉好像老了十岁。

然而叶紫度过的这晚一定比魏玉糟糕得多吧,被警察带走之后她到底睡在什么地方呢,魏玉完全想象不到,不过“拘留所”这个名字听上去就给人一种又暗又冷的印象。

魏玉和叶紫租了一套两室房住在一起。走出自己的房间,她朝叶紫的房间里窥探了一眼,收拾整齐的床上,原封不动保持着昨天的样子。

“真是难熬啊。”魏玉对着叶紫的床自言自语。

打扮完正准备出门的时候,门铃响了起来,从猫眼探去看到田春达和郝东站在门外。魏玉打开了门。

这两个刑警要求看一看叶紫的房间,魏玉也不好拒绝,就把两人带进了屋子。

走进叶紫的房间,刑警们从收纳柜和梳妆台的抽屉开始一点一点调查起来,他们好像对照片一类的东西很感兴趣。

“你们怀疑叶紫可能和那个被打死的男人认识吗?”

魏玉站在房间门口望着正搜索的刑警问道。

“对一切事物持怀疑态度可是我们的职责所在哦。”

“也就是说你们怀疑叶紫是故意杀了那个人的啰……”

魏玉这么说着,原本蹲着翻找相册的郝东站了起来。

“通信簿有吗?”

“地址簿的话电话旁边就有。”

然后他迅速扫视着屋内,找到电话之后立刻大步走了过去。拿起放在电话旁的地址簿哗啦哗啦翻起来。

“这个借我们用一下,今天之内就会还给你。”

“你们就算这么查,叶紫和那个男人也一点关系没有,我不是说了吗,我不认识那个男人。我不认识的话,叶紫也肯定不会认识的。”

魏玉走到郝东面前仰视着他,气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凝望着她的眼睛,郝东静静地回答。

“要证明是正当防卫,就必须找出所有的疑点并一一加以排除,这点请你了解。”

两名刑警把叶紫所有的持有物无一遗漏地进行了检查,书、杂志、录像带、高中毕业相册、烹饪手册、信还有贺年卡——所有想得到的东西。魏玉又带他们看了自己的房间,最后,他们终于相信这个房间里和那个男人有关的物品一样都没有。

不过他们发现了有几张其他男人的照片,这个男人独自拍的照也有,和叶紫一起照的也有,甚至在歌舞团的成员间的合照上都有他。

“这个人是谁?”田春达问。

“我们歌舞团的演员。”

魏玉说了这个人的名字。

“和叶紫有亲密关系么?”

魏玉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

“你什么都没问她吗?”

“叶紫口中从没提起过他们之间的事情。”

田春达点点头,把这张照片也放进自己的包里。====================================================================================================

欢快舞蹈下的死亡阴影4 4

走出叶紫和魏玉同住的公寓,田春达和郝东到歌舞团周边开始搜集线索。主要调查一下有没有人目击了死者、案发时有没有人看到点或者听到点什么。

最后找到了那个男人昨天傍晚进过的咖啡店,位于离歌舞团大约20米的地方,服务员还记得那个男人的容貌和服装。

“他的胡须很是特别,总觉得和一般人有些两样。”

服务员抚摸着自己的长发说道,年轻的脸庞上化着浓浓的妆。

“感觉两样,是怎么个不一样法呢?”

“怎么说呢,虽然谈不上土气,但绝不是时髦的类型。感觉上应该是摄影师或者作家那种自由职业。”

“你还记得男人进门的时候的样子吗?”

田春达询问。

服务员笑了笑, “不可能记得那么牢啦,只记得是傍晚时分,大概在这儿坐了1个小时吧。”

“那男人在干吗?”

“嗯,应该是品着咖啡,看看窗外吧,我不太清楚。”

“他是坐在哪里的?”

“那边。”他指着的地方是靠窗并排着的双人桌中的一只。田春达坐了下来发现完全可以监视到歌舞团门口的一举一动。

“他应该是在伺机寻找机会溜进去吧。”

从咖啡店走出来的时候,田春达猜想道。

“这种可能性很高,但是离开咖啡店的时间和潜入的时间之间有一段时间差,这点令人费解,这段时间里这个家伙去哪儿了呢?”

虽然服务员记不清准确的时刻,但是可以证明这个男人离开咖啡店的时间最晚也不到7点。

然后他们俩又不断进行了调查询问,但却没有特别的收获。

临近傍晚,田春达和郝东等歌舞团的练习结束后,在接待室和柳生碰了面。柳生是一个有着英俊脸庞的美少年,然而身上却有着发达的肌肉。

田春达问到他和叶紫之间的关系的时候,他回答得很干脆。

“我非常喜欢她,她应该也不讨厌我。”

说完他用挑衅的目光看着刑警,好像在说就算对方是警察我也不怕。

“如果形容成是恋人的关系,应该不为过吧?”

郝东问他,他耸了耸肩说道,“你们要这么认为的话,也没关系的,不过如果她不同意的话就没办法了。”

“还没考虑过结婚的事情吧?”田春达继续发问。

“还早着呢,舞者要是结婚会引来一系列的问题呢,比如生不生孩子的问题。”

“请问昨天夜里你在哪里呢?”田春达又问。

柳生的目光立刻恢复警惕。“为什么这么问?”

“只是确认而已,我们要搜集所有的资料,想把昨天晚上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理理清楚。”

虽然对于田春达的话柳生还是抱有不满,但还是开始叙述起昨天晚上的行动:上完练习课后和同伴们一块吃晚饭,在附近的酒吧稍微喝了几杯就回家了。离开酒吧的时间大约是10点半,到家11点左右。

“同伴指的是?”

“甘健,我们这儿的头号舞蹈选手。”

田春达记下了这个名字。

“话说回来你认识照片上的这个人吗?”

田春达把被打死者的照片放到柳生面前。不知是不是心里有点发毛,柳生歪了歪嘴,不过立刻回答没有看到过这个人。

“在叶紫周围没有看到过和他长相相似的人吗?”

“没看到过,要是我和叶紫在一块儿,他怎么可能随随便便溜进来?”

最后这句话明显带着怒气。

走出歌舞团后,田春达两人回到了刑侦支队。

鉴定室还没查明死者的身份。虽然进行了指纹比对,但留过纪录的人中没有匹配的。提出搜查请求的失踪者里面也没有符合条件的人。媒体对于这个案件也进行了报道,可是也没出现死者亲属一类的人。

“从这个男人的服装上看,不太可能是流窜犯作案,我觉得一定是和歌舞团有着某种关联才对。今天对叶紫进行质询了吗?”田春达询问向海洋刑警。

向海洋回答,“和昨天的供述如出一辙啊,她也没明确否定自己杀了他,我觉得从那个女人身上多半是得不到什么新线索了。死者的身份是目前首先要解决的啊!”

“是的。”

田春达摸了摸下巴,只要不知道死者身份,就无法判断叶紫叙述的正确与否,也就不能将她定罪,当然也不可以释放。

这天夜里鉴定室关于足迹的报告出了结果,鞋子型号完全一致。而且步距和死者身高的比对也完全吻合,从鞋子磨损情况判断出的他走路习惯和这个脚印所具有的特性也是完全匹配。也就是说,从科学的角度来看,窗户下方的脚印是死者的这一点已经不容置疑。

“这样一来,男人从窗户爬进来应该算是事实了,到底目的是什么呢。歌舞团的办公室究竟有什么可盗的呢?”田春达思索着。

明天开始要顺着男人身着的夹克服和裤子这条线索开始探查,还要确认柳生的不在场证明。

5

来到柳生所说的饭店,田春达在老板面前坐下。

仔细一看老板的年龄还挺大,如果在公司工作的话,可能差不多到了该退休的年龄了。

“你知道一个叫柳生的人吗?”

田春达问他。

“你是说那个跳舞的柳生?”老板说。

“是啊,他经常来这儿吗?”

“嗯,是的,这里经常可以看到歌舞团演员。”

田春达问他昨天他们来这儿的时间,而老板的证词和柳生的叙述并无出入:他们在这儿大约呆到了10点半。

在刑侦支队中有一种说法:可能叶紫是在袒护着某个男人。而这个男人杀死了死者。

但是柳生的嫌疑算是排除了,要是10点半还在这里的话,那么案发的时候就不可能在现场了。

“这位客人,您是警察吗?”

穿便装的田春达正寻思着,老板开始发问。不过看上去不像出于警惕心,而只是对客人的职业有点兴趣的口吻。

“是的。”田春达说,“我在调查昨天的案件呢。”

老板点了点头,嘴里嘟囔:“我一猜就是。不过幸亏那个女人没受伤,只要不受伤,还是可以继续跳舞呢。”

“是吗?”

“当然啦,那些孩子,把自己的身体可是放在第一位的呢,唯恐自己没法跳舞了。”

田春达想,要是从这个角度出发考虑的话,叶紫的行为就好理解多了。对方手握锐器的时候,当然率先会有种强烈意识不能让自己受伤。她以前可是因为交通事故弄伤过脚,肯定比别人更多一份恐惧。当然,这一切都应是建立在叶紫说的是真话的基础上。

欢快舞蹈下的死亡阴影5 这时,入口的门开了,传来几个男女的声音,田春达把目光转向那里。进来的是柳生一行人,其中也有魏玉的身影。

柳生第一个注意到田春达,虎着脸对他怒目而视。

“我明白了,”他说,“你是来确认我的不在场证明的吧?”

田春达看着他们问:“昨天你们上完课后去了哪里呢?”

“我马上就回家了。”

席娅回答完,魏玉接着说,我也一样。

“要是能够有证明就好了。”

“证明……”

席娅双手托腮,歪着脑袋显出一副为难的样子。

“请您老实告诉我吧。”魏玉说,“警察对于昨天的案件究竟想怎样结案呢?是想把叶紫作为杀人案件的犯人送进监狱呢,还是想证明是正当防卫释放叶紫呢?”

田春达看着她的眼睛, “我们的工作是,彻底查清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等一切水落石出后,最后的判决是取决于检察官或者法官。”

“听上去像是应付我们的话,你们不是应该先有一个假定,然后进行搜查去验证它吗?”

说这话的柳生依旧瞪着田春达的脸。

“你所谓的假定是什么?”

“我可不知道。”柳生耸耸肩。

“我们对于叶紫这个女子还不很了解。正因为如此我们才要查明真相所在。

6

弄清男性死者的身份,已经是案发后第三天的事情了。一个女人自称死者可能是自己的恋人。

女人的名字叫宫清美,说自己是自由打工者。据她所说,因为自己的恋人不知去向而向警方提出了搜索请求,然后警察拿出一张照片问她是不是此人。

田春达和刑警安义两人带着宫清美到了地下停尸场,她一看到尸体就“呃……”发出了打嗝似的声音,然后哭叫着“怎么会这样啊……”。田春达问她是不是这个人,她也只是哭喊着“怎么会的,你怎么变这样了啊……”。

好不容易让她情绪稳定了下来,就把她带到刑侦支队的一个接待室进行问话。然而她还是非常激动,话说着说着就哭了出来,花了不少功夫才了解到了大致情况。

宫清美说,男人的名字叫冯利坚,年龄25岁。在当地的艺术学院毕业后没有固定工作,边打工边进行深造。在这个时候结识了宫清美,她刚大专毕业,并立志要成为一名演员。

冯利坚在这两年里,为了学绘画独身一人去了上海。在那儿生活了一年后,又回到了南山市。他好像非常喜欢上海那里的生活,打算以后还要去,为此他一直在存钱。案发那天,离他再次去上海只有两天时间。

“两天后就去上海?”

田春达问道,宫清美回答“是的”,用湿了的手帕擦了擦泪水,又重新迭好。

“这次好像准备去一个月左右。”

“那怎么会发现他行踪不明?”

“我们约好在他出发前再碰一次面的,可是我左等右等他就是不联系我,所以我主动打了电话给他。但是没有人接,我觉得很奇怪,不过那个人经常会做出一些不知所以然的事情来,所以我以为他是住到他朋友家里去了。”

“但到了出发那天他还是没有出现,你没有觉得很奇怪吗?”

“虽然觉得奇怪,但是我猜想可能是航班发生了变更,他之前就出发了。怎么都不会想到他会被杀……”

说到这里清美又哽咽了,过了几分钟,她才恢复到能说话的状态。

“那你为什么不报案呢?”田春达问。

“到了上海他本来会立刻打电话给我的,但是却没有。所以我心里有点不安就去他住处看了看,发现门口塞满了报纸。他要是去上海的话报纸应该取消预订的,所以我就起疑了……”

“然后你就向警方报了案吧?”

宫清美用手帕捂着眼睛,点了点头。

“和他最后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呢?”

田春达问清美,她把手帕拿开,稍许想了一下,“应该是他原定出发日的三天前。”

也就是案发前一天。

“那个时候他确实打算三天后去上海的是吧?”

“是的。”

“带够了在那边的生活费吗?”

“还用说嘛,要是没钱的话他无论如何是不会去的。”

“他带了多少存款呢?”

“嗯,这个我不是很清楚……大概两万左右吧。”

听到这里田春达看了清美,要是清美说的是实话,那么冯利坚并没有金钱上的烦恼。

“和你见面的最后那天,他有没有说还得做什么事?”田春达问。

“就是把订的报纸取消,去跟大家告个别什么的。”

“他有没有说过要去歌舞团之类的话?”

随即她睁大了眼睛,好像一下子忘记了悲痛,“我可不知道什么歌舞团的事情。那个人怎么会去歌舞团那种地方……”

“他对歌舞团完全没有兴趣吗?”

田春达问她,她直摇头,“完全没有”,她回答道。

“我因为志向当演员所以曾学过一段时间舞蹈,但是我却从没听说过他和舞蹈有过任何沾边。”

田春达再次挨个儿望望另外两个刑警,他们同样带着疑惑不解的表情。

当天田春达几个人就前往冯利坚的住宅。就像清美所说的他的邮箱里塞满了报纸,装不下的部分堆在了一边。

房间里有着比较明显的打扫过的痕迹,墙角还并排放着一直旅行箱和运动背包。鉴定人员开始采集室内的指纹,田春达他们则调查起包中的物品来。

行李箱里除了衣物之外,还装有绘画工具、书、日用品等等。而书包里则胡乱塞着身份证、驾照、装着现金的信封。这两个包看上去都没有收拾完毕的感觉。

之后刑警们彻底检查了房间,目的是为了找出可以表明冯利坚和歌舞团或者是叶紫之间有联系的东西。

“队长,你看这个。”

正摸索着书桌抽屉的刑警递给田春达一张小纸片。

“这是歌舞团演出歌舞剧【节日的狂欢】的入场券啊。”

“这是去年的日期嘛。”田春达说。

“是啊。”

“可是宫清美说冯利坚对歌舞没有兴趣。”

“不过事实好像并非如此哦。”

田春达把门票递给了其他刑警。

然而,其它能够表明他和歌舞团有联系的东西一样都没发现。不光是叶紫,证明和别的成员有关的物品也没有。

欢快舞蹈下的死亡阴影6 这天晚上鉴定室关于指纹的报告也出来了,报告显示,冯利坚的房间里,没有验出任何与案件相关人员的指纹——即没有发现和歌舞团成员的指纹相匹配的。

冯利坚曾经看过歌舞团的公演——这是两者唯一的联系。

从第二天开始,对冯利坚的周边展开了情况搜集。 田春达和郝东两人又一次走访了歌舞团,首先见了高静团长,她却一口咬定完全不曾听说过冯利坚这个名字。

田春达拿出冯利坚生前的照片放到魏玉面前。“这个男人便是死者,冯利坚这个名字你之前有没有听到过呢?”

她立刻摇头,“没有。”

“我们现在大多数人都怀疑冯利坚可能是想偷除现金之外的东西,所以我想问问你,这个歌舞团里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呢?也就是被偷了的话会有危险的东西。”

魏玉呆滞的表情只把目光对着田春达方向,和他的眼睛一对上立刻回到原来方向。看上去正在以她的方式考虑着田春达的问题。

然而她最后摇摇头。

“没有这种被偷了会有危险的东西。”

田春达和郝东两人向相关舞台工作人员探听情况,他们主要负责舞台设备和照明。但却没有得到什么重要线索。

其他刑警调查了一些和冯利坚比较亲密的人,他们的证词都是很难想象他会和歌舞团扯上关系,甚至都没听他提起过类似的话题。

而且说到他的事情的时候,很多证人都会这么总结道, “他为了偷什么东西而溜进别人家里这种事情绝对不可想象,是不是搞错了啊?”

并且还从冯利坚毕业的学校里的任课老师那里听到了以下这些话:“他是正义感很强的孩子。他看不得一点歪风邪气或者是有悖常理的事情,要是碰到的话不管对方是谁他都会打抱不平。程度上略微有点过于强硬,但平时他是一个乖巧并带点幽默感的孩子。”

大学时候的朋友和教授们也说了同样的话,而且周边的人们对于冯利坚的看法到现在都没有什么太大改变。

刑警们被搞胡涂了。越是深入调查越发现冯利坚和非法闯入歌舞团这个事实根本无法扯上干系。

“有一个引起我注意的地方。”田春达对部下说道,“那就是我们之前在冯利坚的房间里找到的那张歌舞演出入场券,日期是去年的三月份,也就是冯利坚从上海回来不久后。明明对歌舞不感兴趣的冯利坚,为什么会突然心血来潮呢?我个人认为,这其中原因应该追溯到他在上海生活的那段时间吧。歌舞团的一些成员去年也曾在上海进行进修。”

他的意见得到了郝东等刑警们的赞同,并以此作为搜查方针。首先要做的,是在歌舞团的演员里筛选出可能和冯利坚在上海有所接触的人物。经过调查,有可能的人物锁定了两个,一个是甘健,另一个是张为。

8

正在舞台上排练的魏玉看着坐在观众席上指导的艺术总监兼导演张为,感到他突然的有些奇怪。张为歪着身体,快要靠到边上的座位上,一动不动。

“老师!”

其他演员们也都注意到了,纷纷跑下舞台。魏玉也跟着一块下去了。

第一个扶起张为身体的是观众席旁边负责检查舞台运作的名叫乔祥的男人,他扶起张为的身体后,猛烈地摇晃着他的肩膀,但是没有任何反应。然后他抓起张为的手腕把了把脉,过了会儿放下了他的身体。

“快叫医生……”乔祥说,“但好像已经晚了。”

刑侦支队接到报案,市歌舞团有人意外猝死。是叫张为的导演。

队长田春达深切感受到事情正朝着未曾预料的方向发展。

田春达带着部下来到案发现场。警车旁边站着一个当地派出所的年轻警察,田春达走了过去跟他说明了自己的身份。警察稍许露出了紧张的神色,说着“这边走”把他和随从们带到了剧场后门入口。

“今天的公演好像不中止哎?”

田春达边走边说。

“是,好像还是按照原定的六点半开始。”

“大概没办法中止吧,而且也没这个必要啊,反正犯人也不会逃跑的。”

郝东意味深长地说。好像已经确信凶手是内部人员了。

田春达等人在警察带领下来到后台工作室后,发现里面的空气混杂着紧张和不安。

“案发现场在哪里?”田春达问。

“在观众席的正当中,这也是伤脑筋的原因之一。”一个警察回答。

“观众席的正当中?”

田春达瞪圆了眼睛。

派出所长把案件的情况简单说明了一下。据他所说,舞蹈彩排到一半的时候张为倒了下来,演员们匆忙叫来了医生,但医生一看就说应该联系警方,张为已经没气了。大家怀疑是中毒而死。派出所接到报案,警察火速赶到,观察了一下,

立刻发现了异样。张为虽然穿着衬衫,但是他背部的中央位置有一块茶褐色的污迹。

“那是什么呢?”田春达问。

“虽然不能断定,但据说那是毒药。”

派出所长用谨慎的口吻回答道。“脱下衬衫发现液体附着在了皮肤上,而且那个位置上有一个小伤口,稍微有点出血。我们又重新检查了一下那件衬衫,发现上面有一个针刺出来的小洞。”

田春达点了点头。中毒分成摄入中毒、注射中毒和吸入中毒。如果有个小伤口而且上面粘着未知的液体的话,很有可能是注射中毒。

派出所警察判断觉得这是一起杀人案件,所以联系了市刑侦支队。

“尸体在哪儿?”田春达问。

“有一间后台休息室是空着的,所以先抬到那里去了。应该等到所有人都到齐了再进行验尸吧。”

“民警移动了尸体吗?”

“不是,我们到这里的时候已经移动过了,是歌舞团的那些人干的。”

田春达和法医等来到尸体面前。只见张为身穿白底浅绿条纹的衬衫和牛仔裤,趴在地面铺着的塑料垫上。之所以把背朝上,是因为能让可疑的茶褐色污迹更容易看到。

“虽然不做进一步分析无法完全断定,但那可能是尼古丁。”张法医说。

听了法医的话田春达想到了一部法制书籍。那部书里提到了一种杀人手法:在木栓上扎入几根针做成刺球状,在针尖涂上浓缩的尼古丁,把木栓放到想杀死的人的口袋里。这样只要把手伸到口袋里,毒针刺破手指后就会立刻死亡。

欢快舞蹈下的死亡阴影7 “那个小伤口怎么造成的?”

田春达指着背上的伤问。

“好像是针刺的”,张法医说,“是不是注射的针就不知道了。”

尸体上没有验出其它异常的外伤。之后要把尸体运到刑侦支队,再进行一次更为细致的验尸之后,最后送到指定公安医院进行司法解剖。

“派出所的警察赶到的时候做调查了吗?”田春达问派出所长。

“在开场之前对座位的周围尽可能仔细地检查了一番,却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

张为倒下是在排练第三幕的时候——田春达回顾着这次的案件。背上被毒针扎过的痕迹是不是说明从后面偷偷靠近而注射进去的呢?虽然这是大胆又鲁莽的行为,但如果犯人深信剧毒的效果可以达到瞬间致命的话,也并非无稽之谈。派出所肯定也考虑到了这个可能性才把案发时的座位后方的座席也禁止使用了。

如果不是采取直接注射方式的话——田春达又想起了那部法制书籍。比如把图钉一类的东西事先固定在某处的话,这样就可以等张为自己扎破背脊了。

虽然关键点是那个图钉固定在什么位置,但也有必要考虑一下这个伎俩到底是什么时候干的。如果他是第三幕倒下去的话,那应该就是前一幕的幕间休息时,抑或是第二幕排练到一半的时候。

只是有一点,田春达思忖着,虽然用图钉扎的确是有可能,那么剧毒又是怎么回事呢?箭毒或者是乌头根的话,针尖稍微沾上一点很可能立即致对方死地,但总觉得尼古丁再怎么浓缩都达不到这个效果。即使是刚才想到的那个法制书籍,田春达对这一点也一直心存怀疑。

首先,从衬衫上的那个污迹来看,并非如此微量。应该还是用某种方法注入体内的思路比较合理。

用了什么手法吗——

郝东这时走了过来。

“查出什么了吗?”田春达问他。

“我注意到了一点。”

“是什么?”

“上衣。”

“上衣?”

“死去的时候张为穿着上装,叫夹克还是皮衣来着,反正就是这一类的。歌舞团成员在抬他到这里的时候帮他脱了下来。那件夹克或者皮衣就随便往那间大的休息室里一放。”

“是谁放的呢?”

“嗯,现在详细情况还不知道,只不过那件上衣上也有茶褐色的污迹沾着,在衬里靠背脊的一面上。”

“这件上衣在他倒下去的时候应该穿在身上的吧?”田春达说。

“那是,只是引起我注意的是,里面沾上了污迹,但是外面却几乎完全没有沾上。”

“那件上衣是什么材料的?”

“好像不是丝织就是麻布,反正是很高级的材料。”

“鉴定人员说什么了吗?”

“虽然很值得注意,但现在却不能下什么定论。不过,要是真动了什么手脚的话,这肯定是关键。”

这时公安局史副局长赶来了。他问田春达、郝东对案件的看法。

田春达先陈述道,“冯利坚那件案件也只是刚查明死者的身份,而且和歌舞团的关系尚不明朗。只是我觉得在这么小小的一个歌舞团短时期里发生了两桩杀人案,应该认为存在某种联系。虽然我和歌舞团的成员有所接触,但是他们给我的感觉像有所隐瞒,没有把真话全说出来。”

史副局长“嗯”点了点头,看着郝东问道:“你的看法呢?”

“和之前案件的关联我目前还不能断言什么。”郝东说,“要是说到这次的案件,我觉得被杀的人是张为这一点令我非常吃惊,因为他可是歌舞团至关重要的人物啊。”

“对,之前高静也对我说过,张为既是导演,也是艺术总监,嗯,还是动作指导……歌舞团指导方的支柱就是张为了。所以一旦要是他不在的话,对所有和歌舞团有关联的人而言都是一个重创。”

“你的意思是,有人做好了这种心理准备而杀害了他吗?”

史副局长用手掌抚摸着下巴,眉宇间的皱纹更深了。“据说张为还是单身呢。”

“是的,他住在离歌舞团只有步行距离的租借公寓里。”

田春达看着笔记说明道。

“他没有交往的女性吗?”

“呃,我们还没调查到这一步。”田春达回答。

“他和之前那个案子的被拘女孩之间没查出什么关系吗?”

“你是说叶紫吗?没,他和张为之间没有查出任何特殊关系。叶紫的恋人是一个叫柳生的年轻舞者。”田春达说。“现在,应该在舞台上跳着呢。”

演出结束了。真正开始做笔录已经将近11点了。

刑警们用了几个房间分头进行询问。

田春达第一个询问的是甘健。他可能因为演出刚刚结束脸上有点泛红,但讲述到张为死亡时候的情形他还是透出了紧张神色。

“完全没有注意到,我们在舞台侧门看魏玉他们在跳着,准备在他们之后上场。魏玉突然叫了起来,那时我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在你的记忆里,最后一次见到张为活着的样子是在什么时候?”

“应该是魏玉他们上场之前,就是穿长靴跳舞的前一场,那个时候张为老师还纠正了我的动作。”

“那个时候张为有什么行为给你留下特别印象了吗?比如和谁说了话什么的。”

田春达问他,而他摇摇头。“我只记得他一直盯着舞台的方向看。”

之后田春达他们又对今天张为的行动以及最近的动向进行了询问,甘健说好像并没有给他留下特别深刻印象的事情。

最后当田春达问到他自己今天一天的行踪,甘健似乎有点不愉快,歪着嘴,不情愿地开始叙述起来。其内容简单概括如下:今天在第二幕上演之前他一直在后台休息室里,第二幕上演后,除了幕间休息和第三幕一小部分的时间之外,他都在舞台上。

欢快舞蹈下的死亡阴影8 排在他后面问话的是席娅,同样也没问出什么特别内容。可能是因为刚演完舞剧的关系,她看上去带了点情绪。

“真是无法置信,张为老师会被杀,难道不可能是事故吗?”

“虽然不能排除那种可能性,但据我们调查下来,并不是事故或者因病所致。”

也询问了她今天一天的去向,她的作息表比甘健还要紧,除了幕间休息一直在台上。

接在席娅后面的是柳生。柳生坐下之后提到了他发现张为的上衣湿了。

“上衣湿了?”田春达重复道。

“嗯,可能是刚上完课吧,张老师拿起搭在椅子上的夹克发现有点湿了。”

“为什么会湿了呢?”

“我不知道,可能谁把什么东西不小心洒在上面了吧。反正只是水一样的东西,所以就准备放到休息室外面的走廊上晾晾干。”

“把衣服吊起来了?”

“是啊,第二幕排练结束的时候,貌似已经干透了的样子,老师就又穿上了。”

田春达和郝东对望了一眼,要是凶手对外套作了什么手脚的话,应该就是这个时候了。

问完这个之后又提了几个具体的问题,就允许柳生出去了。

“是谁往张为的外套上泼了水,这点有必要查清楚。”田春达说。

“话是这么说,不过如果这是凶手干的话,肯定不会轻易被别人看到吧,我们应该确认一下每一个人的行动才对。”========================================================================================================================================================================================================================================================================

响起了敲门声。郝东应了一声打开门,缝隙里露出了魏玉不安的表情。

魏玉是第一个发现张为表现有点异常的人,所以田春达们的问题就从这里切入。她安抚了一下自己的紧张情绪,不断眨着眼睛开始讲述起那个时候的情况来。

“张为的训斥声没有了,所以你觉得情况不太对了……是这样没错吧?”

田春达停下记录,再次确认道。

“是的,以前张老师不管觉得我们跳得多好都会有所提醒的。”

“这样啊,那么你在此之前都没有往张为那边看吧?”

“嗯,我们一般都会把目光的焦点放在更远的方向。”

田春达点了点头。这么说来,这个女孩儿的目光一直像在朝着远方眺望,可能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吧。

“对于张为的死你有没有什么能想到的线索?”

“想到的线索……”

“不管什么都可以。”

魏玉朝下看着,嘴唇略微颤动,摇了摇头。

“想不出来,我们大家都很尊敬老师,虽然他对我们都很严厉,但是在训练场之外他是一个很体贴很会关怀别人的人。”

“在训练的时候,他有没有发生过和演员之间的意见不合呢?”

“没有过,我们一直相信按照老师说的做就肯定没错,而且目前为止我们照做了之后获得的也都是成功。对老师的死,每个人都很悲痛。”

“请问……老师的死因是……什么?”魏玉又向田春达发问。

“对不起,我们现在不便透露。”田春达说。

魏玉又说:“噢,我记得我们开始跳的时候,老师应该是站在走道上看着我们的。”

“站着?”

“嗯,然后我再注意到他的时候他已经坐在了椅子上……更确切地说是倒在了椅子上面。”

“你敢肯定吗?”

“嗯,我肯定。”

魏玉的证词得到了其它舞者的一致认同。

“从背上伤口的位置上来看,也感觉很有可能是坐到椅子的瞬间被原先固定着的毒针刺中。相反,要从背后注射毒物的话,一直靠在椅子上倒是一种妨碍,反而不太可能。”戴着黑框眼镜的鉴定人员亲自坐到观众席上进行了演示说明,而田春达一行人围在他的旁边。此时已经过了子夜12时。相关人员先回去之后他们又开始进行一次现场勘查。

“固定毒针的话,具体是怎么做的呢?”郝东刑警的口气像是在自言自语。

“我觉得应该还是在外套上作的文章。”

田春达发言道,“虽然也有可能在椅子上动手脚,但是在张为坐下之前就可能被发现。凶手应该是把针藏在外套内层了吧。外套被弄湿这件事也可以完全理解成是为了藏毒针而使用的伎俩。”

“我有同感。”安义刑警说。

田春达点了点头,看着鉴定人员。

“在针刺的瞬间注入毒物的手法在衣服上行得通吗?”

“我个人认为可行。”

“这种情况下,穿上这件外套的人不会感到有什么不对劲吗?”

“要看这个手法的高明程度决定,不过那件外套是夹克类型,穿上的时候衣服和背部间会产生缝隙,要是针的长度在1厘米左右的话很有可能感觉不到,而且就像刚才田队长说的那样,藏在内层的里面是一个很有说服力的设想,因为从这个角度考虑,为什么会在内层里有茶褐色污迹而在外层却没有这个问题也能解释通了。”

“先不论什么时候动的手脚,能不能知道他又是什么时候把这个把戏给撤掉的呢?”田春达又问鉴定人员。

“这点暂时还搞不清楚。”

安义刑警说道,“在搬运尸体的时候是谁先提出把外套脱掉的,脱下来后又是谁把它放到哪里去了,问谁都不知道,大家的注意力好像都在尸体上面。”

“这就是犯人高明之举了,不过相对而言,他地点选得却过于草率了,这样一来犯人就显然被锁定在与歌舞团有关联的人员里面了啊。”刑警向海洋说。

然而田春达却不认为这是凶手的疏忽。凶手肯定已经权衡了各种自己和张为能接触到的机会,觉得无论是在空间上还是人员关系上都已经是最宽泛的一次,才选择今天这样的状况下手的。

欢快舞蹈下的死亡阴影9 9

在排练休息时柳生谈到了对案件的看法:“我觉得那个叫冯利坚的男人——就是前几天偷偷溜进来的那个,他和杀死张为的凶手是一伙的!”

在场的所有人都停下了活动,“此话怎讲?”席娅问。

“那个叫冯利坚的男人肯定是为了谋杀张为老师而闯进来的,然而却被叶紫发现了,就造成了现在这个结果。”

“你的意思是然后他的同伙就替他杀死了张老师吗,这么一来冯利坚的这个同伙就应该在歌舞团内部了。”甘健说着环视了一下整个练习场。

“总彩排的时候也有舞台设备和照明的人员在,不过我还是觉得是我们歌舞演员内部的人。”

甘健说这话的时候把声音压得很低,只有魏玉几个人才听得见。

“但大家不都说不认识冯利坚这个人吗?”

对说这话的女演员柳生不由得发笑起来,“这不明摆着是撒谎的吗,谁会说实话啊?”

“但你没证据吧?”

“目前来说,的确没有。不过我会找给你们看的,我现在正把目光放向上海那边。据说冯利坚二年前曾去过上海,这点警察也在调查中。正好那段时间我和张为老师也在那边,所以他们一定会查得极为细致。只要证明了冯利坚闯入歌舞团的目的是为了杀害张为老师,叶紫自然就无罪释放了。”

10

在拘留所里田春达再次问讯了叶紫。

叶紫并不像已经过了一周的拘留生活那般憔悴。虽然少许消瘦了一些但脸色并不差。她没有化妆,只是把长发简单往后一扎,就显露出了先前那张美丽的面庞。

“你打死的人叫冯利坚,你完全不认识?”

“是的,没听说过这个人。”

“据说你打死了他之后就昏了过去,然后张为和高静赶了回来?”

“是的。”

“当时张为看到冯利坚的样子,表现出什么反应呢?”

“反应?”

“有没有像是认识他的感觉呢?”

叶紫考虑了一会儿,最后摇摇头。

“不,没有那种感觉,我记得他马上说‘这个男人是谁?’。”

之后田春达又提了几个问题,接着就离开了拘留所,回到刑侦支队。

史副局长询问田春达再次问讯叶紫的情况。

田春达说:“还什么都不好说,凭我的感觉她看起来对于张为的死真的是一无所知。”

“是吗?”史副局长脸色有些失望,他又问今后准备怎么处理叶紫。

“想用足拘留这段时间先对冯利坚进行调查,当然也期待上海那边的情况。”

他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今天早上向上海派去了调查人员。

这时郝东走了过来,说张为的解剖报告出来了。死因果然是急性的尼古丁中毒,的确是从背上的伤口注入体内的。鉴定报告上还显示那滩沾在衣服上的污迹就是尼古丁的浓缩液。

“推断出毒针的手法了吗?”史副局长问。

戴黑框眼镜的鉴定人员拿起黑板边的粉笔。

“根据这份解剖结果,背上的伤口好像也没有想象的那么深,针只刺入了3毫米。我们就做出了以下的假设推断。”

他在黑板上画了一个图,形状像是两块圆形的板夹着一个椭圆形的胶囊。其中一块板的中间突出一根短针。

“这个胶囊里事先装有毒药,而针尖连接着胶囊。一旦对这根针施加外力,胶囊就会被压扁,里面的毒药会通过针尖注出。”

“这个得做得多小啊?”史副局长问。

“嗯,从毒物的量来推断,压扁之后的厚度大约在一厘米左右。”

史副局长用手指比划着大小,嘴里念叨着:“这大小的话应该挺好做呢。”

“从毒药和注射用针入手或许查得出些什么呢。”田春达说。

“嗯,这方面查得怎么样?”史副局长对鉴定人员说。

“从伤口来看,注射用针的直径应该在0.5毫米左右。一般医用的可以使用,平时昆虫采集套装里也带着类似的东西。而尼古丁的浓缩液我觉得应该是把纸烟在水里浸泡后做成的。”

“你的意思是谁都可以做吗?这么一来搜查重点只能放在注射用针上了啊。”

“还有张为外套的去向。”

对于田春达的建议,史副局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对哦,查到什么了吗?”

“根据几个歌舞演员的证词来看,张为的外套是在总彩排开始后到第二幕结束这段时间里一直放在休息室的走廊尽头晾着。而他穿上外套是在第二幕后的休息时间。据说是他派了一个女演员去拿给他的。要是用了什么手法的话应该就是这段时间里了。”

“嗯,要把这段时间里每个人的行动搞清楚啊。”

接下来由调查张为人际关系的刑警进行报告。从结论来看,他平时的交际范围极其狭小,除了歌舞团的成员和舞剧相关人员之外,其他几乎没有和什么人有来往。虽说身兼舞蹈教师一职,但他只带高级班,而且这个高级班的学生们也和公演有关。总之在那次总彩排的时候和他来往的人全部都到齐了。

“我们也询问了张为所住公寓的居民,他们说和他完全没有交往。只是碰到了之后会打个招呼,对他的印象是个好人。住在他附近的人甚至都不知道他是个歌舞团导演。”

“又没有女人进出过他的公寓呢?”

“别说女性了,他的邻居们都说好像连一个人都没来过。”

歌舞团的职员和歌舞演员们一样,也没有一个人说张为的不是。张为的经济状况,也没有特别的发现。

“张为没有家属吗?”

史副局长问道。“他死了以后,总得有人获得遗产或者保险金一类的吧?”

“虽然他投保了人身保险,那也只是他一旦受伤不能继续教授舞蹈后得到保障。”郝东回答。

“那张为的死会对谁有好处呢?”

田春达说:“张为既是艺术总监、导演又是动作指导。所以即便他的艺术指导不被认可,也没有谁敢违抗他。然而他死后这现状应该就会改变了吧?”

“就会出现取代他位置的人了吗?”史副局长说,“这不就成为了杀人动机了吗?”

史副局长要求下一步顺着这个思路查查看。”

欢快舞蹈下的死亡阴影10 三天后在刑侦支队会议室里又进行了案情分析会议,由调查的刑警们依次发表自己的调查结果。然而几乎没有能够称得上进展的内容。依旧无法推断出作案动机,也无法获得具有说服力的证词。把张为上衣弄湿的那个人至今也没有查明。

“那些人的不在场证明查得如何?”

史副局长的声音听上去有点焦急。

“确认这一点还是有点困难的,在正式演出的时候可能还方便点,但在彩排的时候演员和舞剧相关人员每分每秒都在进进出出不停走动着,那种情况下怎么证明得了自己的不在场证明呢?”郝东说道。

“要是我们查在上衣上做手脚的时间,未免范围也太大了点。之前张为的外套被弄湿了,那也一定是犯人的计谋。那段时间的不在场证明怎么样?”史副局长又问。

“关于那点弄清楚了一些,简而言之,从张为脱下外套前一直到他走上舞台、发现夹克被弄湿这段时间没有走动的人应该就算有不在场证明了。”田春达说。

说着,田春达开始读起名单,一共六个人。

史副局长用手指敲击着会议桌说,“嫌疑犯总共也就十几个人,只要稍作些排除就能锁定目标了。”

但别的可以用来加以排除的手段已经找不到了。

负责查注射用针这条线索的刑警也没有什么新的收获。所谓的注射用针,在普通的药店并没有销售,所以他的获得渠道极为有限。

“在昆虫标本采集套装里配有一个迷你的注射器,所以目前也在对玩具店进行调查。不过现在店里卖这些东西的也越来越少了,想想也是,昆虫都没有了,那种东西怎么可能卖得出去嘛。”

“然而犯人用了注射针这点是错不了的吧?如果不是很早之前就有的,肯定就是从某个地方获得的,你们再把范围扩大点找找看。”史副局长说。

尽管进行了这样的议论,但最后这天的会议并没有得出什么实质性的结论。最后决定还是像往常一样,规规矩矩对张为的过去以及人际关系还有毒针的线索进行调查。

田春达和郝东被分配去调查本次案件和冯利坚的关系,而对于田春达提出的“在艺术领域一定有人和张为针锋相对”一说也继续进行侦查。

12

田春达和郝东再次找到宫美清进行问讯。

田春达给她看了张为的相片,她立刻摇头说完全不认识这个男人,连张为这个名字也没有听到过。

“我们希望你好好回想一下。”田春达说,“你男友去上海的时候这个人也在那里,所以他要是提到这个人名字的话可能是在上海回来后不久。”

然而宫清美不悦地皱起了眉头。

“我真的是没有听说过,他基本上不会跟我说在上海时候的事情的。”

“为什么不说?”田春达提出疑问。

“不知道。”她耸耸肩。“大概觉得很麻烦吧。”

“那不是张为这个名字也没关系,你有没有听说他在那边交过朋友?”

田春达稍稍把问题变了一下。

“没听说过呢。”清美歪着脖子,不过表情一下子又闪过一丝异常的神色。

“是不是想到了什么?”田春达问。

“大概完全和这没有关联吧。”她说道。

田春达说“没关系,你说说看。”并探出身子。

“他回来之后一段时间曾经让我做过他的模特。”

“模特?裸体的那种?”郝东问。

她皱起鼻子说:“不是啦,不过相对衣服穿得很少。” 然后她吐了下舌头。

“之前他从来没有让你做过模特吗?”田春达问。

“没有,他本来就不是画那种画的啦。”

“那为什么偏偏那个时候让你当起模特呢?”

“我不知道。”她直摇头,“我们俩人在房间里的时候他会突然说‘喂,清美,你面朝那边站’,我按他说的作了后,他拿出素描本好象开始画着什么,不过最后又没坚持下去。”

“为什么呢?”

“一开始他说‘还是模特质量不高啊’,你说过分吗?然后看我生气了,他就笑着对我道歉,还自言自语说‘离开上海之后我就一直追问自己,我能画好画吗?’那个时候我就隐约感到他是不是在那边受谁的影响了。”

嗯,田春达和郝东对望了一眼,纷纷点头,这的确是很令人在意。

之后清美就没有能再说出什么有价值的线索来。清美问田春达:

“冯利坚那个案件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解决?他可不是那种会为了偷东西而悄悄溜进别人家里的人,警官先生求求你了,请你们好好调查一下吧。”

“我们知道了。”

宫清美离开后,田春达对郝东说:“她的直觉还真敏锐呢,刚才听她说的冯利坚的那番话的确给人感觉是在暗示着某人的存在。”

“你的意思是冯利间在上海的时候认识的某人吗?”

郝东说这话的时候他的手机响起了铃声。

郝东接电话的时候,田春达反复思忖着清美的话语,冯利坚为什么刚好在那个时候让她当人体模特呢?应该是他受了某人的影响而开始画女体素描了。

在上海和冯利坚接触的那个人是个重要线索。

13

“我在路上看到一个学生摆弄软式网球,看了看有新的发现了。”

“软式网球?”

听到田春达的话,史副局长惊讶地张着嘴。

“就是这个。”

田春达把口袋里取出的东西往史副局长跟前一放,那东西的形状就像无花果一样,收细的部分上套着一个小盖子。这是他今天去体育用品商店买的。

“这是软式网球专用的充气泵。”

说着,他把小盖子拧了下来,随即从下面露出了一根尖锐的针头。

“请仔细看一下,这和注射用针一模一样。”

史副局长眯起眼睛仔细观察着,针头的形状和管子差不多,空气就通过这根管子来输送。原理和注射器完全相同。

“确实是相同的。迄今为止说到注射针,大家都想当然地拘泥在了注射器一类的东西上面,原来这种看似完全没关系的东西也能作为类似品使用,这么一来,真有必要讨论一下其它还有没有机理一样的产品呢。”

史副局长感叹道,把东西交给了一旁的鉴定人员。鉴定人员从各个角度观察之后也表述了观点,“粗细上也没问题,针尖能达到这样的尖锐程度就能轻易刺入人体了。”

“这东西任何一家体育用品店都有卖啊。”

田春达确信地说。 “好吧,立刻通知正盘

查注射用针的刑警们。不过

还得增加调查的人员,体育

用品店那么多。”

“还要调查歌舞团与软式网球有接触的人。”田春达补充说。“如果凶手想到用这个来作案的话,肯定在他的身边就存在这个东西。比如家里的某人是打网球的。”

“这有可能,”史副局长点头表示同意,“反过来说,正是因为她身边有这样东西所以才会想到用毒针的伎俩。好吧,重新调查一下演员们周围的人,这次又是关联软式网球了。”

欢快舞蹈下的死亡阴影11 “话说回来没从柳生嘴里打听到什么吗?”史副局长又问。

“嗯,没打听到什么新的情况。”田春达的语气有些失落。“今天我让部下去了一趟柳生家里。把他目前为止调查到的一系列资料都带了回来,我们还期待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线索,但刚刚交来的报告上显示我们的期望落空了。”

“再彻查一次吧,秘密很可能就隐藏在这里面。”史副局长说。

田春达点点头。

14

把搜查重点从注射器转到软式网球充气泵后,调查小组的工作进行得非常有效率。首先他们查了歌舞团周围以及每个舞者的住宅周边的体育用品店,把最近买过充气泵的顾客的信息基本全都掌握了。

“从结论来看,最近购买的顾客非常少。”田春达在会议上这么发言道,“最近说到网球一般都是硬式的,软式的也只有中学生会玩玩。因此我们问了曾出售过的商店,他们几乎都回答是中学生模样的孩子来买的。”

刑警同时进行调查的还有舞者们身边是否存在打软式网球,或者是曾经打过的人。据他们得知的信息,一般只要是专业组队的人,肯定是有一两个充气泵的。

“在演员里有四个人符合条件,名单如下,这些人和妹妹、弟弟一起住或者曾经一起住过。”田春达说。

“目前应该这四个人的嫌疑最大吧?”史副局长说,“下一步如何考虑?”

“要分头追查下去。现在一些刑警也正在进行追查。”田春达回答。

这时田春达的手机铃声响了。他接起电话:“是吗?找到了吗?”

“找到了。”对方回答。

“是谁?”

“胡靖。”

“胡靖……”

刑警们的脸上顿时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这无疑是因为在昨晚列出的嫌疑犯名单的四人当中,她是最不被大家怀疑的一个,连田春达都不太相信。

“商店老板说,她买了硅胶和锉刀。她买这些应该就是用来制作毒刺的。”

史副局长举起双手舒展了一下身体。“我不清楚,这个硅胶到底是派什么用的呢?”

“会不会不是防水用的?”田春达思忖了一下说。“虽然不知道这个装置是什么样的构造,但既然用到了尼古丁浓缩液,就不得不把整个容器封得严严实实的吧?”

“是这样啊,应该正中靶心了。”

史副局长作出开枪瞄准的手势。这说明他此时的心情非常好。

然而好景不长,给歌舞团打完电话的刑警转过身说,“田队,胡靖向歌舞团请假了。从昨天开始就请假了,据说是感冒。”

史副局长命令说:“现在立即赶往胡靖居住的公寓!追查她!”

15

胡靖的公寓所在居民区,聚集了很多小型楼房,那幢两层楼的公寓看上去像被埋在里面一样。

这栋建筑门朝东开而阳台朝西,完全照不到阳光。胡靖住在一楼。

田春达站在昏暗的门前,敲了两下门。但是没有回音,接着他又叫了几声,还是没有反应。郝东转动了下把手,发现门牢牢地锁着。

“不在家啊。”田春达说。

两人几乎同时行动起来,田春达敲了敲旁边人家的门,郝东则跑了出去。

郝东绕到建筑的背面,走进胡靖家的阳台,从那儿往房间里望去。透过白花边的窗帘,微微能够看到里面的样子:衣柜,桌子,电视,床——

床上有个人影,好像谁睡在上面。

郝东又绕回正门,田春达不见了踪影。不过稍过了会儿,他带了一个秃顶的中年男子回来了,那男人手上还拿着钥匙。他原来是去找房东了。田春达把从阳台上看到的景象跟田春达一说,秃头的房东立刻板起了脸。

戴上手套,田春达把备用钥匙插入锁孔,喀嚓一声打开了门。

两人脱下鞋子,小心注意不碰到身边的物品,走进了房间。这里是老式的一室户:一进去左边是厨房,径直走进去就是一间房间。

房间整理得很干净。 在床上躺着的果然是

胡靖。她身穿粉色的毛衣和

黑色裙子,两腿牢牢并拢

着,双手合十放在胸口。就

算是午睡,睡姿显得过于

工整,有点不自然的感觉。

田春达脱下手套拿起她的手腕,感觉冰冷,没有脉搏和呼吸。

“没有外伤。”他说。

“是这个。”

郝东拿起桌上的瓶子,“这是安眠药,不知道本来还剩多少,现在已经空了。”

16

尽管胡靖的尸体送去了司法解剖,但她死于大量服用安眠药这点应该是毋庸置疑的了。房间内也没有争斗过的痕迹,大门和窗户都上了锁。看上去无疑是决意要自杀。

田春达几人搜查着房间,确认着和之前一系列的案件究竟有无关联。他们本来还期望会留下遗书,然而却没有找到。

郝东着手检查厨房。在3层的木板中间,面对着窗户装着一个水槽,角落里放着一个双门的白色冰箱。

同样是一个人生活,男人和女人也是截然不同的。这里的餐具和烹饪用具尽管比郝东家要多很多,但却摆放得异常整洁,也很干净。检查完碗橱后,他又开始检查水槽下方的柜子。里面放着酱油和盐,还有一个没看到过的瓶子,看上面的标签说是低热量的甜味素。

“找到什么了吗?”田春达问。

“还没有呢”,郝东回答。

田春达又说:“听隔壁住着的学生说,昨天及今天没有人到这间屋子来过,她是个留级生,好像大部分时间都在房间里。”

“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吗?”

“没有,要是隔着这面墙听不到什么的话,可能真的没有声音。”

“你看,胡靖穷得只能吃这个噢。”田春达把手从米缸里掏出来在郝东面前摊开。手掌上放着几粒糙米。

郝东看到后目瞪口呆,“真的吗?”

“开玩笑的。”说着田春达放回糙米,“如今糙米也很贵呢,估计她是为了减肥才一直吃的。”

“胡靖的节食就是受了张为影响”,田春达重复道。

“那她为什么杀害了自己如此爱戴着的张为呢,当然说这话之前要找到确凿证据。”

“好好找证据吧”,说着田春达走向了房间。

查完米缸后,就只剩下冰箱了。郝东打开下面的门,里面满满地放着很多的东西。郝东发现制冰室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想伸手去拿,但发现冻住了取不出来。拿来刀片小心翼翼地把冻结住的部分切断,再把手伸了进去。塑料袋里好像包着什么东西。

“田队长!”

郝东喊来了田春达。

田春达感慨了一声,“原来是这么做的,果然女人的思维就是不一样啊。”

“的确不一样。”郝东也赞成道。

塑料袋里包着的无疑就是藏有毒针的装置,不过构想比鉴定人员推理出的东西还要简单的多。塑料材质的扁平圆形容器中开了一个小孔,上面就插着一根五毫米左右的注射针。而用来固定针所用的白色粘合剂正是硅胶。

容器中还残留着微量的茶褐色液体,针尖上也附着着黑色的东西。田春达命令其他的刑警把这个送去鉴定,然后深呼了口气,嘀咕了一句,“应该错不了了。”

欢快舞蹈下的死亡阴影12 傍晚时分,田春达和郝东二人来到了歌舞团。有关胡靖的死已经向他们传达了。

田春达他们进去后,高静看到了他们,立刻走了过来把他们带往会客室。席娅,甘健,柳生、魏玉四人已经在里面紧张的等候着了。

田春达的目光向坐在最里面的魏玉投去。然而她一直低着头,完全没有要抬起来的样子。

和几人面对面坐下后,田春达先对他们宣布了胡靖很有可能是自杀。不过这五人表情没有多大变化。

“并且据我们调查下来,能够断定胡靖就是杀害张为的凶手。”

田春达话说到一半的时候已经有几个人的脸色发生了变化。

柳生说,“这不太可能吧。”

“是啊,肯定是弄错了。”席娅也应和。

“这是真的,”田春达说,然后把证明胡靖就是犯人的铁证向他们一一道来。听完后高静和四个演员全都露出沉痛的神情默不作声。只有甘健嘟囔了一句,“真是难以置信。”

田春达对着他们用沉稳的口气说道,“其实我们也并不知道事情的动机。”

“而且这一连串的案件一个动机都没有解决。为什么胡靖非得那么做,和之前那桩正当防卫案件之间又有什么关联,等着我们查清的事情还有一大堆呢。而这其中少不了你们的协助。”他的语气中似乎带了点恳求。

“没有留下遗书吗?”

高静第一个发言,田春达回答说没有。

“我们应该是最后一个和她见面的人吧?”甘健发言道,“前天晚上我们一块去看望了柳生,胡靖也和我们一起去了,但她那时候的样子完全不像是一个意图要自杀的人。”

其他的舞者们也纷纷点头表示同意。

“你能不能给我详细说说那个时候的情况?”

对于田春达的这个请求,四个人都有点难以启齿的样子。接着他们开口叙述了那时聊了什么话题,进行了什么对话。然而田春达在这些谈话里并没有发现能和自杀沾上边的内容。

“最后一个和她在一起的人是谁?”田春达问。

一直低着头的魏玉总算仰起脸,红红的眼眶周围已经湿了。“是我。”

“你们俩去了什么地方吗?”

“没有,探望完柳生出来我们俩就一块儿回家了。我从中心车站下来后我们就分手了。”

田春达又问魏玉,“你们分开的时候她看上去怎么样?”

“好像看不出什么特别的……可能我很迟钝吧。”

“比如明天的训练可能来不了之类的话,没说过吗?”

没有,魏玉轻声否定。

接着田春达问了所有人,胡靖关于这一系列的案件有没有说过什么话。

“她一直在附和着我们的话,好像不记得她说过什么自己的想法。”柳生说,大家也都表示同意。

最后问到关于胡靖杀害张为大家有什么猜想的时候,甘健说:“真是不可想象。舞蹈演员们都很崇拜张为老师,这些人里胡靖是程度最甚的一个。”

郝东颇有兴趣地说,“那她从头到尾都只是把张为当作老师吗?”

“什么意思?”一旁的柳生怒目而视。

“她会不会把张为当成男人来爱呢?”

甘健抿了抿嘴唇,断言道:“她是把老师当作艺术家来崇拜的,我看不出她有别的意思。”

之后就没从他们口中再问到什么有用的证词,田春达看不出来他们到底是真的没一点头绪呢,还是因为知道胡靖是犯人后他们仍然想包庇她。

17

这天晚上的案情分析会上,大家就胡靖的死进行了分析。因为好容易才查到了杀死张为凶手,而她却先自杀了,刑警们一脸失望的表情。

首先田春达谈了他的意见:胡靖毒杀张为证据确凿,完全可以认定她就是凶手。

“那么……对她杀人的动机大家怎么看?”史副局长看着大家说。

田春达说:“尽管关于胡靖的调查才刚开始,不过我们已经知道她也有去上海进修的经验。只不过那是四年前的事情。”

“四年前?她两年前没有去吗?”

“只有四年前去了一次,和席娅一起,详细情况我们还不知道。”

“要是四年之前,就不可能和冯利坚有接触了啊。这么一来的话,正当防卫一案和张为谋杀案之间的关联就变得扑朔迷离起来了啊。”史副局长感慨道。

“我有一点疑问。”安义发言,“就是犯罪时候胡靖的不在场证明。根据我们之前确认下来,只有六个人有不在场证明,里面包括了胡靖。也就是说弄湿上衣的不是胡靖啊。”

“但不是她弄湿的上衣并不代表她就不是犯人。”向海洋说,“胡靖正伺机藏毒针装置的时候刚巧碰上了张为的上衣被弄湿的偶发事件,所以她就将计就计了。”

“我总觉得这事儿也巧过头了吧。”安义说。

史副局长这时问田春达:“这个问题你怎么看?”

田春达思索了片刻说:“我觉得,可能有共犯。”

这句话一说,顿时会议室里一片寂静,

田春达接着说道:“歌舞团里有些人没有说实话。我觉得他们似乎隐瞒了什么。”

“我也有同感。”郝东表示赞同。

史副局长考虑了一会儿后,轻敲了下桌子,

“好吧,在调查犯罪动机的同时,也顺着这个思路考虑吧。”

18

从上海传来了极其有价值的报告。

“咱们派出的刑警,在上海找到了教胡靖的叫做马凱的动作教练,从他口中得到了非常宝贵的证词。”

在刑侦支队重案一组的办公室里,孟晓春刑警严肃地说,从她的表情上也能看出所获取报告的重要性。

“在四年前除了胡靖和席娅之外,还有两个歌舞团的人也去了那里。”

“还有两个人?”田春达说道。

“是的,是高静和张为。”

“是那两人去做什么?”

“据说一开始想去验收胡靖和席娅的学习情况,然而到最后不光是验收,还把他们带了回来。按照当时的安排,胡靖二人应该再呆两个月的。”

“发生了什么事呢?”郝东抄着手问。

“马凱说原因不明。”

“派到上海的刑警还调查出胡靖在上海交了一个画家男朋友,叫吴清。吴清是南山市人,大学毕业后在上海搞美术工作。而吴清有一个亲密男友,叫冯利坚。”孟晓春加重了最后三个字的口气。

“冯利坚?这样两起案子的连接点就找到了。”田春达思索着说。

欢快舞蹈下的死亡阴影13 接着田春达和郝东找到席娅进行询问。

“请你把四年前的事情跟我们说说吧。”田春达说,“就是你和胡靖去上海市后的事情,而且我尤其对她男朋友的事情感兴趣。”

“她的男朋友?”

“就是吴清呀。”

田春达说完,席娅的视线变得飘忽不定起来,嘴巴也动了一下。“你们连吴清的事情也查出了吗?”

“这是我们的工作,你认识他吧?”

“我见过他两次。”

“他们两个关系亲密吗?”

“不太清楚。”席娅避开田春达的目光,视线转向了他身后的墙壁,“说不好他们到了哪种程度,应该,嗯……互相爱着对方吧。”

“虽说相爱,但她回来后就没再联系过他吧?”

席娅似乎有些不知如何作答,轻轻摇摇头,“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我们的生活方式规定我们必须就得这样。”

“这种生活方式吗,这么一来事情就明朗了。”

“嗯?”她不安的看着田春达。

“我是说你们突然提前回来的理由。事实上,你们是被强制带回来的,因为胡靖和一个男人有了恋爱关系。我说得对吗?”

席娅拢起长发,大口地喝着水,呼出一口热气,说:“张为老师,非常不喜欢演员变得情绪化,尤其是演员们恋爱。他认为,女人谈了男朋友之后就不会有好事。”

“没法投身于训练中?”

“嗯,”席娅应道,“而且谈了恋爱肯定就会要结婚、生孩子,这些都会对跳舞产生严重影响。”

“所以他肯定就不同意胡靖的恋情啰?”

席娅深吸一口气,移动着手中拿着的玻璃杯,水在她掌间晃动着。

“张为老师知道胡靖两人的关系后,竭力反对,命令胡靖立刻和那男人分手。然后,他觉得也不能任她这样在上海呆下去,便要求她回南山市。光她一个人回来有点不自然,所以他要求连我也一块跟着回来。”

“胡靖在这件事上屈服了吗?”

“屈服?”

席娅的表情僵住了,好像在思忖着‘屈服’这个词的意思。“其实并不是屈服不屈服这种层面上的问题。只是一个在禁止恋爱世界里的人,做了一段时间的梦,又回到了现实里,仅此而已。”

“她没有要延续这段恋情吗?”

“那个嘛……我觉得她曾经想过要延续下去,但最后还是无法放弃舞蹈啊,舞蹈演员就是这样的。”

“那么她只能割舍男友吴清了。”

田春达目不转睛地看着席娅,有那么一刹那,她的目光转向了别处,不过立刻就回了过来,说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我觉得胡靖自己肯定也很痛苦。而吴清也非常痛苦,甚至抑郁得想自杀。”

“吴清的男友冯利坚非常同情吴清,想挽救他的生命,就来歌舞团找胡靖,想让她去安慰吴清。可胡靖又去不了,于是发生矛盾,冯利坚被误杀…… ”

“你有很强的分析判断能力。”席娅钦佩地看着田春达说。“当时是冯利坚要拉偷偷在团里练舞的胡靖走,胡靖说现在走不了,冯立坚就气愤地说,‘你不顾惜吴清的生命,只想着自己跳舞,我让你跳不了舞!’他就使劲踹胡靖的腿,想把她的腿踹折了。这时叶紫刚好从外边赶回来。为了保护胡靖,叶紫就用花瓶打了冯立坚,没想到把他打死了。”

沉默片刻田春达接着说:“结果吴清自杀而死。胡靖由于愤恨张为而设计毒杀了他。之后见警察追查得紧,真相就要暴露,胡靖又畏罪自杀。”

席娅微微点点头,“我真的佩服你的分析判断力。不过,胡靖也有殉情的想法。”

孩子被绑架之后1 “老公?拜托你赶快回来。”

“什么事?怎么这么突然?”刘达发现妻子的语气很不寻常。

“刚才接到很奇怪的电话,他说小隆在他手上。”

“什么?”

“他让我听小隆的声音。小隆叫着:妈妈!救我!妈妈!然后对方说:我要钱,如果报警,我就杀死孩子。啊!老公,你快点回来啊!”

我总算进入状况。小隆被绑架了?怎么可能?

“你报警了吗?”

“还没。电话里的男子要我通知你。他说等你回来,还会再打电话来。”

“我知道了,我这就回去。在我回家之前,千万别报警。不对,你有没有先向学校确认?小隆真的没去上学吗?”

“等等,老公。小隆在家里呢!”

“什么意思?”

“小隆从早上就一直在家,他向学校请假了。”

“你在说什么呀?”

“因为小隆他——”

刘达以为妻子精神错乱了。孩子被绑架的打击,让她没发现自己的说法前后矛盾。总之得先回家一趟,他担心小隆,也担心妻子。

“和美,听好,”刘达用命令的语气跟她说。“不管发生什么事,在我回家之前把门锁好,也别出门,如果有人来也别让他进去。我会在一个小时以内到家,在这段时间内你要待在家里。”

“我、我知道了。”

刘达放下话筒,手掌冒汗。公司老总、刘达的岳父放在桌上的双手紧握,忐忑地看着他。

“听起来不太妙呢!”

“我也搞不清楚状况,不过小隆好像被人绑架了。绑匪打电话到家里来。”

岳父瞬间有如弹簧般坐直。

“真的吗?”

“我也不知道。和美说话颠三倒四,我根本无法了解真正的状况。总之我先回家一趟。”

“没错,快走吧。”岳父似乎一脸无法置信的表情。“有没有报警?”

“还没。绑匪说,如果报警就把孩子杀死。”

岳父深深吸了一口气,表情凝重地左右摇头。刘达离开了岳父的办公室,

下了汽车,刘达穿着皮鞋出了停车场狂奔在大街上,提着购物袋的家庭主妇惊讶地举目看他。

一打开家门,刘达便连滚带爬地冲进玄关,和

美在那里等着他。

“老公。”

“小隆没事吗?”刘达边喘气边问。“之后绑匪还打电话来了吗?”

“镇定一点。小隆在二楼睡觉啊!”

和刚才的电话内容一样,她的回答令人匪夷所思。但话说回来,和美的表现也不像是惊慌失措的样子。刘达已经搞不清楚惊慌失措的是他还是妻子了。然而,现在最要紧的是确认小隆的安危,等会再听她解释。

“我去确认一下。”刘达留和美在玄关,冲过走廊奔向楼梯。

打开二楼的儿童房,刘达在被单下看见小隆的脸,他是今年四月刚上小学的儿子。

“爸爸?”小隆发现刘达,拉下棉被探出头。虽然脸色有点差,不过他确实是如假包换的唯一的儿子小隆,刘达下意识安心地叹了口气。

“怎么没上学?”

“——我发烧了。妈妈说我感冒了。”

“所以请假啊?”

“嗯。”

“不要说嗯,应该要说是。”

“是。”

刘达蹲在床边摸了摸儿子的额头,没有到发烧的程度。因为脸色有点差,和美就大惊小怪地帮他请假了。刘达反对她过度保护孩子,但也多亏她,小隆才平安无事。这次就原谅她吧!

“有没有吃药?”

“嗯。”

“不是嗯,要说是。你乖乖听话,很快就会好。”

“是。”小隆躺着点点头。“今天爸爸也生病了吗?”

“没有啊!怎么了?”

“因为爸爸这么早就回家了啊!”

“喔,对喔!”对小学一年级的孩子解释绑架,他也不会懂吧!

“爸爸偶尔也会早点回来啊!”

“喔”

他噘嘴露出摸不着头绪的表情。因为工作繁忙,刘达天天早出晚归,这才发现很久没有好好跟儿子聊天了。

“好啦,乖乖睡觉喔!”刘达轻抚小隆的头发,让他闭上眼睛。

刘达站直身子环顾房间,两个窗户都牢牢上了锁。只要乖乖待在这里,就能确保儿子的安全。刘达检查过后,悄悄关上儿童房的房门。

一下楼就看到妻子在等着。

“小隆呢?”

“嗯,睡了。”总觉得这段对话有些白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真的完全搞不懂。”

“对不起,”和美以疲惫却坚定的语气回答:“绑匪打电话来,我就马上打电话到你公司,我整个人都慌了,没办法好好向你说明。不过,被绑架的不是小隆。绑匪弄错了。”

“——绑匪弄错了?”

这时客厅传来声响,刘达的问题被打断了。那显然是一个人的脚步声。

“有别人在家吗?”

她点头,

“谁?”

“张路。”

为何张路会在这里?

由于这个冲击实在太大,让刘达一时之间陷入奇怪的妄想中。这完全是预料之外的发展。而奇怪的妄想也在他心中卷起漩涡。会不会孩子被绑架只是个藉口,那通电话的目的其实是为了让我提早回来?

刘达眼前一片昏暗。呈现极度紧张的神经,在身体各处撕裂着。被发现了吗?一切都完蛋了,妻子终于知道我和张路的关系了——

“老公?”

刘达突然回过神来,抬起头。

和美凝视着刘达。她的声音、她的眼神,瞬间让刘达恢复理智。那双眼,并不是会设下如此恶毒陷阱的卑劣女人的眼睛,这一切都是刘达的妄想。

现在没有闲工夫去担心这种事。这里确实发生了非比寻常的情况。在和美起疑之前,刘达振作精神问她。

“为什么张路会在我们家?”

和美默默直视着刘达。虽然只有一瞬间,对刘达而言却像是漫长的沉默。在她的表情背后,那双眼睛似乎蕴含着某种挣扎。

然后她突然开口。

“被绑架的孩子,是张路家的小茂。”

“什么?小茂被绑架?”

和美点头。

总算厘清事情的原貌了。绑匪绑错了孩子。就这么巧,把小隆和小茂搞错了。虽说换得了小隆的安全,但这是多么残酷的错误啊!就某种意义而言,刘达已经被逼到难以言喻的窘境,背上渐渐渗出冷汗。

脚步声逼近,刘达依然拼命隐藏紧张。和美则不动声色地撇开视线往后退。

张路站在走廊中央。

刘达相隔十天后再度与她见面。她穿着淡绿色的衬衫,配上咖啡色为底的印花裙。平常她是个注重打扮的女人,但今天的配色有些不协调。想必无心顾及穿着,急忙冲出家门吧!只有发型还算整齐。她的脸色铁青,眼神恍惚。

“——你怎么样?”刘达问她,装出一副对待邻居般的关切表情。然而刘达的内心却犹如暴风雨中的海浪般激烈震荡。

孩子被绑架之后2 张路点头,但那反应却犹如机械,表情僵硬,双眼像路边的流浪汉般畏缩。一眼就能看出她为了孩子的事而心思混乱。

“联络你先生了吗?”

张路只是摇摇头,没办法好好答话。和美代替她回答。她说张路的先生正好出差,无法联络上,今晚才会回来。这种情况对现在的刘达到底是好是坏,当下难以判断。

他们来到了客厅。刘达只确认了小隆的安全,但并未完全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首先得听妻子的说明。

“和美,你能不能说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妻子的视线在刘达与张路之间不断来回游移着。她咬着嘴唇,似乎试图整理思绪。后来她总算开口。

“我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那么你回答我的问题。绑匪是几点打电话来的?”刘达说。

“十一点十分左右吧!我正在晒衣服。一接起电话,一个陌生男子就问我:“这是刘达家吧?”

“我说是。对方一口气说:“小隆在我这里,只要照我的话去做,我就把孩子还给你。我只想要钱。千万别报警。如果报警,我就杀了孩子。”

“你怎么回答?”

“老实说,我记不太清楚了。我也没把握绑匪是不是说了这些话,因为实在太紧张了。不过我记得我大声回答对方,说那不是我们家小隆。结果对方说:“为了证明不是骗

人,我让你听听孩子声音。”接着我就听到小男孩的声音说:“妈妈!救我!妈妈!我好害怕! ”

张路身体僵硬,靠在和美身上。和美让她靠着,把手放在张路的手上。刘达催她继续说。

“——听到孩子的声音,我就慌了,也忘了孩子其实在二楼,忍不住大喊小隆!小隆!不过男孩的声音断了,又换成男人的声音说:‘跟你说也没用。联络你先生,叫他赶快回家。等他回家之后,我会再打一个电话。到时候我再告诉你赎金的金额。记得不要报警’。说完这些话后电话就断了。”

“对方的声音有没有什么特征?”

和美歪着头。

“好像有什么东西隔着似的,听起来有些不清楚。不过我记不得了。”

“孩子的声音呢?是小茂的声音吗?”

“当时我没有发现。因为透过电话,而且又是快要哭出来的声音。不过,我后来才发现那的确是小茂的声音。”

“我懂了,然后呢?”

“我立刻上二楼确认小隆没事,不过光是这样还是不能放心。我颤抖个不停,不知所措。 因为绑匪问我,“这是刘达家吧”,而且男孩的声音也绝不是装出来的。我当时甚至以为二楼的小隆是假的,绑匪绑走的才是真正的小隆。后来,我想起得将这件事告诉你,所以才会打电话到公司。不过当时我还搞不清楚状况,话也说不清楚,害你担心,真对不起。”

“不,没关系。”

妻子容易受到影响。在接到绑匪的电话之后,因为一时失去冷静而陷入小隆被绑架的错觉,这也是情有可原的。刘达无意责怪和美。

“不过,你是怎么发现被绑架的其实是小茂?”

“因为——”和美说到一半,看着张路。刘达也看着她,但她正处于无法问话的混乱状态。和美继续说:“之后刚好接到张路的电话。”

“电话?”

“没错。学校老师打电话到张路家里,问她小茂今天为什么没上学,是不是有什么事?不过今天早上小茂确实出门了,对吧?”

和美问张路,张路默默点头。和美的视线回到刘达身上,说:“我也知道他出门上学了。每天早上,小茂都会跟小隆一起上学。”

刘达点头。小隆和小茂是同一所小学的同班同学。

“今天早上,小茂和平常一样来我们家接小隆。不过小隆因为感冒要请假,所以我叫小茂自己上学。”

“然后呢?”

“我猜绑匪应该是在我们家外面监视,一定是躲在玄关看不到的地方。然后他看到小茂从我们家出来,误以为是小隆,就直接把他带走了。”

“你是说,绑匪没看到小茂走进我们家吗?”

“应该是。”和美点头。“小茂每次都会从我们家后门进来,然后沿着围墙内侧走向玄关。”

“我懂了。绑匪会不会发现自己绑错孩子了?”

“不会,”和美说:“至少我接电话的时候还……”

就在这时候,玄关的门铃突然响了。突如其来的声响让刘达缩起身体。

玄关传来男子的声音。

“快递送货!”

快递?竟然在这个节骨眼出现,真是的。

“警察来了。”和美说。

“什么?”

“对不起。我打了110。”

一时之间刘达哑口无言,紧盯着和美。她态度坚决,同时以眼神寻求刘达的认可。刘达调整呼吸询问她:“你为什么要自作主张?”

“因为我们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做啊!所以只好寻求警察的帮忙。”

“什么时候报警的?”

“我和张路通过电话,发现绑匪绑错孩子之后。”她一边回答,一边小心翼翼地避开张路的眼神。“打电话到你公司的时候,我还没有这个打算。”

“不过,绑匪不是说如果报警就会撕票吗?”

“没问题的。警察知道该怎么做,绝对不会被发现的。”

刘达把视线移到张路脸上。她表情呆滞,听着他们的对话。她无力地垂下双手,发出喉咙深处的混浊呼吸声。从她的样子看来,她应该不知道和美报警一事。

刘达不是不懂妻子报警的理由。为了尽早缉拿那个破坏我们家平稳生活的绑匪,势必要求助于警察的力量。然而,这是因为小隆的安全无虞,才能说出这种话。对张路而言却不是如此。在她眼中,和美的举动必然是一种性急且自私的行为。至少也得经过张路的同意才对。毕竟,有可能失去性命的并不是小隆,而是张路的孩子。

“有人在家吗?有府上的快递!”

外头依旧不断传来呼唤声。若还不理,反倒会让左右邻居起疑。既然报了警,总不能叫人家回去,责怪妻子也于事无补。刘达下定决心,打算叫和美应门,却在这时候闪过窝

囊的想法。他不想和张路独处。于是他亲自走到玄关,战战兢兢地打开门。

孩子被绑架之后3 身穿蓝色连身裤、戴着棒球帽的黝黑男子抱着纸箱站在玄关口。没有其他人的身影。他看到刘达,毫不客气地走进玄关,关上大门,把纸箱放在地上。

“这是刘达家吧?”

“没错。”刘达差点以为他是碰巧经过的真正送货员,因为他的态度太自然了。

“你是刘达先生吗?”

刘达点头。

“我是市刑侦支队的刑警安义。”他从膨胀的胸口袋掏出黑色皮革的工作证。“现在你们家后面停着一辆便衣警察的厢型车。我们警员会悄悄进入家中,麻烦打开后门。”

“好、好的。”

刑警取下帽子擦拭额头。刘达问他:“会不会让绑匪发现?”

“不会的。我们没有发现任何可疑车辆在你们家周围。就算绑匪暗中监视我们,也会因为我而留意前门的动静,应该不会察觉后门。请相信我们。还有,这个纸箱里装了电话的侦测器,请你们拿着。

如果我进来太久,容易被人怀疑,我就先走了。”

他快速说完话后便收起本子、戴好帽子,握着门把。

“谢谢您!”

他立刻用送货员的态度向刘达点头,之后快步走下玄关口。刘达立刻关上门。

家中传来笨重的脚步声,其他刑警从后门进来了,他们拿起刚刚那位警察留下的纸箱回到客厅。

四名身穿便装的刑警。其中三人的年纪显然比刘达小,有一人正在询问和美这栋房子的格局,和美以毫不畏缩的态度回答警方的问题。其他两人正与年长刑警讨论。

张路独自坐在房间角落。

年长的刑警抬头说:

“你是刘达先生吗?”

“是的。”

“我是刑侦支队队长田春达。刚才接到你妻子报案,便急忙赶来这里。”

“辛苦各位了。”刘达说。

“——这位是?”田春达看着张路问道。

“她是张路,被绑架孩子的母亲。”

田春达看着憔悴的张路说:“你别担心。我们会尽全力救出你的孩子。”

张路点头,却还是没有力气开口。

“不好意思,麻烦把那个箱子拿给我。”刑警郝东说。

刘达把纸箱递给他。

田春达问:“家中只有这一台电话吗?”

“是的。”

“接下来,为了追踪绑匪的发话处,我们会接上录音和侦测装置,也会听取私人电话的内容,所以能不能麻烦你签署同意书?”

“好的。”

“那就动工吧!”他对郝东说。

打开纸箱,里头装了看似旧式录音机的器材。郝东把电话反过来,用螺丝起子扭开背盖的螺丝,装上器材接头。接着再以熟练的手法装回背盖,接上接收器等其他器材的配线。

调整开关与音量控制之后,按了三个号码,似乎是准备妥当的暗号。郝东挂上话筒,对田春达报告说一切准备完毕。

这时,电话好比算准了时间似的突然响起。

“等等!”刘达正要伸手拿起话筒,却被田春达制止。四名刑警匆忙返回各自的岗位。

“侦查需要花点时间,”田春达将接收器按在耳边说:“尽量拖长对话时间,但是千万别刺激绑匪。”

刘达点头,握住了话筒,交互看了看和美跟张路的脸,做了一个深呼吸。

“快点!”田春达说。

刘达拿起话筒。“这里是刘达家。”

“是你啊?我啦!”听到这个声音,刘达全身的紧绷瞬间放松了下来。

“别吓人啊!爸爸。”

“怎么了?”

“我们以为是绑匪打来了。”

和美察觉到对方是谁,叹了一口气。刘达按住话筒对田春达说:“是我妻子的父亲打来的。”

“他知道这个事件吗?”

“知道。我只告诉他发生绑架案。”

田春达点头,关掉录音装置的开关。刘达再度与岳父对话。

“喂?不好意思。”

“到底怎么了?你说你会跟我联络,可是离开公司已经两个小时了。”

“因为家里忙得一团乱啊!”

“有其他人在是吧——警察吗?”

“是啊!”

“你报警罗?”

“不是我,是和美。”

“和美报的警?”

“是的。”我向他简短说明绑匪绑错孩子的事。

“原来如此。那你打算怎么做?”

“怎么做的意思是?”

“绑匪还没发现绑错孩子吧?他要求多少赎金?”

“对方还没提出金额。等绑匪一和我联络,我就和他交涉金额。”

“你打算支付对方要求的金额吗?”

犹豫片刻。脖子后方强烈感觉到所有人的视线,尤其是张路的视线。

刘达作出决定。小茂是无辜的,孩子的生命才是最优先的考量。

“——我必须这么做。”

“如果超过你的能力范围呢?如果不够,我可以先借你。”

“我自己会想办法。”

“是吗?如果筹不出钱或是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的,就尽管告诉我吧!”他说完便立刻挂上电话。

放下话筒,刘达发现田春达的脸出现在肩膀旁。他以精明的表情,再度确认刘达的打算。

“刘达先生,照你刚才的说法,你会依照绑匪的要求准备赎金?”

“那当然。”这句话不是针对田春达,而是要说给张路听。“关系着孩子的生命呢!”

“感谢你的帮忙。”

怱然间,张路的脸上恢复血色。她穿过房间站在刘达面前,双手合十深深低下头。

“拜托你了。”

“别这么客气。”刘达挥挥手。

张路抬起头,她现在完完全全流露出母亲的眼神,那是毫无心机、充满纯真的谢意。

这时,电话再度响起。刘达已经卸下先前的戒心,不经意地拿起话筒。

“这是刘达家吧?”

那是混浊、令人不悦的男人的声音。

“你是谁?”刘达语带敌意地问他。

“请注意你的口气,刘达先生,否则孩子就没命了。”

——听到孩子的哭声,刘达就慌了。

田春达在记事本上快速写下几个字,撕下那一页让刘达看。上面写着“别让他发现绑错人”。

刘达以眼神示意,表示明白。

“小隆平安吗?”

“是啊!”对方显然还没发现抓错了孩子。

“让我听听孩子的声音。”

“刚才已经让你妻子听过,这就够了。他活得好好的,放心吧!你没报警吧?”

“我没报警,千万别伤害我儿子。拜托你。”

“如果你照我的话去做,孩子就会乖乖还给你。拿赎金来交换吧!在傍晚之前,准备不是连号的旧钞五百万元。”

田春达立刻以手势打暗号:拖延交涉,拉长时间。

“五百万元?不可能,我怎么可能在傍晚之前筹这么多钱?我花一整天的时间能够筹出的钱,最多只有这一半。”

“那么,我们以三百万元扯平吧!不能再少。”

“等一下,你可说得简单,但是——”

“你应该领不少薪水吧!”他完全不理睬我的恳求。“不够的部分,就想办法借。你舍得让孩子送命吗?我可没有足够的耐心。再啰哩啰嗦,我就立刻撕票!”

“求求你千万别这么做!”

“傍晚之前必须交出三百万,没得商量!”

“我、我知道了。可是——”

“晚上我会再打电话。到时候如果没筹出钱,或是被我发现你们报警,那就等着收尸吧!”

“等等!你——”

电话断了。

孩子被绑架之后4 “侦查到方位吗?”田春达问郝东刑警。郝东摇头:通话时间太短了。

田春达放下接收器,眯着眼看刘达。

“现在开始筹三百万,有办法吗?”

“我会想办法。”刘达不慌不忙地对和美说:“我记得在银行有一笔定存,就把这笔款当作担保向银行贷款吧!去拿存折给我。”

和美点头离开客厅。刘达边目送她边对田

春达透露:“这是我今天之

内能够勉强筹出的金额。”

“或许绑匪已经事先查清你们家的资产状况。”田春达说:“你对刚才的声音有没有印象?”

“没有。”

“我想也是。”他耸耸肩。“听起来,他应该在话筒上放了什么东西。”

和美拿了存折回来。在确认能够贷到绑匪要求的金额后,刘达立刻打电话给银行,拜托他们在今天之内必须贷到现金三百万,但迟迟未能获得期望中的回答。最后好不容易,在强烈要求下终于得到首肯。

二十分钟后,银行的人来了,而他却不愿办手续,一再问贷款用途,最后竟然说要以银行支票取代现金。再耗下去也不是办法,刘达要他严守秘密后坦承目前的状况,并用存折和房产证做担保。男子脸色发青,立刻赶回银行请示。过一会,又送来了现金。

“总之,赎金的问题总算解决了。”田春达说。他的说话方式好像在作战似的。“就目前的状况看来,我们必须待命到下一个电话打来为止。不过话又说回来,刘达先生,绑匪误以为绑架了你的儿子,所有压力势必加在你身上。也就是说,孩子的生命全靠你了。你是否已经做好心理准备?”

“我知道。”

“这种时候,耐心才是关键,最后是以毅力决胜负。”他抓起刘达的手。“我们也会尽最大的努力,但是我们更需要你的坚强。”

刘达点点头,将目光移到张路身上。她坐在沙发上,弯着腰,祈祷般地将紧握的双手按在额头前,丝毫没察觉刘达的视线。

刘达心想,张路现在是不是在后悔自己过去所做的行为?

张路之所以会自责,有其不可告人的秘密。两个孩子并不是自然而然成了好朋友的,其中隐藏着张路的阴谋。张路为了折磨刘达,刻意促使小隆和小茂成为朋友。那是她对刘达的第一幕报复剧。然而讽刺的是,这项阴谋导致今天绑匪绑错孩子。照理说,这两个孩子不用说

交朋友了,根本连认识的机会都没有。就某种意义而言,今天是张路自己将孩子逼上绝路。她一定强烈后悔自己所做的一切。

刘达和张路是在八年前认识的,地点在市妇产科医院。当初的契机是和美怀孕,而张路在那家医院当护士。

刘达完全不记得张路给他的第一印象。起初只觉得她是众多护士之一,因此没太注意到她的。他脑中只有和美跟她肚子里的孩子。而当时是和美先认识了张路。

两人碰巧是同一所中学的学姊和学妹。和美大张路四岁,所以中学时并不曾直接碰过面,不过张路却知道同一所中学毕业的王和美的妹妹王平美,和美由此与张路熟识。由于是第一胎,和美变得相

当神经质,有事没事就找张路商量,张路也每每亲切地陪伴和美。等到和美肚子大起来之后,她已经习惯依赖张路了。就因为这一层关系,刘达也不知不觉对张路产生亲近感。但绝没抱持多余的情感。

但没多久,就发生那场不幸,和美患病精神状况面临极大危机。她拒绝与人交谈,脸上失去表情。刘达尽一切所能,却迟迟未见恢复的迹象,病况陷入胶着。刘达和张路的密会就此开始。

当初,刘达把她视为临床心理的专家,为了请教和美的病情常常找她,然而他却渐渐在张路身上寻求安慰。事实上,刘达是想逃离因患病精神有些毛病的妻子。在那段日子里,待在和美身边只会让他痛苦。正因为深爱她,所以不愿看她凄惨的模样。刘达渴望透气,就这么刚好选择了张路。

当时张路已经是个有夫之妇,丈夫富泽是一家公司的工程师。他的工作必须经常跑外地,因此时常出差不在家。加上还没有孩子,让张路对这样的家庭生活感到不满。

有一天,张路对刘达哭诉丈夫有外遇。事实上那只是张路胡言乱语,但刘达却信以为真,然后任由她的引诱,和她上了床。

自此,刘达与张路便不断发生关系。

但和美病渐渐好了,刘达发现自己还是爱着妻子。他恢复理智,和张路分手,全心全意与和美过日子。

刘达始终没有坦承与张路的关系。那已经结束了,现在再说,只会伤害和美。断绝关系后,刘达也不曾再听到张路的消息。

从此,平安无事地度过了六年岁月。

小隆小学入学典礼的当天,突如其来地恶梦再度苏醒。那是七个月前的事。和美口中再度出现张路的名字,她说小隆班上有个同学叫富小茂,是张路的孩子。无须说明,刘达心头已被一股诡异的乌云笼罩。

张路一家人在三月搬到达昌公寓,离刘达家不到五十米。这并不是命运捉弄,是张路刻意让两个孩子上同一所小学。而且还是同班同学。

刘达以恐惧的眼神看待两个母亲恢复以往的亲密关系。而他发现张路的真正意图是在五月中旬。她偷偷找他出来,说出这个爆炸性的秘密:“小茂是你的孩子。”

起初,刘达不相信张路的话,然而听到小茂的生日后,他的信心动摇了。小茂在小隆出生的隔年年初出生。刘达回溯当年,想起记忆中的日期。几天后,小茂来刘达家玩,刘达近距离凝视小茂的脸,才承认张路的说法。最具决定性的是耳朵的形状,他的耳壳内侧隆起,和刘达一模一样。

幸好和美与张路丈夫没察觉这个事实。它依然是刘达和张路两人的秘密,但同时也代表张路掌握了刘达的命运。

“七年前的那段感情,我是认真的。”张路这么说,同时哀怨刘达单方面抛弃她。她逼刘达恢复过去的关系,或是跟和美离婚,使刘达处于两难境地。

就在十天前,刘达又在某处和她见面,再度引发没有结论的争吵。刘达仍然拒绝和她恢复关系。

就在这个时候,发生了今天的孩子被绑架事件。

孩子被绑架之后5 大家一边担心人质的安危,一边焦躁地度过午后。虽然不断重播恐吓电话录音,却没有所获。

六点到了,绑匪还是没有打电话来。

不安与焦躁的神色印在每个人的脸上。

当时钟指向八点时,家人的不安转变为恐惧。刘达不自觉地在房里走来走去,田春达则提醒他要镇定。然而,田春达自己也处于焦虑中。

“为什么没有联络呢?”刘达问田春达。

“绑匪说晚上再打电话。或许他设想的时间比我们晚吧!”

“不过他要我们在傍晚之前筹出赎金,所以他说的晚上应该不至于太晚啊!”

田春达说:“毕竟这笔钱不是小数目,他才会故意下这种指示。在我看来,交付赎金的时间应该拖到半夜。绑匪打算拖延到最后一刻才联络,引起我们最大的恐慌吧!”

“该不会被他发现我们报警了吧?”

“怎么可能?”田春达的表情渐渐阴沉。“你的意思是我们的应对出错了吗?”

“我想不出其它理由。”

两人互不让步,瞪着对方。双方都处于激动的情绪,一触即发的气氛笼罩整个房间。

这时,和美以绝佳的时机走进客厅,端盘上摆着碗盘。

“各位,我想大家肚子都饿了,我准备了一些点心。”

田春达绷着脸点点头。“你有个好太太。”他走向和美,向她道谢,充满攻击性的态度瞬间消失。我也有同感,用眼神感谢和美。

和美替每个人送上咖啡后,坐到悲伤憔悴的张路身旁。张路的双手无力地下垂,和美握起她的手,在她耳边诉说鼓励的话。张路机械般地点点头。犹如母鸟呵护幼鸟般的景象,在刘达心中留下深刻印象。在他眼中,这时的和美像个天使。

过了九点,绑匪依旧没有联络。

九点十五分,门铃突然响起。无人出声,惊愕神情划过每个人的眼眸。刘达飞快起身走向玄关。

打开门,张路的丈夫站在外头。

“我妻子和儿子是不是在你们家呢?我刚刚才出差回来,看到我妻子留言。”他从刘达的表情中立刻察觉情况不对。“发生什么事了吗?”

“请进来吧!”刘达抓起他的袖子将他拉进家中。

刘达带富泽到客厅,由田春达简短说明状况。富泽那张脸瞬间变成铁灰色。然而一见到悲伤的张路,富泽立刻表现出充满自律与矜持的态度,想必是想起了身为丈夫、身为父亲必须扮演的角色吧!

富泽发现房间一角的纸钞说:“那是刘达先生准备的吗?”

“是的。”

“真抱歉,带给你们这么大的麻烦。”他深深鞠躬。“我没有余力一次还清,不过一定会全额还给你们。”

“富泽先生,请别这么说,这种事等小茂平安回来再讨论也不迟。现在最重要的,是救出你儿子啊!”

绑匪的电话在接近晚间十点时响起。

电话铃声响起的同时,客厅里所有人都僵硬了。下一个瞬间,大家都叹了一口气。田春达把接收器放在耳边,一再重复拖延对话的指示。刘达点头,拿起话筒。

“这里是刘达家。”

“是我。”是那个声音。“钱准备好了没?”

“好了。在那之前我想确认孩子是否平安,再让我听听孩子的声音吧!”

“很遗憾,我没那么闲。我要说明交付赎金的方法。我只说一次,听好。”

田春达在我面前挥挥手。他在手掌上做出抄笔记的动作,那是争取时间的藉口。

“等一下。我要准备纸笔。”

“不用,不需要纸笔。”那是不由分说的口气。“今晚十点半,把三百万装进手提箱,拿到八道街旁的小超市旁。车子要开你的奥迪,当然是你一个人过来。为了方便随时拿出来,手提箱要放在前座。还有为了打暗号,准备一个手电筒。”

“等等,半小时怕到不了,再多给我一点时间”

“孩子的生命不会等你。那么,半小时后见。”

听见挂电话的声音。

郝东刑警无言地取下接收器,不必问侦听的成果。通话时间比上一回还要短。

田春达看着刘达问: “怎么办?”

“我会去,”刘达已下定决心。“别无选择。”

“刘达,郝东刑警和你身高差不多。就算换人去,绑匪也不会发现。叫他当替身吧!”田春达说。

刘达摇头。“这关系到孩子的性命,现在必须听从绑匪的话。和美,帮我拿出差用的手提箱和外套。”

和美脸色苍白。“可是……老公,太危险了。”

“没问题的。”刘达摸摸妻子的脸颊。“现在分秒必争,快点去拿吧!”

妻子了解刘达的个性。她也不再坚持,只是咬着嘴唇点点头后便立刻离开客厅。

田春达把目光移回到刘达身上。“你这个人还真倔强呀!”

刘达耸耸肩膀,一口喝下已经变凉的咖啡。其实他嘴巴上说没问题,内心还是忐忑不安。

“刘达先生,”富泽开口了:“照理说,应该由我这个父亲去救他,可是很抱歉,我眼睛不好,不能开夜车。现在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你身上。拜托你救出小茂。”说完他深深鞠躬。

“请你抬起头。小茂成了我儿子的替身,我去救他是理所当然的。无论如何我都会将他平安带回家。”

和美从卧房拿手提箱和皮夹克回来了。大伙分工将纸钞装进了手提箱。

刘达穿上夹克,拎着手提箱走到车库。

田春达走在他身旁,说:“我会派车在后面跟着你。”

“别闹了。万一绑匪监视我们怎么办?如果被他发现你们的踪迹,小茂就没命了。”

“可是万一你发生什么意外……”

“不会有事的,我不会冒任何危险,总之救命最重要。最好别做出刺激绑匪的举动,麻烦不要跟着我。”

“好吧!”田春达带着苦涩的表情妥协了。他其实是希望在交付赎金现场逮住绑匪的尾巴吧!然而对刘达而言,逮捕绑匪是其次问题。如能换取孩子的生命,三百万就送给他吧!

刘达打开车库铁门,将手提箱丢进前座,坐上驾驶座,接着打开置物箱,确认紧急用的手电筒在里面。和美出来了,忧心忡忡地看着丈夫。刘达用眼神告诉她,我没问题的,接着发动引擎。十点零四分。

田春达这时问道:“你知道路吗?”

“那地方我去过几次。”刘达正要关门时,田春达突然把头伸进车内。“那是车用电话吗?”

“是啊!怎么了?”

田春达的表情亮起来了。“绑匪之所以指定这辆车,应该是为了使用车用电话给你下一个指示吧!幸好发现了,把号码告诉我,我们要窃听。”

“连车用电话也可以窃听啊?”

“轻而易举。如果你有登录秘密通话,请把密码也一起给我。”

刘达告诉他号码,田春达快速抄下。

“拜托你,别出什么怪招喔!”刘达再次叮咛他。

“不会的。”田春达关上车门。

十点零五分。不能再耗时间了。

“老公,小心喔!”刘达听着妻子的声音,踩下油门,奔向夜晚的街道。

孩子被绑架之后6 刘达的车到达指定地点时,一分不差,正好是绑匪指定的十点半。真令人冒冷汗。从车内环顾周围,却看不到疑似绑匪的人影。他打算怎么靠近我呢?刘达想。

突然,车用电话响了。

刘达拿起话筒。

“你好像赶上了嘛!”绑匪的声音。

“你从哪里打来的?你看得到我的车吗?接下来该怎么办?”

“别急。那里只是第一关。”

“什么,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那里不是交付地点。直接开上大街往西走,到府右街中段有个停车场,十五分钟后,到那里的停车场。”不由分说,电话断了。

他说这是第一关,那表示还有第二、第三关。绑匪得寸进尺,打算把人耍得团团转。刘达压抑怒气,急忙开车。

一进入府右街中段停车场,电话再度响起。

“到了没?”

“到了。”刘达的语气夹杂着愤怒。

“0K,很准时嘛!那里就是第二关。接着把车开到东郊南口的圆环处。十分钟够了吧!”

刚才的预料果然没错。绑匪用同一种手段把刘达骗到市内各处。刘达无奈,只得遵从绑匪的命令,在黑夜的市区钻来钻去,其中多半是毫无意义的绕路

,只是一再消耗时间和精神。绑匪这么做,应该是为了提防警察跟踪。

绑匪又发出指示:“马上开车到湖滨公园的南门口。十分钟后,我会打到那的公共电话。如果响十次都没人接,交涉就到此为止。赶快!”

刘过还没来得及问为什么,绑匪已经挂了电话。

九分钟后刘达开车到了湖滨公园南门口,下车后马上跑进公用电话亭。刚打开门,铃声已经在响,刘达毫不犹豫拿起话筒。

“你违反约定了,混蛋!”电话中传来绑匪叫骂声。

“约定?你说我违反什么?”

“我不是一再叮咛你别报警?你竟然打110。”

刘达吓得差点大叫,但硬是忍住了。

“怎么可能?你搞错了,我没报警。”

“装傻也没用。有人跟踪你的车。我为了确认这一点,才会拖着你到处跑。”

看来装儍已经没用了。

我明明叫刑警不要跟踪的。

“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绑匪语气更加严厉。“十分钟后,到环市东路南出口的停车场,那有个电话亭。十一点半,我会准时打电话。铃声限定十次。还有,打电话告诉刑警停止跟踪。我告诉你,你们家的电话已经被我窃听了。如果你透露交付地点,或讲出什么馊主意,孩子就没命了。”

“好、好的。”

“那就快行动。时间不多了。”

刘达回到车上,一边开车一边给家里打电话。

和美接的电话,刘达让她马上把电话交给田春达。

“喂?”田春达的声音。“绑匪说什么?”

“他发现你们在跟踪。”

“怎么可能?不可能被发现的。”

“你果然跟踪我。我不是一再要求别跟踪吗?”

“可是他们不可能笨到让绑匪发现。我们窃听你的车用电话,照理说应该不会接近到可发现的距离,该不会是凶手吓唬你吧?”

“不管他是不是吓唬我,我立刻要求停止跟踪。现在马上下令他们撤退。”

“我了解了。”沉默片刻后,田春达妥协了,听来似乎心有不甘。“那么绑

匪应该会在公共电话指定下一个地点。交付地点在哪里?”

“我不能说。绑匪说他正在窃听我们家的电话。如果我说出地点,孩子会被杀害。”

“怎么可能?”田春达错愕。“技术上是不可能的,这是他乱讲的。你可别上当啊!”

“可是你自己也说窃听车用电话轻而易举。绑匪现在势必也在窃听这段对话,我不能说下一个地点。”

“你完全中计了。如果不能用这个电话,那找个地方停车,用公共电话。”

“我没空浪费时间了!”刘达语气粗鲁,“听好,非得停止跟踪不可。我一个人去就够了。如果你违反指示导致孩子被杀,那全是你害的。这一切都是警察的责任。”

刘达关掉开关,擅自中断对话。

后来刘达回想,自己的判断果然是错误的。就如田春达所说,自己完全中了绑匪的计。然而对当

时的自己而言,那是不得已的选择。

到了环市东路南出口,刘达又进入公用电话亭。现在是十一点二十九分,勉强赶上了。

电话铃响了,刘达拿起话筒。

“警察还在跟踪吗?”

“应该甩开了。”刘达回答。

“如果骗我,孩子就没命。”

“我知道,这里只有我。别再玩捉迷藏了。”

“我勉强相信你。”他的口气透露着优越感。“赎金带来了吧?”

“在车上。”

“好,我告诉你交付地点。听好我说的每一个字,我不会说第二遍。”

“快说。”

“一路往北走五十米就是刘村蓄水池的堤防,在堤防之前向右离开步道。”

“堤防之前向右转,是吧?”

“离开步道后不要改变前进方向。沿着堤防走,

没多久就会碰上栅栏,从那里走下石阶。”

“栅栏?”

“涂了蓝色的东西。接下来沿着栅栏,走下坡地到堤防下面。到下面之后,用手电筒打信号。”

“打了暗号会怎样?”

“到时候就揭晓了。从现在开始十分钟,不,五分钟以内到达地点。”

“不可能,至少需要七分钟。”

“没那闲工夫啰嗦。来吧!父亲的最后一搏。别搞错路喔!”

对方挂断电话。他妈的!刘达边骂边摔下话筒。

刘达拎着手提箱一路奔跑,天黑,又拎着重物,心里又慌,在跑下河堤时他摔倒了。他只能弯腰蜷曲身体,任由自己跌落地面。每弹一次,肩膀、后脑勺、腰、背等地方就会撞上坚硬的石阶角。他已经无法区分自己翻转的速度和跌落的速度了,疼痛已经不算什么,全身的知觉成了速度的奴隶,正常的感觉已经被抛到身体之外。什么也看不见、听不见,连上下左右都搞不清楚了。在不知第几次撞击头部之后,他完全失去了意识。

孩子被绑架之后7 某处传来水流声,也像是蟋蟀声。刘达睁开眼,却昏暗得什么也看不见。脸颊异常冰冷,潮湿的泥土和青草的味道窜进鼻孔里——他这才发现原来自己趴在地上。

双手贴地,试图起身。好几种疼痛从头部到脚尖像电流一样流窜着。上半身勉强撑起来了,但他就像喝醉酒的人,撑不起腰部以下的身体,只好暂时坐在地上,用力晃着头。全身挫伤阵痛。仿佛手脚就快解体了。他转过头,看到手电的光亮。借着光亮一看手表,手表指着十二点二十分。

十二点二十分!

想起自己出现在这里的理由后,刘达顿时毛骨悚然。这表示他昏厥将近一个小时。绑匪要他在五分钟内到达地点,否则孩子就会没命。而他竟然浪费了十倍以上的时间。

他又拿起手电照照四周,看到了手提箱,它还完好,钱仍在里边,可这钱是用来换孩子的呀!孩子呢?孩子呢!他大叫一声又昏了过去。

冷风又把刘达吹醒,他艰难地跛行回到车上,用车载电话给家里打电话。

接电话的是和美。“老公吗?”

“是啊……”这声音简直不是自己的,是疲惫不堪的呻-吟声。

“你这么长时间都没有联络,我好担心呢!不过还好你现在联系了,赎金顺利交出去了吗?”

苦涩的情绪涌上喉头。

“麻烦叫田春达警官听电话。”

“我是田春达。”田春达听来相当气愤,这也无可奈何。“你现在在哪里?”

“在环市东路南出口停车场我的车上。”

“为什么没有和我们联络?”

“抱歉。”

“先说明状况吧!顺利交付赎金了吗?”

“——没有,因为——”

“因为?因为什么?”

“非常抱歉,我没能见到绑匪。”

“可恶!”田春达很清楚说出这句话,刘达听见话筒摔向什么东西的声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刘达简短说明事情的原由。

“搞什么鬼啊!”田春达一阵哑口无言,接着直接把气出在我身上。“跌倒、撞到头,然后昏过去了?又不是孩子去买菜,根本不成理由!你以为绑匪会相信这种解释吗?我就知道会有这种后果,所以那时候不是叫你把地点告诉我吗?看吧!已经超过近两个小时了。如果人质发生什么万一,这全是你害的!”

“接下来,我该怎么办?”

“事到如今,只能等候绑匪的通知了。你待在那里也没用,马上回来吧!还是需要我们去接你?”

“不用。”

“那就尽快回来吧!详细经过等你回来再说。在你回来之前,如果我们接到什么新消息,我会打电话到你的车用电话。”最后的语气十分冷淡。

刘达沮丧地挂上话筒。

和美一听见车声便跑出来迎接刘达。一见到他,她的双眼睁得大大的,在屋檐灯光照耀下的脸渐趋苍白。

“天啊!”她颤抖着声音。“老公,你伤得很严重呢!”

“没什么大不了的。”

和美扶着他走进玄关。

见到他的惨况,田春达丝毫没露出同情的眼神。他的表情好比在告诉他一切都是他自作自受,连句安慰的话也没有。他这样的态度反倒让刘达自在一些。

“绑匪还没有联络吗?”

“没有。”田春达回答。

“你觉得有没有希望?”

田春达看着客厅,压低音量说:“从最后一次接触到现在距离太久了,要考虑最坏的结果。”

“——这都是我的错。”

田春达没回应。

“趁现在赶快处理伤口吧!”和美说。现在只有妻子站在他这边。

刘达在浴室脱下脏衣服。脱下内衣后,发现身体各处都肿胀成紫色。

“好惨啊!”和美捂住嘴巴,却没有移开视线。她用沾了温水的毛巾轻轻擦拭他的身体,在挫伤严重的部位贴了药布后,身体便犹如裹了破布一样。额头的裂伤已经止血,喷上消毒药水时再度阵阵作痛。

刘达换好衣服走向客厅。

“你骗人!”

张路的叫骂声像是等待开门这一刻立刻飞了过来。她靠在沙发上,以充满血丝的恐怖眼神瞪着刘达。

“为什么只有你一个人回来?”张路挥动双手。

“别闹了,”富泽压制她的手,硬是让她坐在沙发上。“刘达先生,请你别放在心上。我妻子刚刚才听到消息,正在气头上。”

“你不是说你会带小茂回来吗?”张路又怒吼。

“对不起!”刘达深深弯下腰,低下头。

“能不能详细告诉我们,你到底遇到了什么情况?我们到隔壁房间去说吧。”田春达对刘达说。

刘达说完一路上发生的事情后,田春达摇摇头,长长叹了一口气。

“如果肯让我们跟踪,你也不会在那里昏倒那么长时间。我当初应该拒绝你的要求,继续跟踪。”

“可是当时除了按照绑匪的指示以外别无它法。你现在所说的都是结果论。”

“就算是这样,你至少可以让我们知道交付赎金的地点。”

又开始重复同样的争论。

“我当时也说过了,那是因为绑匪可能窃听这个房子的电话,我没有其他线索可以否定这个可能性。”

田春达再度发出叹息。

“是吗?你仔细想想看,如果绑匪窃听这个房子的电话,那么他应该知道绑架的不是你的儿子。然而,绑匪没发现绑错孩子。也就是说,窃听什么的全都是唬你的,那只不过是为了打乱我们的计划所编下的谎言。你完全落入了绑匪的圈套,任由他摆布。”

田春达说得没错,刘达知道自己的判断完全错了,没有辩解的余地。

他战战兢兢地询问田春达: “接下来该怎么办?”

“如果早上还是没有绑匪的消息,我们就会将这个案件视为撕票案件,展开公开搜查。”

刘达看看墙上的时钟,指着三点半。

这时隔着门传来隔壁房间的电话铃声。刘达和田春达反射性地互看一眼,紧接着两人争先恐后地冲向门外。

孩子被绑架之后8 刘达抓起话筒。

“是我,”是绑匪声音。“为什么没拿钱来?”

“听我说,我按照你的话赶向目标。可是在途中不小心踩空,于是跌到石阶下面昏倒了。我现在是刚醒来回到家中。原谅我,那是场意外,不是我能控制的啊!”

“谁会相信你!你以为这种藉口行得通吗?”

“我没骗你。”

“不管怎样。我被耍了两次,一次是你报警,一次是你没来交付地点。”

“这都是我的错,我愿意做任何事。钱早就准备好了,我可以增加金额,给你五百万吧!这次绝对会照你的意思去做,再给我一次机会。”

“机会?哼!没有机会了。”

“什么?”

“我应该说过我的脾气不好,交易取消了。孩子已经杀了。”

“——杀了?”

“这是一开始的约定,记得吧?西平县郊外,青松养老院附近的工地,我把孩子丢在那了。听好,这不能怪我,都要怪你,你是罪魁祸首。”

回过神来,只听见话筒传来断断续续的嘟嘟声。这是绑匪最后一通电话,从此没再打来。

10

两天后,刑警再次找刘达问话。

刘达惭愧地对田春达警官说:“我这两天不断回想孩子绑架的事。绑匪太狡猾了,我也很蠢,做了错事,对不起孩子。”他说着沉重地低下头。

“事情已经这样了,你也不必太自责。绑匪是狡猾,不过,绑匪还是犯下了一个致命的错误。”田春达说。

“致命的错误?”

“我今天来找你的另一个原因正是为了这件事。晚上十一点半,当你人在环市东路南出口停车场接公共电话时,你觉得绑匪人在哪里?”

“当然应该在指定地点附近吧!”

“没错。那么,当时他会用哪里的电话呢?”

刘达思考片刻后说:

“——有没有可能跟我一样使用车用电话?”

“那不可能。万一搜查范围扩及到那附近,使用车用电话的通联纪录将留下犯案证据。与其冒这种险,他宁愿使用公共电话。”

“你的意思是——当晚绑匪使用同一个电话亭打电话到停车场吗?”

“我认为这个可能性极高。于是我们在附近周围探听,发现礼拜五深夜

,那附近停了一辆居民不常见的GOLF车。好几个人的证词都是一致的,我想应该错不了。”

“GOLF?是什么颜色的?”

“因为是晚上,所以无法证实,不过可能是蓝色系的吧!不过没人记得车款和车号。”

此时,田春达停顿一下,直直凝视着刘达。“你对这款车有什么线索吗?”

“没有。”刘达回答。

“是吗?”田春达的表情有些失落。“我原本期待你有认识的人开蓝色GOLF。绑架案的绑匪通常都是被害者家属身旁的人。”

“怎么可能?如果认识我们,他也不会绑错孩子啊。”

“也有可能是工作上的竞争对手。如果你想起有什么人和你结怨,麻烦通知我。我们会清查GOLF车辆,同时着力在这条线索搜查。”田春达起身说。刘达也跟着他起身。

“抱歉,打扰你这么久。今天聊这些就够了,很感谢你的配合。”说完,田春达警官和部下便离开了房间。

11

刑警走后,刘达的岳父马上把刘达叫进他的办公室。他问刘达,“警察又跟你谈了些什么?”

刘达如实做了回答。

听完刘达的话,岳父双

手交叉,身体靠在椅背上。

“你说蓝色COLF,最近路上这种车越来越多了。就线索而言,希望渺茫啊!”

“并不尽然吧!”刘达说。

岳父挤着额头上的皱纹瞪向他。“你有什么线索吗?”

刘达点头。岳父用右手手指敲了办公桌。“你对刑警撒了谎,是吧?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是我自己的问题。”

岳父皱起眉头,脸色难看。“你该不会在想什么怪招吧?如果要替孩子报仇,这也不该由你出马。办案应交给警方,你应该专心回到自己的生活。”

岳父说中了我的想法。但为了不让他发现我的想法,我接着说:“如果这是我们家族的问题,该怎么办?”

“家族的问题?”

“您能不能告诉我浦靖家的地址?”我突然改变话题。“我知道您暗中调查

他的动向。”

岳父毫无防备地暴露了迟疑的表情。就老练的他而言,这是罕见的现象,可见浦靖这个名字带给他相当大的冲击。

“——该不会是那个家伙——”岳父总算开口。他缓缓摇头。“我根本忘了他开什么车。”

“我立刻就想起来了。我最后一次和浦靖见面的时候,他开着蓝色COLF。现在回想起来,恐吓电话的声音,我也觉得好像在哪听过。”

岳父吐出了压抑已久的叹息。他为了克制住自己,似乎费了不少精神。

“是吗?的确有可能,那个家伙有可能做出绑架孩子这种事。”

“我听说他最近回来了。”刘达看着岳父说。

“是啊!今年夏天他又回到南山市了,记得地址是——”

岳父打开办公桌最下面的抽屉翻了翻。他发现刘达在看,露出不悦的表情。刘达把头转到旁边,想必里头放着不想被看到的东西吧!或许是关于刘达的东西。

“有了,就是这个,”他掏出类似个人调查书的纸张,然后立刻关上抽屉。“他住在城西区的公寓,确实还开着蓝色GOLF。”

“让我看看。”

他折起纸张不让刘达看到地址以外的部分,还用手压着纸,转正方向给刘达看。刘达透过岳父的手腕看到印在纸上的字。他拿起原子笔抄下地址。

“你打算去找他吗?”

“现在就去。”

“拜托你干万要谨慎行事,”岳父舔了舔嘴唇说:“我们又不能确定是他做的。同一款汽车或许只是碰巧罢了。”

“我不这么认为。”

“总之别操之过急。先听他怎么说,如果确定是他再告诉我。到时候由我向警方说明,我不会让你多管闲事。”

真不像岳父平常的作风,态度显得十分消极。他至今仍然对浦靖感到愧疚吧?刘达并不打算刺激他的敏感处。

“我了解。”

“真的拜托你——”他欲言又止,接不了下一句话,叹口气后,比了手势要刘达离开。

刘达鞠躬后走出办公室。

孩子被绑架之后9 12

刘达来到了浦靖居住的公寓。

爬上水泥楼梯,确认三楼浦靖的住宅后,刘达按下门铃。

“来了!谁啊?”

出乎刘达的预料,来开门的是个飘着化妆水味的年轻女子,大约只有二十出头。白嫩的圆脸、粗粗的眉毛,剪了一头男生般的短发,穿着船形领的

黑色运动衣配上宽松的牛仔裤。她紧盯着刘达。

“我找浦靖。”

“对不起喔,他还在睡觉呢!”

刘达听了傻眼。他的作息完全颠倒。

“没关系,去叫醒他。”

“不会吧!我去叫他啊?他会发脾气耶,我不要啦!”对长辈讲话这么没大没小,我猜她就连打工族都当不成。

“你是谁?跟浦靖是什么关系?”

“我是在下雨的晚上被人捡到的小猫咪,“喵喵。”她闪烁双眼,做出招财猫的动作,似乎脑筋有点问题。

刘达懒得跟她说话,硬是闯进玄关。“你给我走开。我去叫醒他,不用麻烦你。”

女子的脸色变了。“喂,大叔,你想干嘛啊?”

“不用理我,我是他的亲戚,有事找他。”

“有完没完啊,搞什么?住手啊!”

我用蛮力推开女子,胡乱脱下鞋子,大步走进房间里。

“我要报警喔!”女子冲出门外。

“随便你,我并没有撒谎。”刘达甩了一句话。

室内果然脏乱不堪,跟垃圾堆差不多。墙角外卖披萨和罐装啤酒的垃圾堆得高高的,都已经这个季节了,还飘荡着酸臭味。木板地面堆了装满烟蒂的烟灰缸和随手乱扔的衣服,以及杂志和便利商店的塑料袋,连个站的地方都没有。没有隔间的开放式房间变成这副德行,真令人看不下去。

刘达拍打穿着棉衬衫睡死在床上的男子,打醒他。

“起来!我有话要说。”

浦靖长出胡碴的脸总算睁开眼皮,眼角堆了眼屎。他以漫无焦点的眼神看刘达。

“老家伙,你干嘛啊?突然跑到人家家里——”他说到一半嘴巴突然僵住了。眼睛眨也不眨,紧盯着刘达。

刘达许久没看到他了。过去被誉为“文坛顽童”的脸庞,下巴附近的肉已经松弛了,因而伴随着有些粗鄙的神态。

某种东西在刘达的心中弹开了。在蓄水池的堤防下醒来,在黑夜中狂奔呐喊,当时那野兽般的记忆苏醒了。他抓起浦靖的衣领,把他拉到自己的眼前。

“好久不见呀!可别说你忘了我是谁。看你有好久一段时间乖乖没惹事,现在终于露出本性了!现在马上给我招供!礼拜五绑架又杀害孩子是你干的吧?”

浦靖的脸上瞬间失去血色。

“姐夫,别闹了。我完全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敢说你不懂!”我没有松懈手臂的力道,往后扭转他的脖子。地板上摊着昨天的早报,上面刊着富小茂的照片。

“这份报纸是什么?装蒜也没用!”

“啊啊,你说那份报纸啊?”浦靖气喘吁吁回答:“姐夫,原来你发脾气是为了这件事啊?我了解你的心情,不过我跟这个绑架案没有关系啊!”

“别再叫我姐夫!”刘达用力勒住他的领口,浦靖痛苦地痉挛着。“你跟绑架案没关系,那你为什么会看这则报导?”

“因为我是小隆的父亲啊!”浦靖死命抗辩。“身为亲生父亲,我应该有权利关心小隆的安危吧?”

“闭嘴!小隆是我的儿子。”刘达拉起浦靖的身体,直接将他摔向地板。

浦靖几乎不做任何抵抗,撞了头发出丢脸的叫声。刘达揪着他的耳朵,从地板上拉起他的头。

“招供吧!”刘达的嘴巴贴在他耳边怒吼。“快承认你杀了孩子!”

“我什么也没做。”

“快说吧!这是为你好!”刘达再次抓起他的领口,赏他巴掌。“是你杀了孩子,已经出现目击者了。有好几个人在现场附近看到你的GOLF车”

不一会儿的工夫,浦靖的脸便肿起来了。他的鼻孔流出血来,然而,刘达感觉不到一丝同情。他认为这样还太便宜浦靖了,不断拍打他的双颊。

“听好!如果你不说,我替你说好了。你打算从我们夫妻这里强行夺走孩子,你唯一的目的就是把小隆夺回自己手中。你要求赎金,只是为了假装成绑架案而已。就算拿到三百万,你也不打算把孩子送回家。你渴望再次成为小隆的父亲。不过已经太迟了,小隆不再是你的孩子,他是我跟和美的孩子。什么血缘关系?对我来说根本没屁用。你没资格当父亲。最大的败笔是,你根本分不清谁是你儿子。你搞错小隆,抓走别人家的孩子。这世上有哪个父亲会分不清自己的孩子和别人家的孩子?抓走之后你终于发现这个失误,却不知该怎么办,于是只好杀了孩子。怎么会有人这么残忍?你打算怎么向被害者家属道歉?而且还想

把责任推给我!我告诉你,你是人渣!最下贱的人渣!从今以后,我会让你得到相应的惩罚,做好心理准备吧!”

“刘达先生,住手!”

背后突然传来男子的声音。一回头,刘达发现田春达警官站在门口。他的身后是刚才那个女孩的脸。

刘达猛然回过神来。再次看向浦靖,发现他脸部肿胀,狼狈不堪。他急忙将他放开。

浦靖勉强挤出剩余的力气离开刘达的身边。他的双颊有如烫伤般红肿。他用衬衫袖口擦了鼻血,肿胀和疼痛似乎让他无法开口,他以怨恨的表情瞪着刘达。

刘达起身走向田春达。“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刘达为了掩饰尴尬询问田春达,他耸耸肩。

“离开你的公司后,我无意中看到了你。发现你匆匆忙忙不知道要去哪,我觉得奇怪,所以跟踪你。不,其实我不是想跟踪你,只是没机会叫住你。走到这间公寓时,我有了莫名的第六感,于是偷偷瞧了停车场。结果,果然有呢——蓝色GOLF。刘达先生,这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巧合呢?”

这不是巧合也不是什么第六感。刘达回想待在岳父办公室的时间,想必他一定在公司外监视许久。这个刑官是个不容小觑的男子。

“也不是巧合,我只是在你离开之后突然想起来罢了。”

“那你应该告诉警方啊!”

“为求慎重,我打算亲自确认。”刘达点了一下头。

“可是,你这种做法让人无法苟同。”田春达侧眼瞄了浦靖。他在指责刘达的暴力行为。

“抱歉。”刘达嘀咕了一声。

孩子被绑架之后10 “你是浦靖吧?我是刑侦支队队长田春达。我想询问你有关礼拜五的事件,能不能麻烦你到刑侦支队去一趟?”

浦靖默默点头。因为脸部肿胀,无法看出他内心的反应,但也看不出他有被捕的害怕。到底是神经大条,还是少根筋?刘达认为他和这次事件肯定有关。

田春达将视线转回到刘达身上。

“我也有事想再度询问你,麻烦你跟我们一起来吧!”

刘达点头。

田春达示意跟进来的年轻刑警打电话叫车过来。

十五分钟后,来接的警车到了。

刘达被带到刑侦支队的一个房间里。浦靖则被带到另一个房间。

片刻后,田春走进刘达所在房间,对他说:“看来,浦靖不打算告你。”

“告我?”

“你不是殴打他吗?如果他有那个意思的话,这件事是足以立案的。”

“——我一时失去理智,完全失控了。”

“我能够体会,这次就放过你吧。”田春达锁定眼神紧盯着刘达,“话又说回来,你为什么对他说那种话?分不清自己的孩子,没资格当父亲,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刘达说:“小隆是我们的养子,亲生父亲是浦靖。”

浦靖是刘达妻子王和美的妹妹——王平美的丈夫。

他原本是个立志当作家的文艺青年。上天赋予他写作的天分,他还在大学念书时,就获选为某个文艺杂志主办的小说比赛第一名,因而受到文坛的瞩目。文坛占有一席之地后,他又把重心转向作品的影像化。他打算自制电视剧,当然导演、主角都是他自己。制作费就用小说的版税,但问题是女主角不知该找谁。

在找女主角的过程中浦靖遇到了王平美。

平美打从学生时代,就在友人的帮助下,在业余剧团中插花演出了一些角色。浦靖看中了她,她也答应出演浦靖电视剧中的女主角。

出现在平美眼前的这个浦靖,洋溢着才华与野心,显得很亮眼。而且浦靖不像其他男人会以低姿态巴结平美,而以对等的人格看待她。这使平美对他另眼看待。两人于是陷入热恋。

浦靖开始着手制作电视剧。然而,有违当事人的用心和周遭的期待,过了一年,电视剧仍然未完成,徒留下厚厚的账单。电视剧虽没拍成,但两人还是结婚了。

浦靖为了展开新生活,到某家电视节目制作公司上班,不过这也是透过岳父拉的关系。那是九年前的事。

老实说,当时刘达对这个妹夫怀有一丝不安。不过同时也认为,只要有

平美这个伴侣陪伴,应该不会有大问题。

起初,万事顺利,两人的新婚生活迎向崭新的开始。浦靖的才华在电视工作上依然展露无遗,立刻受到业界的瞩目。隔年,和美与平美相继怀孕。现

在回想,那时候正是幸福的最高点。

没想到好事多磨,“不幸”以意想不到的方式降临在姐妹身上。首先是和美。四月的时候,在离预产期只剩半个月时,她的健康突然恶化,虽然进行紧急手术仍然无计可施,原本应该健康诞生的长子成了死胎,诊断结果是急性妊娠毒血症。

刘达家的不幸不仅于此。医师宣告妻子因为手术的后遗症,从此再也无法怀孕了。他表示这不是院方的过失,而是为了救母亲而做的不得已的处置。和美受此打击,好几个月

都得靠药物支撑,不稳定的状态持续了好一阵子。刘达和张路的婚外情,也就是起因于这个不幸。

尽管如此,和美还算幸运。降临在平美的不幸更悲惨。和美流产的三个月后,平美历经难产生下了四肢健全的儿子小隆。然而,母亲却因为失血过多,失去了生命。

刘达和岳父商量后,想出两全其美的解决方法,也就是由刘达家领养浦靖的儿子做为养子。浦靖也同意了,做为单身男子,他抚养孩子很困难。

刘达夫妇对待小隆如同亲生儿子。让和美照顾幼儿,这个效果非同小可。原本失衡的心理状态烟消云散,仿佛不曾发生过,刘达家又找回久违的开朗笑声。

当然,刘达夫妇没有忘记关怀浦靖。爱妻的猝死让他整个人都变了样。生活变糜烂,花钱如流水。他时常抛下工作,数日不见人影。刘达和岳父都竭尽所能帮助他。岳父似乎试图拿对浦靖的同情,来填满失去平美的悲伤。从帮他处理公私纠纷到经济援助,不管是哪一方面,岳父都十分照应浦靖,为了浦靖的生活,岳父可说是用尽所有的方法。然而这一切的努力全都成了徒劳。浦靖在继续颓废下去。

小隆即将满两岁的某一天,浦靖突然出现在刘达家,要求领回孩子。

“当时我同意放弃孩子,绝不是我自愿的。是你们趁虚而入,强行夺走小隆,但我不会再被你们欺负了,我要领回自己的孩子!”

刘达夫妻当然不会接受这种要求。小隆对他们而言是个绝不可缺少的存在。

“你看清楚这个孩子。”刘达说。小隆因为浦靖的怒吼而哭出来了。“你看,他那么怕你,小隆已经不是你的孩子了。”

浦靖坚决摇头。“才没有这回事、,一定是你们替小隆洗脑。不过我才是真正的父亲,只要父子俩一

起生活,他一定会认我这个父亲的。”

“不可能。”刘达说:“现在的你不可能扶养小隆,你没有资格当一个父亲。你再不走我就报警!”

当天浦靖是乖乖回去了,不过这个男人可不会如此善罢干休,日后又不断上演同样的戏码。争论一开始就充满火药味,就连冷静讨论的机会也没有。由于双方的立场不同,最后总是愤怒到失去控制。针对小隆的争吵一再呈现剑拔弩张的状况。

不知道他何时会做出非理性的手段。刘达夫妇担心小隆的安危,好多个夜晚都因为不安而失眠,无时无刻都得看紧小隆。和美差点再次精神崩溃,刘达只好拜托岳父让浦靖远离他们一家人。岳父勉为其难答应了刘达的要求,以称不上是漂亮的方法,将浦靖赶到远方的一个城市。

浦靖恶意的电话依旧不断,但久而久之,这些行为断绝了。刘达成功保护了这个家。

孩子被绑架之后11 田春达静静倾听刘达讲的情况。听完后,田春达问了刘达几个问题。刘达回答了浦靖工作的电视剧制作公司、平美去世的医院、委托办理领养手续的民事律师的姓名等等,他仔细地写在记事本里。

“麻烦你在这里等一下。”田春达说完后便离开房间。

过一会儿田春达回来了。刘达问他:“浦靖松口了吗?”

田春达耸了耸肩膀。

“他完全否认犯下罪行。他说他礼拜五一整天都有不在场证明。”

“铁定是骗人的。”刘达大声怒斥。“我猜他是临时编的借口吧!”

“如果是这样就好了。”从田春达的表情看不出他是站在哪一方的。“他的证词很完整,看来并不是临时编造的谎言。不过在经过调查证实之前,我们也无法判断真伪。”田春达的语气蕴含了其他意思,他隐瞒了某些部分。刘达有预感,包括自己的问题在内,所有事情将继续展开。

13

刘达认为浦靖的不在场证明是伪造的,他要找出他犯罪的证据。经过思索,他决定让和美引诱浦靖离开家门,然后他潜入浦靖的家寻找证据。

和靖以有事要谈把浦靖叫到了他家附近的一家咖啡馆。

刘达用准备好的万能-钥匙打开了浦靖的家门。在关门的同时锁上门。

他脱掉鞋子,进入屋内。上次来时没察觉到,虽然是白天,房间内却显得有些昏暗。

室内依旧凌乱,刘达首先打开衣橱,把头伸进沾满污垢的衣服中,没发现孩子遭监禁的痕迹。

抽屉里也净是没有用的废物,一无所获。

刘达一一捡起丢在地上的杂志或衣服,试图嗅出孩子生前的气息。他从床单捡起所有的头发,装进带来的信封里;他把鼻子贴在浴室和厕所地板上仔细检查。还查看厨房里的食物渣,连冰箱里都检查了。然而,并没找出富小茂曾在这里的证据。

失望与焦虑渐渐笼罩着刘达,但总不能就此罢手。他打起精神,检查电话。案发当晚,他有可能在十点以后从这个房间打电话出去。

浦靖没有笨到把刘达家的号码留在纸条上,不过那是附有记忆卡的多功能电话,势必记录了最后一个电话号码。拿起话筒,按下重播键。机器自动拨号,刘达听着对方的答铃声,感到莫名紧张。如果这是拨到他家,当然不会有任何人接。

在电话线的另一头,有人接起话筒。

“这里是刑侦支队。”

“我打错了。”刘达说着挂上话筒。他觉得自己真是个白痴。电话记忆卡记录的,是前天田春达警官在这里联络同事的号码。

已经到了撤退的时间,但刘达不想空手而回。他继续搜查。

刘达回到书桌前。在桌子上发现一些打印的稿子。他把这些稿子放进衣服口袋。这时,他似乎听见微微的声响,于是回过头。浦靖出现在他背后。他的脸还没消肿,嘴角抽搐着露出凶残,举起东西挥向刘达。

刘达从昏迷中醒来,睁开眼,看见水蓝色的天花板。这里是一间采光不佳又潮湿的房间。伸出手,撞到不锈钢的浴缸。他发现自己仰躺在浴室的垫子上。膝盖以下的部分则露在垫子外,西装裤的下摆和袜子湿透了。

他缓缓起身,查看自己受伤的程度。受伤并不严重。他记得自己回头时被浦靖用硬物打昏,摸了摸衣服口袋,确认刚才的纸张还在。

刘达屏息把手放在浴缸边,悄悄起身。看看手表确认时间,十二点五十分。失去意识的时间仅仅半小时。

环顾四周,确定这里是浦靖家的浴室。难道我被监禁在这里吗?竖起耳朵倾听,浴室外没有传来说话声,也没有任何声响。若想出去,只能经过浴室门。

他放轻脚步,悄悄靠近门。如果浦靖在外面,那么不能让他发现自己已经恢复意识了。

他悄悄将浴室门打开一条缝,以半蹲姿势迅速环顾家中。屋内没有人的气息,浦靖似乎留下他不知消失到哪去了。总之,暂且躲过了危机。

刘达悄悄走到玄关,发现浦靖人在玄关。他的背靠在铁门边,坐在地上。斗大的红色斑点覆盖在他的毛衣上,肋骨下插进一把刀子。

他已经完全断气了。

刘达突然耳鸣,身体差点失去平衡。他猛然冲向浴室,转开水龙头,让流水直接冲向额头。

冰凉的水把他拉回现实。关掉水龙头,他用手擦擦脸,发现自己陷入了绝境。但同时又想,若就此卷起尾巴逃走,似乎不太明智。重要的是,必须冷静察看自己陷入了什么样的绝境。所谓危机就是转机,这是商场上的常识。

回到玄关,再度与浦靖面对面。刘达想起自己原先来到这个房间的理由,于是战战兢兢地搜了浦靖身上,在牛仔裤的屁股口袋找到皮夹和钥匙圈。翻翻皮夹里面,却没看到足以作为绑架证据的东西;钥匙圈上留着家里的钥匙。然而,门却已锁上。

这时,传来门铃声。

刘达屏息僵在原地,心脏就快跳出来了。

来访者再度按了门铃。刘达从窥视洞往外看,发现上次那个疯颠女人就站在门前。从她烦躁的模样看来,浦靖似乎没有把家里钥匙交给她。

刘达想得赶紧离开这里。他悄悄走到后面窗户,打开窗户从雨水管滑到了地面。

刘达来到停车场自己的车前,和美已经坐在车里等着他。

刘达驾驶着车子,和美坐在前座滔滔不绝地说话。“浦靖发现了我们的意图。我照计划进入咖啡馆,不过他好像查觉不对,聊到一半就突然冲出店外。我本来想追上去,不过你叫我绝对不能够靠近浦靖家,所以我就照原本的约定,回到车上等你。我一直很担心你。你没事吗?撞见浦靖了吗?”

“浦靖死了。”

和美张开的嘴巴一动也不动,表情僵住了,她用交杂着惊讶与困惑的眼神凝视着刘达。过了一会,和美小声地说:“该不会——是你杀的吧?”

“不是我。”

“真的吗?”

“真的,”刘达断然地说:“我不会对你说谎。”

和美双手抱着头。她的表情似乎在说明她的思绪无法跟上当下面临的状况。她焦虑的抽动下颚,终于开口:“告诉我,到底怎么一回事?”

刘达把在浦靖房间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告诉了她。和美确实在听,不过因为情绪相当混乱,因此不能确定她理解到什么程度。

“——总之,不是你杀的就好了。”

“没错。有人趁我昏倒的时候闯进去,夺走了浦靖的性命。”

“幸好你没事。”和美心有所感地说。

“我在浴室,所以凶手没有发现。”

“到底是谁下手的?”

“不知道。不过我猜这跟绑架案绝对脱不了关系。”

孩子被绑架之后12 这时和美突然尖叫。

“怎么了?”

“糟糕!我刚才跟浦靖一起到咖啡馆。万一服务员记得我,那该怎么办?不,他们一定记得我。如果警察查到,他们会以为是我杀的——”

刘达全身起了鸡皮疙瘩,和美说得没错。她会陷入可怕的危险之中。

和美惊吓过度,肩膀不停颤抖。刘达在路旁停下车。

他想了一下对和美说:“只要说出事实就行。我们没有杀他。只要坦承事实,警察也会明白的。”

和美用迟疑的目光看着刘达,“这样行么?”

刘达搂着和美肩膀说:“我认为向警察说出实情才是上策,无论缄默或撒谎都不会有好下场。”

“不只这样,”刘达继续说:“如果隐瞒事实,只会便宜杀了浦靖的凶手。这个凶手很可能是绑架孩子的共犯。”

“共犯?”

刘达边点头边确信自己的想法。浦靖如有共犯,就算有不在场证明也很合理。

“我懂了,”和美也终于让步了。“我会照你的话去做。你打算去找警察吗?”

“是的。”刘达点点头。

15

刘达来到刑侦支队,田春达队长和郝东警官接待了他。

“田警官,我来是想向警方坦白一件事。”刘达看着田春达说。

“你是想说去了浦靖家的事吧?”田春达微笑着看着刘达说。

刘达有些吃惊:“怎么,你们都知道了?”

田春达点点头,然后看着郝东说:“你跟他说说吧。”

郝东向刘达点了一下头,说:“对浦靖这个犯罪嫌疑人,我们进行了全天候秘密监视。今天上午,我们发现你们夫妇来到浦靖家附近。你妻子王和美打电话把浦靖邀了出来,进了附近的一家咖啡馆。之后你悄悄潜入了浦靖的家,应该是寻找他绑架孩子的证据吧。

大约半个小时后,浦靖又突然回家,接着张路又跟了进去。”

“张路?”刘达吃惊地问。

郝东点点头,“片刻后张路又神色紧张地跑了出来。之后浦靖的女友来了敲门。你怕被发现从后窗户逃出。当然,我们的人继续跟踪了张路和你。而我和几名刑警则进了浦靖的家。”

郝东喝了几口水后继续说:“进了浦靖的家后我们发现浦靖被刺死在门口,胸上插着刀。应该是张路刺死的,她是认为浦靖是绑匪,又看到他打倒了你而刺杀了他。我们在她身上发现了血点,是浦靖的血。而你是被浦靖打晕后倒在了浴室里,我们发现了这种痕迹,而且你醒来后从窗户逃出时衣服也是湿的。你自己觉得心里没鬼,就来报案了。情况就是这样的吧?”郝东说完看着刘达。

刘达佩服地看着郝东点头,“情况就是这样,你们调查得很明白。可我没想到杀死浦靖的张路。”

田春达开口了:“她为子报仇心切,又在厨房中看到浦靖打倒了你,就用厨房中的尖刀进行报仇。”

刘达又说:“可是,你们找到了浦靖绑架孩子的证据了么?我是没找着就被浦靖打昏了。”

田春达点头:“我们找到了。我们在浦靖的汽车中发现了小茂的一根细头发丝,应该是他在车上挣扎时留下的,浦靖打扫了车,但没打扫彻底。”

刘达又问:“浦靖绑架还有帮凶吧?”

田春达说:“这个我们正在调查。是罪犯就逃不出法网!”

气味的破案1 电话铃响起的时候,侯兰还在床上。看看钟,九点稍过。这台陶瓷座钟是之前到海南新婚旅行时买回来的。

怔怔地呆望了一两秒座钟,她仿佛突然回过神来似的从床上跳起。

披上睡袍走出房间,或许是因为上身充血的缘故,掌心中传来听筒那冰凉的触感。

“喂,你好……”侯兰的声音有些嘶哑。

“啊。你好。请问这里是吴村先生家吗?”

对方询问道。声音有些粗犷,却口齿清晰。从口音的差别上,侯兰立刻判断了出来——电话是从南山市打来的。

“是的……”侯兰回答。

“请问你是他妻子吗?”

“是的……”

听到她的回答,对方似乎稍稍犹豫了一下,之后又调整了一下呼吸。

“我这里是南山市刑侦支队。”

听筒里传出对方压抑着感情的声音。

“有什么事情么?”侯兰轻声问道。

“你丈夫吴村被人用刀刺伤,不幸过世了。”

“啊……是怎么回事?”侯兰不由叫起来。

“如果可能的话,我们希望你能到这边来一趟……喂?你听到我说话了吗?”

2

接完那通电话的两小时后,侯兰坐上了开往南山市的高铁列车。

她想起自己出门时忘了喷香水,连忙从包里掏出香水,走到卫生间在脖颈上喷了一些。那是吴村生前喜欢的一种法国香水。

她顺带掏出了妆镜,检查了一下自己的妆容,刑警们在南山市车站等着,侯兰不想让他们看到自己脸上留有泪痕。

——老公……

透过从车窗外流过的风景,侯兰在心中呼唤着吴村。那淡绿色田园风光的背景上,浮现出了吴村轮廓分明的脸庞。

侯兰与吴村是在四年前的秋天结婚的,恋爱结婚。当时吴村在东阳市的某栋时装大楼里上班。经营者是他的大哥吴彦,吴村二十出头便已当上了部门经理。

结婚后没多久,吴村夫妇两人便在东阳市内买了一套三居室的公寓。每天送走吴村之后,侯兰就会到从婚前起就一直任职的中专学校去,她是那里的讲师。不上班的时候,她会和朋友一起出门,做做有氧运动,去去文化中心,再不就是逛逛街。那些朋友,不是念大学的同学,就是职场里的同事。同伴们全都很羡慕侯兰的家庭生活,认为他们夫妇恩爱,家庭生活幸福。

可是在一年前,情况开始发生了些变化。平常很少喝酒的吴村,某天突然喝得酩酊大醉地回家来了。问他干嘛喝这么多,他只回答说是为了庆祝。

“庆祝?”

“嗯。今天和大哥商量了一下,他同意把南山市的分店全权委托给我了。”

南山市的分店,准备在半年后开张营业。吴村似乎是取得了那家分店的经营权。他早就野心勃勃,想自己独立创下一番事业,现在这个机会来到了。

“哎?可那家店不是说要由二哥经营的吗……”

“在我的极力争取下,他让给我了,说是同意让我放手尝试一下。”

吴村的声音兴奋不已。之前他一直都在给哥哥打下手,如今能有机会放手一搏,看看自己干事业的能力,这当然会令他开心不已。

然而侯兰却极力反对:

好不容易才有了这处舒适的安身之处,上哪儿找比这里更合适居住的地方去?她已经不想离开这里了。——更何况还是要去南山市。那地方是她的伤心之处。

侯兰小时家里就在南山市,后来家里债台高筑,母亲劝父亲把经营的店卖了,一起回东阳市去。父亲却死活不肯,说这是他最后的一战,购进了许多当时才刚刚发售的新型建材,估计是当时有人向他鼓吹,卖那东西肯定能大赚一笔。所以他就用店铺作担保,找那人借了一笔钱。”

侯兰还依稀记得当时的事。听说父亲用店面作担保,借钱周转资金,母亲疯狂反对。母亲当时甚至还从厨房里拿出菜刀来,抵在自己的脖子上。

——老公,算我求你了,你就听我一句劝吧。要是你非不听的话,我就死给你看。

——白痴,卖这东西可是能赚大钱的啊。

父亲从母亲手里抢过菜刀。母亲蜷在床上,放声大哭。

结果父亲这最后一搏还是以失败告终了。那种新型建材有缺陷,就连厂商也倒闭了。自家的店自然也就落入了他人的手中……”

父亲为此上吊自杀了。母亲带她回到东阳市娘家。靠做裁缝手工辛辛苦苦把她养大。南山市是母亲的伤心之地,也是侯兰的伤心之地。

“你去推掉吧。”侯兰恳求丈夫,“又何必非要做什么独立经营者?现在这样也挺不错的,你还是推掉吧。我可不想到南山市去。”她也自认为了解丈夫,他有野心,但能力却不足。目前还不适于独自搞经营。

吴村一脸的不耐烦。“净胡说。我可是一直都在为了这一天而努力的啊。没事的,你也很快就会习惯的。”

但侯兰却死活不肯答应,说如果吴村想去的话,那他就自己一个人去好了。

吴村听了火冒三丈。“那我就一个人去。”

抛下这样一句话,吴村便当真开始着手准备起在南山市独自生活的事宜来了。准备好了就去了南山市。

侯兰的那些女性朋友都对她表示同情。

念大学时的朋友郑真这样说,“买套公寓也不容易,吴村他就不能稍微忍忍吗?暂时先推掉这事,说不定什么时候还会在东阳开家新分店的啊。”

然而其中却也不乏批评侯兰的声音,职场时代的同事纪风就说,“不管怎样,分居都不是件好事。你这种行为根本就是在放任他去搞婚外恋。”

侯兰也觉得纪风的话很有道理。从某种角度上来看,或许自己也挺任性的。

——但我就是不喜欢南山市……那里是我的伤心地。侯兰心里这样想。现在,现实真的是这样,丈夫吴村死了,死在了南山市。

气味的破案2 4

来到南山市火车站,站在出站口,侯兰只见一名身穿淡灰色便服的男子向自己走来。男子肤色黝黑,感觉有些来头,大概三十五六的样子。

男子自称是南山市刑警支队的刑警,名叫郝东。“我们已备好了车。”

说着,郝东伸出自己的右手,那意思似乎是要帮侯兰拖旅行箱。侯兰轻轻摇头,拒绝了对方,而刑警也就再没有坚持。

准备好的车是辆白色皇冠。侯兰原以为会是辆警车,看到这车,她稍稍松了口气。

“接下来我们去趟医院,请您确认一下。”

车子开动之后,郝东刑警说道。

“确认?”

问过之后,侯兰才明白过来是要让自己去认领尸体。

“你和你丈夫,”郝东刑警略带犹豫地说,“各自分居吗?”

“是的……因为工作的缘故……”侯兰低着头回答。

“是吗?”刑警点了点头。

朝车窗外望去,只见挤满道路的车辆正在竞相飞驰。听人说,南山市的车辆数量不少,事实上似乎也的确如此。

“气味挺特殊的啊。”郝东刑警突然说道。

“啊?”侯兰不知道他指的是什么。

“我说香水。你用的香水。”对方接着又说。

“哦……”侯兰把目光转向自己的肩头,心想或许是自己抹得太多了点儿吧。但这种名贵的法国香水气味是很特殊,与普通的香水截然不同。

来到医院,侯兰确认了尸体正是吴村。不,她也并没有仔细盯着看。只看了一眼,她便把头扭朝了一旁。即便如此,残留在她眼睑之后的,依旧是丈夫的那张脸庞。

在医院里休息了一阵,侯兰主动提出想到杀人现场去看看,现场就在位于中心桥附近吴村的店里。一楼卖箱包与首饰,二楼是鞋子,而地下层则是服装店。

侯兰以前只来过一次,一楼箱包卖场的后边是办公室,吴村就是在那里被人杀害的。

“在这里。”郝东用手指着地上的白线痕迹,“你丈夫当时就倒在这里。面朝上,脖子上插着水果刀。正如你所见,他当时平躺在地上。”

就像郝东刑警所说的一样,地上的白线标示出尸体姿势躺在地上。尽管之前侯兰从来没有看到过这类现场,她也能感觉到现场的状况似乎有些不太自然。当然了,如果刑警不说的话,或许她也不会察觉到。

“从他平躺在地上的状况上,是否查到了什么了呢?”

听到侯兰的询问,刑警摇了摇头。

“什么也没查到,只是感觉有些奇怪罢了。”

侯兰含糊地点了点头,再次望着白色的描边线。

“店里昨天休息,所以店员们最后一次见到你丈夫,是在前天的夜里。”

郝东望着手册说,“发现尸体的是一位名叫沈虹的女店员。据说她是在今早八时许,上班的时候发现的。”

“那,是否查明他是什么时候被杀的?”

“已经查明了,不过也不是很准确。”郝东回答,“从死亡时间推定来看,他应该是在昨晚的七点到九点之间遇害的。”

侯兰点点头,觉得对方查得很详细。“知道得挺详细的。”

“如今的医学挺发达。”郝东说,但之后他又立刻板起脸来问。

“你最后一次和你丈夫交谈,是在什么时候?”

侯兰想了想,回答道:

“记得应该是前天晚上吧,当时是我丈夫打电话过来,有什么问题吗?”

“当时你们都谈了些什么呢?如果方便的话,希望能告诉我。”

“也没谈什么……当时他说第二天店里休息,问我到不到这边来。”

侯兰至今仍记得他当时的声音,那口吻有些虚无,同时又带有一丝疲惫。

——明天你到我这边来一趟吧?店里休息,我带你在南山市逛逛。

----可是,我不想去,我说过,我不喜欢南山市。

——别说这种话。我这儿难得休息一天。

——那你回来不就行了吗?

郝东打断侯兰的回忆再次问道:“那你当时是怎么回答你丈夫的呢?”

“啊,这个……当时我回答说不去。”

“哦?”刑警一脸讶异,“为什么呢?”

“这个嘛……”

侯兰闭口不语,目光投向地面,她知道郝东正在盯着自己的嘴角。

过了一阵,她仿佛下定决心一般地抬起头来。“我不喜欢南山市这地方。”

一瞬间,郝东就仿佛呆住了一样,面无表情,之后又缓缓变成一副很从容的表情。“原来是这样。”

侯兰微微低下了头。

“我自己也有不喜欢的地方,比方说气候寒冷的地方。”郝东说。

其后,郝东又给侯兰讲述了一下有关现场状况的事。刀子本来就是这办公室里的,上边的指纹已经被擦拭干净,而且现场并没有明显打斗过的痕迹。讲述这些情况时,郝东的语气郑重得就跟个小学老师似的。

“并没有什么物品失窃。因为昨天店里休息,所以也就不存在什么营业款之类的说法。”

最后,他向侯兰询问说,对吴村被杀一事是否有什么猜测。侯兰回答说没有。

“是吗?”然而郝东却并未表现出太多的失望来。

走出店门,接下来的问题就是今天该怎么办了。

“今晚我就在这边住上一夜,稍微想想吧。”侯兰说。

“那你是准备到你丈夫的公寓去过夜咯?不如就让我们送你过去吧。”

吴村在开的商店附近租了一间单间公寓。

“不,”侯兰摇了摇头,“今天就不去了。等我稍微平静一下之后,我会过去收拾东西的。”

“哦……”

郝东刑警看起来似乎有些话想说,但最后却只是点了点头,说了句:“那你今晚准备住旅馆吗?”

“是的,不过我还没有预订房间……如果可能的话,希望能找一处可以看看南山街景的地方。”

“这样的话,我倒知道处不错的地方。”

说完郝东迈步向前,侯兰紧随其后。

郝东把侯兰带到了一处距离吴村的店只需五分钟左右的白色高楼里。这是一家与航空公司合作的旅馆,侯兰想起东阳市那边似乎也有一家。

郝东刑警在前台处帮侯兰订好了房间,是间位于二十五层的单人间。

“说不定明天我们还会来请你帮忙协助调查。”

临别之时,郝东看着侯兰说道。侯兰回应了一句:“可以。”

气味的破案3 夜里,侯兰依在二十五楼的窗旁,俯视着南山市的街景。火柴盒般大小的车辆挤在车道上,鱼贯驶过。

吴村不在了。

这件事给她一种与现实有些微妙差距的感觉。内心之中,总是对它缺少一种实在感。

吴村被人给杀了——侯兰在心里不停地默念着这句话。如此一来,心中的感觉就仿佛是按着痛齿一般,有种痛楚的感觉。

——南山市这地方倒也挺不错的。近些年发展很快呀。城市交通、建筑、环境都有很大变化呀,已经像一个现代化大都市了。

侯兰的耳畔忽然响起了吴村的声音。这是他在南山市分店开始营业一个月后说的话。

“这儿有什么好的?”

眼望着中心桥的夜景,侯兰出声说道。这座城市究竟是哪一点让吴村如此着迷?换了让自己在这里居住的话,感觉就像是在度过一个旭日永远不会升起的漫漫长夜一样。是家庭悲剧多年来一直笼罩的结果么?

“是这个城市把父亲给杀掉的。现在又把吴村给杀掉了。”

不管直接下手的人是谁,侯兰觉得这都是不可否认的事实。

3

翌日清晨,电话响起。正如侯兰所料,电话是郝东刑警打来的。

“昨晚睡得还好吗?”

他的声音像昨天一样,清晰洪亮。听侯兰说不算太好,他的音调也随之降了个八度,“想来也是。吃完早饭后,我们可以谈一谈么?”

侯兰答应了他,约好早饭后在宾馆一楼门厅里见面。

吃完早饭侯兰来到一楼大厅,只见郝东已先到一步,边看周刊边喝着水等着。看到侯兰的身影,他连忙收起周刊,站起身来点头致意。

待侯兰坐下后,郝东对她说:“我们得到了一条有关你丈夫那家店的新情报。”

侯兰看着郝东说:“那请说说吧。”

郝东刑警开口说:“据我们所掌握的情况来看,店里近来的经营状况不是很好。批发商那头似乎也有账目没有付清,营业额也一直处在瓶颈之中,老实说,状况可说是每况愈下。”

郝东的表情,仿佛是在向他人讲述自己的店经营不善一样。

“之前你有没有听你丈夫说起过这事?”

侯兰耸了耸肩,回答道:

“隐隐知道一些这方面的情况,不过却没有听他亲口说过。”

郝东刑警点头。“就目前的调查进展来看,还并未发现有什么金钱方面的麻烦。只不过,如果你在这方面有什么消息的话,还望告知。”

“没有……”

侯兰小声回答,“我丈夫他很少跟我提工作上的事。”

“那倒也是,男人一般都是这样的。”

郝东刑警的话听起来感觉像是在安慰她一样。

侯兰回想起一个月前与吴村大哥吴彦之间的那番谈话。吴彦从一家精品店起家,一直奋斗到今天这样以大楼为单位的较大经营规模。可以说在创业和经营上是颇有成就的。他尽管性格温和,但在某些方面却颇为严格。

他对侯兰说:“吴村的店,目前经营状况似乎有些不妙啊。”

三月里的某一天,吴彦把侯兰叫到附近的咖啡店里,稍显不快地说。“虽然形式上是自负盈亏,但如果有困难的话,我也随时会帮他一把的——吴村有没有跟你说过些什么?”

“他什么都没说。”

“是吗?之前他一直是和我们在一起做事的,忽然一下子让他独立门户,我们心里也有点放不下。那家伙在家里是老三,有时有些稀里糊涂的。在那种弱肉强食的经营环境里能够独自坚持多久,这对他来说也算是个考验。”

侯兰心说既然担心,那你们一开始就不该派他去。话到嘴边,侯兰又把话咽了回去。这位大哥在许多方面都对他们夫妇有恩。

“他对我们大哥、二哥或许不好开口,但他应该会找你商量。如果他和你提这事的话,你就跟他说,让他别太勉强,凡事可以来跟我们说。不行就回东阳来再干从前的工作。”

“我知道了。”侯兰点头。

“对了,你很少去他那边的吧?是因为工作太忙,无法抽身吗?”吴彦又说。

“对……再过一阵子我想去看看。”

“是吗?不过你最好还是尽快过去吧,那家伙的性格,很容易感觉寂寞的哦。”

说着,吴彦微微笑了笑。

——这也是让哥哥们太有能耐给逼的。侯兰心里想。

回想着之前与吴彦之间的谈话,侯兰轻轻叹了口气。就她自己而言,她宁可不去开什么分店,也希望吴村能一直在吴彦手下做事。如此一来,他也没必要到南山市去,更不会遇上这种悲剧了。

“对了,有件事虽然有些难以开口,但我还是得问一问你。”

听到郝东说话,侯兰这才回过神来。

“你对吴村与其他女性之间的关系是否了解?”

“与其他女性的关系……”

侯兰重复了一遍对方的问题。这样的话语听起来感觉有些不自然,她就从没想过这方面的问题。

“我就从来都没想过这方面的问题。”她摇头回答。

郝东刑警有些窘困地摇了摇头。

“我这么问倒也不是有什么根据。只是因为你们夫妇两人两地分居,所以就想是否会有这种可能……纯粹只是瞎猜罢了。请别介意。”

说完,他喝了一口水。

“请问,你要问的话就是这些吗?”

听侯兰问完,郝东立刻正色道:“不,其实,估计今天还得耽误你一天时间。”

“今天一天?”

“是的。我们准备到你丈夫生前常去的地方打听打听,如果你能和我们一同前往的话,将会对我们大有帮助。”

“哦……”

吴村之前在南山市过的究竟是怎样的生活?——侯兰确实很想弄清这一点。而且她对这个名叫郝东的刑警印象也还不坏。

“好的。”侯兰下定决心说道。

郝东点点头,表情里带有感激的神色。

一小时后,把行李寄放到寄放处,退过房,侯兰与郝东刑警两人并肩走出了旅馆。街上沿线的车流量已经开始增多,等过了漫长的红绿灯,两人横穿过马路。

先是沿着步行专用的中心桥沿线往北走。这里是市中心,正是上班时间,路上拥挤得就跟满载的地铁车厢一样。道路两旁倒也有不少的店铺,可还等不及搞清那些店里究竟在卖什么,身后的人群就会推着往前赶。

郝东先是把侯兰带到了一栋细长的银色建筑前。

“这里是万达商业广场大楼,”刑警说,“你丈夫生前时常会到这里来购物。”

侯兰跟在刑警身后,说道:“东阳市也有万达广场,没什么可稀罕的。”

郝东刑警苦笑了一下。

气味的破案4 两人爬上顶楼,望着脚下的中心桥沿线。

“你究竟讨厌南山市的哪一点?”郝东问道。

“全部。”侯兰回答道,“哪点都讨厌。尤其是南山市对金钱的那种强烈执着。”

郝东刑警似乎想说些什么,最后却只是点了点头,说了句“是这样啊”。

走出万达商业广场大楼,再次沿着中心桥沿线南下。人群拥挤得让人感觉喘不过气。而且南山市人走路的速度还快得出奇,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追赶他们一样。赶上他们的步伐,侯兰就不必再去看周围了。

侯兰讨厌的南山腔也同样不绝于耳。走在身前的两个女高中生,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两人语速飞快,其间还夹杂着笑声。

就在侯兰感觉快要窒息的时候,两人终于来到一处稍稍开阔些的地方。眼前一座大桥,桥对面还是路。 这里是美食一条街。”郝东刑警说。“我听说你丈夫生前在这有家时常光顾的馄饨店。我们也去吃点馄饨如何?现在也是接近中午了。”

虽然没什么食欲,但侯兰还是跟去了。她已经不想再走下去了。

过了桥往左拐,一个巨大的螃蟹模型便跃入眼帘,是家有名的螃蟹料理店的招牌。通电后螃蟹脚不停爬动的样子,让侯兰有种不可思议的感觉。是惹人注意,却又让人感觉不快,总感觉有些不大搭调,不知道该怎样处置内心的这种感觉,侯兰无奈地把目光转朝一旁。

郝东说的那家店就在不远处。门口就只挂了条串珠门帘,如果不留神的话,还真注意不到。走进店里,两人各点了一份鸡汤馄饨。等待之时,郝东把店主叫到一旁,打听了一番有关吴村的消息,店主倒也还记得吴村。

“哦,你说他啊?他几乎每天都来的。还曾经说过,这里的馄饨还是不错的,挺对他的胃口。”

“他一般都是独自一人过来吗?”郝东刑警问。

“是啊,基本上都是他一个人来。”

“最近他是否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呢?”

“唔,应该没有吧。不过似乎有些没精打采的……感觉像是有什么心事似的。”

“是吗?真抱歉,在你工作的时候打扰你。”

郝东刚道过歉,店员便把鸡汤馄饨给端了上来。

“听说东阳市的馄饨汤汁色浓,只尝得出酱油的味道来,真是这样吗?”

喝了口汤之后,郝东刑警问侯兰。

“不清楚。”侯兰回答,“我很少吃这东西。”

就连侯兰都感觉到自己的回答很不礼貌。她偷瞧了刑警一眼,只见刑警似乎并不在意,依旧在呼呼地啜着汤。

离开馄饨店,两人沿着门前的路向前走去。路上经过一家挂着“吃货”招牌,门口放着手持食盒人偶的店。那人偶似乎也是电动的,只不过眼下还没通电。在这里,侯兰也感觉到看见螃蟹模型时的那种复杂心情。

其后,郝东又带着侯兰在附近逛了一圈。不光路过了中心商场,还到一家剧院去看了看。剧院门前的牌子上,并排贴着几位艺人的照片,一看名字,全都是些侯兰既没听过也没见过的陌生名字。

走进咖啡馆里歇口气的工夫,侯兰问郝东他这么做究竟有何目的。她实在是搞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要拖着自己四处闲逛。

“如果我说这是搜查需要,你会相信吗?”郝东刑警的表情也不知是开玩笑的还是认真的。

“我搞不明白。难道带着我逛市容也是搜查需要?”

“这事就请你放手交给我们去办吧。”

郝东始终不肯说出这么做的目的。

走出咖啡馆,望着左手边的新天地娱-乐-城,顺着街道北上。半道上,经过一家经营烧烤鱿鱼的小摊。

“这可是南山市的特产。尝尝吧?”

“不,不必了。”

“别这么说嘛,陪我一起吃点儿嘛。”

郝东硬把侯兰拽到摊前的椅子上,给她点了一份。

“这里的口味,你在别的地方可是尝不到的哦。我们打小起就习惯了这口味,估计这辈子都很难忘记了。”

侯兰望着递到眼前来的鱿鱼烤串,迟迟不肯伸手。又是那种不可思议的感觉——一种牵人心魂,但又让人有些不快的感觉涌上心头。

直到最后,她也没吃一口。之后郝东又连声催促着她走上了街道沿线。

4

“累了吧?”郝东靠在中心桥的栏杆上问道,侯兰回答说有一点。

“那我们到河边的长椅上坐下吧。”

侯兰点点头。

坐在长椅上,郝东看着路上的行人说:“人挺多,闹市区路面感觉挺窄的吧?所以总会给人一种拥挤的感觉。”

侯兰点了点头。之后她怔怔地望着桥下的河水。

“你在南山市待了几年?”

郝东若无其事地说。侯兰一怔,扭头看了看刑警的脸,他的表情很平静。

“你在这里待过一阵时间的吧?”郝东又问。

“为什么这么问……?”

“你是想问,我为什么会知道是吧?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我就感觉到了。从你看四周的眼神我能感觉到,从你身上散发着的气息也能感觉到,我对自己的感觉还是蛮有自信的。”

说着,郝东刑警用食指点了点自己的鼻子和眼睛。

侯兰手扶栏杆,目光投向远方。然后说:“我在南山市一直待到我念小学的时候。我父亲以前是搞建材批发的。起先是在东阳那边,后来就到南山这边来了。当时他也时常会带我到这附近来。”

“那现在那家店呢?”

听刑警这么一问,侯兰脸色暗淡了下来。“刚开始的时候还不错,但后来那些同行业者逐渐价格卖得比我们家更低,出货也比我们家快。父亲虽然也曾努力过,但还是没法儿与他们抗衡。父亲始终觉得很纳闷,认为他们能卖这么便宜,实在是有些不可思议。照那价格卖的话,肯定是要亏本的——记得父亲当年时常喝得酩酊大醉,但嘴里却不停地在念叨这话。”

侯兰顿了一下,咽了口唾沫,“我父亲因经营失败上吊自杀了。”

郝东什么也没说,目光怔怔地盯着她的侧脸。

看对方一直沉默不语,侯兰又说:“后来,我母亲靠做裁缝把我抚养长大。母亲总对我说,南山是个可怕的城市。如果在那里做生意的话,人就会像被什么东西给附身了一样,变得不由自主。”

“所以你才对南山市感到厌恶是吧?”

郝东略带客气地询问。侯兰回望着他的眼睛,清楚地回答说:“是。”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气味的破案5 郝东刑警仿佛在看什么晃眼的东西一样眯起眼睛,之后又把身体转向过往的行人,“你曾经在南山市住过,但是却又说你讨厌南山。所以我就觉得有些纳闷,打算叨扰你一天,打探下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在大街上走走,或许就能搞清您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了——原来是因为之前发生过这样的事啊。”

说完,他再次转身望着河边,“但我却很喜欢南山。当然了,这里的确潜藏着一些罪恶。但这里也有一些独特的优点。虽然只是我的一点儿猜测,但我想,你丈夫应该也是看到它的优点了吧。难道不是吗?”

一边听他述说,侯兰一边怔怔地望着河畔上巨大的霓虹灯招牌。

“刑警先生。”

侯兰再次低头看了一眼桥下的河,叫了郝东一声。

“什么事?”

刑警问道。声音听起来很平淡。

“我……”

侯兰把脸转向郝东,他正表情沉稳地望着她。

“我……是我……把他给杀了的。”侯兰感觉似乎有什么东西涌上了心头,之后又渐渐退去。心跳加快,呼吸也变得紊乱起来。

然而郝东刑警的表情却依旧没有什么变化,脸上带着安详的从容,一直盯着她的脸看,感觉就像是在等着她的心情平静下来一样。

“嗯。”

这就是郝东听过后的第一句话。说完之后,他嘴角的从容依旧没有改变。

“你果然……早就知道了啊。”侯兰调整了下呼吸说道。老实说,她现在就连坐都有些坐不稳了。

“我倒也并不确信。”

郝东刑警说,“今天让你陪着逛了一天,我也渐渐对自己的想法抱有自信了。”

侯兰点了点头。虽然她知道自己犯下的罪行迟早会暴露,但由眼前这名刑警来负责本案,对她而言也可以算是一种救赎。

“其实,我前天到这里来过。大前天夜里,我丈夫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就决定要来了。”

“你不是挺讨厌南山的吗?可你最后还是来了?”

“我也是被逼无奈的。”

当时的那通电话里,她确实曾经拒绝过。

——别这么说嘛。我这儿难得休息一天。吴村说。

——那你回来不就行了?

——这可不成。其实,我是想让你把公寓的房产证给带过来。

——房产证?为什么?

——我有点事想确认一下。具体的事等见了面之后再说吧。

之后吴村便挂断了电话。无奈之下,侯兰只得在第二天的傍晚到了南山市来了。

“之后,你们两人就在店里见了面?”

郝东刑警问。侯兰缓缓点了点头。

“见了我之后,他立刻就让我把房产证交给他。”

侯兰再次把目光转向了河面。反射着霓虹灯的灯光,河面上波光粼粼,吴村的脸庞,交叠在这流光溢彩的彩饰之上。

“你倒是快点拿出来啊。”吴村的话语带有一丝命令的语气。

“你要拿它干吗?”

侯兰质问道。吴村到底要拿它干吗,其实她的心里已经大致有数。

“你管我拿它干吗呢,反正不会坑害你的。”

“我不。你要把它给卖掉是吧?”

“我现在急需要钱。”

“果然如此……”

“什么果然如此?”

“你要拿它去做生意是吧?”

“只是暂时借用一下而已。等事情过去之后,再在这边买套公寓。你也差不多该搬过来一起住了吧?”

“缺钱的话,你可以去找大哥他们帮忙啊?大哥跟我说过的,让我劝你去找他。”

“我可不喜欢整天被他们当小孩儿看待。不管怎么样,我都要靠自己的实力挺过这次的危机,我希望你能帮帮我。”

“难道非要把房子给卖掉不可吗?”

“这是我的志气。你就理解我一下吧。把房产证给我。”

吴村一脸郁闷地皱起眉,伸出了右手。侯兰抱起包来,藏到身后。就在这时,她看到了放在桌上的水果刀。

“好了,快点给我。”

吴村抓起侯兰的肩头,侯兰则猛地把手伸向了水果刀。吴村虽然有些吃惊,但是脸上却没有丝毫的惧色。

“搞什么嘛,很危险的。”

侯兰的脑海中,浮现出多年前那段不祥的回忆。就是那事令自己家庭破裂,夺走了母亲一生的幸福。

“你刚才一口的南山腔。”

“南山腔?”

“‘快点给我’……就连声调也像……”

“嗯……那又怎么样啊。一直住在这里,肯定会受影响的嘛。”

侯兰两手紧握着刀子,缓缓把刀刃抵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就跟母亲当年做的一样。

“求你了。”

侯兰哀求道,“听我一句吧。这样下去的话,迟早会无法自拔的。”

吴村终于表现出了动摇。但是却只有短短那么一瞬间,之后他立刻凑近过来。

“你说些啥呢?别再犯傻了。好了,把刀子和房产证都给我。”

他抓住了她的手腕,而她却紧紧握着刀子不放。当年母亲就是因为轻易便让父亲夺走了菜刀,最终才闹得家破人亡的。侯兰觉得,如果现在自己放开刀的话,那么悲剧必定会再次重演。

“放手。”

“不放。”

两人扭在一起,倒在地上。只听“呜”地一声呻-吟,吴村的身体开始不住的痉挛。等侯兰回过神来之后,他已经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他的脖子上,插着那把刀。

“之后我便彻底慌了神。尽可能地擦去指纹,也想尽快离开南山市。于是匆匆忙忙地离开了店里。坐上高铁,回到了东阳。”

一口气说完,侯兰重重地叹了口气。之前郝东刑警一直靠着椅背,听她讲完之后,他用手指擦了下额头下边。

“听过你方才的这番话,我心中的疑问也解开了。”

“疑问?”

“对,如此一来,你为何会下手杀害自己心爱的人这一点,这下子也就变得清楚明了了。”

之后郝东再次摸了摸额头。

“刑警先生你,”侯兰用平静的语调说道,“为什么会知道我就是凶手?”

郝东刑警用指尖弹了下鼻子,“闻出来的。调查尸体的时候,头发上有种很香的气味。那可不是洗发水的气味,而是特殊香水的气味。所以当时就明白,凶手是个女的。而且这女的心中还深爱着被害者。”

“深爱着被害者……为什么?”

“因为尸体就只有头发散发着那种香气。刚开始的时候我一直在想,为什么就只有头发上残留有香水的气味呢?香气就只转移到了被害者的头发上,这一点委实让人感觉有些奇怪。后来仔细一想,那就只有凶手曾经这样抱过被害者的头这一种可能了。”

郝东刑警比了个抱婴儿一样的动作。“凶手当时是失手把被害者给杀掉的。离开杀人现场前,凶手应该曾经这样抱起过被害者。被害者被人抱起,之后又放回地上,所以躺着倒在地上。”

听过郝东的讲述,侯兰低头看地,之后又闭上了眼睛。一切都如他所说的一样。扶起一动不动的吴村,侯兰把他的脸紧拥在自己的胸前。她哭泣不止,直到眼泪干涸。

“自从闻到你身上香水味儿的那一刻起,我就确信了自己的推理并没有错。但我却始终搞不明白,这么好的一个人,又为何会下手杀害自己的丈夫。”

侯兰想起刚见面时,这名刑警还曾夸奖过自己身上的香水味儿。原来从那一刻起,他便已经查知了真相。

侯兰缓缓睁开眼睛,短短的一瞬,黄昏便已迫近了眼前。街头的景色换上了另外的一副面孔,路上行人的面貌与白天有所不同。

“南山市的夜晚,接下来即将开始。”

郝东刑警忽然说道。他望着侯兰的脸庞,小声低语:“我们走吧。”

侯兰点点头,再次望了望周围的光景。街上依旧人潮匆匆,之后又消失不见。

“好吧,我们走吧……”

她也小声地说。

材料科连续死亡事件 这天清晨,有人在南山市味美食品公司的园区内发现了材料科科长安孝山的尸体。早上七点,保安刚开始在园区内巡逻,就在主楼背后的通道上发现了尸体。

尸体在水泥路上躺成大字,流了许多血。

虽然辖区派出所的警察很快赶到,但由于存在有他杀的可能性,所以派出所报告了市刑侦支队,支队的刑警也很快赶来了。

“似乎就是从这扇窗户坠楼的。”

市刑侦支队队长田春达带着部下刚走到六楼的材料科办公室门旁,就听到派出所警察刘明指着大开的窗户说道。

“窗框上残留有疑似安孝山的血迹与毛发。”

“在哪儿?”

田春达走到窗旁,从下方仔细查看了一下窗框。“是不是在坠楼的时候,脑袋撞到上边去了啊?”

“似乎是的,应该挺疼。”

“或许吧。”

田春达摸了摸自己的头顶。他又问:“当时那扇窗户开着吗?”

“据说是开着的。”刘明警察回答道。

“据说?”田春达皱起眉头,“怎么回事?”

“这家公司的保安早上巡逻发现尸体时,向楼上材料科窗户望去,看到窗户是大开着的。”

“从死亡推定时刻来看,”刘明掏出手册,“应该是在昨晚的十一点左右。”

“这样啊。”田春达站在窗边,底窗框只比腰部稍高一些。探出头去,可以看到尸检人员正在收拾尸体。这高度让人感觉两腿发麻。

“安孝山的座位在哪儿?”田春达问道。

“这里。”刘明指了指背靠窗户的两个并排座位中的一个。

安孝山的桌上收拾得干净整洁。除了文件和笔记本全都用书架竖起之外,就只放着一只装满了烟头的烟灰缸。

田春达望了望桌旁的垃圾筐。里面装有昨晚工作后的残迹,纸张不是被揉成一团,就是被扯成了碎片。他把纸团一个个捡出,摊开来看了看。然而却并非会议资料之类的东西,有张较大纸上边用记号笔写着斗大的字:尽量不要在室内抽烟。

田春达再次把纸揉成一团,扔回垃圾箱。

没过多久,员工们来上班了。公司经理、安全科长一类的人纷纷露面。

材料科的员工们全都到附近的会议室里去了,随时等候询问。田春达把他们当中最为年长的左野叫到了屋里。

左野身材矮胖,脸色苍白,虽然神色有些胆怯,却担任着组长的职务。据他说,昨晚安孝山本来预定要加班加到深夜的。今天购买部要开个会,为了做报告需要准备些资料。

“就只留下了安孝山一个人吗?”田春达问。

“不清楚,一般情况下都会同时留下几个人的……看过考勤记录之后您应该就会明白。”

田春达朝郝东刑警使个眼色,他立刻便起身走出了房间。

“话说回来,你们估计也挺吃惊的吧?”

趁着等郝东回来的工夫,田春达点燃了一支烟,随口问道。左野点点头,也跟着掏出了香烟。深吸了一口之后,他的脸上才终于稍稍恢复了些血色。

“今天本来还有两件事等着科长确认签字,来公司的路上,我满脑子就在想这事。我就连做梦都没想到,竟然会发生这种事。”

左野手里夹着香烟,轻轻摇头。

“昨天安孝山的样子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呢?”

“不清楚……我倒是觉得他和往常没啥两样儿。”

“你刚才说,今天本来要开个会的,那会议是否很重要呢?”

“也不是特别重要吧,不过是个定期例会罢了。”

说完,左野再次匆匆地吸了口烟。

没过多久,郝东便拿来了材料科员工的考勤卡。从考勤卡上来看,昨晚跟着科长加班的是一名叫沈天的男员工和一名叫仲希红的女员工。沈天和仲希红两人先后在九点五分和十点二十二分打过卡。因此,警方决定先从沈天问起。

“昨天有份必须完成的报告,所以就留下了。”

沈天此人一脸天真,是那种属于运动型的人。虽然已经年过三十,却依旧单身。田春达感觉他这人应该有不少追求者。

“你回去的时候,安孝山在做什么?”

“似乎是在准备什么资料吧。仲希红当时在给他帮忙。”

“那他当时的样子如何?有没有表现得很焦躁之类的……”

“没有,反而在笑,我在的时候,他还一直和我们开玩笑呢。”

“哦?还笑着啊……”

从沈天的供述来看,应该是没有自杀的可能。

仲希红身材不高,长着一张很漂亮的脸,比她实际上二十四岁的年龄看上去要小上许多。她似乎很紧张,手里紧攒着手帕。仲希红的工作主要是材料科的秘书类事务,所以她的座位才会在科长的旁边。

“昨晚一直在给科长帮忙。科长先写好草稿,之后再由我用电脑打字誊抄一遍。大概在十点刚过的时候工作结束,科长跟我说辛苦了,可以回去了,于是我就先走了。”

“当时安孝山在做什么呢?”

“应该是在收拾东西吧。”

仲希红低着头回答。

“加班的时候有没有发生过些什么?比方说有人打电话来之类的。”

“没有。”

声音虽然不大,但口齿清晰。

仲希红出去之后,田春达问郝东:“有啥想法?”

“现在还不好说。”郝东回答,“如果仲希红所说属实的话,那么安孝山应该是在十点二十分以后坠楼的。还有,把他们两人所说的话综合到一起去看的话,自杀的可能性似乎不大。”

“是啊。还有一点——”

田春达望了望窗框,“就算是要自杀的人,应该也不会把头撞到那地方去的。”

这事有点玄乎啊,估计有什么问题,田春达心想。

“你知道死者的大概体重吗?”郝东似乎已经明白了田春达的想法,开口问道。

“不知道。多少公斤?”田春达问。

“八十到八十五公斤。”

嗯,田春达沉吟了一声。这间屋里并没争斗过的痕迹,从窗框的高度来看,如果只是有人从身后推上一把的话,估计也不会因此掉下去的。而且死者体重八十公斤的话——

“有点困难啊。如果有人想从身后把他给推下去的话。”

“至少我是很难做到。”郝东说,“换成职业摔跤手的话,倒还有点可能。”

“如此说来,难道是场事故?死者莫非是失足跌落的?”

田春达再次走到窗边,朝楼下望了望。“但究竟是出了什么差错,会让他从这种地方摔落下去?”

材料科连续死亡事件2 3

下午, 刑警们撤离现场,材料科的十五名员工才终于回到了各自的岗位上。沈天也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他的座位在安孝山的前边,左野的对面。也就是说,右侧有组长,正面有科长。然而今天科长的座位上却空无一人。不光今天,从明天起,至少再也不会处在安孝山的监视之下了。心中如此想着,扭头看看空空如也的座位,沈天心里总有一种不可思议的感觉。

就在他准备开始做事的时候,只见斜前方的仲希红站起身来,仲希红似乎是要到复印室去。沈天随手拿起几份文件,起身跟去。

复印室里再没有第三个人。看到他的身影,仲希红默默地伸出右手,那意思似乎是让沈天把要复印的文件交给她。然而沈天却毫无反应,只是小声地问了一句:“他们都问了你些什么?”

仲希红默不作声,接连翻了几页复印用纸之后,才回答说:“问我昨天几点回去的,科长当时的样子如何。”

“那你是怎么回答的?”

“回去的时间和考勤卡上一致,而且当时科长的样子与往日没什么不同……事实上就是如此。”

“是啊。所以我也是这么回答他们的。”

听过沈天的话,仲希红并没有任何的反应,只是继续做着手上的工作。耳畔响起复印机的声音,沈天接着说道:“我有话要和你说。”

4

田春达有些焦躁,接连调查了几天,却没有找到半点像样的线索。仲希红是在十点二十二分离开公司的,从死亡推定时间上来看,安孝山应该是在其后一小时内坠楼身亡的,但事情发生在半夜里,根本就没人听到任何响动。虽然仲希红是最后一个打卡离开的同事,但只要是知道安孝山那天加班的人,就都有机会行凶。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问题。那就是要怎样才能把安孝山这么个彪形大汉给推下去呢?从解剖的结果来看,死者在死后被推落的可能性很低。就刑侦鉴定室的观点来看,从坠落的位置来推测,感觉当时坠楼的势头应该很猛。

如此说来,难道果真是自杀?

“这不可能,他不管是在事业上还是家庭上都很稳定,他应该觉得很满足才对。他似乎还打算在下次休假时带着家人一起去旅行呢。”

这是死者妻子当时的哭诉原话。尽管明知妻子的这种话是靠不住的,但从其他人口中打听到的情况也大同小异。安孝山这人挺有肚量的,不管发生了什么事,都不应该会自杀的。

如此一来,就只能重新返回到他杀的可能性上来。

但就目前来看,安孝山生前似乎并没有得罪过什么人。虽然性格上有些粗枝大叶,但为人热心,性格热情,大家对他的印象都挺不错。说起来,案发当夜,他还跟沈天和仲希红开过玩笑。

那安孝山死掉的话,是否又有谁会从中得益呢?从结论上来看,这方面也缺少候选者。如果硬要说的话,那么他手下的人或许也会因此得到提拔,但为了这种事而杀人的可能性却也不大。

到头来,他杀的推论也开始出现动摇。

就在这时,第二起案件发生了。

6

安孝山的死已经过去了一周。材料科里也算是恢复了正常的工作节奏,当员工们开始对空空如也的科长席不再感到陌生时,又一起事故发生了。

左野桌上的电话铃响了起来,左野不在,他今天到供货方的工厂视察去了。

“你好,这里是材料科。”

偶然间路过的科员拿起了电话听筒。“是的,左野是我们这里的员工……哎?怎么会?真的吗?……是……是。”

听到他的话,以沈天为首,一干科员全都抬起头来望着他。只见他脸上的肌肉开始抽搐,不停地用笔做着记录,额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之后他重重地把听筒放回电话机上,冲着在场的众人低声说道。

“不好了,左野组长他……他死了。”

乍一看,似乎只是一场单纯的交通事故。在汽车专用道路的转角处,因为没能及时转够角度而冲上了隔离带。尽管其他的车辆并未因此出现损害,左野本人却当场死亡。事故发生前,行驶在左野车后的司机证言说,之前就看到左野的车摇摆不止,感觉有些危险。然后又补充说,所以当时他就拉开了些车距,因此幸免于难。

从现场的鉴证结果来看,事故的起因似乎是疲劳驾驶。

然而从之前起就在调查安孝山死因的刑侦支队却对事故抱有疑问,将尸体送去解剖。肇事逃逸这类带有犯罪嫌疑的情况姑且不论,自行撞伤这类事故的尸体,一般是不用解剖的。

尸检结果出来了,警方从左野的体内检查出了安眠药。

田春达与郝东两人再次来到味美食品公司,找了几名材料科的员工问话。查明的情况是,科员们都知道左野当天开车出差的事,还有他在出发前曾经喝过茶。那茶是每天早上十点,由仲希红冲好,分给众人的。

两人把仲希红叫来问话。和上次一样,仲希红低着头走来,身体僵硬地坐在椅子上。

田春达若无其事地向她确认了茶的事。仲希红回答说,那天早上她确实给众人冲过茶。

“你当时是在哪里冲的茶?”

“走廊上的茶水间里。”

“是你一个人去冲的吗?”

“是的。”

“那天你冲茶的时候,有没有其他人进过茶水间?”

仲希红偏着头想了一阵,回答道:“我记不清了。不时有人出入茶水间,那天的情况具体如何……我实在是想不起来了。”

“那么,在你冲茶的时候,你是否离开过茶水间呢?”

稍稍停顿了片刻,仲希红斩钉截铁地回答说。

“应该没有。”

田春达两眼紧盯着仲希红。她两手时而掌心互擦,时而双拳紧握。虽然她的手掌不大,却白皙透亮得就跟陶瓷似的。

“你带我们到茶水间去看看好吗?”

田春达若有所思地说道。仲希红并未表现得太过吃惊,说了句“好的”之后,她便站起身来。

茶水间里空间狭窄,备有水池和大型的饮水机。仲希红动作熟练地洗过茶壶换好茶叶,从消毒橱柜里拿出两只茶杯,给田春达二人各冲了一杯茶。刑警恭敬地接过,连声道谢。

“这茶味道挺不错的嘛。对了,茶杯是不是各人用各人的呢?”

田春达朝橱柜里瞄了一眼,问道。

“不是的。放在消毒柜里都是消过毒的。”仲希红回答道,“现在两位警官手中的这种茶杯,消毒柜里总共有四十个,供人随意使用。”

“是这样啊。”

如此说来,如果只是往杯子里投放安眠药的话,是无法确认究竟哪杯会被分到左野手上的。

“分发茶水的时候又是怎样分的呢?由你一张桌子放一杯吗?”

“是的。”

走出公司,向着车站走去的途中,田春达低声说道:“从状况上来看,仲希红最为可疑。安孝山坠楼时她是最后一个和他在一起的人,而这一次的案件里,她也存在有行凶的可能。”

“的确如此,但这一切全都只是些状况罢了。而且安眠药也未必是下在茶里的。”郝东说。

“说的也是。”

“总而言之,先针对安孝山和左野的周边展开彻底调查,肯定能查到些问题的。”

材料科连续死亡事件3 7

有关左野的情报不断汇集而来。然而能让田春达感到满意的情报却连一条都没有。相关者对左野此人的印象,在胆小怕事和责任心强这一点上完全一致。除此之外,听说他生前既不酗酒,也不赌钱。田春达回想自己第一次见到左野时,也给自己留下了这样的一种印象。

“除了上司与下属的关系,他和安孝山之间就再没有任何联系了。所以两人间的共同点,就只是同在一个科室任职这一点了。”

负责调查此事的刑警一脸疲累地报告道。

莫非只是单纯的事故?而与安孝山坠楼身亡的事相互重叠,同时也只是出于巧合?——周围开始出现了这样的质疑。然而安眠药的事,依旧没有任何合理的解释。

“据左野的妻子说,左野生前从不服用安眠药。他做事小心谨慎,据说开车前他就连甜酒都不沾的。”

刑警安义说道。

但事情却也并非一点儿进展都没有。调查科室人员不在场证明的刑警,确认了所有人在安孝山坠楼时的不在场证明。其结果,当时可能亲眼目睹到安孝山坠楼的人,就只有仲希红一个人。

这种事当然算不上什么决定性的证据。凶手未必就一定是安孝山的手下。然而从安孝山和左野两人间的共同点来看,却又无法忽视她的存在。

“仲希红啊——确实让人有些在意。”

田春达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在安孝山坠楼身亡时,警方也曾对仲希红展开过一定程度的调查。从报告书上看,可以发现那个漂亮的年轻女职员其实也挺辛苦的。

四年前,从当地大学毕业后,她就进了现在任职的这家公司,公司把她分到了资材部。

最初的不幸发生在一年后,仲希红的母亲去世了。因为自幼便失去了父亲,没有兄弟姐妹的她从此变得孤身一人。

她之所以能够挺过这段难关,大致都归功于当时与她在同一部门任职的,一个名叫冯言的同事。不管遇上什么事,冯言都尽力帮她。平日寡言少语的她,在冯言面前也会变得活跃起来,时常会展露笑容。在她二十三岁那年的秋天,也就是去年,两人结婚了。

其后的半年时光,可谓她这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郝东等人听说,结婚之后,仲希红感觉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神采焕发。

然而幸福的时光就只持续了短短的半年。今年五月,冯言死于一场交通事故。在一个雨天里他驾车时没能及时打够方向盘,撞到了电线杆上。

这次的打击,让她再也无力重新振作起来。当时她接连两个星期都没来上班。公司给她另外安排了一个职位,也就是现在的采购部材料科职员。

“她丈夫的意外死亡,是否有什么可疑之处?”

看过报告,田春达抬头向身旁的郝东问道。

“之前也曾确认过,但似乎并没有什么可疑之处。遗憾的是,当时对尸体并未进行过解剖。”

“这事与安孝山、左野之间是否存在有关联?”

“这一点我也曾详细调查过,应该说没有关联。”

“哎呀呀,啥都查不出来吗?”

田春达把双手反剪到脑后,大大地伸了个懒腰。

“还有,后来我们了解到,之前她曾经流产过。”

“什么?流产?”

伸懒腰的姿势定格在半空之中,田春达出声问道。

“对,流产。”郝东重复了一遍,“上个月,仲希红流产过。”

“说说吧。”田春达重新坐回椅子上。

据郝东调查,上个月月初时,仲希红曾经请过十天的假。再加上周六周日,总计休息了两个星期。从请假条上看,她突然在半夜里感觉到肚子痛,之后就被救护车给送进了医院。

“之后就流产了吗?”

“是的。”郝东语调平静地说,“主治医师说,那是她亡夫的遗腹子,对她而言可说是生存下去的全部希望。几天时间里,她一直处在躁动状况之中,完全无法施行救治。”

“亏她还能挺过来啊。”

“听说过了七八天之后,她逐渐变得冷静下来了。”

“他们公司的人应该也知道,她怀孕和流产的事吧?”

“当然知道。出院之后,公司里让她做的都是些比较轻松的工作。”

田春达嗯了一声,努了下嘴唇。

“这事与案件之间是否存在关联呢?”

“就目前而言,还没有发现相互关联的要素。失去孩子之后,她非常绝望,但这事却与安孝山、左野二人没有关联。”

“嗯。”

田春达站起身来,两眼望着窗外。仲希红那张满布愁云的脸庞浮现在眼前。丈夫去世,孩子胎死腹中,她的心中究竟藏着多大的悲伤?

8

左野驾车遭遇事故,已经过去了三天。材料科里笼罩着一股莫名的阴郁气氛。其原因并不仅止于两人的死,不知究竟是什么地方传出的消息,杀人凶手就在科员当中的传闻静静地在公司蔓延了开来。公司里规定,每个员工都必须在胸前佩戴写有科别岗位的徽章。公司里甚至有人一看到购买部材料科的名字,眼神都会随之改变。

如此一来,公司里的气氛也变得令人感觉如坐针毡,近来科员们留下来加班的人数也大幅减少。

这天刚一到点,沈天便走出了房间。但他离开的原因却与众不同。

出门没走几步,沈天就追上了仲希红。看到沈天的脸,仲希红的黑眼珠便开始不停地晃动。

“我找到了一处公司里的人不会去的咖啡馆。”

沈天一边观察着周围,一边低声说,“我们到那里去接着谈上次说的那事吧。”

“我没多少时间……”

“只耽搁你一会儿就行。”

听沈天说完,仲希红还是轻声回答了句“我不想去”。

“你不去,我可要拉着你去了。”说着沈天就上前拉仲希红的胳膊。

仲希红怕别人看见了不好,就只好跟他走了。

走了大约十分钟左右,两人来到了那家店。这是一家专营咖啡的店,灯光黯淡。店里没有认识的人。仲希红毕竟是个年轻寡妇,而且丈夫才死了四个月左右的时间。被硬逼着赴约,她心里很不高兴,也很怕遇到公司里的人员。

沈天掏出香烟叼在嘴上,默默地吸了半支。仲希红则低垂着头,两眼望地。脸颊的线条,鲜明地浮现在昏暗的灯光之中。

“我知道这么做有些强人所难。”

沈天在烟灰缸里摁熄了第一支烟,之后他再次掏出一支来,说道:“可我实在是等不下去了。究竟还要让我再等多久?一年吗?还是两年?”

听到他的话,仲希红微微偏起了头说:“我是不想来的,可你硬拉着我来。我现在也不想考虑别的什么事情。”

“可是,难道你就不能啥都别想和我交往上一段时间吗?”

“可是……”

“当然了。我会尽可能地避开其他人的。”

“……”

仲希红不再说话。或许有些对沈天的强硬感到厌烦,她的目光望着斜下方,唇角上却残留着一丝冰冷。

离开咖啡馆,沈天说要送送她,她说不用送了,可沈天又厚着脸皮跟在她的身边。

自从她调到现在这岗位上起,沈天就彻底迷上了她。她身上带着一种特殊的典雅气质。对以前总和那些浮华女子交往的沈天而言,这种气质是如此的新鲜、迷人。他想哪怕是厚着脸皮软磨硬泡,一定要把她搞到手。

材料科连续死亡事件4 9

田春达眼望窗外,等待着部下的报告,忽然间,一个情况吸引了他的注意。对面大楼有人爬上了窗台。如果窗户是关着的倒还好,否则可是很危险的。

站在窗台上的男子拿着个类似镜框的东西下了窗台。看来他是在取下挂在窗户上的镜框。

看着他,田春达的脑海中浮现了一件事。

“喂。”

他冲着郝东招呼了一声,“虽然要把站在地上的人从窗户里给推下去是很难,但如果窗旁的人是站在椅子之类的东西上,那不就能轻而易举地把对方给推下去了吗?”

“哎?”听郝东的回答,似乎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

“假设对方是站在这上面的话。”

田春达把椅子拖到了窗边。

“这样一来,事情就变得轻而易举了啊。”

郝东说道,“可哪有人会爬到窗边的椅子上去的?”

“这可未必。不是经常会有人在窗户和天花板之间挂窗帘或者贴纸的吗?这种时候,就必须得在窗户前找个东西来抬高自己了了。”

郝东皱起眉头,用手指摁住太阳穴,在脑海里构思着田春达所说的状况。

“你的意思是说,或许安孝山当时是想往那里贴纸?”

“没错。而纸上的内容则是“尽量不要在室内吸烟”。”

“是么?”

“那天我在垃圾箱里发现,里边有张纸上写的就是这几个字。估计那天安孝山就是为了在窗上边贴这个才爬上椅子的。凶手此时接近他,看安孝山没留神,就把他推下打开的窗户……”

田春达作出两手往前一伸的动作。

“使出浑身的力气往外一推。椅子上的安孝山突然失去了平衡,向着窗外倒去。由于势头太猛,所以脑袋才撞在了窗框上。”

郝东连连点头,“这样考虑确实有道理。”

“只不过,这种办法就得由安孝山相信的人来实施才能成功。否则安孝山应该会有所警戒的。”

“我明白。也就是说,当时那人应该是个即便出现在安孝山身旁,也不会令他起疑的人吧?”

“没错。”

田春达接着说道,“如此一来,剩下的问题就只有动机了。有关这一点,刚才我想到了某种可能。或许,仲希红流产的事,与安孝山、左野两人存在某种关联。”

他的话听起来话中有话。

“你是说,她的流产可能是那两人造成的?”

“实际情况目前我也还没弄清。所以还要继续调查,不过问题会越来越清楚的。”

10

午休时间一到,员工们纷纷向着食堂走去。沈天知道,有时仲希红会带着自做的饭来上班,而今天正好她也带了。

等众人都离开之后,沈天走到仲希红的身旁。她的饭装在一只黄色的饭盒里。

“看起来味道不错啊。”沈天说。

仲希红手持筷子,盯着自己的饭看了一下,之后又抬头望了望沈天。

“你不去食堂吗?”

“今天有点儿事。”

沈天走到她背后的窗外,朝楼下看了一眼。前几天还曾经有人从这里坠楼而死,这一点实在是让人感觉有些难以相信。

“抽个时间,一起去吃顿饭吧。只是见面聊上两句的话,事情很难有进展的。我知道一家还算不错的店。不光不会让其他人看到,而且我想你去了之后还会喜欢上那家店的。”

“我不能去。”

她放下筷子,低下了头。

“为什么不能去?因为现在这时期吗?如果是你不想和我一起吃饭的话,你直说好了。”

他看着仲希红的脸,那意思是在询问她究竟怎么想的。

仲希红沉默了一阵,之后她就仿佛下定了决心似的抬头看着沈天。

“非得上馆子去不可吗?”她问。

“我希望你去,你不去我就会不断邀你,直到你答应为止。我这个是有这种锲而不舍的精神的。”

听沈天说完,她缓缓摇了摇头,说道:“你可直是难缠呀。”

沈天涎着脸笑说:“我就是要像棵紫藤,缠在你这棵凤凰树身上。”说着他就上前搂抱仲希红的肩膀。

仲希红挣脱开肩膀,说:“好吧,哪天我到你那去,咱们好好谈谈。”

沈天一听喜出望外:“这太好了!我那边比较脏乱,我会抓紧打扫一下的。那,你什么时候方便呢?”

“最近都可以。”她说。

“那就后天吧。行吗?”

仲希红轻轻点头。

沈天打了个响指,“太棒了!后天晚上会是最棒的晚上。”

“只不过……”

仲希红表情严肃,与沈天的满脸开心形成鲜明的对比,“这事你可千万不要跟任何人说。如果你说了,下次我就再也不会见你了。”

她的语气听起来很严肃,虽然被她的气势所震到,沈天的声音里却掩饰不住心中的惊喜。“好,我答应你。”

11

田春达与郝东到仲希红住院做流产的医院去了一趟,与当时的主治医师见了面。那医师长得轮廓分明,让人感觉判断力很强。

田春达首先向医师询问了仲希红流产时的情形,与郝东说的情况大致一样。

“医生您当时和她说过流产的原因吗?”田春达问道。

“就只是说了些一般性的原因。不过也没跟她讲得太细。因为她当时情绪太消沉。而且比起这些来,还是今后的处置更重要。”

之后他又补充说,从医师的角度来看,与其纠结过去的事,还是今后的事更加重要。

“的确如此。对了,听说她当时似乎有些情绪反常。”

“感觉她挺可怜的。”

或许是因为想起了当时的情形,医生轻轻地摇了摇头,垂下了眉毛。

“可她后来却还是平静了下来。难道是遇到了什么帮助,还是有什么契机让她重新站起来了?”

医生把双手抱在了胸前。

“我也不知道算不算得上契机,不过当时她曾经说过这样的话。说是在她得知流产时,她觉得很对不起自己的丈夫和孩子,差点儿急疯了,但在她得知这事的原因不在自己时,感觉她有了新的想法,镇定了一些……”

“原因不在她自己——是医生的判断么?”

“是的。应该是客观因素造成的。”

田春达听到这陷入思索。

材料科连续死亡事件5 15

回到刑侦支队,刑警安义向田春达报告,根据最近的调查,沈天似乎对仲希红比较粘。他还跟男伴吹嘘,他想搞到的女人都会如愿以偿。

田春达听了说,那要密切注意沈天,有可能还会出现情况。

这天下午,安义打电话向田春达报告,沈天对男伴说今天晚上家里会来贵客,问他是什么贵客,他却装神秘不说。田春达命令密切监视沈天。

傍晚,安义又打电话向田春达报告,沈天下班后与仲希红在一家茶馆门前碰了头,然后两人向沈天住处走去。田春达命令跟踪他们,密切注意动向。

12

“你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吧?”

走到沈天居住公寓的门口,仲希红再次一脸担心地确认道。

沈天明白,她这是不想让人看到。所以他说,“你放心,我没有对任何人说过这事,我是严格保密的。这是我们两人之间的秘密。”

沈天又对戴着深色墨镜的仲希红说道。这公寓里没人认识她,但她却始终不肯摘下墨镜和帽子。此刻她身上穿的衣服,也跟今天穿去公司里的不同。

沈天的房间是间一居室。进门后左手边就是卧室。等沈天进屋换好衣服出来时,仲希红早已冲好了咖啡。

沈天把咖啡端到角桌上,在沙发上坐了下来。仲希红则坐在他的身旁。

“我早就希望能这样子和你坐下来好好谈谈了。”说着,沈天喝了一口咖啡。

“沈天你有什么话就说吧。”

仲希红拿起桌上的万宝路,递给了沈天。他叼起一支来,用她身旁的打火机点燃了香烟。

沈天心中暗想,这是他有生以来最香的一支烟。

“好了,聊点儿什么吧。”

“这个嘛……”

她把食指贴在自己的唇角上,“就来聊聊香烟吧。”

“烟草是种田间种植的一年生植物……”

沈天朝着天花板吐了口烟,“同时也是这世上最棒的嗜好品原料。但如果抽得太多的话,就会成为尤伯连纳的。”

“尤伯连纳?”

“死于肺癌。”

沈天喝了口咖啡,吸了口烟。

“那沈天你就不会得肺癌吗?”仲希红问。

“我不会。我相信不会。有你的陪伴,我成天心里美滋滋,身体会越来越好。”说着他搂住她的肩膀。她没有动。沈天想,我今晚一定抱得美人归。他把仲希红抱得更紧,要进一步行动。仲希红笑说:“你不要着急么,给我讲个故事,让我听高兴了,我什么都答应你。”

沈天一听心中惊喜,“好,我就讲个故事,讲个男孩情窦初开的故事吧。”说着他就眉飞色舞地讲了起来。

讲了一会儿,他突然间感觉有些困倦。视野开始变得模糊,眼皮好沉,就连坐也开始有些坐不住了。

“我这是……怎么了……”

沈天朝着仲希红倒去,但她在他倒下前嗖地站起了身。沈天微睁的眼睛里,看到她俯视着自己的身影。

干吗这么一副表情——心里想着,他的眼皮重重地合在了一起。

13

脑袋感觉到一阵剧烈的晃动,沈天终于睁开了眼睛。一个皱着眉头的男子在眼前出现,把沈天吓得更加清醒了些。

“总算是醒了。”

那男子说,仔细一看,是那名之前见过的刑警,记得似乎是叫郝东。

爬起身,只觉得脑袋里抽搐着疼,脸上也疼,估计脸颊被对方揪得挺狠的。

“她呢?”

沈天环视了一下屋里,问道。窗户和玄关的门都开着,不光只是郝东,还有几个不认识的男子在屋里来回走动。

“她呢?”

沈天再次问道。郝东抓住沈天的肩头,用严肃的目光盯着他。

“她大概已经回家了,然后她将在那里被捕。”

沈天睁大了眼睛,“为什么?”

“杀人以及杀人未遂。你难道不知道,自己刚才险些就让人给杀了吗?”

“怎么会……”

“是真的。她给你下了安眠药,之后打开瓦斯开关就逃走了。幸好她对瓦斯一无所知,你这是天然气,不会引发一氧化碳中毒。”

“怎么会,她怎么会……你们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吗?”

“大致知道些吧。”郝东说,“我来告诉你吧。只不过……我估计你不会相信的。”

15

田春达等人赶到仲希红的公寓时,她正坐在家里的沙发上喝着茶水。看到刑警们进了门,她也没有太大的吃惊,只是看着他们说:“你们请坐吧。”

田春达坐下后看着她说:“你为什么要杀害沈天?”

“原因我想你们已经猜到了吧。”仲希红平静地说。

“因为他是个花花公子,而且最近又纠缠你……”

“你猜对了。他纠缠我,想对我图谋不轨。”她喝了口茶水又坚决地说:“对纠缠我、伤害我、污辱我的男人,我都要给以以牙还牙式的严惩。让他们知道,弱小的女人也不是好欺负的!”

“这种男人里面,也包括安孝山和左野吧?”田春达盯着仲希红问。

仲希红默默点点头。她又喝了口茶水,接着说:“我丈夫死后不久,安孝山就引诱我,纠缠我,我拒绝他他就对我动手动脚,在一次加班时,他给我下了安眠药,之后把我奸污了。接着左野也对我做了同样的事。他们的禽兽行为使我身心受到极大的伤害,我流产了……”这时仲希红的脸上露出极为痛苦的表情。

田春达警官在她的茶杯里续了开水。

她喝了几口茶水,平静了一下接着说:“丈夫死后,孩子是我活下去的唯一希望,可现在孩子死了,让那些禽兽般的男人害死了。我也不想活了。后来我又想,我不能这样白死,我要为孩子复仇。我就开始实施复仇计划。在又一次和安孝山一起加班时,我对他说:‘科长,现在科里人抽烟太厉害,我熏得受不了,你能不能写个纸条,告诫大家不要在室内抽太多烟。’他说可以呀。就写了纸条,我说就贴在窗户边上吧,贴高些。说着就把椅子搬到窗户边。他站上椅子贴纸条,我装作扶着他的腿,乘他不注意,两手猛地把他向开着的窗户下一推,他就栽到窗户下边去了。

对待左野,我是在他出门开车前,在他的茶杯里下了安眠药。他开车时药性发作,开车不稳,出了交通事故撞死了。

至于收拾沈天这个花心萝卜,情况你们已经掌握了。”

失踪的男女1 董林和平常一样,把汽车停在幼儿园旁边的空地上。平常这个时间的幼儿园院子里和住宅区内的游乐场上都是孩子们的声音,今天却没有看见一个小孩,可能是天气冷、天黑的缘故吧。

董林向自己家走去,突然感到背后有异样的气氛。风声与树声之间,的确有一种不寻常的、听起来如激烈喘气的声昔。董林回过头去,渐渐听清楚了是狗的叫声。就在幼儿园的围墙与住宅的栅栏之间的一块狭小空地上,有一只咖啡色的瘦削高大的野狗正扑向一个五六岁的男孩儿。

野狗一边发出可怕的咆哮声,一边逼近男孩儿的身体,做出要咬人的样子。男孩儿拼命闪躲。并且大声叫喊。野狗后退了一下,却没有停止攻击,在距离两公尺处,再度低着头,向男孩冲过去。

董林见状立刻跑过去。当他的双腿跨过栅栏的一瞬间,他看到一个穿着浅紫色裙服的女人急步跑到野狗与倒在地上的孩子之间,张开双手,面对野狗做出威吓的样子,企图把野狗赶走。

野狗一看出现了另一个敌人,便做出更狂暴的姿势,很快地朝那女人扑过去。那女人不堪一击,跌倒在地。裙服下摆敞开,露出白皙的腿。董林立即奋不顾身地抓住野狗的头,并顺手抄起脚边的木棒。

野狗此时已经失去战斗的意思,只是挣脱了董林的手,威胁似地摆摆身体,然后低低地咆哮了一阵。便夹着尾巴穿过栅栏跑走了。

董林随即把旁边的女人扶起来。女人的身体因惊吓而显得很僵硬,不过看起来倒没有受什么伤。

“谢谢你。”女人的声音中充满了害怕。她急忙走到还躺在地上的、似乎己经吓呆了的男孩身边。

“小海!”女人不安地叫着,并抱起了男孩。孩子的左颊和膝下有爪痕和齿痕,并且流了血。肘部也在流血。他断断续续地抽泣着。

“赶快送到医院去检查一下。”

女人点点头。董林先抱着小海跨过栅栏,让小海自己站在路边,然后再牵着女人的手要她跨过栅栏。不料女人的裙服下摆太窄,脚抬不起来,董林只好抱起她的身体,像抱小海那样越过栅栏。在肉体接触的那一刻,某种感觉触动了董林的某种意识。

住宅区出口处有一家外科医院,董林用他的车子把这个女人和男孩送到了医院。

幸好小海的伤口并不大,而且野狗没有咬伤小海深层的皮肉,院长说这已经很幸运了,再打一针狂犬疫苗,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不到15分钟,检查与上药就全部完毕,董林又用车把女人和男孩送回住宅区。

在车上,女人告诉董林她叫梅华,这男孩儿是她的独子,他们也住在这个住宅区。小海今年5岁,在刚才那个幼儿园的大班。董林说那小海就和他女儿是同学。

小海很快地平静下来,虽然还是没什么精神,但对董林的问题却有问必答,也没有赖在妈妈身上的样子,梅华也不再查看他的身上是否还有其它伤痕。董林想,要是换了他的女儿发生这样的事,一定会抱着妈妈哭个没完没了儿。两个孩子还是同岁呢,男孩子与女孩子就是有这么大的差别。

董林把梅华母子送到他们家门口。

梅华下车后绕到董林的车窗前,向他频频致谢。在寒冷而黑暗的夜色里,梅华的脸孔显得更洁白——这一瞬间,董林头一次为梅华的美而怦然心动。梅华的容貌以世间的标准来看是十分的美,白皙透明的肌肤,充满智慧的双眸,挺直的鼻梁。匀称的身材……这些固然使董林心动,但最吸引他的却是梅华全身所包裹着的那种不可思议的优雅感。

梅华的身上没有那种嫁人后的俗气,这或许是被她的气质掩盖了,也或许是她懂得生活而没有染上那种俗气吧。

董林突然联想到紫色的玻璃蔷薇,是的,梅华就像一株紫色的玻璃蔷薇。

吃过晚饭后,董林把傍晚发生的事说给母亲郁玲听。自妻子一年前回车祸去世后。董林就和母亲、女儿一起生活。小海和女儿董缘在同一所幼儿园,郁玲对梅华应该多少知道一点,董林期待着能从母亲那里多知道一些关于梅华的事。

郁玲一边收拾餐桌上的碗盘。一边听着董林的叙述。董林才讲完,郁玲那细小的眼睛便似乎已有所领悟,滔滔不绝地说了一大堆。

“这附近的人都在说小海的妈妈对小海管教的十分严格,所以那个孩子看起来很懂事,也很少去粘妈妈,很独立的。一说起来也真是,那个女人竟然能面对一条凶狠的野狗而不害怕?”

“要是你,你会怎么做呢?”

董林看着母亲那圆胖而有雀斑的脸孔问道。

“要是我呀,我一定抱着孩子赶快逃走,不过,那条狗还是会追上来的,两个人都会倒倒霉。看来那个女人是很镇定的。”

然后,郁玲假装很郑重其事地压低了声音说。

“那个女人,在这附近还有很多传闻呢!”

“怎么说?”

“这是听眼科医生的妻子说的——”喜欢到处聊天儿的郁玲,情报来源相当广泛。

“小海在3岁或4岁的时候,有一只眼睹因角膜发炎或其他原因使角膜变成了白色。”

“看不见了吗?”

“那只眼看不见了。那时候只有等有人捐赠眼角膜用来移植才能治疗。但是因为愿意捐出眼角膜的人很少,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等得到。”

“后来呢?”

“梅华很着急,她每天都在等眼角膜提供的消息,可是却都失望了。她实在无法再等下去,就跟医生说她愿意把自己的眼角膜移植给小海。医生夫妇听了都大吃—惊,因为法律上规定只有死人才能提供眼-角-膜,如果把梅华的角膜移植给儿子,就是犯法。梅华苦苦要求医生做秘密手术,医生一口拒绝了。梅非常失望,当场就哭了起来,令人十分同情。”

“可是,小海的眼睛不是好好的吗!”

“是啊,半年之后,他眼睛的病症经治疗像奇迹似地完全消失了,到现在一直好好的,大概是他母亲的爱心感动上天了吧……”

母亲所说的那些话深深地印入了董林的心里。

失踪的男女2 2

第二天早晨。才过9点。董林就离开了家门。本来今天应该是上“午班”的。但是他想起昨天在外科医院时梅华说过今天早上还要带小海去看医生。董林就无法待在家里了。

董林开着车子,故意把速度放得很慢,眼睛注视两侧,露出有所期待的眼光。昨天那又冷又强的风己经停止,春天的阳光照在住宅区的大地上。

有一些人在赶着上班。董林看到梅华的背影夹在行人中,就在住宅区出口的路上,那苗条的身体穿着剪裁合身的青磁色的裙服。她的步伐很快,而且是孤身一人。

董林在十字路口把车停住,正好停在梅华身边。梅华显得有点惊讶,直到认出董林才露出白色的牙齿微笑着。早晨清澄的阳光把梅华的皮肤照得更为透明。

“昨天的事谢谢您了。”梅华很有札貌地鞠躬。

“小海今天怎样了?”

“托您的福完全没事了,刚才我还带他去医院看了一下,现在送到幼儿园去了。”

“你——要出去吗?”

“是的,我要去三轩茶屋附近的牙科医院。”

“我送你一段吧。”

“这个——”梅华微笑着,似乎不想打扰,但是董林说好正顺路,而且他又把后面的车门打开了,梅华只好上车。

梅华去的牙科医院是在三轩茶屋旁边,从住宅区到医院只要几分钟的路程,这其间董林和梅华都没有说话。董林不知道该说什么,梅华也很沉默。在医院门前车子不能停得太久,因此梅华等车一停就急忙下了车。

第二天早晨,董林又假装无意间碰到梅华,当然又顺便送梅华到了医院。其实,董林是刻意计算好梅华送小海上幼儿园的时间而等在路边的。

第三天,董林打开车前门,让梅华坐在自己的身边。由于并排而坐,两人谈起话来也比较方便,董林知道了梅华的丈夫曹云冈是银行分行的科长。他们一家有三口人。

就这样不知不觉过了10天,这期间,除了早班与晚班之外,董林都会等到梅华。

短短的车程他们并未做太多的交谈,但是,他们二人之间却好像已经认识了好几年似的。

董林33岁,梅华28岁,或许是梅华成熟而稳重的态度常常使董林觉得梅华与自己同年,有时并且陷入一种青梅竹马的错觉。这种错觉使董林觉得自己也变得年轻了。母亲催他再找一个妻子,可他觉得这次找,一定要找个感觉好的,气质优雅的。现在他就感觉梅华气质非常优雅。他喜欢接近她。

到了3月中,小海的伤痕完全好了。梅华的牙齿也应该治得差不多了—一然而。当车子再次停在医院门前时梅华却“咦”了一声,原来医院大门上挂着“临时休诊”的木牌,旁边贴了一张条子,大意是说因家人临时发生意外暂时休诊,明日照常应诊。

“今天看不成了。我们去兜兜风如何?”

董林很自然地说了这样的话。他一想到明天还可以载梅华,不禁掠过一阵快意。

梅华看了董林一眼,有点僵硬地说,“好吧。”

驶过一片绿色住宅区不远,就可以看到蓝空下的东阳湖了。车子开到了湖边。开进疏疏落落的松林间停了下来。

“我们去散散步吧。”

“好。”梅华的微笑仍然很僵硬。

董林慢慢地走向湖畔,梅华跟在后面。离开马路越远,周围就越发显得安静,隐隐约约的水浪声也越来越清晰了。松林被一公尺高的不定形石墙切断了,石墙之后便是湖滩,可爱的水浪就在眼前。

董林先跨过石墙等待着梅华。梅华抬起脚略显迟疑,或许石墙对她是太高了。

董林仲手给她,梅华犹豫了一下,才抓住了董林的手,然后用另一只手按着膝盖,跳过石墙。一个蹒跚,梅华差点儿摔倒,董林及时抱住了她。

“啊!”

梅华发出小小的惊呼,并做出反射性的抵抗。

但她的身体很快静止下来不动了。梅华的脸在董林的瞳孔中放大,他的唇轻轻地压在她冷而软的唇上……一周后的傍晚,在郊区附近一家小小的旅馆里,董林得到了梅华。和接吻一样,就那么自然地发生了,但是他们一点也不觉得淫荡。要是一个淫荡的女子反而会伪装羞耻或假做抵抗的。

董林心里丝毫没有后悔或罪过的感觉,虽然这是自6年前结婚以来头一次和妻子以外的女性发生关系。他确确实实觉得这是认识梅华之后势必发展成的结局。

梅华的脸轮廓分明,她的身材修长,虽然略瘦了些,但脱去衣服却又显得成熟迷人。她温柔的姿势吸引着董林。久违的新鲜而强烈的激情涌上全身心,他再也无法自拔了。

这以后。每隔5天或一个礼拜。在小海的幼儿园还没有放学的午后,董林又正好不当班时。两人便相聚在一起。董林要是值晚班。第二天必定休假。

他们便一早就到湖边去兜风。早春的湖边人迹稀少。

33岁的董林与28岁的梅华常常像20岁的少年少女,席地坐在沙滩上一边看湖光,一边说着知心话。

他们的话题总是与两家人有关。从董林的身份看,梅华家庭所发生的事。他是没有插足的余地的。梅华虽然也了解这一点,但她还是想说出来,这样心里才好过。

“我先生和我之间。好像没有这种情绪。”

梅华说话的时候眼睛凝视着前方,她似乎在想更适当的说法。

梅华的伯父在银行任职。是曹云冈的上司。

他看曹云冈这个人不错,便替他们两人做媒。梅华和曹云冈相过一次亲以后,也没有再深入交往,就在伯父催促下嫁给他了。

“曹云冈比我大9岁,这一点使我有些不安,但是他的人品和条件,确实没有什么大缺点……”

“实在太单纯了,你们女人那么容易就把自己的一生委托给一个男人。”

董林以带嘲弄的口气说着,但是他也觉得很意外,聪明的梅华,竟也会在被动的情况下与曹云冈结婚。

失踪的男女3 “我父母很早就过世了。好在伯父伯母把我抚育成人。他们的教育很严格,我不敢拂逆他们的意思,因此……”说到这里,梅华的双颊突然变得绯红,露出羞怯的表情。

这是董林头一次见到她这样。

“你的意思是说另外有意中人。因此失恋了。”

“不是,没那么严重!”

梅华微笑着接下去说。

“中专毕业后,我去补习英文。在公共汽车上有个男孩每天给我一封信,并且和我同一站下车,他的热情有点儿叫我吃不消……”但是梅华最后却嫁给曹云冈了。

“那个男孩子不就失恋了吗?”

董林对于这样的话题比对她的家庭感兴趣。

“那个人后来怎么样了,自杀了吗?”

“不至于吧,不过那个余野……他叫余野,听说后来一直都是独身,没有结婚……”梅华双眼凝视着远空,似乎在回忆着那段甜美的日子。

“你先生知道这件事吗?”

“不知道,我也没有必要告诉他。”

然后话题又回到梅华的家庭。

“你的先生是个正派的人,小海又是个好孩子,这样的家庭真是很好了。”

“才不是那样!”

梅华听了董林的话却突然变得很激动,眼睛睁得大大的,鼻翼翁张,不一会儿,却又垂下头来,郁郁地说:“我虽然是人妻……但是,我却缺少了最重要的东西……爱情。”随着声音越来越小,梅华把头转过去。

董林同情地抱住了梅华。梅华双唇紧闭,眼角渗出泪珠,双颊的肌肉拉长。董林知道梅华一定有很大的烦恼——看到她的表情,他反而不好问什么了。董林本来想问问小海的事也打住了。

赴国外进行战地采访的两天前,董林约梅华到他们最早去兜风的湖畔,此时他们已认识三个半月,发生亲密关系已有两个月了。

他们在春寒料峭的午后在湖边散步了一会儿,然后来到旅馆内。

这一天他们表现得特别热情。两情缱眷之后,充足感与虚脱感奇妙地交织着。董林的心里头一次产生别离的感觉,要是万一无法活着回来……想到这里,他的心就隐隐地有一种痛楚。董林用手撑着头,发现梅华的眼里正张大地凝视着空间的某一点,似乎在想什么。

“你在想什么?”

梅华被董林一问,才缓缓地把头转过来,看着董林的脸孔。

“好像梦一般。”

“梦……?”

“你弥补了我所欠缺的东西……爱情。”

梅华说话的口气是茫然的,好像唱歌一般。她的眼里又出现了上回那种苦恼的神色。

董林坐起来,紧紧抱住梅华,为能弥补她的缺失而感到欣慰和骄傲。

梅华看了董林一眼,嘴唇微微地动了一下,却迅速地把脸埋在董林胸前。

“我昐望你平安回来。”

“我会的……”

董林用力拥抱着梅华,双颊摩擦着。梅华的泪水流下来,却没有发出抽泣声,这样更适合梅华。这时,头一次见面时梅华产生的那种优雅感,再次浮现在董林心头。

自己所爱的就是梅华的这种优雅感吧,那种无时无刻都存在着的不可思议的优雅感……董林独自回味着与梅华温存的时刻。

3

董林在国外战地采访时突然失踪了。其实他是被战斗的一方不慎误伤,在战地医院里住了一个多月。这段时间与单位失去联系,有传说他不幸牺牲了。

三个月后他与单位取得了联系,单位上下一片惊喜。他返回国内时,单位几位领导亲自到机场迎接他。

可董林却从母亲那里听到一个不幸消息,梅华突然离家出走了。母亲说梅华是在6月3日离家出走的。

6月3日那天,正好是董林出事故的第13天,也就是误传董林牺牲的第4天。

或许是因为董林的“死亡”使梅华感到绝望而做出了意外的举动吧。她是不是去寻找年轻时那个热恋她的男人了?与我交往之后,她不能与没有爱情的男人生活了。

可是她这一走,自己就联系不上她了。她也不知道自己活着回来了。否则,她一定会投入我的怀抱的。

怀念和遗憾使董林处于焦躁之中。

4

翌日下午,董林前往离住所约一公里左右的市刑侦支队。听母亲说,曹云冈曾向市刑侦支队的一位熟人反映过梅华离家出走的事,并请刑警朋友帮忙寻找梅华。而董林因为在媒体做记者的缘故,也在刑警支队有熟人,所以他想向熟悉的刑警打听一下寻找梅华的情况。

路边的景色,董林没有去注意,因为他的心中完全被梅华所占据了。

昨天他在家门口碰到听曹云冈,据他所说,事情的发生过程是很简单的,梅华在10天前的6月3日夜晚。留下一封信而离家出走。

不过凭什么曹云冈推定是夜晚,以及信里面的内容写些什么等等,都是董林急欲知道的事情。

然而,董林无法向曹云冈追问更多的事。曹云冈也要顾及他的社会地位,尽量不把事情公开。

在市刑侦支队,董林见到了他熟悉的田春达队长。田春达大约40多岁,额头宽阔,眼晴大而灵活,看起来精力充沛,态度亲切。

董林和田春达寒暄了几句后,很快便简洁地陈述了他来此的目的。

董林向田春达说明了梅华离家出走的事,他表示由于自己和曹云冈颇有情谊,又念小海年幼无人照顾,故代为打听寻人的消息。

“有,有,在这里。”

田春达立刻从档案柜里取出一本厚厚的档案夹。

翻了几页,便找出曹云冈的寻人申请书,是属“非公开寻人”类。

田春达把档案放在桌上,让董林自己详细首先映入董林眼中的便是梅华的照片,她穿着裙服,头发拢上去,这是董林很熟悉的打扮。梅华垂着眼睛微笑着,但是照片看起来却有沉闷感,或许是影印的缘故吧。背景和人物都是黑色的,轮廓也显得很模糊。梅华的离家出走刺痛了董林的心。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失踪的男女4 寻人申请书分成“一般公开”与“非公开”两种,这是董林老早就知道的。“一般公开”是在人多而热闹的地方,例如在酒吧或美容院、公园、戏院大门口张贴醒目的寻人启事,而“非公开”的作法,只有在警察机关内才有寻人启事,这是基于本人和家族的社会地位,不愿把事情张扬开来。其实两者的目的都一样——把人找回来。非公开申请书除了警察等有关人员,第三者没有看到的机会。田春达与董林是好朋友,所以才特别通融了。

董林再往下继续阅读记载事项,离家人梅华。28岁。住本市升阳小区18栋105单元。离家日期为本年6月3晚上8点30分。身高161公分。中等身材,脸孔稍长。皮肤白皙。说话缓慢。

出走时身着蓝色小条纹的衣裤,黑色半高跟皮鞋子。

携带物为黑色皮包,黑色小型皮箱。

如有人知道梅华的消息请与当地公安部门联络。

申请人是曹云冈。

董林把档案交还给田春达,问道:“这份寻人申请书是何时填写的?”

“6月4日傍晚,就是梅华离家出走的第二天,可能她先生想了一天也想不出什么线索才来报案的。”

“但是,他又如何知道离家的时间是晚上8点半呢?”

“当她离开时,正好有人看见。”

6月3日晚8点半左右,路灯照在社区道路上,视线很清楚,附近药店的店员亲眼看到穿着蓝色条纹服装的梅华提着一个小皮箱,走向汽车站的。这是曹云冈打听出来的,之后刑警也直接询问过药店店员,确认了这个证言无误。

“曹云冈家的那个孩子一向习惯于8点钟就上床睡觉,曹云冈平常都在7点钟回到家里,而那天正好开会回家比较晚。梅华是在孩子睡觉之后,丈夫还没有回来的这段时间离家的。”田春达又说。

“据说还留下一封信吧?”

“有的。”

“信上写些什么呢?”

“写得很简单,只是拜托先生照顾该子,并且把她忘记等等。”

“笔迹是她本人的吗?”

董林突然想到这一点。

“没错。”田春达似乎了解了董林的用意而露齿微笑起来,董林似乎也想得太多了。

“但是……有没有可能被绑架。或变成杀人事件呢?”

“当然有可能。”田春达看着董林说。

“起初没有任何线索,只认为是单纯的离家出走,但是最后变成凶杀对象的被害者的例子也曾经有。所以,最初阶段的情况不足以做为判定结局的根据。——不过,梅华嘛,有人目击她独自一人提着皮箱,而且还留有书信。应该不可能……”

“确定所留书信是她亲笔所写的了吗?”

董林重复着这个问题。

“呃——我刚才说过,本来是不必调查笔迹的,但是曹云冈家的生活水准相当高。梅华又是中专毕业,不应该像别人一样,毫无责任地离家出走,所以我们还特地调查了一下。”

“我们把所留书信的笔迹与他家的家计簿、便条等对照,确实就是她亲笔所写的。她与附近邻居没有很深的交往。别人对她没有什么恶评,她对孩子的管教也很好。可以说是个贤妻良母吧。”

田春达可能也调查过曹云冈的职业与为人,从他身上也找不出值得怀疑的要素。曹云冈工作认真,很少喝酒,也从来没发生过什么绯闻。

“本人和先生方面都找不到任何离家出走的原因。”

说到这里,田春达无可奈何地笑了笑。

“在这10天之间——到今天已经是第11天了,难道没有一点儿消息吗?”

“没有。曹云冈出于他的社会地位,不愿把事情公开,不过为了早一天能找到妻子,他每天晚上拿着妻子的照片到市区的酒吧挨家寻访。”

“怎么,是去酒吧?”

“曹云冈先生找不出他妻子离家出走的理由,既不是为了男朋友,也没有和其他人发生纠纷,离家时身上也没有带多少钱,生活立刻会成问题,所以很有可能到酒吧类场所赚钱。曹云冈每天下班后到托儿所把小孩接回家,吃过晚饭小孩上床后,他便拿着梅华的照片到处跑,如果市区内找不到,他打算到她的老家彻底寻查。”

董林想起昨天在十字路口看到的曹云冈,全身疲惫,眼睛布满血丝,原来是为了寻找梅华。董林至此才打消了对曹云冈的疑惑。

董林又想到梅华曾经说过有一个爱她的男性,他即不是曹云冈也不是董林。这个男人叫余野。虽然梅华只提过一次,可他确实记住了叫余野。梅华的离家出走和余野有没有关系呢?

一些疑问刚消失,新的疑问又产生了。梅华的失踪,是否有着自己无法想象的背景?

6

董林很意外地又见到了梅华——6月20日晚快到8点半时,董林来到南山机场国内航线的休息室。

进入6月的梅雨期后,机场大厅显得比平常混乱。好几对新婚夫妇要搭飞机去蜜月旅行,所以送行的人挤满了大厅,热闹异常。虽然是晚上,但机场的大厅内仍是熙熙攘攘的。

检查站前,乘客列队以待。自从有了劫机事件以后。穿着制服的机场人员不敢有所疏忽,检查的也严格了。

这天从早晨起就一直在下雨,大厅里弥漫着一股湿气与热气。

播音员正播着“搭乘南航第585次班机飞往青岛的旅客请从第二出口搭乘——”第二休息室的剪票口上方,585次的灯开始亮起来,大部分的乘客排成一排鱼贯进入,在三位机场工作人员面前出示证件后通过剪票口,搭乘电梯上了二层楼。

董林无所事事地看着眼前的景象。南航的检查站仍有乘客在列队受检行李。

约8点30分时,董林一行人站在了通往国际航线大厅的楼梯旁边。这一行人中,除了董林之外,还有刚从大学毕业的记者赵岛以及摄影师图强。他们的视线紧紧地盯着行李受检处的周围。

董林靠在楼梯扶手旁。采访对于董林来说已是家常使饭,所以他觉得十分轻松。不知不觉中他又想到梅华的事,梅华离家至今已17天了,依然没有任何消息。

就在这时候。有一个女人小跑步地走入第二出发口。董林掠了一眼。突然像触电一般全身颤了一下。

失踪的男女5 那个女人急步地走向剪票口,带有棕红色的长发披在肩上,穿着蓝色外套的背影十分苗条。时钟已指向8点42分,要搭乘8点45分飞往西平的飞机,时间确是很紧迫的,这个女人必须快一点儿才行。

她在工作人员面前出示机票,然后突然把脸转问后方,董林看到了她三分之二的脸孔。

董林几乎窒息了,梅华——的确是梅华。过去,梅华总是把长发拢起,今天却变成带有棕红色的长发,并且改穿了蓝色外套。但是,那挺直的鼻梁、分明的轮廓、大而清澄的眼晴,无论如何就是梅华,毫无疑问是梅华。

那个女人立刻把脸转回去,通过了剪票口。董林很想不顾一切地追过去,却无奈于赵岛的一双哀求催促的眼睛。

“再问他一些别的事情,随便什么都可以。”

赵岛碰到一位也要乘飞机的明星,要董林帮着采访。

采访完董林神色匆匆地走过剪票口,一旁的工作人员立刻拦住他,并且说,“请出示机票。”

“对不起,我并不搭乘这班飞机,我只是想找个人。”

“但是按照规定,没有机票是不许通过的。”

“这个我知道……我为了公事,必须立刻见一个人。”

董林情急之下,从衣服口袋里掏出记者证。

这位工作人员看看记者证又看看董林,他后面的一位工作人员则做出了“请”的姿势。董林急忙跨上电梯。

电梯上方是乘客候机室,数列座椅上三三两两地坐着等待其它班机的乘客,其中并没有先前看到的梅华的身影。

董林走向另外一个剪票口。一位穿着航空公司制服的地勤小姐走过来把栅门关上。

“请问,飞往西平的乘客全部上机了吗?”

“是的。”

“请问其中是否有一位穿蓝色外套的年轻女性?长发、瘦瘦的……”“这个……我不消楚,乘客那么多……”娃娃脸儿的小姐露出诧异的神色。

“飞往西平的班机起飞了吗?”

“我想还没有吧。”

“我是否可以进去看看?”

“不行。”小姐摇摇头。“要进到里面去,除了乘客之外,其他人必须有特别通行证……”这一点董林是知道的,他又拿出记者证。

“由于是临时发生的事。没时间准备通行证,我等一下补办好吗?”

“但是,规定……”

小姐露出困感的表情。

此时,同样是穿着航空公司制服的中年男子见状走过来询问发生了什么事,小姐把事情告诉了他。

“你说的那位乘客确实搭乘585次飞往西平的班机吗?”

“是的,我找她有急事。”

“有急事的话可以请她下来一下。”

“那就麻烦你了。”

“不过,585次班机现在马上要起飞了。”

“不是还没飞吗?”

“引擎已开始发动。虽然还没上跑道。但已无法叫乘客下来了。”

正在这时候。喷气机发出了巨大的声音,中年男子向外望了一下。

“噢。现在已经起飞了。”

中年男子显出很抱歉的样子。

董林全身无力,失望至极,只好再回到一楼大厅。

董林想了一下,决定到机场柜台,请柜台小姐调查梅华是否的确搭乘了585次班机。虽然梅华不一定会使用本名。但总要查一查才是。

“对不起。请问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吗?”

“这个……她是我的家人,亲友想确定她是否搭了这班飞机,好去接她……”

小姐到里面去拿来一大叠票根,这是乘客在上机前交给工作人员的。上面还有乘客的名字。

“是梅华小姐吧。”

小姐翻了一下立刻找到了。她把票根拿给董林看。证实梅华的确搭乘了585次班机。董林道谢一番便离开了柜台。

7

南山市刑侦支队刑警郝东接到好友余野的妹妹余霞打来的电话。

“突然打扰您,实在抱歉。”

在电话的那一端,余霞以又快又急的口气说着话,“事情是这样的,我想和您谈谈我哥余野的事……”

“余野发生了什么事?”

“这个……我现在不知道从何说起……”余霞顿了一下。又急急地说。

“事实上,余野从7月9日起便行踪不明。”

15分钟之后,郝东与余霞在刑侦支队附近的一家茶馆见了面。

余霞穿了一套白底蓝点儿的衣裙。显得年轻可爱。她大概已有二十五六岁了吧。郝东在学生时代曾见过余霞,她那时还是个小娃娃,哥哥走到哪里。她就跟到哪里。今天的余霞看起来倒还很平静。

“从7月9日早晨离家之后算起,至今应该是5天了。”郝东计算着说。

“是的。如您所知。我哥是个沉默、孤僻的人,过去他也常常一个人出去爬山,二三天才回来。但是,最近四五年来,公司比较忙,我哥己不再有空儿爬山了。这一次,一连5天没有消息,连电话都没有打回家一次。我觉得不太寻常。”

“你们家还住在西新小区吗?”

“是的,我哥是自己开车到公司上班。”

余野现在经营着一家钢材公司,经营得还不错,利润可观。

根据余霞的叙述,郝东大致明白了余野离家时的情形——7月9日早上8点左右,余野驾着车从家中出发。大家都以为他和平常一样是到公司去了。

然而,余野并末到公司去。

公司在9日上午一直未见余野上班,曾打电话到家里询问,保姆称主人于8点左右已经出门。

余野当晚也没有回家。第二天也没有到公司。

“那么。至今没有一点儿音讯吗?”

“是的。”

“报过警了没有?”

“还没有。”

余霞似乎考虑了一下才摇摇头。

“余野失踪5天的事情。公司里的人不会觉得奇怪吗?”

“目前尚末公布家兄失踪的消息,公司里大概只有二三位高级主管知道。”

“你有什么看法呢?”

郝东的口气逐渐严肃起来。

“事实上,我哥失踪两天后我才知道这件事情。”

“余野还是自己一个人住在家里么?”

“是的。”

余霞面露苦笑。

对于这种情形,郝东倒是有点儿意外。余野目前住的家是他从小住大的。数年前余野的父母相继过世,这之前他们一家4口生活非常美满,尤其是余野与余霞兄妹之间感情融洽,郝东对此记忆很深。

失踪的男女6 双亲亡故之后,余野也没有妻室,为什么余霞要搬出住呢?虽然她的理由是上班不方便,可郝东还是有点奇怪。

“你确定余野失踪两天后你才知道这件事的吗?”

“是的。我9日早上出差到北京。10日返家时己很晚了。11日早晨。我哥公司的杜桥先生打电话给我,我才知道的。或许哥哥在我出差之前就想告诉我什么事,但又怕我担心,所以想等我回来再让我知道……”郝东从余霞的口气中觉出余霞与杜桥之间似乎很熟。

“这位杜桥先生你很熟吗?”

“他是我哥钢材公司的董事,可以说是我哥的左右手,他也很快会成为我们家的亲属。”

“亲属?”

“是的,我哥非常器重他,凡事均与他商量,而且……”余霞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然后才慢慢地说:“我和他预定今年10月结婚的。”

“是这样啊——”

郝东再进一步追问说,“关于你哥失踪的事情,不知你有什么看法?”

“就像我先前曾经说过的,以前我哥经常单独上山,不辞而别,但最近工作太忙,无暇上山。不过有时候人在太忙碌太疲乏的时候常会兴起抛下一切俗事独自休闲一下的欲望——我除了有这种估计以外。再也想不起有什么其它理由了。”

“公司方面呢?是否出现了什么困难或有其它理由造成余野的突然失踪?”

“应该是没有,公司几乎全部是我哥独资经营,没有财务纠纷,工作内容杜桥先生也都很了解。”

“公司最近的经营状况如何?”

“我听说相当顺利。”

“这么说。公司方面可以说没有余野突然失踪的理由了。”

“是的。”

“的确很奇怪的。”

从9日到今天已经是第5天了。郝东的心里浮现出余野精明且充满精力的容貌。余霞优心忡忡地说:“我也想等一两天再看看。但是实在很担心,所以今天忍不住跑来和郝警官商量一下。”

“你想申请寻人吗?”

“想是想,不过从我哥的立场上看恐怕有所不便……”

“可以申请非公开寻人。这样消息不至于走漏。我们再想想其它办法。”

只要余霞同意。郝东便可立即去填写申请书。然而余霞却仍然犹豫不决。她拿起皮包慢慢站起来。郝东看到这种情形,不禁焦急起来。刚才和余霞所谈的一些话并未触及问题的核心。看起来他得多费一番心思了。

“你——你是否还有什么顾虑呢?”

“这个……”

余霞避开郝东的视线,看着前方。

“我哥从前心里就藏着一个女人。我不知道是否与她有关……这个女人叫梅华。”

与余霞谈过的第二天,郝东感于事态不寻常,觉得有必要到余野的钢材公司跑一趟,以求更进一步的了解此事。

郝东知道,余野并非是一个会突然“失踪”的那种没有责任感或意志薄弱的人,相反,余野非常努力,责任感也很强,遇到困难必会尽一切努力排除,绝不可能一走了之。从他的钢材公司创立仅七年的时间就已有今日的成就来看,可以证明余野积极上进的性格。

余野的伟宏钢材公司位于新开发区。这里有许多不少比较新的中小企业与工厂,排列整齐有序。

伟宏钢材公司的建筑很新,很引人注目。公司办公楼是一栋二层的浅黄色建筑,面积虽不大,但以黑瓷砖镶嵌的“伟宏钢材公司”的招牌醒目而突出。工厂在公司后面。 机械与马达声不绝于耳。

站在公司门口,内部便可一目了然,办公桌整齐排列着,穿着西装或作业服的工作人员忙碌地走动着,看起来很有效率的样子。

郝东向前面一位穿着蓝色衣服的接待小姐请求会见杜桥先生,并拿出自己的证件。稍等了一会儿,小姐带郝东走上二楼会客室。会客室布置的精巧雅致,有浅咖啡色的皮沙发与茶几,茶几上还摆着一盆鲜花。

小姐在5分钟后又退回,但跟在后面的却不是杜桥,而是一位二十二三岁、娇小丰满的年轻女子,她的双眼大而明亮,嘴唇丰润,是属于那种美丽而娇嫩的姑娘。带郝东上二楼的小姐此时在一旁便显得暗淡而失色,她把端来的茶放在茶几上就走开了。

“杜桥先生等一会儿就来。”

娇小的女子说。

郝东想起这名娇小而丰满的女子以前曾经见过。他立刻脱口而出:“你就是余野先生的秘书吧。”

大约在一年前。郝东在关州偶然遇到余野,当时他曾为郝东介绍“这位是女秘书高百合。”

当时高百合点了点头。

“今天我本来是要见余野先生的……他好像不在吧!”

郝东故意以试探的口气说。

“是的,余野先生到外地出差了。”

高百合抬起头来,不紧不慢地回答。

“什么时候回来呢?”

“这个……听说也许要长一点时间才能回来吧。”

“这一次,你没有一起去呀?”

“没有。”高百合微笑着,她的态度看起来并没有不自然的样子,但是,郝东却觉得她似乎有备而来。如果说余野失踪的消息在公司内部并未公开,只有两三个人知道,说不定高百合就是其中之一吧。

这时,会客室的门打开了,走进一位三十岁左右,身材高大的男子。他的脸孔微黑而且端正,两道粗眉下的双眼显得精明干练。他把郝东打量了一下说。

“让您久等了,我是杜桥。”

杜桥的态度很稳重,打过招呼之后便在郝东面前坐下来,并且递给郝东一张名片,上面印着“伟宏钢材公司董事杜桥”。

简单地寒喧之后,郝东立刻把来意说明。

“昨天余霞已把事情大概说了一下。坦白地说,我今天是想了解一下公司对这件事有何看法。”

杜桥似乎已预料到对方会有此问,他微微颔首说:“老实说,我也不知道应该有什么样的看法——在公司内部我们是说董事长到外地出差了。但是,这也不能隐瞒太久,因为董事长有很多事情没有交代,我们不敢作主,有很多问题无法应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杜桥反而以征求意见的眼光看着郝东,这种眼光使郝东觉得对方说话十分率直。

“说得也是……或许是职业的关系吧。我们对于每一件事必须往坏的方面去想。”

失踪的男女7 顿了一下,郝东又说。

“伟宏钢材公司内部没有问题。那么余野与制造商或者其他同业之间是否曾经有过纠纷呢?”

“其它同业之间的竞争当然会有,尤其是钢铁业界很多都是批发商,经常出现过激的竞争状态,再加上钢铁市场变幻莫测,必须有很大的把握才能应付这样的局面。我们公司在同业来说算是比较有优势的。”

杜桥的表情仍然是在考虑问题的样子。

郝东注意地倾听着。

“要继续说下去就属于比较专业的知识了。”

杜桥继续说。

“现在本省只有我们公司一家被东阳公司指定为特殊钢材生产制造厂,我们专门制造产品供应东阳公司。这是供给建筑公司盖房子用的。由于一开始就按照建筑公司所需要的规格及形式制造,他们买下后只要加以组合即成,不需再加工,所以很受建筑公司欢迎。”

“噢。”郝东点点头。

“事实上制造这种钢材早在四年前就是本公司生产的一部分了,而且已申请专利。”

“这么说是余野的发明了。”

“是的。”

杜桥先生又接着说。

“但是,凭我们这样的中小企业要继续维持下去实在很不容易,因此董事长便把这个专利卖给了东阳公司,但同时也谈好条件,必须以本公司为特约生产工厂,所以本公司的产品中这种钢材便占了60%。目前由于建筑业需要量增加。本公司的业务也更扩大了。”

“我明白了。”

七年前,伟宏钢材公司的资本不过500万元,只是个极小型的钢铁厂。仅仅几年的时间变成资本数亿元的钢材公司,余野的确花费了一番心思。但是,在经营已十分稳定的情况下,董事长突然失踪,其中的疑问就更强烈了。

当郝东的思考都集中在这个目标上的时候,杜桥却看着窗外,自顾自地笑了起来。

“我所说的,也许当警察的您会认为是班门弄斧……”

“怎么说?”

“有很多推理小说常常描述一些企业家在竞争倾轧之间把其中一个人杀害或绑架的事情,但在现实中这样的事情几乎不可能发生。例如,小说中常描述只要把某企业中一个重要人物给杀掉,所有的利益便归于另—边的企业,而在现实生活中却没有这么单纯的事。也许曾经有过结果近似的例子发生,但多是各种要素交相出现所造成的,绝非事前能够计划好的。况且,个人牵涉的利益实在有限,就是杀了他也无济于事。公司越大权利也越分散,这是我在这个小钢材公司所得到的实际例证。”

郝东点头微笑表示有同感。至少郝东在他12年的刑警生涯中所遇到的事件大部分都是因个人的利害关系与爱情纠纷而引起的。

“余野先生与关州钢铁公司间的关系如何?”

郝东不放过每一个可疑的线索。余野从关州钢铁公司独立出来的经过,郝东也曾经听余野亲口说过。当时余野的口气充满了感激。

杜桥低头沉思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来,很有把握地说:“关州钢铁公司过去确与伟宏钢材公司关系密切。不过那只限于贷款的关系,也只是老板与老板个人之间的往来而已,而且这都是过去的事了。我想,这次余野先生的行动不会和关州钢铁公司有什么关系。”

又谈了一会儿,郝东便向杜桥告辞。

7

不久后,事情又有了变化。

在郝东拜访伟宏钢材公司两天后的7月16日,当地的报纸纷纷以头条新闻报道了关州钢铁公司宣告破产的消息。又过了两天,余霞再次来到刑警支队。她告诉郝东她已下定决心要找哥哥,并且把“非公开寻人”改成了“公开寻人”。余霞的表情和5天前完全不同,她显然充满了急切不安之感。

这天早上。董林结束了他的晚班。

董林和平常一样,在上午8点交了班,8点半离开了报社。7月都已经过了20天了,天空中有大片乌云。

长久以来,董林养成了到报社对面的餐厅去喝一杯咖啡的习惯。今天的餐厅里仍旧是一些上班的人。有的人喝牛奶,有的人吃三明治,看他们形色匆忙的样子,董林倒显得十分悠闲。他一边喝咖啡,一边看着想着心事。

自从在机场看到梅华的背影之后,至今已有1个月了。从那以后,董林再也没有过梅华的消息。她到哪里去了呢?

不久,墙上的电视上打出一个失踪男子的照片,粗眉、大眼、目光锐利、下颚宽、脸大——这是一个很有个性的中年男子。董林对这张脸没有什么印象,但是,照片下的名字却深深地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余野,40岁。

“余野……”

董林把这个名字喃喃地念了两三次,不错,他就是梅华所说的那个男子。梅华提过的异性,除了曹云冈与董林之外就只有余野。这个人在梅华少女时代每天和她同车上学,并且写信给她。梅华对他的印象并不坏,而且据说他现在仍然独身。

余野的寻人场面只是一张照片,家人并末出现,只有一对男女主持人,男的说。

“余野先生,今年40岁,系南山市内伟宏钢材公司的董事长,自7月9日早晨离家之后即行踪不明。他的家人仅有一位余霞小姐,目前在电视台制作部工作。她对于哥哥的失踪非常担优,决定利用今日这个机会向广大观众请求协助。”

董林以为另一位女性也是主持人,其实那就是余野的妹妹,原来她也是电视台的工作人员,怪不得看起来稳重大方。这女孩的一身蓝色西服裁剪合身,外表十分清爽,她的容貌与余野并不相仿,唯一相似的只是嘴唇。

从余霞的口中,董林得知余野的特征。身高1.65米、肩宽、体格健壮、稍微发福、右手背上有明显的烫伤痕迹,沉默寡言却很有生意头脑,对任何人都很客气。这些特征光是从照片上是看不出来的,最后主持人又加上“余野先生目前仍然独身”这句话,然后请余霞也说说话。

余霞想了一会儿才对着麦克风说。

“哥哥,我不知道你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只希望你赶快回家来——如果是因为公司方面有什么问题,至少也应该和我谈谈,如果你平安无事,希望尽快与我联系。”

失踪的男女8 余霞的呼唤和其他失踪者的家人完全不同,她并没有露出悲哀优愁、乱了方寸的感觉,同时从她所说的“如果平安无事”的口气,好像她已经有了最坏的打算,她那平静的语调反而增添了一股慑人的力量。

数秒后。电视上的电话响起,提供资料者是一位老年人,他说:“我是在市内卖香烟的。7月9日傍晚,我看到一个很像余野先生的男人,他独自一个人走过山路,向南山方向走去……”然后电视画面又转回,节目主持人向观众感谢一番……

董林这时想,余野为什么在傍晚薄暮时分一个人走向山路?有什么目的?同时他也联想起梅华为什么突然失踪?

就在这一瞬间,董林产生了余野与梅华的失踪有着命运相系的预感。

8

董林想也许能从余霞那打听到关于梅华的消息,于是他去电视台会见余霞。

由于早上巳在电话中约好,余霞一接到通报,便立刻下楼接待董林。

当穿着蓝色西服的余霞出现在楼梯口时,董林简直吓了一眺。她和今早通过荧光屏出现在电视上的余霞不太一样,却与梅华那样地相像。梅华在飞机场时也穿着蓝色的衣服。董林在余霞脸上看到了梅华的脸,但是很快地又消失了。

余霞面带微笑走向董林,靠近之后董林才发现余霞与梅华实际上是两种完全不同的类型,梅华的脸孔较长,轮廓较深,而余霞的脸较短较圆,还带着一点稚嫩可爱的味道。

“董林先生您好!”

“您好!”

筒单打过招呼之后,余霞带着董林向大厅旁的咖啡厅走去。

他们找了一个比较僻静的座位坐下,彼此交换了名片。

“你很担心令兄的事吧。”

董林首先进入话题。

“是的。”余霞苦笑着点点头。

“我现在也在寻人,一个女人。”董林说。

“董林先生,你是否能告诉我你寻找的女人是谁呢?”

余霞的双眼直视董林,脸上的稚嫩表情早已消失。正符合她的名片上所印之头衔《制作部经理助理》的身份,那样冷静而理智。

“这个——恕我唐突地问一下,你是否曾从令兄口中听到梅华这个名字?”

董林把梅华的名字写在了名片背后。

“8年前这个人曾和家兄有过接触。梅华这个名字我倒还记得。”

余霞想了一想又说:“她和家兄有什么关系吗?”

董林便把梅华告诉他的事情说给余霞听——8年前梅华上学时和余野都同乘一班车,余野写了许多情书给她,而梅华对他也有好感,但在长辈的干预下,两人没有走到一起。

“梅华后来嫁给了别人,大约在一个半月之前的6月3日离家出走,至今下落不明。

今天早上我偶然间得知令兄的事,他和梅华以前有过不寻常的经历,而且至今仍独身,我想,他们二人的失踪或许有所关联,所以才冒昧地打电话来。”

余霞的表情很认真,听到这里,她把话接过去说:“家兄听说梅华嫁人后便不再提起她。不过梅华给他的刺激的确不轻。家兄是一个很热情的人,不过他只会把热情藏在心里,不肯和别人说,他的个性很强。”

“……”

“所以你今天说的话我很相信,实际上我常常想家兄心里一定隐藏着一个女人,因为他年过40仍然不想结婚,他只全心全意专注于工作……

不过我们现在也没有明确的证据,到底结果如何,也只有找到他本人才知道。”

余霞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寂寞的苦笑。

“关于令兄的行踪是否已有什么消息?”

“是的,在节目结束之后,有一位住在山边的卖香烟老者说他在家兄失踪那天的傍晚看到一位貌似家兄的男人。”

“你有什么打算吗?”

“我打算下午去找那个人,因为早间节目之后就是我策划的节目,我要等下午才有时间。”

董林立刻表示他也一同前往。虽然与余霞见面仍无法确认余野的失踪与梅华是否有关系,梅华是6月3日离家出走,余野失踪的日期则是7月9日,此间相差了一个月以上。在时间上似乎没有什么关系,但是,董林很迫切地想查出余野失踪的经过。

在余霞返回工作室的时间里,董林随便吃了一些东西,把早餐和午餐一并解决了。

下午2时整,董林再度和余霞会合,两人搭了一辆出租车出发了。

看到南郊一处房子上方的“福江小卖部”的招牌,董林与余霞便下了车。这间商店十分简陋,角落的架子上确实陈列着一些香烟,旁边也放着肥皂、蜡烛等日用品,还有一些面包,食物。

余霞朝里面喊了两声,有一个大约60岁左右的老者掀开门帘走了出来。

“我是电视台的余霞,今天早上接了您的电话就赶来了。”

老人脸上并没有笑容。他的眼睛很小,似乎在打量着什么。

“听说您看到了一位很像家兄的男人……”

“是的,那个人就是电视上出来的人……

余霞从皮包里取出一张照片,这张照片和电视上打出来的照片角度略有不同。老人看了,更有自信了。

“——他这里有烫伤的痕迹吧?”

者人比划着手背说。

“是的,大约5公分左右,很明显的。”

“当他向我买烟时,我看到了伤痕而且印象很深。”

“他向您买烟?”

“是的。”

“他说过什么话吗?”

“没有,我只记得他像是个城里人,在这附近我没见过这样的人。”

“是7月9日傍晚吗?”

余霞又看了一下老人。

“是呀,当时天色已暗了下来,大概是6点半至7点左右吧。”

老人向他们说明他之所以记得7月9日是因为那一天附近农家正好活动,他受邀参加。回来后不久那人来买香烟,所以记得很清楚。

“那个人穿什么衣服您还记得吗?”

“这……我想是平常的西装吧。我特别记得他带了一个黑色公事包和大的纸袋。”

失踪的男女9 “那男人曾把手上的东西放在杂货堆上,买了三包烟,然后抽出一根点上火,又拿起东西慢慢地走出去。”

“他向哪边走了呢?”

“这条路,向山里面走去。”老人指了指屋后那条山路说。

余霞有点不安地看了董林一眼,视线很快又转向老人。

“这前面就是南山吧?”

“是的,中途有一座土地庙,再上去有一栋公寓是半年前盖好的。”

“在山里面吗?”

“是的,看起来是相当不方便的地方。不过有钱人租来做别墅倒也满清静的——而且这么一来这一带变得比较热闹了。”

老人感慨地说。

“公寓前面有山路吗?”

余霞又追问。

“山路分成两条,向右方上去就是南山,向左方下去可通西里村,热闹多了。”

问话到此为止,余霞送上礼物后和董林走出商店,两人默默地朝着那个像“余野”的男人所走的山路走去。

虽然还只是下午3点钟左右,山路却突然变暗了。山路两旁的野草有丈把高,脚底下的泥土是红色的。有些野草伏卧在地上,人走在上面发出奚奚蔌蔌的声音。

这条路感觉上并不狭窄,可容一辆小型汽车通过,但是路上连个人都没有,更别说车了。

董林和余霞并肩而行。谁也没有开口。董林心里想着老人所见到的那个人极有可能就是余野,而且他不是被绑架或受到威胁,而是出于自己意愿而上山的。但是7月9日距今天已有11天,他是怎么过的?是否越过南山远走他乡,或仍然留在此地?他是一个人呢还是……董林想着想着,不知不觉又想到梅华。余霞抬起头来,看着董林,她也正巧想到梅华的事。

“那个梅华……”

余霞很谨慎地开了口。

“她在结婚之后是否仍跟家兄有联系呢?”

“不会吧——至少我没听说过。”

“……”

余霞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想起一件事。

“她有小孩吗?”

“有一个5岁大的男孩子。”

“5岁的男孩正是粘母亲的时候,她为什么丢下小孩离家出走呢?”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

“最近有很多母亲把小孩丢在家里离家出走……我每天听到这种事情都要生气,我觉得她们身在福中不知福。”

“怎么说?”

“你想,哪一个孩子不想跟妈妈在一起?而母亲和子女能在一起享受天伦之乐,真是世界上最大的幸福。有很多女人想生小孩而没办法生育。这些离家出走的人竟然白白放弃与子女相聚的机会,而去追求别的事情,真是令人难以想象。世界上难道还有比亲情更幸福的事吗?——所以我说她们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呀。”

余霞的一番话似乎有感而发,梅华也是“不知福”的女人吗?那么她究竟是追求什么呢?她,应该是追求着心目中真正的爱情。

两人走到一片空地,空地尽头是一栋二层楼的新建小楼,走近了却相当宽敞。这是一栋L型的建筑物,屋梁与墙璧涂上巧克力色,窗户则是白色的。建筑物前面竖立着几根圆木,上面钉着一块木牌,牌上写着。“望乡庄”。不用说,这就是福江老人所指的出租公寓了。

董林望着余霞说,“我们进去找找看吧。”

“好。”

余霞点点头。

于是两人走向前去。屋前停了一辆灰色小汽车,但不见一个人影。董林从屋外透过玻璃门向里面望去,有一个小个子的男人穿着奶油色上衣和深绿色的长裤,大约是上了年纪吧,看起来懒洋洋的。

“请问,这是出租公寓吗?”董林提高嗓门问。

“也可以这样说吧。”

这个男人看起来并不怎么高兴,懒洋洋地打量着面前的两个人。

“请问管理员在不在?”

“我就是。”

男人面无表情。

“我们想跟您打听一件事。”

董林一边说,余霞一边从皮包里拿出刚才给老人看的那两张照片。

“7月9日左右,你是否见过这个人在附近走动?”

男人大略地看了照片,却立刻抬起头来重新仔细地观察董林与余霞。董林直觉认为他认得照片中的人。

“有印象吗?”

男人隔了半响才似乎不太情愿地开口。

“这个人租了这儿的15号房间。”

“咦?什么时候的事?”

“契约是从上月25日订的,不过他到7月9日才住进来,大约停留了四五天吧。”

“就是那一间。”男人指着二楼转角的房间说。

那个房间有两个窗户,窗户紧闭,驼红色的窗帘垂下来。

董林谢过这个男人,和余霞急忙向那儿走去。那男人虽然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却亦步亦趋地跟在二人后面。

整栋房子里冷冷清清,出奇地安静。从门口向内就是一条笔直的走廊,L形的建筑物楼梯就在转角。二楼也是完全相同的情形,走上楼梯,第二个门上便写有“15”的黑字。

余霞与董林轮流敲门,里面没有回答。

“他不在啦。”管理员在背后大声地说,像是很生气的样子。

“我已经有3天没看到人了,4天前窗帘就一直没拉起来,一定出去了。”

余霞冷静地看着管理员,问他:“你没有钥匙吗?”

“没有。”

男人想也不想地答道。

“那么,请你把门手撬开!”

“什么?”男人似乎吓了一跳,但是余霞的表情强硬,不容妥协。

“请你把门撬开,我想确定家兄是否在里面。”

9

余野的尸体被发现在南山望乡庄15号室的报告在当天——7月20日下午4点半传到市刑侦支队。这是由现场附近派出所警察发出的通知。

刑侦队长田春达立刻带领部下赶到现场。

派出所警察把发现尸体的经过大致向田春达做了说明。据他说,下午3点半左右,有两名男女访客来到望乡庄,向管理员表示要找寻一位名叫“余野”的人。

管理员看到照片即告诉二人余野于6月25日订下15号房间,7月9日住进去。二人随即到15号室,门却锁着打不开,里面无人答应,窗帘也垂着。

望乡庄系出租性质的别墅,租下来之后而长久不住的例子很多。管理员虽然三四天没看到“郑田”(这是余野使用的假名),却只是单纯地以为他回家了。但是余野的妹妹请求管理员拿钥匙开门,管理员手上没有该房间的钥匙,最后请求附近派出所警察,将门撬开而发现了尸体。

余霞一看到尸体立即指出“是余野,所以尸体的身份很快查明。

听到“余野被杀的尸体”这句话的一瞬间,郝东的心里猛烈地撞击了一下。果然!

失踪的男女10 大约在一周之前,当余霞拜访郝东时,郝东只当是普通的失踪事件,他仍然按照例行公事去余野钢材公司查访,见到过杜桥先生。余霞于5天后提出公开搜查的申请。

然而,过了一个礼拜都没有任何进展,如果当时有所行动,深入搜查的话,或许不会使“失踪”演变成“案件”,这是郝东自责之处。

刑警首先感到的是一股刺鼻的腐尸臭味。过去田春达、郝东也曾经接触过许多的尸体,但是由于尸体的状况不同,臭气不太严重,不过眼前的现场因为经过长时间的密闭,整个房间像个蒸笼,尸体腐烂得已流出血水。房门一打开,臭气便弥漫开来。

这个房间大约有15平方米,是个套房,左边有间小厨房,右边是个小房间,中间摆着沙发和桌子。室内的家具已东倒西歪,靠窗的椅子四脚朝天,有一个穿休闲眼和白长裤的人躺在那儿。

不用说,那就是发出腐臭的尸体。

铺地砖的地板上,已铺好了塑胶垫子。这是为了预防把脚印和血迹给弄乱。田春达走近尸体以便看得更清楚一些,刑警也跟着走近。

余野早已失去生前的模样,整个面孔呈紫红色而且肿胀起来,半张的眼睛就像死鱼般地松垮,眼眶沉陷,黑眼珠和眼白呈现浑浊状。眼睛下方和鼻翼周围,嘴唇等处有几条蛆在挪动着。虽然如此,此人确实是余野。那四方的下颚、肥厚的耳朵、短短的脖子……脖子上被一条肮脏的方巾紧紧缠住,并打了一个死结。

田春达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把视线投向身体的其它部位。

余野的后头部,在发际稍下方处有条长约5厘米的伤口,像是被钝器所击伤。伤口裂开,流了相当多的血,血已凝固,如暗红色的粘土状盖住了伤口,因此伤口的深度用肉眼看不出来。余野的死因究竟是这个伤口还是颈部被勒窒息而死?

判定死因是否被勒死,首先应调查眼睑有无淤血点。但是,因为死亡已经很久,这具尸体高度腐败,眼睛部分呈混浊状,己无法辨认,进一步的判断只好求助法医。田春达离开尸体,开始检查现场。最惹人注意的是室内有相当多的血迹,例如桌脚、沙发椅后面的地板上都有大量的血,茶几底下、墙上也有血迹,尸体旁边的血最多。

这些血迹大多已凝固,不但到处散落,而且还有脚踩过的痕迹,所以范围很广。

恐怕在死亡发生前有过一场激烈的打斗吧。凶手可能是在房间的某一处——最有可能是厨房前面袭击余野的后头部。但光是这一击并不会使对方昏倒,死者必然反击,两人随即格斗到房间中央。余野因体力不支,凶手再以方巾勒住其颈部,因此窒息而死。

田春达在沙发底下发现一个可能是凶器的船型青铜制烟灰缸,它掉在沙发的脚边。

田春达拿出手帕拾起了烟灰缸,前端较尖的部分有干的血迹和几根发丝。

厨房里面还有电锅、饭碗等器具,设备齐全。不锈钢的洗碗池堆着两个盘子,里面盛着鱼糕和番茄等物,还有一副碗筷,一个180毫升的空牛奶瓶。垃圾箱里面有烟蒂十来根、牛奶瓶的纸盖,盖上的“14”仍很清楚。鱼糕、番茄等食物均已腐烂,但是并无腐臭味,也许是田春达的嗅觉己麻痹了吧。

不锈钢洗碗池已完全干燥。从尸体的腐败程度、血迹的凝固状态等,都可以知道事件发生已好几天。

根据田春达的经验来推测可能是3天或5天,正确的死亡时间还必须由鉴定人员和法医根据被害者的尸体、现场状况、死者变化的大小等来推定。

田春达正在思考,一阵嘈杂声由远而近,鉴定人员及法医等大队人马已经来到。

“死者打算在这里生活一段时间,他连报纸和牛奶都订了。”

郝东看着田春达说。 在门内,没看过的报纸

放着有六七份,旁边还有180毫升的牛奶3瓶。

“我听派出所刑警说,他们把门撬开时,这些报纸被夹在门缝里,有的掉在门里,牛奶则塞在门上的牛奶箱里。”

郝东说道。

田春达拿起报纸瞧了瞧,这是地方上拥有广大读者的《南山晚报》,从7月16日到今天20日的报一份不漏,足以证明从7月16号傍晚就不再有人拿报纸看了。

其次是牛奶瓶,3瓶牛奶均用紫色塑胶袋套着,据盖上分别印着“15”、“16”、“17”,和厨房里的“14”正好连接起来……但是,和报纸的日期又不同。

田春达心里正在想着这个疑点,郝东说:“一般家庭所订的牛奶,通常都印着分送日前两天的日期,也就是制造日期。我妻子以前就以为每天都喝过期的牛奶所以打电话到公司去问,才明白这个原因的。”

“哦!”

原来如此。那洗碗池上“14”的牛奶就是16日早晨送到,也就是说16日早晨的牛奶已被喝完,而17、18、19的牛奶仍置于门外,这样分析就正好与报纸的日期吻合。

接着刑警们都到右边的小房间集合。床上面铺着棉被,房间里散发着一股热气,壁门打开约50厘米,潮湿的寝具味道和尸体的腐臭混杂起来,不断地冲进刑警的鼻孔。

棉被上有一个白色的大枕头,床单有点皱,蚊帐卷起来塞在棉被底下。枕头上有油脂的痕迹——整个房间看起来充满了男性的味道。

枕头边散放着报纸、书、杂志等,杂志是一些周刊和二三本企业杂志,书则是和钢铁有关。

鉴定人员的到来使得室内越发显得乱哄哄的。

为了存档,首先进行尸体拍照和现场拍照,然后以法医为中心展开正式的验尸工作。

虽然结果尚未公布,但是从尸体状态、报纸、牛奶的现场状况看来,凶杀发生在7月16日白天的可能性很大。

7月9日早晨离家的余野以后可能就住进了望乡庄,在这儿过了好几天。16日有人来访,趁余野不注意时用烟灰缸的尖角猛击其后脑,一番打斗之后,又用布巾勒紧脖子将其杀死。作案之后,凶手把门锁上逃走。

余野的体内如果没有验出毒物或安眠药,凶手肯定是男性,因为余野体格强壮,年龄不满40岁,能够与他格斗而且把他勒死,也只有体格和他差不多的男性才做得到。

现场检验告一段落,田春达同一起前来的最年轻的安义刑警走出房间,向等在一楼的最早发现尸体的管理员、余霞以及陪同余霞的董林询问一些事情的细节。

失踪的男女11 11

同日下午7点,法医在验尸之后提出验尸报告:死者姓名余野,男,40岁死亡时间7月14日上午10点至7月16日中午。

死亡类别,他杀。死亡原因(一)直接死因窒息死亡,窒息原因颈部被勒。其它身体状况:后脑部有一长6.5厘米、深1.2厘米的伤口,这是以钝器击打所造成,伤口状况与室内的青铜烟灰缸底部一致。

但是,此伤并非死者致命伤,由于伤口在头部故出血较多,但并不会造成死亡,受伤之后被害者尚有体力。其双手、双腿、腹、胸等处合计共有11处擦伤与淤血。

从余野的体内没有化验出毒物或安眠药之类的物质,因此死因明显是勒死。从头部的一击至勒死之前显然有一番激烈的打斗,这一点从余野身体上的淤伤及擦伤来看便不难明白。最后凶手一定是骑在尽失体力的余野身上将其勒死,余野的腹部有淤血的痕迹。

问题是犯罪的正确时间究竟是什么时间?

法医推定死亡日期从14日上午10点至16日中午,是这两天之内。换言之,发现尸体的时间是在死后4至6日。解剖医师对此有同样看法。再从胃中所见的米饭、鱼糕、番茄等的消化状况来看。死亡时间是在饭后两小时左右。

警方于当晚连夜召开会议,整理出一些有力的报告。

对于余霞所说的在电视上播出余野失踪的消息以征求观众线索进而找到望乡庄一事,郝东感到非常惊讶。就在两天前,余霞表明希望将“非公开”的搜查改成“公开”时。从余霞的音调便可以感觉出她寻找哥哥的决心,但却没想到她更积极地在电视上公开寻人,简直和最初只想以“非公开”来搜查的态度有了180度的大转弯。这5天里,余霞究竟为了什么而有如此的改变,除了惊讶之外,郝东也很想知道这个原因。

对于董林,郝东也有一点无法解释的感觉。

据董林说,他曾于数年前在火车卧铺中邂逅了余野,两人一见如故,聊得很愉快,因此彼此交换名片,相约日后再见。由于两人都忙,一直没再见面,但是,董林却对余野的为人热诚留下深刻印象。这天偶然在电视上看到他的照片,立刻想起这个人,并觉得行踪不明恐有危险,便立即前来与余霞会合,从而发现尸体。

董林的话大致合理。余野在表面上虽然沉默寡言,看起来不易交往,但实际上对于生意以外的人,只要能够谈得投机,他便显得非常热情,这也就是他的吸引力吧,这点郝东倒是非常了解,所以董林说他对余野印象深刻并无不对之处。只是,以董林这样一个非常忙碌的名记者,他能为了以上的理由而特地见余霞吗?或者他还有其它事情?

然而,郝东却没有理由进一步的追究,他也没有太多的时间。

管理员说的话,也许最能提供一些线索。

余野化名“郑田”,于6月25日起开始租用望乡庄15号房间。根据管理员的记忆,25日上午11点左右,余野独自一人开车来的,租下15号房间,并当场交了一个月的房租。他可能是看到望乡庄在报纸上登的广告,而且周围环境幽静,房间设备完善,一看就中意了。但是他并没有立刻停下来,而是又开车离去。

同一天下午,余野以“郑田”的名字,在市内百货公司购买了寝具及其他生活用品送到15号房同。管理员并没有住在望乡庄内,大约三四天来一趟。

余野于7月、9日才开始在望乡庄居住,这之前管理员没再见过他,但是,15号房间却有了一个女子住着。

管理员第一次看到这个女人大约是7月初的一天下午。

当时,管理员正要上二楼,看见那名女子正用钥匙打开15号房间的门。她穿着朴素的白色西服,戴着太阳镜,看起来是二三十岁左右的年纪,皮肤白皙。这个女人似乎不很在意管理员的注视,她打开门进房内之后,立刻从里面把门锁上。

虽然望乡庄每一个房间都有两把钥匙,但是根据租赁契约的规定,两把钥匙都必须交给租屋者,管理员不能也无法擅自进入客人的房间。只要持有房间钥匙的人便能进入,虽然这个女子不是签订契约者。管理员也无权干涉。

过了3天后,管理员又在楼下看见这女人一次,她仍然戴着太阳镜,手上抱着一大堆东西,低头快步走过,仿佛不愿被人看到的样子。根据管理员的经验,来此地赁屋而居者,大都是不愿与他人接触的人,或者故意避开别人的人,所以管理员也习以为常,客人不来找他,他也不会主动去找他们,或者和他们说话。

因此,管理员并未看清楚这个女人的容貌。此外,她住进来的准确日期以及这期间余野是否来过,管理员都不知道。

自6月25日订约之后,管理员第二次看到余野是在7月9日下午7点左右。当时管理员从望乡庄的大门走出来,正好余野独自一人走进去。他向管理员要了订报和订牛奶的电话号码,管理员才发觉他有在15号生活的打算。

这之后管理员便经常听到余野的声音,大多是为了打扫房间或叫饭菜的事找他。但是自从余野来了之后,先前那名女子就不见了。余野大部分时间是从望乡庄东边山下住宅区的超级市场买一些吃的东西,让人感觉他像是一个人独居。

7月9日这一天,也就是余野失踪的头一天,傍晚6点半,他出现在福江商店。然后回到了望乡庄。

从7月9日起,到尸体被发现的7月20日,余野大体上都在望乡庄活动,没有离开过。

说到这里,管理员又提供了一个有力的人证,那就是住在隔壁16号房间的乡土史研究家卢森。

田春达立刻亲赴卢森住宅查访。

卢森是当地所谓文化人中的著名人物,他曾著有二三本书。卢森于7月11日住进望乡庄。

因这里安静,适合写作,过去为了赶稿子他常常来,一住就是好几天。

由于望乡庄的住户不多,卢森又是个喜欢聊天的人。当工作疲倦休息时,他便找隔壁的余野聊天。余野看起来也不讨厌他,有时还一起喝啤酒。

尽管如此,他们两人的见面也只限于一天一次,但是卢森可从来没看见过什么女人,也没看见过余野有什么客人来访。余野看起来似乎并不怎么无聊,也从未显出怕人上门的样子。这种人为什么会被杀害,卢森也觉得无法理解。

7月15日上午11点左右,卢森已完成他的工作,准备回家去。他曾向余野告辞,当时余野仍然和往常一样,没有什么异样。

以田春达的报告为基础,案情会议研究结果,大家都认为卢森的证言有可信度。根据这个证言,证明余野在15日上午11点以前还活着,那么推定死亡时刻的范围便可缩小一天,也就是从15日上午11点到16日正午以前。

失踪的男女12 田春达在询问管理员时,其它刑警分别向望乡庄其他住户查询。

其中一位住户的证明,使他们又得到一个重大线索。

15号房间斜对面的11号房间住着一位名叫穆蓝的35岁女性,她于16日上午7时左右从窗户看见15号房间的窗户开着,虽然没见着余野的脸,但是里面确实有人影晃动。

穆蓝在市内中洲经营一家俱乐部,她常在望乡庄休息度假。她这次15日晚上到来,16日早晨起床便迫不及待地推开窗户,饱览山上的风景,吸收新鲜空气。因为时间悠闲,她才能看到15号房的人影。

当天下午4点左右,因太阳晒到房间,穆蓝起身将窗帘拉下来,那时候15号房间的窗帘也拉下来了,不过究竟什么时候拉下的,她并不清楚。

安义刑警调查的报纸和牛奶之事,证实投递人员都是从7月10日早晨开始送的。

送报的少年于17日发现15号房间的报纸塞在门缝里没有人动过,但是因为订报者并未要求停止,所以他仍然继续送。

鲜奶的奶盖上均有日期,在门上的三瓶鲜奶不用说当然都已腐坏。在15号房间内的空牛奶瓶是16日送到的,那么门上的3瓶分别是17日、18日、19日送到。

穆蓝的证言加上各种调查的结果,余野死亡时间的范围更缩小了。

望乡庄的报纸和牛奶送到的时间一般都在早上8点左右,7月16日上午8点到中午之间约4个小时的时间便是死者死亡的时间。

这一点没有异议。

查出死亡的正确时间对于刑侦支队的人员来说是喘了一口气,接下来要继续调查凶手是谁就轻松些了。首先从尸体及现场的状况来看,凶手应是力气和余野差不多的男人。

凶杀的动机绝对不是为财,因为室内并无翻箱倒柜的痕迹,壁橱抽屉里的近2万元现金未被取走,尸体手腕上的名贵手表也还在。

同时,这件凶杀案凶手事前似乎没有计划,最大的理由就是凶手所使用的凶器系取自余野房内船型的烟灰缸,这烟灰缸卢森以前见过,就放在余野房内的茶几上。余野颈上的方巾印有“伟宏钢材”的字样。烟灰缸上无任何指纹,表示凶手把指纹消除后才逃走。

调查余野的人际关系。

其中有女人的因素。6月25日至7月9日之间,余野尚未在望乡庄生活以前。出入15号房间的女子究竟是何人?很可能这名女子即是问题的关键。

而这个女人也跟钥匙有关系。

当尸体被发现的时候,15号房间门是上锁的。

在室内小桌子的抽屉里找出一把钥匙。

有可能凶手首先是敲门进入房内,做案后取走室内两把钥匙之一,然后锁上门逃走。

或者说,凶手是从那个女人手中得到另一把钥匙而顺利做案并锁上门。如果是这样,这名女子便与案情有直接的关系了。

而这个谜样的女人在哪里呢?

在郝东刑警印象里,余野是一个热爱工作不近女色的男人,他实在想不起有什么女人和余野有关系,这个女人又是哪一类的人呢?不过,听到各方的报告,郝东脑海中原本模糊的凶手容貌。已逐渐有了一点眉目。

凶手与余野可能很熟,他熟悉余野隐藏的地方—一望乡庄15号。此人于7月16日早上秘密拜访余野,但不知他是否原来就有杀害余野的企图。两人之间必然有深刻的利害关系,争执的结果,凶手勒死余野,然后拭去指纹,不留下任何线索,看来是个冷静的家伙。

突然在郝东脑海中反射性地出现两个男人的名字,其一是破产的关州钢铁公司董事长司祥平,另一个是伟宏钢材公司的董事杜桥。

12

望乡庄事件的一大特征是,被害人余野为什么要把自己隐藏起来,而又在隐藏处被杀害。

余野住进望乡庄,是出于自己的意愿而且是有计划地隐藏,这一点管理员及其他人的证言可以证实。

然而,这是为什么呢?

根据郝东的想法,可能是“女人的问题”,也可能是有关于余野事业上的问题。搜查总部的人大多同意这个意见。

在15号房间出入的女人与余野是什么关系?没有人知道。如果说余野只是想和这个女人在人迹稀少的地方共宿几日,为什么余野住进15号房间以后女人却消失了呢?虽然无法断定,不过余野在的期间大家都没看到过有什么女人。

如果不是与女人有关系,当然就是工作上的原因了。

有谁知道理由是什么呢?

这谜底便是凶案的重大关键,理由知道了就能明白余野隐居的原因,更能进一步查出凶手。

郝东的脑海中浮出司祥平的名字,自有他的道理。

7年前,当伟宏钢材公司创立之际,余野过去工作过的关州钢铁公司董事长曾给予大力支持,但是后来关州钢铁的经营逐渐走下坡,终于在不久前的7月15日宣告破产,7月16日大家都知道了这个消息。

余野失踪的那几天,关州钢铁要倒闭的传言已经满天飞,并引起钢铁业界的注目。

关州钢铁的破产与余野的失踪有没有什么关联?——对于这一点杜桥虽予以否定,郝东却仍想亲自去证实。

第二天下午,郝东前往市区南公园附近高级住宅区司祥平家拜访。他的住宅是中式与西洋式的结合,非常宽敞,从客厅可以看到种植了许多花木的庭院。

巨大的棕榈树遮挡了强烈的阳光,使屋内显得十分阴凉。关州钢铁破产正好一个星期,由于公司及工厂被东阳制铁接收,司祥平在家里落得个清闲。

司祥平约60岁,虽然身材矮小,面孔及手脚却大得出奇,皮肤晒成褐黑色,双目炯炯有神,看起来很有权威的样子。

“余野先生于7月9日起行踪不明,这件事您知道吗?”

郝东简单地寒暄几句立刻进入正题。

司祥平可能早就预料会有刑警来访,神色自若,一点也没有紧张或不安的样子。他用傲慢甚至简慢的态度看着郝东。

“我听说了。”

司祥平粗声回答。

“您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嗯……大概是10号早上吧,我打电话给余野。秘书说他出差了,过两天我又打过去。秘书说他还没回来,但是杜桥先生抢过话筒说董事长3天前就行踪不明,他还反问我是否有什么线索。”

司祥平口气平板,他也不知道余野会去哪里。这之后又打了二三次电话。得到的都是一样的回答。

失踪的男女13 这时,一位50岁左右、气质优雅的妇人送茶进来。她走后,郝东又继续向司祥平提出问题。

“是否因为最近关州钢铁陷于非常紧急的状态而打电话给余野呢?”

司祥平正用粗大的手指拿起茶杯的盖子,听郝东这么问便停了下来,斜视了郝东一眼,脸上露出不太高兴的表情。

“并不是紧急状态才打电话,我们平时也时常通电话的。”

然后他一口气把茶喝完,放下茶杯,把脸正面朝向郝东,很严肃地说:“关州钢铁会有今天的结果实在很意外,不过我从未向伟宏钢材借过一分钱,也没有给余野添什么麻烦,这一点去调查就明白了。”

司祥平很直率地表明了他的立场。

“但是,余野未曾向周围的人交代,突然隐居山上的别墅,您真的一点也没有线索吗?”

“我确实一点也不知道。”

司祥平泰然自若地回答,然后把视线移向庭院,不再开口。郝东觉得司祥平这个人很不容易相处,要是自己不是刑警恐怕早就被轰走了。要从他身上挖出什么线索也是很困难的。

郝东正想从其这问题下手,司祥平突然把视线转回来,好像下定决心似地看着郝东说:“难道真的没有人知道余野失踪的理由和他隐居的地方吗?我看这其中必有疑点。”

司祥平说这句话时,音调并不像刚才那样高。

“您是说,余野的失踪可能是一种阴谋?”

“嗯……”

“其中的理由是什么?”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我只是有这种感觉而已。”

“那么,谁会知道余野隐居的地方呢?”

“杜桥总该会知道吧?”

“杜桥很得余野的信任吧?”

“嗯……”

司祥平似乎打开了话匣子。不像先前那样冷漠了。

“就像我以前信任余野那样,余野对杜桥可以说是言听计从。余野自己没有儿子,他很希望找一个理想的继承人。这点杜桥的确可以胜任,他是大学毕业的高材生,加上余野的妹妹也喜欢他,结婚之后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不过,还有特许权的问题……”司祥平无意间说的最后一句话使郝东很感兴趣。

“所谓的特许权是指伟宏钢材卖给东阳制铁特殊钢材的特许吧?”

“是的。”

司祥平眼睛睁得很大,似乎对于郝东也了解这件事感到有点意外。

“特许权有什么问题吗?”

“关于这件事,一大半是由杜桥策划的,以伟宏公司的名义取得特许权,再卖给东阳制铁。由于东阳制铁指定伟宏公司生产,伟宏钢材公司有了固定的生意,才能发展得这么快。

从那件事之后,余野对杜桥更加信任了,其它的重要事情也都交给杜桥去做,杜桥也很卖力。但是我觉得最近有一种不祥的感觉。“

“不祥?”

“最近,余野好像有点不愿意让杜桥位高权大,尽管杜桥的能力足以胜任……但给人一种感觉。他是一个很有野心的人……”司祥平说到这里,特意看了一下郝东。

郝东想起前几天拜访伟宏钢材公司时见到杜桥的样子,他提到特许权时说话有点含混,但同时郝东也看明白了司祥平的意图。司祥平的用意当然也是想使警方把目标转向杜桥。

“如果杜桥先生知道余野失踪的理由以及隐居的地方,他们为什么还要演出这幕同谋的戏呢?”

“我没有亲眼看见——如果是误解的话恐怕会造成你们的麻烦。我并不是说他们二人串通起来有什么不轨的企图,只是从他们二人的关系上来想象罢了。”

司祥平用指尖不停地敲打着沙发扶手。他的表情露出“我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了”的意思。

郝东的话题突然一变,“请问您7月16日在本市吗?”

郡司沉默了一会儿才回答,“7月16日这一天吗,正是敝公司宣告破产的第二天,公司里来了许多债权人,所以……其实那天我也躲出去了……”他一点也不显得尴尬。

“请问您去了哪里?”

“我躲在了西平市的和平宾馆。15号虽然奔波了一整天,但我仍强打精神,在夜里两点到了那里,16日在那儿住了一晚。”

西平市在南山市的南面。是一个温泉疗养地,乘车约一小时。

“你到‘和平宾馆’的事,公司方面有人知道吗?”

“我只告诉了营业部长武川,其他人谁也不知道。武川对谁都没说。”

郝东觉得有必要尽快调查“和平宾馆”以便了解7月16日司祥平的不在现场证明是否是真的。不过,到目前为止,司祥平谋杀余野的动机仍然不明显,还需要进一步做各方面调查。

“您了解余野的交往情况吗?”

郝东做最后的询问。

“譬如说余野和女性的交往情况你知道多少?”

“这一点我想你恐怕是问错人了。”

司祥平毫不客气地回答。

“依我看来,接近余野的女人除了他的妹妹余霞以外,只有女秘书。”

这句话虽然轻描淡写,郝东却若有所悟。余野再怎么样洁身自爱,究竟也是个盛年的独身男人,他的身边确实有一位年轻漂亮的女秘书——高百合。余野和她之间的关系,当然有调查的价值。想到这里,郝东的脑海里不知不觉浮现出高百合滑润光泽的肌肤和丰满的身材来。

14

正如郝东所预料的那样,7月16日司祥平的不在现场并未得到证实。

司祥平说他7月16日凌晨2点独自一人来到西平市温泉的“和平宾馆”,16日下午8点左右离开。

据郝东的调查,服务台人员确实在办理住房及结帐时看到过司祥平,但中间这段时间里谁也没看到他。司祥平进房间之后立即在门口挂上“谢绝打扰”的牌子,可能未曾踏出房门一步。餐厅人员也没有见司祥平去用餐。也没有人从外面打电话进来。这位房客给人的感觉是过度疲劳特意到这儿睡一天觉似的。

然而,7月16日是周末,“和平宾馆”从早到晚都是客人满满的,司祥平也可能混杂在人群中悄悄地离开宾馆,往返于路程约两小时的望乡庄。

只是司祥平为什么要将余野置于死地,其动机并不明确。此外,司祥平是否知道余野的隐藏地点,这一点也颇费猜疑。

失踪的男女14 反之,经过一番调查,杜桥杀害余野的动机却比较明确。

伟宏钢材公司正如当地众多的中小钢铁公司一样,个人资本色彩极为浓厚。公司的股份约85%为余野所有,其余15%由公司四位元老职员平均分得,杜桥无任何股份,所以,他虽然在公司担任重要工作并握有实权,但是他的身份仍然只是公司的雇员而已。

不过,余野没有妻子也没有子女,如果余野死了。他的全部财产均落在他唯一的亲妹妹余霞身上。杜桥是余霞的未婚夫,他们已决定秋天完婚。这样一来杜桥就有可能由余霞而获得财产继承了。

借用司祥平的话,“充满了野心”的杜桥应该会有除去余野把公司占为己有的欲望,也或许为了上次他为公司争取专卖权却没有得到预期的酬劳,心中对余野存有极大的不满。

余野不知为了什么原因而隐藏在无人知道的地方,这个地方却被杜桥知道了,于是他利用这个机会下手也是可能的。

在进行调查的时候,杜桥提出了很有利的不在现场证明。他对调查人员说,7月16日早上到17日晚上,他都一直和建设公司董事长等4名客户在一起,这是伟宏钢材公司早在两个月以前就已安排好的招待旅行。

进一步查询有关人等的结果——7月16日上午6点左右,杜桥和永盛建设公司董事长包年久一同前往别府。包年久记得很清楚,当天由杜桥驾驶公司的汽车至位于市区南面的包年久家里接他。

他们在上午9点半左右到达别府的“松风饭店”。

一行人吃过饭后在1点左右从饭店出发,到达约40分钟路程的高尔夫球场,按照规定的日程,打了一下午的高尔夫球,下午6点时返回“松风饭店”。8点左右共进晚餐,休息时己近零点了。

第二天他们在旅馆打麻将。傍晚5点左右离开别府。返回南山市。同行的4人均指证16号上午6点至17号晚上9点,杜桥从未单独行动,饭店的工作人员也能证实这一点。

在得到杜桥的不在现场证明没多久,杜桥本人也亲自来到刑侦支队,提供了意外的情报,使刑侦支队引起了一阵兴奋的涟漪。

魁梧高大的杜桥穿着蓝色西装,在刑侦支队的一间小房间里,面对队长田春达、组长郝东,刑警安义。

杜桥可能是睡眠不足吧。两眼充血,布满红丝,但是他的态度却很镇静。可能是有备而来,他不但充满自信,而且礼貌周到。

“这次敝公司董事长的事麻烦你们了。”

杜桥深深地鞠了一躬。

“董事长突然去世,对贵公司打击很大吧。”

田春达队长的目光显得有点冷峻,他一面注视杜桥一面平静地问。

“是啊,公司里要完全平静下来恐怕还得有一段时间。”

杜桥的视线落在自己的指尖上,他的回答总是小心翼翼地。经过一段短暂的沉默,杜桥像是下定决心般地,把脸转向3人说:“有一件事在刑警到敝公司调查时就应该说出来的,但是我觉得如果不慎重恐怕说不明白,所以我才来了……”杜桥的声调慎重而有点生硬。

“其实,我早就知道董事长失踪的理由及住的地方,当然,不是最早知道的,而且也不知道是望乡庄15号房间,他只告诉了我电话号码。”

“电话号码?这是怎么回事?”

田春达表情未变。

“董事长打电话给我……那是15日晚上10点多的事。”

杜桥似乎意识到对面3人的紧张心情,慢慢地说道——7月15日晚上10点许(余野被杀的前一天晚上)。杜桥在他的家里出乎意外地接到余野的电话。自从9日失踪以来,余野的行踪不明,杜桥根本不知道他失踪的原因,一直到第7天才接到电话,自然感到很意外。

余野的声音和平常一样,他说因为某件事不得不暂时躲起来,但是过一个星期就会回去,所以希望杜桥和前几天一样,不要引起别人的注意,表面仍然告诉大家他去外地出差,如果有什么紧急情况再打电话给他。他留下了一个号码,并且要公司里不用担心他的事。

此外,余野还交代杜桥,原本预定由他亲自接待16号客户旅行一事,也改由杜桥代替。

杜桥自己想可能是为了这件事余野才突然打电话来的,其实杜桥也打算好了,如果余野还不回来则他会自行决定去接待的。

“那么,余野躲起来的理由又是什么呢?”

田春达问道。

“这件事董事长打电话来时我也问过了,不过他回答得吞吞吐吐——大概是无法拒绝关州钢铁司祥平董事长的请求而不得不这样的。”

“司祥平的请求是融资吗?”

“不,是期票保证。司祥平请求余野董事长做关州钢铁票据的连带保证——你们都知道,关州钢铁于5月时已传出破产的传言,工厂和地皮都已抵押出去,所以许多厂商对关州钢铁开出的票子都很小心,如果没有一家比较安定的公司或个人背书连带保证,他们的票子就等于没用了。”

“司祥平请求余野做票据的连带保证吗?”

“是的,但是实际上,关州钢铁何时会破产并不清楚,如果破产了,保证的支票责任都要落在伟宏钢材公司身上——目前伟宏钢材的经营情况的确比关州钢铁稳定,但是以公司的规模来说,伟宏钢材差关州钢铁一截。所以如果关州钢铁破产了,伟宏钢材如果替它担保必然也会破产。当然司祥平先生的用意只不过是请余野暂时帮他们渡过难关,解除危机,原则上不会麻烦我们董事长。但是董事长也知道,一旦为关州钢铁做了支票保证,他就必须负担一切责任。”

“……”

“董事长为这事伤透了脑筋,最后他的判断是。他的支票保证如同凉水浇在滚烫的石板上,没有很大的作用,不如等关州钢铁真的破产时再对司祥平个人做充分的支援,比如请他到伟宏公司任职,以长远的眼光来看,这个方法不论对伟宏公司或对司祥平本人都比较有利——但是,这种事情没办法面对面说清楚,大凡一个经营者溯临破产的边缘,都会不顾一切地想要挽救公司,别人的话他不可能听得进去。”

“正面无法拒绝,董事长只好暂时躲起来了。”

田春达挪动了一下他的上身,盯着杜桥。

失踪的男女15 杜桥很认真地说:“是啊,当我在电话中听到董事长这样说才恍然大悟。董事长不在的那几天,司祥平每天都打电话到公司来找董事长。但是董事长交代过,为了司祥平先生的名誉绝对不要向外面提起这件事,所以我也一直没向警方透露,实在抱歉。”

杜桥轻轻低下头似乎是谢罪的样子。郝东回想起昨天与司祥平见面时问他,“有什么急事要打电话给余野?”

司祥平露出不高兴的表情,并且说:“绝不向伟宏钢材公司借一分钱。”

或许司祥平已略微察觉余野躲起来的理由了……“余野先生失踪的理由大致上了解了。”

田春达队长冷静地说。

“也就是说,余野先生7月15日晚上10点多打电话给你,告诉你他失踪的理由及电话号码。”

“他只告诉你电话号码吗?”

“他还说他人在南山附近,等到关州钢铁的事情告一段落他就立刻回来,有急事时打电话联系就可以了,不必知道他的详细地点,如果没人接电话就可能是去爬山了。我听到董事长说话的声音和平常一样很有精神也就放心了,便不再问其它事情了。”

“到20日发现尸体以前,你就这样置之不理吗?”

“不,并不是这样。第二天一早我和包年久建设公司董事长一起到别府后,立刻打电话给董事长——今天我之所以来这儿,就是觉得有必要把事情说出来。”

杜桥一边看着田春达,一边从口袋里掏出记事本,打开其中的一页,上面写着电话号码的数字,田春达也打开自己的记事本,这的确是望乡庄15号房间的电话号码。

“从别府打电话给董事长。第一次是10点多打的,但是电话占线。”

“哦。”

“10点半再打一次,电话铃一直响着却没人接。我觉得有点奇怪,在去高尔夫球场前的11点又打了一次,仍然没人接。”

“这之后呢?”

郝东向前挪了一下。

“到了高尔夫球场,大约是12点左右,我再打了一次,还是没人接。我突然想起董事长可能去爬山了,那天我就没再打过去。”

“然后呢?”

“从别府回来已是17日深夜,18日早晨我去公司之前也打过一次电话,还是没人接。

一直到20日之前曾打过两三次,都是同样的情形。我以为董事长大概出远门了,而且16日大家都知道关州钢铁已经破产,所以他一二天内就应该回来了。“

“这样说起来,你也太大意了。”

田春达脸上浮出一丝嘲讽的笑意,他用粗大的声音说。“余野先生曾说一旦关州的事告一段落他就立刻回来,而且他既是公司老板,就应该尽早回去才是。16日关州钢铁破产的事已明朗化,接下来一连4天余野却毫无音讯,你打电话过去没人接,居然不会去看一下……”

“不过……”杜桥一下子变了脸色,褐黑色的脸也变成苍白。“刚才我说过,董事长15日打电话来时曾说过他可能爬山,不在时也不必担心。而且他自己说过躲起来的理由,并说过等关州钢铁破产后会尽快赶回来。董事长对司祥平以前的恩惠一直十分感激,对他自己帮不上忙的事也很耿耿于怀,因此他可能需要时间来考虑一些事情,我觉得少去打扰他比较好。”

田春达锐利的目光看着杜桥,杜桥立刻把视线移开。

又是一阵短暂的沉默,3位警官各自在心里重新估量杜桥的话,尤其是他从别府打的电话,因为那是16日上午以前的事,如果属实将成为重大线索。

田春达首先打破沉默。

“15日余野打电话给你的事,你告诉余霞了吗?”

“没有。”

杜桥咬着嘴唇回答。

“她也非常担心,不过因为董事长一再交代不要向任何人说起他的事,而且余霞小姐的个性单纯,我怕她知道以后会把事情宣扬开来,反而影响了董事长的计划,也就只好一直忍耐着不去告诉她了。”

“那么,余霞小姐于18日申请公开搜查,又在20日上电视,这都是她自己的主意吗?”

“她事先曾打电话征求我的意见,我要她再考虑考虑。尤其是上电视的事,很可能伤害董事长的名誉,我坚决反对。但是因为余霞在电视台上班,她不愿放弃这个好机会!我也没办法,他们两人毕竟是兄妹呀。”杜桥把视线转向墙壁,眯起眼睛,好像余霞的影像就在墙壁上似的。

杜桥告辞后,警方首先查证别府的“松风饭店”是否确实有杜桥打过电话的记录。

结果证明杜桥所说的话是事实。

15

董林想到,如果曹云冈知道梅华失踪的原因,很有可能会发展成余野被杀害的事件。如果真是这样,曹云冈会隐瞒的。

当董林突然想到这点时,立刻告诉了郝东刑警,并且向郝东建议再仔细调查曹云冈,例如曹云冈和梅华夫妻间感情是否和睦?曹云冈有没有“外遇”?或者,梅华有没有投保了大额人寿保险等……

郝东最初也认为梅华的离家出走,顶多是普通家庭主妇不负责任的做法而已,从未想得更远。他听了董林的建议颇为心动,不停地点头。这已是3天前的事了。

刚才,董林在工作中,突然想起这件事,急忙拨电话给郝东,打听进一步调查的情形。

然而,郝东的回答相当明快。刑警到曹云冈家的周围及上班的银行进行明查暗访,结果并未发现任何可疑之处。

“邻居的妇人们从末听到曹云冈家有什么吵架、打骂的声音,星期日也常见他们一家人出外郊游。这个家庭可以说相当圆满。曹云冈也未曾在银行上班时向同事抱怨过对妻子的不满。”郝东说。

“曹云冈没有外遇吗?”董林问。

“无任何传闻。曹云冈本人每天晚7点按时回家,这些都是邻居说的。”

“……”

“噢,你还说过人寿保险吧,这点我们也调查过了。曹云冈妻子并未投保。”

“哦……”

“昨天晚上,曹云冈又出去找他妻子了,他找遍了附近及更远的酒吧和咖啡屋。他的耐心真令人佩服,恐怕很少有人会像他那样做吧。”

从郝东的语气听得出他对曹云冈完全不抱任何怀疑,但是董林却仍然不肯罢休。

失踪的男女16 曹云冈难道真的是“被害者”吗?——如果是这样,梅华不就是“加害者”吗?但对于余野又是怎样的立场呢?除了余野与梅华之外,还有谁知道真相呢?——想到这里,似乎又钻进了死胡同,董林十分焦虑。

16

这天傍晚董林下班后回到小区,突然看小海坐在绿地的长椅上哭泣。他走过去坐到小海身边,问:“小海,怎么了?遇到什么事了?”

小海看着董林擦着眼泪说:“我,我想妈妈……”

董林心疼地抚摸着小海的头:“妈妈会找到的,现在大家都在找,警察也在找,一定会找到的。”

“可是,妈妈7月10晚上回来了,我以为她回家后就不走了,可是第二天醒来妈妈又不见了,爸爸说妈妈又走了,还不让我跟别人说这件事。可是,可是我想妈妈呀!”小海又痛哭起来。

听了这话董林内心震惊。梅云前些天曾经回来过,可曹云冈仍天天晚上出去装作找梅云,欺骗大家。他一定心里有鬼,也许谜底就在他身上。董林决定晚上去找他。

晚上10点——曹云冈家附近已是一片宁静。曹云冈家离马路比较远,这个时候很少有人走过。

但是,曹云冈家的窗口还透着微弱的灯光,显然里面的人还没睡觉。

董林来到房前,急按门铃。不久,大门玻璃上有人影晃动,曹云冈低声询问来人是谁,董林报出姓名并且说:“这么晚了还来打扰,实在抱歉,不过我有你妻子的消息要告诉你。”

董林虽然极力抑制自己,用冷静的口气说话,但语调仍有点儿高昂。

曹云冈立刻把门打开。

穿着睡袍的曹云冈。微微皱眉把董林请进客厅。他的脸仍然没有光泽,并且非常消瘦。

“今天晚上你没有出去找你妻子吗?”

“去了,因为有点儿感冒,所以就早些回来在家里休息。”

曹云冈的脸上浮现出微弱的笑容,他举起手摸了摸瘦削的下巴。

他看起来也似乎显得憔悴而疲惫,不过董林心里暗想,你的感冒是假的,做了什么坏事觉得疲累才是真的吧。

想到这里,董林再也无法抑制内心的愤怒了,他站了起来,抓住曹云冈的衣领,把他按在墙上,并且压紧他的右手。

“你把梅华怎样了?”

“什么?你怎么可以这样?……”

曹云冈喘着气,苍白的脸涨红了,他的表情十分惊异。

“你放手吧,小海——小海在睡觉呢。”

“你老实说我就放手,梅华在哪里?”

“我也不知道呀!”

“你说谎。梅华离家之后7月10日晚上回来过,为什么你还故意装作不知道,每天出去找她呢?”

“没,没这回事……”

“你骗得了谁呀!梅华7月10日回来的事有人证明,就是载梅华回来的出租车司机,他现在在公安局。”

董林虽然还未证实,但他顺口说出来。想使曹云冈及早认罪。他不想说出小海,怕孩子受到伤害。

曹云冈扭动着身体极力挣扎,但董林却更加用力地按住他。

“我先把你送到公安局。到公安局再说吧。”

“不……”

“那你告诉我,梅华现在在什么地方?”

董林揪紧了曹云冈的衣领,曹云冈的面孔歪曲,斜着眼看董林,房间里静得能听到两人急促的呼吸声。

这时,房间里传来小海的梦话声。小海好像喃喃喊着“妈妈”、“妈妈”,刹那间,曹云冈完全崩溃了。

曹云冈用下巴颊指了指屋内说,“那里……梅华被我杀了,埋在那里。”

董林放开曹云冈,曹云冈跌坐在地上。

“为什么杀了她?”

董林极端愤恨。

“……7月10日夜晚,梅华突然回来了,那天我也和平常一样,到处去找她,但比较晚回来。看到家里灯亮着,我以为小海醒来了,没想到却是梅华……”曹云冈有气无力地说着。

“然后呢?”

“我质问她离家出走的原因,梅华并未回答我的问题,反而说她要结婚了,回来是要办离婚手续的,要我把她忘了,她还说一定要找个相爱的人一起生活,否则没法生活。在离家出走之前,梅华就曾经提过她要离婚的事,当时我不知道原因,这一次我知道了:梅华怀孕了。梅华怀孕时脸部有点改变,这逃不过我的眼睛。我当然很生气,我为了这个家努力工作,对她也不错,她却和别的男人有了孩子,更要抛弃我,我实在无法忍下这口气。我逼她说出那个男人的名字……梅华执意不肯,我在盛怒之下,不觉扼死了她……”

“7月10日晚上,梅华回来就是这样……”

“是的……”

“然后你查到了余野这个人,接着杀了他。”

曹云冈茫然地望着董林,但是却没有开口。

整个房子里只剩下两人呼吸的声音。董林拿起身旁的电话正要打给刑侦支队,这时,有人按门铃。董林看了曹云冈一眼,走去开门,来者正是刑侦支队队长田春达和刑警郝东。是董林通知他们情况的。

17

曹云冈第二天凌晨,在刑侦支队的问讯室内全部供出了他杀害梅华和余野的事实。

7月10日晚上11点半,梅华确实坐出租车回家,被警方找到的出租汽车司机对梅华的容貌记得很清楚。

另一方面,调查余野死因的刑警发现了与望乡庄事件有关联的重要线索,就是余野的秘书高百合供述:余野有再婚的意思,但对方是个有夫之妇,他把这个女人安置在望乡庄15号房间。刑侦支队调查出那个女人就是“梅华”。

根据曹云冈的供词,余野被杀害的经过终于真相大白。

余野于7月10日曾告诉梅华要极力说服曹云冈答应离婚,但是如果他不肯的话,就暂时不去管他,立刻返回望乡庄。而他计算梅华7月10日晚上11点半左右到达曹云冈的家,便打电话给梅华,还和梅华说了话(当时曹云冈未回来)。因此余野知道梅华确实于7月10日回了家(这些话是曹云冈在杀余野之前余野说的)。

但是梅华却没有回望乡庄,也没有和余野联系,白天打电话到曹云冈家也没人接——余野逐渐感到不安,也曾打电话到曹云冈上班的地方。

曹云冈始终没有从梅华口中查出余野的名字,但是他在梅华的皮包里找到“余野”的名片,背面并写有望乡庄15号的地址和电话号码,他直觉地认为这个人就是要和梅华结婚的男子(当董林说出余野的名字时,曹云冈内心十分痛苦)。

当曹云冈在银行接到一个男人打电话来询问梅华的消息时,曹云冈隐约知道他就是余野。他告诉余野,梅华去了老家,一直没回来。

同时曹云冈也开始感觉自己周围布满了私人侦探,这应是余野派出的。余野这个人逐渐威胁到曹云冈,令他坐立不安。

7月15日,晚上8点左右曹云冈到达望乡庄15号房间。曹云冈在看到余野之前对他只是抱着怀疑的态度而己,并未证实余野就是那个男人。

但万一就是他的话,曹云冈也早有所准备。从地图上看,望乡庄的地点十分偏僻,所以他从后面上去,并确实查看四周没有人时才走进15号房间。

余野一看到曹云冈就责问他7月10日梅华回去之后怎样了,而且把私人侦探报告书拿给曹云冈看。余野一再追问“梅华究竟在哪里”——他已预测到梅华恐怕遭到不测。

曹云冈有备而来,余野也没有疏忽。但曹云冈暗下的决定使二人的命运有了差别。此时正好电话铃响,余野起身去接电话,曹云冈趁机拿起桌上的青铜烟灰缸重击余野后头部。

如果不是这一击的话,曹云冈可能不是余野的对手,但是余野脑袋被打中,有点昏迷,失去了抵抗力。两人打斗约5分钟之后,曹云冈把余野按倒在地,并随手拿起身旁一条方巾勒紧余野的脖子。

看到余野已死,曹云冈也逐渐恢复了理智,开始感到不安与恐惧。他急忙把自己手所触摸过的地方擦拭一遍,把私人侦探的交给余野的报告书塞入口袋,关掉电灯后逃逸。

18

夏天悄然离去,天气转凉,这会儿已是初秋时分了。

湖滩上一片寂静,不久前人们嬉水的热闹情景早已无影无踪了。这种由热闹归于平静的寂静最令人难以忍受。

董林站在沙滩上望着水浪,良久良久,心里一直无法平静。他仿佛感到梅华的气息就在身边,他吻着梅华的双唇。

——的确,梅华的身形就在眼前,而且比以前更加鲜明。

天使还是魔鬼1 突然听到令人惊恐的叫声,田明吃惊地往叫声传来的方向望去。然而,弯弯曲曲的山路和浓密的树林挡住了视线,所以什么也看不到。

常芝的脸色也变得苍白。

当田明正想举步朝叫喊声的方向走去之际,突然间又传来一阵树枝摇晃的声音,而且那声音越来越近。

“我怕!”常芝低声说道,紧紧搂住田明的胳膊。

突然间,一个男人冲到两人面前。那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

男人的脸孔因痛苦而扭曲,双手像求救般地往前伸出。

田明发现男人的胸前插着一把像是短刀的利器,鲜血由男人身上那套典雅的暗灰色西装上渗出。

常芝发出惊叫声,将脸孔埋在田明的胸前。

田明不晓得该怎么办才好,只能护着浑身发抖的常芝,同时凝视着那男人。

男人张开嘴似乎说了些什么话。然而,却是语不成声。

男人踉踉跄跄地走到田明面前约五公尺处,似乎力气已经用尽,整个人突然瘫软下去,滚落到小路右侧的山崖下。

山崖下传来山白竹的沙沙声响,一会儿以后,声音便静止了。

当男人的身影消失在眼前的那一瞬间,田明的记者本性突然蠢动了起来。

田明将依附在自己身上的常芝拉开,伸出头往山崖下一窥究竟。男人的躯体挂在半山腰的树根上。从上头望下去,看不出男人是否已经断气。

田明望着常芝。常芝的眼神看起来一片茫然。她那毫无血色的脸孔与其说是苍白,不如说是惨白。

“你振作些。”田明摇着她的肩膀说道。

“嗯。”常芝呻-吟似地应了一声。

“我到下头去看看。”田明将手拥在常芝的肩上说道。” “你站在这里别动,万一有什么事,立刻叫我。”

“好。”

“没什么好怕的。”田明刻意露出笑容,然后带着相机攀下长满山白竹的山崖。

山白竹的黄色叶片上沾附着线条状的血丝。

一接近那男人,便闻到一股强烈的血腥。田明抱起那男人叫了一声“喂!”,男人微微张开眼睛。然而,也不知道那男人布满血丝的眼睛是否能看到田明的身影。

男人扯动了一下嘴巴。田明将耳朵凑近,隐约听到一声“天是——”

“怎么了?”

田明在男人的耳畔喊道,但没得到回答。这时他才发现,男人已经死了。

田明抓紧树枝站了起来,俯视着已经断气的男人。

男人的心脏部位插着一把短刀。那短刀不同于一般的刀子,有一个圆而细长的刀柄,而且有一个类似军用-刺刀的护手。看起来是一柄手工打造的刀。行凶者似乎是用力猛刺,以致整个刀刃几乎全部刺入死者的体内。

田明举起相机。虽然报纸上绝不可能刊登尸体的照片,但既然尸体就在眼前,他忍不住想拍照。

田明从不同角度拍了三张照片,然后再度蹲回尸体旁。男人的脸孔虽因痛苦而扭曲,但依然看得出是个美男子,年龄约莫三十出头。

男人外衣上的纽扣大概是在滚落山崖时脱落的,衣服内袋上方绣有“杜松”二字。只要这套衣服不是借来的,那么这男人的姓氏应该就是“杜松”。

田明在独自沉吟之际,突然担心起常芝。刺杀这个男人的凶手应该已经逃之夭夭,但如果尚未逃逸,那常芝恐怕就危险了。

“常芝!”

田明高声呼喊,但未听到回音。

田明顿觉狼狈不堪。他急忙冲上崖顶。

常芝正蹲在原地,用手掩住面孔。田明走了过去,将她抱起来。 “你没事吧?”

“嗯”常芝点点头,仰起脸孔。那张脸依然苍白之至。“那个人死了吗?”

“死了。”

“现在该怎么办呢?”

“只好报警了。”田明用干涩的声音答道。“桥畔有一个派出所。就到那里去吧。”

“我还是害怕——”

“凶手已经逃了。你听到任何动静了吗?”

“好像听到脚步声,不过也可能是心理作用。”

“或许那就是凶手逃跑时的脚步声。”田明答道,但他也没什么自信。或许凶手在行刺之后便立即逃走了。

两人循着来时的路折返。田明手持相机,常芝拎着装有午餐的手提袋,休假的欢乐气氛已经荡然无存。

2

派出所内,一名年轻的警察正在看报,被突然冲进来的两人吓得抬起了头。

听到田明的报案后,警察起初似乎不敢相信。他脸上的表情仿佛是说“在悠闲的秋日阳光下,哪有可能发生血腥的杀人事件?”然而,田明再三重复同一说词,警察不得不信以为真。

“由我独自带你去,可以吗?” 田明说道,然后转头对常芝说:“你最好在这里休息一下。”

常芝默默点头。

田明带领警察再度回到山崖处。一见到尸体,警察的脸色也发白了。

“我必须跟刑侦支队联络。” 警察喃喃说道,然后快步跑回派出所。

警察已经和刑侦支队联络完毕,一见到田明,便劈头说道: “刑侦支队会立刻派人前来,还得请你作证。”

田明点点头,将视线瞄向常芝,问警察道:“她可以先回去吗?”

警察沉声答道:“两位若不同时留下,会让我为难。如果让她回去,我可得负责任的。”

这名警察年纪尚轻,难怪这么不通人情。常芝露出微笑对田明说: “我没关系。”

随即又加上一句: “我已经镇静下来了。”

一小时后,南山市刑

侦支队的刑警开着警车赶到了红叶谷风景区的派出所。

数名神情严肃的刑警下了警车,原本宁静的派出所四周立即喧闹起来。

派出所的警察向身材中等的刑侦队长田春达介绍了田明及常芝这两名报案人。田明递上报社的名片,田春达“哦”了一声。

接着采证的鉴识车也驶抵派出所,田明和常芝被围在中间,一行九人浩浩荡荡地前往现场。在途中,两人受到询问说明了案情。田春达队长边听边点头,对于两人所说的话似乎大致上予以采信。

来到林荫道后,田春达一面对反弹到身上的小树枝皱起眉头,一面问田明:“你们两人为何会选择这条路呢?这条路是旧路,最近几乎没有人走了。当然,它还是可以通到山顶。”

“我们是依照路标的指示走的。”田明答道。

“没错。” 同行的派出所警察高声插嘴道: “我刚才就注意到了,路标的指示摆反了。一定是有人恶作剧。”

天空出现了云彩,陈尸的地点变得幽暗。攀下山崖的鉴定人员不断用闪光灯拍照。

一名刑警从死者的口袋里掏出驾驶执照。田明从那名刑警的背后偷瞄了一眼。

南山市新兴区青叶花园小区 134栋1105单元 杜松

天使还是魔鬼2 从驾照上的相片来判断,这就是死者本人没错。田明立即将姓名及住址写在记事本上。他瞄了一下手表。时间刚过十二点,距晚报的截稿时间还有一个钟头。如果立刻打电话给总编辑,应该有办法找个人去调查杜松的身份,然后写成一则报导。

田春达比较重视的是,田明由死者口中所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据田明说,那句话确实是“天是——”。光凭这样,实在无法理解其中的含意。可能死者是想说出某个人名,也可能是暗示某件事物。这是很有可能的,如果确实如此,那么这个线索便很重要。当然,仅仅一个“天是——”字不可能是姓氏。田明也作证,被害人还想说出底下的话,但来不及说完就死了。

“天是——”这个音如果是指人名,那么田春达认为或许应该是“天”字没错。姓氏的第一个字出现“天”字的情况虽然较少,但也并非不可能。田春达暗忖,无论如何得先调查被害人的周边,若发现与“天是——”有关的语汇则必须特别留意。

其次,引起田春达注意的是凶手所使用的凶器。

那不是普通的刀子。而是由一把长约二十五公分的圆柱形锉刀改造而成,前端磨得十分尖锐,刀身像是双刃的刀剑,连护手也是手工打造的。整体而言,与其说是刀子,不如说是刺刀较为贴切。再不然,也可以说是长矛的矛尖。刀刃的部分全部涂成黑色。

田春达觉得凶手还真是大费周章。难道是找不到合意的凶器,所以才不得不自行打造刺刀吗?抑或是有什么特别的理由,所以必须使用自制的刺刀?

至于为何要将刀刃涂黑,田春达也是一头雾水。涂黑刀刃固然可以避免引人注目,不过倘若只是顾虑到刀刃的反光,大可将刀子插入刀鞘内。

至于握柄的部分,倒是保留了挫刀的原本形状。虽然已经做过精密的指纹采样。但上面只发现被害人的指纹。大概是被害人想拔出刺刀时留下的吧。

根据田明与常芝的证词。田春达在脑海中勾勒出被害人杜松遭到凶手袭击时的大致状况。

杜松与凶手一同前往红枫山。凶手可能早就打算杀死杜松,也可能是在途中因争吵而临时起意下了毒手,虽然目前无法确定,但田春达觉得应该是前者。

因为一个无意行凶的人应该不会随身携带一把涂黑的刺刀,更何况只不过是攀登一座两百公尺的小山,根本没必要携带登山刀。

显然凶手先将杜松引诱至林荫小道,然后再出其不意地以刺刀猛刺杜松的胸部。行刺之后,凶手立即朝车站的方向逃逸,而被害人则往相反的方向求救。或许被害人是打算向走在自己前面的田明与常芝求救吧。

田春达摊开红叶谷风景区的地图,推敲凶手可能逃逸的方向。他认为有以下几种可能。

1、从红叶谷火车站搭乘火车逃逸。

2、搭公交巴士。巴士开往南山市。

3、开自用车前来,也同样开车逃逸(包括摩托车、脚踏车)。

如果对这些一一加以调查,或许能掌握到一些线索。案发当天是平常的上班日,而且时间又在中午十二点左右,所以乘客必然不多,因此车站工作人员或巴士车司机有可能记住某些形迹可疑的人。

田春达将案发现场附近的调查工作委由红叶谷派出所处理,自己则率部下先行返回刑侦支队。

3

返回南山市后,田春达带着老练的郝东刑警按照驾照上的地址造访青叶花园小区。

在管理员的引导下,田春达和郝东刑警踏入杜松位于二楼的房间。

居室是两室一厅的格局,房内的摆设颇多贵重物品。

“杜松靠什么谋生?”田春达问管理员。

“好像是在杂志社工作。”管理员答道。 “不过不是正式的职员,该怎么说呢?就是自己撰稿卖给杂志社。”

“挖新闻的自由撰稿人?”

“对,好像就是那种人。可是最近听他发牢骚,说什么没有工作来着。”

“发牢骚归发牢骚,生活倒好像突然奢侈起来了嘛。新式家电、新式家具,好像很阔绰嘛。”田春达警官环视屋中的摆设后说。

“好像是做了许多坏事而捞了不少钱。”管理员答道。田春达与郝东刑警不禁面面相觑。

“说具体些,是什么样的坏事?”田春达问道。

管理员眨眨眼睛。

“详细的情形我不清楚。但根据传闻,似乎是靠女人吃饭并进行勒索等等。”

“勒索?”

“是的。他也曾对我说过这种事。说是任何人都有把柄,只要抓住别人的把柄,就能捞钱了。”

“是利用新闻题材向当事人勒索吧。”田春达说。

“或许这就是他遇害的原因。”郝东说。

桌旁堆置着二十来本相同种类的周刊。田春达从中抽了两本测览。封面是一名穿着红色衬裙的女郎,从女郎的放浪姿态不难猜出杂志的内容。女郎的肩部附近印着“独家报导——女星A小姐的欲海浮沉”这一耸人听闻的标题。

杂志的名称是《社会万花筒》。

田春达将一本杂志卷成圆筒状,塞入口袋。

“我到这家杂志社查查看,”田春达对郝东刑警说。“你留在这里,找找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4

杂志社位于东城。在一栋旧大楼的三楼。田春达抵达时已经是晚上六点过后,因此整个办公室的电灯已经熄了大半,只剩一间外头贴着“编辑室”的房间依然灯火通明,里头传来说话的声音。

田春达呼唤了一声,立即有一名头戴鸭舌帽的高个儿男人伸出头来。田春达出示了警察证件后,那男人微微露出惊讶的表情,但旋即招呼他进入屋内。

屋内另有两名疲态毕露的年轻男人。桌上堆着吃过的拉面空碗,烟灰缸中的烟蒂堆积如山。

“刚巧正在召开编辑会议。”

戴鸭舌帽的男人说道,然后递出一张印着“社会万花筒周刊总编辑齐山”的名片。

天使还是魔鬼3 “会议差不多也该结束了,所以请你尽管发问。但是请别问我为什么要出版这种杂志,否则我还真不知怎么回答呢。”

“文字工作一向令我头痛。”田春达笑道。“再说,我也不清楚贵刊的性质。今天来访纯粹是为了杜松的事。你知道他遇害了吗?”

“我在晚报上看到了报导。”

“杜松似乎曾投稿给贵刊吧?”

“是的。我有时会向他买稿。”

“你认识他多久了?”

“四年左右吧。嗯,是四年没错。”

“依你看,杜松是个什么样的男人?”

“这可难倒我了。”齐山隔着帽子搔搔脑袋。“总之,他是个很好用的男人。很擅长挖掘别人的秘密。我从他那里得到许多有趣的新闻题材。”

“听说他曾利用那些题材向人诈财,你知道这事吗?”

“我听过这种传闻。”

“你认为他当真干过吗?”

“大概干过吧。我这样说好像是在说死者的坏话,但那个人只要有钱可捞,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就连本杂志社也曾蒙受其害呢。”

“受什么害?”

“例如他曾来电告知掌握了有趣的新闻题材,我信以为真,将版面空下来等消息,但是左等右等都没见到他出面。最后打电话到他的公寓询问,他竟然毫不在乎地说无法提供了。他的回答显然是谎言,一定是早就盘算好了,与其将丑闻卖给我们,不如卖给当事人比较有油水可捞,所以就这样卖掉了。”

“这是一种勒索行为吧?”

“嗯,没错。倘若只将原稿卖给我们,应该负担不起那样奢华的生活。他的生活似乎相当阔绰。”

“你想得出是谁杀死杜松吗?”

“这个嘛——”齐山歪着脑袋。“我想不出来,因为我对他的私生活了解不多。”

“你最后一次见到杜松是什么时候?”

“嗯,是什么时候……”齐山将视线转向在一旁聆听的那两名编辑部职员。“杜松上次是什么时候来的?”

“三天前。”胖胖的那位职员答道。“好像是来领取剩余的稿费。”

“没错,那是三天前。”

齐山点点头,又对田春达说道:“在十二号下午两点左右,他曾来过这里。”

“当时他说过什么吗?”

“没有,只是默默地等待会计开支票。我记得,他在等待的时候曾随手在纸上涂鸦。”

“那张纸呢?”

“好像被他揉成一团丢入垃圾桶了。”

“哪一个垃圾桶?”

“放在房间外的那一个。”齐山答道,旋即想到什么似的又说:“今天早上垃圾桶已经满了,所以拿出去倒了。”

“倒到哪里?”

“这栋大楼后面的一个大垃圾箱里。那张涂鸦的纸真有这么重要吗?”

“还不知道,但是人在随手涂鸦时往往会透露出真正的心意。倘若杜松的心里有牵挂之事,那么可能就会写下些什么。”

“如果真要找,我来帮你。”齐山说道。那两名职员也跟着一起到大楼的后头。

那个水泥垃圾箱里塞满了垃圾。一掀开盖子,恶臭立即迎面扑来。

四个人苦着脸开始干这桩苦差事。由于照明全赖暗淡的街灯,所以进行得并不顺利。田春达的双手一下子就变得污秽不堪。

经过将近十分钟的苦战,齐山终于喊了一声“找到了!”同时用手指夹起一团皱巴巴的纸。

田春达将纸团接过来,缓缓摊开。那是一张稿纸,上头用原子笔胡乱写着一连串重复的字眼:天使是摇钱树。

田春达心中重复念着这句话。念着念着,他想到一件事,那就是南山新闻社田明记者的证词。田明证实,当天杜松在临终之际曾经说了一声“天是——”。那个“天是——”是否就是指“天使”?

或许杜松向“天使”这个人敲诈了一笔钱,因此这个“天使”才对他施以报复。

然而,天使到底是指什么呢?

左思右想,仍然无法找出答案。

5

田春达返回刑侦支队后不久,郝东刑警从杜松居住的公寓返回。

郝东对田春达说:“我倒带回了两样有意义的东西。其中一样是银行存折。”

田春达看着郝东刑警递过来的那本以杜松之名开立的存折。

“杜松似乎没有亲人,所以我写了一张借条给管理员。存款金额是三十万元,这金额没啥稀奇,有趣的是存款的方式。”

“是分成两次存入,六月五日存二十万,另一次是十月三十日的十万。” 田春达斜睨着存折上的数字说道。

“这其中似乎散发着犯罪的气息。或许是勒索来的金钱,你认为呢?”郝东看着田春达问。

“我也认为是这样。这钱应该是勒索所得。在那房间里,你有没有找到其他跟天使有关的物品?”

“天使——吗?”一头雾水的郝东刑警反问道。于是田春达取出在社会万花筒周刊社找到的那张杜松的涂鸦,向他说明事情的原委。

“在你回来之前,我一直在思索,到底是什么天使能成为摇钱树,但是找不出确切的答案。”

“天使也分成许多种呢。”郝东刑警歪着脑袋思索。“街头天使是天使,白衣天使也是天使。”

田春达接着又问:“你说另外找到一样东西,是什么呢?”

“不晓得跟天使有没有关系,我在抽屉里发现几张同一名女子的照片,所以借回一张。这女人和杜松或许有某种关系。”

郝东刑警从口袋中掏出一张照片,摆在田春达面前。那是一张年轻女人露出笑容的照片。不难看出那女人化了浓妆。女人的五官相当清秀,年龄约莫二十五岁左右,看起来不像是寻常妇女,大概是女艺人之流吧。

“看起来倒称得上是天使。”田春达望着郝东刑警说。“这女人的姓名呢?”

“这就不清楚了。管理员曾见过这女人,但不知道她的姓名。”

“有谁知道吗?”

田春达向逗留在队里的其他刑警问道。如果这女人是电视或电影演员,那么刑警当中或许有人见过。

三名刑警挨近两人身边观看照片,其中最年轻的安义刑警低呼了一声:“啊?”

“你认识这女人吗?”田春达问道。

安义刑警用手搔了搔脑袋, “这个嘛,其实——”

“你说说看。”郝东刑警从旁插嘴道。

“一次到红叶谷风景区出差,我在当地人安排下曾偶尔看了一场文艺演出,其中有一个劲舞节目。这女人是跳劲舞的演员。”

“你记得她的名字吗?”

“不记得。不过我保留了当时的节目表,上头应该有她的名字。那张节目表——”安义刑警伸手到裤袋中掏摸,喊了一声:“有了!”然后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片。

安义看着纸片说:“她叫安琪儿。

“安琪儿?用英语来说就是天使呀。”田春达有些兴奋地说。

天使还是魔鬼4 6

田春达在安义带领下来到了红叶谷风景区那家演节目的剧场。

在狭窄的通道左侧有一扇门,上头贴着一张写着“办公室”的纸条。田春达敲了敲门。然而,或许是乐队的喧闹演奏声淹没了敲门声,门内并未回应。

再度用力敲门之后,门总算打开来了,一名戴着眼镜的年轻男人探出头来。那是一名颧骨凸出的瘦削男人,脸色苍白得可怕,不过这或许是蓝色灯光反射造成的。

当男人知悉访客是警察之后,先是微微地皱起了眉头,然后用冷淡的声音说了声:“请进。”随即招呼两人入内。

房内面积不大,只摆着两张桌子及几把椅子,还有个铁卷柜子。男人招呼田春达及安义刑警在椅子凳上坐下。由于天花板很低,又是一个四面只有光秃墙壁的狭窄处所,令人感到有些喘不过气来。

“这里有一位名叫安琪儿的舞蹈演员吗?”田春达向男人问道。

男人点头应了一声“嗯”,然后掏出皱巴巴的香烟点上火。“那女孩怎么了?”

“我想找她问些话。”

“她做了什么事吗?”

“这还不知道。能让我见见她吗?”

“只是她今天正巧没来。”

“是生病了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男人有气无力地答道。“那女孩的身材好,舞也跳得不错,只是情绪有些反复无常,时常会消失呢。”

“消失?”安义刑警插嘴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也没什么大不了。只要有钱可赚,她便一声不吭地跑到外头去。这里散场之后,其他的女孩也都会到夜总会跳舞兼差,但她们都是等表演结束后才去,而且也会先打声招呼。但是安琪儿就不同了,只要听到有钱赚,连一声招呼也不打就溜了。”

“关于她的反复无常,能再多透露些吗?”田春达又问。

“前一段她曾经跑到与泰国交界的地方跳劲舞了。听说在那跳舞挺有赚头呢,交通费及伙食费由对方支付,一个月便可净赚十五万左右。难怪她会想去。只是一声不吭就走,我这里实在——”

“等一下。”田春达打断对方的话。“她是什么时候去那里的?”

“今年四、五两个月。等到六月二号或三号才突然回来,还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她回来时有没有买什么贵重的东西?”

“没有。说到这一点,她平常是个花钱大方的女孩,上次却没买任何礼物回来,惹得其他女孩怨声连连。”

“这样说来,她可能将赚的钱全部带回来喽?”

田春达向对方加问了一句,然后和安义刑警对看了一眼。

杜松的存折中记载着在六月五日存入二十万元,安琪儿在六月二日或三日回来时,恐怕身上就带着赚来的三十万。一切情节皆符合,杜松向安琪儿勒索,而安琪儿或许就是为了筹钱而飞往与泰国交界处。

安琪儿也可能不堪长期遭到勒索而加以反击。这事大有可能。总之,必须先见到安琪儿,然后对她详细调查。

“她的住址呢?”

“她现在租住在红叶谷一处公寓。很容易找。”

“你认识杜松这个男人吗?”

“杜松?不认识。是她的男友吗?”

“可能是。这男人跟一本叫做社会万花筒的杂志有些关联。”

“我知道这本杂志。安琪儿的照片曾上过这个杂志的封面。当初有个男人来后台找她谈封面的事,或许就是那个杜松吧。年纪约三十来岁,高个子,人长得还挺帅的——”

“就是这个男人。”田春达答道。“杜松是什么时候来的?”

“今年的二月间。”

田春达觉得时间吻合。或许杜松是以拍封面照片为由与安琪儿接触而掌握了某些秘密,再加以勒索。也或许是先掌握了秘密后才借故与她接近,不论如何,有件事似乎是可以确定的,那就是安琪儿曾遭到杜松勒索。

田春达二人抵达安琪儿租住的公寓,这时已是晚上十点十分。虽然不是登门造访的适当时间,但既然扯上杀人案件,也就顾不得那么多了。

两人敲响房门。

“谁?”

房里传来年轻女人的声音。田春达毫无顾忌地继续敲门,终于房内传来脚步声,然后房门打了开来。

身穿居家便服、头上缠着黄色毛巾的安琪儿狐疑地望着两人,然后尖声问道:“你们是谁?”

田春达闷不吭声地取出警察证件给她看,女人刹那间变得面无血色

“即使我拒绝,你们还是会进来,对吧?”安琪儿赌气地说道。

进了房间,田春达看到,大概是因为衣橱已经塞满了,所以有好几套华丽的服装就挂在墙壁上。房内摆设着一组兼具桌子用途的大型三面镜台,还有一张与室内毫不搭调的豪华大床。室内的一切尽收眼底。

田春达瞄了一下三面镜台的对面,发现地上整整齐齐地摆着两只旅行箱。

“要外出旅行吗?”田春达问道。

安琪儿一屁股坐在床铺上,应了一声:“没错,明天一大早出发。”

“目的地是与泰国交界处吧?”

“你怎么知道?”安琪儿瞪大了眼睛。

田春达露出微笑。“我胡乱猜的。你今天没去表演,请问你到哪里去了?”

“干嘛问这事?”

“因为你可能跟一桩杀人案件有关。”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杜松今天在红叶谷的红枫山遭人杀害。你认识这个男人吧?”

“不认识。什么杜松?”

“你说谎也没用,杜松的房里有好几张你的照片。况且剧场的经理也证实你认识杜松。”

安琪儿闷不吭声地斜视着田春达与安义刑警,脸色逐渐苍白,半晌才咬着嘴唇答道。“好吧。”她继续说:“我是认识杜松。但只不过是因为他想用我的照片当周刊的封面,所以才来找我。我跟他只见过两、三次面。”

“既然你这样说,就姑且相信你吧,但请你回答刚才的问题。你今天在什么地方做了什么事?”

“我和签约的旺火演出公司人员拍了些宣传用的照片,然后就回家了。你若不相信,我可以拿照片给你看。”

天使还是魔鬼5 “时间呢?你是几点去的?”

“下午三点出门。”

“在此之前呢?”

“在床上睡觉。”

“独自一人吗?”

“当然啊,请别提出这种莫名其妙的问题。”

“你是说从十点到十二点之间都在睡觉?”

“没错。”

“有人能证明你这段时间一直都待在房里吗?”

“当然没有。”安琪儿尖声答道。“有谁会在睡觉时找个人在一旁监视呢?”

“遗憾之至,明天的你的外出之行取消了。”

“你别开玩笑了。”安琪儿从床铺上站了起来,瞪着两人。“我已经跟旺火演出公司签下了合同,连宣传照片都拍好了。”

“我会打电话通知演出公司,说你不能去了。这是杀人案件,我无法让你成行。”

“可是杀死杜松的人并不是我啊。”

“你能提出证明吗?”

“反正不是我啦。”

“光这样说可行不通。因为在杜松遇害的十一点左右,你并没有不在场证明。”

“我不是说过在床上睡觉吗?”

“你这么说是扯不清的。”田春达耸耸肩。

“总之,明天的与泰国交界处之行取消了。若你想要潜逃,那我只好将你当成凶嫌加以逮捕。”

安琪儿黑着脸低下头。

“听说你在四月及五月也去过那里,是吗?”

“是啊。”

“那两个月你所赚的演出费呢?应该有三十万元左右吧?”

“我花掉了。”

“花到哪里?”

“忘记了,总之是花掉了。”

“是交给杜松了,对吧?”

“凭什么我必须拿钱给杜松?”

“你有把柄落在杜松的手上,所以遭到他的勒索,不是吗?”安义刑警说道。

田春达冷眼观察安琪儿的神色。

田春达清楚地看出她的神色倏然一变。虽然她用惊慌之至的语调敷衍了一句:“没有这种事!”但田春达确信自己的臆测完全正确。对杜松而言,这女人肯定是棵摇钱树。这可算是名副其实的“天使(安琪儿)是摇钱树”吧。而且这女人又没有不在场证明。若没猜错,可能明天的与泰国交界处之行也是事先计划好的潜逃行动。

田春达与安义刑警再度叮咛安琪儿,要她别离开本地,然后联袂离去。

走到屋外才发现,十一月的夜晚果真是寒气逼人。安义刑警一面竖起外套的衣领,一面问田春达队长:“要申请逮捕令吗?”

“时机还未到。不但还有疑点,而且也没有证据显示她就是凶手,首先得掌握确实的证据才行,我希望能找到那女人出现在案发现场的证据。”

“在这段期间,或许她会设法潜逃。”安义刑警仰头望着透出灯光的安琪儿房间。

“如果她是凶手,那必然会逃跑。”田春达说。

“让我来监视吧。”安义刑警说。

“那就拜托你了。”田春达对安义说。“待会儿我派其他刑警过来支援你。”

田春达再度仰头瞧了一下那间公寓,然后返回红叶谷派出所。要求一名留守在办公室的警察前去支援,接着田春达拨了电话到市刑侦支队。

电话接通了,刑侦支队的值班刑警在电话中说:“目前尚未有重大发现。天黑之后, 警员依然持手电筒在现场附近搜索,却找不到任何可能是凶手所遗留下的物品。”

“查出是谁将路标动了手脚吗?”

“没有。大概不是本地人所为。昨天是星期六,好像有五、六名健行者登上红枫山,或许是那伙人干的。”

“探听的情况呢?”

“这个嘛——尚未发现有用的线索。”

“明天我会寄照片过去,请你们根据照片重新加以调查。”

“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吗?”

“不,只是发现了一名嫌疑人物。是二十五岁的劲舞艺人安琪儿,有迹象显示,她曾遭到死者杜松的勒索。”

“听起来有些可疑。

若能找到那女人出现在红枫山的证据就好了。”

“有一桩我认为和案件没啥关联的事……”值班刑警又说:“就是现场附近的农家前来报告,说是丢失了一个稻草人。由于已经收割完毕,所以丢失稻草人倒也不至于造成困扰——”

“是否经常发生稻草

人遗失的事情?”田春达

问。

“以前曾发生过两次。

是来游玩的健行者一时好

奇而拔走的。”

根据值班刑警的说法,

这次的稻草人遗失事件显然又是健行者的恶作剧。田春达也这么认为,毕竟遭杀害的是个活生生的人,而不是竹子和稻草编成的稻草人。

田春达挂断了电话。

田春达才刚搁下话筒,

电话铃声紧跟着响起,是

奉命前往支援安义的宫同警察打回来的。

“我刚抵达这里,但却没看到安义刑警的人影。”

“没看到?”

一阵轻微的不安袭上田春达的心头。“安琪儿呢?在房里吗?”

“房内的电灯亮着,但不知道人在不在。”

“你去查查看,说不定逃走了。”

“我立刻去。”

根据安义刑警的失踪

的状况来判断,安琪儿很

可能已经逃逸了。想必安

义会立即在后跟踪,令田

春达担心的是,安义只是

单枪匹马。

原则上,跟踪或监视

应由两人以上进行。因为

单独一人有可能遭对方甩

脱。正因为有这种顾虑,

所以才立刻派宫崎刑警前

往支援,但或许已经迟了

一步。

电话旋即又拨了

进来。“安琪儿不在房里。”

宫同在电话里声音中透着紧张。“我请管理员打开房门,但房内空无一人,旅行箱也不见了。该怎么办呢?”

“现在也无从追起了。你就待在那里,搜查一下她的房间吧。既然逃跑了,可能她就是凶手,搜搜房间或许可以找到些蛛丝马迹。”

“我明白了。”

田春达放下话筒。

时间已经过了十二点,今天已经是十一月十六日,案发日期成了昨天。

安义的跟踪行动是否顺利?从安琪儿房里,宫同能否找到证明她是凶手的证据?

田春达为了让心情镇静下来而点上一根烟。他起身望向窗外,视线投向漆黑的天空,发现外面正下着毛毛细雨,也不知道已经下了多久,这雨或许该称为“烟雨”吧,因为飘落的是如烟雾般蒙蒙雨丝,如果将窗子关上,甚至听不到一丝雨声。

当第一根香烟化为灰烬之际,桌上的电话又响了,田春达伸手抓起话筒。

“是宫同吗?”

“不,我是安义。”

电话彼端传来干涩的声音。“安琪儿死了!”

“死了?是自杀吗?”田春达也用干涩的语调问道。

“不,是死于意外事故。”

“死于意外事故?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离去之后,那女人立即拨了一个电话。我原先以为她是打给演出公司取消行程。打给演出公司一事倒是让我猜中了,然而谈话内容却似乎是要求代为安排逃亡行动。打完电话后不久,便有一名年轻男人开车来接她,她从后门溜出,我来不及阻拦,便立即拦了出租车在后追赶。”

“她乘坐的那辆车发生了意外事故吗?”

“正是。对方知道后面有追兵,便加速逃逸,我估计对方的时速大概有八十公里。对方在大道上横冲直撞,不巧半路下起雨来——”

“嗯。”田春达握着话筒点点头,大概那场雨就是造成意外事故的原因吧?

“车子打滑,在南城门附近撞上路边的大树。”

“当场死亡——吗?”

“开车的那个演出公司的年轻人当场死亡。我赶到现场时,安琪儿还有些微弱的气息,但在送往医院的途中也断了气。”

“她在临死前是否说了什么话?”

“没有。当时她虽然一息尚存,但已经陷于无法说话的状态了。”

田春达对着话筒轻轻叹了一口气。

“她的行李箱呢?”田春达又问。

“应该还遗留在事故现场。”

“辛苦你了,你将行李箱带回来好吗?”

“好的。”安义刑警沉声答道。

天使还是魔鬼6 8

田春达队长一面听取先抵达现场的郝东刑警做报告,一面暗自希望熊金的死亡是一桩自杀事件。

因为熊金并不是普通的管理员,而是昨日在红枫山遇害的杜松实所住的那栋公寓的管理员。如果是他杀,那可能就和杜松遇害一事有牵扯。

田春达认为安琪儿是杀害杜松的真凶,这不仅是他个人的见解,也是刑侦支队全体同仁的看法,因为安琪的企图逃亡足以认定是畏罪潜逃。

症结在于证据。为了搜到证据,安义刑警从车祸现场带回安琪儿的行李箱,而且安义刑警也搜查过她的公寓,但这些行动皆未发现她涉案的确切证据。

就在此时,传来了杜松所住公寓管理员猝死的消息。田春达立即派遣郝东刑警赶赴现场,而他自己则坐立难安。他希望能断定出究竟是自杀抑或他杀。

此时,杜松的解剖报告刚好送达他的办公室,但田春在却静不下心来阅读,披上雨衣便急着赶往杜松的公寓。

郝东刑警解释情况,说是无法断定此案为自杀抑或他杀。

田春达脸色凝重地环视管理员办公室。窗边摆着一个柜子,面对门口处则摆着一张小桌。

“听说是趴在这张桌子上死去的。”郝东刑警报告道。“发现人是住在二楼一位姓叶的上班族。最初他以为管理员是倦极而眠,因而不以为意,但到澡堂洗完澡返回后,看到管理员还在睡觉,便赶忙招来医师,但却为时已晚。”

“听说有一个安眠药瓶丢在旁边,是吗?”

“鉴定室的人员拿走了,药名是‘阿尔多林’。”

“阿尔多林?”田春达觉得似乎曾在哪里听过这名字,但一下子想不起来。

“是药店售的药品吗?”

“我问过附近的西药房,听说是一种在四年前就遭到禁售的安眠药。”

四年前就被禁售的药,为何还有人使用呢?

“调查过死者吗?”

“大致上调查过了。死者熊金,四十九岁,没有亲人,听说有一个独生子,但在六年前死于交通事故。”

“她是这栋公寓的产权所有人吗?”

“不,只是受雇当管理员。死者可能是因为没亲没故,所以才担任这个工作。”

“身体健康吗?”

“好像有心脏衰弱的毛病,医师说是慢性心脏病。”

“孤单而又心脏衰弱的四十九岁妇女。”田春达喃喃自语,然后望着郝东刑警的脸。“看起来像是有自杀的动机。”

“我也觉得像是自杀。”郝东刑警也点头道。

“我问过公寓的住户,管理员生前似乎未曾与人结怨,而且她也没有巨额积蓄,所以不可能有人为了贪图利益而杀她,唯一的问题就在于杜松生前住在这里。”

“我也认为这是问题所在。”

“只好等候尸体解剖报告了。”田春达说。

直到翌日午后,熊金的解剖报告仍未送来。解剖报告原本就需耗费些时间,只是由于觉得其中有问题,所以田春达心里着急,于是亲自打电话到公安医院。

“干嘛这么着急呢?”接电话的那位相识的张法医问道。“你看过杜松的解剖报告吗?”

“看过了。”田春达飞快答道。由于心里焦急,说话速度也自然变快了。

“一切如同预料般,没什么特别之处。致命伤是心脏部位的刺伤,没有格斗的迹象,身上的擦伤被认为是在滚落山崖时所造成的。这些全是预料中事。”

“这我当然知道。熊金的报告呢?已经三点了,还没解剖完吗?”

“大致上完成了,目前只知道死因是由安眠药所造成的。”

“她的死亡可能是意外吗?”

“你是指服药过量吗?”

“是的。”

“似乎不大可能。瓶子上应该会载明适当的剂量,而且这药是‘阿尔多林’,你也知道这种药吧?”

“我知道。跟‘阿尔多林’畸形儿有关,对吧?”

“没错,我想死者也应该知道。所以一般说来,使用者在服用时应该会心存犹豫。”

“所以服用此药便意味着,并非为了安眠,而是想要自杀,对吗?”

“正是如此。当然,先决条件是死者基于自己的自由意志而服用。”

“‘阿尔多林’比普通的安眠药更强而有效吗?我的意思是,它是不是一种容易致死的药物?”

“正好相反。”

“相反?”田春达感

到莫名其妙,因为他隐约觉得这是一种效用很强的药物。

“由于会导致产下畸形儿,所以一般人常误以为这是一种强效药物,事实上正好相反,它的药性很温和,所以刚问世时颇受好评,被认为是危险性较低的安眠药。”

“但是熊金却死了啊。”

“虽说药性温和,但却不保证绝对安全。何况死者的心脏原本就很衰弱。”

“结论到底是什么?自杀吗?还是他杀?”

“无法断定。不能说是主动的自杀,也不能说没有他杀的嫌疑,实在抱歉。”

“死亡时间呢?”

“在三点半到四点半之间。胃中残留有面包及牛奶,是吃了一顿时间较晚的午餐之后才死的。我所知道的仅此而已,其余的得靠你们去调查。”

尸体解剖结果仍然无法判明是自杀抑或他杀。田春达起身走到位于另一栋办公大楼的鉴定室,在鉴定室得到的回答是:“阿尔多林”空瓶上只发现熊金的指纹。然而,光凭这点并无法断定是自杀,也可能是他杀。因为如果凶手够聪明,那么应该会清理自己的指纹,事后只要让死者握住空瓶,便能轻易在空瓶上留下死者的指纹。

下午,指纹鉴识第二份报告送来了。

阅毕后,田春达看着郝东说:“报告上说只采到熊金的指纹。刑警都没有直接用手触及牛奶瓶,而送牛奶的人应该也是戴着手套,所以只采到熊金的指纹是很合理的。可是报告上还有一项注记,就是仅发现右手的指纹。

“瓶上没有左手的指纹,这有些奇怪吧?”郝东面带疑惑地说。

“不错,有一种造假的感觉。”

“喝牛奶及收拾奶瓶或许是这样,但在饮用之前,必须先打开瓶盖,而且纸盖上头还加封有一层玻璃纸。我也是每天早上喝牛奶,仅用右手是无法打开瓶盖的,通常都是用左手握住牛奶瓶,然后用右手取下纸盖。死者应该是惯用右手,所以空瓶上应该会留有左手的指纹才对。”

“这么说来,可能是凶手将瓶子调了包喽?”

“没错,凶手犯了错误,熊金果然不是自杀而是死于他杀。我认为这跟杜松遇害有关,因为熊金生前未曾与人结怨,那么她遇害的唯一理由只有红枫山命案了。”

“如果你的臆测正确,那么安琪儿便不是杀死杜松的真凶了。因为熊金是在她死后才中毒身亡的。”

“没错,她的逃跑也许是为了去履行与演出公司的合同。

天使还是魔鬼7 14

既然断定熊金是死于他杀,那么对她的死就要进行更深入的调查。

刑警对熊金能够接触的人物都进行了调查。

在向熊金管理的公寓的住户调查时,得到了一个情况。

那名叫钱子亮的中年男人说:“在熊金死前约一个小时,我在公寓大门前遇到一个女人。她戴着口罩和墨镜,看不清脸,但看她的身材和走路姿态,应该是一个年轻女人。”

“她有多高?”田春达问。

“1米65左右吧。身材很苗条。”

“她有什么特征么?”

“她的脖后有一颗黑痣,我是在与她错开身体时看到的。”

田春达听到这话心里一震,常芝的脖后就有一颗黑痣,这是她和田明在报案时田春达注意到的。作为一个老资格刑警,他有注意并记忆当事人特征的习惯。而且,常芝的年龄、身高、胖瘦,也和钱子亮说的情况差不多。难道凶手是她?

田春达命令郝东刑警悄悄在常芝下班回家时,拍下她行走的录像。

田春达和郝东拿着常芝行走的录像给钱子亮看。

钱子亮看后说:“从外形和走路姿势来看,应该是她。可我要声明,脸我当时没看清,不能绝对肯定是她。”

田春达在和部下分析了案情。

田春达说:“安琪儿的嫌疑尚未完全洗清,倘若杀害熊金和杀害杜松的凶手是同一个人,那么安琪儿就是清白的,但是这事仍属未定。

其它还有数道障碍。

“第一是天使的问题。根据杜松最后的遗言来看,在某种意义上,凶手是跟‘天使’有关。这个看法到目前为止还很正确,然而,在现阶段,常芝跟天使完全扯不上关系。”

“我认为,只要调查她的背景,一定能找出天使这个字眼。”郝东刑警说道。“也应该会找出她遭杜松勒索的秘密。”

田春达望着向海洋刑警。他不愧是老手,只用谨慎的语气说:“能找出来当然最好。再说,就算能找出这两项,常芝仍有不在场证明呢。如果证词记录属实,那么当杜松遇害时,她正跟田明记者在一块,对吧?若要推翻新闻记者的证词,那可能大费周章呢。”

“我也有同感。”田春达说道。

等众刑警外出调查常芝后,田春达取出了田明与常芝的证词记录。

两人的证词几乎完全相同,唯一不同的是,田明攀下山崖抵达杜松身旁听到他最后遗言的这一段。当时常芝虽是单独一人,但因为已经是杜松遇刺之后,所以并不会有什么问题。

至于其它的时间里,两人都在一起,田明与常芝对这一点皆作证担保。如果此一证词可信,那么除非两人是共犯,否则常芝绝无杀害杜松的机会。

田春达暗自思量,两人都说谎的可能性并非完全没有,因为现场除了杜松之外,就只有他们两人,假设常芝是凶手,而两人又共谋的话,那么尽可编出一切谎言。或许是两人共谋将杜松诱至红枫山加以刺杀。

田春达点上一根烟,再次阅读两人的证词报告。

他一面阅读,一面在摘要簿上写下重点。

1、十一月十五日(星期一)。两人于十点在南山市火车站会合,搭乘旅游列车去红叶谷风景区。(由常芝选定出游地点)

2、攀登红枫山,因路标有误而进入旧道。(提议登红枫山的人也是常芝)。

3、进入林荫小道,在走出时,两人听到男人的惨叫声,胸口遭刺的杜松蹒跚地走了出来,从山顶滚落。

4、田明攀下山崖,听到“天是——”这个最后的遗言。(此时常芝独自在山顶)

5、两人下山到派出所报案。

括弧中是田春达所加注的可疑之处,其中最让他在意的是,前往红枫山并非是由田明所提,而是出自常芝的建议。这可能意味着,常芝事先已经知道红枫山的地形,并且选定那里当作犯罪的现场。或许她还利用了恋人田明制造自己的不在场证明。这事虽然有可能,但只要有田明的证词,疑惑便无法获得解答。

田春达的脸色越来越凝重。

15

外出调查常芝情况的刑警陆续回到刑侦支队。

刑警孟晓春反映了一个重要情况:常芝近两年曾在银行给杜松转了几笔钱款,数额不小,最少几万,多则十来万。

这可是非常有力的证据了。

田春达将田明叫到刑侦支队询问。

“经警方调查,近两年常芝从银行给杜松转过数笔钱款,数额还不小。这表明常芝与杜松有关联,而且可能遭到杜松的讹诈。这个情况你知道么?”田春达看着田明问。

我不知道。可是—

—”田明说道。“也许并非只有常芝一人遭到杜松的勒索,对吧?安琪儿也是其中之一,或许还有其他人遭到杜松的勒索呢。”

“警方做过不少调查,经过层层过滤后,箭头直指常芝”

“但警方原本不是锁定了安琪儿吗?现在怎么又断定常芝是凶手呢?”

“不是断定,警方只是在调查而已。”田春达队长谨慎地说道。

“警方也调查了常芝在熊金遇害当天的不在场证明。”

“结果她的不在场证明呢?”田明努力装出若无其事的语气问道,但声音却不由自主地轻微颤抖。为了掩饰心中的不安,他叼上第二根烟。

“当天她未向公司请假,但她在中午过后早退,理由是腹痛。”田春达说道。

“青叶花园小区就位于常芝上班路线的途中,只要早点起床,不需请假也有可能将牛奶瓶调包。至于早退一事,警方认为,是她想绕去青叶花园小区确定熊金是否已死,同时摆放“阿尔多林”的空瓶,并且再度将牛奶瓶调包。”

“有证据吗?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是常芝将牛奶瓶调了包——”

“很遗憾,警方尚未掌握证据。”

“既然如此,怎知她不是真的腹痛而早退呢?”

“她的同事劝她到公司的医疗室看医师,但她拒绝了。”

“那又怎么样呢?”田明用干涩的声音说道。“有时我头痛或腹痛,也不愿意去看医师啊。退一步来说,假设她是装病早退,仅凭此就断定她涉嫌,这未免过早下结论了吧。因为她还年轻,有时遇到什么事,装病早退也算不了什么。”

“我明白你为她辩护的心情——”

天使还是魔鬼8 “我不是在为她辩护。”田明提高了音量,“不论情况对常芝多么不利,她也绝非凶手,因为常芝不可能杀死杜松。杜松遇害的当天,她跟我在一起,一直在一起,听到杜松的惨叫时,她就在我的身旁,又怎么有办法杀死杜松?”

“我反复读了许多遍那份证词记录。”田春达坚定地说道。“因此才希望你能合作。”

“莫非你认为我为常芝做了伪证?如果你们如此怀疑,那就大错特错了,我的证词并无半句虚假。”

“起初警方怀疑你做了伪证,因为杜松死时,旁边只有你跟常芝两人,只要你们事先套好供词,就有可能编出任何巧妙的伪证,但如今警方并不认为你做了伪证。”

“我本来就没有

说谎。”

“然而,有可能你在证词中遗漏了些什么,这是很有可能的。”田春达紧盯着田明的脸孔,将背部靠在椅背上的郝东刑警也凝视着田明。

田春达又说: “警方认为,当天的案件是由凶手一手精心策划的。凶手按照计划选择红枫山做为杀人现场,同时将杜松诱至当地,而且还选择了你来制造不在场证明。”

田春达只使用“凶手”一词而未指名常芝,然而,很显然他是一面在脑子里想着她的名字,一面叙述。“换句话说,警方认为你是被凶手利用了。”

“常芝不是那种女人!”

“如果不是,那当然最好。但不论任何人,只要犯了杀人罪,警方都必须加以逮捕。”

“这我当然明白。”

“既然如此,就请你跟警方合作吧。”

“但常芝真的不是凶手。”

“在下断言之前,请你再看一遍你的证词记录,好吗?”

田春达取出一份打字的文件,摆在田明面前。

田明瞄了文件一眼,说道:“再看也是一样,我并没有说谎啊。”

“这我知道。”田春达依然低声说道。“并非要你更正,只是请你再看一遍。”

田明莫可奈何地拿起文件翻阅。在扫描文件中的铅字时,十一月十五日当天的情景在他的脑海中鲜明地苏醒过来。

常芝的微笑、遍洒的晚秋阳光、满山的层层红叶、错误的路标、林荫小道、常芝的白色毛衣、男人的惨叫声、杜松的痛苦神情……这些景象-一掠过他的脑海。

证词记录上并无疏漏,不,只有一处疏漏,但他认为那是私事,与案件毫无关系。

“如何?有什么遗漏之处吗?”田春达问道。

“没有。”

“真的吗?不论是多么小的遗漏,也请你告诉我,好吗?”

“记录上未记载我

替她拍照一事,但这是私事,没必要写进去吧?”

“不,还是请你说出来。你给常芝拍了几张照片?”

“只有一张。”

“地点呢?”

“在林荫小道中。她的鞋子里跑进了小石头,我趁机拍下她蹲着取出小石头的镜头。”

“林荫小道中吗?”田春达的神情变得凝重。“请再详细说说当时的情景,好吗?那一带很狭窄,应该容不下两个人并肩而行吧?”

“我走在前面。”

“然后呢?”

“我朝后头说话,却没听到回答,转头一看,发现她正蹲在地上,她说小石头跑进鞋子里。由于她的蹲姿十分好玩,所以我便拍了一张照片。”

“这么说来,在你说话与转过头的这段时间,常芝并不在你的视线范围喽?”

“当然啦。”田明鼓起脸颊。“那段时间只有两、三分钟。再说,杜松被杀是在我跟常芝穿过林荫小道之后,那时候的两、三分钟应该与此案无关。”

田春达默默考虑了一会儿后,说道:“其它还有什么忘了说的地方吗?”

“没有。”田明用僵硬的声音答道。“总之,杀死杜松的人不会是她。如果警方将她逮捕,那么我会站上证人台,为她的清白作证。”

“在谜团未完全解开之前,警方不会逮捕常芝。”田春达镇静地说道。“只是警方觉得十一月十五日的案件有可能是常芝一手导演的。警方认为,选定红枫山及错误的路标全是为了谋杀杜松实而精心策划出来的,警方打算证明这一点。”

16

田明再次来到红枫山,他要勘察上次与常芝来这里拍照时的情况。

走到一处田明停下脚步,常芝的鞋子跑进小石头的地方大概是这附近吧,他想不起正确的位置。田明蹲在枯叶上,由于枯叶堆积得很厚,所以地面被遮盖住了。

那天常芝穿着双乳白色的低跟鞋,鞋子看起来很合脚,但也不能就此断言不会有小石头跑进鞋子里。

然而,田明的脚底下全是枯叶,根本看不到一颗小石头。

他用双手扒开层层枯叶,赤褐色的地面露了出来,但全是黏土质的土地,找不到任何一颗小石头。

田明的脸上浮起一抹惊慌。他慌张地站起来,环视四周,试图寻找一处小石头较多的地方,但在林荫小道中净是枯叶厚毯,找不出任何可能造成小石头跑进鞋内的地方。

难道连小石头跑进鞋内也是谎言?

田明拍落沾在裤子上的枯叶,然后往车站的方向折回。

当时田明曾替常芝拍照,所以只要将相机内存卡插入幻灯机里放映出来,或许就能弄清楚当天的枯叶究竟有多厚。

返回公寓后,田明立即从壁橱里取出那台幻灯机。

天色还很亮,田明将窗帘拉上,房内立即变暗了。

田明将相机内存卡插入幻灯机,打开开关后,鲜明的色彩立即在荧幕上扩大开来,他谨慎地调妥焦距。 常芝模糊的脸孔霎时变得清晰。

她的白色毛衣与红叶的艳红形成极美的对比,蹲在地上的她用右手拎着一只乳白色的鞋子。

田明的视线自然而然地望向常芝的脚下。

枯叶已经堆积起来

了,虽然不像今天这么厚,但那天确实已堆积着一层枯叶。

田明感到自己已被彻底击溃,当他正想关掉幻灯机之际,突然发现荧幕上有个奇怪的东西,令他不禁缩回了手。

那是一根线。有一根细细的线横过常芝的背后,线的高度刚好在膝盖附近,由于常芝蹲着,所以那根线只露出了一小段,感觉上似乎是横在背后。

看起来是一根赤褐色的细线。经过幻灯机放大了许多倍以后,颜色更是一目了然。至于交给常芝的那张照片,因为尺寸太小,所以田明并未注意到那根线。

那是什么玩意?

田明凝视着银幕上静止的画面。

宛如一条被拉长的橡皮绳或细麻绳,但又有点像是细铁丝。那根线绷得很紧,简直就像是一条拉得满满的弓弦。

如果脚碰到了那根线,会如何呢?

想到这里,忽然有

一种不祥的念头涌上田明的心头。

陷阱!

这个字眼跳入了他的脑海,是捕兽的陷阱!只要稍微经过改良,应该可以变成足以让刺刀刺入人体的陷阱。

天使还是魔鬼9 田明记起来了。案发当天他曾为不断弹跳回来的树枝所恼,今天他行走在林荫小道时也遇到同样的情况。

如同用弓射箭般地

将刺刀射出,那处场所多得是像弓一般的弹性枝条,而那条赤褐色的线不正是扳机吗?

横拉在膝盖高度的一根线,若有人走过,脚一定会碰到线。如果是普通的场所,人们可能会注意到那根线,但那里的光线幽暗,再加上注意力被反弹到脸上的枝条分散,所以无暇顾及脚下。

田明想起杀死杜松

的那把凶器。根据警方的公布,那是一把用细长锉刀改造成的刺刀,刀刃被涂成墨黑色。

当初听到警方的公布时,田明对于凶手为何不辞辛劳地使用手工制的刺刀颇感费解,如今想起来,他觉得其中的理由极为明显。

对凶手而言,使用普通的刀子当凶器是行不通的,必须是像箭一般能刺进人体的细长刺刀。至于涂黑刀刃,显然是为了避免刀刃的反光曝露出陷阱的位置。警方也公布了刺刀上有一手工制造的护手,这护手的功用大概就是用来张挂陷阱的吧。

田明知道常芝出生在狐狸频频出没的北部山村。在十九岁赴南山市之前,一直都在家乡生活,当然可能懂得如何在山中设下捕兽的陷阱。而且凭她的聪明程度,想要将之改造成一组杀人的陷阱并非不可能之事。

或许常芝真的杀了杜松。

然而,陷阱又是如何装设的呢?

是假借小石头跑进鞋内,趁着蹲下之际设好的吗?应该不可能,因为蹲下来的时间只有两、三分钟,不可能够用来装设一组杀人用的陷阱。

陷阱是事先就设好的。

当田明走过时,既无刺刀飞来,脚下也未碰触到任何东西,因为在那个时刻,扳机的部分并未套上去。

等田明通过之后,常芝假装小石头跑进鞋内,蹲下来将扳机装置,也就是那根线张挂在膝盖的高度。因为只是如此简单的动作,所以有两、三分钟也就够了。

结果是杜松中了那个陷阱。

田明再度将视线投向荧幕。常芝为了拍照之事而娇嗔,直说要删除照片。原因并非是嫌拍照的姿势不雅,而是担心陷阱会被摄入照片中。

然而,在杜松遇害后,刑警应该也曾仔细搜索过林荫小道,可是并未发现任何陷阱的痕迹,甚至连根绳子也没捡到。为什么呢?

答案立即就解开了。

田明攀下山崖到杜松跌落处的那段时间,只有常芝独自一人在山顶,那段时间应该够她处理掉陷阱了。何况还有那个袋子,那个袋子除了装三明治及海苔寿司之外,再装些绳子、铁丝等,应该还绰绰有余。

田明关掉幻灯机,但

却没心情拉开窗帘,只是抱着头,一动不动地坐在幽暗的房中。

17

翌日,田明再度前往红枫山,他觉得非去不可。

跟昨天的阴沉天气恰好相反,今天是个晴朗的冬日,但寒风冷冽。

红枫山依然静寂如常。

怀着比昨天更沉重的心情,田明走进林荫小道,脚底下的枯叶依然发出沙沙声。

纠缠交错的树枝再加上仅容一人通行的窄路,令田明有一种后见之明,觉得此处正是装设杀人陷阱的绝佳场所。头上全是浓密的枝叶,若不用手拨开,简直寸步难行,一不小心,又有柔软的枝条反弹到身上,在注意力分散的情况下,既无暇注意陷阱,通路又狭窄得连避开刺刀的空间也没有。

问题是,如何调整陷阱,使得刺刀刚好能刺中心脏部位呢?究竟是以什么当基准来装设陷阱的呢?

由于解不开这个谜题,所以田明才想再度赴现场调查。

或许某一树枝或树干上会留下绳子的磨痕,他想查明这一点。

一面受反弹回来的枝条所恼,田明一面仔细地查看茂密的杂木林。

有了!在一株细而坚韧的枝干上有一处绳子的磨痕,若非刻意寻找,绝对不会有人注意到这道轻微的绳痕。

没有发现后的喜悦,取而代之的却是无比的绝望。杀死杜松的凶手果然是常芝。就像田春达警官所说的,那天的约会全是常芝精心策划的。

田明又忆起,杜松边淌着血边以游泳般的姿势出现时的情景。他记得清清楚楚,杜松的脸孔因痛苦而扭曲,两手就像求救似地向他伸出,那双求救的手——不,或许并非在向田明求救。杜松在当天被常芝诱至红枫山,原本以为常芝会单独前来,不料却带着田明一道出现,依常理判断,当然会想尾随。 尤其杜松是一个喜欢挖掘他人秘密的男人,而且性格又阴沉。常芝显然早就将这些计算在内,因而在该处设下了陷阱,杜松果然被诱进了陷阱,在刺刀刺入胸前的那一刹那,杜松必然明白自己中了常芝的圈套。如此看来,向前伸出的双手并非是向田明求救,而是想抓住跟田明在一起的常芝。

田明穿过林荫小道,来到杜松当时滚落的山顶,跟当时一样,山白竹依然浓密。

田明茫然地从山顶往下望。

就在此时,底下的山白竹丛中突然传来很大声响,田明惊骇地睁大了眼睛。

从摇晃的山白竹丛中出现了一张男人的面孔,那是身穿一袭旧雨衣的田春达警官。对方瞧见田明,似乎也略感惊讶,但随即露出笑容,缓缓地攀上山顶。

田春达警官的双手满是污泥,他边拍落泥巴边望着田明。

天使还是魔鬼10 “见到你出现在此处,就知道你大概明白常芝是凶手了吧。”田春达警官说道。“她设下陷阱杀了杜松。由于凶器是涂黑的刺刀,加上她的家乡有野兽出没,猎人常设陷阱,所以让我联想到陷阱。她将杜松诱入这林荫小道中——”

“陷阱之事我知道。”田明用干涩的声音答道。“所以我才会到这里来。”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必多说了,虽然同情你——”

“不必同情我,倒

是你刚才在山崖下做什么?”

“我在寻找稻草人。”

“稻草人?”

“没错,稻草人。我从红叶谷派出所得知,附近的农家在案发前几天遗失了一个稻草人,当时我觉得此事与本案无关,老实说,我还认为派出所提供了无聊的报告呢。然而,若是常芝利用陷阱杀了杜松,那么稻草人遗失一事便有重大意义。我想你已经明白,凶手必须事先练习,以确定刺刀能准确地刺入杜松的胸口,所以利用与真人同样大小的稻草人当做练习靶子。”

田明心中最后的疑点也获得了解答,事到如今,常芝已经无路可逃。

“那么那个稻草人呢?”

“找到了。”田春达愉快地答道。“就在这下面,藏在山白竹丛里,稻草人身上还留有多处刺刀刺过的痕迹。”

“另外还有一件先前疏忽掉的事,这事也是红叶谷派出所特别提出来的,但我却也认为与案情无关,所以未提出检查。报告说在案发后的三、四天,附近农家的小孩吃下捡来的海苔寿司而引起食物中毒,在接获报告的当时,我就该想到常芝携带的那个袋子。要装设陷阱,得准备坚韧的绳子或橡皮筋,然而,派出所调查过现场后,并未找到这些物品,为什么呢?因为被常芝藏起来了,就藏在那个袋子中。然而,如果袋子鼓鼓的话,恐怕会引起你或刑警的疑心,所以她才将袋中的海苔寿司丢弃。案发后的三、四天全是难得的秋老虎天气,所以孩童吃了捡来的寿司便引起了食物中毒。”

“证据已经齐备,虽然同情你,但我必须逮捕常芝,罪名是涉嫌杀害杜松与熊金。若你想阻挠,便会以共犯的罪名遭到逮捕。”

18

常芝被捕。

田明感到心灵受到重

创,向领导提出了休假的申请。

“好吧。”总编辑答道。“你暂时休息一阵子也好,然后就将这一切忘掉,知道吗?”

如果能忘得掉,他也想忘掉,但是人的心灵真能如此自由吗?

总编辑给了他三天假。

该如何利用这三天呢?如果只是轻微的痛苦,那么大可借酒浇愁,然而,如此严重的创伤,根本不是酒精所能治愈的。

田明考虑外出旅行,他想到某个遥远的地方茫然地度过三天。

田明取出一笔存款。这笔存款是为结婚准备的。然而,如今常芝已经遥不可及,这笔存款也就失去了意义。

田明来到遥远的海边城市。

步出机场搭上出租

车之后,田明交代司机:“载我到一处安静无人的地方。”然而,司机却将他载到游客众多的温泉旅馆。田明原想去一处连电视、报纸都没有的偏僻旅馆,但等他在旅馆前下了车后,便再也提不起劲去寻找符合期望的旅馆。

这是一间装修很豪华的旅馆。一名女服务员带领田明到房间,她对房间设备不亚于大都市的一流旅馆似乎颇感自豪,但田明却为此露出苦笑。

等女服务员离去后,田明立刻用布将电视机盖起来。

沐浴后,田明随即上了床,虽然肉体极为疲倦,但却迟迟无法入眠。

脑海中浮起种种往事。

他想起最近拥抱常芝的情景。当时她说:“我害怕会失去你。”或许那时常芝就已经有心理准备,知道自己可能会被逮捕了吧。

田明丝毫不恨常芝,即使已经知悉十一月十五日的旅行全是她精心策划的,他仍无怨无悔,心中所剩的只有苦痛而已。

由于辗转难眠,田明躺在床上连抽了几根烟。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逝,清晨的脚步很快就来到了。窗外的晦暗开始消散,天边浮起鱼肚白,降雪仍未停歇。

田明听到门口响起轻微的声音,是女服务员在门口扔下早报。明明不想看报纸,但由于习惯使然,田明反射似地从床上跳起。

常芝被捕一事应该已经出现在报纸上。

田明来不及坐下便先摊开报纸,报纸的上方有些湿濡,大概是因为邮递员在雪中送报的关系吧。

一翻开社会版,“常芝供出杀人动机”的标题赫然映入眼帘,田明的表情整个僵住了。

田明不顾一切地读下去,不论报上怎么说,他都不会感到意外。

然而,在阅读标题之下的报导之后,田明的脸色逐渐转为苍白。

“常芝供述:我受到杜松的外貌及花花公子般的魅力所吸引,因而与他发生肉体关系。我原以为他有意跟我结婚,但杜松根本没这个意思。后来我发现他叫我天使,他却是个恶魔,他有很多恶习,乱搞女人,还吸毒。我就同他疏远了。我又认识了一位年轻人,由于我厌恶了跟杜松的关系,所以想要跟那位年轻人结婚。但是,我害怕自己跟杜松的关系会曝光,所以便付了十万元给杜松,要求他不要说出我们之间的关系。我支付这笔钱,是为了和杜松断绝关系,但当我提出此一要求后,杜松却舍不得放手,想继续勒索我供他吸毒,照这种情况下去,我便无法跟那位年轻人结婚。所以我决定杀死杜松。至于杀害公寓管理员熊金,是因为我去找杜松时被她撞见的关系。而且,她也像杜松一样向我提出了勒索要求。”

吃软饭的男人1 1

胡谷信想收购一件古董,可又没有足够的钱,于是他想起了龙珠,这个女人有的是钱,开着一流的时装店,卖的时装都是流行的款式,赚钱如流水。据知情人说,她至少有一亿元的身家,但是很遗憾,他和她现在还不是说见面就能马上见面的关系。

胡谷信决定先给龙珠打电话碰碰运气,他们只见过三次,有一次是在她生意兴隆的店里,另外两次是一起在饭店吃饭。

龙珠三十三岁,因为丈夫有了外遇,她便起诉离了婚,最近刚办完离婚手续,龙珠的工作能力像她的美貌一样让人赞叹,时装店能有今天的光景,全靠她经营有方。据说她最大的梦想是办一家服装设计学院。

胡谷信觉得,没有钱的女人,即使美若天仙,也和低贱的蠕虫一样毫无价值。而现在,他最感兴趣的就是龙珠。一旦搞定这个身家上亿的女人,他就不愁钱用了。胡谷信的策略一直都是一边俘获女人的心,一边弄到她们腰包里的钱。

龙珠不但容貌标致,而且脸上还洋溢着成功者特有的自信的神采,和她一起进餐的那两次,胡谷信曾小心地试探过向她借钱,但都被她断然拒绝。不过,希望总还是存在,胡谷信准备放长线钓大鱼。实际上,不论是龙珠的美貌还是经济实力,这都让胡谷信无法轻易放弃。

胡谷信拿起手机,直接拨通了龙珠店里的电号码。

“您好!这里是柯罗尔时装店。”一个女店员的声音响了起来。

“请问龙总经理在吗?”

“请稍等。”

一会儿,一个悦耳的声音传了过来:“您好!我是龙珠。”

“我是胡谷信。”

“哎呀,院长是您啊。您好啊!”龙珠的声音略带娇羞。

“我还行。最近您还好吧?”胡谷信望着窗外问道。

“托您的福,还好。就是有点忙。”

“出去散散心怎么样?太忙了对身体可不好啊,想去打高尔夫吗?”

“我不是才跟您见过面吗?而且成天都要忙店里的事,觉得好累哦。”龙珠笑着答道。

“所以才要去打打高尔夫放松放松嘛!和我一起去吧,我会教你的。”

“谢谢。”龙珠只道谢,并未表态。

“我是认真的,总是这样工作可不好,身体才是最大的本钱。打高尔夫也有益身体健康,怎么样?我们明天去红叶谷高尔夫球场,我开车来接你,当天就回来,出去玩玩心情会变好,而且开车兜风的感觉也不错啊。”

胡谷信对高尔夫也是似懂非懂,教龙珠学高尔夫只是个借口,只要到了高尔夫球场,总会有朋友可以拜托。就算没有朋友在也没关系,把女人骗出去才是正题。

“真是太感谢了,不过我现在实在没法去啊。”龙珠拒绝道。

“我可是为你着想啊。放心,我很绅士,不会做出不礼貌的行为,这一点请相信我。那就这么说定了,明天我去店里接你。”

“真的不行。”龙珠的语气变得强硬起来,“就算您开车来接我,我也是不会去的,请您不必费心了。”

“总之,我明天开车来接你。时间是明天上午十一点。”

胡谷信一说完就挂断了电话,他边抽烟,边凝视着袅袅升起的烟雾,胡谷信决定明天要赌上一把。

刚放下电话,铃声又急促地响了起来,仿佛已经焦急等待了多时。

“我是武媚呀。”电话里传来娇媚的声音。

胡谷信这才想起,今天是和武媚见面的日子。

“啊,是你啊。我准备八点去你那,好吗?”。

“昐着你来呢。”

“那就这样了。”

电话就此挂断,他看了看手表,还有时间,刚好可以办点其它事。

胡谷信用内线呼叫护士:“帮我把非那西汀拿来。”

“好的。”

非那西汀是一种感冒药,一个叫米田的药剂科护士拿来五个小药包,里面分别装着分量为0.5克的白色粉末。

“是非那西汀吗?”

“是的,非那西汀。”

胡谷信每次拿药时都会故意向米田确认药名,这已经成为一种习惯,如果以后出了什么问题胡谷信也可以自保。

突然,从米田背后闪出一个人来,这人是医院的行政主管施韵丰,这个女人每次进来,都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

胡谷信一时猝不及防,已来不及把药包塞进衣服口袋里。施韵丰冷冷地看着他桌上的药包。

“嗯,有什么事吗?”

“信贷社又来电话催款了。”

胡谷信皱着眉头说:“我会打电话跟他们联系的。”然后从施韵丰面前径直走了出去。

胡谷信虽然从父亲手中接管这家私营医院,但却经营不善,现在已经到了要靠借贷周转资金的地步。

他把车开出车库,上了街。口袋里还装着白色药粉,虽然只是普通的感冒药,但武媚却相信它是一种慢性-毒药,每次拿药时总是神色紧张。武媚是一家大型家具店老板的妻子,她相信,只要每天都给丈夫服用少量的这种白色药粉,就能在没有中毒迹象的情况下不露声色地将他毒死。

每次来取药,武媚都异常兴奋,这让胡谷信觉得很有成就感,他转动着方向盘,脑子里浮现出一个正忐忑不安等待着的女人的形象。

走进幽会的宾馆房间,武媚已经在等着他。

胡谷信看到武媚穿着素色的连衣裙,系着同样色系的腰带,背朝门口坐着。桌子上放着茶杯,茶叶沉积在碗底,看样子早就凉了。胡谷信比约定的时间迟到了一个小时。

“来迟了,真不好意思。”胡谷信边说边脱上衣,武媚坐着纹丝不动。这个女人从来都是这样,见到男人来了也不会立刻起身,倒不是因为冷淡,而是在刻意抑制自己的情感。女人有很多种类型,既有那种一见到男人进来,表情马上就生动起来的女人,也有像武媚这样内向沉静的,更何况武媚是有夫之妇,年纪也不算轻了,胡谷信脱下上衣的时候,她才转身站了起来。

吃软饭的男人2 “发生什么事了?”武媚看着胡谷信,温柔地笑了,但脸上仍留着长时间等候的疲倦。

“堵车,所以晚了。”胡谷信一边把上衣递给武媚,一边解释着。

“我想也是,等了将近一个小时呢。”

“对不住啦。”

“最近很忙吗?”

“还可以吧。”

武媚打开衣柜的门,把胡谷信的上衣挂了起来。

“把衬衫也脱了吗?”武媚在胡谷信身后问。

“不用急。”

胡谷信一只手伸到武媚的腰眼上,另一只手轻搂武媚的肩膀,将她搂进怀里。武媚闭上眼睛仰起了头。

“给你……”胡谷信又从衬衣口袋里拿出几个白色的药包。武媚瞟了一眼,很快转过脸去,压低声音说:“这个待会儿再说吧。”

她总是这样,从不会立刻把药包接过去,是那种“坏事拖到最后再说”的类型,明知最后还是要收下,但哪怕晚一点也好,总是试图往后拖延。她希望借此能够减轻自己的罪恶感,三十分钟也好,一个小时也罢,希望这样能够证明自己还良心未泯。

真是个愚蠢的女人,武媚是绝不会从图谋毒杀自己丈夫的意识中清醒过来的,她每天都在目睹丈夫一点一点地衰弱,她坚信丈夫之所以如此,正是因为药包里面的白色粉末。所以,每次拿到“毒药”,她都会感到兴奋,而这种兴奋会一直刺激着她。

对胡谷信来说,武媚的这种情绪绝不是一件坏事,效果马上就在她的行为中体现出来。当她刻意移开视线说“这个待会儿再说”时,胡谷信早已察觉到了她眼中难掩的旺盛情欲。

“好吧。”胡谷信把药包放在了桌子上。

两人一同进了浴室。武媚的身体光滑水润,年轻得让人想不到她已经三十二岁。在水汽袅绕的浴室中,她的皮肤像披着一层薄纱,泛着朦胧的光。

她丈夫得的是结核病,胡谷信曾给她丈夫看过病。当然,那是在没有跟她发生关系之前。她丈夫病得很重,根本没必要故意下毒,也只有作为妻子的武媚相信那白色粉末能加速他的死亡罢了。

丈夫久病在床,夫妻生活早就不可能了。

武媚于是从胡谷信这里满足情欲。她在床上十分主动,全身沉醉于狂热之中。

“水……”胡谷信在极尽欢愉筋疲力尽后喃喃道。

“等一下。”武媚趴在胡谷信身上伸手拿过枕边的水瓶倒了杯水,递给他。

“生意做得还顺利吧?”喝完水他轻轻问臂弯里的武媚。

“嗯,凑合吧。”武媚轻声回答。

沉默了好一会儿,胡谷信才开口:“你……你能拿出二十万元吗?”

这次轮到武媚沉默了,她八成是在考虑店里的营业额。胡谷信两个月前才从她那拿走十万元。

武媚的丈夫精明而吝啬,即使躺在病床上也要守着保险柜,银行存折、股票、房产证这些东西都放在里面。如今虽卧病在床,恐怕连每个月的营业额具体有多少他都能了解得八九不离十。武媚每次拿钱给胡谷信都需要相当的勇气和手段,况且,胡谷信前前后后也已经从她这拿走将近百万元了。

武媚现在并非在计较自己已经给了胡谷信多少钱,而是苦苦思索怎样才可以再拿出钱给他。她枕在胡谷信的胳膊上,为满足胡谷信的这一要求绞尽脑汁。一直以来,她都是那种无法拒绝胡谷信的女人,早已落入了胡谷信狡猾的圈套。

“拿钱做什么用?”武媚问道。虽然她态度还不是很坚定,但听起来应该是已经答应了。

“医院出现赤字,经营困难。”他叹了口气,想起刚才离开医院时,信贷社又来电话催账。

胡谷信打算从武媚手里要来二十万,用其中一部分支付账单,才用一部分去买古龙轩的那件古董器皿。

“医院的经营状况真的那么糟糕吗?”武媚担心地问。

“很糟糕。都怪我经营不善,没有办法继承好父亲的事业。”他的父亲曾是当地名医,胡谷信的口气像是对自己无法子承父业的自责。

“真是不走运啊。”武媚同情地说,“总不能让医院就这样陷入困境,我还一直在祈祷你的医院能够不断壮大呢。”

“就算祈祷,医院的经营状况也还是没有起色。”黑暗中,胡谷信故意又叹了口气。

“是因为跟我见面的缘故吗?耽误了你的工作时间,真是不好意思。”武媚似乎很内疚。

“不是的,是我缺乏才干。”

“不,你不能这么想。医院的事情还是要好好处理。”

武媚又说:“二十万的话,我一时拿不出那么多。先给你一半怎么样?要知道,现在我能从家里挪出五万都是很不容易的事。”

胡谷信没有拒绝。反正也是白拿,少拿十万也没什么损失。

“对不住啦。”胡谷信的回答很有男子汉的气势。

“不,是我不好意思才对。我丈夫还紧紧地把着保险柜,所以……”武媚的丈夫有一亿元的财产,等丈夫死了,她就可以自由支配那些钱了,但是,胡谷信才不会给她真正的毒药,他不会做这样的傻事。他首先考虑到的当然是事情败露的下场,所以要给自己留足退路。

胡谷信另一个获取钱财的女人叫赖帘秀,拥有将近三亿元的财产。她的丈夫已经年迈,家业都是她一手管理。无论从她那儿拿走五十万还是一百万,都不会令她像武媚一样为难。只是,她非常吝啬,所以拿到钱并不容易,这和偷出丈夫的钱给自己的武媚有本质上的区别。后者是从丈夫那里窃取,前者则是掏自己的腰包。胡谷信至今已经从赖帘秀那里得到了将近五百万元,濒临倒闭的医院能够支撑到现在,也多亏了赖帘秀。

“我说,”胡谷信对沉默着的武媚说道,“出多少都没关系,至今为止也没少跟你借钱。”

“应该没问题的,”武媚把头靠到胡谷信的肩上,“这又不是别的事,你又不是拿去寻欢作乐,毕竟关系到医院的生死存亡,我会想办法。”

2

第二天是星期六。上午十点半,胡谷信换下白大褂,来到车库。无论周几,工作都不会影响到他私人的行动。

昨天在电话里,胡谷信邀请龙珠去红叶谷。这位三十出头的女老板年轻漂亮,由于工作的关系,她总是穿着可体的时装。她匀称的身材简直可以和模特媲美。

吃软饭的男人3 胡谷信几乎每隔一天就给她打个电话,通过声音加深自己在对方脑海中的印象。让对方意识到绝不可能轻易摆脱他的影响,是胡谷信对付女人的一贯策略。昨天的电话也是如此,不管对方是否答应,他都会单方面决定十一点开车过去,把自己的意志强加给对方。

胡谷信停好车走到时装店门前。龙珠的店面并没有非常华丽的外部装饰,她认为,气派的橱窗根本没必要,不过,来这里的顾客大多都是有钱人。

胡谷信推开店门,正好遇上熟识的女店员。

“总经理呢?”胡谷信问道,“跟她说胡谷信来了。”

那个女店员站着不动,在他的面前鞠了一躬,说道:“实在抱歉,总经理因为有事在身,今天不能跟您同行了。”

“她不在吗?”话音刚落,胡谷信眼见店里的后门被迅速关上。

“是啊,已经出门了。她说如果见到了胡谷信先生就这样转达。”

胡谷信回想起同龙珠交往的情况。他只是约龙珠吃过两顿饭而已。对方看胡谷信是个颇具规模的医院的院长,也就安心地跟着去了。二人相约在一流的饭店吃饭,吃完饭后,胡谷信邀请她去夜总会,但被拒绝了。

在送她回去的车上,胡谷信趁龙珠不注意时突然握住她的手,不料却遭到龙珠强烈的反抗,一般的男人应该会对此感到很狼狈,可胡谷信早就见惯了这样的场面,他不慌不忙跟没事儿人似的继续之前的话题。

第二次也是在车里,胡谷信又伺机用力握住了龙珠的手,这次她并没有强硬地将手缩回去,只是默不作声。根据胡谷信以往的经验,女人的羞耻心往往会使她们陷入男人的算计中。因此,胡谷信不但没有放开龙珠的手,还抓着她略带抵抗的手放在嘴边,轻轻吻了起来。在这种情况下,龙珠只好埋下头去,虽然她性格倔强,但也只能在昏暗的车里隐藏起难为之情,被早已轻车熟路的胡谷信恣意玩弄。

从那之后,龙珠就再也没有出现在胡谷信面前。胡谷信打去的电话几乎都是店员接的,她们总是机械地回答“总经理出门了”,不用猜,肯定是龙珠拜托她们这样说的。

但是,她也不是完全不接电话,十回里大概能有一回听到她的声音。

“您邀请我也是没用的。”她用强硬的口气说道,“请不要再打电话了,我不想再见到您。”

“为什么不想见?”胡谷信不知羞耻地反问道,“为什么要这样防备我呢?”

“因为我害怕您。”

“害怕我?为什么呀?”

“如果继续和您见面的话,我可能会很困扰。”龙珠小声地回答。

“如果我有令你害怕的地方,我可以改。你说吧,怕我什么啊?”

“不,没有说出来的必要,总之,我不想和您有任何来往了。”

“我给你留下了那么不好的印象吗?也许是我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冒失行为,我可以改,下次出来找个地方,好好听我解释,我会反省并改正的。”

“不,我实在是太忙了,完全抽不开身。”

“忙的话也没办法。但是,太忙碌对身体不太好,多出来走走身体才会健康,和我出去散散心吧。”

“不必了。不要为此再打电话了。”

“我都说了,如果你因为害怕我而戒备我,我可以改的。龙珠小姐,我想和你当面把话说清楚,你至少得听我解释啊!”

“……”

“喂,听得到吗!”

“不要再打电话了,我挂了。”

胡谷信听到电话被挂断的声音,反而笑了起来,他认为,龙珠在说害怕他的同时也证明了她对自己有兴趣。

3

没有见到龙珠,胡谷信去找赖帘秀。赖帘秀在经营着一家大型珠宝商店。胡谷信很少开车去她店里,而是直接去她家里——一座清静、高雅、宽敞的宅院。胡谷信并没有把车停在她家的正门口。他停车的出入口是一扇崭新的特别设置的门——那是主人赖帘秀特地为胡谷信打造的出入口。赖帘秀觉得让胡谷信从主门出入多少有些不妥,因此特别为他造了专用门,这足以表明赖帘秀对胡谷信的态度。胡谷信到了赖帘秀家里像进了自家大门一样,沿着庭院信步走着,透过茂盛的树丛,可以影影绰绰地看见玄关处。

胡谷信拉开门,走了进去。女佣安嫂走了过来,她是赖帘秀的贴身佣人,在赖家的三个女佣中,安嫂是年纪最大的一个,已经四十二三岁了。

她一看见胡谷信,便弯下腰说:“您来了。”

胡谷信每次来到这个家,都会得到这样的问候。他点点头,往屋里走去,安嫂跟在他的后面。

“那个,主人不在家……”

虽然听到安嫂说赖帘秀不在,胡谷信还是毫无顾忌地走进了她的房间,赖帘秀的房间摆放着奢华的家具。胡谷信走进后随意地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去哪儿了?”他向安嫂问道,仿佛在理直气壮地询问自己妻子的去向。

“您有什么事吗?夫人去了美容院,之后会去店里转一转,夫人知道您要来吗?”

“不,她应该不知道。”

“哦,是这样啊。”

安嫂走开去给胡谷信倒茶。趁这个空儿,胡谷信从沙发上站起来,东看看西瞧瞧,突然发现化妆台上有一个方形的包裹。胡谷信将它拿在手里掂量了一下,沉甸甸的。

胡谷信打开包裹,里面是一个老旧的桐木盒子,根据盒子的重量判断,胡谷信猜想里面放的应该是茶碗。旧木盒用一根细细的棉绳捆着,胡谷信解开棉绳,揭开木纹斑驳的旧盖子,里面放着一个姜黄色的布包,打开布包一看,果然是一个茶碗。这个乳白中略带鼠灰色的茶碗上,有些笔触粗糙的花草图案。

“嗯。”

胡谷信从鼻子里哼出一声,仔细地端详起来,这个茶碗应该是宋代古窑烧制的。赖帘秀最近受胡谷信的影响,开始对收藏感兴趣了。一定是古董商推销给她的,不过东西确实是好东西,价格肯定也相当可观

吃软饭的男人4 胡谷信把茶碗拿在手里,反反复复地查看着。宋代古窑特有的乳白色釉使茶碗上的图案颜色特别淡雅,釉面因为绘图的氧化铁原料有些泛红。

安嫂把茶端了过来。

胡谷信向她打探道:“这个茶碗是什么时候拿回来的?”

安嫂俯身放好茶杯,将视线转向胡谷信手里的茶碗。

“昨天好像古董店的老板来过。”

“这是买下来的吗?”

“我不太清楚。”

安嫂鞠了一躬便走开了。胡谷信把茶碗按原来的样子包起来放好,然后点燃了一支烟,在房间里踱起步来。

抽完一支烟后,胡谷信把烟蒂丢到烟灰缸里,烟灰缸里已有两个沾着口红的进口烟烟蒂。

离开赖家时,胡谷信顺手把那个装有茶碗的包裹也带走了,他心想,要么自己收藏,要么卖掉,这一趟可没有白来。

胡谷信是在三年前认识赖帘秀的。她对胡谷信的信任,不仅有赖于他医院院长的头衔,而且还源于他是名医之后。胡谷信接近赖帘秀的目的也与他接近别的女人不同:仅仅是为了获得物质方面的享受。

胡谷信和赖帘秀认识不久,便向她借了两百万,理由是自己想搞一项投资。

赖帘秀很爽快就把钱给了他,她相信胡谷信的院长身份。

那两百万很快就被胡谷信花在了其他女人身上。在还款期限到来之前,胡谷信带赖帘秀出去旅游一趟,把她照顾得很好。天天吃住在一起,赖帘秀对他有些依赖了。旅游回来后她也不再提让他还款的事情了。她的丈夫已经老迈衰弱,刚过四十的她需要年轻风流的胡谷信在情感上的照顾。

4

胡谷信又打电话到龙珠的家。保姆说她到美容院去了。胡谷信又打电话到美容院。“请问龙珠去你们那里了吗?”

对方疑惑地问道:“请问您是哪位?”

胡谷信告诉对方自己是龙珠时装店的店员。

“喂,是谁呀?”一个女人接了电话,正是龙珠。

“我是胡谷信。”他马上说了出来。

“哎呀!”对方很吃惊。

“我听说你在美容院,所以打电话过去。无论如何,今晚请跟我一起吃顿晚饭吧。”

“不行。”龙珠虽即刻拒绝了他,但声音听上去并不很生气。

“待会儿我开车去接你。”

“请千万不要那样做,我真的很为难。”

“我在美容院前面等你,不管等到什么时候,我都不会离开!就是一起吃顿饭,我绝不会做别的什么事。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请你放心吧!”胡谷信说完就挂了。

放下电话,他舒心地抽起烟,冷不丁感到背后有种异样的气息,回头一看,施韵丰正一动不动地站在门口,把胡谷信吓了一跳。

“你来干什么?”他不由得声音大起来。

“武媚打了两次电话来。”这个女人的声音一向沙哑。

“你说什么?”

“听上去,她非常着急,说是请院长回来后给她回电话。”

“没说什么事吗?”

“她从来不跟我说有什么事。”

胡谷信变得十分烦躁。医院里鸦雀无声,医生们也早就回家了。病房里现在只有八个住院病人,这家医院有三十张病床,如果病床不住满十五张,经营就会出现亏损,父亲在世时,经常还要拒绝想要住院的病人。胡谷信忽然想到自己最近如果从赖帘秀那里拿不到钱,将龙珠弄到手就成了当务之急。于是胡谷信连忙驾车外出。

三十分钟后,胡谷信将自己的车霸道地横停在那家美容院气派的入口前,这是一座极具现代感的两层建筑。面对这种伏击似的等待,龙珠不可能逃走。

时间过去了四十分钟,入口处的电梯开启过两次,出来的女人都不是自己期待的。胡谷信开始有些不安:会不会因为事前打过电话,龙珠已经逃走了?但事实上,这次是他多虑了。

门第三次开启后,里面走出一个穿着时装的女人,正是龙珠!当她看到坐在车里吸烟的胡谷信时,立刻惊得停下脚步,睁大了眼睛。

胡谷信向她招了招手。

龙珠站在原地看着胡谷信,不知如何是好。

“龙珠小姐,请上车吧,恭候多时了。”胡谷信像一个门童殷勤地为她打开副驾驶座位的门,等着龙珠上车。

龙珠仍然一动不动,她看起来有些措手不及,但似乎并不想一口回绝胡谷信。

“您真的来了。”龙珠终于开口道。

“当然,若只是开玩笑就不会打电话了。”胡谷信拉着车门轻轻笑了起来。

“很抱歉啊,我这就要直接回店里了,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

“我也有事情要处理。”胡谷信很平静地回答,“只是吃个便饭,很快就好了。我打了这么久的电话,终于能见到你。请你也体谅一下我的心情。”

“我的车还在……”龙珠转头看着旁边。

“哪一辆?”

胡谷信的目光立刻开始四处搜寻,在美容院的拐角处,看到了龙珠的车。

“是那辆吧?我去请司机先离开。”

“但是……”

胡谷信并未接话,大步走过去。龙珠的司机正盘着胳膊,在座位上打瞌睡。胡谷信从外边敲了敲车窗。

“龙珠小姐要去别的地方,你可以先回去了。”

等胡谷信回来,龙珠已向车靠近了一点,一副束手就擒的样子。

“我已经转告你的司机了,那么,请上车吧。”

龙珠无奈地坐在了副驾驶座位上。胡谷信飞快地关上车门,从车前绕回驾驶席。他生怕磨蹭下去会让龙珠逃开。

“真是强势啊。”车开后,龙珠轻声叹道,身上的高级香水味随风飘进了胡谷信的鼻子里。

“要去那里?”龙珠僵着身体,尽量和胡谷信保持距离。

龙珠的发型刚经过美容师的精心修整,显得很清爽。看着如此讲究的龙珠,胡谷信不由得对赖帘秀有着皱纹的脸和武媚疲倦的面容感到很厌烦。此刻坐在自己身边的龙珠,正充分展现着年轻女人的光彩。

吃软饭的男人5 “我知道的一家店,气氛很轻松,不用担心。”

“什么样的店?”龙珠略感不安地询问着。

“很普通的饭店,不过食物非常好吃。”

“不会花太多时间吧?”龙珠还是有些不安。

“当然,我们都是大忙人,不用对我抱着这样的警戒心,我很绅士的,相信我吧。”

胡谷信向着中心桥的方向开去。

胡谷信的目的地是“长亭”,自有去那里的理由。

“就是这里。”胡谷信停下车,看着龙珠说:“请。”

龙珠无奈地下了车。

胡谷信在龙珠离开美容院之前成功赶到,无疑是他的胜利。绝大多数女性在受到异性邀请时,即使怀有强烈的心理戒备,也多少会存有冒险一试的心理。龙珠也不例外,在胡谷信强硬的进攻下,她同样对这种刺激心存向往。

“欢迎光临。”熟识的女服务员听到汽车的声音,连忙来到玄关处迎接。

庭院里摆放着各式各样的石头作为装饰,灯笼的点点火光倒映在深浅不一的水池里。

“我们是来吃美食的。”胡谷信故意大声告知女服务员,这是为了让跟在后边慢慢走的龙珠听到,总之,只要让龙珠进了包间,之后的事情就会水到渠成,这正是胡谷信的计划。

隔间还是胡谷信经常去的那个,位于走廊的尽头处。

“多好的房间啊!”进入房间后,龙珠赞赏道。她的话听起来有些故作镇静,可能是她觉得比起惴惴不安,还是表现得若无其事更加稳妥。胡谷信心里暗暗嘲笑她单纯的“智慧”。

“请。”胡谷信将上座让给龙珠。

“不用了,我坐这里就可以。”龙珠坚持要坐在靠门口的位置。

“这怎么可以?今天你是客人,不坐上座不合适啊。”胡谷信指着里边的位置。

“真的不用,我坐这里就可以了。”

利用这个小小的争执之机,胡谷信把手搭在了龙珠身上。龙珠的目光瞬间变得严厉起来,胡谷信就没有再做什么,他暗暗告诫自己:机会多的是,不能这样唐突。

龙珠不再说什么,在上座坐下。

酒上来了,送酒的女服务员看了胡谷信一眼,胡谷信佯装不认识。女服务员低下头,意味深长地笑笑退了下去,准备下边的菜。

“来,干杯。”胡谷信举起酒杯,龙珠同样举杯,表面上配合着胡谷信的敬酒。

“为你的事业蒸蒸日上干杯。”

“谢谢。”胡谷信一饮而尽。

“我喝一点就好了。”龙珠微微喝了一口。

胡谷信笑说,“再喝一点没什么的,只喝一杯怎么行?”

“这太强人所难了,我还是用果汁代替吧。”

“这怎么可以?给我个面子,再喝两三杯。”胡谷信伸手在龙珠尚未喝完的酒杯里又倒满了酒。

“这……”

“龙珠小姐,”胡谷信唤着她的名字,感慨道,“我能和你坐在这里,简直像是在做梦。”

“是吗?”龙珠轻轻回答,完全听不出感动。

“当然了,我不知往你的店里打了多少次电话,每次都被告知你不在。”

“我真的很忙。”龙珠找借口似的嘀咕着。

“我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很忙。不过,我这一个月里到底打了多少次电话,真是数不过来了。”

“对不起。”

“不用。不过,你今天能和我来这里,说得夸张点儿,我高兴得快飞上天了。”

“您真会说话啊!”龙珠努力保持声音的平静。

“不,我说的都是真心话。”胡谷信大声强调,“我不会像初浴爱河的年轻人那样,成天说些矫揉造作的情话。但如果是为了你,要我牺牲什么都无怨无悔。为什么你却总是对我敬而远之?”

龙珠垂下眼睛看着桌角。“对不起,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很害怕您。”

胡谷信已经预料到龙珠会这样回答,他悄悄往前挪了揶身子:“这个我已经听了很多次了。我不明白究竟是为什么?若我有哪里让你害怕,请直言相告,我一定会改。”

龙珠沉默了,她把筷子放在黑檀木质地的餐桌上,交叠两手轻轻放在膝盖上。龙珠微颤的睫毛和低垂的眼皮也别具风情地诱惑着胡谷信。

胡谷信开始了他的进攻。

“龙珠小姐,我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男人。”胡谷信开始解释,“我年龄也不小了,不能说过去从来没有过女人。但是,她们都和我不合适,妻子也因为性格不合和我分开了,没有一个女人理解我,我也不可能对她们动真心。说起来,我也是一个不幸的男人。”说着,胡谷信慢慢地靠近龙珠。刚才说那番话时,他对龙珠没有任何举动,酒杯也原封不动地放在桌上。

龙珠静静地听着,没有任何回应,她规规矩矩地坐着,注视着自己的短裙。

“然后,我遇到了你,说相逢恨晚一点也不为过,我打心眼里喜欢你,你却从来没有在乎过我,甚至对我存在误解。”胡谷信为了确认这番话的效果,不时窥视着龙珠的反应。龙珠仍然一动不动,低垂着头,肩膀垮下去的样子看起来有些沮丧,胡谷信对自己的口才信心十足。

“你还在怕我吗?”

龙珠依然没有回应。

“你想怎么样?我真有哪里不好,一定会改,你究竟怕我什么?”胡谷信像是被自己语言中的热情催促着,又向着龙珠的方向靠近了一些。龙珠像是要躲开,下意识地坐直了身体。

“老实说,我真的很害怕您,”龙珠嗫嚅着,重复同样的话。

“所以,我才必须改正,你告诉我,我现在立刻反省,马上就改。”

“具体的我也说不清楚,并不只是针对您,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很害怕和男人交往。”

“我非常理解你的心情。你一个单身女子,资产丰厚,事业发展得也很顺利,对男人的追求存在恐惧心和警戒心,完全可以理解。但是,我并非贪图你的财产,只希望你能成为我的精神支柱。”胡谷信不假思索脱口而出,却有着很强的力量,“世界上再也没有比我更不幸的男人了。我本来已经对女人失望,但是自从遇到你,我第一次从心底感受到一种充实感,一种对自己现在经营的医院从没产生过的热情。如果你能成为我心灵上的依靠,我不知会增添多少勇气,不但会对医院的工作竭尽全力,甚至连没有通过的博士论文也会努力完成,我想要研究的问题还有很多,我一定会努力认真地一一处理。而唯一能促成这些的原动力,只有你。如果你离开我,我就会陷入绝望,人生也将完全毁灭。”

说到这里,胡谷信已经完全入戏,他的感情喷薄而出,手微微颤抖,声音哽咽地发出请求:“龙珠小姐,拜托了,救救我!你是唯一能让我得到救赎的女性。”

吃软饭的男人6 龙珠依然一动不动,但是,她原本平静的表情已经出现动摇的迹象。虽然她一直低着头,但从紧皱的眉头来看,她的表情似乎有些痛苦,这充分说明她在极力抑制自己的感情。

“龙珠小姐,我不知道这些日子那个接电话的女店员对我有何感想。也许她会嘲笑我,这点我有自知之明,但即使这样,我还是忍不住想给你打电话,所以,今天你能来这里,对我来说真是莫大的幸福。”

胡谷信明白,自己的话正在猛烈撞击着龙珠的心理防线。他确信,即使现在立刻握住龙珠放在膝盖上的手,也不会被拒绝。但是,他仍像极有耐性的狼一样忍耐着。

今夜,他要让龙珠平安回去,但是,在这之前,他有必要用语言攻势充分地软化龙珠,不能操之过急。她既美丽又富有,如果今天忍不住出手,说不定会弄巧成拙,那才是功亏一篑。胡谷信现在的计划是采用语言攻势,同样的甜言蜜语多次重复,也会有相当的分量,而这一分量,最终必然会将龙珠征服。

“龙珠小姐,你能体会我的心情吗?我是个医生,你也知道,我的父亲非常有名气,但正因为这样,我反而失去了自我,这样的压力我从小就有。单就这件事来说,我是不幸的,但是,我也想让所有的人都忘记我的父亲,希望以医生的身份,通过自己的努力在医学研究领域有所建树。可是,要达到这样的成绩,就需要勇气的源泉——这就是你,龙珠小姐。”

“我?”龙珠终于轻轻地开了口,“我真的不是这个女人,不值得您如此期待。”

“可是,对龙珠小姐是我的心灵支柱这一点,我毫不怀疑,任何人都不能改变我的心意。”

胡谷信一点点地凑近龙珠。两人之间隔着的方形的桌子使得胡谷信的动作被桌角隐藏,他的行动呼应着他强烈的感情,看起来反而很自然。龙珠没有再往后退。

胡谷信心想着,就差一点点了。

这时,电话突然响了起来,原本宁静暧昧的气氛忽然被尖锐的铃声打破,这让胡谷信吓了一跳。他一看电话号码,是武媚打来的,于是他起身到屋外接电话。

“是院长吗?”

“是。”胡谷信没有办法,只好应答。

“不好了。我丈夫现在好像快要死了!”武媚压抑着情绪,颤抖着声音低声叫喊。

胡谷信一时怔住了,本来,接到武媚的电话就已出乎他的意料。现在又被告知她丈夫快要死了,这一突如其来的变故不由得让他心惊胆战。

而且,龙珠还坐在屋子里。怎么这时候打来这种电话?胡谷信不由在心里诅咒着武媚。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胡谷信说。

“我丈夫他……”话筒那头传来武媚有些急躁的声音,“好像要死了。听明白了吗?我丈夫……”

胡谷信将话筒紧紧贴住耳朵,他极度担心话筒里的声音会漏出去被龙珠听到。

“我大概明白你的意思了。”胡谷信很客气地敷衍着。他希望武媚明白自己现在不便接电话。

“他真的快要死了。我该怎么办?”武媚没有注意到胡谷信如此回答的用意,仍自顾自地说着。看得出,她已经因为丈夫的病情失去了方寸,快要精神错乱了。

“我知道了。”胡谷信的回答毫无意义,无论如何,他都不能让龙珠听到。

要是让龙珠听到武媚激动的声音,只怕会引起怀疑,不管怎样,必须尽快挂断电话,但是,要是胡谷信就这样挂了电话也不行,以武媚的性格,自己如果那样做,她肯定还会再次打来的,以前不是没有这样的例子。

“我要立刻见到你。”胡谷信的回答让武媚更加焦急,“你能马上过来吗?”

“好的,”胡谷信无奈地答道。总之,现在必须先把电话挂掉,即使自己答应了见面,并不意味着立刻就得过去。

“那太好了。我在经常去的那家咖啡店等你。现在这样的情况,你很快就会来吧?千万别迟到!”武媚确认道。

“知道了,我尽快。”胡谷信稍微提高了声音。

“很抱歉,给你就餐的地方打电话……”听到胡谷信的回答,武媚安心多了,语气也轻松了些。

“嗯,那我先挂了。”胡谷信放心地挂断了电话。

胡谷信刚刚回到座位上,龙珠便客气地开口道:“您要是有事,我这就回去了。”

“不,也不是什么很要紧的事情。”胡谷信为了冷静下来,取出烟盒,拿了支烟抽。他的耳边回荡着武媚激动地诉说自己的丈夫就要死了的声音。武媚一直认为胡谷信给自己的白色粉末会要丈夫的命,因为胡谷信始终让她坚信那白色粉末就是致命的毒药,而且只要每天掺少许混在其他药里连续服用就会让她的丈夫日渐衰弱,最终死亡。

胡谷信欺骗了她,并且用欺骗操纵着她的感情。但是,她的丈夫这么快就要死了,这让胡谷信大感意外。

“再多待一会儿吧,”胡谷信在心里一边咒骂着武媚毁掉了他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一边安抚着美丽的龙珠,让她继续坐下,可实际上,他的情绪因武媚的电话已难以平静,挽留龙珠的话语也不像之前那样强硬有力了。

“我先告辞了,谢谢招待。”龙珠从座椅上起身,对着胡谷信郑重告辞,然后拿起了自己的手提包。

看着她离开的窈窕倩影,胡谷信仿佛眼睁睁地看着一头美丽的雌鹿正从草丛中远去。

5

一小时以后,胡谷信到达和武媚经常见面的咖啡店,一推开门,他就看到武媚坐在老位子上,桌上的杯子已经空了,只残留着些橙汁的泡沫。不知道是由于激动过度还是来得太早,她的姿势看起来有些僵硬。

胡谷信站在她面前时,从天花板上射下来的光线映出武媚惨白的脸。以前两人幽会时,她总是化着妆,今天却脂粉未施,头发也很乱。看到胡谷信来了,她也没有像以往一样笑脸相迎,而是继续看着斜下方。

吃软饭的男人7 胡谷信默默地坐下,他知道武媚为什么脸色苍白,身体僵硬。他佯装不高兴地坐下,抽了一会儿烟。

“我等了很久。”武媚用她干巴巴的声音说,“在等你来的这段时间里,我简直是坐立不安。”她显然在责怪胡谷信的迟到,自从注意到丈夫的病情,她就再也冷静不下来了,眉间多了些许皱纹。

胡谷信开车将龙珠送回店里。一路上,他用尽全身解数讨龙珠的欢心,所以耽误了不少时间,尽管他如此用心,龙珠的态度却非常冷淡,一下车便径直走进了自己华丽的店里,显然,敏感的她已经通过电话察觉到了什么。正因为这样,面对着武媚,胡谷信一时无话可说,脸上也显出了不悦的神色。

注意到胡谷信不高兴的样子,武媚立刻换了表情,诚惶诚恐地开始窥探胡谷信的脸色。

胡谷信假装不知道,自顾自喝起了咖啡。

“你的脸色很不好看呢。”胡谷信终于转入正题。

“嗯。今天早上我丈夫忽然觉得很不舒服。我当时就慌了,本想立刻告诉你。看样子,他现在应该还在忍受着痛苦。”她悄悄瞟了一下胡谷信的眼神道。

“为这么点小事就立刻打电话过来,实在是让我为难啊。”胡谷信面无表情地说。

“但是,一个小时之前,他的病情恶化得更厉害了:脸色苍白,呼吸混乱,看起来很痛苦的样子。我很害怕,不但叫了别的医生过来,还立刻跑出家门给你打电话。”她的解释仿佛是在请胡谷信原谅她打去的那个不受欢迎的电话。

她脸色苍白,眼角上挑,凑上前低声问道,“是那个药起作用了吗?”这句话不能让别人听见,所以她的声音低得有些颤抖。

“没那么快。”胡谷信冷淡地回答,

“但是,他的病情跟普通的症状不一样。他这些天更衰弱了,现在甚至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为了和你见面,我特意坐出租车出来。在这段时间里,他可能已经咽气了。”即使只有一点点,武媚的确在对自己的行为内疚。

这个女人果然还在迷信“毒药”的效果。胡谷信从她刚才提及的症状推测,她丈夫离死应该还有一段时间。看着武媚失魂落魄的样子,胡谷信突然春心大动。

“不要紧的。”他像什么事情都没有似的道。

“嗯?”武媚的眼睛里刹那间闪过安心的神色,但仍然存在疑惑,“真的不要紧吗?”

“真的。”胡谷信吐了一口烟,开口道,“不过,你还真是很在意你的丈夫啊。”

“不,不是这样的。不过,他要是死了也会给我带来不少麻烦。”武媚的脸上显出了尴尬的神色。

“你这么慌慌张张的,应该是担心吧!”

“不,绝没那个意思,我对他毫无感情,现在我心里只有你。但是,想到他快要死了,虽然不会特别难过,至少还是有点可怜他。”武媚辩解着。

“没事的,我是医生,之前也为你先生看过病,根据你的描述,我还是可以判断出大致的情况。”

“真的吗?”她还是很不安。

“好不容易见一次面,愿意陪陪我吗?一个小时就够了。”胡谷信故意看着别处,语气不带任何感情。

武媚惊讶地倒吸一口冷气。“今天实在不行。这种节骨眼上,我……”

“我已经说了,你丈夫的病情现在没有大碍,而且我也很想你。”

“但是,真的不行。”她一边摇着头,一边垂下了眼睛。

胡谷信对她的心情了如指掌,她很害怕胡谷信对她产生不满。

眼见这一情形,胡谷信反而会因为对方的挣扎变得更加得寸进尺。

“你能体谅我的心情吧。如果你真的那么关心丈夫,我也无话可说。”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我现在是放着会死的病人不管,偷跑过来的……”

“不会的。我刚才不是说过了吗?”胡谷信直视着武媚的脸。

“真的没问题吗?万一在我出来的这段时间死了,后果就严重了。倒不是因为我爱着丈夫,而是这样在应付其他人时会很麻烦,亲戚们都会来的。”她移开了视线。

“没事,死不了的。而且,你现在掌握着店里的实权,不需要顾虑任何人的想法。”

武媚沉默了一阵。“但是,我真的是抽空出来的,这样的状况……”武媚不再坚持,她抬起头用手摸了摸头发。

武媚上了胡谷信的车,汽车在夜街上行驶着。

“很快就会让我回去吧?”她还是很担心,不厌其烦地确认。

“嗯。我本来觉得只要见到你就够了,但看到你后我又不想仅仅在咖啡店和你待上一会儿。”胡谷信像是对着风在说话。

实际上,他心里并非毫无畏惧。“不会死”这样的话,说起来简单,但胡谷信很明白,没准儿她丈夫现在已经咽气了,这样的可能性完全存在。

不,也许正是出于冒险心理,他才要强行拉走武媚。

武媚坐在副驾驶座位上,飞闪而过的路灯映照着她的脸,显得比平常任何时候都漂亮。据说女人在激动的时候最美,原来还真是这样,而且,她还在不停地颤抖着。

胡谷信送武媚出旅馆的时候,已将近夜里十二点了。

武媚的脸色惨淡得有些吓人。

去旅馆的时候也是这样。武媚一直担心着丈夫的病情,但又不敢明确地告诉胡谷信,她担心说出来会惹胡谷信不高兴。她的心思,胡谷信心知肚明。但越是到这种地步,胡谷信越发变本加厉。

虽然约好只待一个小时,但实际上却在旅馆里折腾了三个多小时,其间武媚多次恳求胡谷信让她回去,但胡谷信每次都会把她拉回自己的身边躺下。

“没关系的,你也考虑一下我的心情。”他握紧她的手腕,“我知道你担心丈夫的情况,但我不是说了不要紧吗?而且已经说了很多遍了。我毕竟还是医生啊。”胡谷信没有给她辩解的机会。

胡谷信每次抓住穿戴整齐的武媚时,都会给他带来了一种奇特的乐趣。

“太过分了!”最终挣扎开来时,武媚哭了出来,“现在,家里肯定已经乱作一团了!他们一定会愤怒地红着眼睛追问我去哪儿了,要是丈夫在我离开的时候死掉,我怎么办?你说啊!”由于情绪激动,她连嘴唇的颜色都变得惨白。

吃软饭的男人8 胡谷信叼着烟满不在乎道:“你可以说自己去了寺庙祈祷,以求神灵保佑,也可以说是去了一个很好的祈祷师那里。”

“你真过分!”武媚瞪着胡谷信。

“是吗?你不是早就有准备了吗?这个时刻总会来的。”胡谷信喜欢用暗示的方式让武媚明白他的意思。

“医生,真的是那种药起了作用吗?”武媚目光炯炯地盯着胡谷信,罪恶感、神秘感等种种复杂的内容都包含在了她的视线里。

“说不好。”胡谷信含糊其辞。他不想过分强调假毒药的效果,不然以后就解释不清了。

“要是被别的医生发现了怎么办?”武媚仍然担心着。

“不要紧的。到目前为止,医生不是什么都没说吗?”

“嗯,这倒是。”

“对啊。若是发现了什么,现在你肯定要被问东问西了,什么都没说,就表明医生没有丝毫怀疑。”

“是啊,但是,他快要死时,身体上不会出现什么特殊的反应吧?”

“绝对不会的,放心,我给你的不是那种药。”“不是那种药”这句话其实暗含了两层意思,一层意思是,他给武媚的只是感冒药。只是武媚一厢情愿地认为那是毒药,并坚信每天给病人吃一点就会渐渐发挥作用。而武媚则会顺理成章地将“不是那种药”理解为:不是那种吃下去会在尸体上出现征兆的毒药。这样,万一以后事情败露,胡谷信也可以强调这一点,把责任完全推掉。

从旅馆到武媚家,开车三十分钟就能到。夜深人静的街道上没有什么行人。胡谷信的车被好几辆出租车超了过去,他却还是不疾不徐地行驶着。他当然知道,这样的话,坐在车里的武媚会因此更加焦急,若是平时,自己的车被出租车超过是绝对不能忍受的。

胡谷信把武媚的手放在自己的膝盖上,时不时握一下,随着下车时刻的来临,武媚恐惧得一动不动。

“到了。”胡谷信对武媚说,他灭了车灯,抱了抱她的肩膀。

武媚的声音近乎低吼道,“我好害怕,要是我回家时他已经死了,怎么办?我实在害怕踏进家门。”

“不要担心。”胡谷信安慰道,“如果那样,从今以后你就是店里名副其实的主人了,没有人敢指责你。”

“但是,亲戚们会来的。”

“你只要按我教的说就行。”

武媚深吸一口气,迅速起身打开车门,像只猫似的蹿了出去。

胡谷信一边抽着烟,一边盯着她飞快而去,她的背影仿佛被风卷起似的消失在黑夜里。

胡谷信走进自家玄关时,佣人听到他的脚步声,睡眼惺忪地迎了出来。

“您回来了。要洗浴吗?”

“不用了。关上门,你去睡吧。”胡谷信脱掉鞋,醉酒般摇晃着身子上了二楼。

回到自己的卧室,胡谷信本打算直接换上睡衣睡觉,可电话又响了。他只好拿起电话。

“是院长吗?”武媚的声音很局促。

“嗯,是我。”

“他死了。”武媚的哭泣声让胡谷信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

“什么时候死的?”胡谷信自己都觉得这种反问的腔调有些不自然。

“一个小时前。我到家时,他刚刚去世。最终还是没有赶上……”武媚哭泣着,“我回去以后,所有的亲戚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我还是没有赶上……”

“你没为自己解释吗?”

“根本来不及,我一回去,刚脱下鞋子,就被亲戚们带到了死去的丈夫那里。”

“情况明天再说吧,我现在不方便。”

“好的,那我明天再打过来,总之,先告诉你他已经死了。”

“我知道了。”

她压低声音,“请来的医生写了死亡证明书。再见。”随后传来挂断电话的嘀嘀声音。

6

第二早上胡谷信刚上班不久,施韵丰又悄悄走进他的办公室。

“你有什么事?”胡谷信低声问。

“收手吧!信子。”她开口说,声音十分干涩。

胡谷信一时间精神恍惚。这个称呼,还是父亲在世时经常听到的,不过那已是四年前的事了。

施韵丰是父亲创业时的助手,也是父亲的左膀右臂,父亲临终前嘱托她照顾和看护胡谷信。过去她可以像父亲一样叫他“信子”。他当上院长后,她就不再叫了,可今天她又叫了,是怎么了?

“别瞒我了。你让药剂科的米田拿了非那西汀,是用来做什么的?”

胡谷信再三交代米田万万不能将拿药这件事说出去。施韵丰竟然连这个都知道,想必是她用行政主管的身份恐吓米田说出来的。

“我怎么做是我的事,不就是感冒药吗?难道还要请示你?”

“不。”黑暗中,施韵丰摇了摇头,“你一定是在谋划什么,这点事我还不明白?”

“随你怎么想,反正跟你没关系,回去吧!”胡谷信转过脸不理她。

施韵丰依然像岩石般杵在那里,胡谷信背对着她,那女人此刻究竟在用怎样的眼神注视自己?这么一想,胡谷信觉得自己的背部被她的视线烧灼着,开始隐隐作痛。

“你和龙珠经常联系,又是在忙什么?”

“你没必要知道,别烦人了,快回去吧!”

“不。我不回去。你还在像骗武媚小姐那样欺骗龙珠小姐吗?”

胡谷信快要发火了,他极力忍耐着想要跳起来打这个女人的冲动。

“你现在还没和赖帘秀分手,你还在觊觎她的财产吗?你的自尊心呢?不管是想掩盖医院的赤字,还是为了自己享乐,你都不能逃离那个女人吧?那个老女人有什么好的?只是为了得到钱和古董,就那样搞在一起吗?”

“你吵死了!”

忍无可忍的胡谷信猛地跳了起来,对着那个模模糊糊的身影狠狠挥了一拳。

施韵丰稍微摇晃了一下身体,什么都没说,忽然紧紧抱住了胡谷信。胡谷信想要用力推开她,施韵丰死死拉住了他的手腕,胡谷信用脚踹她,她更不管不顾地双手紧紧地抱住了胡谷信。胡谷信一下子失去重心,倒在了椅子上,这个瘦骨嶙峋的五十岁老女人力气倒是很大。

“混蛋,你要做什么?!”胡谷信叫起来。

“信子。”几滴冷冰冰的水珠落在胡谷信的脸上,是施韵丰的眼泪,胡谷信的力气仿佛消耗殆尽,

“信子,收手吧。想想你父亲的遗言吧。他让你继承好这个医院,管理好这个医院。他老人家创立下这个医院不容易。你不要再胡作非为了,把心思放在管好医院上吧,要不这所医院会垮的。那样我也对不起你父亲的嘱托。”施韵丰说着痛哭起来。

胡谷信不想听施韵丰再说下去,也怕别人进来看到她痛哭的样子。他打开门走了出去。

吃软饭的男人9 胡谷信走到医院的花园里,坐到一处僻静的地方,他想安静一会儿。这时他脑海中又出现了龙珠。龙珠比自己现在交往的几个女人都要好。龙珠谈吐高雅,不论如何妆容,在她那仿佛现代雕塑般质感分明的脸上都显得很完美,发型也是,无论怎么打扮都非常得体。

胡谷信做梦都想得到龙珠,昨夜就差那么一点点,还是让她逃走了,要是没有武媚的电话,也许胡谷信就能如愿以偿,顺利得手了。然而,昨晚的那个电话使形势急转直下。龙珠反复强调自己的害怕之情,听上去她的确是有这样的感觉。她财产丰厚,开在中心区的时装店生意兴旺,而且名声一流。她自己也时不时出现在媒体上,可谓名利双收。更重要的是,她目前还是单身。不仅对胡谷信,龙珠对所有男人都极具吸引力。

她容貌美丽。肯定有形形色色的男人试图笼络、靠近她,全被她聪明地拒绝,说不定自己也是其中一员。窗外晴空万里,胡谷信对着窗户吐着烟圈。每次龙珠从自己身边逃开,都会让胡谷信加倍想要得到她。赖帘秀和武媚的财产自己未必得不到,但龙珠也非常富有。无疑,龙珠是最符合胡谷信理想的女人。

胡谷信眺望蓝天许久,得出了这样的结论:龙珠对自己的警戒,源于有钱的独身女子担心被欺骗的恐惧。她说害怕胡谷信,也是这个原因,怎样才能消除她的戒心,打开她紧闭的心扉?

想了一阵,他想到一个主意,向她正式求婚,说要和她做正式夫妻,她可能就会相信自己不是欺骗玩弄她了,心里就托底了,不会再对他心存戒备了。

胡谷信拿起电话,打电话给他的律师夏志方。

“是胡院长呀?”

“我今天想见你,下午在吗?”

“在,有事么?”夏志方慢悠悠地反问。

“到了再细说吧,到时见!”挂了电话,胡谷信长长地吐了一口烟。

7

夏志方惊讶地看着胡谷信:“你认真的?”

“当然。话从我自己的嘴里说出来,对方不一定相信,这时,如果由第三方代为转达,效果就不一样了。你今天能去见她吗?”胡谷信坐在夏志方律师事务所的椅子上问道。

“真让人吃惊。你真的喜欢上龙珠了吗?让我充当爱情的使者吗?”夏志方的厚嘴唇嘀咕出这几个字。

“拜托了,比起我直接表白,她可能更相信你的话。”

胡谷信的对策,是向龙珠求婚,委托第三者为自己担保,她就不得不慎重考虑。胡谷信要的就是这样一个能够追求她的契机,对于独身的龙珠而言,结婚不乏诱惑力,所以,要让她看到男人的诚意。虽然,她口口声声说害怕胡谷信,但这样说也隐含着胡谷信对她的吸引力,而不是拒绝。

结婚——作为世上最平常最正规的方法,是得到她的最佳手段了,这就是胡谷信仰望晴空时深思熟虑的答案,打开龙珠的心房就要靠这个。

“让人吃惊啊!你和妻子还没有正式离婚吧?”夏志方问道。

“果然是律师。本来就是没有爱情而分居,随时都可以离婚。”胡谷信自吹自擂道。

“这样对方不会接受吧?若不先离婚,那就没有完全变成独身,很难表明你的诚意。要是那边追问起来,我该怎么解释?”

“这有什么?我和妻子现在已经分居了,彼此间没有任何来往,若是正式谈离婚,她没有理由不同意。”

“那一定要给妻子支付赡养费吧?”

“这份钱我还是会准备的。”胡谷信心想,至少也要给妻子五百万,而这些钱也只有让赖帘秀出。

“好。既然这样,我就帮你一把。”夏志方勉强答应了。

“谢了,那就拜托你今晚就去龙珠那边吧,她晚上有空。”

“真拿你没办法。不过,我感觉她不马上答应。”夏志方说了自己的看法。

“没关系,反正不会是一次谈妥的事。这得看你的本事了,女人们不是很相信你吗?我会报答你的。这种事情还是请有一定社会地位的第三者帮忙,才更容易让女方安心。”

“不过啊,她要是真同意了,你就麻烦了。你不是还和其他几个女人交往着吗?譬如赖帘秀,她要是知道了,指不定怎么跟你没完没了呢!”

“这没什么的。”胡谷信嘴上说得轻巧,事实上,他根本没理出什么头绪,和其他的女人暂且只能这样,现在,他只要很正式地传达给龙珠想要和她结婚的想法就好了。

8

第二天,胡谷信开车去了赖帘秀家。

微弱的阳光洒落街头,胡谷信看了一眼手表,刚好下午四点,现在,武媚家里正忙着准备出殡吧。胡谷信眼前浮现出灵车上武媚低垂着的苍白脸孔,那女人恐怕正在因为罪恶感而颤栗吧,她肯定会用手帕遮住脸来掩饰心中的恐惧。而且,即使坐在棺木前,心里也在不停地想着胡谷信……

这场葬礼过后,武媚肯定会对自己穷追不舍,这必然会是一场轩然大波。胡谷信摇了摇头。

“您回来了。”女佣过来迎接他。

“夫人在家吗?”胡谷信一边解着鞋带一边问。

“是的,夫人在家。”女佣站起来向屋内走去。

他不在家的时候,赖帘秀给他打了好几次电话,至于电话的内容他大概也能猜到十之八九:若不是因为好久不见了,叫他过来聚聚,就是指责他拿走了“宋代瓷碗”,不管怎样,自己要是继续不闻不问,恐怕会惹怒赖帘秀。

“我来了。”当他拉开隔门,看到赖帘秀侧脸的那一刹那,胡谷信就知道自己没有猜错。

赖帘秀高兴的时候会马上起身笑脸相迎,若是不高兴,即便胡谷信来了她也会装作什么也没看见,就像今天这样。胡谷信虽然已经进来了,赖帘秀却依然坐在壁炉前,看都不看他一眼。因为丰满的胸部,她低垂的脸几乎看不到下巴。赖帘秀刚刚做了个卷发,可胡谷信还是觉得她的头发很少,可能是因为不知不觉在与龙珠浓密的秀发做比较。

吃软饭的男人10 “你给我打电话了?”胡谷信一边坐下,一边故作镇定地问道。

赖帘秀头抬都没抬一下,她厚重的眼睑上有许多细小的皱纹。

“我最近忙得要死,不好意思啊。”胡谷信轻松地说道,

尽管胡谷信没话找话,赖帘秀依旧不搭腔,胡谷信心里警戒起来,以往遇到类似情况时,赖帘秀还曾忽然动手打过他。丰满的她虽然动作迟缓,但力气却很大,每当这时,胡谷信总会反应不及,以至于每次都被打得很惨,一旦她歇斯底里起来,胡谷信总是无可奈何。他猜测,这次赖帘秀不高兴的原因是因为“宋代瓷碗”。但这仅仅是猜测,要是就这么不打自招,不知道会不会画蛇添足。胡谷信决定按兵不动,他拿出烟,慢慢抽了起来。

“你不在的时候,我打了三次电话。”终于,赖帘秀开口了。她低着头,声音出人意料地平静。

“不好意思,我一直想着,但因为有急事,所以一时赶不过来。”看到赖帘秀的表情有所和缓,胡谷信放心了,不过并未完全放松警惕。

“三次,我打了三次电话!你就算回一个电话也行啊。”

“我不是说了因为忙所以过不来吗?而且我想,与其打电话,不如直接过来见你,别闹别扭了,高兴一点。”胡谷信半开玩笑地说道。

“我有话跟你说。”赖帘秀的声音非常冷静。

至今为止,胡谷信不止一次听到赖帘秀这么说了,而且每次都是用这句话开始对他的讨伐,这次应该也不例外吧。

“这些日子,我想了很多。”

“怎么了?是生意出问题了吗?”

赖帘秀摇了摇头:“不,我觉得我们像现在这样持续下去,很没意思。”

原来如此,和“宋代瓷碗”无关,胡谷信安心了。

“我不是说过会和你结婚吗?不论怎样,我都不会离开你,你怎么会这么想?”胡谷信说。

“不!你不明白女人的心情,你真会和妻子离婚吗?”她今天第一次抬眼看他,浮肿的眼睛泛着异样的光芒。

“那当然。”同样的话胡谷信已经重复过无数次,“我和妻子早就分居了,就算真的离婚,她也不会对我有所留恋。”说完他才意识到,这些话,他昨天刚刚说过,那是让夏志方当他和龙珠的介绍人时。而且,两次的说辞几乎一模一样。

“真的?”赖帘秀又确认了一遍。

“当然是真的。”胡谷信答道。今天的赖帘秀,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认真,像是钻进了牛角尖。他感到危险,立刻用语言自保:“我这边好说。你现在不是还有丈夫吗?就算你们的夫妻关系名存实亡,他也是你丈夫,要是你们没断干净,你又怎么和我结婚?”

“我也在考虑。”赖帘秀沉吟了一下,“我现在总是感到很难安顿下来,我既不属于丈夫,也不属于你,不上不下的,而且,你不是还有别的女人吗?”她最后这句话像是故意在自言自语。

胡谷信紧张了起来。他本以为赖帘秀不知道武媚和龙珠的事情,可现在看来,她似乎已有所察觉,还好赖帘秀没再说下去。平时,她若是抓到证据,肯定会不依不饶,这次却没有,所以胡谷信觉得,赖帘秀说他出轨也许只是猜想。不过,他心里还是很不舒服。

“我这两天晚上睡不着觉,一直在想,而且下了决心。我很快就会变老,而你还年轻,我不能不为自己着想。所以,我们结婚吧!”

胡谷信顿感愕然。这个女人究竟打算怎么处理和丈夫的关系?

“我想和你在一起,我真心喜欢你。”赖帘秀低声道,她那婴儿一样圆润的下巴几乎埋进了衣领里。“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就算放弃所有财产我也不在乎,一点都不心疼。”

“嗯?你是说要是结了婚,你就把所有财产都给我?”胡谷信半开玩笑地试探。

“那时候就都是你的了,你想怎么用都行。”赖帘秀也用同样的语调回答。

听起来她真的会把所有的财产都给胡谷信。但是,胡谷信瞬间涌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赖帘秀一直是爱财如命,一直以来,他从她手里拿钱全都是靠花言巧语的哄骗,没有一次是她心甘情愿的。

赖帘秀一直对自己积累的财富感到自豪而且倍加珍惜,现在突然表示愿意把财产交给胡谷信,胡谷信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赖帘秀既然提出结婚,自己就不能不认真地问问她打算怎么摆脱丈夫,胡谷信一直拿赖帘秀是有夫之妇作为拒绝和她结婚的借口。现在,赖帘秀却要除掉这个障碍。

“你和我结婚当然好,但还要逾越很多障碍。我离婚很容易,但是你行吗?你真的要和丈夫分开吗?”

“真的。”

“但是,就算你提出来,你丈夫会立刻答应吗?”

赖帘秀摇了摇头。“不,那个男人要是离开我,什么都不是,所以,就算我提出离婚,他也不会同意。就像现在,他明明知道我们的关系,却装作一无所知,也是因为不想和我分开。”

虽然,胡谷信早就觉得赖帘秀的丈夫对于他俩的事并非毫不知情。但是,现在直截了当地从赖帘秀口中说出来,让他不禁直冒冷汗。

“他这样暗示过你吗?”胡谷信显得格外在意。

“这种事情他怎么敢说。那个窝襄废毫无生活能力,要是和我分开,还有谁愿意跟着他?正因为和我在一起,别人还当他是店老板。”

“那就是不可能分开了。”胡谷信有几分安心。

“就算他不想分开,我也只能跟他说对不起,然后给些补偿。我想早点和你在一起。”

“也就是说,你打算给他一半财产逼他离婚?”

“凭什么对他那么好?何况就算给那个男人一半的财产,他恐怕也不会答应,他还喜欢着我呢。”

胡谷信并非不明白这些。赖帘秀的丈夫,就算别人践踏了他为人丈夫的权利,他仍然不会离开赖帘秀。恐怕赖帘秀正是因为彻底了解丈夫的这一性格,才会说就算给他一半财产也不会离婚这样的话。

吃软饭的男人11 “喂,你,”赖帘秀忽然盯着胡谷信,眼睛里闪烁着激动的光亮,“你是医生,总会有办法吧?”

胡谷信顿时愣住了。办法?她想让我出什么办法?难道是……

9

胡谷信回到医院已经很晚了,他在赖帘秀那里耽误了太多时间。赖帘秀性欲旺盛,加上和胡谷信很久没见,更是如干柴遇到烈火般熊熊燃烧。这时她根本不管是白天还是晚上,仗着在自己家里,无所顾忌,甚至对佣人光明正大地宣布:“我们现在有话要说,你们暂时别过来,有事会叫你们。”然后将门关上。

胡谷信起初难以接受这样的做法,不过最近慢慢习惯了。拉起防雨窗,再拉上窗帘,如同置身于夜晚。所以,胡谷信在赖帘秀那里待了三四个小时后再出来,也不会感到时间上的落差,因为房间里的状态和外边的黑夜已经自然而然地衔接起来。

胡谷信回到医院后,径直走进了院长办公室。他浑身疲倦,想去床上躺着,可是,晚睡的习惯让他无法马上入睡,虽然有点头疼,脑子却非常清醒。

这时,外面传来敲门声。

胡谷信以为是施韵丰,朝门口瞪了一眼,进来的却是一个年轻的护士。

“您不在的时候,武媚小姐三次打电话过来。”护士说,“我告诉她,您可能晚上才能回来,她说到时再联系您。”

“嗯,知道了。”胡谷信点了点头。他料到自己不在时武媚会打电话过来。今天是她丈夫的葬礼,那个男人即将在火葬场化为灰烬,武媚可能是要报告现在的状况。不过,胡谷信觉得这些事无关紧要。他现在只关心龙珠那边的态度。夏志方要是昨天去提亲,不知她会做何反应。于是,胡谷信马上拨通了夏志方的电话,想早点知道结果。

“是我,胡谷信。”他对着电话道,“昨天你去了吧?”

“嗯,去了。”夏志方的声音听起来有点不耐烦。

“谢了,谈得怎么样?我想尽快知道结果,以为你会给我打电话。”

“打电话你不在啊!”

“是吗?你打过电话?”年轻的护士只告诉他武媚打过电话。“你跟哪个人说的?”

“一个老女人接的电话。”

胡谷信马上明白了:是施韵丰接的电话。

“你都说什么了?”胡谷信有些慌了。

“只是让她传话而已。为了让你早点安心,我请她转告你,我跟龙珠小姐提过了。”

真是对不恰当的人说了不该说的话!胡谷信心想。然而,事到如今,已无法挽回,施韵丰肯定又在胡思乱想了。说起来,他今晚回医院后还没看到她。

“然后呢?”胡谷信催促道。

“嗯,那天受你拜托后,我立刻就去见龙珠小姐那了,我把你的话完全传达过去。至于她的反应,只能说她听进去了。”

胡谷信稍微安心了一点。事实上,他害怕龙珠一开始就拒绝,但是,出于礼貌,她即使想要拒绝,也不会立刻回答。

“那她的态度怎么样?”从她的态度胡谷信可以判断大概情况,“是从一开始就很没心思回答,还是多少有点愿意?这个你注意到没有?”

“嗯,”夏志方沉默了,好像在琢磨着措辞,“我感觉,这件事也不一定不行。”他终于出声道,“她低着头,一边微笑,一边认真地听着。最后说,‘我考虑一下之后给您答复’。”

胡谷信很想知道她当时的表情和神态如何,但是电话里不便问那么多。“什么啊,不过是老一套,哪里有什么希望啊!”胡谷信故意失望地道。

“也是,这些东西我可判断不了,警察的脸色我还看得懂,女人的想法就不明白了。”夏志方一点都不呼应胡谷信的话,只是老老实实地陈述自己的想法,对于女人,他的确一无所知,也就无法完全了解龙珠的反应,胡谷信不禁有些失望。

“她没说什么时候给你回复吗?”

“她说得想想,我也就不好说什么了,这种事又不像法律手续那样有固定期限。”

“那就拜托你了。”胡谷信放弃了追问。

“晚安。”夏志方简短地回了一句,就挂断了电话。

这样也算是有了一个机会吧,毕竟不是闹着玩,而是正式求婚,龙珠心里多少会有些动摇吧。这正是胡谷信想要的。

10

电话铃响了起来。

拿起电话前,胡谷信就预感到是武媚,果不其然。

“是院长吗?”武媚的声音很慌乱。

“嗯。”

“是我。现在说话方便吗?你身边有别人在吗?”

“没有。”胡谷信回答。

“我打了很多次电话给你。发生大事了!”

“怎么了?”胡谷信料想武媚应该已经从火葬场回来了。刚才他还想象着武媚的丈夫被熊熊烈火吞噬的样子。现在能发生什么?胡谷信暗想,莫非丈夫死后,她因为兴奋过度有些神经质了?

“我丈夫的遗体没有火化,亲戚们阻止了。”

“什么?你说什么?”听到武媚这样说,胡谷信的心脏仿佛停止了跳动。“怎、怎么回事?”

“详细的情况电话里说不清楚,现在家里已经乱套了。”

胡谷信的心脏突然剧烈跳动起来。

“院长,情况紧急,你能现在就过来吗?我想和你当面细说,我一个人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武媚的话音带着哭腔。

“好吧,我现在就出发,去哪儿?”现在不能置之不理,都是自己给她的“毒药”惹的祸。

“我在电信街的车站等你。你大概多长时间能到?”

“三十分钟。”

“我等你。”

挂了电话,胡谷信倒吸一口冷气,究竟是谁反对火化?她虽然说了是亲戚,但并未说明理由。胡谷信让武媚给丈夫吃下的不过是感冒药,怎么会有问题?但是,如果胡谷信给武媚药这件事泄露出去,不管是不是给的毒药他都会被牵扯进去。难道是武媚不小心,喂药时被人发现了?

吃软饭的男人12 阻止火化这件事非同小可,如果怀疑死因,警方就会介入进行尸体解剖,胡谷信虽然坚信自己给武媚的感冒药绝无问题,却总觉得自己早晚会被卷入一场很大的风波。真是一场无妄之灾!事已至此,还是早点见到武媚,打听清楚为妙,胡谷信看了下表,已经十点半了。

出了房门,胡谷信走向车库,他发动引擎,下意识地瞥了一眼后视镜,只见施韵丰如同嗅觉灵敏的动物,正用警觉的目光看着他离去。

将近十一点的车站人迹稀少,胡谷信刚把车停下,灰暗的屋檐下就蹿出一个人影。

“院长。”武媚的呼吸很急促。

胡谷信四下看看,没有人经过,只有亮着前灯的出租车偶尔驶过。

“先上车。”他催促着武媚,要是过往的出租车上坐着认识胡谷信的人,那就糟了。

“你知道有什么方便说话的地方吗?我没有那么多时间。”街道两旁的店几乎都关门了,只有中华面馆和寿司店的灯还亮着。

“就在车里说吧,这里很安全。”胡谷信回答。

武媚坐在副驾驶座位上,她穿着黑色的丧服,头发乱糟糟的,身体不住地打着颤,双眼茫然地盯着路上来来往往的车。胡谷信觉得这个女人穿着丧服的样子还真是别有风情。

“究竟怎么了?”胡谷信一边转动着方向盘,一边问道。由于没有什么要去的地方,胡谷信在路上漫无目的地开着车。

“遗体告别仪式结束后,小叔子忽然把我叫到了别的房间。”武媚继续说,“我的小叔子做生意,平日里就看不惯我独掌这家店。他总觉得我会除掉丈夫,独霸商店,所以和我关系并不好。他恶狠狠地瞪着我,他说无法接受哥哥的死因,扬言要找警察进行调查,把我吓坏了,他怕我在丈夫死后把家产据为己有,所以才这样恐吓我,他的性格和我丈夫完全不一样,非常狡猾。他对死因的质疑,让我大吃一惊,心里忐忑不安。我说医生已经写了死亡证明书,请他在葬礼上不要做这样对遗体不敬的事,但他完全听不进去,而且,丈夫那边的亲戚都站在他那边,我已经被孤立了。难道我的小叔子已经发现我给丈夫吃‘东西’的事了吗?”

胡谷信边开车边道:“他分明是在挑衅,怎么可能掌握什么证据?”感冒药怎会要了人的命?太可笑了。武媚的小叔子怕是发现他们夫妻感情不好,才提出这一无理要求。说起来,这个男人对武媚的言行倒是观察得很仔细。“后来呢?”胡谷信催促道。

“我据理力争啦!但是,亲戚们无论如何也不听我劝,最后,小叔子还是叫来警察,请求解剖丈夫的遗体。”

“他怎么跟警察说的?”

“他说怀疑哥哥是被毒死的,并解释说,虽然哥哥死于肺结核,但不该这么早死,而且他衰弱的速度有些异常。他知道,最近我给丈夫吃了不少治疗肺结核的新药,还接受了药物注射。所以,他怀疑我暗中下了毒。”虽然小叔子跟警察说的只是怀疑,但武媚显得十分心虚。

“警方受理了吗?”

“嗯。葬礼结束后,警方就把丈夫的遗体运到医院的解剖室了。现在应该已经开始解剖了。”武媚全身虚脱般靠在胡谷信身上。

“有人随同前往吗?”

“我小叔子和另一个亲戚去了。虽然我不答应,他们还是强行运走了丈夫的遗体,医生,要是真的检查出毒药怎么办?”听起来,武媚的话音带着恐惧。

“你放心吧,绝对不可能。”其实,胡谷信现在完全可以坦承那不过是感冒药,但他觉得还没到时候,得让她有更多的负罪感才行。

“真的没关系吗?”武媚向胡谷信祈求安心感。

“没关系。只要按照我所说,一点点给他吃下去,绝对不可能检查出来。药物引起的内脏变化容易体现在肝脏上,但是,只要按照我的方法,即使解剖后进行精密检查,也不可能有任何发现,比起这些,你的态度最重要,你越害怕,越容易引起怀疑,他是在先动摇你的心理,而后试探你的反应。振作一点,你要有信心,这样才能对抗他的阴谋。”胡谷信鼓励着她。

武媚必须振作起来,要是她精神崩溃了,恐怕会说出对他不利的事情。就算是为了自己,胡谷信也要诚心鼓励武媚。

11

第二天晚上,胡谷信被夏志方叫了出去。两人去了一家很小的酒馆。不知为什么,夏志方虽然不是穷人,却从不选择去那些高级酒吧。

胡谷信为了听夏志方转达龙珠的回复,急急忙忙赶了过去。当胡谷信赶到的时候,夏志方正自斟自饮。

“呀,你来得可真快!”他用锐利的目光盯着旁边的胡谷信。

“前天辛苦你了!”胡谷信对他去龙珠家的事表示感谢。

“我要说的就是那件事,今天她到我家里去了。”

“这也太快了,她真的去你家了?”胡谷信吃了一惊。

“就算我家里很脏,她也没有派别人来答复,她可是很懂礼仪的。”

胡谷信迫不及待地追问道,“她怎么说的?”

事实上,胡谷信越来越沉迷于龙珠身上散发的魅力,这恰恰是赖帘秀和武媚缺乏的。当初向龙珠求婚不过是权宜之计,现在他却感觉自己已真心实意爱上了她。

“你真是个傻瓜!”夏志方说,“这种事情,哪有人会马上答复的?”

既然没有给出答复,龙珠又为何专程拜访夏志方?胡谷信心想。

“这些话我只和你一个人说啊。”夏志方一边喝酒,一边开口道,“说实话,她配你真是可惜,她又漂亮又有钱,而且非常能干,简直无可挑剔。她来到我那间破屋子,真有蓬荜生辉的感觉!”

这话一点不假。胡谷信偷偷地打量着夏志方,生怕他也喜欢上了龙珠,然而,向来就对女人缺乏自信的夏志方,此刻正面无表情地喝着酒。

吃软饭的男人13 “她到了我那里,”夏志方连喝几口酒后接着说:“她说想认真考虑胡谷信先生的请求。”

“是吗?”胡谷信激动得心跳加速,看来她也有结婚之意。

“你别高兴得太早了。”夏志方说。

“她是有条件的,她知道你是医院的院长,但是她不知道你的财产状况,所以向我打听。”

“原来如此。”龙珠的举动让胡谷信有些始料未及。

“她是个务实的人,不可能和没钱的男人结婚。她知道自己的条件很不错,所以一个私营医院院长的名头吓不倒她。她非常清楚,很多大公司表面上看规模庞大,实际上却资金拮据,经营困难。所以,不仅要关注表面,还要了解实际情况。她和没钱的男人结婚显然会吃亏。”

“那你是怎么说的?”胡谷信的心都快从嘴里跳出来了,他唯恐夏志方实话实说:“那家伙一毛钱也没有,医院老是亏损,债台高筑!”不,胡谷信马上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夏志方既然是媒人,就不会这样说,不过,想来他也不会替自己说什么好话。

“我跟她说我也不太清楚。”夏志方说,“不管怎样,我太了解你了,所以,说话必须慎重。我对她说,虽然是好朋友,但我对你的经济情况并不了解,我要问了你才能告诉她。”

胡谷信这才松了一口气。然而,躲过和尚躲不过庙,今后又该怎么办?如果把真实情况告诉龙珠,她肯定会当场拒绝这门亲事。

“龙珠暂时相信了我的话,不过,两三天后我就得给她答复。”夏志方醉眼蒙眬地盯着胡谷信,“她的财产不少,你想和她结婚,资产至少要和她般配吧,不然她肯定不会同意。”

“这可怎么办?”胡谷信有些痛苦地嘀咕着。

“据我推测,她的身家起码有两亿,你要娶她,至少也得有一亿的资产。要不然,她会觉得这样的婚姻不是门当户对。”

胡谷信的眼神开始变得忧郁,他陷入了沉思。一亿的资产简直是天方夜谭,他的医院徒有其表,实际上几乎一文不值。今天早上他刚刚收到通知,因为无法偿还贷款,作为抵押的山林已经被没收,而且财务主管也刚刚向他报告了这个月的财政赤字。

如果没有赖帘秀的资助,他的财政赤字只会比现在更严重,胡谷信想:是不是龙珠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经济状况,才拿资产当借口,婉转地拒绝呢?胡谷信本来打算通过求婚扰乱龙珠的心绪,结果适得其反,胡谷信的心情反倒被打乱了。为了让龙珠同意结婚,胡谷信开始变得焦虑起来。

胡谷信对没钱的女人从不感兴趣,哪怕生得再漂亮,也只能是逢场作戏。在他看来,虽然自己并非腰缠万贯,但只要交往的女人家财丰厚,他仍然可以尽情享受爱情世界的欢愉。胡谷信一直认为,没有比把钱花在女人身上更愚蠢的事了。

胡谷信的名医父亲还在世时,他就备受女人宠爱,眼光不知不觉变高,对贫穷的女人毫无兴趣。他认为,女人的容貌再出众,行为举止再高雅,如果口袋里没钱,内心便是贫乏的。他尤其看不起那些故作高尚的女人。

胡谷信和夏志方道别后走出了小酒馆。

得知龙珠在打听自己的财产状况,他就知道,龙珠和自己志同道合,她也不愿意和没钱的男人交往。胡谷信非但没有厌烦,反倒觉得这一举动自有其合理性,甚至觉得有这样的想法才是真正的知性。

胡谷信本打算用自己一贯征服女人的方法让龙珠上钩,但是,自从向她提出结婚的请求,形势就变了,原因之一便是龙珠马上亲自去拜访夏志方,了解自己的财产状况。胡谷信不想在她面前失去尊严,毕竟,自己也是一个爱慕虚荣的人。

胡谷信是真心想和这个精明实际的女人结婚,这绝非意气用事,而是他突然觉得龙珠是世上少有的优秀女子。只是胡谷信没有钱,也没有勇气向她坦白这一事实。虽然夏志方没有告诉她真相,让自己可以暂时安心,但是胡谷信更想骄傲地向龙珠炫耀自己的财富。然而,事实上……

这样一想,胡谷信觉得应该给龙珠打个电话,亲自了解她对求婚一事的反应。一旦谈婚论嫁,女人便会变得极其认真。

胡谷信在半路停下车,给龙珠的店里打电话。

“我是胡谷信,”他直接问电话那头的龙珠,“我拜托夏志方的事,你考虑好了吗?”问这话时,他假装还没有从夏志方那里得到任何消息。

“嗯。”龙珠的答话声很小。若是平时,她会表现得无拘无束,现在却有些羞涩。

“喂,喂,听得见吗?”见龙珠不说话,胡谷信催促道。

“嗯,我见到了夏律师,也听他说了。虽然您急于知道结果,但我没法立刻答复您。”龙珠的声音里带着几分笑意。

“不,我不是催你,而是担心。”

“您担心什么呢?”

“我担心你生我的气。”

“我为什么会生气?又没有生气的理由。”

“但是,一想到向你求婚,我就有些不好意思。”胡谷信不禁嗫嚅起来。

龙珠矜持地笑了,胡谷信还从来没见过她这样,他感觉到了龙珠态度上的某种变化。

“本来我应该亲自跟你说,之所以拜托夏志方,也是为了表明诚意。”胡谷信又说,“不过,我不知道夏志方都说了什么,他虽然是我的朋友,有时也开些无聊的玩笑,所以我不知道他是否把我的意思正确传达给了你。我一直很担心,所以……”说到这里,胡谷信咽了下口水,“我想和你当面表示心意。今天晚上你有空吗?”

龙珠没有马上回答,胡谷信正要追问时,她拒绝道:“今天晚上不行。”声音虽小,却非常干脆。

胡谷信原以为,只要是求婚一事,她马上就会答应见面,但是,龙珠并不买账,这让胡谷信感到很挫败。

“我已经和别人约好了去剧场看歌舞。对不起,我先挂了。”

吃软饭的男人14 回到医院,胡谷信仍在冥思苦想,怎样才能向龙珠证明自己的资产雄厚?自己的手头没有存款,医院每月总是亏损,如果不妥善处理,肯定会露出马脚。龙珠是个谨慎的人,一定会想尽办法调查清楚,她和自己以前交往过的女人不一样。左思右想,胡谷信意识到,要使龙珠答应结婚,除非把赖帘秀的财产变成自己的。

然而,这件事情并不那么好办。赖帘秀爱财如命,而且这次需要的数额巨大,相较之下,自己以前从她那里得到的钱完全不值一提。胡谷信苦恼地抱着头,想到没有钱便不能与龙珠结婚,胡谷信便对她更着迷了,想要和她结婚的欲望也越发旺盛。

这时候,胡谷信突然想起一件事,前不久,赖帘秀曾暗示自己想合谋杀死她的丈夫,虽然没有明说,但那句“你是医生,总会有办法吧”,却透着一股认真劲。赖帘秀再怎么冷落自己的丈夫,他仍是一家之主,对赖帘秀而言,只要丈夫活着,她就不能随心所欲地支配财产。如果听从暗示,把她丈夫杀死会怎样?

对,没错,到时,他就能得到赖帘秀三分之一的财产,不,甚至还有可能分到一半,胡谷信迫切地想得到钱,虽然赖帘秀的丈夫一死,她肯定要逼自己和她结婚,但到时总会有办法。他可不想和比自己年纪大那么多的赖帘秀同居或结婚,先搞到钱才是当务之急。

等等——先把赖帘秀的财产据为己有,然后就把赖帘秀一脚踢开和龙珠结婚。好主意!

那么,武媚怎么办呢?丈夫死后,她在家里越来越没地位。听她的口气,她的小叔子可不好惹,正准备从她手里夺走店面,武媚虽然没有明说,但从她的话里可以听出这层意思,就算没到那种地步,无法自由用钱已是不争的事实。

胡谷信对这样的武媚完全失去了兴趣。她丈夫活着时,胡谷信尚可以在偷情的刺激中享受到乐趣并得到钱花。丈夫一死,从她那得不到钱了,而且可能她会一味依赖着胡谷信,成为他的一个麻烦。

12

一大清早,武媚就给胡谷信打来电话。

“院长,我想马上见到你。”她的声音透着疲惫。

“怎么这么早打电话?”胡谷信有些不耐烦,他刚到医院,正准备开始工作,就接到武媚的电话,自然有些生气。

“对不起。”武媚沮丧地说,“我现在在公安局。”

“公安局?”胡谷信大吃一惊,“发生什么事了?”他用手捂住话筒,环顾了一下四周。

“我丈夫的尸检结果出来了,公安局的人说有毒药反应。”

“……”

“喂喂,在听吗?”

“我在听。”

“警察怀疑是我下毒,昨天审了我一个晚上,他们穷追不舍,问了我很多问题,还好我没有露出破绽,我想早点告诉你这件事,所以才打电话过来。”

胡谷信顿时呆住了。为什么会查出毒药反应呢?给他吃的明明是感冒药,不可能啊!

胡谷信甚至想:会不会是武媚的计策?但听她说话的口气,不像是在撒谎。

这样放任不管不行,即使胡谷信现在挂掉电话,之后她还会不断打过来,为了避免麻烦,他应承道:“好的,我马上过去。”

两人约好在常去的那家咖啡馆见面。

胡谷信匆匆忙忙把车开出车库。一路上,他心绪不宁,不停地诅咒着解剖尸体的法医。一定是法医哪里弄错了,警察拿到尸检报告,立刻传讯了武媚,但今早又把她释放了,说明警方目前对中毒一事也尚无定论。但被审讯了一个晚上,想必事态已很严重。虽然武媚在电话里邀功似的声称自己没有露出破绽,但是难保警察之后不会再传讯她,胡谷信感到很不安。

武媚坐在咖啡厅的角落里,她脸色苍白,头发凌乱,看来是刚从公安局出来。

“怎么回事?”他马上问道。

武媚抬头看着胡谷信,眼睛里布满血丝,才一个晚上,她的下巴就消瘦了许多。

“尸体检查结果出来了,警察要我协助调查,把我带去录口供,昨天整个晚上都待在公安局里。”她垂头丧气地说。

“检查结果怎么样?”为了平静情绪,胡谷信点了支烟。

“说是检测到肝脏组织有部分坏死,我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啊?”胡谷信瞪大了眼睛,有些难以置信。然而,这是从专业的法医口里清清楚楚地说出来的,应该不会有错。

“警察怀疑是我每天给丈夫服下少量砒霜。昨晚,他们就这个问题轮流审问我。”

武媚的脸干燥枯黄,从窗外射进来的阳光把她皮肤的粗糙暴露无遗。

“院长!”她突然叫道,“你给我的药不会真是砒霜吧?”她睁大了因睡眠不足而显得浑浊的眼睛。

“荒唐!”胡谷信不满地反驳,“怎么可能呢!”

“可警察是这么说的,肝脏出现的症状是因为每天服用了少量的砒霜。”

“你该不会……”胡谷信努力克制住自己想发火的心情,“把我供出来了吧?”

“你放心吧,我没有说出来,我跟他们说我完全不知道毒药这回事,但是他们不肯善罢甘休,一直问个不停,我差点都受不了了。”她说着说着,泪流满面。

胡谷信安慰了武媚一阵,让她先回家休息。

武媚走后胡谷信坐在车里想着。武媚丈夫的尸检结果有问题,胡谷信最初认为是法医先入为主而导致的误判,但转念一想,对方毕竟是医生,不可能信口开河,死者的肝脏一定存在异常。

如果警察对武媚的审讯变本加厉,说不定她会把一切都招出来。一想到这些,胡谷信就感到不寒而栗。虽说自己并没有给武媚“毒药”,但事情并不是这么简单。

胡谷信极度害怕从武媚的嘴里蹦出自己的名字。两个人幽会时一直小心翼翼,尽量不让别人发现。武媚当时是有夫之妇,她当然会非常小心谨慎,胡谷信当然也不会把他们的关系说出去。

吃软饭的男人15 施韵丰接到过几次武媚打来的电话,她一定察觉出了什么,不过应该没有确凿的证据。

至今,两人的关系一直掩饰得很巧妙。但万一武媚把自己供出来,那就完蛋了。昨天早上武媚哭诉警察审讯她如何凶恶,还邀功没有把自己供出来,但如果警察再次盘问她,说不定她就会屈服了。

胡谷信怒火中烧,他气武媚的小叔子,气警察,气解剖尸体的法医。

13

胡谷信又想,昨晚,龙珠究竟和谁去的剧场?胡谷信对此非常在意。她看起来对胡谷信的求婚很上心,应该不会另有喜欢的男人,但是,她又不太可能和女伴一起去看歌舞表演,想到这里,胡谷信心里有些不快。

必须尽快让她知道自己的财产状况。而且,她随时都会去夏志方那打听自己这方面的情况,必须早点联系夏志方才是。电话打过去,夏志方很快就接了。

“是我,胡谷信,早上好!”胡谷信说,“那天以后,龙珠没找你问什么吗?”

“没有啊。”夏志方冷淡地回答,“你真是急性子!”

“不是我性急,她肯定会再来打探我的财产状况,我想告诉你怎么回答她。”

“哦,怎么说?”

“你就说我有一亿的资产。”

夏志方沉默了片刻,笑起来:“你行不行啊,吹这么大的牛?”

“没关系的。”胡谷信斩钉截铁地保证,“再过不久,我就有一亿了。”

“嗬,你真了不起,那我又该怎么跟她解释这一亿资产的明细?”

“就跟她说全是股票。”

“哪家公司的股票?”

“没必要把股票的名称都说出来吧!总之,你跟她说,因为纳税的关系,股票是以别人的名义买的。”

“行得通吗?万一她要看凭据怎么办?”

“这个你不用担心,她真要看,我随时可以出示。”

胡谷信说得如此有把握,仰仗的是赖帘秀持有的股票。只要龙珠说要看,他随时可以拿给她看。股票是以赖帘秀的名义买的,不过没关系,只要告诉她这是他假借别人的名字买的就行了。

“我知道了,要是她问起来,我就照你这些话转述。”

“谢谢,拜托你了。”说完,胡谷信挂掉了电话。

这样一来,即使龙珠再去打听,也不会有问题。然而,胡谷信真正盘算的并不是暂时借用赖帘秀的股票,而是真正得到她一亿的资产。随着与龙珠间关系的日渐亲密,真到了结婚的阶段,再想欺瞒下去是行不通的,胡谷信必须拥有属于自己的财产。

胡谷信靠在椅背上,仰望着天花板。要从赖帘秀手里拿到一亿的资产,办法只有一个——答应赖帘秀的建议,跟她合谋杀死她丈夫,正如所有的河流最后都要流入大海,所有的想法最终都只能归于这个结论。

14

胡谷信又被武媚叫了出去,真是一个纠缠不休的女人。

为了不引人注目,胡谷信搭了一辆出租车从医院赶到咖啡馆。事实上,他的做法是明智的,如果自己开车过去,难保不会有人看到车牌号码。

胡谷信在咖啡馆外等了一会儿,武媚无精打采地走了过来,一辆出租车正好开到门口,两人便坐了上去。

“去哪儿?”司机问道。

胡谷信考虑了一下说:“去石井公园。”

途中,胡谷信几次留意出租车的后视镜,并未发现跟踪的车辆。

石井公园距离市中心很远,在几乎没有游人的公园里,只有两个清洁女工坐在草坪上休息。胡谷信带着武媚朝人烟稀少的树林走去。

“在这儿就可以放心说话了。”胡谷信对武媚说,“好了,你说说怎么回事吧。”

她沉默了一会,想急于倾诉,却哽咽着说不出话来。大概是匆匆离家的缘故,她只穿着便服,胡谷信越发觉得她寒酸了。

“小叔子正准备把我赶出去。”她走在胡谷信身后,终于开口,“小叔子一直怀疑我,所以才会向警察报案,解剖结果有异样,他对我的怀疑越来越深。自从被警察传讯,他就把我当成了杀夫罪人。”说到这里,她又哭了起来。

“你能不能不哭?”胡谷信责骂道,“你这样我怎么能听清楚事情原委?接下来呢?”

“小叔子要把店改成股份制。”武媚哽咽着继续哭诉,“他说;大哥在世的时候,经营方式太老旧,不如趁这个机会改变一下。他没有跟我商量,就擅自召集亲戚们宣布了决定,亲戚们当场就同意了,他还说,店里的管理漏洞百出,都是我独掌经营权的结果,必须制定更合理的经营策略。他已经直接向我开战了。”

“是吗?”

“小叔子说我挥霍钱财,而且不知道那些钱都用在了什么地方。我丈夫活着的时候,他就对我说三道四,丈夫一死,他更是变本加厉了。”

武媚花掉的钱大部分都用到了胡谷信的身上,她是通过巧立名目支取店里的钱。现在,她的小叔子应该是对这部分金钱的去向产生了怀疑。

“那家店是我一个人苦心经营的成果啊,丈夫长期卧病在床,我拼命工作,店铺才有今天。现在,小叔子却要把这一切统统夺走。”

“夺走?”胡谷信停下脚步。

“是的,他借口改成股份制,实际上是要担任董事长,董事全是丈夫的亲戚,我只是一个小董事,没有发言权。财产也是如此,因为一直是我独自经营,所以没有把店里的资金和个人财产分开。现在小叔子要把所有的财产都看成是店里的,连员工们都为我抱不平。”

武媚已经是身无分文,也可以说是被小叔子抢走了一切。

“真过分啊!”胡谷信敷衍道,“你没有抗议吗?”

“我抗议了,但也许是因为心虚,我无法过于强硬。”武媚诉说道,“我和你的事谁也不知道,小叔子也不知道我有情人。他只是怀疑金钱流向,但具体情况并不了解,如果我和他争论不休,我怕我俩和毒药的事会暴露,所以……”

“哦。”胡谷信一时无言以对,他理解武媚的心情,说起来,一切都是自己的责任。

吃软饭的男人16 但是,胡谷信却毫无愧疚感,他担心的是今后再也不能从武媚那儿拿到一分钱了。这个女人如果一贫如洗,还有什么魅力?和她交往到现在,胡谷信对她的一切都了如指掌。眼前的她最近皮肤粗糙,脸颊干瘪,眼圈发黑,头发稀疏——她也只剩这些了。

“那么,改成股份公司的工作开始了吗?”

“是的,完全不顾我的意见,一直在进行。”

“都是因为你太蠢了!”胡谷信突然骂道,“在事态变成这样之前,你为什么不想法阻止?就是因为你的漫不经心,才会被小叔子骑到头上,总之,都是你的愚蠢造成的。”胡谷信越说越气,就像自己的东西被夺走一样,她在一瞬间失去所有财产的事实令他非常恼火。

武媚沉默着,不一会儿又哭起来。

“你再哭也没用。”胡谷信讽刺道,“今后,你打算怎么办?”

“院长!”她一边哭,一边向胡谷信求助,“我现在一无所有,今后只能依靠你了!除此之外我别无他路。”

说什么蠢话?胡谷信在心里暗暗骂道,被这种女人缠上还得了。此刻,胡谷信越发觉得龙珠可爱,就像偶尔从云间射出的阳光。

武媚注视着胡谷信的侧脸,不过她的脸上完全没有了昔日的姿色,取而代之的是一副怨妇的神色,这让胡谷信倍觉厌恶。

公园的池边依然不见人影,水面在树木之间忽隐忽现。昨天大概下过雨,小路湿漉漉的。

胡谷信环顾四周,树林里并没有女清洁工的身影。现在林子里只有他和武媚,而且,没有人知道他们来到这里,胡谷信是偷偷从医院出来的,武媚当然也是秘密赴约的。

也就是说,没有人知道他们在这里,就像与世隔绝了一样,如果胡谷信在这里杀了武媚,也不会被怀疑成凶手。发现尸体并展开调查时,应该会首先调查死者的人际关系网,而胡谷信绝对不会出现在其中,除非有人目击他行凶。

胡谷信再度环顾周遭,周围仍被树林、绿草和潮湿的小路环绕,一个人影也没有,武媚现在已经是他的一个威胁:失去资产的她会死死地抓住胡谷信不放,更烦人的是,如果胡谷信拒绝她,她一定会发狂。

之后说不定她会马上公开与胡谷信的关系,并且告诉警察是一个叫“胡谷信”的医院院长与她合谋杀害了自己的丈夫。到了关键时刻,女人常常会不顾一切。那时,即使他辩解说给武媚的不过是感冒药非那西汀,又有谁会相信呢?而且,自己卷入丑闻一事也会在媒体上曝光。

武媚依偎着胡谷信,有气无力地走着。她这个可怜的女人在经历了这场变故后,说不定会给胡谷信的人生抹上阴影。

胡谷信越发急切地想跟龙珠结婚了,她不知比现在自己身边这个落魄女人高贵多少倍。

“你没有对任何人提过我们的事吧?”胡谷信为了确认,忙不迭地问道。

武媚脸色憔悴地回答说:“没有,我没对任何人说过,警察审问时我也没说出你的名字,这点请你放心。”她讨好的神情似乎是希望得到胡谷信的表扬。

“那就好,我们的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否则对你很不利。”胡谷信的语气稍稍温和了些。

“我知道。”她像小孩似的点点头。

“你说的事我大致了解了,你的小叔子确实太过分,可即使知道了,我也无能为力。”

武媚听到胡谷信的话,惊讶地深吸了一口气。

“你说对吗?”胡谷信继续说,“这是你家的家务事,我不便出面,还是要你自己解决。”

“院长!”武媚用哽咽的声音说道,眼睛呆呆地望着胡谷信。“事到如今,我唯一能依靠的只有你了。我只想告诉你我现在的艰难处境,希望听到几句鼓励的话,可是你……”武媚泪流满面,“居然说‘即使知道了,我也无能为力’?这太过分了,我不是为了听到这种话才来找你的,你太过分了!”武媚再也无法忍受,蹲在路上啜泣起来。

真是个难缠的女人!

15

胡谷信好不容易打发掉武媚,回到了医院。他偷偷溜进院长办公室,看过表才发现,和武媚见面花掉了两个小时左右的时间,这比他预想的时间长出不少。他急切地想要知道自己离开时有没有人找过他,特别是施韵丰,他感觉施韵丰一定来过两三次。对此,胡谷信始终有些不放心。

虽说自己是院长,但既不巡诊,也不接待患者,这些事全部交给其他医生,管理方面的事务则交给施韵丰,但各种文件的签发还是需要院长签章,他平时也就用这些杂事来消磨时间。

但是,为什么武媚丈夫的尸体里会出现础霜中毒的症状呢?听武媚说她丈夫的肝脏组织有部分坏死,那的确是渐进性的砒霜中毒现象。

奇怪啊!胡谷信眯起眼睛望着炫目的太阳光。突然,他脑子里灵光一闪。

没错,那不一定是中毒。最近,出现了很多治疗肺结核的新药。胡谷信曾听武媚说过,她给丈夫吃过新药。会不会因为乱吃新药而使肝脏出现与砒霜中毒类似的症状呢?没错,一定是这样!大概解剖的医生没有注意这一点,见死者家属向警方报案,就产生了“非正常死亡”的先入之见,继而主观认定死者死于砒霜中毒。

原来答案这么简单,真是令人啼笑皆非。其实,那个解剖医生也没有断定是砒霜中毒,只是说发现类似症状。警察虽然怀疑武媚但却没有逮捕她,也是因为解剖的结果缺乏说服力。

这女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她说给丈夫吃新药是为了伪装,既然如此,随便给他吃一点就行了,她却给他吃了那么多,以至于肝脏坏死,可见她还是救夫心切。想到这里,胡谷信不禁有些生气,原来这个女人在自己面前甜言蜜语,心里其实仍然爱着丈夫。

当晚,武媚又打来电话,胡谷信拿着话筒,心里非常厌烦。

“是院长吗?”她的声音有些怪怪的。

“我想马上见你,我在老地方等你,你过来吧。”

胡谷信愤怒地拒绝道:“不行!我很忙,不能这样三番五次地为你的事浪费时间。”

吃软饭的男人17 “请你一定要出来。”这语气不是平时的哀求,而带着某种强迫性。

“不行!”胡谷信断然回绝。

“无论如何都不行吗?”

“你怎么这么啰嗦?今天早上我好不容易才抽出时间去见你,我哪有这么多功夫?”

“今天晚上也不行吗?”

“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不行!”胡谷信打心眼里讨厌起武媚来。没钱是一个原因,而且她还瞒着胡谷信给丈夫吃新药,差点让胡谷信遭殃,这个无知又无耻的女人!

“为了我抽不出时间,那为了谁可以抽出时间?”武媚仍旧不依不饶。

“我要工作,医院的事情很多,不可能总是为了你的事浪费时间。”胡谷信颇感意外,武媚今天一开始就带着挑衅的意味。

“浪费?和龙珠在一起就不浪费了吗?”

胡谷信大感意外,武媚怎么会知道龙珠的事?

“你说呀!”武媚厉声催促,“我什么都知道了,你一直在骗我,我为了你付出了那么多,到如今这个地步也是因为你,你居然要跟龙珠结婚!”

她是怎么知道的?胡谷信在回答武媚之前,不禁产生了疑问。

“为什么不说话?”她的声音越来越尖利,“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人可不能干坏事,已经有人把一切都告诉我了。”

“你别胡说八道!”胡谷信大声地说,“我不知道你听谁说的这种无凭无据的谣言!”

“不是无凭无据的谣言!是从一个可靠的人那里听说的。”

“那人是谁?”

“那个叫龙珠的女人是一个设计师,开了一家时装店,她的一个朋友正好是我的熟人。龙珠跟我的熟人说了,一个叫胡谷信的医院院长向她求婚,还跟那个人商量这件事呢。”

胡谷信紧紧地咬住嘴唇。他做梦也想不到,龙珠的朋友刚好是武媚的熟人。

“怎么样,你没话说了吧?”电话那头传来武媚半嘲笑半悔恨的声音,“我绝对不会让你跟那种人结婚,即使你瞒着我和她结婚,我也会破坏到底。”

“这是误会。”胡谷信硬着头皮说,“一定是你的熟人胡说,他是不是知道我们的事?”

“怎么可能是误会?”武媚怒吼道,“如果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那还另当别论,可是她是毫不知情,我还能不相信吗?当时我脸色就变了,她也一定感到很奇怪。所以,任凭你怎么隐瞒,事实就是事实。如某你说那是谣言,你证明给我看啊。”

“证明?什么证明?”

“马上和我结婚,院长,我已经一无所有了。”这时,武媚的声音突然哀怨起来。

胡谷信在脑海里想象着她此时的样子,一定是激动万分,泪水也已从眼眶涌出来了吧。

“我只剩下你了,请你一定不要和别人结婚,我活着的希望也只有你了,除了和你结婚,我没有别的生存意义。求你了,马上和我结婚吧!”武媚歇斯底里地喊道。

“我又没说不和你结婚。”胡谷信只能先安抚她,“可是,这种终身大事在电话里说不清,下次见面之前,我会做好明确的决定,你放心吧。”

“真的吗?”武媚的声音瞬间就变了,“真的吧,院长,是真的吗?”

“我从不会说谎。”胡谷信镇定自若地说,“所以,希望你等一等,下次见面我们再慢慢商量。”

“那么,你真的会和我结婚吗?您现在就说这句话给我听,不听到你的承诺,我会不知如何是好。真的,听到那种谣言后,我像要死了一样,坐立不安。”

“所以你不要相信谣言嘛。总之你要相信我,结婚这种事不是儿戏,你不也很清楚吗?”

“我明白,我知道我的要求很无理,但是听到那种消息,我真的难以接受,所以才打电话过来询问,你真的会和我结婚吧?”武媚拼命确认道。

事态最终还是朝着胡谷信最害怕的局势发展了。武媚已被逼到绝境,如果胡谷信对她不理不睬,她不知道还会做出什么事来,这次打电话过来就是她的冲动所为。以前,她为了尽量不给胡谷信添麻烦,每次打电话都尽可能长话短说,但刚才这个电话足以见出她的反常。

胡谷信跌坐在椅子上,用手支住了额头。

接下来该怎么办?虽然暂时安抚住了她,但这并非长久之计,而且胡谷信希望彻底摆脱她,了断得干干净净。

但是,胡谷信知道这绝非易事。武媚已经走投无路,以后,她一定会像昆虫伸长触角一样打探自己的一切。虽说龙珠的事她是偶然知道的,而且暂时被自己的花言巧语哄骗住了,但她一定会拼命打听龙珠的一切。

武媚的存在是一种障碍,理由至少有两条,其一,她威胁到胡谷信的社会地位。她若无法和胡谷信结婚,一定会自暴自弃,即使不向警察自首,也有可能自杀。届时,遗书里说不定会写些什么,假如她在遗书里承认自己杀了人并且说胡谷信是同谋,到时死无对证,胡谷信就没救了。

其二,她这么闹起来,胡谷信就无法和龙珠结婚了。胡谷信曾对龙珠保证,自己和从前交往过的女人已经分得干干净净。龙珠相信了他,所以才认真对待他的求婚。倘若他和武媚的关系暴露,必将前功尽弃。

现在,武媚已经变成了一个危险的女人。胡谷信觉得呼吸困难起来,都怪那个非那西汀,要是没骗她就好了。当初为了寻求刺激随口编出的话,现在却成了武媚向他索命的道具。他的谎话反而把自己逼入绝境,必须除掉这个对自己构成威胁的女人。

幸好,自己和武媚的关系没有第三者知道,这是只属于他们两人的秘密。胡谷信今早在池塘边散步的时候,就想到了杀死武媚,事已至此,看来他要认真考虑这个想法了。

的确,不能再磨蹭了。要不然,不知道武媚还会说出什么,到时候一切都迟了,现在正是下手的好时机。该用什么办法呢?因为时间紧迫,胡谷信开始焦虑起来。胡谷信在学生时代,曾让一个女同学怀过孕。看着她的肚子一天天变大,他简直是度日如年,现在他的感受和当年一模一样,拖得越久,处境越危险。

吃软饭的男人18 16

胡谷信给武媚打去电话,说晚上8点要在一家叫“客来欢”的远郊偏僻小旅馆同她会面。谈谈下一步的安排。武媚高兴地答应了。

胡谷信先到了客来欢旅馆,之后在三楼最里处的318房间等武媚。来旅馆时他是坐的出租车,以免开车被人注意到。进旅馆时他戴了口罩和帽子,帽檐压得很低,还戴了变色眼镜,不让人看清他的脸。

不一会儿,武媚轻轻敲门,胡谷信开门让她进了房间,锁上门后武媚就扑进了胡谷信的怀里,像迷失的小狗找到主人后一般地撒娇。

片刻后胡谷信对她说:“你去洗一下澡吧。”

武媚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这几天家里忙乱,心里慌乱,也没按时洗澡,我去洗一洗。”她进了卫生间。

在武媚洗澡时,胡谷信冲了两杯热咖啡,在给武媚的杯子里下了毒。

武媚洗澡出来了,她化了一下妆,显得精神焕发些了。

胡谷信对她说:“渴了吧,喝杯咖啡吧。”把一只杯子递给她。

武媚洗完澡确实感到口渴,她说了声:“谢谢”,把杯中的咖啡喝光了。然后笑着对胡谷信说:“我洗了澡,又化了妆,现在感觉是不是好些了?”说着她又把头伏在胡谷信怀里。

胡谷信搂着她只穿着花边内衣的雪白身体说:“是好多了。”但在心里说:“你这是回光返照了。”

突然,武媚感到腹中剧痛,喘不过气,她在床上翻滚起来,叫道:“胡谷信,你太狠毒,我到阴间也饶不了你!”又翻滚几下,她口流血沫断气了。

胡谷信嘴里嘀咕着:“你这是自找的,是不自量力的结果!”他冲洗了杯子,清除了自己的痕迹,又把武媚手提包中的现金、脖上金项链、手腕上的金表揣在自己衣袋里,伪装成谋财害命。然后悄悄从一楼的厕所窗户溜了出去。

他乘出租车来到了赖帘秀的家。他到达的时候是晚上十点三十分。

17

“您回来了。”女佣过来迎接胡谷信,这个家的人总是很晚才休息,胡谷信径直去了赖帘秀的房间。

赖帘秀正坐在桌子前翻阅账本,手边放着算盘。她知道胡谷信进来了,看也不看一眼,用手指揉了揉太阳穴。

“算账呢?看样子,生意一直不错嘛!”胡谷信在离赖帘秀稍远的地方坐下。

“不错什么啊?”她很不高兴地道,“现在正在为开分店的事想方设法筹钱呢,唉,哪容易凑到那么多钱呀!”她抓起算盘用力摇晃了几下。

“你说钱不够和我们说的钱不够,在数额上可是有天壤之别的啊!”胡谷信有点担心,她这样说,之前约定给他的那笔钱不知道会不会被借故拖延。“而且你啊,事业心也太强了,要是不见好就收,当心阴沟里翻船。”

赖帘秀没有说话,只是耸了耸肩膀。

“啊?都过了十一点了。”胡谷信看了一眼手表道。

“你这会儿来干什么?”问这话时,赖帘秀仍没有抬眼看他。

“当然是有事情和你商量啊。我最近也忙得不行,”

“哼,不是跟哪个女人在一起吧?”

“别开这种玩笑嘛。我现在也是为了筹钱辛苦奔波,今天去了一个人那里借钱,不过还是不行。你上次答应借的钱,没有问题吧?”胡谷信对着赖帘秀的背说。

“今天晚上别提这个了。”赖帘秀离开桌边走向胡谷信,坐在他的旁边。

“只要你遵守约定,我也就用不着开口提钱呀。算了,今晚就不提这个了,说点别的也好。”

胡谷信从口袋里拿出烟。赖帘秀亲手划了火柴给他点上,这时她不由得大吃一惊:“喂,你怎么了?”

胡谷信吓了一跳:“什么?”

“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胡谷信摸着自己的脸道:“啊,是吗?”

“身体不舒服吗?”赖帘秀眯着眼睛盯着胡谷信。

“没,没什么。真奇怪,看起来真那么苍白吗?”

“是啊。不过你没什么就好了,可能是灯光的关系吧。”她看了看天花板上的灯。

“这些日子我四处借钱,今夜的商谈又不顺利,郁闷的心情就显在脸上了吧。真的没有问题吧?”

“真是烦人!我们不是说过今天不说这个了吗?”

“是啊。”胡谷信在明亮的光线下看着赖帘秀的脸。那张光滑脸的现在看起来很有活力,他握住了她肥嫩的手。

“放开我!”赖帘秀稍微挣扎了一下,就任由胡谷信摆布,倾斜了身体靠在他身上。

胡谷信舔着赖帘秀的耳垂道:“你能帮我证明从今晚黄昏开始我就一直和你在一起吗?”

“啊,怎么了?”赖帘秀迷离地望着胡谷信的脸,她的表情并不像语气里表现得那么意外。

“有点状况,”

“是因为没有按时偿还债务吗?”

“嗯,就是这么回事。总之,不管谁来问,你都要说我从黄昏开始就一直和你在一起。”

“好。”赖帘秀并未继续追问下去。

胡谷信凝视着她的脸,然后深深地吻上她的唇,之后又一次嘱咐道:“说不定也会有警察来问你,到时你一定要说我一直和你在一起。”

赖帘秀听到这话,觉得事态有些严重,深吸了口气。

胡谷信解释道:“详细的事情我以后再告诉你,记住一定要这么说。”

“到底怎么回事?”她仿佛猜到了什么,语气很沉重。

“等以后我慢慢告诉你。明白了吗?”

胡谷信特别强调了那句“明白了吗”,自从他们合谋杀死赖帘秀的丈夫,这种共犯的意识仿佛成了一种强制,迫使他们在任何事情上都要共同进退。赖帘秀虽然不了解事情的经过,却也不再打听什么,只是僵着面孔。

“今晚我想住在你这里,好吗?”

胡谷信将手伸进赖帘秀的衣服里,一边轻柔地抚摸着,一边在她耳边私语。赖帘秀没有说话,但还是默许了胡谷信的请求。

吃软饭的女人19 18

第二天上午,打扫房间的服务员发现了武媚的尸体,惶恐地报了案。

市刑侦支队队长田春达带着部下来到现场。

经过勘察,刑警认定这不是谋色害命,因为女人生前没有被强暴或发生关系。可能是图财害命,因为女人的财物都被拿走了。

这个旅馆的管理很松,监控摄像不好使。客人住宿情况一问三不知,此房间的住宿登记用的也是假身份证。

田春达下令开始进行全面调查。

19

龙珠从夏志方那里得知胡谷信手中有近亿的股票后,认为胡谷信确实有些财力,于是变被动为主动了。她主动打电话给胡谷信,邀他晚上出来吃饭。

胡谷信一听兴奋异常,看来这个漂亮、高贵的小姐要走入他设计的轨道了。他在电话中高兴地说:“龙珠小姐能邀我吃饭,我真是感到万分荣幸啊,我一定准时赴约。”

“那就今晚七点,在升福会馆见,可以吗?”

“好的。”胡谷信高兴地回答。

六点,胡谷信从车库里开车出来。他想好了,今晚见到龙珠,就把结婚的时间定下来。今夜,他要把所有的烦恼、不愉快统统抛到脑后,好好享受和龙珠在一起的时光。听她电话里的口气,她应该已经接受自己了。

胡谷信这次提前了二十分钟到达了指定地点。穿着红色制服的男服务员为他打开门,另一个服务员将他带到了里边的餐桌,宽敞的餐厅里光线却很幽暗,制造一种神秘的气息。过了一会儿,服务员领着一个女人走进来,服务员拉开胡谷信对面的椅子,龙珠一言不发地坐下。

胡谷信不知道今夜的龙珠梳的是哪种发型,她把头发蓬松地向上盘着,看起来十分别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一段时间不见的缘故,她特地换上了一套新潮时装,还化上亮丽的浓妆。她看了胡谷信一眼,就低垂下头,长长的睫毛整齐地忽闪着,眼睑上涂抹的眼影膏在烛光下氤氲出一片阴影。她胸前垂着的珍珠项链,像是为黑色的套装撒上一圈银粉。今夜,龙珠盛装赴约。

“你想吃什么?”龙珠对胡谷信说。

“您决定吧。”胡谷信连菜单都没有看就答道。

“要这些……”龙珠给服务员指了几样选好的菜肴。

龙珠唇边泛起了笑意,她抬头看着胡谷信,黑色的瞳孔在灯光下炯炯有神。“啊?”她轻声叫了起来,“你的脸色好差!怎么了?”

胡谷信用餐巾纸擦着额头,“没什么,可能有点累了。”

“这可不行啊!再忙也要注意身体啊。”龙珠的语气充满关切之情。

胡谷信见龙珠主动关心自己,心里又是一阵激动。

“做男人搞事业真是辛苦。”龙珠同情地说道。

“可你这女人事业不是做得很好吗?”

“为什么这么说呢?”龙珠道。

胡谷信深情地看着龙珠,从旁边投射过来的灯光照亮了她的侧脸,让她的五官线条变得更加立体。

“你不是在独自支撑着事业吗?许多男人都比不上你的才干。而且你还那么漂亮,这样的女人真是出类拔萃呀。”

龙珠害羞地听着胡谷信的赞美:“你这么一说,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不,你要是把我的话当成那些用于客套的恭维话,我会很难过的,这可是我发自肺腑的真心话。”

胡谷信虽嘴上这样说,却不像以前那样有种收放自如的感觉,在他心里的某个地方总像挂着钩子一样,牵绊着他的表现。

“胡院长,你看起来怎么无精打采的呢?”龙珠盯着他的脸。

“是吗?我没觉得啊。”胡谷信用手抚着自己的脸道。

“不,刚进来的时候我就发现了,你的脸色真的很不好,有什么心事吗?”

“没什么特别的。”胡谷信硬着头皮死撑,“只有一件事郁结在我心里——就是和你的婚事,你一直没有给我明确的答复,让我坐卧难安。”

“如果是这件事情,请你不需要担心什么。”料理端上来了,龙珠一边拿起叉子一边道。

“那,我可以对结婚的事情抱有期待吗?”

“你从夏志方先生那里没有听到什么吗?”龙珠反问道。

“是听到过一些。”胡谷信有些底气不足,“但是,我更想听你亲口告诉我,他总是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完全没有气氛。”

“不行,”龙珠很坚决,“这种事情还是遵循传统的好。要是一时冲动地追求浪漫的气氛,以后说不定会后悔的。”

“你说得对。”胡谷信笑道,心里轻松了很多,“那我就直说了!”他放下叉子,“最近,我决定正式跟妻子离婚了。这件事我已经全权委托夏志方去办理,具体的时间你问他就会知道。另外,我跟你求婚的最大诚意,当然是我的爱情,我的财产情况,夏志方也跟你介绍过了。”

“这样的话,龙珠——”胡谷信亲昵地唤着龙珠的名字,“我们的婚期,尽量定得早些吧。不赶快娶到你,我怕会出麻烦。”

“什么麻烦?”龙珠有些吃惊地睁大了眼。

“嗯,你那么美丽,要是婚礼迟迟不举行,我怕你被别人抢走。”

“这一点,胡谷信先生你也是一样的啊。”龙珠笑着说。

胡谷信看着龙珠脸上的浅笑,整颗心都被她融化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就连闻到她甜甜的气息都让他心旷神怡。

两个人欢快地吃完了晚餐,结婚的事也基本定下。胡谷信心中美得很,终于要把这个绝代佳人搞到手了。

20

为了尽快侦破武媚案,市公安局发出了悬赏通告,有能提供有价值的线索者,将给以高额奖励。

这天上午,一个中年女人来到了刑侦支队,田春达队长接待了她。

“我可以为武媚被毒杀案提供一个有价值的线索。”这位中年女人说。

“那太谢谢你了,请说吧。”田春达又让年轻刑警给女人拿来一瓶冰红茶饮料。

“在武媚被害的那天晚上8点左右,我看到德康医院的胡谷信院长来到了“客来欢旅店”,向武媚被害的318客房走去。因为他步伐很快,又低头走路,我没来得及跟他打招呼,与他擦身而过。”

“你看清楚他的脸了么?”田春达看着她微胖的脸问。

“他当时戴着口罩,变色镜和帽子,帽檐压得很低,又低着头,我没看清楚脸。但我感觉是他。”

“为什么感觉是他?”

“我在德康医院看病时因医疗纠纷与胡谷信接触过几次,对他印象很深。我感觉从身材和走路姿势看,很像他。另外,他身上有一股医院工作人员特有的消毒液味和药品味。我闻到了。”

“殉情”的男女1 1

男孩子想山后面爬到山顶。??由于这面山坡好久没有人走了,道两旁的树林绞合在一起,地上又铺满了枯叶,但他却并没有感到害怕,相反,这如同隧洞一般的山路,使他感到一种新鲜的趣味。

一钻出这个隧洞,视野一下子变得开阔起来。右侧是山坡。山坡边上长满了山白竹。

天气晴朗,远处的山峦看得非常清楚。

男孩子手搭凉棚,正想好好看一看这山光水色时,脚下不留神没有站稳。

“啊!”

他发出了一声尖叫,身子朝山坡边上滚去。

一直滑到坡下边二十多米才停下来。他的脸和手脚都沾满了泥土。但由于小孩子的身体柔软,竟然没有受到一点伤害。

他坐在这片挡住他了的树丛中,不住地“呸!呸!”地吐着口中的泥土块。

然后他站了起来,用手掸了掸身上的泥土。

这时,他突然看到离他五米远的地方,躺着两个成年人。

是一对青年男女。他想,这两个人也许是和自己一样,为了上来观赏风景而跌落到山坡下边的。

但当他意识到那两个人一动不动时才感到十分奇怪。

男孩子朝这两个人走近了一点儿。这两个人确实不能动了,因为他们已经死了。

一个小时后,市刑侦支队队长田春达率领刑警赶到了现场。

看到尸体,田春达便感到报案人说错了。开始,报案者说是看到两个被杀的人。但从并排安安静静躺着的情形来看,根本不像是他杀。会不会是殉情?

女的看上去有三十来岁,身着高档套裙,是个相当漂亮的女人,眉清目秀,身材窈窕。

男的跟女的年龄差不多,个头很高,是个风度翩翩的美男子。

“是氰化-钾中毒。”同来的法医对田春达说道。

田春达也预料到了,在两个人的身旁,倒着桔子水的空瓶。也许能从空瓶中查出氰化-钾吧?这似乎是一桩典型的殉情案。

“时间呢?”田春达问道。

“已经死了两天了。”法医答道。

田春达弯下腰,蹲在了尸体旁边。他从男的西服口袋里,掏出了一张身份证来。

罗琪化妆品公司南山分公司,洪民。

是化妆品的推销员吧?

这么一想,田春达越发感到这个男的像了。

女的也许是他的妻子,或者是他的恋人。

没有找到女的身份证明。手提包也没有。

这一下使田春达感到十分为难,难道是在殉情时女的忘记带手提包来了吗?也许忘了,也许没忘,田春达不好判断,但心中留下了这个疑点。

反正需要调查一下。田春达便离开了现场。

2

回到南山市内,田春达便首先去了罗琪化妆品南山分公司。

田春达不熟悉化妆品,没有这方面的知识,他只知道叫“罗琪”的化妆品不在化妆品店出售,而是由各个推销员直接送到顾客手中去的。

“罗琪”化妆品公司南山分公司,在一座大楼的三层。

大概是因为都过了六点了吧,公司里看不到推销员的影子,只有一个四十多岁的胖经理。

田春达让他看过了自己的警察工作证,便说出了洪民的名字。不料这位经理吃惊地喊道:“找到洪民了?是这样的,他在三天前就失踪了,我们也没有什么线索。怎么,他现在在什么地方?”

“在红叶谷的红枫山上。”

“怎么,在那儿?”经理非常惊奇,“是登山受伤了吗?”

“更糟!”

“更糟?难道他……”

“对。今天发现了他的尸体。”

“洪民有妻子吗?”田春达又问。

“不,没有。他现在还是个独身。但他很有女人缘,常常有女的和他一起……”经理说道。

看样子那个女的不是他的妻子了。田春达想。

“知道他有什么关系特别密切的女性吗””

“啊,我在这方面的原则是尽可能地不干涉职员的私生活,所以……”胖经理挑了一下眉毛说。

“噢,是这样呀!那么,洪民的性格怎样?很懦弱吧?”

“不,正好相反,他的性格很开朗呢!甚至还可以说有些流里流气呢!可尽管这样还是有不少女人追他呢!”

如果这位经理说的是真的,那这个洪民就不会简单和女人殉情的了。

但他确实和一个女人死在了一起。

有点奇怪呀!

田春达陷入了沉思中。

3

媒体将此案归结为殉情。从现场来看,这种结论也无可非议。因为没有找到他杀的证据。

第二天下午,一个男人来

到了刑侦支队。他提出会见田春达,说明昨天发生的事情。

这是个中年男子,小小的个子,气色并不好,但给人一种诚实忠厚的印象。

田春达看了一眼他递过来的名片。

他是某公司的一个科长,叫安德。

“你有什么事要告诉我?”

田春达把视线从名片移到这个男人脸上。

这个叫安德的男子习惯地眨了眨眼睛。这个动作使田春达感到了通常那种对上司小心谨慎、唯唯诺诺的职员心理。

“我看了今天的晨报后吓了一跳,因为上边登了我妻子的事情。”

“你妻子?昨天的那个女性是你的夫人?”

“是的。”

“肯定没有弄错吗?”

“不会的。是我妻子。”

“为了谨慎,是不是去辩认一下?”

“好吧。”

安德表情阴郁地点了一下头。

为了进行尸体解剖,两具死尸都已经运到了公安医院。

在路上,田春达不停地向安德提着问题,发解情况。

这个女人叫景芝。他们于五年前结的婚。妻子最近怀孕了,有两个来月了。

听到这个情况田春达想,那这个女人更不太可能殉情自杀了。

“你夫人使用‘罗琪’公司的化妆品吗?”田春达问道。

安德又眨了眨眼睛,“我不知道我妻子常用什么化妆品。今天早上看了报纸,才连忙查找了一下。”

“怎么样?”

“是用‘罗琪’公司的。”安德用低沉的口气说道。从四天前妻子失踪后,他就向当地警方提出了寻人请求。

“殉情”的男女2 “你的妻子有外遇吗?”

“不知道。但我不认为她是那种人。”安德对田春达说道。

听到这话,田春达的表情也低沉了下来。

这是对从夫妻外貌和年龄看相差比较大的夫妇,也许年轻漂亮妻子对爱情不太满足,心里有些空虚。这时闯入了一个年轻潇洒的美男子。这种男人最会勾引年轻女性了。而且他会很快弥补其丈夫留下的空虚,这个女人也会因此和这种男人调情取乐,满足自己的情感需求,和他保持情人关系。但是,这种关系无论如何也不至于发展到殉情地步的。

安德看过尸体后,再次肯定死者是自己的妻子景芝。

“我妻子的东西可以要回来吗?”安德问道,“我想把它们一块和我妻子安葬。”

“不过,什么东西也没有呀!”

“没有?什么意思?”

“在现场没有任何东西。”

“至少应当有手提包吧?”

“手提包?”

“是的。那是我在她生日那天给她买的,是个茶色的鳄鱼皮手提包,她无论什么时候出门都随身带着的。”

“不在家里吗?”

“没有。”安德答道。

疑点越来越多了,只是还没有足够的材料证明这是一桩杀人案件。至于那个手提包不在现场,也不能排除在那个小男孩发现尸体报案之前被人捡走了。

3

田春达再次拜访了安琪化妆品南山分公司的经理。他想打听一下洪民的日常活动。

“做为一个推销员,他的工作是出色的。”经理一边看着贴在墙上的成绩表一边说道。确实,洪民的成绩曲线是第三名。

“他每天早晨都带着这么一大包化妆品出门。”

经理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比划着提包的大小。

“洪民的成绩,会不会是他受女人们喜欢的原因?”

“这个,大概吧!”经理答道,“可是如果关系太多,太好了,反而没有精力去做好推销工作了!”

“嗯,是那么回事。”田春达点了点头,“那么,洪民的成绩最近怎么样?”

“还是不错的。”经理答道,“和以前一样推销了不少化妆品呢!”

这可太奇怪了。田春达心中十分纳闷。按经理的话说,有了女人,工作就会受到影响,这是常理。可洪民还去和做为主顾的女性殉情。这可能吗?

于是田春达记下了洪民的住址,决定去那儿了解一下。

洪民的公寓叫“和平安居”,位于西城区。虽然外表不是那么豪华,但是钢筋水泥的建筑,显得很漂亮。洪民住的房间是两居屋,并带卫生间和厨房。化妆品的推销员,也许收入都不低吧?

公寓的管理员把田春达领进洪民住的房间。

“这可是个好人哪!”这个中年的管理员对田春达说道,“他常常送我化妆品呢!”

“送你?”

田春达不解地盯着这个管理员的脸。

“常送给你吗?”

“哦。当然我总是推托不要。这个人挺大方的呢!”

真不可思议。推销员怎么会把商品送人呢?

管理员打开房门,田春达走了进去。房间不错,摆设也很讲究。屋内有席梦思软床、新型电视机等高档家具和电器。看样子这个推销员过的是一种十分优雅而舒适的生活。

“常有女人来吧?”田春达向管理员问道。

“那我倒没有碰上过,也许来过我没看到。”管理员答道。

在公寓后边有“紧急出口”,如果从那儿上去,就可以不从管理员值班室通过而到达各楼层的各个房间。

也许那个叫景芝的女人就是这么着与洪民幽会的吧?

田春达又看了看桌子,也没有找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他又打开了壁橱。里面堆放着被子和毯子。当他把这些东西拉出来时,不禁“啊’地一声喊了起来。

在被子下边,有一堆如小山般的化妆品。全都是未启封过的化妆品!当然都是“罗琪”公司生产的原装品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田春达看着这小山一般的化妆品,低头沉思着。

只能这样认为:洪民装满了化妆品,然后出了公司去各处推销。但几乎一件没卖,全都“存”在了家中的壁橱中了。但是,分公司的经理却认为他是个出色的推销员。洪民还常常向公司交线,但这笔钱不是推销化妆品所得,而是他自己的钱。

那么,他为什么要这样干呢?

洪民一边工作着一边向工作单位“贴钱”。他为什么干这种蠢事?而且,这套公寓的租金以及屋内分期付款的电器,又是哪里来的钱呢?”

也许洪民出生于一个有钱人的家庭中,为了开心才当上了推销员的。不过,这样判断也有点太勉强了,家中如有钱,就不一定非要干推销这一行,像他这样的花花公子每天只要花天酒地,交往女人就行了。

为了慎重起见,田春达又去调查了洪民的家庭情况。但他父母家却没有什么“巨额”的财产,他的父亲在一家工厂干活,由于最近生产不景气,家计无法维持,两个月前,洪民的父亲还收到了洪民寄来的一万元呢!

也就是说,前边的假设是不成立的。

这一万元又是怎样弄到手的呢?

不知道,但可以有一个考虑:会不会有一个女人把他做为情夫“养”着。和他一同死去的女人,景芝,肯定是非常迷恋这个洪民的。当然景芝会给他钱,以便能维持这种关系。只能这么考虑。因此,从这一点来看,洪民还整天提拎着化妆品四处奔波,真有点儿太傻了!大概洪民就是这样的生活:从公司取出应当卖掉的化妆品,塞进自己的家中,然后去和景芝幽会,同时也就可以解释了他为什么不辞去化妆品推销员工作的原因了:有了这个职务,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自由出入女人的家了。

田春达认为有必要再次见一下安德。

从安德那里得到的回答,大体上符合田春达的推测。

景芝在最近一个时期以来一直在悄悄地取走存款。

甚至连戒指都买掉了。

也许她把这些钱都交给洪民了。

“殉情”的男女3 田春达拿着这份调查报告,回到了刑侦支队,但他却收到了一件意外的通知。

尸体解剖的结果出来了,洪民和景芝氰化-钾中毒死亡,死亡时间在两天前。这和田春达了解的差不多,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问题在下面发现的情况。根据法医的尸检报告,景芝是一名吸毒者。一个女吸毒者。

4

田春达的表情不禁严峻起来了,?他决定彻底调查一下景芝的经历,他认为一定可以找出更多的线索来。

他再次去见了安德,但安德对妻子的过去并没有提出什么更详细的材料,只知道她曾在一家酒吧工作过。”

田春达马上赶到了这家叫“巴比伦”的酒吧。店子不大,在漆黑的大门上,写着“巴比伦”三个字。田春达走进去一看,哪里也没有与巴比伦有关的样子。

店内只有两个客人,大概是喝醉了酒,其中一个人含混不清地大声唱着青年人爱唱的流行歌曲。

田春达对站在吧台后边的一位身穿裙服的老板娘问道:“我想打听一下以前在这儿干过活儿女人。”并把自己的警察身份证递过去让她看了看,“是叫景芝的女人。在这干活儿时大概叫阿实。”

“噢,阿实姑娘呀!我知道。”老板娘似乎对她很熟悉,“五年前,她结婚了,丈夫是个什么公司的小头头,她怎么啦?”

“你没有看过报纸吗?”

“我哪有功夫看报纸呀!”

“她死了!”

“什么?!”

“和一个化妆品推销员一起死了!”

“啊?”

老板娘十分吃惊地看着田春达。

“就是说那个职员的夫人,背叛了丈夫。而这个年轻的推销员又是个英俊的美男子,他们走到一起了,又死在一起了。”田春达继续说道。

“啊?!”老板娘只是惊讶。

田春达又苦笑了一下问道:“我想了解一下这个女人的情况,她在这儿干活儿时,是不是打过吗啡?”

老板娘的表情一下变得胆怯起来。

“是什么情况?”田春达追问。

“她不干了。那个姑娘。”

“不干了?”

“来这之前好像是个吸毒者,可来这之后就再也没干过。真的,要不我为什么也赞同她结婚呢?怎么,她又吸上毒了?”

“是的。”田春达点了点头。

“她来这个店之前怎么样?”田春达继续问老板娘,“也就是在你这儿干活之前。”

“这我可就不知道了。”老板娘似乎抱歉地说道。老板不了解雇员的过去,在这儿并不稀奇。

“她在这儿有没有男伴?关系密切一点儿的,当然她现在的丈夫除外。”

“好像与一个叫单夫的男子很要好。”

“单夫?”

“这是这一带的一个流氓。”

“知道这个男的现在在什么地方吗?”

“死了!”

“死了?”

田春达一下子哑然了。这唯一的一条线索居然这么轻易地就断了。

“他喝醉了酒和人打架,肚子上被刺了一刀死了!”老板娘对田春达说道,“对方也是一伙流氓。”

“那么你还记得这个叫单夫的人是什么黑帮组织的吗?”

“?这不太清楚。”

在田春达的记忆中有一个黑帮组织,叫“南山帮”。那是他和一个专门负责处理毒品贩卖走私的刑警聊天时知道的。这个组织因被人告发从事毒品生意,被警方一举破获。虽然这个组织垮了,但又传闻说他们打算东山再起。

洪民和景芝,也是吸毒者,会不会和这个贩毒的黑帮组织有关联呢?

由于那个叫单夫的男人死了,这条来自女方的线索就断了,但那个男方的线索还可以查到。

6

田春达离开了“巴比伦”酒吧。

这不是一件单纯的殉情案。田春达现在坚信这一点。如果这一点成立的话,那么洪民也就不可能只是一个化妆品的推销员了。?可能是一个贩毒者。

田春达一下子闪出了这个念头。最近警方对贩毒采取了极其严格的措施,在酒吧、小胡同里搞这种交易的事大大减少了。所以他们会不会利用推销员干这种事?

他们从化妆品推销员中“招募”人员。如果给钱,这样的人是不难上钩的。

有了推销员的身份,他们就可以大摇大摆地到各家各户去从事这项活动。

也许洪民就是接受黑帮组织的命令,打入化妆品公司,当了一名推销员的。他每天从公司里带出一大包化妆品,先回家换一下东西,当然也可以把毒品藏在化妆品包装盒中,然后就奔向自己的“老主顾。”

由于他每次“卖”得化妆品多,交纳的收人多,于是便受到公司的信任,成了优秀的推销员,从贩毒中获得的金钱,远远超过了他交付的卖货款。

如果景芝也是他的主顾之一,那么,如果他俩出现了情死,这条线就断了。这种单线联系就可以保证这个组织活动的高度机密性。这些都是田春达从缉毒刑警那儿听说的,这么说来,这极有可能是一起伪装的殉情!

田春达想着,尽管这只是想象,但却是一个十分圆满的解释:洪民是贩毒者,景芝是主顾,这两个人中有一个人给黑帮组织带来了麻烦,于是便制造了这么一起伪装殉情的案子,将两个人杀害而灭口。

但这毕竟还是推理。并没有事实根据,还必须进一步调查。

田春达取了洪民的指纹,到计算机中心去查找他的档案。如果证实了自己的预想,那么这个洪民肯定就有犯罪前科,

果然,在计算机中心查到了洪民的档案。

他曾因“伤害罪”被捕入狱。那是五年前的事情。被关押了一年。

但田春达的另一个预想却落空了。即想通过档案中的指纹,查一下洪民与哪个黑帮组织有联系。

洪民出狱后在一家舞厅干过一年。然后就成了“罗琪”化妆品公司的推销员。

一天,洪民走在街上,看到一个年轻漂亮女人坐在街边的长椅上休息。她身穿黄底白花丝绸连衣裙,体形优美,胸部丰满,腿长匀称,腰是小蛮腰。瓜子脸光滑白净,丹凤眼透着风情,鼻梁挺直,嘴唇红润很是性感。洪民本是个风流男子,见到如此漂亮女子马上演出一幕蝶恋花。

他靠上前笑着对这位女子说:“小姐,我可以坐在旁边么休息一下么?”

女子看了洪民一下,见他身材挺拔,相貌英俊,穿着一身高档的休闲服,风度翩翩。于是微笑着说:“请坐吧。”

“殉情”的男女4 洪民笑着说了声:“谢谢。”坐到女子身边。

洪民又笑着向女子搭讪:“小姐皮肤保养得真好,使用什么化妆品?”

女子笑说:“怎么?你对化妆品感兴趣?”

“小姐真聪明,猜对了,我是个化妆品销售代理。”

“那你销售什么化妆品呀?”

“罗琪。用过么?”

“听说过,没用过。”

“那小姐可以试用一下,保养效果很好的。”说着洪民从皮背包中拿出两样化妆品递给女子。

女子接过看了一下:“这产品包装挺好看,说明也写得挺好。”

“那小姐就试用一下么,保你满意。”

“什么价格呀?”

“小姐这么漂亮,免费试用。”洪民笑着,眼睛放光盯着女子。

女子也笑了:“真的假的呀?”

“当然真的。你如果用着觉得好,可以一直免费使用,我保证供应。”

女子笑容可掬:“你越说越玄乎了。”

“我说的可是真话。小姐这么漂亮,有风度,皮肤又这样好,完全可以上我们公司的广告。那时你不但可以免费使用我们的产品,我们还要付你广告费呢。”

女子脸上笑开了花:“真的么?你还真把我给说兴奋了。”

“当然真的!我现在就给你拍几张照片,拿回去给公司广告部的头头看。”说着洪民拿出手机准备拍照。

拍了几张照片后,洪民把照片拿给女子看。女子一看笑说:“你这照片拍得真不错,比摄影师拍得都好。”

洪民笑说:“小姐过奖了,不是我拍得好,是小姐模子好。”

女子笑脸如花:“你不但照相好,话也说得好,嘴好像抹了蜜。”

洪民笑说:“小姐愿意听我说话,我就尽量抽时间陪小姐说话,让小姐笑口常开,这也是美颜的好方法呀。”

女子哧哧笑:“那就辛苦你了。”

“请小姐留下联系方式吧,今后好联系。”

“我叫景芝,风景的景,芝麻的芝。”

“这个名字好,透着美丽与芬芳,真是芳名啊。”洪民笑着说。

景芝笑说:“你就是会说话。”接着她又说了家庭住址和电话号码,并说:“我最近在休假,你白天可以随时过来。”

“好。”洪民看看腕上的高档金表说:“这也快到饭点了,中午我请景小姐吃饭。”

“收了你的化妆品,还要让你破费请吃饭,不好意思,就免了吧。”

“能请你这样漂亮、优雅的小姐吃饭,是我的荣幸,我就怕小姐不肯赏面子呢。”

“你这么说,我就不好……就随你吧。”

洪民请景芝在一家高档餐饮吃了丰盛的午餐。景芝看到他这样大方,出手阔绰,对他印象更好了。

景芝本不同意嫁给安德,嫌他个矮,长相不好,年龄又大。可无奈家里生活困难,父母都是下岗工人,身体又不好,经常看病。父母对她说:“安德是个科长,工作稳定,工资也可以,还有些外快,你就嫁给他吧,能过个安稳、富足的日子。”

在父母的劝说催促下,她就委屈地嫁给了安德,但婚后生活并不安稳,主要是心里不安稳,不甘心呀,心里憋屈。现在遇到相貌英俊,风度翩翩,说话甜蜜又年轻的洪民。她觉得心里好像开了一扇窗。

又接触了两次,两人干柴烈火,粘到一起了。以后洪民不但供应景芝化妆品,还培养她吸上了毒。最终两人一起走上不归路。

7

“是不是你想得太复杂了?”刑警郝东对田春达的推理抱有怀疑。但田春达却坚持自己的分析。????洪民应当与某个黑帮组织有联系。田春达坚信这一点。

如果不是这样的话,那么这次事件只能是一个推销员和别人妻子通奸的殉情案了。

“让我们再调查一下吧!”??他决定通过洪民服过刑的监狱的线索,找到他的黑帮伙伴。

洪民与一个叫桑原的人在监狱中非常要好,但据说这个人出狱后一次也没有见过洪民。田春达不信,他认为这两个人一定有着秘密接触。

会不会是这样:桑原与某个组织有联系,而洪民则通过桑原接受这个组织的领导。

反正无论如何要先找到桑原。

田春达从监狱的档案中,找到了桑原的材料和照片。

田春达又来到了“罗琪”化妆品公司。

如果桑原与这个组织有联系的话,他肯定也和洪民一样,充当一名推销员,利用这有利的条件从事贩毒。

在总公司的人事部里,存放着全体职员的卡片,并全都贴有照片。田春达在人事部职员的帮助下,在这几百人的卡片中查找着与桑原相似的人。

结果落空了。公司里并没有桑原。

“还有其它使用推销员的化妆品公司吗?”

田春达向这个职员问道。

“有一家叫‘卡塔露’的公司也是推销员推销化妆品的。不过那个公司比我们小多了。”

田春达决定去那家公司看看。

“卡塔露”化妆品公司在有乐街。比起“罗琪”公司来,它确实是一家小公司。

田春达来到公司人事科,从职员卡片中查找桑原。

这个公司不足一百人。

这次田春达一个人仔细翻找着卡片。

当他翻到一半时,不禁“啊”了一声,并停下了手。

他发现了一个长得极像桑原的男人照片。虽然他戴着眼镜,但他的脸形、鼻子、嘴和桑原一模一样。

“这个人是出色的推销员哪!”营业科长看着这张卡片说道,“他每个月都能超额完成任务。”

“你被这假象蒙骗了。”田春达讽刺道。

他立即赶往位于西城区的“卡塔露”化妆品公司西区分店。桑原在这个分店工作。

大概因为是下午三点钟的缘故吧,推销员都不在家,只有分店经理一个人店里。

他看过田春达的警察身份证后,便说:“桑原已经出门了。”

“这我知道。”田春达环视了一下这间空旷的办公室后笑了笑,“请告诉我桑原的住址。”

“他住在一家叫‘东西庄’的公寓。在邮政局的后边。不过,他非常讨厌人们去他家。他业务上很出色,就是人不怎么样!”

田春达接着想要去桑原的家。可这时手机响了,是公安局打来的。史副局长有急事要找他。他想,只好明天再去桑原家了。

“殉情”的男女5 8

此时桑原正在家中喝着酒想心事。

洪民的女情人景芝吸毒一阵后觉察到毒品对身体的伤害,想要戒毒,并劝洪民也戒毒,说吸毒对身体伤害太大,贩毒又太危险,是拿生命做赌注。她说洪民远离毒品,有了正当职业后她就跟他结婚,两个人好好过日子。洪民对景芝很迷恋,也觉得长期吸毒、贩毒不是路子,就答应了景芝,并向“南山帮”的头领米太提出洗手退出的想法。米太看他心生动摇,为了保密,就想杀人灭口,让桑原代表组织除掉洪民。桑原是洪民的好友,洪民很信任他。桑原听说洪民周日想带景芝去红枫山游玩,就在周六晚上带了瓶好酒和一些酒菜去洪民家喝酒。又带了几瓶饮料和罐头说给洪民旅游时用,洪民看了很高兴,说哥们凡事总想着他。两个人喝酒喝到小半夜。之后桑原才离开。

第二天洪民带着景芝来到红枫山,两个人玩累了,就来到处僻静处躺下休息,见四周静悄悄空寂无人,又来了兴致搂在一起亲热。完事后两人就打开饮料和罐头吃喝起来。吃到一半,两人同时中毒倒在地上翻滚,很快就断气了。

桑原想像着洪民二人死去的情景,心里有些难过和自责。洪民毕竟是自己多年的铁哥们,自己却坑害了他。而景芝是无辜的,也跟着吃了挂落,香消玉殒。可是自己是出于无奈,不执行米太的命令,自己也得被制裁,贩毒组织的规矩是严厉、残忍的。

想到这里,桑原长叹一声,举杯向天,接着又把酒洒在地上,算是祭奠洪民吧。

这是有人敲门,桑原带着酒意含糊地问了声:“谁呀?”

门外一个男声说:“来送快递。”

桑原打开门,醉眼朦胧看去,觉得这个快递小哥年龄有点大,也不太像个送快递的,倒有些像个机关干部。可那人捧着个快递包裹说:“给你放到屋里吧。”

桑原就不自觉地闪了一下身,让他进了屋。

那人把快递包裹放到桌子上后却没有走,反而一屁股坐到椅子上。

桑原有些不解地问:“怎么,你还要在我这歇会儿?也行,送快递跑得也挺累的,你就歇会儿吧,桌上水壶里有水,你喝水吧。”

那人却抬起头瞪着桑原说:“冤有头,债有主,桑原,我是找你报仇的!”

“报仇?”听了这话桑原酒醒了一些。

那人又咬着牙说:“我是来为景芝和她肚中的孩子报仇的!”说着那男人就从怀里掏出一把利刃,刺向桑原肚子。

桑原抓住他的手腕,同他争斗。可他酒喝多了,身子不稳,对方又是抱着拼命复仇的态度来的,使的是蛮劲。桑原最终被刺倒在地,断了气息。

那男人清除掉自己在室内的痕迹,之后锁上门,悄悄溜走了。

9

第二天上午,田春达来到桑原居住的“东西庄公寓”。这是一栋不显眼的公寓,但内部设备是一流的。

田春达向管理员问了一下桑原的房间:二楼的二十二号。

“桑原在家吗!”

“应该在家。早上没看到他出去。”

田春达不由得抬头看了看二楼。接着走上楼梯。

他敲响二十二号的房门,却无人应答。又敲了几下,还是无人应答。他只好走下楼再问管理员:“怎么二十二号敲门无人应答呀?”

“他应该在家呀,早上没看到他出去呀。”管理员有些困惑地说。

“你有备用钥匙么?我有公事急着找桑原。”田春达又拿出警察证件给管理员看。

管理员拿出备用钥匙跟田春达上了楼。

打开房门,一股血腥气扑面而来,只见桑原浑身是血倒在地上,已经死了。田春达连忙给刑侦支队打电话,让刑警和鉴定人员及法医尽快赶来。

经法医检查鉴定,桑原是死于昨晚七点左右。死前曾有过搏斗,因而身上有多处刀伤。但致死的是刺中心脏的一刀。凶器应该是剔肉的尖刀,看来凶手是有备而来,行凶后凶手又把凶器带走了。凶手应该是一名中年以下男性,否则不会将年轻且身体强壮的桑原制服并要了他的命。

刑警仔细检查了现场,没有发现凶手留下的痕迹。凶手在行凶后仔细地清除了自己的痕迹。

室内的家具并没有翻动,财物也没有拿走,看来不是谋财害命。应该是情杀或是仇杀。

田春达又询问了公寓管理员:“昨晚发现什么异常情况没有?”

管理员想了一下说:“昨晚七点来钟来了一个陌生人,说是送快递的。可看他外形和举止不太像送快递的。年龄也偏大,是个中年人。但他捧着个挺大的快递包裹,就让他进公寓了。”

“他长得什么模样?”田春达问。

“他戴着个大口罩和棒球帽,看不清脸。但眼睛不大,是三角眼。眉毛有些秃。”

“身材呢?”

“身材不高,1米65左右吧。比较瘦。”

田春达回想了一下,这个人似乎有些像安德。而且安德也有作案动机。

10

田春达和刑警郝东再次问讯安德。

“你认识桑原么?”田春达看着安德问。

安德摇摇头,“不认识。”

“你能说说你昨晚的行踪么?”

安德想了想说:“昨晚我回家吃完饭,就看电视,一直看到10点多,然后就睡觉了。”

“没有出去么?”

安德又摇头:“没有。”

“你去过‘东西庄公寓’吧?拿着个快递包裹。”田春达锐利的双眼紧盯住安德。

安德避开田春达的目光,低声说:“我说了,我昨晚回家后没出过家门,怎么会去什么‘东西庄公寓’?”

田春达听出他的话音有些发虚。他严厉地说:“你不要撒谎了!‘东西庄公寓’的门厅是有监控摄像头的,昨晚录下了你拿着快递包裹的身影。”

安德听了这话愣住了,他不知道也没注意‘东西庄公寓’的摄像头,如果真的被录下了身影,那是没什么话可说的了。

其实“东西庄公寓”并没安装监控摄像头,这是田春达逼安德说实话的一个计谋。

田春达对有些慌神的安德说:“你还是说实话吧,再瞒骗下去罪行会加重的。”

安德咬了咬牙开口了:“好吧,我说实话,反正我的行动也是正义的复仇。我是很珍爱我的妻子的,我这长相和年龄要找个像她那样年轻漂亮的妻子也不容易,何况他还怀上了我的孩子。我近四十岁了,好不容易有了自己的孩子,心里高兴极了,觉得老了有依靠了。可桑原害死了我的妻子和孩子,我对他恨得要死!”

“你是怎么知道桑原害死了你的妻儿?”田春达又问。

“我是公司的科长,人际关系比较广,又花了重金,所以了解出了是‘南山帮’的桑原害死了我妻儿。我就把复仇的火焰烧向了他。”

“你想为妻儿复仇的心理可以理解。可复仇可以报告公安部门解决么,我们也没闲着,这不也找上了桑原的家门,发现了他的死亡。你私下个人复仇并杀人是犯法的,你是得伏法的。”

“这我懂。可我当时只想复仇,只想亲手杀了那个害死我妻儿的畜生,所以我就行动了,这样我心里痛快。现在我甘愿伏法。”

真假接班人1 1

隋然好不容易把门推开 一道缝儿,发现有一个人躺在那里,堵住了门。

“哎呀,你怎么啦?是身体不舒服吗?”

隋然不禁一愣,用力推开门,挤身出去,将那人抱起。这下可使他更惊讶不已了。仔细看,那人好像是头部负了重伤,从头到脸血淋淋的。啊!尤其是头发好像在血水里浸过似的,发梢儿还滴着血。 在屋内-射岀的昏暗灯光下,那人受伤的脸实在惨不忍睹。这张脸隋然觉得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虽然现在变得如此可怕了,但是看上去仍很熟悉,只是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了。

“喂,坚持一下!是谁把你打成了这个样子?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

隋然两手抱着受伤者,用力摇晃着。这时,那人用失去焦点的眼睛直望着空中,同时伸出了右手。

“这是什么意思?”

那人竖起了食指和中指。

是V字形暗号。垂死的重伤者用右手表示的这个暗号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喂,你说话呀…”

隋然催促对方,大声喊道。那人颤动着嘴唇,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呻-吟了一声,便勐地垂下头去。

“鼓起精神来呀!”

隋然又摇晃那人,可是这回没有任何反映了。隋然用耳朵贴近他的胸膛,发觉对方的心脏已经停止跳动了。

“怎么,已经死了!”

隋然意识到自己卷进一个不小的事件中去了。 他仍然不知道对方究竟在什么地方负的重伤。

他感到自己现在的处境及及可危。他想,杀人的凶手如果出于某种动机给这个人以重创,这时,也许还会追来看其行凶的结局。

或者是,凶手为了置他于死地而突然袭击。在未杀死他时,他侥幸逃脱了。如果是这样,凶手一定会尾追而来,补上最后残酷的一刀。

隋然不寒而栗。他用恐惧的目光环视一下房子 周围,没有发现什么动静。但他心里仍七上八下:这时,凶手或许正屏住气息躲在黑暗的角落,紧盯着这里呢。

因为尸体不能就此陈列于门外,隋然无可奈何地把他拖到屋内来。他关上门,又一次打量死者。死者身上穿着隋然熟悉的那种浴衣,披着短上衣。根据浴衣上分散印着的花纹,隋然马上看出死者是这个镇最高级旅馆“芙蓉宾馆”的客人。

是来度蜜月的,或者是带女人来玩的。他判断。

隋然望着死者身上那褐色的、织有金丝的短外衣。这种短上衣是专门供给单独高级客房的顾客穿的。隋然从他做买卖的经验中知道,住单独高级客房的顾客多为新婚夫妇。这个客人他没有在火车站见过,大概是从南山市方向坐车来的。

“或许留在饭店里的年轻女人还在等着他哩。真是可怜。”

得赶快报告警察。可是,当他正要伸手拿电话时,看到从死者上衣口袋里露出的皮钱包。他迅速将钱包抽出来,觉得里面沉甸甸的。打开一看,竟使他惊喜得睁大眼睛。因为钱包里满满地塞着一大叠面额为一百元的纸币,粗略估计约有近万元。这时,他的恐怖完全消失了。

“披着旅馆的浴衣,随便走出来,还携带这么多的钱。那留在旅馆房间里的钱大概就更多了。”

隋然在联想。

突然一种卑劣的念头从隋然脑际闪过。杀死这个人的凶手大概不是为了金钱吧。我如果能巧妙地利用这个偶然机会,说不定能捞到一大笔钱财呢。 他想,在向警察报桉之前,先通知住在芙蓉宾馆的死者的同伴。人既已死,晚一点儿报,也不会活过来。至于能否逮到凶手,则与我无关。对警察,我从来就没有好感,而我最感兴趣的,从来也就是钱、钱。

隋然全然不怕被怀疑为凶手。他自认为与死者素昧平生,心中毫无杀死他的动机。当务之急是通知死者的同伴(大概总是女人),以索取酬金(这是很有可能的)。若是报了桉,让警察先来一步,那就谈不上酬金了。

隋然转动脑筋算计完毕,又为了找到能知道死者身份的证明而翻动钱包。

“有了!”

他从钱包中发现了一张硬纸片,是宾馆寄存贵重物品时寄存人与宾馆各执一半的凭证卡,上面写 着“贵宾1号间,柴义郎

“贵宾1号间”,这是每晚住宿费高达五千元的“芙蓉宾馆”内最高级的房间。这个有钱的死者,除了怀中随便揣这么多的钱币外,在宾馆里大概还寄存着其它什么贵重物品哩。

隋然确信自己的估计不会有错:死者是一个大财主。

即便事后遭警察斥责,我也要搞到钱。

于是,他毫不犹豫地以一种造作的声音给“芙蓉宾馆”挂电话。交换台立即将之接到“贵宾1号间”,果然传来一个年轻女人的回答声。

“是我呀!”隋然说。

“哎呀,是你呀,把我一个人扔在房间里,你到哪里去了?”

看来对方是把隋然当成她自己的丈夫了。

“不,我不是你丈夫。我是想告诉有关你丈夫的事,所以才给你打电话。”

“怎么?不是你?可是声音很像很像呀。你不要和我开玩笑啦。”对方仍然用怀疑的语调说。

“我确实不是你丈夫。太太!你的丈夫我刚刚见到!”

“那么,他在哪里?大约两个钟头之前,他说去温泉浴池,但出了门一直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这……我现在就难以告诉你了。”

“我丈夫怎么啦?”

“那个……太太,您不必惊慌……你丈夫稍稍受了点儿伤。”

“受了伤?”

从话筒里,隋然可以听岀对方屏住了气息。

“哎呀,伤重吗?您是医生?”

“不,我不是医生。你丈夫受了伤,突然摔倒在我家门口,现在我让他在我家休息。请你马上来, 好吗?”

“哎呀,他什么地方受了伤?情形怎么样呢?”

“总之,请你马上来,我现在就去接你。”

“您现在是在什么地方给我打电话?”

“在芙蓉宾馆附近,走七八分钟就可以到宾馆。我叫隋然,不是什么可疑的人。芙蓉宾馆的人,谁都认识我。您如果不放心,可以顺便了解一下。”

“知道了,我马上到大门口等您。”

从口气听来,对方好像是一个很有主见的女人。 隋然立刻换掉沾满血迹的上衣,出门时又慎重地锁上门。红叶谷镇的街很短小,他很快就到芙蓉宾馆了。这时,他见到一个身穿十分考究西装套裙的年轻女人,已在大门口的停车处等他了。她的身材苗条,面貌美丽,服饰摩登。

这时,夜已深,大门口不见其他人影,这使隋然感到放心。

“是隋然先生吗?”

见到他走过来,年轻女人先开口道。

“噢,是柴先生的太太呀。”

可是,当隋然走到她跟前时,那个女人却突然哧哧地笑了起来。

“讨厌鬼,谁叫你开这样的玩笑?”

说着,亲昵地拍打着隋然的肩膀。

“太太,您怎么啦?”

“刚才,在电话中,我就听出是你在搞恶作剧。 你别开玩笑,赶快回屋去吧。要知道,今晚是我们的新婚之夜,值得纪念的仪式在等着我们呢。”

柴夫人谜一般的眼光,娇媚地注视着隋然。

“太太,您恐怕弄错了,我不是开玩笑,您的丈夫确实……”

“你还开玩笑,这可不行了。”柴义郎夫人说着,拉起隋然的手。这时候,她似乎才发现隋然的衣着和她丈夫的截然不同。

“怎么,你穿这样的衣服?”

她眼睛里泛起了怀疑的目光。

“我叫隋然,是本地人。我希望太太别和我开玩笑了,您丈夫不好啦!”

“怎么,您不是我丈夫?”

“不是。难道说,我和您丈夫很像吗?”

现在隋然想起来了。刚才看到躺在他家门口的她丈夫时,觉得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原来是因为和自己长得很像的缘故。两人如此相像,以至连死 者的妻子一时都难以分辨出来。只是因为当时事出突然,加上那不速之客血淋淋的一副凄惨模样,隋然才没意识到这一点。

“总之,您一看就知道了。您跟我去看看吧。” 隋然抽回被对方拉着的手。看来,年轻的女人终于意识到事态严重了。

真假接班人2 2

红叶谷风景旅游区风光秀丽,冬暖夏凉,不仅有湖泊、青山,还有温泉,所以,旅游季节宾客如云。

钢筋水泥结构的旅馆,服务设施齐备,不比都市一流饭店逊色。游客中有各种各样的人,有观光团体、也有新婚夫妇,使这个小镇一年到头热闹非凡。

隋然在这里做服务工作。

他在火车站前为旅馆拉客人。刚刚下了火车聚集在车站前的客人中,有些人还没有预订下住宿旅馆,隋然便把这些人介绍到和自己签下合同的某些旅馆里来,以此赚得一定工钱。此外,还可以在旅馆里蹭顿饭、洗个澡,借此机会还可认识酒吧间的临时女帮工。有时,还意外地与她们欢乐。因而,他可以说是旅馆的名副其实的寄生虫。

可是,好景不长。各家旅馆都配备了专门的向导服务员,预先未订住宿的客人为之骤减。这样一来,隋然再也没有过去那样的甜头可舐了。

明媚的风光,宜人的气候,不能当饭吃。隋然本想趁此空档离开这块亡命之地。可是,生活在这个温馨仙境里,就像泡在温泉里一样,他的身心已经变得懒散了。

隋然的人生是不幸的,他刚入大学不久,父亲就因交通事故而身亡,母亲也因病相继死去。他为了能满足生活的要求,成了流氓集团的成员。后来又来到红叶谷。

隋然带着柴义郎夫人往自己家走去,她毫不怀疑地跟在后面。可能因为隋然和她丈夫十分相像,她不由得产生了好像跟着丈夫往前走的那种错觉。

刚才在旅馆门前不十分明亮的灯光下,他看岀她是一个漂亮的女人。可是如今,这个美人儿却成了寡妇。

“怪可惜的。”隋然心中默语。他想象着年轻女人一见到丈夫死尸时的惊恐和悲哀,觉得她很可怜。

“就在这里了。”到达家门前时,隋然指着这座怪难为情的小屋子这样说道。

“太太,您看到您丈夫时,要冷静呀!”

隋然间接地提醒她。他想,这个女人如有主见, 大概不会抱住她丈夫的尸体号哭吧。可是女人感情的变化是难以预料的,也是无法预防的。

尸体还在原处,看来凶手没有进来过。

“这是您丈夫吧!”

让柴夫人进去之后,隋然指着尸体问道。在此瞬间,她倒抽了一口冷气,睁大眼睛,呆呆地站立在那里。

“他突然摔倒在我家门前时,只剩下微微一口气了。没等我问清他是被谁暗算、如何变成这个样子时,他就死了。我不得已,打开他的钱包,发现寄存贵重物品的证件,才知道他的姓名和你们住宿的饭店房间。我想,反正没必要叫医生,就直接与太太您联系了。”

不知柴川夫人是否在听隋然说话。她正失神地站在那里,没有悲叹,也没有痛哭。

大概是由于突然面对丈夫的死,巨大的惊恐把其它感情都封闭了。

“太太,您的悲痛我理解。不过还要请您节哀。我现在马上通知警察。过一会儿,他们来到时还要向您调査,您应该振作精神回答。”

此时,对方正处于悲痛之际,无法向她索取酬谢金。隋然决定赶快通知警察。时间再也不能拖延了。

现在向死者家属索取酬谢金,显然不是时候。

她要过一段时间之后,才有心思考虑酬谢金的事儿。如果忘了,是要提醒她的。

“钱包没有被抢走,凶手恐怕不是为钱财而作桉 的。”

隋然把死者的钱包在柴夫人面前晃了一晃, 但是她却毫无反应。看来,不得不打消现在就索取酬金的念头了。

隋然无奈,拿起电话。

“等一等!”

当隋然伸手开始拨110号码时,柴夫人阻止道。

“为什么?”隋然难以理解,他望着柴夫人。

“在向警察报桉之前,我想知道更为详细的事。 请您把我丈夫倒在这里以后的情形详细地告诉我。”

刚才表情显得惊恐万状的柴夫人,突然变得异常冷静。大概是一时的虚脱已经过了吧,她的语气也显得很坚定。

“当时,我正在房间里看电视,突然听到门外有什么东西倒下去的声音,打开门一看,原来是您丈夫倒在血泊中。”

“当时,他说什么了吗?”

“他几乎失去意识,好像想说什么,嘴唇微微发颤,但说不出来了

这时,隋然想起了柴义郎在临死时伸出中指、食指表示的“V”暗号。这大概是他想告知凶手是谁的手势吧。可是,隋然把这件几乎说出口的事情强忍住吞下去了。

在没有取得酬金之前,不能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她。取得酬谢金之后,装作突然想起来再说也不晚。

“莫非你就是凶手吧!”

突然,柴夫人眼睛里射出剑一般的光,望着隋然。

“我?这不是开玩笑吗?我是第一次见到您丈 夫,我为什么要杀死他?再说,我要是凶手,就不会特地告诉太太了。”隋然愤然地说。

“嗯,有道理。您好意特地通知我,我这样说实在是很抱歉。”

“马上通知警察吧,我可担心莫名其妙地被怀疑上!”

他过去是流氓集团的成员,已经被地方的警察盯上了。被害者身上携有大笔金钱,会被人怀疑为谋财害命,那就说不清、道不明了。

“要是这样可得不偿失了。”隋然意识到自己一时疏忽,陷于危险境地了。

“我有个要求。”

柴夫人眼睛中忽然闪烁岀一种妖媚的光芒。一种绝非丈夫刚刚被害的新婚妻子所应有的目光。她含情脉脉地望着隋然,这使隋然不知为什么只感觉像有一股寒气掠过嵴背似的。

“请您不要告诉警察。”

“为什么?”隋然勉强地克制住自己,不去望柴夫人那闪烁着迷人妖媚目光的眸子,反问道。

“我既然提出要您不要告诉警察,那就是请您务必当我的伙伴了。”

“伙伴?”

“他叫柴义郎,您听过这个名字吗?”

隋然微微摇头。

“那么,柴川呢?”

“这个名字听说过。”

柴川是本省着名企业家。隋然虽然和企业家毫无缘分,但是从媒体上经常可以看到这个人的名字。

“他就是柴川的独生子,也就是柴川的继承人了

“怎么?他是柴川的继承人……”

隋然又一次望着躺在地上的死者。

真假接班人3 “您不觉得您和柴川的这个独生子长得非常相像吗?你和他的长相如此惟妙惟肖,以至作为他妻子的我一时都辨别不出来了。”

“你们是刚结婚的吧?”

隋然想起了她刚才说的今晚是他们新婚初夜的话。

“我们已经认识很长时间了。由于柴川的反对,虽然举行了结婚仪式,但我还没有加入他家的户籍。现在,您大概知道我为什么不希望您报案的原因了吧?”

隋然感到好像在黑暗中浮现出一个朦朦胧胧的轮廓,可是还不能清楚地把握住其形状。

“我作为一个女人,把自己的生涯押在柴义郎身上。一个女人无论如何努力,所获得的幸福也是有限的。不少女人以为能够在公寓内的一个小天地为丈夫和孩子服务一辈子是幸福的,而我以为这太平凡了。我要做最大限度的尝试。为此,我把狙击的目标对准柴义郎,终于和他结了婚。可是,在提交结婚登记之前,他死了。从法律上讲,我还没有被承认是他的妻子。我过去所有的努力和付出的心血,现在都化为泡影了。现在您明白了吧?如果现在就向警察报案,我将会一无所获地被赶出柴川家。他们本来就想拒我于门外,柴义郎死了以后,更不会让我入户了。所以我想和您做一笔交易。”

“交易?什么交易?”

“您和柴义郎外貌相像得差一点儿让我认不岀来, 甚至声音也很相像。如果能把柴义郎的尸体埋在一个 保险的地方,您当他的替身,我想大概谁都不会知道吧?”

“这简直是……"

对于她这荒唐和离奇的念头,隋然一时竟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这绝非是荒唐可笑的,有十拿九稳的把握。我要你充当替身的时间不需很长,直到我入了柴川家的户籍为止。这样,我将作为柴川唯一继承人的妻子得到巨大财产的继承权。如能进行得顺利, 我将分给您三分之一的财产。您愿意合伙干吗?”

柴夫人越来越含情脉脉地注视着隋然。这个女人的野心聚集在她闪烁着媚态的眸子里面,正在熊熊燃烧呢。

“请您不要捉弄我了。我虽然和他外貌相像,但仔细一看,必有不同之处。即便一眼难以分辨,但绝对难以瞒过他的父母、亲戚和朋友。请您打消这种不合乎实际的念头,赶快通知警察吧。”

虽然荒诞不经,但是,混入柴川家窃取巨大财产的继承权,这是多么诱人的野心勃勃的计划啊!

“您恐怕以为我是单纯考虑你和他很相像而采取这一招儿的。不是的。有利的条件很多。首先,最大的对手柴川最近因患脑溢血而神志不清。 柴义郎的母亲早已病故,剩下的就是佣人们了。我是在美国认识柴义郎的。这几年他一直在美国,亲戚、朋友很少见到他。四、五年来,我和他朝夕相处,对他 是最了解的。在我的眼睛里,你们俩我都难以辨认, 你就不必担心被别人识破了。”

“可是,我和他所处的环境完全不一样,习惯和癖好各不相同。光外貌相像,是难以蒙混下去的呀。”

“这些,我可以教您。没有学不会的。下决心干吧,看起来您……”

她环视隋然简陋的房子。

“看来,您的生活并不宽裕。所以,即使失败了, 您也不会失去什么的。可是,若成功了,就能得到像您这样的人辛劳一辈子也不可能取得的巨额金钱。人无论干什么,也要度过一生的。我是个女人,尚且有点儿野心,何况您这个堂堂的男子呢?干吧! 这总比在这小小的红叶谷镇混要有意思得多。

“把尸体埋在什么地方呢?”隋然不觉已同柴夫人站在一起了。

“这就得靠您了。为了绝对避免被人识破您这个 替身,务必把尸体埋到极为隐蔽的地方。因为今天晚上我们必须回到宾馆,所以要把尸体先埋到这附近的山中,等以后再转移到安全可靠之处。

隋然开始考虑埋葬尸首最合适的地方。离此不远的山中,那里人迹罕至。

“好吧,我同意当您的伙伴!”

现在他将扮演的角色是柴义郎,即眼前这个妖媚女人的丈夫。要想获得一切,他必须进入角色, 使自己在台上的演技更加逼真。

她是一个隋然所喜欢的那种类型的美貌女人。 虽然在这美貌后面,隐藏着极大的野心。奇怪的是, 她那眼角细长的眸子里,还闪烁着一种冷静的光芒。 稍宽的额头,端正挺直的鼻子,使整个面部给人以一种富有智慧的印象;而绷紧的樱桃小口和丰润的脸颊,使她的侧脸显得柔和协调。尽管是穿着西服, 也丝毫没有减少那匀称丰满的肉体所具有的魅力。 总之,她身体的每一部分都能激起男性的欲望和想象。野心是野心,肉体是肉体,必须分开。隋然感到她肉体散发的诱惑,把自己深深地吸引过去了。

如果在街上和这样的美貌女子擦身而过,隋然往往会产生想将她得到手的渴望和绝无可能得到手的失望交织在一起的情感。此刻,他觉得这种渴望即将变成事实。

既然我能逼真地扮演那个丈夫,那么,她当然也要演好妻子。

“我会成为她事实上的丈夫。她不就是那个在实现这个庞大计划的同时落到 自己手中的美味赠品吗?

“好的,我们达成了协议。”她也伸出手,握住隋然伸过来的手。这是一只既柔和又坚定的手。隋然觉得,这只手将他从黑暗的深渊拉到了阳光普照的云端之上。她是神。即便是个凶神,也的的确确使他摆脱了目前这种可悲可怜的处境。

“我们还彼此不知道姓名呢

“我叫隋然。”

“我叫刘津津。”

两个人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相互注视着。到此,一个奇妙的协议达成了。

真假接班人4 3

隋然把柴川柴义郎的尸体,背到后山一个桦树、野 菜、杜鹃花丛生的的沼泽地掩埋起来了。这里地形复杂,周围是茂密的原始森林,是一个晴天也透不进一丝阳光的阴暗潮湿的地方。当他埋完尸体回到芙蓉宾馆的单独客房时,已经是凌晨四时了。

刘津津在等着他。

“你辛苦了。”

她好像是在问候下班回家的丈夫。可是,又马上用一种紧张、急促的语气问道:

“没被人撞见吧?”

“你放心好了,那一带夜里决不会有人的;

“是谁对柴义郎下的毒手呀?”

刘津津自言自语地说。

“难道你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吗?”

在处理柴义郎尸体的整个过程中,隋然一直提心吊胆。他生怕凶手尾随而来,于是极为小心谨慎,不时回头张望。庆幸没发现后面有人尾随。

凶手大概认为柴义郎业已丧命而放心地离开了,或是因别的意外,来不及补上最后一刀,就从现场逃走了。还有一种可能,即凶手离开以后,柴义郎又苏醒过来,挣扎着来到隋然家门口。

总之,现在最可怕的是不知道凶手是谁。

“目前,我实在想不出是谁下的毒手。”

“谁能够在杀死柴义郎之后获得利益呢?”隋然问。

“柴义郎是当今本省最有财有势的富翁的继承人。其人事、社会关系极为复杂,因而现在还一时难以猜测谁是凶手,这只能有待今后慢慢地观察了。眼下,你得赶快去洗澡,这模样被宾馆的人看到,要被怀疑的。”

隋然把柴义郎的尸体背到山上去掩埋时,身上沾满了血和土。虽然他从宾馆后门悄悄溜进房间时没被人撞见,但是,如不马上脱下衣服,洗净血迹,那是很危险的。

“脱下这身衣服,我就没有可换的了。”

“这里还有柴义郎的很多衣服,你和他的身材就像 一个模子里浇铸岀来的,穿着一定很合适。总之,你赶快去浴室洗澡;再过一个钟头,天就亮了。虽然服务员未经顾客召唤不能敲门进屋,但还是小心为妙。”

隋然从浴室出来时,刘津津在等着,给他披上一件浴衣。

看来那种想象会变成现实了。隋然想,但又感到有些迷茫,像悬在半空中一样。

“朋友,你不能三心二意了。偷偷地掩埋被害者的尸体,这是什么行为?你该知道。船既然已开航,就再也不能回头了。”

刘津津奸猾地笑着。隋然这才感到自己犯下了隐匿尸体罪。尽管这是在她的唆使下进行的,但如果她矢口否认,那自己也没办法解脱。即使想揭发她唆使自己扮演柴义郎的替身以获得遗产的阴谋,也拿不出证据来。

结果,自己成了罪犯,而刘津津呢,因为是被害者的新婚妻子,反而处于被损害的一方。

事到如今,惊慌失措是会招致更大危险的。

“你不要害怕,一切听我的,定能成功。傻呆呆地站在那里干什么,过来,过来呀。现在你已经是我丈夫了,今晚是我们的新婚之夜呀。”

刘津津脸上浮现出妖冶的笑容。一种强烈的冲动在隋然心中涌起。现在,和她的结合,是实现共同野心必不可少的步骤。哪一个男人能抗拒这个女人的诱惑呢?

隋然不犹豫了。他径直地往女人那边走去。就这样,两个躯体吸在一起了。

在晨光朦胧的房间里,隋然尽情地享受着刘津津半透明的肉体。几个钟头以前还是素不相识的一对男女,现在,为了宏伟的目标,正在举行新婚夫妇初夜的仪式。

“柴义郎。”

隋然在完事后的松弛状态中正想入非非时, 刘津津叫道。

在此瞬间,隋然根本没有意识到刘津津是在唤他。

“哎呀,我是在叫你呀!你现在已经不是隋然,而是柴义郎了。隋然已经死了,被埋在深山中。看来,当务之急,是训练名字。”

“知道了。我还没习惯呢,因为才刚刚举行了‘仪式’。”

“习惯了,我们就可以成为真正的夫妇。不过, 有一点你不可忘记,只有我一个人知道你不是柴义郎。没有我,你一辈子将困在这个小镇,永无岀头之日。以后,我要不教你一切知识,你将恢复原形,还是那个一贫如洗的隋然。这一点,你要记住!”

刘津津仿佛看透了隋然内心似地说道。这使隋然意识到,自己还要经过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才能掌握这个计划的主动权。

5

柴川企业集团是近年迅速发展起来的新兴企业集团。 5年前,妻子因患肝病去世以后,柴川为了不使财产继承问题变得复杂化,没有让任何一个情人踏进自己家门。

柴川视柴义郎为掌上明珠,十分溺爱。他为了儿子将来的幸福,强忍妻子死后的寂寞与不便等种种苦楚,表面上过着单身生活。

柴义郎从大学毕业后,又到美国的留学。

他和刘津津是在美国认识的。

岀生在一个渔场主家庭的刘津津少年早熟,在高中时代,就成了女流氓。高中毕业以后,她在大学认识了一个美国留学生,并跟着他回到美国。到美国后,和那位美国学生在旧金山同居了两个月,后来 被那个男的抛弃了。因为她是拒绝了父母劝阻来美国的,其父母实际上已和她中断了来往。这样,她就回不了中国,沦落为脱衣舞女、裸体模特。她以美貌和风流结识了柴义郎。最初刘津津以为柴义郎不过是一个普通的游客。可是,当她知道这位游客原来就是赫赫有名的柴川集团的继承人时,就使出了全身的本领对他进行集中攻击。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她下定决心,无论如何要把他猎取到手。

经过一番苦心设计,终于奏效了。她的“爱情”结岀了丰硕之果。柴义郎成了她服服帖帖的俘虏。 不出所料,他急不可待地提出了和她结婚的要求。

但是,结婚并非轻而易举的事。要获得柴川家继承人妻子的位置,并不像获得柴义郎那么简单容易。

就像英国纯种马必须导入与其相应的纯种马作配偶似的,柴川不会接受一个流落在美国的家世门第平平的女子作自己的儿媳。他竭力反对这门婚事。

“绝对不同意你们结婚! ”他咆哮着,“如果你们坚持要结婚,那就剥夺你们的继承权!”

真假接班人5 失去继承权,那就意味着刘津津的奋斗失败了。但是她知道,这只不过是柴川的恫吓。

柴川疼爱柴义郎,这是众所周知的。可以说,他是为了柴义郎才努力奋斗挣下这个庞大家业的。

在这种情况下,刘津津充分地估计了猎物的分量。

“爸爸,您大概误会了,我要的是柴义郎本人。即便失去继承权,柴义郎身无分文,我也要跟着他。我们即便得不到一点儿财产,也没关系。”刘津津故作姿态地说。

就在这时,发生了有利于她的事情。柴川患轻度脑溢血以后,在对他们的问题上,态度迅速地软化了。

一贯对自己的身体很自信的柴川,在突然发觉自己身体内部正在老化衰弱时,愕然一惊。他担心有可能第二次发作脑溢血。

至少要在自己意识尚清楚时,把后事托付给儿子,以解除后顾之忧。

这样,对儿子的这门婚事,由竭力反对变为同意了。他邀请亲戚和工商界的朋友们聚会一堂,给儿子举行了盛大的结婚仪式。

来客们对这位一跃而成为贵妇人的刘津津投以一种既羡慕、又嫉妒,以及如同柴川过去所持的怀疑目光。但是“老头子”柴川既然已经同意了, 别人就没有理由说三道四了。

在海外结下姻缘的这一对,新婚旅行的地点被父亲指定在国内。第一步先到了红叶谷风景旅游区。

新婚旅行剩余的几天,刘津津决定用来对隋然进行有关柴义郎的教育。为了便于这种特殊训练, 刘津津住到深山中那个更偏僻的温泉旅馆去了。

连日来,刘津津给隋然讲授有关柴义郎的习惯、嗜 好、兴趣、说话方式、朋友关系、读书特点和笔迹等各个方面的知识。讲解得极为细致。这是一种极其特别的训练,在短短的时间内,刘津津给隋然“填”了不少知识。

“你和柴义郎不仅面貌、体形相似,而且你还具有他的特有素质,就像孪生兄弟一样。你们从本质上是相似的。因而你稍稍纠正不同的动作习惯,就可以了。”

刘津津常常这样表扬他。可是,当隋然稍稍违背了她的教导时,就会遭到她严厉地斥责。

“不对!我已经教过你几次了,还做不好,你太笨了! 柴义郎不是这样咧着嘴笑个没完,他的笑是矜持的笑!你再笑一笑。好,这回对了。把你的手指甲伸出来让我看看。瞧,你的指甲太长了。柴义郎是个神经质的人,他说指甲内是细菌的巢穴,总把指甲剪得短短的。以后你千万不要留指甲了。”

当隋然第二天还系同样的领带时,刘津津对他说:“领带是要每天换着用的。柴义郎比较爱打扮,更爱时髦,他从来没有两天系同一条领带的时候了

“可是,系什么样的领带呢?”

“这由我来选择,非我选择的不能系。穿什么衣服也是件麻烦事。不能凭你自己的爱好穿。谁允许你抽烟了? 柴义郎不用打火机,他说用火柴显得潇洒。 你烟抽得太多了。柴义郎一天最多抽二十根。实际上他不喜欢烟,只是为了使自己显得有风度,才抽几根。他抽的烟都是最高档的,记住!”

“一天才抽二十根,这不等于戒烟吗?” 一天要抽六十根烟的隋然不禁叫苦道。

“在人前,把抽烟的间隔时间拉长就可以了。要是一根接一根地抽,你的画皮马上就会被剥下来。这一点,你得忍耐着点儿。现在就必须开始做节烟练习!”

“可我信心不足。因为你也未必完全了解柴义郎呀。他的癖好,他的志趣,他在认识你之前的朋友,你也不一定全知道。你虽然如此详细地给我讲解,并进行特训,但必有疏漏之处。因而,在外面如遇到柴义郎昔日的朋友,就可能会因为我某些末 纠正的癖好而被识破了。”

“事到如今,你还这么胆怯呀,柴义郎和以前的朋友们很少来往。人是不断变化的,即使他们看到你有什么不同之处,也不会大惊小怪的

“要是遇到他美国的朋友呢?”

“柴义郎到美国不久,就认识我了。因而我知道他 在美国的所有事情。以后,除特殊情况外,你都不要单独行动。我会跟在你身边,你放宽心,随时准备着就行了。提心吊胆,惊慌失措,最为危险。比起遇到柴义郎的朋友来,你更需要准备应付遇到你自己的朋友呢!”

“我自己的朋友?那没问题。”

“这一点倒很自信!有特殊关系的女人吗?”

“这个……有几个。”

隋然支支吾吾地回答。他和刘津津虽然在做一种交易,但已“表演”了夫妇的仪式。因而在“妻子”面前,他羞于谈论过去和自己发生过关系的女性。

“混账,你害羞什么?难道你以为我会和你过去的那些女人争风吃醋吗?我想问你的是,现在你和她们还保持关系吗?”

“一个也没有!我和他们都是一次性的。”千真万确,因为他没有钱养女人。

一切“训练”都是如此一丝不苟。讲解之后。还要进行一番测试。刘津津会突然地叫一声“隋然", 这时,隋然若不留神答应一声,那就糟了。作为惩罚,刘津津不让他吃饭。

一个堂堂男子汉,况且过去曾是一个行凶作恶的流氓,现在却处在无法反抗、服服帖帖就范的地位。

“为了实现我们的计划,非这样认真不可。我希望我们同心协力。现在是我们能否获得几十亿财产的关键时刻。”

通过刘津津的介绍,隋然知道柴川家族的主要成员:柴川的嫡子柴义郎,柴川的弟弟妹妹各一人,即柴义郎的叔叔和姑姑。弟弟柴聪是柴川集团副总经理并兼任几家附属公司的重要职务。妹妹柴惠,她的丈夫谷敏胜,是柴川集团的专务董事。

真假接班人6 “这三个人是最难对付的对手。其中你的叔叔、姑姑,是看着柴义郎长大的。不过最近四年,柴义郎去了美国,他们就不大知道他的事了。”

“新婚旅行回去之后,他们让我担任公司什么职 务?”

“几乎在结婚的同时,柴川让柴义郎担任柴川集团的常务董事。回去以后,你的第一道难关是和职员们见面。作为未来柴集财团的总头目,公司上下对你寄予极大的期望。”

“可是,我不善于言辞呀。”

“这没关系,柴义郎也不是能说会道的人。你若侃 侃而谈,反而会引起人们怀疑。”

“我在公司都干什?”

“每天到常务董事办公室露一下面就可以了。因为是少爷,他们暂时不会让你干什么大事的,这其间你就可以和公司上下左右的人混熟了。你比柴义郎精明, 胜任这种职务。”

“见到柴川和叔叔、姑姑,被他们突然问到奇怪的事情时,怎么办?”

“我尽可能地跟在你身边。问到令你尴尬的问题时,我可以替你适当回答打圆场。这里有诀窍,你一旦掌握了,以后就可以应付自如了。”

“不过,究竟谁是凶手呢?如果遇到凶手我就麻烦了。凶手见到了我,一定会大吃一惊的。”

刘津津思索着说:“凶手是我们最危险的敌人。在他看来,被杀死的人又活过来了,这里肯定有问题。有三个人能够在柴川死后获得财产继承权,就是柴聪、柴惠和谷敏胜。只有他们有杀死柴义郎的动机。他们之中谁若是凶手,那肯定知道你是替身,并要千方百计撕下你的伪装。但在这方面,对方有致命的弱点。知道你是替身的人,就等于承认他自己是杀害柴义郎的凶手。”

“他们可以通过别的方法来揭露我。”

“那必须有真凭实据。没有充分证据而说你是替 身,这对凶手来说是极为危险的。而且,在初次见面时,他们之中谁若是显露出十分吃惊的神情,那就说明,他极有可能是凶手

“凶手知道我死里逃生,不知道又会耍什么把戏呢!”

隋然说完,因为恐惧,神色变得紧张起来。敏感的刘津津一下子就看出来了。

“那就更得小心呀!”

她意味深长地笑着说。

的确,凶手看到被杀死的人又活过来了,最初一定感到惊讶。随即冷静下来以后,又将重新产生杀机,并付诸行动,再次奇袭。

或者,凶手现在又已耍岀什么诡计了。新婚旅行中,丈夫被杀死,妻子没有混乱,反而平静地继续预定的旅行,这不得不使凶手感到惊奇和不安。

改换旅馆也是为了避开凶手的耳目。在来到这偏僻的旅馆时,他们十分注意有无跟踪者,但是并未发现有任何形迹可疑的人。

旅行预定的期限到了。

“我们明天就要回南山市柴川家了。要努力呀,柴义郎!”

8

7月11日夜晚,隋然和刘津津回到了南山市。第一件要办的事就是去见柴川。这是第一道关卡。他们是故意拖延到夜里回来的。因为这可以减少“父子”见面时露出破绽的危险性。如果能够掩饰最初的不协调,那么以后替身的假象就会逐渐地取代真相,安全率也就会越来越高。

柴川家有几个老佣人。比起柴川,他们更为可怕。之所以在夜里去见柴川,也出于这个原因。

“就要深入大本营了。要冷静、勇敢些。最初开门迎接你的可能是一个叫阿松的老女佣,你要开口答话。该怎么说,我已经告诉你了。”

下了车,两个人站在夜色中显得更加森严壮观的柴川宅邸前,心里不由得感到紧张。

这所大宅邸位于南山市高级住宅区。透过铁栅栏组成的围墙,可看到庭院里黑压压的茂密树丛,其中隐隐约约地闪烁着几盏灯光。这所宽敞的宅院在浓荫的树林覆盖下,好像无人居住似的,寂静无声。走近那令人畏惧的铁门前,刘津津屏住气息,按了电铃。

从铁门到房宅之间尚有相当的距离。按了电铃, 没听到有什么动静。又过了一段时间,隋然已经开始怀疑是否里面的人没有听到门铃声。这时,铁门内传来脚步声,接着,便门的小窗开了一条缝,有人向外张望。

“是谁呀?”

好像是个上了年纪的妇女声音。刘津津立刻捅了一下隋然,隋然答道:“是柴义郎。请转告父亲,我们刚刚回来。”

“哎呀,是少爷,我马上给您开门!”

随即听到门锁声,便门打开了。这是一个警戒森严的庭院,令人感到,谁要是不小心闯了进去,就会立即被凶恶的狼狗扑上来咬住似的。此刻,隋然感到仿佛整个宅邸都要拒他们于门外。

但是,他就要闯进去,并且要占领这个地方了。

在从远处照过来的常明灯光下,一个六十岁左右的老妇人迎了上来,她就是阿松。

跨进便门,是一条石径,通往里面的宅邸。石径两旁是修剪整齐的松墙。他们跟在阿松后面没走几步,突然从黑暗中传来了狗吠声。

“今天这狗真奇怪呀,往日对少爷很亲热,而且从来不叫的。”

阿松自言自语道。在此瞬间,隋然身上冒出了冷汗。刘津津没对他说过柴义郎家有条狗。这种嗅觉敏感的动物,一下子就嗅出来他不是柴义郎。

当务之急的事情中还要加上一件:驯狗。隋然心中不由得暗暗叫苦。通过长长的石径,终于到了宅邸的正门口。在房门前,有几个男女恭恭敬敬地站着,当看到他们夫妇时,一齐低头问候道:“路上辛苦了。”

隋然什么也没有说。这反而使他在仆人面前显得落落大方。看来他们还未产生任何疑窦。

阿松引他们穿过宽阔的走廊。关于宅邸的构造,刘津津已经告诉过他了。

“老爷从清晨开始就等您了。”

阿松只向着隋然说道。这使隋然感受到了这个家庭拒绝承认刘津津的气氛。

他们被引进一个面对庭院的大房间。在固定的陈列柜里,摆放着柴川不惜重金收集的古代陶瓷器皿等文物,而地板上铺着织有动物图案的希腊地毯,靠墙壁放置着立体音响、大型壁挂式彩色电视、还有陈列各国名酒的酒柜。

此时,身穿便服的柴川,把身体深深埋在宽大的沙发里。

看到他们两人走进来,柴川稍稍从沙发上直起身。

“你们回来了,一直没有听到你们的消息,我很不放心。”老人以急不可待的语气说道。

他的额骨稍稍突出,呈六角形,并不宽大。头上有不少白发,不均匀地掺有一些黑发。眼角细长,乍一看令人生畏的眼睛,如今目光已经呆滞。尖尖的鼻梁,薄薄的嘴唇。他本人竭力想使嘴唇绷紧,但下唇恐怕是因为有病的缘故而耷拉下来。

他把公司的经营托付给弟弟柴聪、妹夫谷敏胜,眼下一切顺利。

真假接班人7 “为什么不和我联系,从第一天晚上起就断绝了 消息,使我日夜担心。”

柴川带着责备的口气说,但目光仍然很温和。

“啊,实在对不起您了。”

隋然恭恭地低下头。这时候,与其申辩,倒不如尽量少开口更为安全。

“想和意中人静静地度过蜜月的心情我理解,不过,和父亲总得保持联系呀。”

柴川没有丝毫疑惑的表情。

“我几次想给爸爸打电话,都给柴义郎拉住了。他 说,至少在新婚旅行期间,不要和外面联系。”

此刻刘津津才放心地开口道。

“喂,柴义郎,你太过分了。你这小子真是娶了媳 妇忘了爹呀!”

“不,为了以后更孝敬您老人家,当时才想至少在蜜月期间两人静静地在一起。”

隋然随机应变,巧妙地回答。

“说得好!那么,今天晚上你们就住在这里吧。”

“我们刚回到南山市,想回新居去住了。”

柴川在附近给他们买了一套高级公寓。

“刚说要孝敬老人家,就想把我扔下了。”

柴川反驳道。这时阿松端着冷饮进来了。

“旅行愉快吗?” ''

阿松向着隋然问。

隋然这才第一次看清阿松的脸。她因为掉光了牙齿,嘴凹了进去。可是,皮肤却异常丰满光艳,这反而给人一种不协调的感觉。黑黑的头发油光发亮。 但仔细一看发根,就知道是染的。

“过得还算愉快。”

“老爷给芙蓉宾馆打去电话,回话说你们已经离开了那里。后来,你们究竟到哪里去了?问了几所那里的饭店和宾馆,都说你们没有去过。这样一来,老爷可担心啦!”

阿松仍然侧对着刘津津,对隋然说。她虽然是一个女佣人,但却是在柴川家供职十几年,看着柴义郎从小长大成人的人。她大概也把刘津津看成一个为了谋取柴川家亿万财产而“迷”住柴义郎的狐狸了。

阿松恐怕比柴川的所有亲戚都危险。

“我们没有到远地去,就在红叶谷的深山里呆了几 天。”刘津津代替隋然答道。

“红叶谷的深山?究竟是哪个地方?”

阿松这才转向刘津津问道。

“这是秘密。对吧,柴义郎。”

好像不屑对佣人谈论这件事似的,刘津津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转向“丈夫”,求得他的赞同。

“那一定过得很有意思了。以后照片冲洗岀来,请让我看看。”

隋然心里一惊。他们为了进行“特训",几乎每天把自己关在旅馆里,根本没拍一张照片。想不到在这里遇到了麻烦。这时,刘津津也稍露出担心的神色。

“我们很忙,没有照相。”

“瞧你们那个热乎劲儿,我这个老太太就不好请你们谈这趟旅行的经过了!”

阿松好像并没有产生什么怀疑,像平时一样走了出去。

“喂,说到照片,你们结婚宴会上的照片已经冲洗出来了。”

柴川从柜橱的抽屉里拿出一包照片。

“你们拿回去,好好看吧。”

柴川这样一说,两人终于松了一口气。

结婚那天晚上,一对新人是在亲戚朋友盛情簇拥下让摄影师拍照的,照片数量相当多。如果在柴川面前一张一张地看这些照片,势必延长待在这里的时间,而增加危险性。虽然柴川神志不是很清楚,但有阿松这个讨厌的佣人,还是早些离开这块是非之地为好。这是隋然和刘津津共同的心声。

“明天你初次和公司职员见面。我很长时间没去公司了,明天也去。你们早一点儿回去休息吧。”

柴川说完,两个人站了起来。

走出柴川宅邸,他们紧张的情绪才平息下来, 但疲劳却涌了上来,真想坐下歇口气。

“看来,首战告捷,过了第一关。”刘津津松了一口气似地说道。

“没有被阿松怀疑吧,那个老太婆真让人讨厌。”隋然说道。

“只怪我们当时粗心,没拍几张照片。柴义郎对摄 影不感兴趣。可是新婚旅行,又带着相机,竟一张照片也没拍,不能不令人生疑啊。”

“好在还没过几天,我们最近再去红叶谷补照几张,也还来得及。”

“我一旦掌握了柴川家的实权,马上让阿松那个老婆子滚蛋。她竟然用那种态度迎接主人的妻子。她起先就对我充满敌意。”

因受到冷遇而激起的怒火在刘津津心中燃烧。

“早一点儿回去休息吧,今天太累了。”

“战斗仅仅是刚刚开始,明天以及以后,还要去拜访亲戚和见公司的职员。前者我能够跟在你后面, 后者你必须单独奋战了。这虽然危险,但我也无能为力,到时候只能靠你随机应变了了

刘津津说道。

9

上午8时50分,隋然乘公司派来的车,初次上班了。当他站在柴川集团大楼门前时,两只脚不由得发颤了。

的确,这是一个令人生畏的城堡。此刻正是上班时间,那些衣着整齐、表情一致的男女们像无数小鱼一般,以同样的速度和密度,从车站方向往这边涌来。之后,又像被什么吸进去似的,流进了这座大楼。

刚才他从家里岀来时,刘津津鼓励他说:

“你不用怕,虽然你是初次上班,但公司职员也是第一次见到你。他们都是你父亲的雇员,你要装成主子的样子,像训示奴仆那样讲话。”

可是,此刻站在这超高层的钢铁城堡前,她的鼓励不起作用了。他只觉得自己宛如一只可怜的小虫,误飞入了一所完善的医院,感到晕头转向,不知所措。

“常务董事,您好,我已经在这儿恭候多时了。”一个身穿西服,二十一二岁的妙龄女子走到他面前,微笑着低头向他问候。她那明亮的双眸,给人以聪明和富有智慧的印象。

当然,是一个不认识的女子。他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才好,只是默默地看着对方。

“我叫申梅,从今天开始担任常务董事的秘书。”

“是我的秘书?"

隋然又望着申梅。申梅又笑着说:“我是在一个星期以前接到人事部的调令,分配我担任您的秘书。我是一个笨拙的人。请您多加关 照!”

“不,我要请你关照呀!”''

隋然慌慌张张向申梅低下了头。

“哎呀,常务董事,您对秘书可不能这样客气呀。 我们进去吧,早会马上就要开始了。”

“早会上要我讲话吗?”

“所谓早会,实际上是部长以上干部的聚会。在会上,总经理作简单训话后,常务董事也简单扼要地讲几句话就可以了。”

申梅若无其事地说道。

真假接班人8 “那么请问,部长以上的干部有多少人?”

“五十人左右。今天是见面会,您不必长篇大论。另外,常务董事,对秘书和职员,可不用这样客气呀。”

“我会慢慢习惯的,他们每天都要开早会吗?”

“总经理健康的时候,每天早上都有。而现在代理总经理每星期只有在需要时才开一两次而已了

隋然心想,她所说的代理总经理大概是副总经理柴聪吧。

“那么,他们今天是特地为我而开这个早会了。”

隋然说着,随申梅从正门走进铺着明镜般大理石的大厅。这里宛如一流豪华饭店的休息厅,天花板和墙壁上的装饰品可谓金碧辉煌,一切好像都是从四面八方来监视这个大厅里的人,的确令人感到不安。

他俩从大厅走过时,不知为什么上班的职员们都和他俩保持一定的距离,敬而远之。他们大概已经知道隋然是什么身份了。

这并不是因为人们看出了他和柴义郎相像的外貌,而是出于公司雇员的本能,敏感地意识到这位年轻人即将成为掌握他们命运的人物。

隋然的心情变得得意起来。他的姿态也变得从容不迫了。他想:我从微不足道的人一跃而成为大家瞩目的人物,从一条小虫变成庞然大物,这难道不是我冒险的价值所在吗?难道不是我人生值得奋斗的目标吗?

他心里平静下来以后,自信也油然而生。

穿过大厅来到电梯前,刚好有个电梯的门开着, 里面一个人也没有。他们两人走了进去。这时,后面又有两三个人跟了进来。可是,跟进来的人们一 看到隋然和申梅,便又诚惶诚恐地退了岀去。

电梯直接到达二十四层。此刻,干部专用特别会议室里,正在举行早会。

电梯停住,门开了。隋然踏进了又一个未知的危险区域。

电梯门前站着几个人。他们一见到隋然,马上一齐躬身。

“我是总务部长路桥。”

其中一个四十岁左右、身材魁梧的人笑容可掬地自我介绍。随即,另外几个人也介绍自己是什么秘书部长呀、公关部长呀,隋然一时记不住。

“总经理、代理总经理、董事已等候多时了,请到这边来。”

路桥又稍微弓腰在前边引导,显得十分和蔼可亲。之后,又有四五个人出来迎接,然后跟在他们后面。

这一层楼是柴川集团的所谓核心地带,公司主要负责人的办公室、特别会议室、重要资料室都集中在这儿。宽阔的走廊里铺着足能吸收全部脚步声的厚厚的暗灰色地毯。两旁各房间的门上挂着标有职称的金属牌,给踏进这里的一般人以无言的威 慑感。

所有的门都像贝壳似的紧闭着,听不到里面有什么动静。出来迎接隋然的人们,个个紧缩着身体, 好像只是因为岀席今天的早会,才被允许踏进这个地方。

一直伸向前面的这厚厚的地毯,使整个走廊显得更加森严肃穆。他们走到一个房间前时,申梅向隋然使了个眼色,示意这是他的办公室。和别的房间一样,此时这个办公室的门也紧闭着。

“自己和申梅将要被禁闭在这个房间里了。”隋然胡思乱想着。

到了特别会议室。路桥轻轻地敲了敲门,里面好像正等待着似的,马上开了门。

隋然走进房间。这是一间风格完全和走廊不一样的宽敞房间。地板上铺着薄薄的天蓝色地毯,排列着会议桌。

已经有五十几个人坐在里面了。见隋然进来,他们一齐把目光投向这边。这是一种观察将来掌握他们命运的人物的探索目光。

对于这个一下子就高踞于自己头上的新人物, 他们的目光交织着羡慕和嫉妒。隋然觉得这个聚集着几十个人的会议室比空荡荡的走廊更令他感到浑身冷飕飕的。这不是空调冷气的作用,而是源于他们对他冷漠的抵制态度。

“你来了,到这里来。”

从房间最深处传来一个温暖亲切的声音,是柴川在说话。

他有很长时间没到公司了。今天是为了向职员们介绍儿子,才出席了这个早会。在隋然看来,柴川现在居然成为他唯一的伙伴了。

隋然的两旁坐着柴川和柴聪。柴聪的旁边是谷敏胜。隋然是初次见到叔叔和姑父。

今天,隋然和他们虽然是初次见面,但是他要硬装出原来认识的样子。当然,这样的表演是相当困难的。

隋然准备从容应战。他摆岀柴川王国王子的架势,毫无表情地向大家点点头,之后,傲慢地坐到位子上。他照着刘津津所说的“要仔细观察他们的反应”的话,若无其事地察看他们流露着的神色。

如果谁是杀害柴义郎的凶手,那么,见到隋然就一 定会流露出惊讶的神情。因为,柴义郎即使侥幸未死,也一定负了重伤,绝不能如此安然无恙地出现在这里。 因此,凶手肯定能判断出隋然是柴义郎的替身。

可是,此刻从他们不是发自内心、而是表面和蔼可亲的神色中,无论如何也不会使人感觉出什么惊慌和怀疑来。是不是他们已经觉察,预先有了心理准备;也许他 们明明知道隋然在冒充柴义郎,而表面上故意不动声色;或者是这里本来就没有凶手。

隋然一就坐,柴川就对干部们说:“诸位,这就是柴义郎。我暂时让他担任非专职董事,让他学习学习。请多多关照了。”

现在轮到隋然讲话了。他站了起来。心里算计着如何使自己的讲话既像岀自一个亿万富翁之子之口,流露出玩世不恭的神态,但又不使职员们失望。 这种表演真是难乎其难。

“父亲让我到公司任职,可是我生性懒惰,难以胜任!”他说着,扫了在座的人们一眼。“由于我不能每天上班,让我担任非常任常务董事,这还是令我高兴的。”

在座的人们发出了笑声。这笑既非嘲笑,又非苦笑,而的确是一种自然的笑。柴聪和谷敏胜的微笑, 明显地流露出放心的样子,而柴川也没有发怒。一 种令隋然紧张的气氛顿时缓和下来了。

“但是,我既然从公司里领到一份工薪,那就要干出一份工薪的工作。请诸位给予协作,以使我能够完成自己的职责。”

隋然说完坐了下来。人们没有鼓掌,但表现出满意的神情。尽到一份工薪的责任的那句话,给在座的人一种现代派的印象。

真假接班人9 从他那有分寸的讲话中,人们可以听出,尽管他是一个不负责任的年轻人,但又是一个具有魄力的继承人。柴川对他的讲话相当满意。柴聪和谷敏胜也看不出有什么疑心。

接着,柴聪发表了简单的讲话。之后,早会即告结束。隋然顺利地通过和干部见面的早会这一关。

早会散后。他又在路桥的引导下巡视公司各部,然 后回到董事办公室。

申梅已经给他冲了一杯香喷喷的咖啡在等着他了。

申梅说:“刚才,有您的一个电话。”

“电话?谁打来的?”

隋然想不岀来谁会给他打电话。不会是刘津津, 因为在未弄清董事办公室是否有直通电话之前,为了避免被窃听,她是不会打电话的。

“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好像是从近处打来的。我问他名字,他说,要直接和常务董事讲话,就把电话挂断了。”

“是男人的声音?你能听得出来是谁吗?”

“我也是初次听到那声音。我问了交换台,说电话是从外线打进来的。听起来,他的声音很造作,不过,没有留下什么特征。既然他说要和您直接谈话, 那么,估计马上还会打来的。”

一种不祥的预感在隋然脑海中闪过。第一天上班,就遇到身份不明的人打来电话,那么,打电话者一定知道他今天到办公室里来上班。说是从外线打来的,那好像是公司外部的人,或者是职员利用公司内部的公用电话打的。

他感到打电话者一定怀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可能是柴义郎的朋友吧?”

他这样想。可是据刘津津说,柴义郎回国后,没有什么新认识的朋友。即使是昔日的朋友,也几乎不通音信,没有来往。

当隋然强打精神冷静思考时,电话铃又响了。

“一定是刚才那个人。”

申梅赶快拿起话筒。

“是的,这里是董事办公室

申梅回答着,向隋然递了个眼色:还是刚才那个人。隋然表示自己要接时,申梅对对方说:“请稍等,董事先生就在办公室。”

隋然接过听筒时,传来一种无法判断其年龄的稍微混浊的声音:“是柴义郎先生吗?”

“是的。您是……”

对方没有直接回答他是谁,而是以怀疑的语调说:“您真的是柴义郎先生?”

“您问得很奇怪,我就是柴义郎,您究竟是谁?” 隋然抑制住胸中急剧爆发出来的不安,说道。

“您别问我是谁。反正你不可能是柴义郎!”

“你……你是……”

隋然差一点喊出“你就是杀死柴义郎的凶手”,但 他终于竭力忍住了。因为那样一喊,就等于承认自己是柴义郎的替身。

“听得出来,你大概大吃一惊了吧?因为你不是柴义郎!”

看来,已经让对方想像出自己的狼狈相了。不过,这还不算致命的错误。

“不,只是因为你那莫名其妙的话,使我也感到莫名其妙罢了。你有何贵干?我很忙。”

“没有别的,只是想核实一下你是不是真的柴义郎。”

“你要再开玩笑,我就放下电话了。”

隋然装作马上就要搁下电话的样子。其实,他是想竭力记住对方声音的特征。

虽然延长通话时间对自己也很危险,但有助于弄清对方的真相。为此,自己尽量少说、不说,而让对方多说。

“那好。你这个‘柴义郎''正悄悄地干一件天大的 事。你是不会轻易暴露自己的真相的,但今后的时间还很多,我会从容不迫地把你这‘柴义郎''的画皮剥下来的。”

对方说完放下电话。隋然手握听筒,呆呆地坐在那里。几天来,他已经闯过几道关,心情也略微轻松了一些。可是没想到,现在手握致命武器的敌人登场了,并且是一个自己完全不知道其身份的人。

那人肯定知道隋然是替身,这是因为他本人就是杀人凶手。可是隋然这边也有对付他的武器,因为只有隋然和刘津津才知道他是杀死柴义郎的凶手。 现在,敌人之所以能先发制人,胁迫隋然,就在于他一时能隐蔽其身份。

敌人要置隋然他们于死地,必须提出确凿的证据。可是,他不能公开身份,也无法提出要隋然检查血液。因此,他必须找出柴义郎的尸体。对于他来说,柴义郎的尸体是最有效、最简单的证据。他只要把柴义郎的尸体悄悄挖岀来,放在人能见到的地方,这就够了——隋然马上就会垮台。

但是,隋然在掩埋柴义郎尸体的过程中,始终注意有无尾随者。当时,他没发现有什么神出鬼没者。 从目前情况看,敌人还不知道柴义郎埋葬在什么地方。 要不然,对方在刚才的电话中一定会说出来。

在敌人没有发现柴义郎尸体以前,隋然他们要是能够弄清对方是谁,他们就能十拿九稳地战胜这个对手,保住自己。

“董事先生,您怎么啦?脸色都变了!”

隋然好像在远方听到申梅的声音似的,他一下子从沉思中清醒过来。

“不,没什么事。对方好像是搞恶作剧。”

“那个家伙太恶劣了,竟然一再地打电话来。” 申梅好像自己也遇到什么不愉快似的,愤愤不平地说。

10

“凶手终于按捺不住了。”

当天回家以后,隋然将接到怪电话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翘首等待他回来的刘津津。可是,她的回答却出乎隋然所料。

“从今以后,凶手将要耍弄种种花招。不过,你放心好了,在短时期内他不敢和你短兵相接了。”

“那么,我们得尽快想办法查明凶手的真相。”

“你不必焦急。首先,我们必须弄清对方要杀死 柴义郎的动机。这一点搞清楚了,就能把凶手限制在一定的范围内。比起这个,当务之急是让我马上取得柴川家的户籍。”

“这你不用焦急,我还没完全掌握柴义郎的笔体。 签署结婚登记,弄不好,笔迹被鉴定出来,那就糟了。”

“那么,在这一段时间,你要集中练习柴义郎的笔 体。虽然是不定时上班,但毕竟是董事,签字和书写的机会是很多的了。”

其实,对于隋然来说,模仿柴义郎的字体并非难 事。因为他们的字体本来就很相似。再者,还有一个绝好的条件,即柴义郎留下笔迹的东西甚少。他在美国的时候,几年也不通信件,不与父亲联系。因而,人们还不熟悉其字体。在这种情况下,稍加练习一段时间之后,隋然已经掌握了令人难以分辨的签字了。

真假接班人10 12

这一天,隋然和申梅从会客室前的走廊走过来。有一个人突然召唤他:“喂,你不是隋然兄吗?”

隋然在这样的场所,突然被人叫到旧名,心里不禁愣了一下。但是,他神色未变,因为 他进行过如何控制感情的“特训”,尤其是有关他名字的极为严格的特训。

“隋然兄,你在这里干什么?瞧你,衣冠楚楚, 还带着个美人。好长时间没有见到你了,想不到你钻进这所大楼里来了。”

这个小流氓,原是隋然在流氓集团时的“兄弟”,叫蔡棋。他虽然干不了什么大坏事,但是个鼠窃狗偷之辈,犯过几次诈骗罪和恐吓罪。

在这个场所,被这种人撞见,必须完全装作素不相识的样子。

“谁呀?你大概认错人了吧?我不认识你!”隋然转向蔡棋说。

“隋然兄,你装什么蒜?好久不见,就不认自己 的弟兄了。”

蔡棋肆无忌惮地不断用眼睛瞥着申梅叫道。看来,这回他将不轻易撒手。

“你认错人了。彼此素昧平生,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我有急事,走了。”

隋然从容地说完,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等一等,等一等,难道自己的日子好过了,就不搭理过去的伙伴了吗?”

蔡棋追了上来。他凭着无赖的嗅觉,敏感地嗅岀隋然身上有油水可捞。

“喂,你别拦阻我,走开!”

“兄弟!"

蔡棋的脸上,,一时浮现岀茫然的神色,隋然那坚决态度,大概也使他怀疑自己或许果真认错人了。

“再不走开,我就叫警卫来了。”

“这是对自己的同伴应该说的话吗?”

“闪开!”

这时已经有几个从旁边经过的职员往这边看了。这是多么危险的事呀!人越多,危险性越大。

这时,电梯刚好下来。隋然和申梅马上走了进去。里面没有别人,蔡棋想追进电梯,可是申梅一下子关上了门,把他阻止在门外。

“想不到被这个像有神经病的人缠住了。”

在电梯室里,隋然叹了一口气说道。

“常务,他是谁呀?您真不认识他吗?”

甚至申梅也有点儿怀疑了。

“我怎么会认识这样的强盗!”隋然故意愤慨地说。

“怎么,您一眼就看岀他是强盗了?”

申梅一说,隋然为自己的失言心里愣了一下。

“谁都看得出来他是强盗。语言粗鲁,衣着不整, 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您这样说,也有道理。”

“总之,是一件令人不愉快的事。”隋然说完,好像不愿再谈这令人不愉快的事似的,闭住了嘴。

蔡棋是一个十分顽固的家伙。隋然知道,他不会就此罢休,会马上去调查的。一旦知道隋然变成柴义郎,将拥有他怎么也想象不出来的巨大财产时,一定会瞠目结舌,会随时来找隋然。对隋然进行恐吓、提出某种要求吧。

蔡棋太了解隋然了。隋然具有无论如何也瞒不过蔡棋的特征。隋然没想到又岀现了一个新对手。

“我总得想个办法呀!”

另一方面,是有人给他打怪电话。身份不明的打电话者,已知道隋然是柴义郎的替身。柴聪和谷敏胜表面上不动声色,但不知道他们葫芦里装的什么药,很令人担心。还有,他觉得那个老佣人阿松,似乎也在怀疑他。

隋然觉得自己像是被放在炉上烧烤,浑身感到火辣辣的。

13

在公司遭遇蔡棋那天回家以后,那个怪电话又打来了。开始,打电话者好像遭到了连续拳击,屏住气息,不说话。

电话是刘津津接的。

“是谁?”

在一旁的隋然问道。可是,他一看刘津津在录音时,知道又是先前那个怪电话。他从刘津津手中接过话筒:

“我是柴义郎,您是谁?”

“是我。”

对方笑着回答。因为故意改变声调,一时听不岀是谁。这是一种似曾听过的声音。

“是谁?光说‘是我'',怎么知道您是谁呢?”

“我是知道你这个冒牌柴义郎的人。希望你不要再装了,说点儿老实话吧。 ”

“停止你的信口雌黄吧。你凭什么这样说?”

刘津津紧张地站在隋然身旁。为了听清对方的声音,她把耳朵贴近话筒。

“我绝不是信口雌黄。刘津津太太大概站在你身 边吧。你们同流合污,企图谋取柴川家的亿万家产, 这可办不到呀!”

“胡说八道!别开玩笑了。我要放下电话了。”

“这不是胡说八道,你是成不了柴义郎的。”

“你能拿出证据吗?”

隋然之所以提出这个问题,除了被对方所迫之外,也是出于想进一步弄清对方的意图。

“那么,你愿意检查血液以证实你是真柴义郎吗?” 对方的回答,不岀所料,但并不可怕。

“你的要求太无礼了。你不公开自己的身份,却向别人提岀如此要求,人家能同意吗?检查血液,这是最终手段,你平白无故说我冒充柴义郎,提出这样的要求,难道不可笑吗?”

“我以后会拿出确凿的证据来的。一旦发现了真柴义郎,你的画皮就不撕自破啦!”

“你说得真有意思。难道除了我以外,还有一个什么真柴义郎吗?”

“这你自己最清楚。”

“为什么说我最清楚?”

“这个……也就是你把柴义郎杀了,将他的尸体藏 匿起来了。”

对方企图把杀死柴义郎的罪行转嫁给隋然。而且, 隋然的确是转嫁这种罪行的绝好对象。因为隋然可以被怀疑有充分的杀人动机。他为了得到巨大财产的继承权,将柴义郎杀死了,并藏匿了尸体,冒充死者;再者,警察绝难想到杀人和藏匿尸体是两个人干的。但是,在目前情况下,只要柴义郎的尸体不被发现,就能将对方的恫吓顶回去。

“难道说是我将我自己杀死了吗?你的神经有没 有毛病?我活得这么好,你怎么能说我柴义郎死了呢?”

“那因为你是柴义郎的替身。”

“所以我要你拿出我是替身的证据来,''

“检查血液就知道了。”

话又绕回来了。对方毫无办法使隋然就范,而又一口咬定柴义郎已经死了,这本身就说明他自己是杀死柴义郎的凶手。

真假接班人11 “其实,不必寻找岀柴义郎的尸体就能证明你是他 的替身。我只要将这个事实告诉柴聪和谷敏胜就够了。尽管你和柴义郎面貌酷似,但他们一 定能识破你的。”

“那你就这么干吧。”隋然接着道,“除掉我以后, 能够获得遗产的就是叔父和谷敏胜夫妇。弄不好,他们要受嫌疑的。请问,你这样做,居心何在?是不是除掉我以后,你能分到什么好处?是我叔父或谷敏胜授意你这样干的吗?否则,你本人就是搞掉我以后能获得最大利益的人。你既然一口咬定我是替身, 那就应该知道真正的柴义郎发生了什么意外。否则,在没有真凭实据的情况下,你怎么知道我是替身?这不就等于说,你是杀死柴义郎的凶手吗?你咬定我是替身,即便把我搞垮,到头来你也是得不到好处的。因为,如果你能够得益,那就等于你承认自己是杀人凶手。当然,以上都是假定除 了我以外还有一个什么真柴义郎存在。”

隋然的这些话深深地打中了对方的要害。对方因为亲手杀死了柴义郎,才知道隋然冒充了柴义郎。但是,能置隋然于死地的柴义郎的尸体,却被隐藏起来了。因而,对长相和柴义郎一模一样的隋然,他的确是无可奈何的。虽然隋然是他转嫁罪行的绝好对象,但他又是无法告发的。

隋然的话之所以能打中对方要害,这说明对方是一个比柴聪和谷敏胜更能优先获得利益的人。难道真有这样的人吗?

对方肯定隐藏在柴川身边。

隋然的眼前又浮现岀柴义郎临死前所做的V暗号。这肯定是暗示凶手是什么人。

V究竟表示什么呢? V的意思有许多。表示胜利的V;划拳的剪刀;罗马数字5,不,表示5应该伸出一只手来;那么,是表示二十吗?

在此瞬间,隋然凝神联想。他握着话筒,默不作声。而电话对方也屏住了气息。

他们现在是互相畏惧的对手。对方知道隋然是替身,隋然知道对方是杀人凶手。

但是,谁也奈何不了谁。因为,能置对方于死地的证据,反过来会使自己垮台。

谁也不能先放下话筒。谁先放下,就等于认输。

通过电话线,两人白刃相交,气氛紧张。

我不用多长时间,就能剥下你的画皮!” 相持结果,对方狠狠地这样说过之后,放下了听筒。

“他会向柴聪和谷敏胜告发我吧?”

隋然明知对方不会干这种对自己也是危险的事,但又很难肯定他不会这样干。因为对方是隐蔽的,搞垮了隋然以后,只要放弃自己的利益,还是安全的。

“凶手绝不会干这样的蠢事,否则,就难以理解他为什么要杀害柴义郎了。对他来说,只要受到哪怕一点儿杀人的嫌疑,他所干的一切就会付诸东流。

刚才耳朵贴在听筒旁听电话的刘津津,看清了对手的处境,这样安慰隋然。

随即,她又自言自语地说:“不过,我想不岀他究竟是谁。”

关于凶手是谁,隋然心里已经有了一点线索。但是他想,现在无须告诉刘津津。这个现在是同伙的女人,在不久的将来,必然会变成自己的敌人。因此,他绝不能把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都抖搂给她。

“嗯,现在还搞不清这小子是什么人。不过,在短时间内,我一定要揪住他的尾巴!比起这个来,又发生了一件更伤脑筋的事。”

于是,隋然将今天在公司遇到蔡棋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刘津津。

“我已预料到你一定会遇到熟人,那你就假装不认识好了。”

“可是,那小子是个鬼迷心窍的人。他看岀我身上有油水可捞,绝不会轻易撒手;再说,他很了解我,甚至连我身上细小的特征都知道,他一定会借此威胁我。这件事要是让柴聪、谷敏胜或现在打怪电话的对手知道,那就糟了。”

“那么,你怎么办?"

“所以才找你商量。”

“我再次问你,你是谁的替身?”

“怎么啦?突然郑重其事地提出这个问题?”

“你已经是柴义郎了。继承柴川家业,将获得十几亿元财产。要想获得这么巨大的财产, 难道能为这样的事伤脑筋?”

“你究竟要说什么呢?”

“你怎么还不明白?你所要得到的并非是什么人都可以得到的东西。既然如此,就应该拼着命去夺取。你意识到这一点后,就该知道我的意思了。”

听完,隋然惊讶地望着刘津津。

“你终于明白了。是呀,让他在这个世界上消失掉!不,还要让所有妨碍我们事业的人在这个世界上通通消失掉!”

“可这是天大的事啊

“什么?天大的事?我们现在已经骑虎难下了。柴义郎虽然是被他人杀死的,可是我们一旦暴露, 就像刚才凶手所说的,就会被当成杀人凶手。既然如此,那就杀他几个人。为了柴川家的亿万家产,要豁出命来干。况且对方是社会的害虫,消灭一两个对社会有益无害。”

“可是,如果杀死柴义郎的凶手知道了我们干掉蔡棋,那我们该怎么办?”

“凶手一旦被我们査出来,我们也得干掉他。在一段时间内,我们大可不必怕他。因为,如果他要告发你,那就等于暴露他自己。”刘津津冷笑道。

隋然意识到自己这个同伙比想象的更可怕。

在这个将来一定要和自己发生利害冲突的同伙面前,应该尽可能地装痴卖傻,以松懈她对自己的警惕。

应该记住她所说的“为了柴川家的亿万家产,要豁出命来干”的话。因为,从她的话中听得出来,一旦隋然成了她实现目标的障碍时,她也要豁出命去除掉隋然。为了不被她除掉,自己也要做好充分准备。但是,这种准备,绝不能让她有所觉察。其实, 他现在已经有一个先发制人的机会了。

14

果然,蔡棋没有撒手。他虽然犹豫了一下,但马上又缠了上来。在他看来,只要看出有油水可捞, 那就要像蚊子似的马上叮上去。即便认错人,也算不了什么。

两天以后,蔡棋给隋然的公寓打来了电话。最初,接电话的是刘津津。看她的表情,隋然以为又是那个怪电话。可是接过听筒时,传来的却是蔡棋的声音:

“是柴义郎先生吗?我一听说你当上了柴川集团的常务董事,吓了一跳。不愧是隋然兄,干出了这样的大事。你究竟是怎么变成柴义郎的啊?”

看来,这两天,蔡棋已调查了隋然的身份。隋然只好保持沉默。

“柴川太太是你的同谋吧?你和柴义郎先生无论怎样相像也骗不过他太太呀。她是一个大美人吧? 你现在时来运转了。右手捧着朵花,左手抓着财产。 看在你我昔日兄弟一场的情分上,能不能也让我沾点儿光呢?”

蔡棋终于表露了自己的企图。在这种情况下,隋然不能随便回答。因为一旦答应了他,对方的要求会马上升级,而且妥协的本身,又会变成对方继续威胁的武器。

真假接班人12 “喂,隋然兄,你听见了没有?为什么不答话呀?” 蔡棋催促道。隋然一时不知所措,是仍然假装不认识呢?还是为了争得时间,暂时答应他的要求呢?

可是,对方紧催不放,不给隋然以考虑的时间, 非要他当即表态不可。隋然心里知道再也无法瞒住蔡棋了,蔡棋是确信没有认错人才进行威胁的。

“我来对他说吧。”在身边旁听的刘津津突然说 道。

“你?不行呀,危险!”隋然用手盖住电话的话筒,对刘津津说。

“有什么危险?对方是在电话的另一头。”

“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担心暴露我们的关系。”

“可是,你跟他说,对方就会闹得更加不可收拾。 总之,让我来对付他吧。”

刘津津接过电话。

“喂,喂,是蔡棋先生吧?你刚才的话,太有意思了。”

对方突然听到刘津津的声音,似乎愣了一下。

“是柴义郎太太吧?”

“是的。您说,我丈夫是替身吗?”

“是的。尽管他装作不认识我,但我确信并没认错人。您大概也是同谋吧?是夫妇双双同唱一台戏呀。”

“所以,我才说你的话有意思。不过,你能拿出证据来吗?如果拿不岀可靠的证据,那谁也不会相信你的话。”

“您是太太,应该心里有数。隋然兄右肩骨下有一条从右上到左下的刀伤。那是一次在争夺地盘的相斗中,被对方的匕首划伤的。”

“是吗?你说得那么可怕。那伤痕是必须脱下衣服才看得到吧。可是,你怎么从外表一下子就看出来了呢?”

“因为我相信他绝对是隋然兄。我曾经和他三年同吃一锅饭,怎么会认错人呢?”

“可是,这样的话,说得再多也没用。”

“露出肩膀的刀伤就够了!”

“您以为随便找个茬儿就能任意让人脱光衣服吗?我看您的恐吓也未免太幼稚了。”

“什么?幼稚?”

刘津津嗤之以鼻似的冷笑一声,蔡棋好像冒火了。

“不过,我觉得你的话很有意思。你甚至还说我是同谋!所以,我想听您详详细细地给我讲述一遍。 如果你的话确实很有意思,我将赠送你一笔讲述费。”

“怎么样?怕我了吧?因为你们是逃不过我的眼 睛的。还是干脆承认了,分给我一点儿好处好,这对双方都有利。至于我,绝不想把这件事声张出去。”

“你不要倒打一耙了。”

刘津津断然说道。

“蔡棋先生,你没有什么可怕的。你要说什么, 随你的便,到什么地方去说都可以,人家一定把你当成精神病患者。你说他肩膀有伤痕,无论如何也要看,那可以在你方便的时候看。我之所以你的话感兴趣,是因为我闲得无聊。你那有趣的话,如果能给我解解闷儿,我将付给你相当的报酬。”

“知道了,我去给您讲。请您告诉我时间、地点。”

蔡棋领会了刘津津话中的含义。

“那您马上就来!您现在在什么地方?”

吃惊的隋然想要说什么,但刘津津用眼睛制止了他。

“你知道我们家吧。本市的高级住宅区,56号楼 1508号房。你是一个人来吧?我只想听你一个人说话。”

电话交谈到此结束。

“你究竟为什么要把他叫到这里来?他是个欲壑难填、贪得无厌的家伙。一旦答应了他的要求,他会得寸进尺,毫无止境地敲诈、勒索,直到把我们的骨髓吸干为止。”隋然急不可待地盯着刘津津大声喊道。

“什么?他有那么大的肚量?能把柴川家的财产一口吞下去?你放心好了,我胸有成竹。”

“那你打算怎么对付他?”

“这个死死盯上你的家伙非常熟悉你,你怎么也摆脱不了他,应该对他下毒手。”

“可是,我们还没有做任何准备。”

“他也没有准备。我们要干得越快越好。现在还为时不晚。他从见到你到今天,不过两天时间。看来,还不会对任何人谈过这件事。因为他好不容易遇到一棵摇钱树,才不想告诉别人。要是拖下去,让他到处乱跑,他有可能漏了嘴。”

“这不过是你一个人的推测吧?你不能保证在来这里的途中他不会告诉别人。马上在这里杀死他,那太危险了。”

“混账!谁说杀死他了?我是说把他监禁起来!”

“监禁起来!”

“瞧,把你吓成这个样子了。这个住宅十分宽敞, 只住咱们两个人,有多余的房子。况且墙壁厚实,邻居又都是些对周围漠不关心的人。”

“可是,对方不是诱拐来的孩子,而是个流氓。”

“对付孩子是麻烦的。比起孩子来,对付他更容易。用结实的锁把他锁进房子里。既不杀死他,又不让他活得好。只要放进两件东西就够了:饭盆、便盆。”

隋然又一次感到自己这个同伙的可怕。她简直不像一个年轻女性。

“可是,把他监禁起来以后,又怎么样!”

“观察一段时间。蔡棋从外面消失以后,若没有动静或者即便有动静但没有人知道他到过这儿,那我们就放心了。然后看准适当的时机,把他收拾掉!”

“要是有人知道他来过这地方呢?”

“这不太可能。如果那样,到时候再想别的办法。 问题要一个一个地解决。”

“那么,如何才能将他监禁起来呢?”

“我不想使用暴力。还是用混有安眠药的酒灌醉他,我这里预备了相当多的药。好了,十分钟后,他就到了,到时候,你要多出力。”

刘津津看了一下手表。她在准确地估计刚才蔡棋所说的地点到这里所需要的时间。

果然,十分钟后,蔡棋来了,是一个人。

刘津津打开门之后,他提心吊胆起来,好像被刘津津那种强悍的神气压倒似的。

“这房子太好了。”

被引进面向凉台的大客厅时,就像当初隋然那样,蔡棋东张西望,惊叹不止。

比起隋然初次来这里时,房间内已配齐了家具和装饰品。显得更加豪华。

“因为是第一次,为了慎重起见,我想请问,您是一个人来的吗?”刘津津试探道。

“如果不是一个人,又怎么样?”

“那我请您马上回去。我并不是非听您的话不可,我还有许多别的消闲解闷的办法。”

真假接班人13 “您是想对我采取奇怪的行动吧。”

蔡棋满腹疑虑,显岀相当警惕的样子。

“您说的奇怪行动,是什么呀?”刘津津装岀好笑的样子反问道。

“为了彼此的幸福,我们双方要心平气和才好。”

“我本来喜欢心平气和地解决问题。不过事先我要声明一点:如果您的话就像我所期待的那么有趣, 此后我将定期地听您讲述,届时付给您相当的报酬, 但是谈话者必须只限于您一个人。如果不断出现为了获得报酬而谈话的新手,那您那些难得的话就变得枯燥无味了。您的话的价值就在于您一个人知道。 不让别人知道,这是我奉送礼物的条件。这一点,我想事先讲清楚。”

刘津津眼睛一动不动地直直地望着对方。隋然已经感受到这是她进攻男人的最最拿手的一招。她最初就是用这一招俘虏了隋然。

她的眼睛里闪烁岀一种极为妖媚的光。一般的男人一遇到这种光,就被催入一种昏昏沉沉的睡眠状态而无法抵抗。

“知道了。就我一个人知道。只要你们使我满意, 我是不会告诉别人的。”

“不仅在这以后。如果在这以前您已经告诉了别人,那也不行。”

“您放心好了,我怎么会把这么有趣的话告诉别 人呢?”

蔡棋终于吐出真情。这样,他就自己给自己脱下了护身盔甲。当他道出自己和外部任何人都没有联系时,就意味着他将从此被关在这个房间里。

“另外,请问,谁也不知道您到这里吧?说句不礼貌的话,您是配不上当柴川家的客人的。要是让人们知道了您出入于柴义郎家,那对我们将是不体面的事。保守来我这里的秘密,这也是我给您报酬的条件之一。”

刘津津强调“报酬”。她知道,这两个字最能解除蔡棋的警戒心。

“谁也没看到我进到这个房间里来呀!”

蔡棋仿佛讨好似地回答。像他这样善于恐吓的流氓,只会雕虫小技,而缺少深谋远虑。一方面,他看到隋然身上有油水可捞,应咬住他不放;另一方 面,又经不起隋然美貌妖冶的“妻子”刘津津的花言巧语,而忘乎所以。

“那么,为我们一千零一夜的故事干杯吧。”

在三人围坐的麻栗木茶桌上,刘津津放上三个玻璃杯。不问那俩人想喝什么,就往杯里倒上了冰镇啤酒。

“干杯!”

刘津津举杯说。三个人的杯子碰在一起。刘津津和隋然一饮而尽。在这种无声的催促下,蔡棋也一口气把整杯啤酒倒进嘴里。可能是因为心情紧张, 他嗓子发干。

这最初的一杯酒缓和了他的紧张心情,加上刘津津和隋然也同瓶共饮,蔡棋放心了。他又咕噜一声喝干了一杯。

当然,啤酒里没有放东西。刘津津是想劝蔡棋喝几杯啤酒,完全解除他的警戒之后,再让他喝药酒。

“你还想喝西洋酒吗?”

喝了几杯啤酒,眼帘儿稍稍泛红的刘津津开始诱劝道。

“不,光喝啤酒就够了。我如果喝醉了,讲不了那么有趣的故事,不是很遗憾吗?”

蔡棋用狡黠的目光瞥着刘津津,他在想象她的裸体。几杯啤酒落肚以后,他的话匣子也随之打开得更大了。他向刘津津和隋然讲述了他和隋然分手以后的经过。由此可知,虽然几年过去了,他依然没有从流氓集团中拔出身来。而且, 因为缺少手腕和胆量,在流氓世界里,他依然是一个配角。

第二瓶啤酒又空了。刘津津打开第三瓶。这一瓶才是“真家伙”,里面放入了强效安眠药。一旦喝进这种药,要经过很长时间才能醒过来。

在这之前,刘津津把这种药放入啤酒中,又不露痕迹地封起瓶塞。此刻,在蔡棋面前,她故意装出是第一次打开这个瓶子。

这时,刘津津和隋然的杯子,依然装着满满的酒。这是为了使蔡棋觉得他们无法倒入第三瓶啤酒而故意留下来的。在刘津津连声“请、请”的劝酒声中,蔡棋毫无疑惑地端起斟满第三瓶啤酒的杯子。

“怎么?这杯啤酒有点儿苦!”

呷了一口,蔡棋说道。隋然与刘津津同时心里扑通地跳了一下。但刘津津马上若无其事地解释道: “恐怕是在冰箱里冰镇过的缘故吧。”

蔡棋不知道被冰镇的啤酒是否会变苦,反正经刘津津这样解释之后,蔡棋就再也不停地一杯又一杯地往肚子里灌啤酒了。

看到蔡棋终于头一歪倒在沙发背上,呼噜呼噜地睡着以后,刘津津说:“下手吧。你先用麻绳把他的手脚捆起来,使他即使醒过来也动弹不得。我去买更结实的绳子和堵嘴用的胶布等必要的东西。”

刘津津争分夺秒,果断地向隋然下达命令。

她买来了结实的绳子以后,又再次把蔡棋捆绑起来。

他们决定把厕所旁边的六平米大的储藏室作为蔡棋的监禁室。这里和邻居相隔一间屋子,隔音甚好,而且有一扇坚固的门,锁上以后,是一个理想的家庭监狱。再说旁边是厕所,便于俘虏排泄。

现在,蔡棋像一条鱼似的,被扔进监禁室。他还在打着呼噜。

“怎么还没醒过来?”

刘津津用脚尖轻轻地踢了一下蔡棋。他仍无反应。隋然一下子担心起来了。

“是不是这样下去,他再也醒不过来了?”

“放心好了,这种人能够因为吃那么一点儿安眠药就简单地死去吗?你瞧他那副表情,哪像会死去的呀!呼噜呼噜的,张着嘴,流着口水。”

刘津津笑着说。

15

第二天,是隋然必须岀勤的日子。

“喂,你一个人在家,安全吗?”隋然十分担心地问道。

“放心好了。现在对方手脚都被捆得紧紧的。再说,在你回来之前,我不打开门给他饭吃。”

刘津津的表情不仅毫无惧色,反而兴致勃勃。她好像在谈论一头饲养着的珍贵动物。

蔡棋已经醒过来了。他神志恢复以后,才意识到自己中了他们的圈套。他激烈地挣扎着,但每一次都遭到隋然的拳打脚踢,现在终于老实了。

他的嘴被胶布封住,说不出话来,因而只能从眼睛里表现出极端的恐怖。他好像预感到自己将在什么时候被杀死,因而用其表情哀求:“我再也不恫吓你们了,请放了我吧。”

“可是,现在太晚了。”

刘津津像观赏一个有趣的玩物似的,瞧着毫无抵抗能力的蔡棋。

把蔡棋监禁了一个星期。这期间,没听说外面有人寻找蔡棋。

“该下手了吧!”隋然催促刘津津。

因为监禁时间越长,被发现的危险性就越大,而且说不定什么时候会有不速之客闯了进来,那就更糟了。

这时候机会来临了,刘津津从媒体上看到一条消息,蔡琪所在的流氓集团与另一流氓集团发生团斗,双方死伤不少人。

刘津津对隋然说:“我们乘此机会把蔡棋除掉,然后扔到一处偏僻地方,人们会以为他是在团斗中死去的呢。”

“好,言之有理。”

家中有一把铁锤。他们决定用此作为凶器。

真假接班人14 “好了,你要干得利索一点儿。我在这儿看着电视等你。”刘津津对隋然说。

不一会儿,隋然从监禁室里走出来。他脸色发青,眼睛抽动。

“干完了?”

隋然哼了一声。对他来说,这是第一次杀人。 虽然在当流氓的时候他打架斗殴,作恶多端,但没有杀过人。

他们又抓紧处理尸体。终于没有被任何人盘问,顺利地抛弃了尸体,大功告成了。在回家的途中,刘津津高兴地说道:“回到家,痛痛快快洗个澡,喝一杯白兰地,睡一个美觉。总之,我们又闯过了一关

当天的晨报来不及刊载发现尸体的消息。但早上的电视节目中却播送了。

据电视新闻讲,蔡棋的尸体是被送牛奶的少年发现的。市刑侦支队已经开始调查这个杀人案件。

但电视没有提到被害者的身份、凶手的杀人动机等问题。眼下,警察大概正在全力调查这些问题。

之后,午间新闻的广播和晚报谈到了蔡棋的身份,并谈到,警察方面认为,被害者可能是在昨天凌晨发生的黑帮集团冲突的余波中 被杀死的。

事态结果如同刘津津和隋然所估计的那样。

16

在消灭了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又被它叮上了的害虫,解除了燃眉之急以后,那个打怪电话的、身份不明的恐吓者的存在,显得更加突出了。他正把枪口瞄准隋然他们。

他究竟是什么人?

有关这个问题,隋然和刘津津讨论,想到一个问题,柴川是有数个情妇的,有明有暗,情妇可能有柴川的私生子,打神秘电话的人可能就是这个私生子。为了谋得柴川的财产,他杀害了柴义郎,现在又威胁隋然和刘津津,并可能要加害他们。

下一步要打听柴川的情妇和子女的情况。一定有这么一个人,作为柴川的助手,往返于他和情人母子之间。

作为联络员的这个人,一定是在柴川的身边,是一个对柴川忠心耿耿、守口如瓶的人。

这样一想,隋然的脑海里浮现出一个人,阿松。

对了,八成是那个老太婆。

眼下,要监视阿松,看她有什么动静。隋然找到一个私人侦探,给他较高的报酬。所要求的是:严密跟踪阿松,以侦察出她会见什么人。

在公司里,隋然和申梅的关系很快就变得亲近起来。隋然为了能见到申梅,尽管公司里并没有特别需要他处理的事,他也要以适应环境和工作为理由,每天去上班。

申梅对隋然表现出来的欲望,持“未尝不可”的态度。当隋然从她手里接过营业报告之类的文件、若无其事地握住她的手时,她也并不抽回。有时,他用力把她往自己怀里拉而遇到电话铃响或有人敲门时,申梅为了不使隋然感到尴尬,只是轻 轻地摆脱开他。

“申梅,你是怎么度过星期天的呀?”

最近,隋然拐弯抹角地探问起她的私生活来了。

“不干什么事。整理房间,洗洗衣服,听听音乐, 不知不觉地就度过了一天

“不和男朋友出去散步吗?”

“我还没有男朋友呢!"

“我不相信像你这么漂亮的姑娘,会没有男朋友?”

“可是,我确实没有男朋友呀。”

“看你这么认真的样子,我倒觉得奇怪了。”

“怎么您还不相信我呀?”

“这个星期六,你如果和我在一起,我就相信 你。”

“这个星期六吗?”

申梅稍露为难神色,面颊上泛起红云。

“我只不过想约你到什么地方吃顿饭罢了。”

申梅红着脸点头,“那好吧。”

周六,两个人在一家高档餐馆慢吞吞地吃着,都感到很愉快。

喝了几杯红酒后,申梅吐露心声:“我能当上常务董事先生的秘书,真感到高兴。今年春天,在公司职员和家属参加的招待会上,刚从美国回来的常务董事先生也带着太太岀席了。当时,我非常羡慕太太。”

申梅含情脉脉地望着隋然。大概喝了葡萄酒以后,她胆子大起来了。

“是吗?”

申梅红着脸点点头。

隋然兴奋地握住她桌下柔软雪白的手。她默不出声地由他摆布。

吃完饭,他们又一起逛街。来到南山街,这里商店鳞次栉比,货物琳琅满目。隋然想,应该给申梅买件什 么东西。

“哎呀,下起雨来了

申梅叫了一声,抬头望着天空。刚才还阴沉沉的,突然变得乌黑,落下大粒的雨滴。雨越来越密,最后倾盆地倒下来。

他们跑进一个高级服饰店避雨。

“正好可以在这里买把伞。”隋然看着商品说。

“可是这个店里的东西非常贵。”

申梅不愿因一时需要而让隋然破费。

“可是,伞是女性的重要装饰品呀。没有这个机会,我们也不会特地跑到这儿来买把伞。还是买把高级的吧。来,挑一把你喜欢的。”

“可是……”

''不必客气了。除了伞以外,如果还喜欢别的东西,也请开口。”

申梅婉言谢绝,但隋然执意要买,结果选中了一把昂贵的有玫瑰花样的天蓝色晴雨天两用伞。

申梅很喜欢。她说这已经很满足了,可是隋然又硬给她买了一枚土耳其宝石的胸针和一件名设计师设计 的连衣裙。

这三件东西,都很合乎她的趣味。

17

一个星期后,私人侦探终于向隋然报告说,第一份报告书已经写出来了。他立即赶往对方的事务所。

到了那里以后,私人侦探胡波递给他一份盖有“绝秘特急”红印的信封。

“所有情况都写在这份报告书里了。本人就是直接调查这件事的。您如有疑问,我可以解答。”

隋然看着报告。

——高谷松(阿松),8月20日上午11时30分步行离开柴川宅邸。11时48分由学园车站坐上地铁列车到新发车站下车,12时30分左右,访问新发三区“双叶公寓”六层697号的钱美枝。10分钟后离开。由原路于13时30分左右返回。

高谷松外出时,没有显出特别警惕尾随的样子。本人也间接地调查了钱美枝,年纪40岁左右, 无职业,住公寓时间为两年七个月。有一个女儿时常来玩,现无特定关系的男性。

以上为报告书的主要内容。

真假接班人15 看完报告书后隋然说:“请务必调查钱美枝。钱美枝是否是她的真名?她的身份、经历、家庭社会关系,她是否和柴川有特殊关系。说她有女儿,那么,她女儿现在何处,什么职业,生活环境如何?以上这些问题,都要彻底调查清楚.调查费用,无论多少, 我将照付。”

“此外,还继续尾随阿松吗?”

“当然还要继续跟踪她。因为她还有可能去见别的女人。可是,请问钱美枝大概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没有见过她。据公寓管理人和出入那个公寓 的一个商人说,她是个风骚犹存的半老徐娘。大家都说她年轻时是个舞女。”

从那以后,怪电话停止了一个阶段。但沉默不等于敌人屈服了。敌人很可能在暗中布下了什么圈套,这令隋然他们感到坐卧不安。

不过,时间的推移对隋然有利。通过全力的训练研究,他改正了原来“别扭”的地方,越发像柴义郎了。,他的卓越表演已使人们对他深信不疑了。

另一方面,隋然和申梅的关系已经发展到接吻的程度了。申梅最初以“这对太太不好”为理由加以抵挡,但被隋然紧紧抱住、吻了嘴唇以后,她就有气无力地钻进他的怀里了。在无人进办公室时,隋然或自己走过去,或她过来时搂住她,就像小孩子吃水果糖似的饱吸着申梅那热乎乎的芳唇。

可是,毕竟是在办公室,他不敢夺取她那最终的东西。 他有时因为感情冲动而要采取那样的行动时,一直温顺的她则一反常态,顽强地抵抗。她说不能在办公室做这种事。

胡波调查出钱美枝到南山饭店与男人幽会。而这个男人竟是谷敏胜。他们在一起欢度了将近两个小时以后, 像互不相识似的,分别离开了饭店。

谷敏胜和钱美枝有特殊关系,这对隋然来说深感意外。

从柴川的忠实女仆阿松去探望钱美枝来看,钱美枝应该是钱川的情妇。从她和柴川有一个私生女这一点来看,她无疑是柴川最为亲近的情妇。而谷敏胜竟然偷了柴川这个情妇。

隋然又联想到另一件事。柴义郎临死时所做的V 手势。有可能是指他父亲的二号情妇钱美枝。为了表示是被父亲的二号情妇杀死,而做出了 V手势。

“是谷敏胜、钱美枝杀死了柴义郎吧?这样钱美枝的私生女就能获得柴川的继承权。”

噢,还有怪电话的事呢!隋然脑海里又跳岀这件事来。

“对了,打怪电话的男人或许就是谷敏胜,是他用改变了声音给自己打的恐吓电话!”

谷敏胜和钱美枝是杀害柴义郎的凶手,又该对他们采用什么手段呢?隋然一时茫然失措,不知如何是好。隋然决定还是将这件事告诉刘津津。他不得不遗憾地承认,刘津津在对付敌人方面要比他奸滑得多。她大概能想出什么好点子来。

隋然将自己已调查出谷敏胜和钱美枝有特殊关系 的事告诉了刘津津。

“哎呀,你太可怕了!你是什么时候瞒着我调查出了这件事的?看来对你要重新估价了!”刘津津吃惊地说道。

“下一步该怎么办呢?该是你出主意了。”隋然说。

刘津津想了一下说:“我要略施小计,使他们上当。”

“什么小计?”

“利用阿松来设置圈套。两个人如果中了圈套, 那就说明他们是杀死柴义郎的凶手了。”

“你说得详细些。”

“首先,以阿松的名义威吓谷敏胜,就说她已经知 道他和钱美枝的关系了。如果他想保守秘密,赶快送钱来……”

“这个办法妙哉!”听了这话,隋然深感将此事告诉刘津津做得对。在对付敌手方面,和刘津津相比,自己望尘莫及。谷敏胜受到威吓以后,一定会马上去找钱美枝商量。他们的关系一旦暴露,不但危及财产继承权,而且很自然地涉嫌是杀害柴义郎的凶手。因而,误认为是阿松打电话的谷敏胜他们,一定要封住阿松的嘴。在这 种情况下,他们如果对阿松采取什么行动,那就等于承认他们是杀害柴义郎的凶手。

阿松是个极为理想的人选。她处于最容易嗅到钱美枝和谷敏胜秘密艳事的地位,并且又是利欲熏心、心地不善的老太婆。从她到钱美枝家只呆几分钟就匆匆离开这一点来看,他对钱美枝是没有好感的。只不过是因为主人的命令,她不得已跑了一趟钱美枝的家。

另外,对“隋然夫妇”来说,阿松也是他们获得财产的障碍。她总以那双狐疑的眼睛,在他们身上扫来扫去。隋然说不定在什么时候会被看着柴义郎从小长大的她识破。

因而,如能让谷敏胜拔掉他们的眼中钉,实在是一箭双雕。隋然不得不佩服刘津津能在一瞬间想岀了这么个绝招儿。

19

与此同时,谷敏胜也在暗中调查隋然和刘津津的情况。

这一天,谷敏胜外出调查返回南山市,迫不及待地给钱美枝挂了电话。

“找到什么线索了吧?”

听到他那激动的声音,钱美枝油然产生一种期待,急切地问。

“我终于抓住他们的狐狸尾巴了。你现在能出来 吗?”

“去哪儿?”

“还是南山饭店1872号房间。”

“好的。”

“注意不要被盯上!”

“没事,还没有人怀疑上我们吧。”

30分钟以后,钱美枝来了。

谷敏胜拿出张照片给她看:“这是我抓住的他们露出的狐狸尾巴。这张照片是我从红叶谷一个摄影师那里买到的。他在13日给别的游客拍照片时把在附近的柴义郎夫妇也拍到照片里了。柴义郎夫妇是在11日夜里新婚旅行归来,翌日即12日,柴义郎,当然, 是假柴义郎,初次到公司。可是,他们夫妇13日又到了红叶谷风景区。从照片上他们向这边望的姿势,可以判断他们是使用三脚架在自拍照片,他们 11日回到南山市,可13日又回到那个地方去,这到底为什么?”

真假接班人16 “是不是迷上了这个地方,又去了?”

“糊涂!有这样新婚旅行回来还没有去问候亲戚,就又旧地重游的夫妇吗? 一定是有某种必要逼他们去的。”

“必要?什么必要?”

“我认为是这样。”

谷敏胜晃动着照片。

“你瞧,他们穿着新婚旅行的服装。一定是他们糊里糊涂地没有拍纪念照,回家以后才想起来。因而,在未拜访亲戚以前,又慌慌忙忙地回原地拍了纪念照。”

“这么说,他们让我们看的照片,是新婚旅行以后补照的了,这两个家伙,根本就没作新婚旅行。”

“对啊。”

两个人对望一眼,笑了起来。

“可是,这张照片可以作为识破假柴义郎的证据吗?”

“很遗憾,仅有这些还不够。”

“那么,你打算怎么办?”

“我打算将这照片复印一张,寄给柴义郎。那家伙 一定会采取什么行动。”

“什么行动呢?”

“他可能到这个叫于田川的照相师那里去,打听是谁买走了这张照片。如果是真柴义郎,就不会这样。”

“可是,这就暴露了照片是你买的。”

“不要紧。因为没有人知道我和你的关系。再说, 作为姑父,我对内侄儿抱有怀疑,暗中进行调査,也没有什么可奇怪的吧?”

“不过,你还是尽量不露面为好。”

“没关系。我要在照片送给柴义郎之前,将于田川收买过来。”

“可是,你刚才说查明了假柴义郎的真相,他到底是谁呢?”

“这我也调查出来了。他是一个住在红叶谷风景区、叫隋然的小流氓。我把柴义郎的照片给当地的人看,他们都说和隋然一模一样。就在柴义郎夫妇到红叶谷镇的那天夜里,这个隋然突然失踪了。肯定是隋然在冒充柴义郎了。”

“真有相貌完全相同的两个人呀!”

“真的,他们比双胞胎更相像,连我也分辨不清。”

“刘津津也是同谋犯了。”

“当然。再相像,也不可能连夫妇生活的微妙细节都一致。”

“这张照片也是刘津津是同谋犯的最好证明了。”

“是一张有价值的照片。总之,从现在开始,我就要调査隋然的来历。”

“要快!柴川不知什么时候要死去呢。”

“这一点我也很担心。仅仅因为怀疑而去告发他,反而会陷于被动。我们要拿到决定性的证据。再忍耐一段时间吧,我们既然已经知道他的真面目了, 那么,用不了多长时间我们就可以剥下他的画皮。”

21

两天之后的夜里,谷敏胜意外地接到了钱美枝的 电话。当谷敏胜从仆人手里接过话筒,冷不防听到她的声音时,吃了一惊。这种事情过去从来没有过。

当然,她是托公寓管理人叫他接电话的。即使这样也是一种危险的举动。

“怎么了?你可从来没有直接给我家挂过电话!”

谷敏胜虽然知道声音传不到妻子所在的里屋,但仍然用手遮住话筒,低声斥责。

“对不起,岀了大事啦”

“是什么了不起的事?”

“阿松好像嗅岀我们之间的关系了!”

“什么?”

谷敏胜禁不住喊了一声。阿松是柴川的亲信,事情被她发现了,那是最危险的。

“你这么大声,行吗?”

“没关系,你详细告诉我好了。”

“今天,收到了阿松用快递寄来的恐吓信。说是她看到了我们在南山饭店1872号房间幽会。是否告诉东家,她现在还犹豫不决。可是想在转告东家之前,找咱们二位,即您和我到一个人所不知的地方商量商量。具体场所和时间,由我们决定好了然后通知她。”

“是阿松的笔迹吗?”

“阿松写的字我没见过,无法认出来。落款处写的是阿松的名字,喂,怎么办呢?”

谷敏胜一时无法回答。突然面对如此困境,不知如何应付。他痛切地感到,此时,若稍有失误,以前的苦劳都将化为泡影。

“喂,你看,怎么办好呢?”

钱美枝开始抽泣了。

“等一等,沉着点儿。”他虽然这样劝慰她,可自己也感到一阵一阵眩晕。

“那你打算怎么办呢?”钱美枝哭泣着问。

“我立刻开车出去接你。你在公寓前等我。我们边走边谈吧。”

“安全吗?"

“你说什么?”

“怕有人盯梢了。”

“我们在汽车中商谈,既方便又安全。”

在车上,谷敏胜对钱美枝说:“把阿松的恐吓信给我!”

谷敏胜一手小心地操纵着方向盘,极其迅速地看完阿松写的恐吓信。这是一封文字拙劣、文句似通不通的信,其内容和钱美枝电话中说的一样。

“阿松并未提岀什么具体的要求啊。”

“所以才可怕嘛。我不明白她的真意。”

“说到阿松,她是一个贪得无厌的家伙,她可能会提岀相当苛刻的条件。我们必须认真考虑一下,如何对付这个老刁婆子。倘若她将我们的关系泄露给柴川,我们的一切就都完了。”

“你看怎么办好呢?”

“要永远堵住阿松的口!”

22

阿松突然接到钱美枝的电话,不禁大吃一惊。她猜不岀钱美枝为什么要打电话给她。她仅仅是定期给钱美枝送去“津贴费”而已。

“我同意和你商谈。明天夜里11点,我们把汽车开到柴川宅邸附近去接你,请你岀来等着。”

钱美枝说道。

“啊,到底有什么事情呀?”阿松莫名其妙。

可是对方含笑回答:“就这样吧,现在不用客气了。你想要什么东西吧?我决定送给你。夜里你脱得开身吗? 一个人出来,务必不要让别人知道,这也是为了我们双方的利益。你在你们大门口等着不太好。旁边幼儿园街角上有个电线杆,请在那儿等我。好,就这样,明天夜里11点,我去接你。”

钱美枝说完自己要说的话,不给对方以反问的机会就放下了电话。阿松一点儿也不理解钱美枝的真实用意,但她听出来,大概是要给她什么东西。

真假接班人17 “说是要给我什么东西,那么,不要白不要!”阿松心想。

23

第二天晚11时,阿松来到钱美枝指定的地点等待着。街角附近,是街灯照不到的最暗的地方。 从车站方向走来的行人脚步声,到这一带之后, 都分散到各条小街和胡同里去了,周围没有一个人影。

传来了汽车马达的声音。不一会儿,一辆小汽车停在阿松的稍前方。车门开了,一个好像是钱美枝的影子在向阿松招手,气氛令人感到神秘。但在钱美枝美味钓饵的引诱下,阿松竟然毫无警惕。真是所谓的那样:贪得无厌者粗心。

钻进汽车,阿松才发现驾驶席上坐着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物。汽车在阿松钻进来的同时开动了。

“啊,是谷敏胜先生!”

阿松不明白为什么谷敏胜也坐在这里。然而,谷敏胜和钱美枝却认为,阿松在故作姿态,正反映出阿松的阴险狡猾。

“你出来的时候,没有被人看见吧?"

钱美枝叮问道。

“谷敏胜先生,您怎么在这儿呢?”

阿松仍没有从惊讶中清醒过来,她问道。对她来说,谷敏胜也是主人。她实在理解不了,柴川的妹婿为什么和钱美枝同乘一辆车。

“阿松,你既然来了,就不要装蒜了。你这个人的心地相当坏。”

“装蒜?心地相当坏?这是什么意思?”阿松问。

“够了,我们还是开始谈判吧。你到底需要多少, 请痛快地说出来。”

“我……”

阿松本来想回答:我不打算要什么。可是她发现,他们好像是在哪方面误会了。

那就利用这个机会,敲他们一笔竹杠吧。

“是要钱呢,还是想要别的东西?”钱美枝催促道。

“那么,到底打算给我多少?”

阿松故意若无其事地问。她眼睛里闪动着狡黠的目光。

“我们不正是为了这个才和你商谈的吗?好了,不管你要多少,我都如数照付。”钱美枝心中暗想,不管如何,她死到临头了。

“那么,请你先告诉我,你是如何知道我们的关系的?是通过私人侦探吗?”

钱美枝为了不轻率行事,追问道。可是,阿松听了她的话后,如同被取下了蒙在眼睛上的黑布似的,恍然大悟。

“啊,原来如此!谷敏胜和钱美枝搞上了。他们误 以为我发现了他们的关系,想用钱堵住我的嘴。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发财机会啊!”

她的脑筋迅速地转动起来。这样一来,我的要价就高了。一千万元的数字在脑海里闪烁着。天哪,也许存款数额能够成倍增加呢。

阿松的想法坚定了。

“我没有通过私人侦探,只不过是在你后面盯的 梢。”

“只你一个人吗?”

“当然是我一个人。这种难得的发财机会,难道能分给别人吗?”

“真是个探子!奸细!我一点儿也没有发现被你 跟踪。那么,给你多少钱你才不泄露出去呢?”

钱美枝确认除阿松外没有别人知道这个秘密后,通过后视镜与谷敏胜对望了一眼,默默地点了点 头。 .

“我想一千万元也不算多吧?谷敏胜先生和您的这 种关系若被主人知道了,那可就全完了!”

“一千万元!”

钱美枝笑起来。这与他们估计的金额恰好一样。

“我们给你。如果能保证我们现在和将来的幸福,我们岀这些钱并不多。”

“当然,当然了。”

阿松顺势不断地点头。她丝毫没理会此刻汽车正快速向着没有灯光的黑暗深处驰去。

汽车神不知鬼不觉地驶上了昏暗的堤坝。车窗外是宽阔平坦的河滩, 河对岸,稀疏地闪烁着星星点点的灯光。

这时,钱美枝对后视镜努了努嘴,笑了一声,突然取出一根绳子套到阿松的脖子上。车子吱的一声停住,刚才装着一心一意驾驶汽车的谷敏胜,这时回过身来,迅速拉住套在阿松脖子上的绳索两头,使尽全力勒紧。

阿松的喉头软骨咯咯地碎裂,青筋暴露,她的手向着空中晃了两三下,无力地垂落下去。

谷敏胜抱着阿松的头,钱美枝抱着脚,把尸体搬出车来。深夜,河滩上万籟俱寂,空无一人,映入眼帘的点点灯光,仿佛离这儿非常遥远。这一带的深夜,连情侣们也不来。

24

市刑侦支队接到一个身份不明的人通过110打来的紧急报案电话:在西城区河滩上,此刻有人正在掩埋尸体。尽管怀疑这可能是个恶作剧,但由于案情报告得如此具体,值班室便与正在附近巡逻的巡逻车联系,责成他们迅速赶往现场。

首先赶到现场的巡逻车,果然发现了形迹可疑的一男一女正在河滩草丛中掩埋什么东西。这一男一女一受到盘问就慌忙逃跑。警察紧追逮住了他们。然后,警察掘开他们刚刚掩埋好什么东西的地面一看,原来是一具刚被勒死的老年女性的尸体。

在现场抓到的杀人和弃尸现行犯、那一男一女的身份马上就被査清:谷敏胜和钱美枝。谷敏胜是柴川企业集团董事长柴川的妹夫,被害者是侍候柴川多年的老女仆高谷松。警察们将调查的重点集中在杀人动机这一点上。

在警察严厉追问下,谷敏胜供认了自己的犯罪动 机。因为在杀人现场被抓,他完全死心了。

审讯的市刑侦支队队长田春达告诉他,是一个身份不明的人打电话报的案。

“什么?报案?”

谷敏胜脸色刷的一下变白了。

“怎么样?你能猜到是谁吗?”

田春达问道。

他准确地向警察报了案,使警察神速地逮住凶手,这件事很蹊跷。那不明身份的报案者真令人感到形迹可疑。

谷敏胜好像在沉思。一会儿,他抬起头:

“也许……”他喃喃地说道。

“也许,也许什么?”精明的田春达警官追问。

“也许,这是一个圈套。”

谷敏胜那空虚的目光仿佛捕捉到了一个什么轮廓。

“你说详细一点儿。”

田春达眼睛睁大,调整了一下坐的姿势。

“实际上,我们发现了一个重大事件。”

“重大事件?”

田春达从谷敏胜的表情中悟到了他将要供出什么非同寻常的情况。

真假接班人18 “柴川的儿子柴义郎,即现任柴川集团常务董事的那个人,并不是真正的柴义郎。”

“我不理解你这话的意思。究竟是怎么回事?”

“就是说,柴川的继承人柴义郎是个冒牌货

“那么,真正的柴义郎到哪儿去了?”

“我怀疑是被杀掉了

“被杀掉了?被谁杀掉的?”

“当然是现在的这个假柴义郎了。”

“可是替身不是轻易就能当得成的。”

“这个替身长得和柴义郎如同一个模子里铸出来 的,一模一样,连我这个当姑父的也分辨不清。”

“可是,骗不过父母、兄弟及妻子吧?”

“柴义郎没有兄弟,母亲已病死,只有父亲柴川,而柴川又因发生了轻度脑溢血而得了恍惚症。至于亲戚,也只有他的叔叔柴聪、姑姑——即我的妻子柴惠。虽则是亲戚,我们不经常见到他, 因而无法准确辨认。”

“他没有妻子吗?”

“他的妻子刘津津是同案犯。”

“你的话太令人难以理解了。到底谁是柴义郎的替 身呢?”

田春达的表情半信半疑。

“是红叶谷风景旅游区的一个叫隋然的流氓。据当 地人说,隋然与柴义郎非常相像。肯定是他杀了柴义郎, 取而代之了。”

“你有证据吗?”

“隋然在柴义郎去红叶谷旅行的那一天便销声匿迹了。调査他的过去,肯定能够找到证据。”

“那么。柴义郎被杀的证据呢?”

“这个……”谷敏胜语塞。

“发现柴义郎的尸体了吗?”

“隋然一定把柴义郎的尸体藏到什么地方了。所 以……”

“由此听来,并没有能够证明现在的柴义郎是冒牌 货的证据。其一,亲戚们谁也辨别不出;其二,没有发现真柴义郎的尸体……”

“这儿有一张照片。”

谷敏胜像甩岀一张王牌似的,将他从红叶谷照相师那儿买来的纪念照递了过去。

“这张照片能说明什么问题呢?”

“请您看看上面写的日期。”

谷敏胜对惊讶地看着自己的警官官讲述了有关摄 影日期的矛盾之处。

“尽管如此,这也不能成为证明柴义郎是冒牌货的 证据。新婚旅行结束之后,又一次去照纪念像,这不足为怪嘛。这可以解释为他们因新婚旅行恋情火热而忘记了拍照。若是照片中确实拍下了冒名顶替者的什么特征,那就另当别论。仅仅是摄影日期有偏差,这不能说明什么问题。”

“那么请你们检査他的血液吧。那样就可以马上见分晓了。”

“岂有此理!仅仅凭这一点儿捕风捉影的情况, 就能够强制他人检査血液吗?何况,你刚刚供认了自己的杀人罪行。作为一个杀人犯,在没有真凭实据的情况下,控告普通市民,并且还是一个有相当社会地位的人,这种控告是绝对靠不住的。”

田春达训斥了一番后,谷敏胜低下头。在有重大罪行的犯人中,确实有这样的人,他们抱着一种破罐破摔的心理,或者出于拉一个同伙的目的,诬告平日与自己不和的无辜好人。此刻,谷敏胜被警官当作那样的人了。

但是,刚刚垂头丧气的谷敏胜,这时仿佛下了什么决心似的,坚定地将视线投向审讯警官。

“警官先生!”

“什么事?”

看到谷敏胜那副严肃的神情,田春达预感到他将要吐出什么新情况。

“我所以说现在的柴义郎是替身,是因为我有决定 性的证据。”

“噢,什么证据?”

“实际上……”

谷敏胜停顿了一下,喘了一口气:“因为杀死柴义郎的,是我!"

“什么?! ”

警官仿佛突然挨了当头一棒。他完全没预料到犯人会供出另一个如此重大的罪行。但他拼命地控制住自己的惊讶。

“不管如何,我作为现行杀人犯已被逮捕,社会生命已完结了。杀一个人和杀两个人,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我索性把所有的都说出来吧。我杀死了柴义郎,所以知道现在的这个柴义郎是个冒牌货。 隋然为了谋取柴川家的财产,冒充柴义郎,混进了柴川家。”

“你按顺序说吧。你为什么要杀死柴义郎?”

“很倒霉。我和钱美枝的关系被柴义郎知道了。 我们在郊外旅馆幽会后出来时,不巧被也带着女人光顾这家旅馆的柴义郎撞见了。柴义郎知道钱美枝是他父亲的情妇,因而这件事对于我和钱美枝来说都是致命的。

柴义郎尽管知道了我们的关系,可是因为他不是 带着未婚妻刘津津,而是另外的女人去旅馆鬼混。可能他也不希望我们把他的这件丑事传扬岀去,所以保持缄默。另外,当时被刘津津迷住的柴义郎,知道柴川反对他与刘津津结婚,因而更不愿被柴川知道他乱搞女人。再说柴义郎也怕这件事被刘津津知道。可是,他究竟能保持沉默到什么时候,我们心中无数。所以钱美枝和我决定在柴义郎还未讲出这件事的时候杀掉他。我们之所以在他们新婚旅行的第一 夜动手,理由有二:第一,柴义郎有可能因为能和刘津津结婚而高兴,向她泄露我们的秘密;第二,刘津津尚未入柴川家的户籍。

不管他们举行多么盛大的结婚仪式,只要没进行结婚登记,他们的夫妻关系在法律上是不被承认的。因而女方也就没有作为配偶的财产继承权。在这个时候,如果柴义郎死了,不仅有助于钱美枝的私生女儿柴红获得柴家承认,而且可使本来由柴义郎独占的继承权全部移到私生女柴红身上。所以,杀死他,不仅可以保护我们自身的安全,还将给柴红的母亲钱美枝带来莫大的好处。 我们已预先了解了柴义郎新婚旅行的日程,于是,就埋伏在红叶谷镇,等待深夜将柴义郎诱出饭店。

柴义郎按我们的指定来到一处无人的地方,我冷不防地从柴义郎背后用扳手猛击他的后脑勺。他惨叫一声,倒在地上,抽搐起来。这时,事先隐藏在这里的钱美枝也跑了出来, 我和她一起按住柴义郎,但柴义郎临死前的垂死挣扎非常凶猛,以致我们竟一时无法当场置他于死地。就在这时,传来了人的脚步声。我们怕在杀人现场被发现,无处可逃,但又不能将柴义郎扔在那儿不管。就在这进退两难之际,脚步声越来越近了。我们不得已将柴义郎拖进草丛,等待行人过去了再动手。没想到脚步声到达眼前时,已经奄奄一息的柴义郎突然猛地用一股惊人的力量推开我们站了起来,像野兽那样吼叫着,向来人的那里跑去。那个行人可能被这黑暗中突然岀现的情况吓坏了,竟一溜烟地逃掉了。

真假接班人19 我们慌忙去追赶,但柴义郎的身影已消失在黑暗 中。他虽身负致命重伤,但在想得救的本能驱使下,竭尽全力逃跑了。当然,他不可能跑得很远,我们拼命地寻找,但黑夜中一直没找到。我们不能长时间在那儿停留,因为一旦刘津津发现柴义郎长时间不归而报案,那是非常危险的。

毫无疑问,柴义郎已处于意识不清的状态。我们乐观地认为,他即便被人发现,也不能说出是谁袭击了他。尽管如此,我们从现场逃跑出来以后,直至确认柴义郎已经死亡以前,由于得不到他的确切消息,焦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但是,你们不是已经这样确认了吗?”田春达终于插了一句嘴。

“柴义郎即便没有死,因为负了那么重的伤,刘津津肯定会来对我们说的。我们心情紧张地等待着,但她始终没有任何联系。我们也婉转地问过柴川,他说柴义郎他们二人在红叶谷的芙蓉宾馆住了一夜后,改变了预定计划,到别处旅行去了,也和家里断了联系。

“钱美枝和我大吃一惊。柴义郎肯定不能从芙蓉宾馆出发了,一定是刘津津隐瞒了实情,另有所图。可是, 由于他们离开芙蓉宾馆后的踪迹无从寻觅,我们无法去侦察他们的动静。后来,新婚旅行的预定日期已过,柴义郎夫妇平安回来了。请想象一下,当时我们是多么吃惊吧! 柴义郎精神焕发,毫无负过伤的样子。 可这是根本不可能的呀!我清楚地记得,我手拿扳子打碎了他的头盖骨。

不久以前负了那样的致命伤,即使幸免一死, 也需长时间卧床接受治疗。可是,柴义郎不仅身体健康,返回南山市后,还带着刘津津问候亲戚们,并到公司上班。

“我仿佛做了一场噩梦。然而,这不是梦,而是活生生的现实。因此,答案只有一个,即:现在的这个柴义郎是冒充的,作为柴义郎之妻的刘津津理应知道全部秘密。

我为了确认,曾给他打了几次电话。他的反应也确实像个冒牌货。显然,在真柴义郎遭到我袭击之后,刘津津为了保住自己的财产继承权,与碰巧遇到的、住在附近的隋然相勾结,让后者做了她丈夫的替身。真柴义郎恐怕已经死了,现在这个健康、神气十足的替身,就是最确实的证据。好了,警官先生,您现在可以相信我的话了吧?”

“假设柴义郎已经死了,那么,他的尸体呢?”

“当然是被他的替身和刘津津隐藏在哪儿了。”

“那么,你知道在哪儿吗?”

“我如果知道,早就揭穿他们了。因为这是能够证实他是冒牌货的决定证据。”

对于谷敏胜意外的自供,究竟可以相信到什么程度,田春达难以判断。他又审问了同案犯钱美枝, 得到了大致相同的供述。看来,他们的供词具有一定程度的可信性。

田春达思索后命令部下,尽快寻找到柴义郎,也就是谷敏胜所说的隋然的可做DNA鉴定的物体。

很快,刑警搞到了柴义郎(隋然)抽过的烟头。并从烟头的唾液中检测出DNA并行了比对鉴定。证明这个柴义郎确实是假货,他是隋然冒充的。于是以诈骗犯的名义逮捕了隋然和刘津津。

在搜查刘津津和隋然的住宅时,刑警发现了血迹遗留痕迹,经DNA鉴定是蔡棋的。证明蔡棋是刘津津和隋然杀害的。于是他们又被加上了杀人犯的罪名。他们的发大财的黄粱美梦化为泡影,遭受极刑的命运在等着他们。

车祸之后的阴谋1 董平喜欢飙车,现在,他又猛踩法拉利跑车的油门,车的时速冲到了100公里以上。计速器的指针迅速攀高,由于突然加速,他的身体被强迫后倾紧紧靠在了座位上,马达也怪叫起来。

法拉利跑车摆脱了所有的限制,它的功能发挥到了极限。引擎的声音似是巨狗的咆哮,排气管的声音似是猎狗狂奔的脚步声,汽车像一只钢铁做成的猎狗,开始在公路上疾驰。风声呼啸着,像是嗜血的野兽的吼声。

“慢点!慢点!”董平装作没听见,她的声音仿佛被引擎声吞没了。

“你开这么快干什么?”

路紫接着喊道。董平毫不理会,继续加速。随着速度加快视野变窄了。突然间似乎有个黑色的东西正在前方横穿而过。

董平慌忙踩下刹车。因为用力过猛。受到强力制动的车体发出了刺耳的尖叫,像在用全身抗议那强制性的刹车,路面与轮胎啮合在一起。冒出的白烟在黑暗中看得一清二楚。

车的重心移到了前轮,变轻了的后轮被制动一下子抱死了。前重后轻的汽车尾部一下子被甩到了左边,车体立刻旋转起来。

董平根本无暇想到先松一下制动再重新刹车。失去控制的汽车像在冰上滑行一样,被推进了充满死亡的黑暗中。

在剧烈的移动中,汽车的四个车轮几乎要四分五裂。在汽车摩擦的尖叫声中,还夹杂着人的惨叫。

汽车打了5、6个转后,终于停了下来。两个人在停住的车里好半天不能动弹,心脏似乎在恐怖的强烈压迫下紧缩作一团,好久不能跳动。

最先恢复神志的是路紫。

“哎,撞着什么东西了?”她问,但董平仍是一副魂不附体的样子。

“喂,振作点,刹车之前是不是有个黑色的东西从前面擦过去了?我觉得确实是撞到了什么东西”

“撞到……”董平好容易才说出半句。

“你在说什么呢,不是你开的车吗?赶紧看看去吧。”

在路紫的催促下,董平慢吞吞地开始挪动身体。由于撞击。可能车身扭曲了,司机侧的门打不开。

“从这边下。”抢先下车的路紫招呼他。

董平艰难地通过助手席爬出了车外。汽车前部的保险杠和散热器格子栅有些变形,显然这是撞到了什么东西留下的痕迹。在那么快的速度下,撞到什么东西情况都会很严重。

如果撞到的是猫狗之类的倒没什么,但如果是人……,董平感到不寒而栗,一种与刚才在汽车里旋转时不大一样的恐惧透彻心底。

“哎,这是什么?”

在汽车后方寻视的路紫叫了起来。接着她又补了一句令人毛骨悚然的话:“是人!撞了人了!”

董平醒悟到已经陷入了自己所预想的最坏的状态中了。他跑过去一看,只见在离路牙子不远的草丛中,有个人像一堆黑色的破布似的堆在那里。

“是个女的。”路紫惊恐地嘀咕。

董平借着远方的微光凝神一看。只见那堆破布就像一只降落伞,两条白色的腿扭在了一起从里面伸出来,是个年轻的女人。

“伤得很重,头发好像都浸在血里了。”路紫的声音中带着颤音。

“还活着。”

董平发现这个人虽已呼吸微弱,但却还活着。不,更确切地说是还没死。

“那赶紧送医院吧。”

“叫救护车也没有手机啊。”他们两个飙车前在路边看到一只野狗,董平就从车窗把手机甩出去打狗,他对挥霍东西有偏好,几百万的名牌跑车都毫不怜惜,一部手机又算什么。

可那只野狗被打中后不但没逃跑,反而向汽车扑了过来,于是董平又抓起路紫的手机甩了出去,这次正打在野狗头上,野狗这才吼叫了一声扭头逃跑了。董平哈哈大笑。

路紫生气地说:“干嘛用我的手机打狗!才刚买了没几天。这黑灯瞎火的怎么找?”

“找什么?明天再买一部就得了。”

“你给我买。”

“当然是我给你买。你的好东西不都是我买的嘛。”

“要买最贵的。”

“当然是最贵的。我买的东西哪个不是最贵的。”他的父亲董立升是个大企业家,对他这个独生子非常宠爱,所以他养成了肆意挥霍的习惯。

荒野的尽头零星点缀着几盏灯光,这是一个偏僻的地方。也见不到来往的车辆。

“哎,这可怎么办好。咱们的手机都让你给扔了。”

路紫完全是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董平抱起了受伤的人。

“喂,你到底想怎么办?”路紫问。

“先送进医院再说吧。你抬脚。”

两个人把受伤的人抬到了汽车后座上。

“不赶快送医院她会死的。”路紫忧心地说。

但是即使送到医院也不能保证救活她,而且就受害人的状况来看,即使保住了命也不知身体能不能完全康复。

不管怎么样,董平应负重大的责任。飞车轧了人,而且是半夜里带着个女人飙车,这种人身事故的责任是无法搪塞过去的。

董平把车朝灯火密集的方向开去,这时感到自己所面对的事态严重了。

“她死了。”路紫惊叫一声,她一直在观察后座的情况。

“你说什么?”

“她,没气儿了。”

“真的吗?”

“真的,你自己看吧。”

董平停下车来,把脸凑近浸在血泊里的被害人看着。

“是死了吧?”

董平茫然地点了点头,他有些心虚了。

“我们不去医院,去公安局吧。”路紫像说胡话似的嘟囔着。董平像是被这话惊醒了似的,马上回到司机座,猛地发动了汽车,轮胎发出刺耳的尖叫。飞速地旋转起来。

“你想去哪里?”

路紫吃了一惊,因为车子与灯火密集的方向背道而驰。董平也不答话,向着黑暗疾驶。

“那边有警察吗?”

“你到底想干什么?”

“说话呀!”

董平用一种疯狂的眼神盯着前方。只顾一个劲开车,闭口不语。路紫感到一种不祥的预兆。

“你,难道……”路紫不敢说出自己的预感。

“你给我闭嘴,老老实实跟我走!”

董平终于开口了。

车祸之后的阴谋2 “你别想些邪门歪道了,逃不掉的。”

“不试一下怎么知道。”

“这么说你真想逃掉?”

“现场任何人都没有,我们只要把尸体藏起来就行了。”

“别说了,太可怕了。现在去投案,罪还轻;但轧死了人把尸体藏起来的话,那可就是杀人了。”

“是杀人又能怎么样呢?只要不被发现就行了。我们把它藏到一个别人绝对发现不了的地方。”

“那根本不可能。赶紧掉头回去吧。”

“真烦人,深更半夜一个年轻女人转来转去准没好事。是她自己硬要撞上来的,却要我来承担这份责任,我可不干。”

“你疯了。”

“现在已经走不了回头路了。就连你,也是个同犯!”

“你说我?是个同犯?”

“是的,坐在同一辆车上,保不准还是你开的车呢。”

“你这是什么意思。”

“也就是说。没人看见是谁开的车。”

“卑鄙!”

“我也不想成为那么卑鄙的人,所以你还是闭上嘴跟我走吧。”

“同犯”一词吓住了路紫的抵抗。越来越浓的黑暗遮住了他们的前方,就像是走近一座山,或是什么东西的巨大的影子逼压在他们前进的路上。

一时的疯狂飙车,导致了一起无法补救的事故,对董平和路紫来说,在这次事故之后,魔鬼的陷阱就打开了它那深不可测的黑暗大口。

在事故发生时,如果他们尽全力救护被害人的话,那这仅仅是一场行车事故。

撞伤对方,或者甚至撞死了对方,说到底还是过失,过失犯与故意犯之间有着质的巨大差别。

但董平的自卫本能却把他引向了错误的方向。在确认被害人死亡之后,他把车向着黑暗开去。路紫的制止和劝告被当作了耳旁风,他只是一味地向黑暗浓重的方向猛开。

这个方向像是暗示了他今后的人生。深夜、没有目击者。这些都加速了他隐入魔鬼的陷阱。

他们像蟑螂一样躲避着光,把车开向了深山。在远离山村的森林中掩埋被害人尸体时,两个人都醒悟到自己已经陷入了无法逃脱的黑暗的深渊里。

2

事件一点没见报道,真相是发生在黑暗中,又埋没在了黑暗中。他们俩被被害人的死亡吓得魂不附体,连死者的身份都没弄清楚,她随身携带的东西就一起被掩埋了。因此他们两人并不知道被害人是谁,只知道是一个女服务员打扮的年轻女人。由于猛烈撞击,尸体伤得惨不忍睹,连她的脸都没好好看一下。

“因为现在不知去向的人时或出现,也许突然不见个把人。不会引起什么大惊小怪。”胆战心惊的董平看到接连几天媒体上都没有什么消息。多少有些放心了。

“说不定她的家人正在打听她的下落呢。”

路紫像是在警告他不能过早地放松警惕。

“说不定她连家属都没有。单身住在公寓里呢!”

“这只不过是我们的愿望。只要没发现尸体。仅仅是家属向警察提出寻人申请,是不会上报纸的。但我们应该想到,在这期间,她的家属正追查我们的行踪。”

“外行人即使追查了又能怎么样呢?况且警察又不是仅接到一张寻人申请就会出动的,谁也不会知道是我们干的。这期间尸体就会在地下变成白骨了,所以没必要那么提心吊胆的。”

在最初的不安和紧张刚刚有所缓和时,路紫想起了一件令他们胆战心惊的“遗失物”。

“我说董平,最近好像一直没看见你那只金盒子。”

“金盒子?”

“就是你那只用来装隐形眼镜片的金盒子呀。你不是装在衣袋里,走到哪儿都带着的吗?你到底把它弄哪儿去了?”

“经你这么一说,最近还真没看见过它。”

董平的表情说明他也刚刚注意到这件事。这些天因为犯了罪的意识和紧张的心理,他的神思有些恍惚。

“你最后一次看见它是在什么时候?”

路紫随口问了一句,但表情却变得僵直起来。

“哎。那天晚上你也把金盒子带在身上吧。”

“那天晚上“自然指的是发生车祸的那天夜里。

“难道……“董平的脸上马上流露出不安的神色。

“别什么难道不难道了。你好好回忆一下,那天晚上你到底带没带在身上?”

“我想…可能没带,不过……”

“什么可能。你是一直都带在身上的。我记得那天开车前你还从那盒子里拿出眼镜布擦眼镜。”

“如果那盒子丢了的话……”

“现在不是你慢悠悠地编故事的时候。如果那东西不见了。肯定是掉在那里了。”

“你是说把盒子掉在了那里?“

“有这个可能性。因为那天晚上途中停车下来的,只有那两个地方。“

“两个地方?“

“撞人的地方和埋人的地方。不管掉在哪个地方,都是留下了一个关键的证据。“

“不过,也可能是在那天晚上前后丢的。”

董平总是想得乐观些。

“这么说,也还是等于说可能是在那天晚上呀。”

此时,两个人都已变得脸色苍白,刚刚淡去的恐惧心理又重新攫住了他们的心。

“怎么办?”

董平颤抖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倒是路紫更冷静些。

“说不定金盒子还留在现场呢。”

“现在去找回来的话,有没有危险?”

“当然有危险。不过,这件事现在还没有上媒体,从这一点来看,我想还没有人怀疑那个女的被车轧死了,更何况肇事现场又不会有人知道。撞人的地方紧靠路边,那个女的又是倒在草丛里,即使流点血也会被泥吸收了。咱们的汽车很结实,只不过车前身凹下去一点而已,玻璃又没碎,几乎不会留下什么痕迹,所以我想不动声色地去撞人那个地方看看。你呢,就装作旅行的样子到埋尸体的地方找找看,只要尸体还没被发现。我们就没事。不过只要那里有一点危险的迹象。你就千万别靠近。”

车祸之后的阴谋3 “我一个人能行吗?”董平心虚地问。

“你在说什么呢,这还不都是你种下的祸根!一个人去比两个人更不引人注意。”

“我记不清那个地方了。”

“你可真是个孩子,真拿你没办法。还是我跟你一块去吧。你如果办事漂亮,也不用冒这么大的险了。”

“对不起。”

现在路紫已经完全掌握了主动权,董平只不过是受她意志支配的傀儡而已。

不过,他们的搜索一无所获。没有找到金盒子。

“这么说来,还是掉在了其它的地方。”

董平马上又乐观起来。

“你别高兴得太早。说不定在我们去找之前。有人已经把它捡走了。”

“你可真不动脑子,追查我们的人就不会捡了?“

听了这话董平脸又发白了。他战战兢兢地说:“那怎么办?”

路紫想了一下说:“这样吧,我再到光明眼镜店去买一只,这样你就有了保证了。”

“你这想法太好了!你真是我的贤内助。你去买眼镜时再买只高级进口坤表。都是我付钱,作为你出好主意的奖励。”

“那就谢谢了!”路紫说着亲了董平一下。

董平搂着她回吻,“说谢谢的应该是我。”

3

11月23日下午3点左右,一对徒步旅行的情侣,在南山附近的山林里,发现了一具腐烂的女尸。

这对情侣面无人色地跑进村落的一户人家,那家人立即与附近的巡警岗亭取得联系,岗亭的巡警又立即报告了南山市刑侦支队。为了保护现场,警察让这对情侣的男方带路前往现场。而他的女伴,由于受刺激太深正处于虚脱状态,就让她在村民家中休息。

女尸本来埋在土中,后来被野狗或山里的野兽扒出来,让乌鸦啄得不成样子,惨不忍睹。

与尸体埋在一起的有个手提包,装在手提包里的东西,泄露了死者的身份。死者名叫文枝,26岁,住在南山市湖前街48号。她9月26日前后失踪,其丈夫曾向警方提出过搜索请求。

警方立即与死者家属进行联系,确认了死者的真实身份。她丈夫看到妻子那面目皆非的样子,只低声他说了句“果然是……”,便当场呆住了。

经过第二天的解剖分析,确认死亡时间已经过了40至60天,死因是由于全身跌打和内脏破裂致死,尸体的损伤属典型的交通事故造成。直到这时,其丈夫肖山田原先提出的猜测才有了重要的意义。他在猜测中说,妻子是被汽车轧后,又被运到秘密地点藏了起来。

警方又进一步扩大了尸体发现处的搜索范围。一位刑警从草丛中捡到个东西,同事意识到有价值立即凑过来研究。这是一只镀金镶着钻石的小扁盘子,看着很贵重的样子。一按开关,它就像烟盒一样被打开了,里面贴着很柔软的一层像擦镜头布那样的布料。

“这肯定是个装什么的盒子。“

“盒子这么小,它究竟是装什么的呢?“刑警们猜测着。

安义刑警盯着这盒子看了一会儿后说。这东面可能是装隐形眼镜的盒子。

“你戴隐形眼镜吗?”田春达队长看了看这个不戴眼镜的刑警后说道。

“没有,我眼睛很好,根本没必要为了潇洒去戴那玩意儿。我亲戚家有位年轻姑娘戴这东西,我曾见她有这么个盒子。”

这果真是凶手留下的东西吗,目前还不能妄加断定,但是从盒子经过风吹日晒后的成色来看,认为与死者死后经过的时间基本相吻合。

用放大镜仔细观看,盒底部刻有“光明眼镜建店百年纪念(限量发售)”的字样,大家认为这是销售商店的名称。如果这确属凶手落下的东西,那将是一个重要的证据。于是,刑警马上带着这只盒子赶赴眼镜商店调查。 光明眼镜店是颇有名气的眼镜店,坐落在步行商业街上,店里的主要商品是眼镜,同时还经营高档手表。

刑警到这儿后,马上就确认那盒子是该店最近作为隐形眼镜专用盒而新设计的昂贵纪念产品。由于是限量发售,记录了每个购买产品顾客的名字。纪念产品共制造了一百只。已经卖出去五十多只。

刑警又在顾客名单中调查,发现叫董平的顾客嫌疑比较大。他拥有一台法拉利跑车,喜欢飙车,那么,发生交通事故的可能性就比较大。

4

田春达队长带着郝东刑警来到董平的家。他是与父母住在一起。一幢很豪华的别墅建筑。

董平一个人的卧室也很宽敞,有二十多平米。屋内家具、电器一应俱全,都很新潮。

闲聊了几句后田春达看着董平问:“你近视吧?”

董平脸色苍白,默默点点头。

“那你有个很高档的隐形眼镜盒吧?”

“是的。有一个。”董平又点点头。他神色有些不太自然,心里想,警察果然在现场捡到了那个镀金眼镜盒,而且追根寻源找到了我。幸亏我事先有防备,路紫替我又买了一个,否则就递不上报单了。

“你能把那眼镜盒拿给我们看看么?”田春达提出要求。

“可以。”董平从桌子抽屉里拿出镀金眼镜盒,递给田春达。

田春达接过仔细看了看,同捡到的那个一模一样,是一批货。他又把它递给郝东,郝东也仔细看了会儿,然后向田春达点点头。

“你这眼镜盒很新呀,是新买的么?”田春达盯着董平问。

董平心里有些发虚,他镇定着自己说:“买的时间不长,我又很珍惜,所了看着很新。”

“是你自己去买的么?”

董平点头:“是的。”

“什么时候买的。”

“大约一个多月以前。”

田春达用笔在笔记本上记着。这还要到光明眼镜店去调查,对证。

他又问:“你有一辆法拉利跑车吧?”

董平一听问这个心里更是发虚,他强作镇定,回答:“是的,有一辆。”

“你还喜欢飙车?”

警察问得越来越深入了,一定要扛住。“偶尔,在夜间,开快车过过瘾。我那毕竟是跑车嘛。”

“出过交通事故么?”田春达盯紧董平的脸。

董平避开田春达锐利的目光,小声说:“没有。”

“可以让我们看看你的车吗?”

董平挠挠头,有些无可奈何地说:“可以。”他领着刑警来到车库。

车祸之后的阴谋4 田春达仔细检查车的内部,郝东检查车的外部。

检查之后田春达对董平说:“你这车最近仔细清洗过。”

“是的,我比较爱清洁,经常洗车。”

郝东说:“你这车最近撞过吧?”

“没有。”董平虽然这样说,但脸上表情有些僵硬。

“没有?我看车的前护栏和透气挡板都是新换的。”

“我说过,我爱整洁。车的前护栏和透气挡板有些旧了,我就换新的了。好马就得配好鞍呀。”

田春达盯着董平又说:“我们希望你说的是实话。有些情况我们还要继续调查。如果你想起了什么,或是以后想补充什么,可以及时找我们。”

后面两句话带着某种暗示,董平听出来了。他表情僵硬地回答:“我知道了。”

离开董平后,田春达对郝东说:“这个董平很可疑,我们要抓紧对他进行调查,一是调查他修车的情况,二是调查那个眼镜盒的购买情况。看看他是不是后来补买的。”

郝东点头回答:“是。”

5

警察走后,董平立即

把路紫叫到家中。父母到外地度假了。现在家里就董平一个人。

路紫来了后,董平板着脸对她说:“警察今天来过了。”

路紫吃惊地说:“警察这么快就找到你了。他们都和你说什么了?”

“他们问眼镜盒的事。”

路紫接道:“看来警察是找到那个眼镜盒了。你怎么应付的?”

“我拿出你给我买的那个眼镜盒,总算交差了。但我看出,警察有疑问,怀疑我是后来补买的,说还要调查。”

路紫阴着脸叹口气说:“看来情况不太妙呀。”停了停她又问:“警察还说什么了?”

董平又说:“警察还检查了我的车,发现我换了前护栏和透气挡板。怀疑我是撞了车,出了交通事故,所以换了部件。”

路紫又叹了口气,“警察不好对付呀。你怎么应对的?”

“我说我只是嫌旧了才换新的。警察也表示怀疑。他们可能要到汽车修理厂调查的。”

“到汽车修理厂调查,你出车祸就会露馅的。”路紫脸色更阴暗了。

“是呀”董平沉重的叹了口气。

“你准备怎么应对?”路紫看着董平问。

“我,我想了个办法。”

“什么办法?“

“没办法就只好承认出了车祸了。”

“可你又隐瞒车祸藏尸,罪过就大了。”

“是呀”董平沉重地低下头。突然,他又抬起头对路紫说:“你,你能不能替我顶罪,说那天是你开的车?”

路紫一听又惊又气,叫道:“怎么让我顶罪!我让你慢点儿开,你非开快车。撞了人我让你送医院,或去公安局,你又非要偷偷埋尸。现在却让我顶罪,你怎么说得出口!”

“你顶罪我可以在外面花钱活动捞你,还能继续花钱给你母亲治病。我要是进去了,这些就都办不到了。”

“不行,我不能答应,说不定要判十几年呢。罪过不轻呀。我不能把我的青春都搭进监狱里。”

“我不说我在外面花钱活动捞你么!”

“你要不下力捞怎么办?再说了,遇到铁面包公怎么办?钱也不是万能的。”

董平突然在路紫面前跪下了,抱着她的双腿说:“亲爱的,你帮帮我,救救我,我不能进监狱,不能!”

“这个忙我不能帮,你太自私了。你不进监狱谁进监狱?我不能替你顶罪,我也不能进监狱!”路紫说着要抽出腿来离开。

董平抱着路紫的腿不放,哭嚎着说:“亲爱的,救救我,救救我!”

“不行,我不能替你顶罪,你放开我!”路紫要推开董平的手。

董平哭嚎着:“你真不帮我?”

“不能,这个忙我不能帮,没法帮!你放开我。让我走。”

“你真的不帮我?”董平的脸抽搐着。

“不能帮,没法帮。你放开我,让我走。”路紫又用力要推开董平的手。

突然,董平嚎叫道:“你不帮我,你也好不了,我们要死一块死!”说罢,他猛地全力撞向路紫的身体。

路紫一下被撞得身子向后猛地栽倒,后脑撞在桌角上。

董平爬了起来,走向路紫,只见她抽搐了几下就不动了。

董平惊慌地叫着:“路紫,路紫,你怎么样?!”

路紫一声不吭,她已经断气了。

董平一下子惊倒在地上,瘫软了。片刻后,他又爬到路紫面前说:“我说了,我不好,你也好不了,我们一块死!”

6

初升的太阳散发出温和的光芒,从天边探出头来,河面的波纹与阳光交会后,生出一片片银光,一名钓鱼爱好者如老僧入定般端坐在岸边石头上。他看起来很年轻,充满血丝的眼睛证明他一夜未睡。他穿了件不太合身的雨衣,不久前刚刚下了场雨,雨衣上残存的水迹证明他在这里坐了很久。

他喜欢钓鱼,尤其喜欢夜间钓鱼,可以享受难得的清静,烦躁的心也会随之慢慢静下来。这里是他常常钓鱼的地方,他熟悉这条河,每次都能够满载而归。今天的运气不是太好,他已经坐了一夜,却连条小鱼也没有钓到。

“汪、汪汪——“

一条如小牛般壮实的黑狗在他身边转动着,眼睛盯着河面,发出不安分的叫声,似乎因为他那不佳的收获而感到烦躁。它是他的狗,每次出来钓鱼,他都会带上它,它总是会安静地趴在旁边守护他,今天却有点反常。

他瞪了狗一眼,把所有的坏运气都怪罪在它身上,一定是因为它的叫声吓走了鱼。“黑子,安静一点,你把它们都吓跑了。”听到主人责怪,有些委屈,绕着他转了一圈,又焦躁地盯着河面,嗓子里发出低鸣声。

“黑子。”他刚出声,就见鱼线突然动了下。他嘴角露出一丝笑容,终于有鱼咬钩了。已经等了一夜,他可不想让好不容易才咬钩的鱼又逃掉,低声叫道:“黑子,别出声。”

“汪、汪汪——”黑子却冲河面发出吼叫声,显得越来越不安,紧紧盯着河面。

鱼竿开始往下弯去,鱼似乎想要逃脱,他急忙收竿。“黑子,这可是条大鱼!”他脸上的笑意更浓了,这次没有白跑一趟。水底传来巨大的拉力,鱼竿已经弯成了圆弧形,水底的家伙似乎想逃掉。为了防止鱼竿断掉,他故意松了点力,让鱼竿不用承受那么大的压力,同时也想让鱼在水里游动一段时间,耗些体力再说。

“汪、汪汪——”黑子的叫声越来越大,两只前腿不断扒动着地面,想要冲到水里面去。

车祸之后的阴谋5 “黑子,这是条大鱼,你最好能帮帮我!”他发现水里的家伙并没有游动,感到有些奇怪,于是又往后扯了扯。

“啪”的一声,鱼竿最终没有承受住巨大的拉力,从中断裂开来。他一屁股坐倒在地上,看着另一半鱼竿掉到水里,心里感到一阵阵的晦气。

“黑子,现在好了,我们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他懊恼地将手里的鱼竿扔在地上,好不容易才有的好心情一下子就烟消云散了。

“汪、汪汪——”黑子继续冲水面叫着,比之前更显不安。

他注意到黑子今天反常的举动,把目光再次投到水里,感觉有些奇怪。断掉的鱼竿漂浮在水面上,并没有被水底的鱼带走,甚至连位置都没有移动过。如果水下真是条大鱼的话,那鱼竿应该随鱼游走才对,静止不动说明下面的不是鱼,或许鱼钩是缠在了水藻上面。

“咕咕咕——”水底冒出一串水泡。

他知道水下面的东西要浮上来了,忽然有些紧张,加上耳边不断传来黑子那不安的叫声,他往后退了两步,想要逃离这里。

一个黑影从水底慢慢浮了上来,那是一只旅行用的大皮箱,虽然隔得很远,但是不难看出,它的皮质很好。

“汪、汪汪——”黑子的不安转变成了兴奋,跳进水里,朝皮箱游了过去。

“黑子!”他想要叫住黑子。不知为何,他的心跳开始加速,眼睛紧紧盯着黑子正朝岸边推的皮箱。鱼线缠在皮箱的把手上,要不是他之前用力往上拉的话,这只皮箱也不会浮出水面,或许会一直沉在水底。水里怎么会有只皮箱?他感觉非常奇怪,而且皮箱的质地非常高档,也没有破损的痕迹,应该不是被人当成垃圾弃到水里的。皮箱在岸边搁浅,黑子用力咬着皮箱往上拽,皮箱却一动也不动,于是黑子向他发出求救的声音。

“没有什么好可怕的,只不过是只箱子而已。”他对自己说。深吸一口气后,他向箱子走过去。箱子很沉,他与黑子合力才将它拉上岸。他盯着箱子看了看。“黑子,你觉得里面装的会是什么?”

“汪——”黑子叫了一声。

“黑子,你说得没错,我们应该打开看看。”他点了点头,伸手打开了箱子。突然间,他倒抽了一口冷气,两腿一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眼睛死死地盯着箱子里面。里面装的竟然是一具女尸,经过河水的浸泡之后全身发白,就像只厉鬼。

“汪、汪汪——”黑子冲尸体叫了起来。

他的脸色变得发白,从地上爬起来就朝不远处的村子跑去,跑出一段距离后,他又走了回来。他站在离箱子不远的地方,两腿还有些发软。他看了看尸体和箱子,他的脸色依然难看,却已经没有再逃走的想法了。他扭头看着黑子说:“你说得没错,逃走解决不了问题,我们最好报警。”

“汪——”黑子表示同意他的说法。

7

“铃铃铃——”电话响了起来。

田春达从梦中惊醒,抓起电话。

“队长,有人报案,在南郊东阳河边发现一具女尸。”

“我马上赶到队里,咱们一起出发去现场。”田春达说完起身穿衣服。

“今天早晨有人在河边钓鱼,你猜他钓到了什么?”田春达刚到达队里,郝东刑警就对他说起来。

“是什么?”田春达问。

“是尸体,一具被装在箱子里的女尸!”

田春达说:“走吧,我们到现场看看去。”

田春达和刑警来到了发现尸体的地方,这里早已经拉起了警戒线,不准任何闲杂人等进入,可还是挡不住闻讯赶来的记者和看热闹的群众围观。

“尸体是什么时候发现的?”田春达穿过警戒线后,向当地派出所警察问道。

“六点左右。据报案者说,他当时以为钓到了条大鱼,后来箱子浮出水面后,是他的狗跳到河里把箱子推上岸的。”派出所警察指着不远处正被两名警察讯问的青年男子说,“就是他报的案。”

田春达径直走向报案者,马上引起了报案者身边那条大黑狗的警觉。它露出凶恶的面孔,冲他叫了两声。

“黑子,安静一点。”报案者制止自己的狗,同时看向田春达。

“真是条好狗。”田春达看了一眼黑子。

田春达对报案者说,“你好,我叫田春达。”

旁边的警察补充:“这是市刑侦支队队长田春达。”

“你好,我叫郭小亮。”郭小亮看着田春达说。

“你认识死者么?”田春达问。

郭小亮摇头:“不,我不认识,我只是钓鱼的时候碰巧发现了她。“

田春达看出对方是一个胆小的人,退到狗后面是想寻找依靠,从而获得安全感。同时,他知道自己问了一个敏感性的话题。他立即换了个问题,“你在哪儿工作?“

“我刚刚失业,目前正在待业中。”郭小亮见田春达没有追着问刚才的问题,稍稍放松了些。

“你今年有二十岁吗?“

“刚刚二十岁。“

“钓鱼是件非常讲耐心的事情,像你这么年轻就喜欢钓鱼的人不多。”

“我爷爷喜欢钓鱼,我从小跟着他,培养出了这个爱好,每星期我都会来河边钓一次鱼。”

“原来是这样。我们以后还会有机会见面的。”田春达说完,转身朝尸体所在的方向走去。

郝东刑警感觉田春达问的几个问题有些奇怪,追上去低声问道:“田队,你是不是怀疑那小子杀了人,他把尸体扔到河里后,又向我们报了警?”

田春达停下脚步,一脸正色地说:“我从来没有说过凶手是他。“

“那你为什么问他那些问题,还说会和他再次见面?“郝东追问道。他知道田春达不是个爱说废话的人,问那么多问题一定有目的。

田春达说:“问他那么多问题是因为先到的警察怀疑他是凶手,不然也不会一到这儿就把他介绍给我,我说会和他再次见面是因为他说了谎。”

车祸之后的阴谋6 派出所警察的脸有些羞红。他确实怀疑报案者就是凶手,不然哪有那么巧的事,钓鱼的时候钓了一具尸体上来。

“他说了谎,你怎么知道?”郝东又问。

“刚才我问他是否认识死者,他说不认识。可事实上,他不但和死者认识,而且关系一定非同一般。“

“你怎么知道?“

“很简单,难道你看不出他非常害怕吗?“

郝东回头看了一眼,郭小亮还在继续接受警察的讯问,不时地伸手去摸身边的狗,不难看出,他内心非常恐惧。“任何一个遇到这种事的普通人都会紧张的,况且他这么年轻,可能是第一次见到死尸,害怕是难免的。”

“没错,普通人遇到这种事或许会害怕,而人害怕时,会有很多种不同的表现。我问你,如果你见到了让你害怕的场面,你会怎么做?”

“我会闭上眼睛,或者干脆逃离那里。”

“而他却完全相反,明明非常害怕,却没有逃走,反而不时地去偷看尸体。重要的是,如果你仔细观察的话,会发现他在尽量隐藏内心的感受,除了恐惧之外,他还非常难过,这说明他和死者是认识的,而且两人的关系不一般。”

郝东又回头看了一眼,果然见到郭小亮正在偷看死者,就像一个考试时担心被抓到的孩子一样,偷看一眼后就立即收回自己的目光。“这么说,是否应该把他当成第一嫌疑犯来审问,想办法让他吐出所知道的一切?”

“不要那么做,先派人监视他就行了。”

郭小亮确实与死者认识,他曾在死者工作的单位当过保安,而且在心中暗恋这个漂亮姑娘。当然,只是他的单相思而已。所以他不想让人知道他认识这姑娘。

田春达深深地吸了口带着水汽的空气,趴在地上,仔细观察着河床,一会儿甚至走到河边,将手臂伸到水里,试了下水温和水流。做完一系列奇怪的动作后,他才向尸体走去。

法医李亮正在为尸体做初步检查,见田春达走过来就主动站起身来。他知道田春达观察入微,可以发现常人无法发现的细节,于是主动递过一双一次性手套。“死者全身赤裸,死前曾经和人发生过搏斗,死者后脑有碰撞破损的痕迹,这就是死因。因为经过河水的浸泡,所以暂时不能推断出死亡时间,具体情况要等我回去验尸之后才能知道。“

田春达点了点头。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知道这么多线索,已经很不容易了。他戴上手套,绕着尸体转了一圈,蹲下来仔细检查着尸体上的每一个部位。

死者非常年轻,身高在一米六左右,全身赤裸,生前应该是个大美人。她的头发被染成暗红色,后脑有个三角形的伤口。接着,他又检查了一下装尸体的皮箱,皮箱很新,只在底部有些划痕。

“有什么发现吗?”郝东一脸期待地看着田春达,

田春达没有立即回答郝东的问题,而是脱下手套,向郝东问道:“你是怎么看的?”

“她很漂亮,虽然经过河水的浸泡,但是不难看出,她生前非常爱美。”郝东戴上一双手套,像田春达那样绕着尸体转了一圈,边检查尸体边说,“法医说得没错,死者后脑受到过撞击而有破损,这可能是致命伤。”

田春达点了点头,这才向郝东说道:“之前我仔细检查了周围的环境,尸体从河里拖上岸后就没有再移动过的痕迹,这说明郭小亮说的部分是事实。”说到这里,他再次看了尸体一眼,“死者年龄应该在二十岁出头,手指皮质要比其他地方略微粗糙,说明她从事的是文职工作,经常敲打键盘或者迷恋于网络游戏。右手无名指有佩戴戒指的痕迹。脖子和双手手腕均有长期佩戴首饰的痕迹,可以看出和周围皮肤的颜色有些不同。但她此时身上却没有任何首饰,说明杀人可能和金钱有关。试想一下,什么人经常打扮,长期佩戴首饰?”

“我想任何一个爱美的女人都会这样。”郝东说。

“你说得没错,可是你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田春达说。

“哪一点?”郝东问。

“它。”田春达伸手指着用来装尸体的皮箱,“这只皮箱手工精致,价钱应该上很昂贵。她所佩戴的首饰一定也非常名贵。我问你,一个从事文职工作的女职员哪来这么多钱买昂贵皮箱和首饰,过着奢华的生活?”

郝东想了想说道:“或许她老公有钱,这些东西都是她老公买的。”

“如果你嫁给了一个有钱人,他会舍得让你出去从事职员工作吗?”田春达问道。

郝东哑口无言。不会有哪个女人嫁了有钱人后,还自己出来工作,更不会从事一般职员工作,尤其是这个女人可能还非常爱玩网游。“那我就不明白了,她的钱会是哪来的,既然有钱了,又为什么要在外面工作?”

“有一种女人,钱来得容易,而且男人也舍得为她们花钱。”田春达提醒道。

“你说她可能是傍大款……”

田春达微微一笑,接着说:“立即发一张协查通报,有任何消息,立即通知我。”

郝东马上拿出手机操作。

田春达穿过警戒线,往河道上游走去。“我们去找抛尸地点。”田春达说,“昨天雨下得不大,河水没涨多少,抛尸地点离这里不会太远。”

田春达继续向前走,眼睛如鹰一般注视着河道两侧,一直走出两里后,才停了下来。

一座古老的石桥横在河面上,桥面只有四米宽,中间右侧护栏有被撞击过的痕迹,地上有一道长长的刹车印,另外还散落着一些石屑。很明显,昨天的雨水让一辆经过这里的汽车打滑刹不住车,它来不及停稳,就撞在了护栏上面。

田春达仔细检查了整座石桥,接着蹲在了被撞的护栏前,看着上面残留的黑色的车漆。他伸手在上面摸了摸,有些凹凸不平。皮箱底部的划痕一定是在这里造成的。“这里应该就是抛尸地点。”

车祸之后的阴谋7 郝东也仔细观察着现场。

田春达起身环顾四周,沉声说道:“这里位于偏远的郊区,现在都没有人经过,更何况是昨天下雨的时候。当时路面一定很滑,他又非常紧张,刹车的时候没有掌控好,车子撞在了这里。”说到这里,他伸手在石屑中寻找着,“他确实很紧张,将尸体从这里扔下去后,清理了现场,却没有清理干净。”他嘴角露出一丝笑容。石屑中隐藏着一块指甲盖大小的透明塑胶,他将塑胶对着阳光看了看,“我们要找的是辆新式的进口法拉利跑车,它的右前灯被撞掉了,看看哪个汽车修理厂见到过这样的车。”说完,他将塑胶扔给郝东。

郝东知道田春达是个汽车专家,只凭一点车漆和现场留下的碎片,甚至是刹车印,都可以看出车辆的型号和年代。“你的意思是说司机就是凶手?”

田春达没有停下脚步,边走边说:“司机不一定是凶手,可他一定和命案有关,尸体是他扔的,最好能快点找到他!”

郝东立刻给刑侦支队的刑警打电话,传达田春达的命令,“找到抛尸地点了,在发现尸体处往西两里的石桥上,你们过来拍照取证。另外,立即彻查城里的大小修车厂,寻找一辆右前车灯被撞坏的新式法拉利进口跑车。“

田春达又说要再次询问郭小亮。

郝东有些奇怪,不久前才刚刚和郭小亮谈过话,而且田春达也没有留对方的联系地址啊。“需要我给本地派出所打个电话,问下他的住址吗?”

“他说过,他住在爷爷家里。”

“可他没有说过他爷爷家在哪里啊?”

“我知道在哪儿。”

“你知道?”

“他离开的时候没有乘坐任何交通工具,钓鱼的时候还带了条狗,这说明他住得并不远。如果你不是把注意力完全放在尸体上的话,那你应该会看到,他离去的时候,除了记者外,还有很多围观的人和他说话,有几个还叫了他的名字,说明他和这些人是认识的。围观的人几乎全是离河边不远的村子里的人,这一切都说明他就住在那个村子里,不然不会和那么多人认识。”

田春达与郝东很快就赶到了村子里。距离村子不远的地方发现了一具裸体女尸,这颗新闻炸弹在村子里面早就炸开了,而且传播的速度很快,全村的人都已经知道了这件事,随处可见讨论事件可能性的人群。

“我去问下他家具体住在什么位置。”郝东说。

“不用。你只需要注意倾听就好了,声音是最好的向导,它会把我们带到目的地去的。”田春达说。

郝东不是太明白。村子里的声音非常嘈杂,从声音里,根本听不出来郭小亮住在什么地方。他跟着田春达继续往前走,转了两个弯后,就见到十几个记者围在一个农家大院门外。要不是里面传来骇人的狗叫声,他们怕是早就一拥而入了。很明显,这里就是郭小亮住的地方。他佩服地看着田春达,问道:“田队,我还是不太明白,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很简单。“田春达轻轻地笑了笑,”先前我想你一定也听到了狗叫声。我就是跟着狗叫声找到这里来的。”

先前郝东除了听到人们八卦的声音外,确实听到了狗叫声,可是在这偏远的乡村,有狗叫再平常不过了,因此他并没有注意到这些。

“你应该用心去听,狗叫声中充满了敌意与焦躁。说明有陌生人在围着它。”田春达接着说。

“求求你们了,我孙子现在感觉不舒服,你们先离开吧!”一名老人试图驱赶门前的记者。

“老人家,请问你孙子是怎么发现尸体的?”

“警察和你孙子谈了些什么?”

“他去钓鱼却钓上来一具尸体,你不觉得这太奇怪了吗?”

“冥冥中似乎早有安排,你孙子和死者认识吗?”

……

记者们问着各种八卦的问题,对于案子的侦破可以说毫无帮助,他们想要的只不过是普通大众喜欢的离奇故事。

“我不知道,我什么也不知道。我孙子已经把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了警察,有什么问题,你们去问警察吧!”老人继续恳求道,“好了,我求你们快点离开这吧,再这样下去,你们会把他逼疯的。”

“大爷,是你孙子发现了尸体,你还是让他出来说清楚吧,他这样躲是解决不了问题的。”一名记者说,“公众有知情权,而我们也只不过是想了解事情的真相而已。”

“狗屁知情权,你们最好快点离开这里,不然我就要放狗了!”老人被惹恼了,而那只黑狗也再次发出骇人的叫声。

“看,是田春达队长!”有记者认出了田春达。

“田队长,你为什么到这里来,是不是怀疑郭小亮和死者有关?”

“田队长,你认为多长时间可以破案?”

……

记者们马上将关注力指向了田春达,跑过去将他围了起来。

“别拍照,都别拍照。”郝东知道田春达不喜欢自己的照片出现在媒体上,因此挡在前面,阻挡着那些试图照相的记者。

“田队长,说两句吧,你对这件案子是怎么看的,能保证破案吧?”记者追问道。

“我能告诉大家的只有一件事,世界上没有破不了的案。”田春达在郝东的保护下,从记者中间挤了过去,向满脸敌意的老人说道,“老大爷你好,之前我和你孙子郭小亮谈过了,现在我想再见见他好吗?”

“刚才他们说你是刑侦队长?“老人打量着田春达。他以前也只是在电视上看到过刑侦队长,可从来没在现实中遇到过。他感觉刑侦队长是个十分神奇的职业,他就像巫师一样,总是知道普通人不知道的事。

“是的,我是刑侦支队队长。“田春达没有隐瞒自己的身份。

老人突然恐惧地看着田春达,以为他是来抓自己孙子的,急忙叫道:“你是来抓我孙子的?他没有杀人,只是碰巧发现了尸体而已。”

“我知道。“田春达说,“我从来没有说过他杀了人。”

“汪、汪汪——”狗冲田春达叫了起来,似乎在替自己的主人叫屈。

“黑子,安静一点!”老人冲狗喝道,可是狗却一点也没有停下来的样子,这让他感到烦躁不安。

“黑子,安静一点。”田春达向黑子伸出手。

说来也奇怪,原本狂躁不安的黑子竟然停止了吠叫,变得温顺许多,还来到田春达身边,用头蹭着他的腿,就好像他们相识已久一样。

车祸之后的阴谋8 老人感到吃惊,黑子是他和孙子一手养大的,平时除了两人的命令外,谁的也不听,没想到此时竟然会听一个陌生人的命令。他再次打量了一下田春达,确认了自己内心的 想法,刑侦队长可能类似巫师,他不但能看透普通人的心理,而且还能和动物交流,不然黑子怎么会听他的话?他内心对田春达的恐惧加强,不由向后退了两步。

田春达安抚下黑子后,抬头向老人说:“我只是想和郭小亮聊两句而已,不会做出其它事来。”

老人感觉田春达不一般,对他产生了恐惧,但同时认为他的话有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好吧。”他紧张地舔了舔嘴唇,将大门打开一条小缝,“你们进来吧。”

田春达和郝东走了进去,后面的记者想跟着混进去,却被黑子挡在了外面。田春达走到院子中间时,突然停下来说:“我可以先问你几个问题吗?”

老人紧张地看着田春达,“你想问什么?”

“郭小亮平时一直和你住在一起吗?”田春达问。

“他在城里有份工作,只有周末的时候才会回来陪我。”

“可今天不是周末。”

“我也很奇怪,他昨天突然回到了这里,然后就拿着渔具出去钓鱼,直到今天早上才回来。我是在记者到这里后,才知道他钓鱼的时候发现了一具尸体。老实说,到现在他都没和我说过一句话,我连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都不知道。”

“昨天他回到这里时是几点?”

“晚上九点。”

“他会开车吗?”

“不会。他一直想要去学开车,可是我们家里的条件不是太好,因此一直都没有去学。”老人突然有些难受,想到了孙子坎坷的命运。郭小亮出生不久,他父母就接连生病去世了,同时给家里留下了巨大的债务,而他一直由年迈的自己抚养长大。为了能尽快还清家里的债务和减轻爷爷的负担,他小学没上完就跑到饭店里帮人洗碗挣钱,后来又辗转换了许多工作,年前才在城里找了份保安的工作,日子也算过得相对稳定了点。“他过早地承担起了家里的负担,平时除了工作就是回来陪我,可以说一点多余的时间也没有。”

“好了,我没有问题了。”田春达说。

老人松了口气,冲屋里叫道:“小亮,有人找你。”说着,将田春达、郝东领进室内。

屋里拉着窗帘,刚刚进来的人有些不适应里面的昏暗,隐约中,他们可以看到床上躺着个人。“干吗把窗帘拉上?”老人上前把窗帘拉开,屋里也敞亮了许多。郭小亮正缩在床角,将脑袋埋在枕头下。

“我不想看到外面那些记者。”郭小亮沉闷的声音从枕头下传来。

“我不是记者,我们见过面的。”田春达说,“我叫田春达,还记得吗?”

“是你?!“郭小亮将脑袋从枕头下伸出来,惊讶地看着田春达。

“我说过我们会再见面的。”田春达微笑道,尽量让郭小亮放松一点。

“你们来找我又有什么事么?”

“我来只是想告诉你一件事。”田春达说。

“什么事?”郭小亮好奇地看着田春达,心里猜测着他来这里的目的。

“已经找到了抛尸地点。”田春达说。

郭小亮的脸突然有些发白,身体又往墙角缩了缩,紧张地问:“在……哪里?”

“你好像非常害怕,却又想知道答案。”田春达说。

郭小亮喉结动了动,咕哝道:“我只是有些好奇而已。”他的脑袋低垂着,眼睛盯着床面,连看也不敢看田春达一眼。“你知道的,是我发现尸体的,那个女人真的太可怜了,因此我想弄清楚这件事。”

田春达盯着郭小亮看了片刻,开口说道:“往西两里的一座石桥上,现在警察正在那里调查取证,如果你想过去的话,最好等警察走了再去。”

“我没说过要去。”郭小亮急忙为自己辩解。

“好了,我要说的已经说完了,再见。”田春达说。

“你们要走?”郭小亮惊讶地看着田春达,不敢相信他跑一趟只是为了告诉自己已经找到了抛尸地点。

“是的,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田春达问。

“哦,没有。”郭小亮避开了田春达的眼神。

“我们还会再见面的。”田春达轻轻地笑了笑,再次向老人告别,与郝东一起走了出去。

外面的记者还在等候着,见两人出来就像见到鲜花的蝴蝶般围了上去。他们从接到消息到现在已经过去几个小时了,不论是从警察还是报案人嘴里,他们都没有得到一丁点消息,不能就这么回去,必须从田春达嘴里挖出一点东西,才能回去交差。

“田队长,你能介绍一下案情吗?”

“田队长,你为什么要来找报案人,是怀疑他和死者有关系吗?”

“田队长,你找到了有价值的线索了吗?”

……

面对记者的一个又一个提问,田春达冷静地回答:“对不起,无可奉告!”郝东分开人群,护送田春达出去。

离开人群后郝东喘了口气,确认后面没有记者再跟来后,向田春达说道:“说实话,我不明白为什么要跑到这里来告诉那小伙我们的发现。”

“我只是想再次确认一件事而已。”田春达说。

“什么事?”郝东问。

“确认他不是凶手。”

“你已经确认了?”

“是的。”

“为什么?“郝东一直跟随在田春达身边,他并没有发现郭小亮不是凶手的理由。

田春达点燃一颗烟,抽了两口后说:“从两点可以判断他不是凶手。一,他爷爷说他不会开车,而凶手抛尸时是开着车去的。二,我仔细观察了郭小亮放在床下的鞋子,他的鞋没有沾上黄泥。而抛尸的石桥旁是一片被雨浇过后的黄稀泥。这表明他没有到抛尸现场去过。”

郝东佩服地想,田队确实办案经验丰富,观察分析问题仔细、准确。自己应该好好学习呀。

车祸之后的阴谋9 这时,他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接通电话后,里面传来了安义刑警的声音,听起来他非常兴奋。挂上电话后,郝东向田春达说道:“安义来电话说已经查明了死者的身份。她是宏运公司的文员,叫路紫。她现在交往的男友是董平。”

“董平?”听到这个名字田春达有些吃惊又有些兴奋。线索是越来越紧地套在这个纨绔子弟身上了。

回到刑侦支队,外出调查的刑警又用电话报来新的情况:“田队,找到那辆车了,右前灯被撞坏了的黑色法拉利新式跑车!”

“在什么地方?”田春达问道。这绝对是个令人振奋的好消息,那辆车运送过尸体,它能让案件向真相迈出一大步。

“市郊的一家小型汽车修理厂。”

田春达对郝东说:“我们马上过去看看。”

田春达二人赶到了市郊的小汽车修理厂,厂房看起来非常破,从外面看起来更像是垃圾回收中心,黑色法拉利跑车停在里面显得有些不协调,一名警察正在对修理厂厂长进行盘问。

“天啊,我真的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我们这里根本不修这么高档的车,可是他非要放在我这里,还说让我尽快修好,出了高价。警察同志,究竟出什么事了,这是不是辆赃车?”修理厂厂长感到有些冤枉,要早知道这辆跑车会给自己惹上麻烦,他绝对不会让车主停在这里。

办案民警见田春达二人到来,马上迎了上去,敬了个礼,说:“队长,在车椅下面发现了零星血迹,轮胎上有许多黄色稀泥,证明车子曾经到过河边。”

田春达向修理厂厂长问道:“车子是什么时候送到这里来的?”

厂长听到了警察的话,确定车子有问题后显得非常紧张。昨天车子停到这里的时候已经非常晚了,他根本没仔细看车,加上又喝了点酒,今天早上还没起来呢,警察就找上了门。“昨天晚上九点左右,具体时间我记不太清楚了。”

“记得司机长什么样吗?”

“一个瘦高个,二十岁左右的样子。穿的衣服很高档、新潮。”

郝东仔细看了看车子,说:“这就是董平的车。”

田春达对刑警下达命令:“把这辆车拖回去,另外,给这位厂长做一下笔录。”

他又对郝东说:“你再打电话给队里,叫上几个人,我们马上抓捕董平。“

8

刑警来到董平的家,家里却没有人。

刑警用万能-钥匙打开了房门。

走到董平卧室门前,一股消毒水的味道从门内冲出来。田春达和郝东走了进去,屋内有些混乱,地板上却一尘不染,显然不久前才被人清理过。“这里应该就是命案第一现场。”田春达说。

郝东在屋子里面转了一圈,却什么也没有发现,好奇地问,“队长,你怎么知道这里就是命案第一现场?”

田春达在室内的花梨木书桌前停了下来,沉声说道:“还记得死者后脑上的三角形伤口吗?应该就是碰到桌角造成的。”说着,他趴在地上往桌下看了看,接着掏出一张纸巾在下面擦了擦,上面马上多了条红色的印记。他起身将纸巾递给刑警安义,“回去化验一下,这应该是路紫的血。”

刑警在董平家里守了一夜,董平并没有回来。于是田春达下令在全市进行搜捕。很快,董平的踪迹被发现,他于昨天傍晚乘飞机逃往泰国了。他去泰国旅游过,有那里的护照。

田春达经请示上级,并与泰国警方联系,带人到泰国搜捕董平。

9

董平虽然去过泰国,但毕竟只是旅游了十几天,仍属人生地不熟,不敢轻易乱闯。加之语言不通则更限制了他的行动自由,只好在自觉安全的地方活动。

上午,董平仰躺在曼谷一家大饭店的床上,大打起呵欠来。几个自觉安全的地方都去腻了,觉得再也没有好去的地方,只是身上的钱倒还有不少。整天将自己关在饭店里,沉溺在与卖身女的性-爱之中也有限度,不出三天。连对方的脸都会使你厌烦。这倒并不是说对方变讨厌了,而是就像同房间的囚犯一样,对方的脸看上去好像已发霉了似的。这座豪华的大饭店,就像是用钢筋和水泥浇铸而成的巨大建筑,已经变成囚禁他的牢狱了。

董平开始怀念起家乡来了,怀念那些他熟悉的玩乐地方,怀念那些常聚在饭店和游乐场里的玩伴。曼谷没劲大概也是因为缺少朋友的缘故。

可是家乡目前是回不去了。真要回去了,又会被噩梦缠住的,整天东躲西藏,被人追来追去。他想,过两天再向父母打听下消息,如果情况不妙,自己还得换个国家逃避。总之,不能让警察追查到自己。

田春达在当地警方的配合下,已掌握了董平在泰国曼谷的行踪。打听到了董平居住的饭店,然后立即用国际电话查询,得知他到当地虽已一个多星期,但仍住在那家饭店里。

董平在床上实在躺不住了,走到外面,与花高价雇佣的陪伴女郎在人声鼎沸的闹市区漫无目的地转悠了半天后,又回到了饭店。虽没走太多的路,但他却感到很疲劳。

这时有人突然在背后喊他:“董平,站住!”

怎么,在这里也有人认识我?董平下意识的一回头,看到田春达和郝东站在他的身后。糟糕,警察追捕到这里了,董平撒腿就跑。

田春达和郝东在后面紧追。

董平穿过饭店大厅向大门出口处跑去。为了防止外面的空气直接进入有空调的饭店内,出口处设了两道门。从外面进来的第一道门是个旋转门,将大厅与外面隔开的第二道门是装有透明玻璃的自动门。

董平拼命往外跑,只看到通向大街的第一道旋转门。此时。正巧有几位客人推着旋转门从外往里走。

董平的眼睛只盯在旋转门上,而且由于眼神不好,看得不很清楚,忘了那儿还有一道透明玻璃的自动门。这是透明玻璃门常令人产生的错觉。

董平头脑中只闪着一个念头——快逃。他以极其迅猛之势向自动门撞去。自动门感应到董平的接近正要打开,但却赶不上他的速度。

咚!发出了一声沉重的声音;董平被厚厚的透明自动玻璃门一下子反弹了回来。加速度全都变成了反作用力,他的身体受到了猛烈的冲击。

董平受到重重一击,瞬间神志开始模糊起来。

“怎么回事?”正在大厅里的人们听到响声后大吃一惊,不约而同地把视线投向了出口处。饭店服务员赶紧跑了过来。

董平似乎听到跑动声音。他动了一下,但觉两眼一阵发黑,便完全失去了知觉。

田春达给南山市公安局领导打去电话,报告说:“董平在逃跑时头撞玻璃门,伤重而亡。我们马上返回。”

陷入圈套1 一

宾馆服务员陆梦华走出家门上夜班,一出平房小院的院门,她就看到继父开的出租车停在胡同里。继父也看到了她,向她叫道:“小华,上车吧,我送你到单位。”陆梦华说:“不用了,我坐公交车吧,别影响你拉活。”继父打开了前车门,“你快上车吧,我就要到你们宾馆那去拉活,顺便。”陆梦华只好上了车,坐到副驾驶的座位上。

一上车,陆梦华就闻到一股酒味,她厌烦地说:“怎么,你喝酒了?”

继父打了个酒嗝说:“晚饭时喝了点。”

“你喝酒了怎么还能开车?下车,回家歇一歇吧。”

“没事,现在天都快黑了,警察都回家吃饭了。”

“你还是回家歇歇吧。”陆梦华说着就要下车。

继父一手拉住她:“没事,一会儿就到了。”说着就发动了汽车。

出租车二十分钟就开到了陆梦华上班的宾馆,停在宾馆右侧的停车场。陆梦华正要下车,继父一把拉住了她。他结结巴巴地叫:“小华,给我揉揉胃,我的胃又疼了。”

陆梦华厌恶地说:“你少喝些酒,胃就不会这么疼了。”

继父一把将陆梦华拉过去,叫道:“你就知道心疼你妈,我这个当爸的你就不放在心上!”他又满嘴酒气地说:“小华呀,你不想爸,爸可想你呀。来,让爸疼疼你。”他说着就抱住陆梦华。

陆梦华震惊了,她挣扎开,叫道:“你,你怎么能这样!”

继父又拉住她的胳膊,“你妈有病,我已经有好长时间没做那事了,憋得难受呀。小华,你就可怜可怜爸,疼疼爸吧。”继父又抱住陆梦华。

陆梦华又推开继父:“你喝醉了,在车里躺一会儿吧。”说着她要起身离开。

继父叫道:“你就别装纯洁了。你跟街道办主任早就做过那事。进了宾馆你又跟于部长做那事。你说晚上要加班,得晚回家,我跟踪过你,看到你根本没加班,而是下班后进了于部长的家。你能跟他们做那事,就不能满足我的需要?你要不听话,我就把你这些事?出去,看你在宾馆还怎么干!”

陆梦华震惊、悲愤,一时呆住了。跟那两个男人,都是被迫的呀!继父又上前抱住她,解她的衣扣。陆梦华用力挣扎,可继父将她抱得很紧,她的衬衫衣扣也被撕掉了,露出了粉红的胸罩和雪白的肚皮。继父眼睛红了,又撕扯她的胸罩。

悲愤使陆梦华热血上涌,就要冲出脑门了。她抓起车上的酒瓶,狠狠打在继父的后脑上。继父叫了一声,手松开了,接着瘫软在座位上。

陆梦华战战兢兢一摸继父的鼻孔,没有气了,他死了!自己竟然失手将他打死了!怎么办?她抬起头往车外看,看到了宾馆副总经理许萌萌的红色法拉利跑车。脑子里突然窜出个主意。那跑车停的位置得倒车挑头才能开出来。就把自己沾染的霉气传给豪门公主许萌萌吧。她看看四周,没看到人,就把继父的尸体拖下车,拖到许萌萌车的后边,脑袋正对着后车轮。然后她就进宾馆上班去了。

许萌萌发动红色法拉利跑车准备回家。她先倒车,可一倒车,车颠簸了一下,似乎压着了什么东西。是什么东西?许萌萌心惊胆战地停下车,下车观看。这一看她吓呆了,被压的是一个男人,他的脑袋已经被车碾得变了形,肚子也压破了,露出了肠子。他满身酒气,想来是喝醉了酒倒在地上,让我的车给压上了。怎么办?许萌萌看看四周,没有人,开车逃走?那样太不道德了。何况自己的母亲就是被人开车撞成瘫痪的,肇事者逃跑了,但最后被查出,受到了惩罚。自己不能做那样的事呀。想想瘫痪的母亲也不能做那样的事。许萌萌打开手机报了警,然后等在路旁。

交通警察查看了事故,认定死者是酒后躺倒在地上,被许萌萌倒车压死的。但许萌萌也有责任,如果她倒车前仔细观察,也可以避免事故。交警部门让许萌萌与死者家属调解解决,如果死者家属满意了赔偿,问题就好解决了。许萌萌和母亲王虹来到医院病房,向陆梦华和她的母亲曲明春道歉,并商谈赔偿问题。

曲明春事先已经向陆梦华了解了一些许萌萌及其家庭的情况。许萌萌是东湖宾馆的副总经理,她从国外获得酒店管理硕士学位,回国后一年多就当上了东湖宾馆的副总经理。她提升这么快与他的父亲有关。她父亲是东湖宾馆的董事长兼总经理许云发。

母女俩经商议,决定向许家提出一系列赔偿要求。曲明春母女向许家提出的赔偿要求是:1、负责今后曲明春的医疗费。2、自己家棚户区就要拆迁了,要解决搬进新房前的居住问题。自己想要三室两厅的新房,搬迁费付购房费不足部分要由许家补贴。3、支付交通事故赔偿金八十万元。4、将陆梦华由临时工再恢复为正式工。

许家是只要不让许萌萌负交通事故的刑事责任就行,所以很痛快地答应了曲明春的赔偿要求。许萌萌了解到陆家的困难情况,深感同情,又深感愧疚,于是提出让曲明春母女在拆迁后住进新房前先在她家住。她家住着三层的小楼,面积有四百多平米,房间多的是。许萌萌还说曲明春身体患病,陆梦华上班时还可让许家的保姆帮忙照顾。曲明春母女点头同意了。

搬进许家,陆梦华和曲明春各自住进一间宽敞的向阳房间。许萌萌领着陆梦华参观了整个小楼。陆梦华感到这小楼的装修比五星级的东湖宾馆还要豪华。地板是进口的柚木地板,平整光滑如镜。墙壁贴着华贵的绸缎,典雅富丽。贴墙摆放着明亮的成套进口家具,与最新式最高档的家用电器一起闪着华丽的光芒。许萌萌的卧室有三十平米,两面墙都摆放着高大豪华的衣柜,有十几个门。陆梦华想,这里得摆放着多少高档时髦的衣物呀!她心里不觉又升起不平衡的感觉。许萌萌只比自己大一岁。却住着这么豪华的住宅,任着这样的宾馆高职。可自己却住在低矮、狭窄、潮湿的棚户屋里,当个宾馆小服务员。同在一片蓝天下,人生怎么这样不公平呢?这就是命么?但命运难道不能改变么?

陆梦华想要改变命运,第一件事就是要向侮辱、坑害自己的东湖宾馆人事部于部长复仇。

陷入圈套2 二

在许萌萌家居住后,陆梦华在下班后帮助保姆做饭,许家的人都夸她很会做菜。她还帮着收拾屋子,许家人又都赞许她勤快。跟许家人关系熟络了,陆梦华便向许萌萌倾诉了宾馆人事部长于仲欺负她、坑害她的情况――

陆梦华考进东湖宾馆后分到餐厅工作,她工作特别卖力。只干了一个多月,就得到顾客的数次好评,餐厅的经理也几次表扬她。

可这一天,麻烦来了。宾馆人事部部长于仲突然叫陆梦华去他的办公室。人事部部长怎么突然找自己?有什么事?是好事还是坏事。陆梦华内心忐忑地走进于部长办公室。

四十几岁的于部长穿着讲究的西装,大背头纹丝不乱,显得很有派头。陆梦华见到他连忙深深鞠躬,又恭敬地站立。

“你坐下吧。”于部长微笑着说,又指指宽大写字台前的椅子。陆梦华小心地坐下。

“这一段你在宾馆工作感觉如何呀?”于部长问。

“很好,感觉很好。我喜欢这里的工作。”

“嗯,听说你这一段工作表现不错。不过,你知道么?你能被录取,我是起了决定性作用的,如果我这个人事部部长看不好你,你说你能被录取么?”于部长的眼睛盯住陆梦华。

“是。我知道的。我心里非常感激于部长的。”陆梦华只知道自己被录取了,并不知道于部长起了多大作用,但部长这样说,自己也只能顺着这么说。

“你知道就好。那你,想不想对我表示感谢呢?”于部长盯着陆梦华又说。

陆梦华听了这话心里一阵紧张。部长发话了,那一定是要表示感谢的。可怎么感谢呢?送礼物?得送什么样礼物呢?钱少了拿不出手,钱多,自己才干了一个多月,没挣多少钱呀。

于部长似乎看出她的心思,微笑着说:“你才工作一个多月,没挣多少钱,家里又困难,感谢我就不用送什么钱物了。”

“那要怎么表示感谢呢?”陆梦华想问又不敢问,心里七上八下。

“你呀,帮我做点儿事就行。明天下班后你到我家里做点事儿,我家就在宾馆后面,很近。”于部长很有意味地盯着陆梦华笑着说。

听到这话再看看于部长的脸,陆梦华似乎明白了。她心里一阵恶心,但她不敢表露出来。

“怎么样?可以么?”于部长又问。

陆梦华心里是相当不愿意,可又不敢说。这个人事部长可是得罪不起的呀。她下意识地点点头。

“好,那就这样定了。明天下班后你到我家里,我的手机号告诉你。”于部长让陆梦华记下了手机号。

陆梦华心思沉重地回到家。母亲这一个多月看到的都是女儿的笑脸,今天突然看到女儿阴沉着脸进家门,忙问:“你是怎么了,怎么脸色看着不好,身体不舒服么?还是工作有什么事了?”

“没什么事,我只是今天活多,有些累了。”陆梦华轻声说。

“噢,那快休息吧。先躺着歇会儿。”患病的母亲关切地说。

陆梦华进了自己的小屋,躺在床上。她内心沉重地想,明天去不去于部长家呢?去了,肯定没什么好事;不去,他可是人事部长,得罪了他以后肯定没好果子吃,不用说升迁,就是现有工作也可能保不住。怎么办?自己这么个小弱女子能怎么办呢?也许,也许于部长只是要自己到他家帮着干什么活呢?是自己把问题想严重了。也许,这个也许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明天,就抱着对这百分之一可能的希望去于部长家吧。陆梦华在心里安慰自己。

第二天下班后,陆梦华心情忐忑地走进于部长的家门,似乎比应聘宾馆工作时还要紧张。

“我老婆带着孩子去国外探亲了,要去几个月呢,家里就我一人。很孤独呀。听说你做饭也有两手,请你帮我做晚饭呀。要不我一个人吃饭真是个麻烦。”于部长笑着对陆梦华说。

听到这话陆梦华心里一阵轻松,还真是那百分之一的希望。她连忙答应着走进厨房做饭。

陆梦华精心做了个滑溜里脊,一个红烧鱼,一个家常凉菜,一个蘑菇汤。端上桌后于部长就是一顿夸奖:“唉呀,色、香、味俱全呀,看来你还真是有两手呀。”他又拿出一瓶茅台酒,“这样的好菜就得配好酒呀。来,我们一起坐下吃喝。”

“不了,于部长您好好吃喝吧。我要回家了。”陆梦华说着要走。

于部长拉住她,“那怎么行,你忙活半天,不吃饭就走怎么行。我一个人吃喝也没意思,来,坐下,跟我一块吃。”他把她拉坐在椅子上。陆梦华只好陪着了。

于部长给陆梦华倒酒,陆梦华连忙婉拒:“于部长,我不会喝酒,我就陪您吃饭吧。”

“那怎么行,我一个人喝哪有意思。一块喝,这可是茅台酒呀,两千来块钱一瓶呢。”

“我真不会喝,部长。”陆梦华仍笑着婉拒。

“喝两回就会了。你别扫我的兴,菜做得好我高兴,可扫我的兴就不好了。”于部长脸上的笑容没了。

见此情景,陆梦华只好拿起杯陪着喝了。

于部长越喝越高兴,每喝一杯也一定要陆梦华陪一杯。一瓶茅台酒渐渐喝得剩不多了。陆梦华喝得头晕眼花。

“于部长,我头晕,头晕……我要走了。”陆梦华吃力地说。

“别,咱们把这一瓶喝干了,剩不多了。”于部长摇摇酒瓶。

“我不行了,喝不了了,头晕。我得走了。”陆梦华吃力地站起来,可身体一摇晃,只觉得天旋地转。于部长连忙扶住她,“你看你,站都站不稳了,还怎么回家。你头晕,我扶你躺一下。”他把她扶到长沙发上躺下。这一躺下她头更晕了,眼睛都睁不开了。迷糊中她感到有人揉她的胸,又用手解她的衣扣。她一下惊醒了,睁开眼,只见于部长一只手在揉她凸起的胸,另一只手在解她的衣扣。她吃惊地一下坐了起来:“部长,你、你要做什么?”

“梦华,我早就喜欢你。从你应聘时我就喜欢你了。所以应聘时我给你打了高分。今天你给我做饭,又陪我吃喝我很高兴,你就好事做到底,再陪我睡吧。”于部长又伸手解陆梦华的衣扣。

“不行,于部长,我要回家。”陆梦华说着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向大门走去。

“你别走,陪陪我。”于部长上前拉住陆梦华。

陆梦华挣开,仍向大门走,“我要回家,回家。”

“你要走出我家大门,就可能走出宾馆的大门,回不来了。你是知道我的能量的。”于部长在陆梦华身后喊道。

听到这喊叫,陆梦华下意识地站住了。

于部长走上前抱起陆梦华,把她抱进卧室,放到宽大的床上,又解她衣服的扣子。陆梦华没有反应,身体似乎麻木了,任凭于部长摆布。

脱-光了陆梦华的衣服,于部长爬到陆梦华的身上,疯狂地蹂-躏、发-泄……

一个月后的一天下午,陆梦华的手机响了。她接听手机,传来于部长的声音,只一句话:“今天晚上来我家。”听了这话陆梦华心脏一阵惊恐,接着又是一阵绞痛。自第一次被于部长侮辱后,她又被迫去了于部长家几次。可那是怎样的男女之事呀。于部长是个变态虐待狂。他用种种变态手法玩弄、折磨自己,每一次都使自己的身心受到极大伤害,好像是被上了一次酷刑。不,比酷刑还要严重,酷刑只是折磨肉身,而这种折磨使心灵也受到极大屈辱和惊吓。现在想到那变态的折磨,陆梦华身上就打冷战,心灵便电击般战栗。不行,我不能再去了,这种关系再继续下去生不如死。于是下班后她直接回家了。

她知道狠毒的于部长不会放过她,以后每天她都战战兢兢的上班,等待着报复的来临。就是在晚上,她也经常做噩梦,梦到受到了于部长可怕的报复,报复的情景有多样,每样都让她受尽屈辱,折磨。她惊叫着从噩梦中惊醒过来,贴身的内衣已经被冷汗湿透。她有时甚至想,可怕的报复你快些来到吧,这样天天严重的担惊受怕,提心吊胆,真让人受不了呀!我的小心脏呀,都快要在惊恐中停摆了。

十天后,可怕的报复终于降到陆梦华头上。

这天午餐时间,东湖宾馆餐厅里宾客众多。陆梦华端着一个大盘红烧鱼送向宾客的餐桌。她快步走过一张餐桌,那餐桌坐着一个高个子衣冠楚楚的男人,他突然手臂一挥,打翻了陆梦华端着的红烧鱼。鱼和盘中油油的汤汁洒了那高个子男人一身。他大叫着:“哎呀,烫死我了!哎呀,你怎么不小心,洒了我一身,我这一身可都是新买的意大利名牌时装,要两万来元呀!”

陆梦华连忙说:“先生,是你挥手打翻了盘子呀。”

高个男人叫道:“明明是你不小心脱手翻了盘子,你怎么还敢侮赖我!你真是太不像话,颠倒黑白!”

“我,我没有……”陆梦华委屈地小声说。宾馆规定不能顶撞宾客,她不敢大声申辩。但她在心里说,到底是谁颠倒黑白,事实在那摆着呀。

这时餐厅经理赶了过来,高个男人马上诬告。经理马上不问青红皂白责备陆梦华,让她道歉,并做出赔偿。

高个男人说:“我这身意大利名牌西装和皮鞋,加上烫了手的医疗费,你就赔我两万元吧,我也不向你多要。”他倒显出一付很大度的样子。

餐厅经理逼迫着泪流满面的陆梦华写了道歉书,又逼着她签了赔偿协议。陆梦华哭泣着想,这赔偿要自己大半年的工资呀。这一年自己和母亲要怎么活呀!

更可怕的是两天后,高个男子又到宾馆诬告,说陆梦华找到他,表示她不想拿出钱赔偿,而是想用肉体赔偿。这是对他的极大侮辱。也表明了她人格极其低下。

陆梦华哭着说她没有这样说,可高个男人一口咬定她这么说了。人事部于部长于是找来陆梦华,他黑着面孔,声色俱厉地对她说:“你先是脏污了宾客的高档服装,接着又想脏污宾客的高贵人格。你真是太卑鄙,太下贱了!我们这样非常注重名声的五星宾馆,绝不能留你这样的人,你被开除了。”

陆梦华知道现在申辩也没有用处,她已经陷入了于部长设下的圈套。

于部长又说:“考虑到你和我过去的关系,我给你留条路,你可以在宾馆当临时工。如果你考虑好了,表现也好,可以来找我,还是有恢复正式工的希望的。”

听了陆梦华悲愤地哭诉,许萌萌很气愤,但她说于部长是宾馆的元老,要处理他得父亲发话。陆梦华又找许云发谈了这个情况。许云发听了沉吟片刻后说:“于仲是宾馆的老人,宾馆建立时他就参与了。二十年来他也为宾馆做了不少贡献。要处理他得有真凭实据呀,这样他才能服气,也才能服众。”陆梦华说:“那我就想办法找来证据。”许云发说:“你要拿出真凭实据,我就好处理了。”

于仲得知陆梦华住进了许家,又回到宾馆工作了,一反过去的姿态,对她客气起来。见到她主动打招呼,笑脸相迎,还说好听的话。陆梦华想,你真是条变色龙呀!

这一天,陆梦华来到于仲的办公室。于仲见到她连忙站起笑脸相迎,让座后又给她倒上杯香茶。

陆梦华说:“于部长,我今天来是想要些赔偿。”

“赔偿?”听了这话于仲有些惊讶。

“是啊。你的变态性行为给我身心造成很大伤害,我现在睡觉经常做恶梦,有时惊恐得直打哆嗦。你不应该给我赔偿么?以后我拒绝了你,你又设陷阱坑害我,冤枉我,让我被迫赔偿客人两万元,还把我开除了。你不应该赔偿我么?”

“我,我过去是对不起你,现在,请你原谅我吧。我以后一定好好对待你。你要的赔偿我也给,我给你五万元赔偿,行了吧。”于仲尴尬地说。

“五万不行,再加一倍吧。”陆梦华盯着于仲说。

于仲一愣,脸板了起来,但马上又浮出笑容,“好,就按你说的,给你十万,让你彻底消气。”

“好,你明天就把这笔钱打到我的账户里吧。”

“好、好。你消消气,以后我们好好相处,有什么事我会关照你的。”于仲点头哈腰。

陆梦华心里想,以后?怕是没有以后了。她的背包中有一个借来的小型录相机,透过背包挖好的小孔,把这次谈话的情景都录下来了,这就是真凭实据呀!

过后陆梦华把录相放给许云发看。许云发看后阴沉着脸说:“想不到这小子真干出这种事。”

陆梦华说:“我还听说于仲对其他在宾馆工作的姑娘也做过同样的事。这样的祸害,如果留在宾馆,还有姑娘可能遭殃,宾馆的声誉也会受影响。”

许云发沉默片刻,说:“这事我会看着办的。你不要再跟任何人提起。”

陆梦华点点头。

许云发将于仲叫到总经理办公室,对他说:“你干的阴损事让人告发了,而且有真凭实据。”

于仲低声问:“是陆梦华告发的?”

许云发说:“这你就别问了。考虑到你是宾馆的老人,我给你优厚的退职费,你到别处另谋高就吧。”

于仲点点头:“总经理,我给你添麻烦,给宾馆抹黑了。我对不起你。”他站了起来,向许云发深深鞠了一躬,走了出去。

把于仲这个坑害人的色狼收拾了,陆梦华感到出了一口气。她觉得命运确实有了转折,欺负她的人现在被她收拾了;一个小服务员可以扳倒宾馆人事部的大部长。她又想,自己之所以能做成这事,是因为利用了总经理手握的权力。今后自己要想出头,要想有更好的命运,就要利用好别人的权力,或是自己也拥有权力。

但是命运这东西,它就像天气时好时坏,有时晴空万里,有时又大雨滂沱。陆梦华刚刚进入艳阳天,不久又进入了阴雨天。

陷入圈套3 三

许云发下肢瘫痪的老伴王虹去疗养院疗养了,她隔一段时间就要去疗养。许萌萌晚上也去陪伴母亲了。陆梦华的母亲仍在住院治疗。保姆做完晚饭有事回家了。晚上许家就只剩下许云发和陆梦华两人。

吃完晚饭,许云发把陆梦华叫到自己的卧室。他笑望着陆梦华说:“小陆,于仲被处理了,你这回出气了吧,高兴了吧?”

陆梦华感激地说:“谢谢总经理帮我报了仇,出了气。”

许云发笑看着陆梦华说:“那你要怎么感谢、报答我呢?”

陆梦华听了这话一愣,这话似曾相识呀。她想了想说:“我要在宾馆努力工作,在家里也好好干活,照顾好总经理和夫人。”

许云发笑着点点头:“好,那你现在就给我按摩一下脖子和肩膀吧。我今天工作得很累,你帮我放松一下,解解乏。”

“好。”陆梦华给许云发按摩起来。

按摩了一会儿,许云发笑说:“想不到你还很会按摩,给我按摩得很舒服、很解乏。”

陆梦华微笑着说:“我母亲身体不好,长期患病躺在床上,我经常给她按摩,所以就会了一些。”

“好、好,你是个孝女呀。”许云发微笑着拍拍陆梦华的手。

片刻后许云发抓住陆梦华的手,笑说:“你这手真柔软、真温暖呀,按摩我的身体真舒服。”他又抚摸着她的手说:“你这手还细嫩、光滑,手指细长,真是双好手呀。”

这时陆梦华感到情况不妙,她抽出手说:“总经理,今天就按摩到这吧,我还要去洗衣服。”说完她就要走。

许云发拉住她,“别忙着走,我还想继续按摩呢,我躺到床上,你给我按摩一下全身吧。”说着他就脱去外衣裤躺到床上。

陆梦华犹豫,一时不知怎么办好。如果走了,会让总经理不高兴。如果按摩下去,恐怕会出危险……

许云发向她招手,“快来呀,给我全身按摩,你好好照顾我,我不会亏待你的。”

陆梦华只好走过去,坐到床边,给他按摩胳膊、腿。

按摩了一阵,许云发说:“我今天晚上吃多了,肚子有些不舒服,你给我揉揉肚子吧。”说着他就拉起汗衫,露出白胖的肚皮。

陆梦华这时站起说:“对不起总经理,我,我不好意思做这个,你,你自己揉揉吧。”

许云发拉住她的手,说:“你也知道我守着个瘫痪老婆,不能办什么事。我很苦闷呀。你到床上陪陪我,好么?我不会亏待你。”说着他就把陆梦华向床上拉。

陆梦华挺直身子说:“总经理,这个我实在不能陪你。我前段被于仲伤害过,现在很怕接触男人。对不起。”说着她挣出手。

许云发又拉住她的手说:“我在床上很温柔、很体贴的。你好好照顾我,我也会好好照顾你。在经济上,在升职上,我都会照顾你。”

“可我实在不能陪你。请你原谅。你有权、有钱,找什么样女人都能找到,请换个女人吧。”说着陆梦华又挣出手要走。

许云发又拉住她手,“可我现在喜欢你,就想要你。你听我的话好么,事后我可以给你一笔钱,或是给你买贵重首饰。以后还会帮你升职。”

陆梦华说:“我现在实在不能做这个,我心灵受到很大伤害,想想就害怕、难过、痛苦。我不能,求你放过我吧。”说着她转身就走,头脑中想,你们有钱有权的男人就都要随意玩弄我么?我是一个可以随便供你们玩弄的玩具么?你女儿也是个姑娘,可活得那么高贵,高傲,像个公主。可我却要做一个被男人随意玩弄的下贱女人么?想到这她泪水夺眶而出。

她已经走到屋门前,这时许云发在背后喊道:“你回来,我今晚真的很孤独,苦闷,你不上床,我们坐着喝杯酒聊聊天好么?”说着他下床穿睡衣。

这样陆梦华就不好拒绝了,她想,我喝点酒,聊一会儿就走。如果这都不做,以后怕总经理真的对自己生气了。

许云发走到屋内的一个精致的玻璃柜前,拿出酒瓶倒了两杯酒坐到茶几前,笑对陆梦华说:“我喝红酒,给你倒杯蓝莓酒,蓝莓酒甜,劲又小,适合女人喝。”他又指指茶几上的点心碟和水果碟,这是保姆每晚要给他预备的。“来,我们边喝边聊。”

许云发问了些陆梦华在宾馆工作的情况和看法。陆梦华小心回答着。但她突然觉得头晕眼花,接着就倒在沙发上人事不知了。

陆梦华清晨才醒来,她睁眼看看,见自己赤裸着身体躺在床上,躺在身边的许云发也光着身子,打着鼾沉睡着。她知道自己上了许云发的当了,他肯定在给自己的酒中下迷药了。最终自己还是被他玷污了身体。屈辱、悲愤涌上心头,眼泪又夺眶而出。怎么办?去告发许云发?可他是带套做的,而且处理得很干净,没有留下什么痕迹,是个老手。没有证据,他有钱有势,想告倒他很难呀,搞不好打不住狐狸,反惹一身臊。那就只好先忍着了,一边忍着一边利用许云发。

许云发醒来了,陆梦华立刻哭泣起来,说:“总经理,你怎么可以这样?”

许云发说:“我,我是太喜欢你了,太想你了,才这样。我说了,我不会亏待你的。”他说着拿出支票簿,给陆梦华开了五万块钱。

陆梦华说:“我还想学习,提高。”

许云发说:“可以。我给你花钱安排到相应学校学习,每天你可以半天学习,就学习企业管理和酒店管理,为以后升职做准备。你好好学习,好好工作,我尽快给你升职。”

陆梦华这才停止了哭泣。

陷入圈套4 四

数日后的一天晚上,许萌萌在一家人聚餐时宣布了一个消息:“爸、妈,你们总催我交个男友,我现在交上了。明天带来给你们看看。”

许云发和王虹一听,喜笑颜开,许云发问:“好,好呀。他是做什么的?”

许萌萌说:“他也是从国外留学回来不久,现在是丽都大酒店的总经理助理,名字叫米宁。”

许云发点头:“是丽都大酒店米总的公子,我听说过。”

王虹笑问:“他长得什么样,你说说。”

许萌萌说:“个子挺高,差不多一米八。爱运动,很强健。面孔也很英武,有男子汉样。”

王虹笑说:“那不错呀,我女儿挺有眼光呀。”

许萌萌笑说:“那是呀,你女儿也不弱,能没眼光么?”

许云发哈哈大笑。“拿茅台酒来,我要喝两杯。”

陆梦华听了许萌萌的话心里却一震,这个米宁是自己的高中同学,两个人当时是好朋友,关系很密切。可高中毕业后,自己因为家境不好,找了工作,没有上大学。而米宁上了重点大学,又出国留学,两个人就渐渐疏远了。

第二天晚上,许萌萌将米宁领到家中吃晚饭。米宁穿一身浅色西装,锃亮的高档浅色皮鞋,显得英姿勃发。许云发和夫人高兴地接待他,视若贵宾。

看到陆梦华米宁愣住了,问:“你怎么也在这里?”

陆梦华说:“我家拆迁了,暂时住到了这里。”

许萌萌惊奇地问:“怎么,你们认识?”

米宁说:“我们是高中同学,想不到今天在这里又见面了。”

坐到餐桌上,许云发夫妇都热情地招呼米宁,让他多吃菜。显然对这个未来女婿很是满意。许萌萌也极热情地给米宁夹菜,倒酒,陪他聊天,毫不掩饰地显示着对他的喜爱。

陆梦华在一旁看着心里酸酸的。她想,如果不是我的家境太差,如果我也能上大学,我的家境好些,也许眼前这个亮眼的白马王子就是我的。你许萌萌年龄跟我差不多,为什么就这么步步通畅,事事顺心,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还不是因为你有个有钱有势的老爹。想到这她心里除了泛酸外,还添了些不平之气。她默默地低头吃完饭,然后离开了。她不想继续看许萌萌对米宁那甜腻腻的样子。

陆梦华想不到两天后米宁给她打来电话,邀她晚上到吉利饭店吃饭。下班后她来到吉利饭店,在高中时米宁曾请她在这吃过饭,高中毕业后她就没来过这,现在进来有种久别重逢的感觉。

这个饭店是个做普通菜肴的小型饭店。米宁要了一个锅包肉,一个酸菜鱼,一个黄瓜拌粉皮。陆梦华笑说:“你还记得我喜欢吃的菜。”

米宁笑说:“记得,当然记得。”他又要了瓶红酒,两个人吃喝起来。

米宁说:“高中时的友谊我一直记在心上,想起来就很温暖,就很怀念。可高中毕业后,我们分开在两地,我学习忙,你工作忙,渐渐联系就不多了。现在又见面了,很好啊。以后我们还是要老同学、老朋友常来常往。”

陆梦华说:“我也常怀念高中时相处的情景。再次见到你我也很高兴。”

又吃喝了一阵,两人都有些耳酣眼热了,说话也更放松起来。米宁看着陆梦华说:“梦华,我刚才说很怀念我们高中时的友谊。现在借着酒劲我再跟你说说内心深藏的话,在我心中,对你的感情要比友谊更深些,你就是我心中的初恋呀。我曾幻想娶你为妻,与你共同生活一生。可,高中毕业后,毕业后……”

陆梦华接道:“我知道,以后你看到我们的地位相差太悬殊,就……这个我能理解。人么,都是生活在现实世界中,不能靠幻想过日子。不过,你今天说我是你的初恋,我也很感动。米宁哥,我也说心里话,你也是我的初恋,我有过嫁给你的梦想,可我知道这只能是深藏在心中的梦想,现实中不可能实现。”

米宁突然伸手握住陆梦华的手,“梦华,见到你我真的很高兴,我心里真的很喜欢你……”

陆梦华有些惊讶,她抽出手来说:“米宁哥,过去我们是同学情,朋友情,现在也只能是这样了,你现在有了许萌萌……”

米宁把杯中还有一半的酒一口喝干,又一把抓住陆梦华的手,“我真的很喜欢你。我父母都外出了,家里今晚只有我一人,咱们吃完了去我家再好好聊聊……”

陆梦华抽出手:“米宁哥,你有些喝多了。我们只能是同学的友谊了,你已经有了许萌萌,就是没有她,我们也不能走到一起,我们的地位、家境相差太悬殊了。吃完饭,你就打车回家吧,我也得回家照顾重病的母亲。”

米宁很失望地看看陆梦华,把瓶中剩下的酒都倒进杯里,又喝下一大口。

这以后米宁就时常来许萌萌家,见到陆梦华也打招呼聊几句,但再没有很亲近的表示。

又一天晚上,米宁邀许萌萌到电影院看电影。电影院里人很少,米宁拉着许萌萌在一个僻静的角落坐下。

电影是一部美国情爱大片,里面有不少情爱缠绵的情节。看到激情处,让人心跳加速,血液沸腾。这时米宁伸出手臂,搂住许萌萌的肩膀,许萌萌小鸟依人一样地靠在米宁的胸前。

米宁又伸手抚摸许萌萌,许萌萌仍温顺地承受着。抚摸了一会儿,米宁又把手伸到许萌萌的衣服,想伸进里边。这时许萌萌伸出了手,阻挡米宁。“米宁哥,不要,不要这样。”

米宁情急地说:“萌萌,我想,让我摸一下吧。”说着他又要把手伸进。

许萌萌再次阻挡他:“米宁哥,不要,你放开我吧。我现在不要这样。”

米宁情急地说:“那看完电影,我们到附近宾馆吧,我很想,很想跟你亲热一下。”

许萌萌轻声说:“不了,在结婚前,我不想这样。”

米宁说:“你怕什么呀,现在男女谈恋爱时不都这样么,没关系的,反而更能加深两人的感情。”

许萌萌说:“可我不喜欢这样,结婚前我不想出大格。看完电影,我要回家了,请你理解我,原谅我,米宁哥。”

米宁听了这话很是失望,可他知道,也不能硬来,那样会适得其反。他只好放开许萌萌,坐直身子继续看电影。

看完电影,米宁开车将许萌萌送回家,然后闷闷地回到自己家。

父亲米海生见儿子回来了,让他到书房谈话。

到书房坐定,米海生对米宁说:“我今天要跟你谈一个重大机密问题。”

米宁一听这话,有些紧张起来,他正襟危坐等着父亲继续说。

米海生继续说:“我在东湖宾馆的内线打探到,东湖宾馆有严重的偷税行为。许云发长期造假账瞒骗税务部门,而他造假账的证据也就是真账本就藏在家中他卧室的保险柜里。”米海生喝了口龙井茶继续说:“如果我们拿到证据,就可让许云发吃牢饭,最少要关十五年以上。而且他还要赔付偷税数额,并要支付此数额五倍的罚款。这总共得超过上亿元。许云发把大笔流动资金都买了股票,又被套牢了,要赔付应付税金和罚款他只能低价出卖宾馆。我们乘此机会收购东湖宾馆,这样既消除了这个长期的竞争对手,又扩大了我们的事业。”

米宁听了这话吃了一惊:“爸,可许萌萌现在是我的对象呀。我们这样做,也害了她呀。”

米海生冷笑了笑,“古今成大事者都不能心慈手软,都要能杀伐决断。你看《三国演义》里面那些大人物,都很会运用权谋,或者说阴谋,都不心慈手软,都能杀伐决断。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我们一定抓住这个机会,打垮这个主要竞争对手,就势扩大事业。过去我们家的事业能一步步发展起来,你爸爸我也是用了不少权谋,也是一次次杀伐决断,才有今天。”说到这他又喝了口茶,看着米宁说:“如果我们收购了东湖宾馆,就由你来做总经理。至于许萌萌么,你们相处时间也不太长,感情也不能说很深,你就不要太挂在心上了。你有了大事业,何患无妻呀,聪明美丽的姑娘,会排着队找你呢。”

米宁听到这知道此事爸爸是非做不可了,自己想拦也拦不住,那就只能顺水推舟了。于是他说:“此事爸既然已经想好了,那我也不多说什么了,听从爸的安排。”

米海生点点头:“好。不过要完成这件大事,还需要儿子你出些力。”

米宁问:“需要我做什么呢?”

米海生说:“关键是要得到许云发偷税的证据,也就是他藏在家里保险柜里的账本。你现在能经常出入许家,就想办法把许云发藏在保险柜里的账本搞出来吧。”

米宁想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他点点头:“爸,我会努力办的。”

米海生赞许地颔首,“儿子,我已经年近六旬,以后偌大的家业都是你的,你就努力做吧,其实都是为你自己做呀。”

米宁恭敬地回答:“是,儿子知道了。”

回到自己卧室,躺到床上,米宁的大脑仍在思考着刚才的问题。许云发夫妇对自己很热情,每次到他家都盛情招待。许云发出差到国外还给自己买回贵重的手表。许萌萌对自己也是小鸟依人般的温存,除了没有跟自己上床,其它的事都顺着自己。现在自己却要对他们痛下杀手了,情何以堪,情何以堪呀!想到这米宁内心很是酸楚,又很内疚。可是这事爸爸决心已定。即使自己不下手父亲也会下手。也许干事业就像父亲说的那样,该出手时就要出手,古人也说过:“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自己只能按父亲说的做了,

可要从许云发卧室的保险柜中窃取账本,不是容易事呀,该怎么做呢?米宁想来想去,想到了陆梦华。她住在许家,应该比自己更容易下手。可她能愿意做这种危险又不太仗义的事么?得想法说服她呀。想什么法子呢?米宁想到半夜才迷糊过去。

这天,陆梦华又接到米宁电话,约她晚上吃饭。陆梦华推脱,可米宁说有重要的话要跟她说,请她一定应约。陆梦华只好答应了。

这次米宁在一个高档饭店订了一个包间,陆梦华想,看来米宁真是有重要的话要跟自己说呀。

米宁要了一盘松鼠鳜鱼,一盘红烧海参,又要了两个素菜,一盆蘑菇汤。两个人吃了起来。

吃了片刻,陆梦华笑问:“你有什么重要的话要跟我说呀。”

米宁便小声把父亲要他窃取许云发卧室账本的事说了。

陆梦华听了很震惊,这可是让许家凤凰变麻雀的事呀,甚至比变麻雀更严重。她小声地问:“这么重大机密的事你为什么跟我说呢?”

米宁说:“因为你就住在许家,接近许云发更容易,窃取他保险柜中的账本也比较容易。”

陆梦华听了有如响雷轰顶:“你,你怎么想到让我做这事?你觉得我会做这事?”

米宁说:“会重重报答你的。事成后,可以让你任东湖宾馆的副总经理,我也会娶你做妻子,你知道,我一直是很喜欢你的。今后你事业上会飞黄腾达,婚姻上也会很幸福美满,你会成为有钱有势的贵夫人。进入上流社会,成为社会名流。这不就是你一辈子想要达到的目标么?”

“这事重大,你得让我好好想一想。”陆梦华回答。

“好,你就好好想一想。咱们下边就放松地好好喝酒,吃菜,饭后你回家好好想。”米宁说着举杯与陆梦华碰杯。

陆梦华回到家,躺在床上思索起来。该不该做米宁让做的事呢?想想自己与许家的关系。自己起初在交通事故事件中是亏欠许家,对许家有愧疚。之后许家让自己和母亲搬进许家,对自己和母亲是有关照的。可之后许云发借权势玷污了我,霸占了我,是有仇的。那么,我现在收拾许云发,揭穿他偷税的秘密,也是应该的,是合理的报复。再者,这是自己翻身的最好机会,如果错过,终身可能再也遇不到了,所以不能错过。

不久,机会来了,王虹又去疗养院了,许萌萌晚上去疗养院陪母亲。许云发又把陆梦华叫到他的卧室,让她给他按摩。按摩后陆梦华给许云发倒了杯饮料,她悄悄在饮料中掺入了安眠药粉。喝完了饮料许云发拉陆梦华上床,一番云雨后他又累又困很快睡着了。陆梦华悄悄摘下他裤子上的钥匙,插进保险柜的锁眼,又用搜集来的各种信息对保险柜上的密码。先是对许云发使用的各种电话号码:手机号码,家中座机,办公室电话。都没对上密码。她又用王虹的手机号、许萌萌的手机号对密码,也没对上。她再用许云发的生日、王虹的生日、许萌萌的生日对密码,也没对上。陆梦华有些着急了,这时许云发哼了一声转身,吓了陆梦华一跳。她回头看,只见许云发仍然酣睡着,这才放下心来。她又耐着性子继续对密码,当对到许云发母亲生日时,密码对上了,保险柜门打开了。她取出保险柜中的账本。立即赶到米宁家,交给米宁。米宁第二天上午就把账本交到法院,控告东湖宾馆的严重偷税罪行。

许云发被公安部门逮捕,为了还上巨额欠税和罚款,他不得不答应米海生的提议,把东湖宾馆低价转卖给了米海生。

许云发还欠了银行不少贷款,银行催款,他不得不把股票和豪宅也低价出卖给了米海生,还上贷款。由于许云发及时还了欠税和罚款,被从轻判了八年徒刑。

陷入圈套5 五

许萌萌和母亲哭着搬出豪宅,租了个小屋住下。看看眼下又黑、又潮、又窄小的出租屋,回想刚刚离开的宫殿般的豪宅,许萌萌感觉一下从天堂落入了地狱。晚上老鼠吱吱叫着在地上窜来窜去,吓得她捂着被子睡不着觉,眼泪直落了一夜。

母女两个需要付房租,需要吃饭生活,母亲还要吃药,父亲那边也不时要送些生活用品。可许萌萌没了工作,她们没有了经济来源。许萌萌四处找工作,可东湖宾馆垮台的事媒体报导了,各单位知道她是许云发的女儿,都不敢接收,怕惹上麻烦。许萌萌三伏天奔走各招工单位找工作,又热又累。走过一个冷饮店,看到了她最喜欢吃的冰淇淋,她下意识的掏出钱包想买,可看看冰淇淋十元钱的价格,她只掏出一元钱买了瓶低价纯净水。家里现在是罗锅上山前(钱)紧呀。

许萌萌和母亲只能靠出卖身上的首饰度日。可母亲因为原本身体就残疾,现在又急又气又伤心,犯了心脏病住院了。医生检查后说要进行心脏手术,这一下又要花一大笔钱。哪里还有钱呀?吃饭都要没钱了!

怎么办?怎么办?许萌萌急得晚上到东湖边一个僻静处痛哭。哭泣了两个多小时,眼中的泪水哭干了,身上也一点力气也没有,但办法还是想不出来。她绝望了,向湖里走去……湖水冰凉,她的内心也冰凉……当她走到水淹没胸处时,公园的一个保洁员借着月光发现了她,冲入湖中把她救了出来。

媒体又报导了这件事。米宁看到媒体报导后来到许萌萌家。

听到是米宁来了,许萌萌不肯开门,让他马上离开。米宁坚持,说他只说几句话就走。见米宁在门外纠缠不走,许萌萌担心让新邻居们看到不好,就打开了门。

米宁说:“许萌萌,你怎么能这么做?怎么能到湖里去?你还这么年轻。”

许萌萌气愤地说:“这你为什么要问我,你心里最清楚,还不是你们家造成的。”

米宁说:“这,这只是我父亲的决定。何况,如果许叔叔做事没有漏洞,也不会有这个结果。”

许萌萌怒目圆睁:“到这里了你还这么说,你是来气我的么?你走吧,我不想再看到你!”

米宁连忙说:“对不起,我刚才说多了,请你原谅。我这次来,是想帮助你的。伯母过去对我很好,她现在要手术,付费有困难,我想支付这笔费用。”

许萌萌听了这话心里一动:如果这样,母亲手术费这个难题就解决了。但她倔强地说:“我不需要你的钱,我要自己解决母亲的手术费。”

“可我知道你现在经济非常困难,手术又需要一大笔费用,你就不要倔强了,否则耽误了你母亲的治病就不好了。”

听了这话许萌萌沉默了。如果真的耽误了母亲的治疗,那我这个女儿太对不起母亲了。片刻后她说:“好吧,我就接受你的建议。不过,我只是借你的钱,我以后要还给你的。”

“你真是倔强呀,好吧,我答应你。不过,你要怎么还这笔钱呢,你连工作都没有。”米宁看着许萌萌说。

“我正在努力找,会找到的。”

米宁说:“我再说我这次来的第二个目的,你可以回到东湖宾馆工作,但因为你是处理出去的,回来后要从基础干起,干好了我会提拔你的。”

“你为什么这么关照我了?”许萌萌用怀疑的目光看着米宁。

“我们毕竟谈过一段恋爱么。还是有些老感情么。”

哼,这时候还谈什么老感情!许萌萌心里想。她说:“我还是努力在别处找工作。”

“你真是倔强呀,我算服了。”米宁感叹。他又说:“那就这样吧,不过,你要实在找不着工作,还可来东湖宾馆。”说完他起身告辞。

许萌萌又找了一段时间,还是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这时米宁又来找她,劝她还是到东湖宾馆工作。他说你回到宾馆工作,会对宾馆有好处的,你也会因此得到较多的报酬。

许萌萌有些奇怪地问:“我回东湖宾馆工作,会对宾馆产生什么好处呢,又怎么会得到较多报酬呢?”

“你回来后就会知道,我说的应该没错的。”

迫于生计,又急着还母亲治病欠下的债,还带着些好奇,许萌萌同意回到宾馆工作。米宁也确实让她从基础干起,让她当了宾馆餐厅的服务员。

许萌萌由于被媒体报导过数次,已经成了新闻人物。这个美丽的前东湖宾馆副总经理回到东湖宾馆当餐厅服务员,引起了很多人的兴趣。不少人就为了看她而来到东湖宾馆餐厅进餐。宾馆餐厅的宾客数量一下增加了两、三成。米宁的估计是对的,许萌萌回到宾馆,确实给宾馆带来了好处。

来看许萌萌的宾客有的对她称赞:“这许萌萌不愧是富贵人家长大,就是当服务员也有种贵族小姐的味道。”“这许萌萌还真有钢条,从富家大小姐,宾馆副总经理成了餐厅服务员,可你看她应对自如,神色从容,身经大难有静气,不简单,不简单呀。”

听了这些话,许萌萌心里挺受用,苦涩的生活似乎有了些安慰。

也有的宾客嘴损,说些不太中听的话:“这许萌萌过去穿着高档时装,摆着副总的架子在宾馆里晃来晃去,现在却在餐厅端盘子,收拾桌子,低三下四侍候人,真是落配的凤凰不如鸡呀!”“俄国闹红色革命时不少贵族娇小姐逃到咱们市,为生活所迫,只好屈尊到酒店当服务员,舞女,还有的当了妓女,这许萌萌就跟她们差不多呀。”

听了这些话,许萌萌心里像针在扎。当她忍耐着,装没听见。服务员不能与宾客顶嘴,更不能与宾客争吵,这是宾馆的规定,这规定还是她当副总经理时制订的,现在自己不能违犯呀。

更有些痞子类的食客,对许萌萌说些羞辱、讽刺的话,做出些调戏的举动。

“嘿,这小妞当服务员还真挺有味,咱们得好好使唤使唤这前副总,大小姐,那感觉肯定不一样。喂,五号服务员,五号大妞,给我们哥几个上点水。”

许萌萌镇静着自己,拿着茶壶给他们的茶杯里续水。

片刻后那个桌子上的另一个年青人又喊起来:“喂,五号大妞,给我们拿些辣椒油来,动作快点!”

许萌萌送过去辣椒油,又一个小青年调笑着说:“嘿,你快步走的样子还挺好看,莲步生风啊,再给我们送点儿蒜末来,让我们再欣赏一下你的美妙莲步。”一桌人听着都笑了起来。

另一小伙说:“得了,哥们,人家过去可是豪门大小姐,是这宾馆的副总经理。你别拿豆包不当干粮,一个劲折腾人家。”

“我不管过去,她现在不是服务员么,那就得侍候咱们,咱们花钱了,就有这份享受。”

许萌萌听了这些话心如刀割,但她强忍悲愤,在心里念叨:“百忍成金,我现在需要的就是忍耐。”她面色平静地给这一桌送来了蒜末。

这一天,一个更大的羞辱来临了。许萌萌拿着抹布要去擦桌子,走过一张餐桌旁,那桌的男宾客似不经意地一伸脚,许萌萌一下踩到他的脚面上,险些栽倒。她站稳身子,那男宾客喷着酒气说:“你怎么不看着点儿,把我脚踩得这个疼,新皮鞋全踩脏了,你得给我擦干净!”

许萌萌心里怒气上涌,明明是我走到这你一伸脚,险些将我绊倒,你不向我道歉,反怨我踩了你的脚,还让我擦鞋,真是太气人了!但她知道自己不能争辩,因为顾客如果不讲理,这事也争辩不明白,反而让自己破了宾馆的规矩。她强忍着愤怒,掏出餐纸弯下腰给男宾客擦鞋,那男宾客却淫笑着说:“不愧是出身高贵的大小姐,这身条真窈窕,这撅起的屁股真好看。”说着他伸手拍了拍许萌萌撅起的屁股。

许萌萌又羞又气,怒血上涌,但她强忍着没有发作。当她直起腰时,男宾客又在她屁股上拍了两下。许萌萌仍忍耐着抬腿要离开,男宾客却拉住她的手,“你屁股上有灰,我再给你拍拍。”说着他又举起手要拍,许萌萌的脸涨红了。这时站在大门口的男保安吴铁跑了过来,双手抓住男宾客的两只胳膊,“顾客,请你放尊重些。”男宾客要挣扎,吴铁稍一用力,“哎哟!”男宾客叫了起来。吴铁低声说:“我练过铁砂掌,你不要乱动。”许萌萌乘机离开,又对吴铁说:“你放开他吧。”

之后许萌萌对吴铁说:“谢谢你刚才的及时援助呀。”吴铁说:“没什么,你过去也帮助过我呀。”在许萌萌当副总经理时,吴铁的母亲得了重病,许萌萌特批了吴铁的假,还给了他一些钱。

陷入圈套6 六

许萌萌工作中能忍耐,又勤快、认真,很快得到内部人员和宾客的好评。米宁每月都给她一笔丰厚的奖金,对她笑说:“你在餐厅工作,餐厅收入增加了不少呀。应该多给你奖金。”许萌萌着急还债,也就收下了。

情人节的晚上,下班时间到了,许萌萌正准备回家,这时手机响了,餐厅经理顾宇让她去他的办公室。

进了顾宇办公室,只见他的办公桌上摆着瓶白酒,还摆着烧鸡,油焖大虾等食物。

顾宇神色暗淡地说:“前几天我相处六年的对象跟我拜拜了。我对她是一心一意呀,可她遇到有钱的男人,撒手就把我甩了。今天是情人节,我好孤独,好寂寞呀。”

许萌萌坐在桌子旁边,默默听着。

顾宇接着说:“萌萌,今晚我想请你陪陪我,要不我孤独呀,难过呀,心里难受……”

许萌萌心想,你失恋了孤独难受,怎么不找个男的陪你呀,或是再找两个人,让我一个年轻姑娘陪你,这合适么?但她不吭声,顾宇现在是她的顶头上司,她不能得罪他呀。

顾宇给两个杯子倒酒,许萌萌说:“我不会喝酒呀,白酒更不行,你就一个人喝吧,我陪你吃几口。”

“我一个人喝有什么意思,请你来,就是要你陪我喝呀。”顾宇说着把倒进杯中的二两来白酒一口?了。又对许萌萌说,“你也喝,不能多喝,少喝么。”

许萌萌说:“你别喝那么急呀。你也不要太难过,天下女人有的是呀,走了一个,你还可以再找嘛。”

“再找?这个处了六年说跑就跑了,我心都冷了,冷若冰霜呀。”说着他往杯中倒酒,又一口?干。“萌萌,你喝,你也喝呀。”

“我不行,不会喝。”

“那也得喝点儿呀,喝点儿……”

许萌萌只好拿起酒杯喝了一点儿。

“来,吃菜。”顾宇拿起筷子给许萌萌夹菜。

吃了几口菜,顾宇又倒酒一口?干,这就半斤白酒下去了,由于喝得太急,他的脸涨红了。酒劲上来了,顾宇说话也放开了。“萌萌,我想跟你说点儿心里话。”他有些发红的眼睛盯住许萌萌。

许萌萌避开他的眼光,夹了口菜吃。

“我,我早就喜欢你。不,应该说仰慕你。在你当副总经理时,就,就仰慕你。”顾宇有些口吃地说。

“我有什么可仰慕的,一个普通人。”许萌萌淡淡地说。

“你可不普通,你有高贵气,有公主味,让人,让人仰慕、渴慕。”

“还公主呢,我现在只是个服务员,天天侍候别人。”

“你当服务员也跟别人不一样,仍然是高贵,是只,是只遭了难的小天鹅。还是让人仰慕,还,还让人同情。”

“我现在哪是什么天鹅,我就是只丑小鸭。”

“你怎么能说丑?你美得迷人,太迷人了。我就是你的迷,你的粉丝。我被你迷倒,迷倒……”说着顾宇竟跪倒在许萌萌面前,“我被你迷倒了,迷倒在你的石榴裙下。”

许萌萌连忙说:“你不要这样,快起来,起来。”

顾宇却一下抱住许萌萌裙下赤裸的小腿,“我被你迷倒了,迷倒了。”

许萌萌拉顾宇的手,叫道:“你起来,你不能这样!放开我!”

顾宇却抱住许萌萌的腿不放,还亲吻许萌萌的腿,嘴里哼叽:“我被你迷倒了,你太迷人了,迷住了我……”他的手又向许萌萌的裙中伸去。

许萌萌又羞又气,大声叫道:“你怎么能这样!你疯了!快放开我!”她用力挣扎,想摆脱顾宇。

顾宇却死死抱住许萌萌双腿不放,还拉扯她的裙子。把许萌萌的裙子拉下来一块,露出了里面的红色三角裤。

许萌萌羞愤得眼泪都流了出来,她用力想拉开顾宇的手,大叫:“你快放开我,你这个疯子!”可她没有顾宇有劲,顾宇把她的裙子又拉下来一块,露出了雪白的大腿……

这时门突然被打开了,吴铁冲了进来。他抓住顾宇两只胳膊用力一握,顾宇叫了一声松开了手。许萌萌拉起裙子,哭着跑了出去。吴铁跟出来关切地问:“你怎么样,没事吧?”

许萌萌擦着泪说:“我没事,谢谢你又援救了我。”她看看吴铁又有些奇怪地问:“下班很久了,你怎么没回家?”

吴铁嗫嚅着:“我,我看你没出大门,就等着,听到你的叫声,我就赶过来了。”

许萌萌感激地说:“谢谢你的关心,谢谢你的援救,你真是个好人。”

吴铁又嗫嚅:“用不用我送你回家?”

“不用,我出门就上公交车,下车就到家了。你也快回家吧。”说完许萌萌走出大门。

坐在公交车上,许萌萌悲愤地想:“现在我是落配的凤凰,谁都想欺负,谁都想占我便宜。要是过去,顾宇对我恭敬、溜须还来不及呢,哪敢对我这样。”她又想:“可这就是现在的情况,我已经不是副总经理,只是个服务员,别人就可能对自己轻慢,甚至放肆,要想求生,要想给母亲治病,就得忍受这样的现实。”

但许萌萌不知道,一个更大的侮辱和打击,在不久后将来临她的身上。

陷入圈套7 7

陆梦华当上东湖宾馆的副总经理后,与米宁旧情复燃,谈上了恋爱。两个人在公园的树林里漫步,米宁握着陆梦华的手说:“梦华,你是我的青梅竹马,是我的初恋,现在,你终于成为我真正的恋人了。”

陆梦华娇声说:“在高中时我们感情很好,可那时我配不上你,所以我们没有成为恋人,现在,你认为我配得上你了么?”

“现在我们很相配么。我是宾馆总经理,你是宾馆副总经理,我们地位很相配么。你又在大学进修酒店管理,我们学历上也相配了。”

陆梦华高兴地握住米宁的手,“你认为我们相配,我真高兴。我们,终于可以走到一起了,可以相爱了!”

“是呀,是呀。”米宁也兴奋地搂住陆梦华,亲吻她……

陆梦华熟悉宾馆的服务和餐饮工作,又在大学进修了酒店管理知识,人又聪明、肯干,现在做起宾馆管理工作还真有些气象。上上下下都有好评。米宁对她的配合也很满意。两人单独在一起时,米宁搂住陆梦华亲密地说:“你现在不但是我的亲密爱人,还是我的贤内助,得力助理。有了你,我工作省心、省力多了。”陆梦华靠在米宁怀里甜甜地说:“想起你我就工作充满力量,我想,我是在为我的亲密爱人工作呀。我一定要特别努力,特别认真。我工作得好,就是让我亲密爱人省心、省力。”说着她笑着亲了米宁一下,“你就是我努力工作的发动机啊。”

米宁也笑着亲吻陆梦华,边亲边说:“你真是一个好宝贝,我的亲亲宝贝。”

陆梦华在宾馆里也时常看到许萌萌,许萌萌也像其他下级人员一样,恭敬地立正向她鞠躬敬礼。这使陆梦华有些做梦的感觉。命运真像个魔术师呀,可以随意播弄人生。几个月前自己还是宾馆服务员,见到许萌萌副总经理战战兢兢地立正、鞠躬,现在却反过来了。她很想进一步证实这种感觉,于是有时让许萌萌送热咖啡到副总经理办公室,有时又让她送午餐到办公室。许萌萌都很快地送到,而且对她毕恭毕敬,行礼后又轻声说:“请陆总慢用。”然后轻手轻脚地走出。很奇怪,吃了许萌萌送来的食品,陆梦华感到特别的舒服,特别的受用。她又想,许萌萌给自己送完食品心里会是什么感受,她一定心里很不舒服,很别扭。可风水轮流转,你过去享尽荣华富贵,现在也该有些不舒服,有些别扭了。

这天晚上,米宁领陆梦华到电影院看电影。影院中人很少,他们坐到一个僻静的角落。银幕上演的是一部西方爱情大片,男女激情戏不断,看得人耳酣眼热、热血奔涌。米宁伸手搂住陆梦华,她顺势把身子靠在他怀里。他亲吻她的脸、嘴。她轻轻扭动着身子。过了一会儿,他又把手伸进她的裙子,抚摸她的大腿,又抚摸大腿上边。陆梦华都温顺地承受,并很有激情地扭动身子,嘴里发出轻微的声音。米宁想,这同许萌萌不一样,许萌萌不让我把手伸进她的裙子里。米宁又轻声对陆梦华说:“我们去宾馆开个房间吧。”陆梦华微笑着表示顺从。两个人在宾馆房间里演出了一幕比电影中激情戏还要生动活泼的激情戏。完事后米宁想,我虽然同许萌萌谈了一段对象,可是没有演出一回激情的床上戏呀。

这以后两人就时或到宾馆房间演激情戏。不久,陆梦华对米宁说:“我怀孕了。”米宁听了很兴奋,“那我就要当爸爸了!”

陆梦华说:“可我不能当未婚妈妈呀。”

米宁说:“那我们在你肚子大以前结婚吧。”

由于是宾馆的总经理和副总经理结婚,东湖宾馆的职工都参加了。许萌萌也参加了。看着陆梦华穿着华丽、时髦的婚纱走进婚礼大厅,许萌萌产生出一种奇怪的做梦感觉。这个女人的新婚丈夫,这个女人的副总经理位置,这个女人的豪华住宅,一年多以前都是我的,我的。现在怎么就变成她的了呢?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命运难道可以这样奇怪,这样播弄人么?命运有“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的说法,我现在是从东到西了,那么,我还会从西到东么?我希望命运能给我这样一个转折,我希望还能到河东!

陆梦华结婚后不久,以前居住地的街道办主任胡向伟来到她的办公室找她。

看到胡向伟,陆梦华想到他过去对自己做出的肮脏事情,不由心里一阵恶心。“你怎么到这来了?”她冷冷地说。

“小陆,噢,你现在是副总经理了,得叫你陆总。我,我来是想求你,求您帮忙的。”说着胡向伟向陆梦华哈腰如虾米。

你过去对我做过那样的恶事,现在却要我帮忙,你真是脸皮厚呀。陆梦华心里想。她没有吭声,只把脸转向窗外。

“我,我因为经济问题被开除了公职。”

你尽做恶事,早晚有这一天。陆梦华心里想。

“我没有了工资,原来有些储蓄也都做了赔偿。可我的女儿得了白血病,治病实在是需要钱呀。我没有办法,只好向你求救,求你借我些钱。你现在是五星级大宾馆的副总经理了,发达了,就帮帮我,帮帮我可怜的女儿吧。”胡向伟说着擦起了眼泪。

陆梦华仍不吭声。

“陆总,你就可怜可怜我,借我点钱吧。我,我过去不也帮助过你么?”胡向伟又说。

你玷污,霸占了我青春的身体,却只给我安排一到街道小食堂当临时工,那叫帮助?亏你说得出口!陆梦华心里恨恨地想。她仍不吭声。

胡向伟“卟嗵”一声跪下了。“陆总,我求求你,你救救我可怜的女儿吧,她才18岁,人生还刚开始。求你救救她。”胡向伟又用力叩头,头向地板碰得“嗵嗵”响。

陆梦华想到胡向伟可怜的女儿,又看到胡向伟现在这凄惨样,有些动心了。“看在你女儿得重病的份上,我就给你拿点儿钱,也不用还了。”

胡向伟连忙又叩头:“谢谢陆总,谢谢陆总。”

陆梦华又说:“我当副总不久,也是挣工资,也没什么外快。拿不出太多的钱,就给你拿五千吧,也不用还了。”

胡向伟又叩头:“谢谢陆总,谢谢陆总!”

让陆梦华想不到的是,三个月后胡向伟又来办公室找她。“陆总,我女儿治疗白血病太费钱了,现在又没钱治病了。求你再借我点钱。”

“我已经给过你钱了。我也说过,我只是个工资阶层,没有多少钱,我不能再帮你了。”

“陆总,您现在是大宾馆的大领导,来钱还是比小白人容易多了。您就高抬贵手,再借我点钱吧。”胡向伟又叩头。

“我真的没钱借你了,我还有事要出去,你走吧。”陆梦华站起来向外走。

跪在地上的胡向伟拉住陆梦华的裤角,“陆总,可怜可怜我,可怜可怜我女儿,再借我点钱。”

“我真的没能力了,没办法了,你放开我,走吧。”陆梦华挣开胡向伟,又向前走。

胡向伟在陆梦华身后突然声音硬了起来:“你真的不借我钱了!”

陆梦华想,嘿,你还来劲了!她也硬声说:“我不借了,我没钱!”

胡向伟又硬声说:“你要实在不帮我,我,我只好拉下脸了。”

陆梦华没想到胡向伟这样说,她回过头冷声问:“你要怎么样?拉下脸又能怎么样?”

“我,我要把你和我上过床的事说给你的丈夫,说给你宾馆的职工。”

陆梦华没想到胡向伟竟卑鄙如此,她怒气上涌直冲出口:“你太卑鄙无耻了!你就继续做恶事吧!你给我滚出去!”

胡向伟爬起来踉踉跄跄个走了出去。

米宁正在总经理办公室办公,胡向伟走了进来,他鞠了一躬,说:“米总,我要向您反映一个的问题。”

米宁看看胡向伟,只见他衣服不太整洁,夹克衫上有污迹。裤子也皱皱巴巴的。头发乱蓬蓬,胡子也没有刮。这样个人要反映什么问题呢?米宁也没有让他坐下,皱皱眉问:“你是什么人?”

“我,我是陆梦华居住地方的街道办事处主任,啊,是前主任,叫胡向伟。”

米宁又问:“你想反映什么问题?”

“我要向您反映陆梦华的问题。”

米宁听了这话心里一惊,反映陆梦华的问题,我这新婚妻子有什么问题呢?他盯着胡向伟,“你接着说。”

“陆梦华过去为了找工作求过我,并为此向我进行性-贿赂。”

性-贿赂!米宁心里又是一惊。他紧盯着胡向伟,等着他往下说。

胡向伟察看着米宁的脸色,又说:“我当时意志薄弱,就接受了陆梦华的性-贿赂,跟她多次发生过关系。她在跟你米总结婚前就是很不干净的,这些米总你不知道吧?你上了陆梦华的当了。你这么高贵,这么有身分,长得又这么英俊,娶陆梦华这么个肮脏的女人,不合适呀。他跟我是这样,还不知跟别的男人什么样呢,我想绝不只是跟过我一个。米总,你要小心呀,这绿帽子可是不好戴的,戴上了名誉受损失,掉价,搞不好还有危险呀,情杀可是经常发生的案件。”

米宁听了这话心里震惊,面子上也很难受。他回想了自己第一次跟陆梦华发生关系时的情况,那是看完电影后在旅馆里开的房。当时因为自己性急,也没太注意她是不是处女,不过,完事后她确实是没有出血。他也没太在意,因为现在女生运动多,陆梦华又喜欢跳舞,很可能在运动中膜破裂了。现在胡向伟向自己说陆梦华早就不干净,搞性-贿赂,明显是要挑拨自己与陆梦华的关系,他这么做肯定是有企图的,自己也不能轻易听他的,中了挑拨离间计。他强镇定着自己,问胡向伟:“你说陆梦华对你进行了性-贿赂,有什么证据么?”

陷入圈套8 “陆梦华的胸一边比另一边小些,我看过,所以知道。还有,她的私下边有一颗黑痣。我如果没跟她发生过关系,是不可能知道的。”

胡向伟说的是对的,看来他是跟陆梦华发生过关系。想到自己新婚妻子与这么委琐人物多次在床上过,米宁心里一阵恶心。他冷冷地看着胡向伟,说:“你说的我知道了,你可以走了。不过,这事你不要跟别人说。”

“米总,我女儿得了白血病,治病需要很多钱,求你给我些钱吧,我替你保密。”

米宁听了这话很生气,你他妈的搞挑拨,恶心我,还借机要敲诈我,真不是个东西!“我不能给你钱,你走吧。”

“米总,给我些钱吧,我好为你保密呀。”

米宁更加生气:“我不给你钱,你随便吧,走吧!”他知道,这种卑微的人,你就是给了他钱,也不一定替你保密的。还可能以此继续勒索你。

“米总……”胡向伟还想纠缠。

米宁忍耐不住了:“我叫你走,滚,滚出去!你再不走,我叫人赶你走!”

胡向伟看到米宁发怒了,只好走了出去。

米宁把陆梦华叫进办公室。

陆梦华看到米宁脸色很难看,问:“米哥,你怎么了?遇到什么事了么?”

米宁眼中闪着恶狠狠的光:“刚才,一个叫胡向伟的人来见我了,你认识他吧?”

陆梦华听了这话一怔,随即说道:“他是一个无赖,你不要理他。”

“他是一个无赖么?那么,他说的话是真的么?”

“他就是一个想敲诈的无赖,不要理他。”

“我问你他说的话是不是真的,你跟他上过床吧?而且不只一次。”

“我当时是被迫的,是为了给母亲治病。”

“他可说你是主动的,是对他进行性贿赂。”

“他撒谎,是他逼迫我,我是被逼无奈,为了救母亲……”

“不管怎么说,你是跟他上过床了,而且是多次。”

“我是被迫的,希望你能够理解……”

“可你婚前为什么不跟我说?你是知道我的身份的。”

“这种事,我不愿意向别人说,不好张口,我是被逼迫的,不是我的错。”

“可你是知道我的家,还有我,是很注重声誉的。你这种事让我觉得很丢脸,我父母知道后也会感觉很丢脸。别人知道后会怎么说,会说我们高贵的米家,却娶了一个多次跟无赖上床的儿媳妇,一个很不干净的女人。”

“我是被迫的,当时是个被欺凌的弱者,希望能被理解……”

“我知道这事以后心里很不舒服,很难接受……”米宁低下头。

“米哥,我,我希望你能理解,夫妇间应该相互理解……”

“这事你婚前没跟我说,否则,我们可能就不是夫妇了……”

陆梦华不知说什么好了,只好沉默……

“你出去吧,我现在心里很不舒服,想一个人呆会。”米宁向陆梦华挥挥手。

陆梦华只好出去了。

米宁又派他的心腹,宾馆保卫部部长吕杨秘密调查陆梦华的情况。结果了解到陆梦华与宾馆人事部的前部长于仲也有过暧昧关系。他又质问陆梦华是怎么回事。陆梦华说那是于仲利用权势威胁她,逼迫她的结果。自己是被迫的,并没有错。

米宁听了心想,不管是你主动还是被动,看来你这个女人是很不干净的。你还不知和多少个男人上过床呢!想来让人心里真憋屈呀。我堂堂名门出身,又是五星级大宾馆的总经理,跟这样一个不知同几个男人上过床的女人天天睡在一起,真是,真是那个!从此他对陆梦华少了热情,多了厌烦之心。对陆梦华冷淡了,厌烦了,正值青春年华的米宁开始暗中接触别的女人。

元旦前两天的晚上下班前,许萌萌接到米宁的电话,让她到他的办公室去一下。

许萌萌在办公室坐下后,米宁笑着对她说:“这一年就要过去了。在这一年你为宾馆做了不小的贡献,宾馆餐厅因为你增加了不少收入。”

许萌萌略笑笑没有说话。

米宁拿出十万元钱放在写字台上,“平时每月都给了你奖金,现在到了年末了,再给你一笔奖金。你看看,不算少吧。”

许萌萌看了看那沓钱,点点头,轻声说:“谢谢。”

米宁说:“希望来年你继续努力,继续给宾馆做贡献。我不会亏待你的。”

“嗯。”许萌萌点了点头。她站起来,把钱放进皮包里,“总经理,如果没别的事,我就告辞了。”

米宁说:“你别忙着走。为了感谢你对宾馆的贡献,我作为宾馆总经理,想代表宾馆请你吃顿饭。”米宁说着打开套间里屋的门,手向里一指。

许萌萌向里屋看了看,只见里屋的茶几上摆着美味佳肴,热菜还都冒着热气。“这……”她有些犹豫。按本意,她是不想吃的,跟米宁单独吃饭,很别扭。可现在他是宾馆总经理,说是代表宾馆请自己吃饭,自己要是不给面子,似乎也不太好。

“请进吧。”米宁又挥手向里屋摆了摆,“别客气,我可是代表宾馆请你这个功臣吃饭呀。一定要就席呀。”

许萌萌没办法,只好向里屋走去。

米宁拿起瓶红酒要给许萌萌倒酒,许萌萌坚决拒绝。“总经理,我不能喝酒,真的不能喝。”

米宁又拿起罐青岛啤酒,“你实在不喝红酒,那就喝点儿啤酒吧。”

许萌萌还是谢绝:“我真的不能喝酒,什么酒也不能喝。”

“你要实在不想喝酒,我也不勉强,毕竟今天是要给你庆功,要让你高兴。那你就喝饮料吧。”米宁说着递给许萌萌一罐可口可乐。

许萌萌说:“好。”接过了可口可乐。

米宁喝五粮液,许萌萌喝可口可乐,两个人吃喝起来。

米宁口很大,只半个小时就喝下了半斤。脸涨红了,人也兴奋起来。他看着许萌萌说:“萌萌,虽然咱们分开了,不再是恋人了。可我米宁还是经常想起你啊,你在我心里还是有位置呀。”

“总经理,过去的事就不要提了,我不想谈这个。”许萌萌说。

米宁摇摇手:“萌萌,我都说不要叫我总经理了,就我们两个人,叫我总经理多外道啊。你还是叫我米哥。”

“你说你是代表宾馆请我吃饭,那就是公事,公事就得公办,还得叫你总经理。”许萌萌心想,现在我怎么还能叫你米哥,怎么能叫得出口。叫你米老鼠还差不多。你像老鼠一样偷窃了我家的财产。

米宁说:“你说不要提过去了,可我心里有印记呀。我们恋过爱么,像有个小说里说的,爱是难以忘记的。萌萌,我心里有你呀,有你的烙印。”

“总经理,我说了,不要谈这个了,你要还谈,我可要告辞了。”许萌萌板着脸说。

“好,不说了,不说了。”米宁又喝下一大口酒,片刻后他又说:“萌萌,你知道我最大的遗憾是什么么?”

许萌萌看了看米宁,问:“是什么?”

“你不知道么?”

许萌萌摇头:“不知道。”

“是,是我们曾经谈过一段恋爱,可我,我却没有得到你。”

这说的什么呀!真不像话!许萌萌生气地说:“你说得过分了,我要走了。”她站了起来,可却感到天旋地转,脚步不稳,又倒在椅子上。

原来米宁在饮料罐的顶上钻了个小孔,注进了催眠药粉。许萌萌差不多喝光了这罐饮料,现在药物发生作用了。

米宁上来抱住许萌萌,“萌萌,我现在,现在要弥补上我人生这个最大的遗憾,我要得到你,得到你!”

许萌萌要挣扎,可她头晕得很,手脚也软绵绵无力。米宁把她抱到里屋的床上,脱她的衣服。许萌萌想踹开米宁,可腿抬不起来,她想喊,可嗓子又发不出声。她知道自己上了米宁的当了,掉进他设置好的圈套了。她拼命激励自己,让自己不昏迷过去……

米宁脱了许萌萌的衣服,爬到她的身上,像发狂的野兽般揉搓她的身体。这时他发现,许萌萌原来还是个处女。这使他更加狂热,更加疯狂……许萌萌鼓起最后的精神和力量,乘米宁发狂时,留下了他暴力入侵的证据。之后她就昏迷了过去。

第二天早晨,许萌萌从昏迷中醒来。她看看四周,只见米宁没穿衣服,睡在他身旁。她连忙穿上衣服,想了想,把证据藏好。又把米宁叫醒。

“米宁,你太卑鄙了!你在我喝的饮料里下了药,迷倒我后又强暴了我。”许萌萌恨恨地指着米宁说。

“我,我只是想弥补我们恋爱的遗憾。我还是喜欢你的。萌萌,我是因为爱你才那样做的。”

“你强暴了我,破坏了我处女的身体。你是个野兽,我要控告你!”

米宁看着许萌萌:“你告发我,凭什么呢?我可以说我们过去就是情侣,有过关系,昨晚是两人死灰复燃,两相情愿。”

“可我并不情愿,而且以前也没跟你有过关系,这可以做医学检查,我一直是处女。司法部门在这种事上一般会尊重女方意见的。”

米宁想了想又说:“我也可以不承认跟你有事,说你是诬告我。”

“我有证据,凭着证据你不承认也不行。我已经把证据收藏好了。你要不信,我可以在法庭上拿出证据,你是赖不掉的!”

米宁愣住了,片刻后他的话软了下来:“萌萌,我是因为爱你才那样的,昨晚我也喝多了酒,请你一定要原谅我。只要你原谅我,提什么条件都行。”

“那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你说吧,什么条件?”

“我的一个在山乡的远亲前些日子找到我,说发现了一个祖上的秘密药方,想让我投资生产这种药。他来前还不知我家出了事,我已经没这个投资能力。现在你支付这笔投资吧,如果你拿出这笔钱,我就不告发你。”

“行,行。我答应,我把款打到你的账户里。”

“你不要想耍滑头,否则我拿着证据告到法庭,你就彻底完蛋了。”

“我说到做到,你相信我吧。”米宁信誓旦旦。

许萌萌远亲许东发现的秘方是一种清脑、醒脑的补药。许东的先祖是清代中期的一个中医,针对科举士人特别想要清脑、醒脑药物的状况,他发明了这种补药,效果很好,在当时流行了一阵。可后来在战乱中逃难,中医把这个秘方藏在贴身的貂皮大衣夹层中,不幸中医被惊马撞死,这个秘方也就不为人知了。最近许东将先祖中医留下来的貂皮大衣拿出翻新,这才发现了这个秘方。许东想现在中、高考的学生一定都很需要这种清脑补药,生产出来一定会很畅销。可他是个穷农民,没有投产的资金,于是想到许云发这个大款远亲,来到城里找许云发帮忙。进城后才知道许云发已经出事,沦落了。

许萌萌得到了米宁提供的资金,开始筹办生产这种清脑补药的药厂。

许萌萌有管理知识和经验,又发奋要翻身,拼命苦干。药厂很快就投产了,而且药效很好,很畅销。许萌萌乘时而上,又购进设备和原料,增加人员,扩大生产规模。在一年多的时间里许萌萌财源广进,麻雀又变凤凰了。她购买了较大的住房,从窄小破旧的出租屋里搬了出去。她又可以将母亲送高级疗养院疗养。母亲流着泪说:“我还以为我有生之年只能住在窄小破旧的出租屋里,再也甭想进疗养院疗养了呢。谁想到我女儿这么快就让家里翻了身。好女儿,你真是妈的好宝贝呀!”

许萌萌又买了高档滋补品和高档中华牌香烟给在监狱的父亲送去。父亲也流泪了,说没想到还能吃上这样高档的滋补品,没想到再能抽上最高档的中华牌香烟。他感谢女儿让家业复兴,又再三夸赞女儿聪明、能干。

听到父母的夸奖,许萌萌心里感到很欣慰。但想到近两年所受的种种磨难,屈辱,她又潸然泪下。她也知道,从此以后要更加坚强,要勇敢无畏地向前、向前……

陷入圈套9 十

陆梦华发现了米宁提供给许萌萌大量资金的情况。她气愤地来到米宁办公室,找他算账。

“米宁,你也太不像话了!你厌烦我,冷落我,我忍了。你在外边找女人,领女职员去港澳游玩、赌博;跟女医生鬼混,又领到海边游玩,我也忍了。可你又给许萌萌提供百万元的建药厂资金,还给她向银行大笔贷款提供担保,你想怎么样?是要跟许萌萌旧情复燃么?是要以后跟她一起过么?”陆梦华怒目相向,指着米宁的鼻子质问。

“你过去随便接触男人,我就不能接触几个女人么?你叫唤什么呀!”米宁争辩。

“我跟你说过,我过去接触男人是被迫的,是被逼的,我从没有主动随便乱交男人。”

“哼,谁信呀,你就不是什么干净女人。”

“你不信也行。可你为什么把巨款随便给许萌萌,你是想把咱们的资产都输送给她么,今后要跟她一起过日子么?”

“我没有那个意思。许萌萌想重新创业,让我帮帮忙。我们毕竟过去谈过恋爱,看在过去的份上,我帮帮她也是应该的。”

“就凭过去那点儿关系你就能给她百万资金?就能给她的大笔贷款提供担保?有这样的便宜事么?你肯定又跟她粘在一起了,你们可能还有别的打算!”

“我说了没有别的什么,你就要胡思乱想,我也没办法。反正钱已经拿出去了,你愿意怎么想就怎么想吧。”

“你今后不能再给她提供任何资金。”陆梦华声色严厉地说。

“许萌萌现在已经发财了,不会再需要我帮忙了。”

“那你把给她的资金收回来吧,反正她已发财了,有钱了。”

“给人的钱哪能收回来,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米宁是有身分的人,不能做这种没名的事。”

“如果你没有跟许萌萌再次合在一起的想法,那你肯定被许萌萌抓住了什么把柄,要不你怎么能白扔给她这么大笔资金。”陆梦华瞪着米宁说。

“你又胡思乱想什么,不是像你想的那样,你就别乱猜了。”

“我再次跟你说,一,你不能再给许萌萌任何资金。二,你不能再跟许萌萌有任何来往。否则,我会要你们好看的!”

“哼,你别威胁我,我有我的自由。”米宁挺了挺脖子。

“反正我跟你说了,你要再做试试看!我也不是好欺负的,把我逼急了我也什么事都干得出!”陆梦华叫道。

米宁眨了眨眼,“我不想跟你在办公室吵,让下边人听了不好。你话也说完了,出去吧。你要不出去,我走。”

“反正话我是跟你说了,你看着办吧!”陆梦华转身走了出去。

陆梦华又找到许萌萌,向她质问。

“许萌萌,你是不是跟米宁死灰复燃,两个人又粘到一起了?”

“我没有。你以为我还会对米宁那种人有什么情感么?”

“那他为什么会白给你百万建厂资金?还给你的大笔贷款提供担保?”

“这你要问他。反正他给了。”许萌萌冷冷地说。

“你肯定跟他上床了,又粘在一起了,要不哪来这样的好事、便宜事!”

“我没有。你也拿不出任何证据。”

“那他为什么要拿巨款白给你?”

“我说了,这你要问他。反正我没做对不起你的事。”

“那你现在已经发财了,把我们的百万资金还给我们吧。”

“这钱是米宁给我拿的,跟你没关系,还不还跟你也说不着。”

“我是米宁的妻子,他是从我们的财产中拿出这么大笔钱给你,怎么跟我没关系,怎么跟我说不着?”

“我说说不着就是说不着。你有什么想法可以去找米宁,去跟他说。我还有事,要走了。”许萌萌说着站了起来。

陆梦华瞪起眼睛:“过去的账我会记住,会清算的。我警告你,今后不许你跟米宁有任何来往,无论是人身来往还是再要资金都不可以,绝对不行!我和米宁已经结婚,并且有了孩子,你绝对不能再和他粘在一起!还有,我劝你发财后还是赶快把米宁给你的百万资金还回来,否则我是要跟你清算的。”

许萌萌也瞪起眼睛:“我说过,这笔资金跟你没关系,你也没权利让我还。有什么事你去跟米宁说。”

“你要不还,我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随你的便,告诉你,我也不会再受人随意欺负。我也会以牙还牙!”许萌萌说着离开了她们谈话的咖啡厅包间。

十一

一个不速之客来到陆梦华的办公室,他是宾馆的保安俞强。

陆梦华问:“你找我有什么事么?”

俞强笑着说:“我来找陆总,是有个录相要给陆总看。”

陆梦华有些诧异地问:“你要给我看什么录相?”

“陆总看了就知道了。”俞强说着拿出手机,放录相给陆梦华看。

陆梦华看到录相里是她和继父在出租车里厮打,她失手用酒瓶打死了继父,然后又把尸体拖到红色法拉利跑车后的情形。看着她脸变色了,问:“你是怎么搞到这录相的?”

俞强阴笑着说:“我当时正好在停车场,看到你和一个男人在车里厮打,就拿出手机录了相。”

“你现在为什么要给我看这录相?”陆梦华盯着俞强问。

“我想用这段录相换些钱。我赌博输了一大笔钱,债主追得紧。我也是没办法。”俞强眼里闪着狡诈的光。

“你想要多少钱?”

“五百万。”

“你可真敢狮子大开口。我拿不出这么多钱。”

“宾馆一年赢利近亿元,还拿不出五百万?”

“宾馆是赢利不少,但第二年用钱的地方也很多。再说宾馆的财物都由米宁管着,我只是拿工资。”

“米总不是你老公么?你说话他能不听。”

“他可不听我的话。这种事他更不会听我的话。我都没法跟他说。”

“你没法跟米总说。你打死了继父,又嫁祸于人。说出去恐怕要惹大祸。不想惹大祸,你还是给我钱好。”

“我刚才说了,我拿不出这么多钱。你走吧。”

俞强阴着脸说:“我劝你还是想办法拿出钱。要不这录相拿到公安部门,你可就麻烦了……”

如果这些录相拿到公安部门,自己确实有麻烦。虽然继父是要强奸我,我是自卫,但打死了人怕是也要判刑的。继父强奸我,我打死继父,又嫁祸于人,这也是个大丑闻,也犯法。要是公布出去,自己也有大麻烦。想到这,陆梦华看看对俞强说:“你把手机上的录相删除了!”

“你要给我钱,我就删除。”

“好吧,我给你钱。你两天后来取吧。把手机给我。”

“你给我写个字据,我就给你手机。”

陆梦华写了“后天要交给俞强五百万元人民币”的纸条,签上了日期和名字,交给了俞强。俞强把手机交给了陆梦华,陆梦华把那些录相删除了。她又问:“你这录相有没有复制品?”

“没有,都在手机上。”

“真的么?”

“真的。”

“那就这样吧。你后天来取钱吧。”

“太谢谢陆总了!”俞强点头哈腰。

俞强走后,陆梦华找来专车司机韩科,他当过侦察兵,很机敏,也很有功夫,对陆梦华也忠诚。陆梦华不但把他当作司机,还当作保镖和特勤。有些机密的特殊任务也交给他,比如暗中调查米宁都跟哪些女人交往。

陆梦华对韩科说:“我再交给你一个秘密任务。”她递给韩科一个地址,“你秘密到这个地址,搜查有我形象的录相,包括在电脑和电子存储设备内的有我形象的录相,搜出后都删除掉。”

韩科立正敬礼,“是。”

陆梦华叮嘱:“记住,一定要搜查彻底,删除彻底,不留痕迹。”

“是。”韩科又郑重回答。

韩科在俞强家中无人时,撬开他家的窗户进入室内,然后在他家仔细搜查。在电脑中他发现了陆梦华和一个中年男人在车中厮打的录相,他把硬盘摘除后放入衣袋。他还在抽屉中发现一个U盘,U盘中也有这种录相,他把U盘也装进衣袋。经过全面、仔细地搜查,他再没有发现类似录相。于是悄悄离开了。

韩科向陆梦华汇报后,陆梦华心想,这个俞强果然是撒谎,说是没有录相复制品,可在电脑和U盘中都留下了复制品。

后天,俞强又来办公室找陆梦华。

“陆总,我是来取钱的。”

陆梦华摇摇头说:“我想办法了,可实在是拿不出这么多钱来。”

“你不给我钱,我就把你打死继父又嫁祸于人的录相拿去给米总看,让他给我钱。”俞强又开始威胁。

“你去做吧,反正你也没什么证据了,你说了也没人会相信你这个无赖的。”

“你真厉害呀,竟然派人悄悄到我家销毁了证据。”

“你知道我厉害就好,还不快走!”陆梦华又往外拉俞强。

俞强滚在地板上,“我不走,你不救我,我就不走,反正出去也没活路,得让债主打残,没准还得打死。”

“你这个无赖,竟想赖在这!”陆梦华拿出手机,叫来韩科。她指着俞强对韩科说:“这个混蛋竟在这里耍无赖,你把他拖到仓库去,揍他一顿,如果他敢乱叫,就把他舌头割下来。你尽管打,只要留口气就行,出了什么事我负责。”

韩科上前照着俞强的几个穴位打了几拳,俞强立刻全身抽搐,动弹不得。韩科把他拉起背在背上向外走。这时俞强哀求:“放了我,我走,我走,我什么也不说就走。”

韩科看看陆梦华,陆梦华向他点点头。他将俞强放在地上,用手指向他几个穴位点了几下,他身体放松了,能动了。

“你快走吧!”陆梦华对俞强说。

俞强爬起来,踉踉跄跄走了出去。

俞强走在街上想,陆梦华发狠了,看来我是不能再去找她了,如果再去,没准会被打残,还可能被割掉舌头。那个男人也真厉害,功夫很深,拳拳打在我的穴位上,我全身抽搐,不能动弹。那么去公安局告发陆梦华怎么样?报复她。可我现在没有证据了,恐怕也告不倒她。怎么办呢?还得想办法还赌债呀。嗯,到许萌萌那去怎么样?把真相卖给她,从她那弄一笔钱。也可以促使她向陆梦华报复,替我出气。

俞强敲响许萌萌厂长办公室的门。

许萌萌让他进来后,看着这个陌生的男人问:“你找我有什么事?

俞强神秘地对许萌萌说:“许厂长,我有个秘密要透露给你。”

许萌萌有些惊讶地看着这个衣着落魄的陌生男人,他的西装上衣很破旧,最下面的扣子已脱落了,裤子也是又旧又脏,很久没打油的皮鞋上粘着污垢。她满腹狐疑地问:“你要提供什么秘密?”

“关于你那次撞死人的交通事故的秘密。”俞强眨着不大的眼睛神秘地低声说。

许萌萌一听瞪大了眼睛,连忙问:“是怎么回事,你说说。”

“我要有偿提供。”

许萌萌盯着这个男人的脸,他的神色里显出狡猾,又显出些无赖,还有些贪婪。她笑笑说:“有偿提供?那得看你提供的是什么秘密,真实性有多少。”

“你开车压到的是个死人。”

许萌萌一听这话震惊得全身一抖,“死人?你说我那次交通事故开车撞的是个死尸?”

俞强点点头,“有人在黑夜里把死尸放到了你的车后面,你开车撞到了,可你以为是个活人。”

“是谁把死尸放到了我车后面?这个人是杀人犯么?”许萌萌惊异地追问。

“要继续了解真相,你得拿钱。”俞强伸出一只手掌。

“你要多少钱?”

“十万。”

“十万?太多了吧。你说的话有证据么?”许萌萌盯着俞强看,这个人一个劲地想着要钱,他会不会是个想骗钱的骗子呢?

听到要证据,俞强有些泄气,“证据原来是有的,我在现场偷着拍了录相,可录相后来让陆梦华搜走了。”俞强不小心说出了名字。

“你说这事是陆梦华干的?”许萌萌又震惊地瞪大眼睛。

俞强点点头,“我就把真相全说了吧。那天晚上陆梦华的继父要在出租车里强奸陆梦华,陆梦华在挣扎中用酒瓶打死了继父。又把尸体拖到了你的跑车的车后面。当时我正在现场,就把这个过程悄悄拍了录相。你倒车时死尸被你压上了,可你以为压死了个活人。”

“原来是这样,陆梦华先是杀了人,然后又嫁祸于人。”愤恨使许萌萌咬紧了牙关。

“是这样,当时我在现场,是亲眼所见。这个秘密我都告诉你了,你给我报酬吧。”

“你这个秘密很重要,可你没有证据,怎么能证明是真话呢?没有证据,我也没办法控告陆梦华。”

“我说的都是真话,都是我亲眼所见,我可以做证人。如果我有一句是撒谎,那我就不是人,我父母,我祖宗都不是人,是狗。”

听俞强发这样的毒誓,看他那焦急的样子,许萌萌觉得他说的是真话。于是她说:“我可以相信你的话,可你说的秘密没有证据就不好办了。效用就大大降低了。你拿出身份证给我看看。”

俞强把身份证递给陆梦华,陆梦华让秘书拿去复印了。之后陆梦华对俞强说:“我感谢你把这个秘密告诉我,可你没有证据,价值就大打折扣,我给你一万元,作为报酬。”

“一万元太少了,再多给些吧。”俞强央求。

“不少了,你说的顶多值这么些。”许萌萌说。

“许厂长,你现在发大财了,就再给我加一些钱吧。”俞强还是央求。

“我也没发什么大财。就是赚了些钱,还要发展生产。我现在用钱的地方也很多呀,资金紧张。给你这么些钱不少了,你拿着走吧。”

俞强只好拿着一万元钱走了,但他认为他跟许萌萌说的话会达到他另一个目的,就是使许萌萌报复陆梦华。

俞强的话确实激起了许萌萌强烈的报复之心。陆梦华,你这个女人太狠毒了!你杀了人,却嫁祸于我。让我承担交通事故的责任,做了巨额赔偿。你又乘机住进我的家,借便盗取了秘密账本,使我们家破产,父亲入牢,我失业。而你却和米宁结婚,霸占了我家的宾馆,我家的住宅还有我的职务。现在知道了真相,我一定要报仇呀。此仇不报就是白活在世上。

如何向陆梦华复仇呢?许萌萌开始思考这个问题。

陷入圈套10 十二

米宁以有业务应酬为由,几乎天天晚上在外边泡,到了后半夜才回家,有时甚至夜不归宿。陆梦华知道他是有些业务应酬,但更多时候是在外边跟女人鬼混。但他对自己冷淡,厌烦,她劝说他的话他根本不听,她完全无奈。自己晚上经常一人在家,也是很孤单落寞。

这天晚上,陆梦华感到寂寞难耐,心灵空虚,便来到大街上闲逛。走过“红玫瑰舞厅”,她站住了脚。在高中时,她是学校舞蹈队的,舞跳得不错。可高中毕业后因为生活艰难,就很少跳舞了。跟米宁结婚初期,两人还一起跳了几次舞,可后来米宁认为她不干净、厌烦了她,两人也就没有再跳舞了。现在陆梦华走到这个舞厅,不知怎么的,有些脚痒,想跳舞,也想听音乐,还想感受一下舞厅那欢快的气氛,于是她走进“红玫瑰舞厅”。

坐在舞厅一角,陆梦华感觉到两个三十多岁样子很风流的男舞客盯上了她,他们一个穿着条纹T恤、米色西裤,另一个穿着花格短袖衬衫、蓝色牛仔裤。他们不时向陆梦华射来注视的目光,又小声嘀咕着。

陆梦华若无其事地坐着,翘起二郞腿,又拿出块口香糖慢慢嚼着。

花格衬衫向陆梦华走过来,向陆梦华一弯腰:“年轻女士,能请您跳舞吗?”

陆梦华看看他,淡淡地说:“可以。”

二人在舞厅里旋转着,花格衬衫笑着对陆梦华说:“女士舞跳得真好!”

陆梦华淡淡一笑,回道:“你跳得也不错。”确实,这小子舞跳得很好,是个舞场高手。

花格衬衫轻声问:“女士在哪里高就?”

陆梦华轻声回道:“我在服务行业工作。”

花格衬衫又问:“是在大宾馆工作?”

陆梦华微笑:“你很会猜呀。”

花格衬衫也笑着说:“你衣着这么华贵,神气也高贵,肯定不会在小饭店、小旅店工作。而且,你一定是宾馆的高层领导。我说得对吧?”

陆梦华笑笑,他说的话让她挺舒服。她点点头:“可以这么理解。”

花格衬衫笑说:“那我以后要住宿可以去麻烦你么?”

陆梦华回道:“我们欢迎四方的宾客呀,当然也包括你。”

花格衬衫又笑问:“那可以给点儿优惠么?”

“可以打个九折。”

花格衬衫微微躬身:“我先谢谢了。”

陆梦华点点头:“别客气。”

花格衬衫又说:“我在文艺部门工作,级别不高,是个处长。”

陆梦华轻声应了句:“噢。”

“我们处在社会上接触范围很广,女士要办什么事可以找我。”

陆梦华微微点头。

花格衬衫盯着陆梦华问:“女士身材、模样都是第一流的,如果我们拍电视剧缺演员的话,可否邀请您?”

“怕工作忙离不开。”陆梦华淡淡地说。

“这太可惜了。”花格衬衫露出遗憾的神情。

陆梦华看看花格衬衫问:“看来你跟电视台的人很熟?”

“工作常接触,都是搞文艺的嘛。”

“省电视台的郭台长出国回来没有?”

花格衬衫结巴起来:“这个……快了,嗯,快了。”

陆梦华又追问:“省广播电视厅的齐厅长出院后身体恢复得怎么样?”

花格衬衫又结巴:“这个……还好,还可以。”

“他上班了吗?”

“嗯……快了。女士看来对电视部门的人也很熟悉?”

陆梦华笑笑说:“广电厅经常在我们宾馆召开会议,我跟广电厅的领导和电视台的领导都很熟悉。”

花格衬衫一怔:“噢?是吗?”

陆梦华笑说:“你的手出汗了。”

花格衬衫红着脸说:“嗯,热,有些热。”

陆梦华又笑说:“你的脚步也乱了。”

花格衬衫脚步更乱了:“这个,热,热得我有些头晕。”

“那休息一下吧,避免你晕倒了。”

“好,好。”花格衬衫松开陆梦华的手,急急忙忙走出舞厅。陆梦华望着他的背影窃笑:哼,想让我入套?你小子还嫩点。王八蛋!

陆梦华坐到舞厅边上的一张桌子旁,要了杯果汁慢慢啜起来。本来想出来散散心,解解寂寞,没想到在舞厅里又遇到了个想钓鱼的骗子,真让人倒胃口!

这时一个英俊高大的青年走了过来,向她热情招呼:“梦华,你来这里了?”

陆梦华抬头一看,是彭伟男,她在大学进修酒店管理专业的同学。她在学校里对他印象很好,他学习不错,经常能辅导她。他也总是彬彬有礼,像个绅士。她对他笑说:“今天好巧呀,在这里碰到了你。”

“我的一个朋友是这里的管理人员,我路过这,顺便来看看他,可他家里有事,先走了。我也想走,没想到碰到了你。”彭伟男笑说。

“既然碰到了,就是有缘,你就坐坐,陪我聊聊。”陆梦华笑说。

“好吧。”彭伟男在桌旁坐下,也要了杯饮料。

彭伟男看着陆梦华笑说:“你怎么一个人来跳舞,你老公呢”

陆梦华说:“他晚上应酬多,我们难得一起出来。”

“噢。”彭伟男点点头。他又说:“不过,你一个人出来,有点儿孤单呀。”

陆梦华笑说:“这不碰到你了,就不孤单了。”

彭伟男笑说:“那我就陪你跳舞吧。”

“好呀。”陆梦华笑着站了起来。

陆梦华没想到彭伟男舞跳得非常好,步履轻盈,节奏清楚,动作准确,花样很多。她笑说:“伟男,你真是个舞场明星呀,跳得太好了。”

彭伟男也笑说:“你也跳得好呀,跟舞蹈演员差不多。我跟舞蹈演员也跳过,你跟她们一个水平。”

陆梦华咯咯笑着:“你可真能哄人,我这水平,哪能赶上舞蹈演员。”

“真跟舞蹈演员不相上下。我是个实在人,不会乱捧人。”

听了彭伟男的夸奖,陆梦华跳得更加来劲,裙底生风。她来劲,彭伟男就更来劲,两个人春风杨柳般旋转着、飘动着,跳了一曲又一曲……

两个人一直跳到舞厅关门,已经是半夜了。陆梦华余兴未尽地对彭伟男说:“今天跳得真痛快,你真是个好舞伴。以后我要经常邀你出来跳舞了。”

“好呀,我也正想说这话呢。跟你跳舞协调、舒服,你是个难得的好舞伴呀。”彭伟男笑答。

“那咱们就这样说定了。”

“OK!”

两个人击掌相约。

陷入圈套11 十三

这以后陆梦华和彭伟男隔几天就到舞厅跳舞。陆梦华觉得彭伟男添补了她晚上的孤独、寂寞,使她的生活丰富、有趣起来。

这样相处了一段,两个人的关系越来越亲近了。这一天,彭伟男邀陆梦华到“夜巴黎舞厅”跳舞。

“‘夜巴黎舞厅’,这个舞厅没去过呀。”陆梦华说。

“没去过才要去看看呢。据说这个舞厅有些特点。”彭伟男说。

“什么特点?”陆梦华好奇地问。

“你去了就知道了?”彭伟男笑着卖关子。

进了“夜巴黎舞厅”,陆梦华确实感觉这里与其它舞厅不一样。舞厅里灯光很暗,几乎看不清人脸。音乐很轻,很舒缓。舞客大多数跳着贴面舞,两个人搂在一起,脸贴着脸慢慢晃动。

彭伟男对陆梦华说:“我们怎么跳?是像平常那样跳交际舞,还是……”彭伟男的头向那些跳贴面舞的人点了点。

陆梦华笑说:“跳舞是男的带女的。我随你。”

彭伟男说:“那我们到了这里,也随大溜吧。”说着他就搂住陆梦华,头也靠向她的头。陆梦华也贴近他,两个人的脸靠近,跳起了贴面舞。

两个人搂着跳舞,脸又贴在一起,穿着薄薄丝质连衣裙的陆梦华明显感到对方的体温和气息,也感觉到了他的心跳。她的内心有些骚动。很久没有这么近接触男人了,跟丈夫已分房睡很长时间了。她青春的躯体有一种对异性的渴望。而眼前这个男人又是这样高大、健壮、潇洒,很能激起女人的渴望。她不觉把头和身体都靠在他身上,似乎是要把自己完全交给他。

彭伟男也似乎领会到陆梦华的内心,他温柔地搂着她柔软的身体,慢慢晃动着、移动着……

灯光又暗了一些,室内只能看到很模糊的人影。跳贴面舞的人相互搂得更紧了,不少人还相互亲吻、抚摸着。彭伟男也把陆梦华搂得更紧,胸、腹、腿都紧贴在一起,而且随着晃动摩擦着。他又把唇贴向她的脸。陆梦华没有提出异议的表现,而是很温柔地随和他。

彭伟男一只手搂紧陆梦华纤细的腰,另一只手滑到她的翘起的臀部,温柔抚摸着……他的唇也贴到她的唇上……陆梦华娇声微喘,软在彭伟男身上……

两个人就这样搂抱着、抚摸着、亲吻着、晃动着。血管里的血液温度在不断提升,内心也越来越激动……彭伟男贴耳对陆梦华说:“梦华,我觉得今晚好梦幻,好激动,我,我们到附近宾馆好么?”

陆梦华娇羞地沉默……

“怎么?不愿意么?”彭伟男轻声问。

“我,我刚才说过了,在舞厅里女的要男的带,我,随你。”

彭伟男激动地用力亲吻陆梦华一下,然后拉着她走出舞厅。

进到宾馆客房,彭伟男抱起陆梦华送到双人床上。然后扑上前拥抱她。

陆梦华甜笑着说:“我们跳舞都出汗了,先洗一洗吧。”

“好。”彭伟男笑着上前给陆梦华脱衣服。陆梦华笑着阻挡了几下,也就顺从了。彭伟男给陆梦华脱完了衣服,抱起她来进入卫生间。然后自己也脱下衣服,两个人进入放了温水的浴盆。

彭伟男抚摸着陆梦华的身体说:“你的身材真好,胸高、腰细、腿匀长,让人看着就产生欲望。”

陆梦华娇笑着说:“我结婚前身材要更好呢。生了孩子后要差一些了。”

彭伟男说:“我看现在就相当好了,无懈可击。”说完他就亲吻她的脸。

陆梦华咯咯笑着扭动身体,“好痒呀,你亲得我好痒。”

彭伟男又给陆梦华擦洗身体,陆梦华很感动,过去她遇到过的男人都对她很霸道,不是欺负她,侮辱她就是玩弄她,轻蔑她。还没有一个男人给她这么温柔的擦洗身体。她摊开身体享受着,感动着……

两个人洗完后来到双人床上,彭伟男又温柔地亲吻、抚摸陆梦华的全身,从头到脚……陆梦华觉得好舒服,好享受,身体里的冲动也如涨潮的海浪,渐渐涌起……

在最恰当时间彭伟男进入了陆梦华的身体。陆梦华感到好刺激,好有味道,真是平生从未有过的快乐……

陆梦华久旱的身体逢了甘露,她觉得自己有些离不开彭伟男了。她感谢上天送给他这样一个好男人,她接触过数个男人,但没有一个是他这样的好男人。她又想,米宁会不会发现我和彭伟男的交往呢?不管了,他可以出去随便找女人,年轻的我就要总独处寂寞么?我也是需要爱的呀!

又一天的晚上,在跳完舞之后,彭伟男对陆梦华说:“米宁不是出差了么,今晚到我的住处坐坐吧,我那也挺幽静的。”

陆梦华想,前几次幽会都是在宾馆,这次到他的住处,会别有一番滋味吧?她微笑着点点头。

彭伟男还没结婚,住处是租的一室一厅的一套公寓房,收拾得很干净、整齐。

彭伟男用一把很大的水果刀削苹果。陆梦华看着这把刀说:“你这把水果刀很别致呀。”

彭伟男说:“这把刀是在俄罗斯买的,很有民族风格。”

陆梦华笑说:“俄罗斯什么都大,水果刀也比我们的大得多。”

彭伟男笑说:“他们人高马大,用的东西就大。”

陆梦华笑说:“你比俄罗斯人的身材也不差。”

彭伟男笑说:“所以我也喜欢这样大的水果刀。”

两个人吃完了苹果在卫生间洗完澡后就到了床上,又是一番酣畅的巫山云雨。

完事后彭伟国躺在床上突然对陆梦华说:“梦华,我想求你件事。”

“什么事?”陆梦华有些慵懒地说。

“你借我些钱好么?我家有急用。”

“想借多少?”陆梦华心里有些别扭,怎么最近接触的男人都向自己要钱?

“一百万。”

“这么多!我可拿不出这么些钱。”陆梦华皱起了眉。

“你一个五星宾馆的老总,会有办法的。”

“我是副总,钱财都在米宁手里把着,我就是挣个工资。”

“你就向米总要么?”

陆梦华瞪起了眼睛:“我怎么说?说彭伟男要借一百万。米宁问我彭伟男是谁,我怎么说。”

“你想想办法么。”

“这么多钱,我想不出办法。”陆梦华语气很冷。

彭伟男语气也冷了起来:“你要不想办法,那我就替你想办法了。”

“你替我想什么办法?”

“我向米宁公开咱俩的关系。”

“你……”陆梦华没想到彭伟男会说出这样卑鄙的话。她气愤地说:“你说咱俩有什么关系,你有证据么?”

“怎么没有?”彭伟男说出了陆梦华身体隐秘处的几个特征。

陆梦华一听更加生气,“你,没想到你会这样卑鄙!”

“你说我卑鄙我就卑鄙了,我现在就给米宁打电话。”他拿起手机,准确地打上了米宁的电话号码。

陆梦华一把把他的手机抢了下来。如果他打了这个电话。那她就全完了,会被米家赶出家门,赔偿费都不会给,副总的职务也没了。她会从一个白天鹅又变成丑小鸭。

“你不让我打电话,就给我想办法吧。”彭伟男追逼。

陆梦华沉默片刻,说:“好吧,我给你想办法。”

彭伟男说:“你要说话算话,而且要快,几天内解决问题。”

陆梦华点了一下头,心里却气得要命。她想,看来这是个圈套,这是彭伟男设的圈套,或是别人指使彭伟男设的圈套。

确实这是个圈套,是许萌萌指使彭伟男这么做的。彭伟男是许萌萌的表弟,他听了许萌萌对陆梦华的控诉后,也很气愤,表示要帮表姐出这口气,惩罚陆梦华。许萌萌和彭伟男商议好了,如果陆梦华给了彭伟男一百万,那过些日子还向她要一百万,直到把她逼垮。

陆梦华想,我是不可能搞到一百万的,而且,彭伟男也不会一次就善罢甘休的。那怎么办呢?

这时彭伟男竟对陆梦华说:“梦华,问题解决了,我们睡觉吧。”

陆梦华说:“你睏了,就先睡吧。”

彭伟男见陆梦华不愿理他,就翻过身向里睡了。他确实睏了,一会儿就打起了呼噜。

陆梦华看着彭伟男的背影恨恨地想,你对我做了这样的恶事,就这样轻松地睡了。也许你认为我是个女子,不会把你怎么样。好吧,我就让你尝尝一个被欺负女子的厉害。

陷入圈套12 14

4月7日下午1点,金辉饭店的客房女服务员左莉按照客人的约定,到20层的2022室提醒退房时,用电话要通了房间却没人回答。她请服务台的一名服务员和她一同去房间査看一下。

2022室是一个双人间,里面住了一位客人,他计划退房的时间是12点。门把手上挂着“请勿打扰”的牌子。

有时客人虽然到了退房的时间,但由于临时有了什么“事情”睡过了头而取消退房,这样的情况也并不少见。

由于超过了原定的一个小时也没有重新更改,于是服务员便要重新核实一下是否退房。左莉到了2022室的门前摁了摁门铃,又把耳朵贴在门上听了听里面的动静,好像里面一点声音都没有。

“客人是不是走了?”左莉自言自语地敲了敲房门。敲房门没人答应,于是左莉就用备用钥匙打开房门进去査看。

由于这个房间是一个“L”型的布局,因此床在门口的死角。

“有人吗?”

不管有没有人,服务员也要在门口停下来问一声。房间拉上了窗帘而且没有开灯,室内昏暗。

“有人吗?”

左莉又问了一句。还是没有人回答,左莉只好用手打开了墙壁上的开关。首先看到房间里的椅子倒在地上。

左莉心想“不好”。客人会根据自己的习惯移动家具,但不会把家具“放倒”的。在她的印象里,有时客人走时会开着灯,开着电视,这样便给人一种“还没有走”的错觉。但这次却是椅子翻倒在地上,室内灯、电视机、收音机都关得好好的。顿时在她心头涌出了一个不祥的念头。

“先生……”

她又喊了第三声,但语尾在嗓子眼儿处“僵”住了。因为她已经看到了这名客人躺在了床上。他穿着饭店为客人准备的睡衣,是胡乱倒在床上的。在他的后枕部有一小块黑色的黏液块,并且从床单上流到了地上。

虽然暂时还看不到他的面部,但一想就知道这名客人的样子非常异常。

左莉差点尖叫起来。她连忙用房间里的电话给总服务台打了电话。

服务台的值班经理来了一看,马上决定向总经理报告。

饭店方面在通知警方的时候,一般都要在饭店内部、尤其要对客人封锁消息。

总经理赶到后立刻报警,这时距发现尸体已经过了20分钟了。作为饭店来说发现得算是比较早的了,但这个时候凶手很难说是不是已经逃出饭店了。

重案一组的刑警在组长田春达带领下很快赶到现场。

服务台的人员讲,死者几乎没有带任何行李来到了饭店,预交了五百元的预订金。

这家饭店总共有500多个客房,有的房间不经服务台也可以到达。各层都有客房服务台和服务员,但他们并不是24小时都待在走廊服务台上的。客人有事招呼时服务员才会赶到。

这间2022室位于饭店20层的最里头,通过“紧急楼梯口”也可以到达房间。也就是说,如果有人来的话完全可以避开服务员的耳目到达2022室。

“本人到达后点名要的这个房间吗?”田春达问服务员。

“他只说希望要一间安静些的房间。”

负责安排房间的服务台人员答道。而且说这名客人看上去不爱说话。

“你当时还发现有什么可疑的地方了吗?”

“没有。”

“那他讲没讲一会儿会有什么人来找他吗?”

“没有说。”

“预订房间的是他本人吗?”

“预订记录上记着是他本人打来电话预订的。”

但接电话的人无法鉴别是不是本人的声音。

“是什么时间预订的?”

“昨天下午3点。”

登记卡片上登记了死者的姓名和电话。

通过尸检,证明死者死于昨天夜里9点左右。并确认凶手是趁死者不注意的时候用金属钝器猛击脑后部致死。身体的其它部位未见创伤。也看不到有搏斗的痕迹,倒在地上的椅子也许是凶手在逃走时慌乱中碰倒的。室内没有留下凶器。

从死者轻易让凶手进到房间来看,死者和凶手应该是认识的。

不巧的是,案发当日与死者相邻的房间里没住客人,2022室附近房间的客人也都不在。警方按登记名单进行了询问,有的人巳经回到了家中、有的在外地旅游,但都声称没有听到2032室里有过异常响动。

由于大城市里的饭店客人进出非常频繁,因此调査一个特定的时间发生的事情比较困难。

警方査看了一下死者随身物品。上衣是一件灰色布夹克;裤子是一条蓝色牛仔裤,穿了一双黑皮鞋。

上衣口袋有一只装了不到五百元的钱包,一个普通打火机,一块手绢,另外还有一支年代比较久的钢笔。腕上带着一支国产普通手表。随身物品也就这些。

“咦,这是什么?”在现场勘査的刑警郝东从地上捡起了一张白纸,上面有几行数字,像是打印上去的,正好掉在了床和墙壁之间的空隙里,如果不仔细找还发现不了。

“像是什么收据。”

田春达看看郝东交给他的这张纸片,这是一张超市的收据。

“这是福瑞超市的收据呀!说不定死者或凶手与这家店有什么关系呢。他们可能去过这家店买了什么东西。把收据拿去,说不定能从购买的东西里査出什么线索呢。”田春达说。

“如果能查到线索那就太好了,也许会找到买主呢!”

这张收据绝对是一个重要的线索。

这时刑警孟晓春从死者的遗留物中发现了奇怪的东西。

“组长,你看这只钢笔。”

“典型的‘派克’笔。”田春达看着钢笔说。他又说:“笔杆的前端刻着字哪!。”

在笔杆的前端有几个非常小的字:黄兴文

田春达说:”这应该是这支钢笔的主人的名字。一般来说,要是在钢笔上刻名字,多在笔杆上端刻,以防被磨掉。“

“可死者在饭店登记的名字不是这个呀。是彭伟男”孟晓春说。

“那这钢笔也许是别人的。”郝东说。

为了解剖尸体,法医运走了死者。解剖的结果和当时现场勘察的差不多。死因系用铁锤一类的凶器猛击头后部、造成脑损伤导致死亡。

田春达命令全组对案件进行调査,首先调查的重点是死者的关系人和那张超市收据。

陷入圈套13 15

田春达和郝东来到福瑞超市,马上査到了那张收据是莫环的收款台打印的。

“这个收据是我打印的。”莫环看着收据对刑警说。

“买这些货的是什么人?”田春达问。

“是一位叫张志明的客人,他常来。”

“叫张志明?不叫彭伟男“吗?”

莫环地回答使田春达和郝东有些意外。

“彭伟男?我记得和张志明一块儿来的那个人叫这个名字。”

“张志明和彭伟男一块儿来的?”

事情好像有了头绪了。

“是的。”

“你知道那个叫张志明的人住在什么地方吗?”田春达又问。

莫环摇头:“不知道,但好像就在附近。他常来我们超市买东西。”

田春达决定顺着这条线索査下去。

田春达和郝东去辖区派出所轻而易举地找到了张志明的住址:道北胡同32号。那里离“福瑞”超市很近,是一栋四层水泥预制板的住宅楼。

敲张志明住房的门没人回应,田春达让郝东用万能-钥匙打开房门。进到里边一看,房间里乱七八糟的,好像居住人多少天没有回来了。问邻居也都不知道他是干什么的,去哪里了。

从派出所里查到的底卡上显示,张志明,24岁,独身,无固定职业。照片上的他样子很普通,小眼睛,鼻子有些扁,头发比较浓密。

邻居说有时有姑娘出入张志明居住的房间,但不像是特定的情人。邻居看了田春达拿出的彭伟男照片说,见过这个人出入过张志明的房间。

田春达对郝东说:”目前只有那张超市的收据是唯一的证据,但还无法确定张志明是不是杀人凶手。我们先要找到他询问,视情况再决定是否以‘犯罪嫌疑人’拘留。“

三天后的晚上,监视张志明住宅的刑警发现张志明回到住宅了,他们立即跟了上去,要张志明一同去一趟刑侦支队。

突然接到刑警让自己到刑侦支队接受询问的要求,张志明吃了一惊,他睁大不大的眼睛大声说:“我可没有什么违法行为呀。”

刑警冷冷地回答说:”如果查出了问题可就不是这么客客气气地‘请’你了。”

张志明只好无可奈何地一同前往。因为他明白和警方对抗将对自己的处境不利。

到达刑侦支队后,田春达问张志明:“你认识彭伟男吗?”

张志明点头说:“认识。”

“你们常常见面吧?4月1日的夜晚你们两个人还一起吃过烧烤吧?”

张志明对警方了解的如此清楚大为震惊,嘴巴张开成一个0形。

“你知道彭伟男被杀的事情吗?”

“我是看电视知道的。当时我吓了一跳。”

“他被杀的4月6日夜里9点左右你在什么地方?”

“你、你们怀疑我?”

“请回答。”

“我没有杀死彭伟男!”

“我在问你,那天夜里你在什么地方?”

“我在家睡觉。”

“能有人证明吗?比方说有来访者或电话什么的?”

“我在自己的家睡觉还需要别人证明吗?!”

张志明极力辩解。警方只好把那张“福瑞”的购货收据放在了他的面前。

“这是在杀人现场找到的,是你和彭伟男一块儿去福瑞超市买东西的收据。你有非常明确的作案嫌疑。要是想洗清自己,就要找出你的‘不在现场证明’来!”

张志明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十分苍白。

“不是我,我没有杀人。”

“所以我们要问一下你那天夜里的事情。”

“这收据也许是从彭伟男自己的口袋里掉出来的。平时我买完东西就把收据随手扔掉的,我从不留那东西。”

张志明解释着。如果按目前这个样子,他的“不在场证明”是绝对不能成立的。

“啊,对啦,我记起来了,那天夜里二楼有一家结婚的住户,吵得我一晚上几乎没有睡着觉,后来我就放了一晚上的立体声音乐,声儿还挺大,想对抗他们的干扰。有几个邻居还来抗议我。”

“那是几点?”

“我记得是9点左右吧。我放了很长时间呢!”

“邻居来抗议的时间是几点?”

“好像是12点左右。”

“是打来电话还是……”

“直接来说的。”

“后来呢?”

“后来我就关了,当然二楼也安静了!”

田春达考虑了一下。从张志明家到犯案的现场往返需要30分钟,加上作案的时间至少也要1个小时。如果张志明说的情况属实,那他是没有作案时间的。

“是放的什么音乐?是广播还是磁带、CD盘的音乐?”田春达又问。

“是CD盘的。”

“是流行曲子吗?”

“是的,中途有几次换盘。”

“不是‘自动重放’的?”

如果没有“自动重放”功能或没有使用这一功能,就得有人更换光盘。

“不是,是一盘一盘地换着放的。”

于是田春达减轻了对张志明的怀疑。如果是放盘的话,一般一面是25分钟-30分钟。要是一盘一盘地接着播放,30分钟的时间不足以进行作案。

张志明家的音响是否在那天是这样操作的,一去调査便可以明白了。

田春达马上派人去调査了一下张志明家的音响,果然不是具有“自动重放”功能的。

另外还向邻居打听了一下,张志明家的确在当天夜里的9点至12点放了好几盘音乐。

“是一些摇摆舞的曲子,但不是同一首。”邻居说。

“是吗?会不会是事先录制好?”刑警郝东问。

“不是。音质非常好,不是录音带,而是真正的CD唱片。”

邻居又证明道,张志明的音响只能放广播和CD盘。不能播放磁带。

张志明的“不在现场证明”总算成立了。因为他在那个作案时间在家播放音乐。要是30来分钟更换一次,他就必须待在家里。

当然也可以有一名同谋犯躲在他的家中替他“操作”,但目前没有从他的周围发现同谋犯。而且一旦邻居在张志明不在的时间来投诉他,发现有别人在场,那么他精心策划的事件就全完了。

张志明又说明了他和彭伟男的关系。

“我和彭伟男一起打过工,但时间不长。后来他换了好几个工作,都是在酒吧、夜总会这些地方。最后见他的时候他说他在一家酒店里当门卫。住在那家店的宿舍里。但那家店名我没有听说过。平时一般都是彭伟男来电话或直接找我,我们一起看看电影、吃吃烧烤。其它的我就不知道了,真的。”

警方对张志明的这个供词也进行了核实,并做了如下结论:

“尽管还不能完全解除对他的怀疑,但从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张志明不是‘适当’的凶手。”

“但是张志明还是有些可疑的地方,还是要再深査一下。”田春达对组员们说。

陷入圈套14 16

中午,田春达和郝东在忙了一上午调查后和管区的派出所长坐在一家小饭馆里吃饭,话题聊着聊着就转到了这次案件上了。

“到目前再没有查出什么新线索了。”郝东有些沮丧地对说道。

“死者东西没有被盗,现场也没有凶器。应当说凶手肯定认识死者,是一起预谋的犯罪。”田春达咽下一口汤后说。

“从死者生前的人际关系也找不到什么蛛丝马迹。在一个人海茫茫的都市里,一个普普通通的人被杀了,要查出线索还真是不容易呀!”郝东叹口气说。

“这也算是对我们自己的一种挑战吧!”田春达用鼓励的口语说道。

“老兄,我可知道你破案的顽强劲,你遇到案子是不破不松手呀,比乌龟咬得还紧。”派出所长笑着说。

“我就是这么个倔脾气,要不老刑警都叫我’倔驴‘呢。”田春达也笑着说。

“你是’倔驴‘,我是慢驴,今天两条驴坐在一个饭桌上了。”派出所长笑着说。

“你不是慢,是慎重,办案么,还是慎重、细致些好。”

“嘿,老战友,你今天嘴怎么这么甜,是吃了糖醋鱼的缘故么?”

“今儿这糖醋鱼味道确实好,我没白吃,嘴当然也就甜了。”

两个老友打趣地说笑着,喝着酒。他们觉得在一起有一种愉快的感觉。

吃完饭,派出所长说“那么,这次的账就让给我吧。”今天是在派出所长的管界吃的饭,他自然就尽了地主之谊。

“不好意思,让你破费了。”田春达表示了谢意。

田春达看着派出所长在账单上签字的钢笔突然笑说:”现在用这老式钢笔的人可不多喽!”

“是啊,由于圆珠笔普及了,用这种钢笔的人不多了。”

“那个杀人事件中就有一个物证是老式钢笔。”郝东插话道。

“对,可好像不是死者的。死者名叫彭伟男,钢笔上刻的名字是黄兴文。”田春达接道。

“去年9月,在我管片内的一个公园里,就有一名外地来南山市的人员因脑出血意外死在了公园的电话亭里。那个人就是叫黄兴文。”派出所长回忆着说道。

派出所长又说:“那个黄兴文是为了筹款来南山市的。当他发病时身上还带着30万人民币呢。可没有从他身上找到。他临死前给家里打电话时还说已经筹到了30万元哪。”

“是不是支票?没有去银行査一査?”田春达问。

“不是,借他钱的人说是一笔现金。那个人不会说谎的。而且死者本人当时对家里人讲的也是现金。”

“这么说一定是有人从死者身上偷走了那笔钱……”

“我们是这么推测的。”

“偷钱的人一直没有査到?”

派出所长点了点头。

“这么说,那个有这种钢笔的彭伟男和黄兴文有什么联系吧?”

于是三个人在闲聊中达成了共识,认为彭伟男有可能是偷走了钱的“凶手”。因为那只老式钢笔有可能是从黄兴文手中“转移”到彭伟男手中的。

当然他们也考虑到可能是同名同姓的“黄兴文”。但这种可能性毕竟太小了。彭伟男有可能在“拿”走黄兴文身上的钱时也“拿”走了他的那支钢笔。

“如果假定彭伟男是拿走了黄兴文30万元的人,那么会不会和他的被杀有什么关系?”

田春达提出了这个假设。

“说是假设也不无道理,不过上次的事件是去年9月份的,离这次的事件是不是远了一些?”派出所长说。

“要不马上和上次事件的遗属联系一下,也许能找出什么线索呢!”田春达说。

“对,我也有同感。如果证实了那支钢笔是丢了钱的黄兴文的话,那么有可能与彭伟男之间有什么关联。这样一来,对侦破彭伟男被杀事件说不定有帮助。”郝东说。

“对,我们就顺着这个线索查下去。”田春达兴奋起来。

陷入圈套15 17

黄兴文的儿子黄力接到警察打来的询问电话,这让他吃惊不小。电话是问他父亲去年9月去南山市时是否带了一支“派克”牌的老式钢笔。

“是的,家父平时最爱用的就是‘派克’牌钢笔。”黄力回答。

“是不是一支黑色的、笔杆上刻了名字的钢笔?”

“是的。怎么?发现了这支钢笔么?”

“是的。这支钢笔出现了,你知道不知道一个叫‘彭伟男’的名字?会不会是令尊的一个熟人?”

“我头一次听到这个名字,这个人怎么了?”

“他在南山市的一家饭店被人杀害了,他的身上有令尊的钢笔。”

“什么?!”黄力大为震惊。他不明白父亲的钢笔和杀人事件有什么关系。

“由于是杀人事件的证据,暂时存放在警方手里;如果确认了是令尊的遗物我们会送还的。最近你还会来南山市吗?”

“要是这样的话,我马上就去!”

虽然他刚去了南山市不久,但发现了父亲的遗物,于是迫不及待地要再去辨认一下。

黄力确认了那支“派克”钢笔是他父亲的遗物。然而据他所知,父亲生前与“彭伟男”没有任何关系。

田春达想,那么真是在黄兴文“倒下”的时候,彭伟男“拿”走了那支钢笔的。

同时也出现了有力的证人:借给黄兴文30万元的那名医生证明当时黄兴文是用那支钢笔写下了借条。

警方对比了一下那张借条的笔迹,证明是出自同一支钢笔。

田春达想,那么黄兴文在那名医生家时还拿着那支钢笔;到第二天清晨发现他的尸体时,那支钢笔和30万元一同消失了。

这样便可以推测彭伟男“拿”走了那支钢笔和30万元。不过也有可能他是从“拿”走钱的人手中得到的这支钢笔。

“如果是后者,可不可以认为前者是张志明呢?”郝东听了师傅的想法后问。

“如果张志明‘拿’走钱的事情让彭伟男得知,彭伟男要挟,那么张志明就杀彭伟男的动机了。”孟晓春接道。

“为什么要假设彭伟男或张志明一个人‘拿’走钱的?会不会是他们两个人一块儿‘拿’走了那笔钱的呢?”郝东又说。

于是又有了新的看法。

“就算是他们共同‘拿’走了那笔钱,后来又因分赃产生了杀人动机,为什么现在才‘兑现’?都过了半年了嘛!”田春达说。

重案一组的人“深入”探讨这个问题。

“先是发生合伙犯罪、后来反目为仇的事情并不少见。”刑警向海洋提出看法。

“说是黄兴文脑血管发作倒在地上的,不过那两个人会不会是黄兴文发病的‘病因’?也就是说由于他们要抢劫黄兴文的钱才引起他发病的?”

凶手由于武力抢夺30万元现金而致使被害人血压升高、脑血管破裂导致死亡。这无疑与杀人抢劫同罪!于是事件又向更深一步发展了。

已经被认为与彭伟男被杀案关系不大的张志明再次受到了注意。

但令调查张志明的刑警为之震惊的是:他已经离家数日至今未归!

刑警向邻居进行打听,得知张志明已有多日没有露面了。

刑警对他的住室进行了仔细搜查。在他的住所发现了几千元现金和一些日常用品,但没有发现他慌忙出逃的迹象。

他的信箱里放着5天以前的晚纸。屋里还有几个姑娘的裸体照片,当然那绝不是“艺术照”,而是赤裸裸的黄色照片。除此之外再没有发现他的任何人际关系。

由于没有张志明“外逃”的迹象,所以警方决定布控。但张志明宛如“蒸发”了一样,再无踪影。

18

黄力回到家中仍不断思索着与父亲不幸死亡有关的问题。

父亲的钢笔在一个意外的地方被发现了。虽然还不清楚是什么原因到了那个叫彭伟男的人手中,但那毕竟是父亲的心爱之物呀!

黄力没有听说过父亲生前有这么个熟人。母亲也说不知道。彭伟男是在南山市的金辉饭店里被杀的。似乎警方认为彭伟男的被杀与父亲之死和30万元的遗失有关。

在确认了“派克”钢笔系父亲的遗物后,警方的目标再次指向了与彭伟男关系密切的张志明,但这个人却消失了。

张志明去了什么地方?如果他不是按自己的意愿“消失”的话,那就是“外部意志”使他“消失”的。那又会是一种什么样的“外部意志”呢?

如果那30万元的失踪和彭伟男之死有关的话,那么张志明的“蒸发”会不会是这个事件的延续呢?

黄力情不自禁地陷入紧张的情绪之中。他非常关注父亲的死和30万元的丢失。

黄力因公司的事情再次来到南山市。办完事情之后,黄力突发一个想法,决定去一趟那个叫福瑞的超级市场。他认为自己应当来这家超市看看,他听刑警说是从这里开出的一张收据査到那个张志明的。如果那个收据不是彭伟男掉在犯罪现场的,那就是张志明带在身上掉在了犯罪现场的。

福瑞超市位于一条商业街中。这会儿不是购物的高峰,店内顾客很少,收款台也没有人。

黄力买了两听饮料打算在回去的路上喝,他拿着这些饮料来到了收款台。

“欢迎您。”这时一个着长发的姑娘走了过来,笑盈盈地看着黄力。

“啊,实际上我是因和我有关的一个事件来的。那个事件里有一张这家店的收据,我觉得应当来看看。”黄力看着姑娘说。

“那个事件是不是和一个叫彭伟男的人在金辉饭店被杀有关?”姑娘问。

“你知道那件事?”

“那张收据就是我打出来的。”

“这可太巧了!我想详细了解一下,你什么时候有空?”

“我今天是白班,6点就下班了。”

“那太好了。不过不会给你添麻烦吧?”

“没什么。”

陷入圈套16 19

下午6点多钟,两个人又见面了。他们进了一家茶馆。两人相互介绍了自己的名字,原来这个姑娘名叫梅芳。

“你是不是想问我关于收据和彭伟男被杀的事件?”梅芳姑娘问黄力。

“是的,因为彭伟男手里有我父亲的一支钢笔。”

黄力便把父亲如何病死在公园、随身的30万元和那“派克”钢笔都没有了的事对这个姑娘讲了一遍。

“这太可怜了。”姑娘同情地说道。

“所以我要査一下父亲和彭伟男之间的关系。”

“所以就来‘福瑞’了?”

“对。”

他们边喝茶边聊着。

“我记得当时我把收据递给了彭伟男,可又仿佛记得是张志明接过去的。当时一个接一个地收费,我记不太清了。不过我肯定没有给除他们俩以外的人。”梅芳姑娘说。

“听说张志明失踪了。”黄力说。

“真的么?这是为什么?不是说他不是凶手给放了吗?”梅芳不解地问。

“因为怀疑彭伟男与张志明是合伙作案,所以警方又一次盯上了张志明。”

“这么说是彭伟男抢走了你父亲的钱?”

“有这个可能性,或者当时是他们两个人干的。”

“很可能!”

“为什么?”

“也许我从外表看人了,我总觉得张志明的目光有些流里流气的,而彭伟男的目光有些阴森森的。”模样清秀的梅芳有些厌恶地皱皱眉头说。

“也许你的直觉是对的。”

“我的确对这两个人没什么好印象。”

“可假定是他们两个人抢劫了我父亲的钱逃走的,为什么直到最近彭伟男才被害?要是因为分赃不均发生内讧,那应当在我父亲死亡不久之后就发生呀!”

“可对张志明的怀疑不是没有发现根据吗?”

“是的。可在他的‘不在场证明’成立后,又发现了我父亲的钢笔,所以警方又怀疑上他了。不过为什么他在这个时候突然失踪了呢?”

“逃走了?”

“不像,警方说从他的住处看不像。”黄力又说:“如果张志明的失踪不是他本人的意愿,那么就是受到了第三者的逼迫。为什么他会受到逼迫呢?也许张志明知道彭伟男被杀的原因。”

“张志明认识杀死彭伟男的凶手?”姑娘猜测着说。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张志明的存在对凶手就是一个威胁。”黄力接道。

“凶手会怎么样呢?”姑娘一下子紧张起来。

“张志明没有逃走的迹象。如果他不是由于本人的意愿失踪的,那么首先就应当认为是与彭伟男被杀有关。”

“彭伟男为什么会被人杀呢?看样子不像是与令尊的钱和钢笔丢失有关,要是那样的话他早被杀了。”姑娘又猜测着说。

“也许凶手是另一条‘线’上来的?而且张志明知道这一切。”

“张志明为什么会知道?”

“他和彭伟男关系非常密切,因此张志明会知道凶手……尽管杀死彭伟男的凶手与我父亲的钱的丢失没有直接关系,但如果张志明的失踪是由于彭伟男之死的话,那么一定与父亲的钱的丢失有间接的联系!“

“张志明和杀死彭伟男的凶手说不定有共同的目的。”姑娘又猜测。

“是啊。”

“不过这样有些可疑。”

“为什么?”黄力盯着姑娘越来越深入思考的样子。

“如果张志明知道凶手,那只杀死彭伟男也无济于事。他们两个没都‘死’,对凶手来说还是不安全的。”

“对!也就是说,凶手在杀死彭伟男时没有发现张志明看到了这一切!张志明一定认识这个凶手。而且凶手后来也发现了这一情况。”

“可张志明为什么没有报警?”

“要是报了警他一分钱都拿不到。”

“于是张志明就要挟凶手?”

“你不是感到张志明的目光里有那种卑劣的神色吗?他那种人会利用这个‘赚钱’的机会去要挟凶手的。”

“于是他便也被凶手威胁……”

“是呀,他也可能被凶手干掉了。也许我想得太多了,但他突然失踪就令人往这方面想。”

“警察怎么认为?”

“警察目前还没有认为张志明被杀呢。他们认定那支钢笔是我父亲的,同时开始怀疑丢失的30万与彭伟男和张志明有关,要追查到张志明进行询问。”

“不是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吗?警察可没见过彭伟男和张志明那种令人不快的眼神。”

“女性的直觉好厉害呀!你也很有推理的能力。”黄力看着梅芳赞赏道。

“你这么说我可就不好意思了。”姑娘的脸微微泛起了红色。

“你推理能力确实很强,我很佩服。”黄力很诚恳地说。

”我只是平时愿意看些侦破小说和电视剧而已。”

“那我们是有共同爱好了。“黄力微笑着说。

陷入圈套17 20

警方对张志明的住所连续监视了五天,他一直没有回来,其间也没有发现他的其它落脚处。

“奇怪呀!”

监视了五天后,警方也开始感到可疑。

“张志明没有回来,会不会是回不来了?”

由于张志明的不明原因失踪,警方渐渐地把他从“杀人嫌疑”向“被害”这一方向转移了。

“如果张志明也已被杀,那凶手可能是杀死彭伟男的同一人。”

“其动机是什么呢?”

“彭伟男被杀后,会不会是张志明发现了凶手?而且他认为敲诈凶手远比敲诈女人来钱,反而被凶手所杀?”

“如果黄兴文的死是因30万元的丢失,那么死者的家人也可能会出于报仇而寻杀仇人的。”

正当警方在分析、猜测之时,新的情况出现了。

5月18日,一辆私人小汽车开到了南山市郊外。车里坐着一对年轻的情侣。他们像是逛公园的一样来到了郊外的树林里野游。

在这一大片的树林里生长着许多桦树、红松和落叶松。比起真正的公园来,这里显得更幽静一些。他们知道这里是一处静谧的谈情说爱之地。

他们径直把车开到树林边,然后下了车。茂密的树林里非常寂静,连一个人影都看不到。

他们走到树林深处,坐在一棵大树下热聊,过一会儿又相拥热吻起来。

由于那个姑娘半推半就,那名男青年便越发大胆起来,开始了下一步行动。

“等一下!”

姑娘气喘吁吁地说了一句,男青年不解地看了一下姑娘。

“回车上去吧。”

男青年只好点了点头。他们在车中也有过几次性行为。

“我觉得这儿怪怪的。”

姑娘说道。她认为这里漂浮着一股难以名状的奇异气雾和味道,男青年解释说是因为这里树多的缘故。而且不同的树木有不同的味道并不奇怪。

“不,有点怪味!”

姑娘皱了皱眉毛,似乎她对气味更加敏感。这时男青年好像也闻到了一股怪味。

“从哪儿来的?”

姑娘又搜索似的吸了吸空气。

“换个地方吧。”男青年说。比起狭窄的车中,在大自然中发生性关系更有一番情趣。男青年开始寻找新的地点。白天的树林使人感到一种剌激,这种刺激往往可以提高男性的征服欲。

“这个味儿可真有点儿怪。”

姑娘有些害怕了。

“要不我们再往里走走?”

“气味好像来自那边。”

“那边?”

这名男青年拉起了姑娘,他们朝后面转过去,果然怪味更重了,是一种腐败的恶臭味。但肯定不是树叶腐败发出的。“是不是有一只死猫或死狗?”女青年说。

“也许吧。”

“肯定的,这前面肯定有什么东西腐败了!”姑娘大声地说着停住了脚步。

”我过去看看。“男青年壮着胆子向前走了十几步,不由惊叫起来:”这有一具死尸,可能是被野狗从地里扒出来的。是个男的。“他边说边跑了回来,由于惊恐,脸色变得惨白。

“快走吧。”姑娘拉着小伙的手向回跑。跑了一段,小伙想起了什么,说:”我们应该马上报警,那男子肯定是被害了,被匆匆埋进了树林里。“

刑侦支队重案一组接到报案立即赶到了现场。刑警看到尸体已经腐烂,从腐烂的程度上看,这个人至少死了一个月以上了。死者的头枕部被钝器击打过,应该是“他杀”。但在附近没有找到凶器。

死者年龄20岁左右,身高1米70,身体呈蜷缩样被“塞”进一个土坑中。由于土坑不深,尸体又被野狗扒出,大腿被啃掉了一块。

他身穿毛衣、西服裤、皮夹克、黑色皮鞋,身上没有任何证明死者身份的证件。

虽然尸体已经腐烂,但还可以依稀辨认出脸部的样子。

田春达组长仔细看着死者脸部说:“这好像是张志明。”他又从手机中调出张志明的照片,进行对照,然后说:“对,这就是张志明。”

郝东接道:“难怪他失踪了这么长时间,原来是被害了。我们的猜测没有错。”

21

刑警怀疑黄力有寻仇报复杀人的可能,将他传唤到了辖区派出所。黄力看到派出所内还有南山市刑警支队重案一组的人员,马上有了不祥的预感。他对自己受到怀疑十分吃惊。

他被问及4月6日晚在干什么。

“好像是要问我‘不在场证明’吧?”

黄力害怕地问道。

“你不必害怕,因为凡是有关人员我们都要问的。”

在确认“派克”钢笔时认识的郝东刑警对黄力平静地解释道。

“是不是关于彭伟男被杀的事件?”

黄力想,要是这个事件,因为死者手里有家父的钢笔,所以也算与自己有关吧。

“就算是吧。”

郝东含糊地答道。

“4月6日晚我待在家里。”

“有谁能证明吗?”

“我母亲和妹妹可以证明。”

“家族的证明就差点意思了。有没有来访者或电话什么的?”

黄力似乎想起了什么,说:“那天晚上正好我婶婶来我家,可这也是我家的亲戚呀!”

“不要紧,不是直系亲属就可以。请告诉我们你婶婶的住址和电话号码。我们要问一下。还有一个问题,4月16日左右你在哪儿?”

郝东又问了下一个问题。张志明是这天以后失踪的,但他不一定是这一天被杀的。

黄力并不知道“4月16日左右”的意思。他回答:“那几天我正好在南山市办事。”

黄力的这个回答顿时使室内的空气紧张起来了。警察们听到这个回答后也都紧紧盯着黄力。

“噢?在南山市什么地方?”

郝东仍然平静地问道。

“因为公司的事情见了几位有业务来往的人,还和一个姑娘在一个小饭馆吃过晚饭。”

“那个姑娘叫什么?”

“这没有什么保密的,连你们都认识。”

“什么,我们都认识?”

“就是‘福瑞’超市的收款员梅芳!不是在彭伟男被杀的现场发现了一张福瑞超市的收据吗?”

“你也认识了她?!她对我们的调査工作非常配合呢!你为什么去见她?”

于是黄力便讲了他和梅芳认识的经过。

刑警们听了黄力的叙述,感到他的嫌疑减轻了。郝东笑了笑说:“打扰你了。这是公事,凡是有关人员我们都不得不全部调査一遍,请不要介意。”

黄力也笑笑说:”没什么。我也希望尽快破案,为我父亲报仇,并找回丢失的三十万元。“

黄力走后,郝东对大家说道,“看来黄力是无辜的。虽然他与这个案件有关,但与彭伟男和张志明没有关系。他不会去杀不认识的人。”

南山市公安局发出通报,请广大群众提供杀害张志明的凶手的线索,通报上发布了张志明的自然情况和照片。并告知能提供有效线索者将给与重奖。

很快,就有一个小伙子来公安局报告线索。他说他是金辉宾馆的门卫,叫齐小亮。在4月6日晚上9点他看到张志明进入宾馆,十来分钟后又匆匆走出宾馆,神色有些慌张。在张志明进入宾馆前十几分钟,还有一个青年男子进入宾馆,二十几分钟后与张志明前后脚匆匆离开宾馆。他的眼神中带着些杀气,看着有些凶恶。他进宾馆时戴着个大墨镜,晚上还戴着墨镜,很奇怪。他进宾馆时穿着件蓝色风衣,出宾馆时却把风衣搭在胳膊上。而这时天还下着雨,他却不穿风衣了,也很奇怪。这个门卫说他怀疑戴墨镜、穿风衣的人就是杀害彭伟男的凶手。他晚上戴墨镜是为了遮掩面目。他出宾馆时脱掉风衣,可能是因为风衣沾上了杀人血迹。他也可能与张志明被杀害有关。因为两人可能在宾馆里碰过面。

田春达问了戴墨镜青年的模样。齐小亮说他身材中等,动作敏捷,像是练过功夫。脸上虽然戴着墨镜,但宾馆大门前的灯光很亮,他还是看到了那人的眼睛,那人下巴上还有颗黑痣,他对他的相貌有较深印象。

田春达让孟晓春根据齐小亮的描述,画出了戴墨镜青年的画像。

田春达对组员们说:“金辉宾馆的录像监控系统在彭伟男被害的那几天正在维修,所以看不到监控录像。齐小亮提供的情况非常重要。我们要再次发出通报,请群众帮助我们查找这个戴墨镜的嫌疑人。“他又感谢齐小亮的帮助,并说如果查证那可疑青年就是凶手,会给齐小亮丰厚的奖励的。

陷入圈套18 22

那个戴墨镜的青年名叫董向伟,是黑社会的一个杀手。陆梦华用二十万人民币买通了他,让他去杀害彭伟男。

4月6日晚,陆梦华打电话让彭伟男晚9点到金辉宾馆2022号房间,说在那交给他所要的钱。

晚9点彭伟男准时来到金辉宾馆2022号房间,但见到的却是董向伟。董向伟说陆梦华让他来宾馆给彭伟男送钱,并指着地上的一个大旅行箱说,钱就在箱子里,请你过目。

彭伟男弯腰去打开旅行箱。董向伟却乘机从背包中拿出锤子猛击彭伟男的后脑。彭伟男倒在地上挣扎了两下就断气了。董向伟清除了自己的痕迹就急忙离开。在走廊上他碰到了也来找彭伟男的张志明。两人虽然只是擦身而过,但张志明还看清了董向伟的相貌,特别是注意到了他下巴上的黑痣。

张志明走进2022号房间,看到彭伟男倒在地上,后脑流着血已经断气。但身体还是热的,是刚刚死亡。他想很可能就是在走廊上碰到的那个下巴上长着黑痣的人干的。但他没敢声张,怕惹祸上身,于是也转身匆匆离开了。他傍晚有事同彭伟男通了个电话,彭伟男说今晚他在金辉宾馆2022号房,让他9点1刻到宾馆找他详谈。没想到他见到的却是彭伟男的死尸。

几天后,张志明在一个小饭馆吃午饭,他看到墙角有个正在吃饭的人很像杀害彭伟男的人,仔细一看,他下巴上有颗黑痣,正是那天晚上在金辉宾馆走廊碰到的人。那人匆匆吃着饭,没有注意到他。张志明想到南方经商,那天去宾馆找彭伟男也是想谈这事。经商需要一大笔资金。现在碰到了杀害彭伟男的凶手,他在他身上打起了主意。他悄悄用手机拍了几张下巴有黑痣的人的照片。又悄悄走过去坐到他身旁。那人看到张志明也吃了一惊。但他急忙转过头装作不认识。

张志明小声对他说:“你还认识我吧?”

那人微微摇头:“我不认识你。”

张志明微微冷笑着说:“前几天的晚上我们在金辉宾馆的走廊上碰过面。”

那人又微微摇头:“我没去过金辉宾馆,你认错人了吧?”

“我没认错。因为你杀害了我的朋友彭伟男。”

“你胡说,我可没杀过人。”那人压低声音,但语气里透出凶恶。

“你不承认,我们可以去公安局辩明真相。“张志明声音很低,但语气果敢。

那人动了下屁股,像是要逃跑。

张志明警告:“你不用想逃跑,你跑不了,我跑得很快,外面路口就有警察。何况我用手机给你拍了照。照片交给公安,你很快也会被逮捕的。”

“兄弟,你放我一码,我会报答你的。”那人小声求饶了。

“你给我五十万元,我就放过你。”

“兄弟,太多了,我没那么多钱。”

“你是杀手,还能少了钱?你做一笔就能得几十万。是钱重要,还是命重要?”

“好吧,三天后我给你钱。”

“你把手机号给我,我好同你联系。你要不兑现,我就到公安局检举你。”

三天后,两人决定中午在四季香饭店的4号包间见面交款。这是张志明选的地方,这个地方很繁华,路口有警察值勤,饭馆里人也很多,张志明自认为在这里交接款很安全。

在包间里,董向伟一指带来的旅行箱说:“钱在这里面,你看一看。”

张志明打开旅行箱,看到一捆捆人民币整齐码放在里面,点一点,是五十万。“他对着董向伟笑了笑,”你说话还算话。那么我就走了。“他说着就要拉着旅行箱离开。

董向伟一挥手拦住张志明,”我们进了饭店包间,不吃饭就走不好,容易让人怀疑。我也饿了,你就请我吃顿饭吧,然后再走。“

张志明拿了钱不好拒绝,就说:”好吧,依你。“他点了四个好菜,董向伟又说要瓶白酒。张志明担心喝白酒误事,就说:”我酒量不行,还是喝啤酒吧。“

于是两人坐在餐桌两边吃喝起来。

两个人都闷头吃喝,不说话。可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么。很快就喝完了几瓶啤酒,菜也吃得差不多了。董向伟说是要出去方便,站起身。但他走到张志明身后时,突然掏出沾满麻醉药的口罩捂住张志明的口、鼻。张志明挣扎了几下就垂下头昏迷了过去。

董向伟一手掺扶着张志明,一手拉着旅行箱走出饭馆,饭馆里的人以为张志明是喝醉了,也都没在意。

董向伟将张志明掺扶进自己开来的捷达轿车,迅速离开了。

捷达轿车开到东郊外的杂树林边,董向伟将张志明拖进树林,从背包中拿出锤子猛击他的后脑。张志明很快就断气了。董向伟又背包中拿出折叠小铁锹,在林中挖了个坑把他埋了。之后开车返回城里。

23

公安局在媒体上发出追查犯罪嫌疑人董向伟的通报,通报上还发布了根据金辉宾馆门卫的描述画的画像。

董向伟在电视上看到了这条通报,他想,这画像画得还挺像。看来自己不能在南山市生活了,否则很快就会被警察搜捕。犯罪嫌疑人都知道田春达的厉害,让他瞄上了准没跑。

但田春达也预见到董向伟可能会逃跑。在发出追查通报的同时,他也请公安局领导下命令在全市搜捕董向伟。并在火车站、长途汽车站、飞机场和各出城路口布控。

通报发出的第五天半夜,正在飞机场布控的郝东发现了一个可疑人物。这是个男青年。头戴棒球帽,帽沿压得很低。脸上戴上变色镜和口罩。让人看不清面目。他在检票口已经检票时突然走进检票人群。当他在检票口过关时被郝东拦了下来。郝东对他说:”你的行李需要进行特殊检查,请你到跟我到办公室。“

董向伟无奈,只好跟随郝东走进办公室。

进了办公室,郝东对董向伟说:”请你摘下变色镜和口罩。“

董向伟很不情愿但无奈地按要求做了。他下巴上的黑痣立刻显露出来。

郝东拿出通报上董向伟的画像给董向伟看:”你看看你像不像这个人。“

董向伟强辩:”像并不等于是。“

郝东又检查董向伟的旅行箱,发现了那件蓝色风衣。他指着那件蓝色风衣对董向伟说:”这是你在金辉宾馆作案时穿的风衣吧?“

董向伟仍强辩:”我没去过金辉宾馆,也没作什么案。“

”我们要把你带回公安局审查。“郝东和另两名刑警将董向伟带回了南山市公安局。

董向伟的蓝色风衣虽然经过仔细洗涤,但经精密科学仪器检测,还是发现了血迹的遗留痕迹,这血液痕迹是张志明的。在人证、物证面前,董向伟不得不承认了杀害彭伟男和张志明的罪行。并交待是受陆梦华指使。由是陆梦华也被逮捕。

恐吓信1 南山市公安局刑侦支队副支队长兼重案一组组长田春达交给女组员孟晓春一个特殊任务。

孟晓春二十五岁,身材匀称健美,这是长期坚持体育锻炼的结果。她父亲是一个老刑警,非常重视体育锻炼,说这是一个好刑警的基本素质。刑警学院毕业的孟晓春继承了父亲热衷体育锻炼的好传统。

田春达对孟晓春布置任务:“交给你一个特殊任务。”

“什么特殊任务?”富于挑战的孟晓春对“特殊”两个字非常感兴趣。

“咱们市的著名企业家卢连成的妻子杜美君的妻子最近连续收到匿名恐吓信,吓得她寝食不安,卢连成也为此十分苦恼。卢连成的企业集团是我们市的利税大户,市长对他也很关心,听他诉苦,就给公安局下了命令,要求我们尽快侦破这个案子,保护企业家,保护我市的税收。”

孟晓春认真专注地听着。

田春达看着孟晓春又说:“我想派你装扮成杜美君的秘书,每天跟随她,以获得破案的线索,并起到保护的作用。”

“是,我一定努力完成好任务。”孟晓春行了个军礼说。

田春达说:“我这就跟卢连成联系一下,说明我们的安排。你准备一下,明天可以去见他和杜美君。”

第二天上午,孟晓春走进卢连成的董事长兼总经理办公室。这间办公室有五、六十平米,装修得十分豪华,现代化的办公用具一应俱全。一位五十岁左右的男人坐在宽大写字台后的皮转椅上。他面皮光滑,已经谢顶,身体也已发福,身穿一套质地优良的进口麻纱浅色条纹西装,黑白相间的进口皮鞋,一看就是个阔佬。

阔佬看到孟晓春连忙站起,咧开肥厚的嘴唇笑说:“孟警官您好,敝人就是卢连成。这是我的名片。”说着他从西装口袋中取出张名片递给孟晓春。

孟晓说笑说:“卢总您好,我们田队长已经向您谈了情况吧?”

“是的,是的。孟警官请坐。”卢连成向靠墙的一排沙发指了指。

两人在茶几两边的沙发坐下。女秘书送上两杯茶,然后退下。

卢连成见孟晓春身穿白短袖衬衫,蓝色西装裤,脚上是黑色半高跟皮鞋,动作轻盈,双目有神,不觉赞道:“田队长介绍说孟警官是一位干练的警官,今日得见,确实名符其实。”

孟晓春笑笑说:“卢总过奖了。卢总经商有道,我也早有所闻。”

卢连成看看孟晓春微微一笑:“孟警官可能知道,内人是位演艺界人士。”

孟晓春点点头:“我不但知道,还看过夫人演的话剧和电视剧。”孟晓春此时脑中闪出杜美君的身影:高挑的身材,雪白的皮肤,大大的眼睛。但她觉得杜美君有些神经质。这也难怪,当演员的都是很敏感的,多愁善感,忽怒忽喜。杜美君不但漂亮会演戏,也很爱交际,是遐迩闻名的一朵交际花。

“内人最近常接道匿名恐吓信。这使我们都很不安。”卢连成从皮包中拿出一叠信递给孟晓春:“就是这些。”

孟晓春接过这些信件翻看,只见每封信件都是用仿宋体写在硬白纸上的,而且信的上方都画着一付骷髅。信的内容都是一句恐怖戏剧台词,例如:

噢,我们将在这不知名的地方死去。温暖的肉体变成一具冰冷的僵尸,像块朽木逐渐腐烂。活生生的灵魂将承受炼狱烈火的烧烤,或是在厚厚的冰层下战栗。

一死百了。早知道活着要遭受种种痛苦,还不如不出生。

现在你给我到小姐的闺房里去,对她说:“虽然她脸上的脂粉擦得一寸厚,到头来总要变成一具僵尸。

也许你不知什么是生,什么是死,但一死可解千愁。听了这话你可能吃惊,可这话给你指出了一条合适的路。

看了这些信后,孟晓春想:任何一个女人收到这样的匿名信都会受到很大刺激,情绪波动,严重的可能会神智混乱。她看着卢连成问:“这些信是怎么送来的?”

卢连成说:“大多数是装在同一种信封内邮来的,信封上的地址也是用仿宋字写的。但没有落款。还有一些信是悄悄塞到剧场化妆室或我们家的门缝里。这二十几封信我已经按到来的顺序编了号,标明在何时何地用何种方法送来的。”

孟晓春说:“这些信息对我有很大帮助。”她又问:“你能告诉我夫人收到第一封信时的情况么?”

“她很吃惊,但没声张,只告诉了我。以后匿名信又接二连三地送来,我内人越来越不安,情绪反常,几次在演出时出错。最近一次收到匿名信后她有些受不了了,以至不得不以身体有恙为由停止演出。”

卢连成看看孟晓春苦笑了笑:“我曾劝内人不要再演戏,回家养尊处优算了。可她是个新潮女人,喜欢在公众场合露面,喜欢受人瞩目,喜欢鲜花和掌声。她比我小二十岁,我对她也宠惯了,新时代新女性么,也就由她了。”

孟晓春表示理解地笑了笑。

卢连成接道:“内人最近又接了一部由她演女主角的话剧,剧本发表后就已经引起轰动。此剧排好了可以在国内大城市演出,甚至出国演出。为了清除干扰排好这部剧,我们想请你帮忙找出写匿名信的人。

内人同意你扮作我们的秘书跟随我们,一来帮助调查匿名信的来源,二来保护她。她觉得写匿名信的人就在身边,而且还将近一步危害她。”他喝了口茶又说:“如果案件侦破了,我的妻子免于再受惊吓,我们会有重谢。”

孟晓春郑重地说:“我会努力完成好任务的。”

卢连成又说:“我和妻子有一个共同的朋友,也是位商人,名字叫张吉人,您也许听说过。”说到这卢连成看看孟晓春。

孟晓春点点头,“是的,我从报纸和电视里得知过他的消息。他是混血儿。他的父亲是英国商人,经常在中英间搞贸易,常驻香港并娶了位姓张的中国女人做妻子。张吉人随了母亲的姓。三年前张吉人的父亲去世了,留给张吉人一大笔财产和琵琶岛上的一座英式城堡。”

“你知道得很多。那小岛呈琵琶型,所以起名琵琶岛。岛上除了那座城堡没有其它人家。张吉人听说了我妻子要排新剧的事,邀请我们去琵琶岛上排剧。那里远离尘嚣,利于排练和休养。后天我们就出发,您也一块去吧。”

“好。”孟晓春点点头,又问:“随行的还有哪些人员?”

卢连成笑笑说:“除我们夫妇外,还有我们的养子,叫杜明远。他是我妻子一个远房堂哥的儿子,三年前父母双亡,我们就收养了,已经上高中了,现在正放暑假。还有我妻子的贴身侍女齐喜妹,她每天服侍内人起居,形影不离的。还有我妻子的表妹陶杏。我妻子是南方人,有的词说得不够标准,而陶杏是在北京读的师范,一口好听的京腔,内人就常找她帮着校正台词。这次为了排好新剧,也要带上她。嗯,还有我们的一个朋友,戏剧评论家、导演于一夫。我妻子想请他到岛上帮着排演新剧。”

“就这些人了么?”

“是的。”

“这些人都常看剧么?”

卢连成明白了孟晓春的意思,说:“是的。我妻子演剧必叫上这些人去看。齐喜妹更是要到剧场帮我妻子化妆、卸装。”

孟晓春又问:“齐喜妹认字么?”

“是的。她母亲就是杜家的女佣。她从小与杜美君一起长大。杜美君小时有家庭教师,齐喜妹陪读也就认识了字,能读书写字。”

孟晓春心想,那么这些人都有写匿名信的基本条件,对这些人自己还要进一步了解,有的可能还要详细调查。

卢连成又说:“后天我们就去琵琶岛。张吉人会派他的游船来接我们。”他看看孟晓春又说:“你过去办案经常跑外吧?外边认识你的人多么?”

孟晓春明白了卢连成的想法,说:“为了这次办案,我可以化妆,将发型、眉毛改变,衣着也改变,再戴上付平光眼镜,努力让熟人也认不出我来。”

“这样最好了。那么拜托了。”

孟晓春起身告辞,心中涌动着兴奋。每次接受大案,她都会有这种兴奋,如将军就要走上战场

恐吓信2 二

早上,化过妆的孟晓春来到前往琵琶岛的小码头。

卢连成走过来高兴地向她摆手,连说:“欢迎,欢迎。”又小声对她说:“你妆化得很好,不仔细看,还真认不出来了。”接着他把她引进等候琵琶岛游船的人群,一一做介绍。

最先介绍的当然是杜美君。孟晓春见她穿着件湖绿色带白色碎花的紧身绸旗袍,开衩很高,露出了修长的大腿。丰满的胸也自紧身的薄旗袍里高高凸起。浓密黑亮的大波浪卷发复盖在匀长雪白的脖颈上。鞋跟高耸的白色高跟鞋使浑圆的臀部更加翘起。柳眉杏眼波光秋叶般闪动。耳上、手上、脖上的钻石首饰熠熠闪光。全身透着足足的风流。——真是个现代摩登女性,孟晓春想。

杜美君笑着同孟晓春握手,媚声说:“欢迎你来我们家工作,以后一些事就要靠你帮忙了。”

孟晓春矜持地笑说:“以后还请夫人多指教、关照。”

杜美君又上下打量孟晓春,笑说:“孟小姐穿着虽然普通,但十分得体,骨子里透着超凡脱俗。真是不含羞自媚人,男人是最容易被你这样的女人吸引的。”说完这话她笑着扫了人群中的男人一眼。

孟晓春没想到刚见面杜美君就说这样的话,有些不自在,但又不好说什么,于是偏过头看看人群。

卢连成会意地连忙把她介绍给陶杏,孟晓春走上前与陶杏握手,避开了同杜美君的尴尬。

陶杏有些腼腆地微笑着说:“欢迎您,以后请多关照。”声音轻柔。孟晓春见她穿着件碎花布连衣裙,梳着齐耳短发。相貌身形都与她表姐很相象,但穿着打扮可要朴素多了。

卢连成又向孟晓春介绍了于一夫。他高高的个子,穿一件米色丝质短袖衬衫,打着红白相间条纹领带,下身是奶白亚麻西裤,裤线笔挺。脚上是白色网眼皮鞋。虽然已经四十多岁,眼角有了较深的鱼尾纹,可仍能显出风流倜傥的样子。他热情地同孟晓春握手,微笑着说:“孟小姐一看就是干练的职业妇女。好身材、美貌加优雅气质使人觉得你登上舞台也会光彩迷人的。”

孟晓春笑了笑。她觉得这样会对女人说恭维话的男人肯定很风流。

杜美君在旁边冷笑了一声:“于一夫,你的奉承话见到女人是张口就来呀,好像自来水。”

于一夫筋了筋鼻子不再说话。

“孟秘书你好。”杜明远向孟晓春鞠了一躬。他穿着白细布短袖衬衫,蓝卡叽布短裤,白色球鞋。十七岁的他个子已经有成人那么高了,眉清目秀,是个英俊有礼貌的少年。但孟晓春觉得他眼神中含有忧郁,似乎对去岛上度假并不高兴。虽然生活条件很好,但寄人篱下总会有不好受的滋味吧。

“孟秘书好,以后还请您多关照。”齐喜妹向孟晓春深鞠一躬,显出多年当佣人的谦卑。她穿着一身碎花布衣裤,脚是黑布鞋。梳着齐耳短发。孟晓春感觉她做家务一定勤快利索,做事也会很有眼色。

同诸人相见寒暄后,琵琶岛派来的游船来到了。众人依次登上游船。

小岛距离很近,游船十几分钟便到达了。

张吉人为客人准备的早茶果然丰盛。有西餐式的奶油面包、牛奶、红茶、煎蛋、熏肉。有中餐式的小笼包、虾饺、酥饼、绿豆粥、豆浆、炸虾及凉拌的各种小菜。于一夫笑着说胃口大开,陶杏笑说如果天天早餐都这样丰盛,离开岛时要吃成胖子了。张吉人笑说我的责任就是让各位来岛上后吃好、睡好、玩好,诸位有什么要求尽管提,虽然我夫人不在了,但我会尽量照顾好各位的。他一看就是个欧亚混血儿,高高鼻子、蓝色眼珠,眼窝深陷,但头发却是黑的,皮肤也有些发黄。孟晓春感觉他外貌、举止都很文雅,像个绅士。

早茶设在城堡的餐厅里,一张长条橡木餐桌,可以容纳二十多人进餐。餐桌两旁摆放着橡木高背餐椅,椅背雕刻着精致的花纹。室内家具有着英国维多利亚风格,高贵、精致、典雅。餐具都是白银制的,也雕刻着精致的花纹。张吉人笑着介绍,这些餐具可是过去英国皇族使用,先父用重金购买的。只这银筷是中国的,但也是清朝皇族使用的。

开餐后张吉人热情关照客人,对女宾更是体贴备至。他笑对孟晓春说:“孟小姐是第一次来琵琶岛,一定不要客气。孟小姐美貌,我这有美味,美味配美貌,一定要多吃哟。”

孟晓春笑答:“谢谢,我不会客气的。”

张吉人又对陶杏说:“陶小姐不是第一次来岛了,更不要客气。你和孟小姐一样,也是美人,两个美人要比一比,看看谁吃得更香、更多。”

杜美君不高兴了,她尖声说:“美人都得吃好,我们就得饿着么?”

张吉人连忙对她笑说:“抱歉、抱歉,我把这位大美人慢待了。不过,你可是岛上的常客,可以称得上半个主人,就要随便些了。”说罢他又给杜美君夹上两只炸虾,“你愿意吃虾,这是特意给你准备的,特别新鲜、肥嫩,请贵人品尝。”

杜美君这才转怒为喜,夹起只虾咬了一口,“嗯,味道还不错,算你会来事。”

说她是半个主人,杜美君还真当仁不让做起主人来了,她对仆人哟三喝四,不断吩咐他们拿这送那。她又对餐桌上的人颐指气使,“陶杏,你不要吃得太多了,肚子会涨的。吃得太快吃相也不好看。”“明远,虽然这里肉很多,可你不要再吃了。肉吃多了会发胖的。我可不喜欢你年轻轻就发胖。一看你养父的胖样子我就堵得慌。”听了这话卢连成不太高兴的咳嗽了一声,但并没有说什么。孟晓春觉得餐厅里的人似乎都有些畏惧杜美君,对她的颐指气使不敢反驳。但他们心里肯定对她不满,甚至讨厌。她有着贵妇人的地位和美貌,却没有贵妇人的典雅与矜持。对,她还是一个名演员,有着名角的飞扬跋扈。

“小孟,你把那边的餐纸递给我。”杜美君又很随便的指使孟晓春。其实她站起来向前伸伸腰就可以够得到。她是把孟晓春当作雇员来呼唤了。如果客气些,她应该叫她孟秘书或孟小姐,在你字前边加上个请字。可是她没有,这符合她傲慢的做派。

孟晓春无声地站起拿过餐纸递给杜美君,她大咧咧地接过,连个谢字都没说。

恐吓信3 四

早餐结束。张吉人请于一夫同他一起散步,聊天。两个人向岛南部走去。杜明远则说去游泳,在岛的北部有一个适合游泳的海湾。孟晓春对杜美君说想在岛上走走,熟悉一下情况。杜美君点头同意了。

孟晓春向岛的北部走去。先是一片芳草茵茵的草地,走在上面如走在柔软的地毯上。再向前走,是一片繁茂的灌木林。孟晓春想,穿过树林就是海边了吧?张吉人与于一夫是在树林里还是在海边呢?走进树林不远,她听到了男人的争吵声。

“你为什么要来岛上?你知道,我不欢迎你。”是张吉人的声音。

“是杜美君请我来帮她排练,否则我才不会来呢。”这是于一夫的声音。

孟晓春连忙收住脚步。

“你知道,杜美君是我的人,还来掺和什么?真是没眼色。”张吉人又说。

“你说错了。从表面看,杜美君是卢连成的人,是他的妻子。暗地里,杜美君属于她的情人。你知道,她的相好不少,绝不只属于你一人。而且在你之前我们就相好了,差不多有十年了。”

“这岛上是我的家,来到这她就属于我。我劝你还是尽快离开,这里不欢迎你。”

“可惜这你说了不算,我是杜美君请来的,我只听命于她,她需要我。”

“哼,那你就别怪我对你招待不周。”

“你随便。不过我想,你要是太过分了,美君也不会答应。”

“你真不要脸,拿女人来做挡箭牌。”

“你礼貌些,表面看你像个绅士,私底下也不要太粗鲁。”

“我对你够客气的了。”

“那你还想怎么样?”

“我的话已经对你说了,你自己考虑。”

“我不跟你吵了,我要散步,早餐有些吃多了。”

“哼,但愿我的早餐不要把你撑出胃病来。”

孟晓春听到这赶紧悄悄离开,她怕他们走过来看见她。

孟晓春又向小岛的南部走去,一来这样可以避免与于一夫、张吉人撞见,二来她想看看那个适合游泳的海湾,她也很喜欢游泳的。

小岛的南部与北部完全不同,有很多礁石,而且越来越多,越来越高大,使人有走入迷宫的感觉。孟晓春绕过一座座礁石向前走,透过礁石的缝隙,可以看到苍茫的大海了,海浪拍击礁石的声音也清晰入耳。这时曹操的诗句从她的脑海中涌出:

东临碣石,以观沧海。

水何澹澹,山岛竦峙。

树木丛生,百草丰茂。

秋风萧瑟,洪波涌起。

日月之行,若出其中;

星汉灿烂,若出其里。

幸甚至哉!歌以咏志。

这苍凉慷慨、博大宏远的诗句使她心生感慨,人啊,应该胸怀宽广,志向高远,只蝇蝇苟苟于一已之私,那就太渺小了,甚至会变得卑污、卑鄙。

走到海边,她突然听到一种奇怪的声音,似乎是女人被抚爱发出的声音。接着又听到女声:“再往上一些,往上。”这是杜美君的声音,她怎么来这了?她在指挥谁?好奇心加上调查的责任使孟晓春想探个究竟。她悄悄走近前,在一块礁石后小心探出头。她看到杜美君躺在沙滩上,只穿着内衣。杜明远在给她按摩。他拿捏她的腿,她舒服得闭着眼,还一个劲让他向上捏。他脸上露出惶惑、厌恶、无奈,但又只好服从,像一只狗不愿意做某种动作,但又不得不服从主人命令一样。

她怎么能这样袒露着让一个十七岁的男孩做这种事?何况他们又是养母与养子的关系。她是不是有些变态?孟晓春又想起刚才张吉人与于一夫的争吵,放荡,这是一个放荡的女人啊!一个放荡、滥情的女人,是会成为争执的焦点的,是会惹出麻烦的。那么她收到匿名信是不是因为她的放荡?

“给我揉一揉胸部,我胸部有些发酸。”杜美君又闭着眼下令。

“我,我有些累了。”

“才按摩这么一会儿就累了?真是的。快揉,揉完就让你休息。”

杜明远无奈而又痛苦地把手伸向她的胸部,他的手微微颤抖着……

孟晓春看不下去了,她悄悄离开,走回城堡。阳光灿烂,天空蔚蓝。城堡四周都是茵茵芳草,还间夹着花坪,芳草嫩绿,鲜花娇艳,显得非常美丽、整洁。可孟晓春却觉得这城堡,这岛上很阴暗,很肮脏。

孟晓春走进城堡,看到卢连成和陶杏坐在前厅角落的沙发上交谈,二个人似乎谈得很投机,脸上都带着笑容。她走进自己的卧室,齐喜妹跟了进来,交给她一封信,说是邮差上午送来的,卢先生吩咐让她处理这信。孟晓春一看信封就知道这是又一封匿名信,心想,写信人真是紧追不舍呀,非要把杜美君尽快逼疯不可。打开这封信,信的上方一如既往画着一架骷髅,下方写着两句戏剧台词:

大声地告诉我们的女爵士,让她快快穿上进入棺材的寿衣!

孟晓春叠起信,见齐喜妹注视着信,似乎对信很感兴趣。她问:“你知道这是又一封匿名信吧?”齐喜妹点点头,接着她像是自言自语地嘀咕了一句:“她看到这封信会很害怕的。”孟晓春知道齐喜妹所说的“她”是指杜美君,她也观察到齐喜妹说这话时眼神中闪出一丝快意,似乎有些幸灾乐祸的味道。看到孟晓春注视着自己,齐喜妹连忙低下头,说:“我走了。”转身走出门。

写匿名信的会是什么人呢?这人对杜美君的行踪了如指掌,她刚上岛信就跟了来。或许事先就布置好了。就是想让她在岛上也不得安宁。这时齐喜妹又敲门走了进来,手中拿着一封信。“我刚才给夫人的房间送热水,一开门就看到地上有这封信。也是封匿名信。卢先生还让交给你。”孟晓春接过信,齐喜妹这次没在旁边观看,转身走了。孟晓春拆开信,上面还是写着戏剧台词:

谁将处决我?我看这世界如同一个沉闷的剧场,再也不愿在其中扮演一个可悲的角色!

收起信后孟晓春想,这信是从门缝塞到杜美君卧室里的。写信人肯定就在岛上,而且知道杜美君现在不在卧室。那么写信人是岛上的哪一位呢?这人为什么要写匿名信恫吓杜美君呢?

孟晓春去上厕所,路过前厅。这时杜美君走进城堡大门,她看到卢连成与陶杏坐在一起交谈叫了起来:“你们谈什么呢?谈得够热乎的呀!”

卢连成忙说:“我们在谈件事情。”

杜美君尖声说:“是不是再谈需要背着我才能谈的事?”

卢连成说:“哪里,不过谈件小事。”

孟晓春觉得再听下去不好,向厕所走去了。她想,这杜美君像野蜂,时不时地就要蛰人。可你蜇人也会自损的呀,不知道她明不明白这一点。

回到卧室,孟晓春便听到杜美君的斥责声。杜美君住着城堡里最豪华的卧室,面积有60平方米,室内铺着波斯地毯,家具都是桃木,雕刻着精致花纹。顶棚是一盏水晶吊灯。隔壁有一小卧室。现在孟晓春住在小卧室里,以便保护杜美君。夏季窗户都敞开着,杜美君的声音便隐隐传来。

“你刚才与陶杏谈什么事?”

“我说过,没什么大事。”这是卢连成的声音。

“那是什么事?”杜美君追问。

“没什么事,随便聊天。”

“不对,肯定有什么事,我能看出来。”

“行了,你歇一会儿吧。快吃午饭了。”

“你一定要说清楚。你说,是不是陶杏又向你借钱了?”

“你呀,不要操那么多心,反正家里也不缺钱。”

“看来我说对了。她先向我借钱,我没借,她又向你借,被我挡住了。这次她又向你张口。她是非要把钱搞到手不可呀!”

“她也是没办法。她购的一批书运不过来,资金压住了。没钱周转,她的书店就可能破产。”

“她开店时我已经借过她钱,现在她又要借,她想吃咱们一辈子呀!”

“她说那批书运过来,卖了就有钱了,就可以还钱。”

“现在谁能说好以后的事呀。你借她了么?”

“我……我实在躲不过去……”

“哼,你倒能装好人。我唱白脸,你唱红脸。她是不是向你卖弄风情,你就上钩了?”

“你怎么这么说?哪有的事。”

“哼,我还不知道你们男人,一个个比猫还馋,就知道偷腥。陶杏也二十六了,憋不住了。她不但勾搭你,还勾搭张吉人,看他老婆死了,就想乘虚而入。”

“你别把人说得那么坏,陶杏是我的小姨子,我才想帮帮她。总不能看着她破产吧?”

“哼,都说小姨子有姐夫半拉屁股,你是想用借钱把她搞到手。她也想拴住你好弄你的钱。”

“你别说得那么难听,她可是你亲舅舅的女儿,是你亲表妹。帮你排剧查资料,校正台词也没少花力气。”

“哼,人大了鬼心思就多了,她想勾搭男人我不管,可勾搭你,勾搭……就不行!”

孟晓春知道杜美君说的第二个勾搭是勾搭张吉人,但她没说出口。

“不行,你答应了也不行!不能再借她钱,让她自己想办法。我这就去告诉她。”杜美君声音更加尖利。

“算了,就再借她这一次吧。”

“不行,我说过不行就不行,她想钻空子,休想!”杜美君开门急促走了出去。

孟晓春想,杜美君可能与陶杏又是一顿吵。到了小岛上,也是时刻不得安宁呀。

吃午饭时,杜美君、陶杏都板着脸,卢连成脸色也阴沉着。

张吉人笑说:“你们是怎么了?都阴着脸,好像谁欠了你们多少钱似的。”

杜美君嗔道:“吃你的吧,少啰嗦。没人把你当哑巴。”

张吉人尴尬地笑着:“夫人这是怎么了?好像吃了炮药,说话像放炮。”

杜美君一摔筷子,“你再啰嗦,我不吃了!”

张吉人赶紧说:“好,我不说了,不说了。夫人还是好好吃饭。下午要排戏呢,不吃饭怎么行?”

齐喜妹又赶紧给杜美君拿了双筷子。

饭桌上再没人说话,都闷着头吃饭。

恐吓信4 六

当天下午在城堡宽大的前厅里排剧,杜美君让城堡里的人都来当观众,说这样有在剧场的感觉,容易入戏。

杜美君在大厅中央排练,于一夫坐在一旁指导着,其它人坐得稍远些。

杜美君排起剧来很投入,虽然没穿演出服,但一招一式都像舞台上的角色,很吸引人。

孟晓春想,这女人虽然性情乖戾,生活糜烂,但却是一个好演员。她可能是对演出太投入了,把社会也当成了舞台,在生活中演戏。

演到一处,于一夫说她感觉不太对头,给她说了说戏,让她重练。杜美君琢磨了一下又练了一遍。可于一夫还说不大对路,又讲解一遍,让她再练。杜美君又练了一遍,于一夫说还差一点,又示范了一遍,让她再练。杜美君的眉毛竖了起来:“你还有完没完,拿我当傻子摆弄哪!要不你来演!”

“我是为了你好么。要当好名角就得精益求精。”于一夫苦着脸说。

“可你是鸡蛋里挑骨头,你是想耍弄我!”杜美君尖叫。

“你,你最近情绪不好,我不跟你说了。”于一夫说罢走出大厅。

杜美君晾在那里,脸色更加难看,她的目光触到了孟晓春,对她叫了起来:“你看着我做什么?想看我出丑么?我们请你来不是让你看热闹的。你把脸转过去!”

孟晓春脸色一下子白了,长这么大她还没受过这样无礼的斥责。她想回驳,但想起了师傅田春达说的话:“任何时候遇到任何事情都要头脑冷静,这样才能做出正确判断,选择正确的行动。”她咬咬牙忍耐住,起身也走出大厅。

走到城堡外,孟晓春看到于一夫站在花池边上抽烟,他向她点点头,看着她的脸色说:“你也让她……”又改口说:“你也受不了她出来了?”孟晓春轻轻点下头。他又说:“我们到海边走走吧,驱驱心里的闷气。”孟晓春又轻轻点头,向前走去。

于一夫走在孟晓春身边,叹了口气说:“我与杜美君结识多年了,她过去并不是这样。”

孟晓春说:“她过去是什么样?”

“她初登舞台时可没这么大脾气,比较随和。可是随着名气大了,财产多了,她的脾气越来越大,甚至有些乖张了。”

孟晓春一边走着,一边默默听着。

“成了阔太太后,她的生活也越来越糜烂了。抽烟、喝酒、打牌、出入交际场、高级商场,钱花得像流水。”看了看孟晓春,于一夫接道:“她的欲望也越来越强烈,一个丈夫不能使她满足,她在外边找了不少男人。不瞒你说,我也是其中一个。因为总在一起排戏,就到了一起。可时间一长,她就对我厌倦了,又去找新男人,张吉人就是一个。因为这我和杜美吵君过架,以后我们就没有性接触了,只是因为工作关系还保持往来。”

“卢连成知道这些情况么?”

“我不清楚。不过我想,他就是不知道详情,也能摸着些须子。因为杜美君可是不断寻找新欢。”

“可我觉得卢连成、张吉人都很让着她,屈从她。他们都有万贯家产,在外面也是风云人物,为什么对她就逆来顺受呢?”

“杜美君就像武则天,很有手段,也敢使手段,我想他们是什么地方让她给拿捏住了。”

一阵海风吹过来,夹着潮湿的腥气,掀动着人的衣袂。

孟晓春看了一眼于一夫,问:“你知道匿名信的事么?”

于一夫点点头:“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信来了不是一封两封了,有的还塞到剧场化妆室的门缝下。与她接近的人大都知道这事。”

“你觉得什么人能写这信呢?”

“这个……这可不太好说。”

“你就说说你的感觉么。你是导演,经常导戏,感觉应该是很敏感的。”

“导演的感觉与侦探的感觉可是两码事。不过,我可以谈谈我的想法。”

“这太好了。”

于一夫看看孟晓春说:“你说我应该很敏感,或许我真有一些,我能感觉到你这次来岛上绝不是只当秘书。”

孟晓春不动声色,说:“请你谈谈你的想法吧。”

于一夫又点燃一只香烟,抽了一口后说:“杜美君不断寻觅新欢,难免引起争风吃醋。她找男人还不只为了生理需求,她还要控制他们,以获得利益。这就难免引起某些人的憎恶。”抽了一口烟,他又说:“她性情越来越乖张,对人越来越刻薄,对她身边人也是这样。这是前年的事了,齐喜妹有一个女儿,小名叫欢欢,那时才4岁,很活泼可爱。也是夏季的一天,杜美君到剧场演戏,齐喜妹跟着侍候她。杜美君不让欢欢留在剧场里,说会影响她演剧,齐喜妹只好让欢欢到外面玩。欢欢跑到街上,不幸被车撞了,行人将她送到医院。医生从医院给剧场打来电话,说欢欢生命很危险,让母亲马上赶到医院。可这时齐喜妹正好出去给杜美君买香烟,杜美君接的电话。齐喜妹买香回来后杜美君并没有跟她说这件事,直到齐喜妹侍候她演完戏才告诉她。齐喜妹马上赶到医院,孩子已经死了。医生责怪说两小时前就去了电话,可她来得这么晚。齐喜妹哭得晕了过去。”

“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因为我经常出入剧场,与齐喜妹很熟,她忍耐不住心中的悲愤,跟我述说了这件事。”

“出事后齐喜妹为什么还要给杜美君做佣人呢?”

“她母亲是杜美君的奶妈,她从小在杜家长大。她的丈夫是打零工的,但有病经常出不了工,家里也需要钱。不过这以后她对杜美君有了怨恨,我能感觉出来。”

“还有什么事么?”孟晓春又问。

“还有,这事有些难以启齿……”

“我希望能知道更多的情况。”

“好吧,今天我就把心里话都说出来吧。杜美君好像有了怪癖……”

“什么怪癖?”

“她可能像武则天一样喜欢玩弄年轻人。”

“噢?”孟晓春等着于一夫继续往下说。

“前些日子杜美君出演《雷雨》这部名剧,她饰剧中的女主角繁漪。当她演到与大少爷周萍的恋情时,同在后台看戏的齐喜妹叹口气嘀咕:‘唉,但愿剧里的事不要在自家里出现。’我在旁边听着有些狐疑,她这是指的什么呢?后来我猜想,她指的可能是杜美君与杜明远的关系。我最近也感觉到他们养母子之间关系不太正常。杜美君是很崇拜武则天的,她也经常看有关武则天的闲书,包括武则天玩弄男少年的书。”

“可我看杜明远好像很怕杜美君。”

“他可能不愿意这样,但又不敢违逆养母,他吃饭读书都得依靠养母啊。”

孟晓春想起在海边看到的那一幕,心中又泛起对杜美君的厌恶,对杜明远的同情。

“还有什么吗?”孟晓春又问。

于一夫沉吟片刻后说:“还有,今天午饭前我在草坪上散步,路过陶杏卧室窗前,听到杜美君与陶杏争吵,好像是为了借钱的什么事,我没有听窗角的习惯,就走开去了。杜美君的刻薄使她与亲人也关系紧张啊。”

孟晓春想,确实,杜美君的滥情、跋扈、乖戾、刻薄,会使她得罪不少人。而对她憎恶的人都可能写匿名信。她又想,一个人就是再有美貌、再有金钱、再有名气也不能高高在上,咄咄逼人;损人也会不利已,会听到四面楚歌的。

转了个弯,城堡又展现在他们面前。于一夫看着城堡说:“这城堡很雄伟吧?”

孟晓春点头:“是很雄伟。”

于一夫说:“张吉人现在是这城堡的主人,他看上去很文雅,很有绅士风度,可他内里花花肠子也不少啊。”

孟晓春看看于一夫,等着他往下说。

“他继承这座城堡应该缴纳很大一笔遗产税。可他却狡猾地逃脱了。”

“他怎么逃脱的?”

“你应该知道,这瑟琶岛归香港管辖,按照香港法律,如果纳税人这一年不在本地,就可以免交这一年所应交的税款。张吉人就钻这个空子,在继承城堡的这一年到国外游玩了一年,逃脱了一大笔遗产税。”

“这是三年前的事吧?”

“怎么,你也知道这件事?”

“我从报纸上看到过张吉人继承城堡的消息,逃税的事可不知道。”

恐吓信5 七

第二天上午九点半,齐喜妹来到孟晓春卧室,说:“我刚才到夫人卧室侍候她起床、更衣,一进门就看见地上有封匿名信,肯定是夜里从门缝塞进来的。夫人让我把信交给你。”说罢她递过这封信,然后转身离开了。

孟晓春打开信,上面写着恐怖台词:

行动将像闪电般迅速,我要立即前来杀死你!

写信人真是步步紧逼呀,看样子还要采取进一步行动。此人真要像闪电迅速行动么?真要前来杀死杜美君?孟晓春不由紧张起来。她敲敲门走进杜美君的卧室,齐喜妹正在给杜美君梳头,杜美君浓密光滑的黑发瀑布般松散开来。孟晓春有些羡慕地想,她的头发真好呀,其它地方也哪哪都好,单从外表看,她真是个完美的女人,一顾倾人城呀。

看到孟晓春,杜美君说:“你来得正好。你帮我看看今天我穿这身衣服配什么首饰合适。噢,张吉人新送我一条白金项链,你也帮我评价评价。我每次来,这位绅士都要送我珠宝。”她不无夸耀地笑说。接着她手向床头柜一指:“首饰盒在那里,你拿过来。”

孟晓春走过去拿首饰盒,她的手不经意碰到了首饰盒下面的一个按钮,一个很浅的小抽屉打开了。她看到小抽屉里放着一张报纸,报纸上有几张照片,其中一张照片里有一位贵妇人坐在豪华敞棚马车上,街两旁拥挤着观看的人群。她正想仔细看看这位贵妇人是谁,杜美君的怒吼响起来:“乱看什么?快拿过来!”

在关上抽屉时,职业习惯促使孟晓春扫了一眼报纸的名字和日期,是三年前9月19日的《香江晚报》。孟晓春知道,这是香港的一家小报。她很奇怪,杜美君为什么要珍藏这样一张三年前的小报呢?

“你为什么乱翻我的东西?”杜美君抓过首饰盒指责。

“我不经意碰到了盒下面的按钮,抽屉就弹开了。我不是故意打开的。”

“你走吧,出去吧。”杜美君生气地说,她也不让孟晓春帮她选首饰了。

孟晓春也很生气,她扭头向外走。走了几步她又想起来这里的目的,她转过身,从衣袋中拿出匿名信晃了晃说:“夫人,这封信你看了么?”

杜美君扫了一眼信封,知道这是又一封匿名信,不耐烦地说:“没有。看什么?都是差不多的话。”

“这封信里的话比其它信都要激烈。”

“是么?我看看。”杜美君接过信,掂了掂,又有些犹豫了。她把信又递给孟晓春,“还是你读读吧。”又吩咐齐喜妹:“你先出去。”

孟晓春把信里的台词读了一遍。杜美君听了后脸色变得惨白。

“夫人,你这几天行动应该特别小心,以免……”孟晓春看着杜美君惨白的脸没有说下去。

杜美君突然叫了起来:“我小心,我小心什么?你才应该小心。我请你来是保护我的,你就得小心保护好我。”

孟晓春皱了皱眉镇定地说:“你有什么行动,要做什么事一定要事先告诉我。”

杜美君尖声说:“上厕所、洗澡也要告诉你么?行了,你出去吧,把齐喜妹叫进来。”

孟晓春走了出去,气岔地想:“真是个无礼的女人!”

半小时后,孟晓春又被叫到杜美君的卧室,城堡中的其他人也都被叫来了。

杜美君坐在宽大的靠背椅上,女皇般地发布命令:“从现在起到午饭前我要背诵台词。我有个习惯,背诵台词不能有人听,否则就定不下心来。你们都离开我远一些,至少也要离开我的卧室100米以上。等午饭前10分钟再来叫我。”

大家听完吩咐都散开了,包括卢连成。杜美君又吩咐齐喜妹到厨房给她拿瓶汽水来。

孟晓春待大家走开后,对杜美君说:“我还是留在隔壁卧室吧,我要保护你呀。”

孟晓春叫起来:“你听不懂我的话么?我不准任何人留在100米范围内。你走,你到城堡外边去。”

“那你自己一定要小心。”

“这大白天的怕什么?你真是疑神疑鬼、草木皆兵了。”

“我觉着……”

“你不要说了,出去吧!”

孟晓春只好走了出去,她想,这种有怪癖的女人真是令人生厌呀。走到城堡外边,她在花池边一棵树下的长椅上坐下了。她看看三楼杜美君卧室的窗户,觉得距离足够100米以上了。这时她看到杜美君把卧室的窗户也关上了。她冷笑着摇摇头,这女人是真怕别人听到她背台词呀。她又想,杜美君把门窗都关严了,估计不会出什么事,于是打开带出来的书看起来。

恐吓信6 八

孟晓春正专心致志看书,齐喜妹脚步匆匆走了过来。

“孟小姐,不好了,夫人她,她死了!”齐喜妹紧张、害怕地喘着粗气,嘴唇哆嗦着。

“怎么回事?”孟晓春职业性地看看手表,11点50分,离开午饭还有十分钟。

“我按夫人的吩咐在午饭前10分钟去叫她。打开门,看她躺在床上。脸上都是血。走近一看,她,她脸上血肉模糊,已经死了。”

“我们去看看。”孟晓春与齐喜妹急步向杜美君的卧室赶去。

走进杜美君的卧室,孟晓春看到杜美君展开四肢仰躺在宽大的床上,她竟然一丝-不挂,赤-裸着雪白的身体。她的脸已经被打烂了,露出了肌肉和白骨,满脸是血。显然,她的脸遭到硬器重击,而且用力打击多次,使她面目全非,血肉模糊。

孟晓春扫视四周,室内东西很整齐,没有打斗或挣扎的痕迹。杜美君脱下的衣服很整齐地放在床头柜上。看来杜美君不是被人剥下衣服,而是自己脱下衣服躺在床上的。那么她为什么要裸-体躺在床上呢?只能有两个原因,一是她想睡觉,二是她想性-交。她上午九点半起床,现在是11点56分。她不应该刚起床又想睡觉,那就是她想性-交了,她想与谁性-交呢?不应该是她的丈夫,因为夫妇一夜有很长时间可以从容性-交,完全没必要在上午起床后又这样做。那么这个男人是谁呢?

孟晓春问齐喜妹:“你进卧室时没见到其他人吧?”

齐喜妹摇头:“没有。”

孟晓春又问:“你没动室内的任何东西吧?”

齐喜妹又摇头:“没有,我什么也没动。当时我吓坏了,扭头就跑出屋了。”

“你看看这屋里少了什么东西么?”

齐喜妹仔细扫视四周,说:“夫人的首饰盒不见了。”

孟晓春也仔细察看,那首饰盒果然不见了。”她看看齐喜妹说:“你刚才进屋时没发现首饰盒不见了么?”

“我刚才进屋时看到夫人死了,又死得这么吓人,害怕得连忙跑了出来,根本没看室内的东西。”

孟晓春说:“你现在去把卢连成和张吉人叫来。”

齐喜妹走出后,孟晓春拿过被子把杜美君的裸-体盖上了。虽然她厌恶这个女人,但是她觉得还是应该保护这个已死女人起码的尊严。

卢连成和张吉人走进卧室,他们已经听齐喜妹讲了死讯,都沉着脸。卢连成走到床前,他看了一眼杜美君的脸捂上眼睛。

孟晓春说:“对不起,卢先生,我没有保护好她。”

片刻后卢连成拿开手说:“这不怨你。我们都知道,是她让你这段时间远离她的。”

“但我还是觉得很抱歉,很难过。”

“不要说这些了。我们现在应该做些什么?”

“应该报警。人被谋杀了必须报告警察。”

“我这就去打电话报案。”卢连成说着走了出去。

孟晓春又对张吉人说:“这卧室的任何东西都不能动,在警察来之前要把门错好。还有,不能让任何人离开小岛,也不能让警察外的其他人来岛上。”

张吉人说:“好,我去安排。”

香港警方的毕守信警长和四名警察来到琵琶岛。孟晓春向他介绍了自己来这里的任务和杜美君被害的情况。法医仔细检查了尸体,没有发现性-交的迹象。毕警长领着下属仔细检查了现场并拍了照,他们搜集了指纹、血迹、毛发等可能与案件有关的痕迹。之后提出要同岛上的每一个人谈话,调查了解情况。

张吉人按毕警长提出的要求安排了一个带套间的僻静房间。毕警长让孟晓春坐在里间旁听,以便下一步共同分析案情。

第一个被找来谈话的是卢连成。孟晓春从门缝中看到他脸色阴沉,他并没有像一般丈夫那样悲伤,还很镇定。

“卢先生,请问今天上午九点五十分至十一点五十分这段时间里你在哪?在做什么?”毕警长的发音低沉而清晰,隐含着威严。

“为了不妨碍我妻子背诵台词,我让城堡的仆人佟贵与我一起到小岛的北边去捕鸟,那里的树林里有很多好看的小鸟。”

“一直捕到中午?”

“是的。十一点40分我们回城堡准备吃午饭。片刻后听到了我妻子的死讯。”

“你妻子有仇人么?或是得罪了什么人么?”

“她应该没有仇人。至于得罪人么……她脾气不太好,可能会引起一些人的不满,但我想还不至于引起别人的杀机。”

“你知道匿名信的事么?”

“知道。”

“你认为什么人可能给你妻子写匿名信?”

“这我说不好。如果我知道了,早就阻止或报警了。”

“你的妻子有个人财产么?”

“有一些。”

“有多少?”

“我说不太清楚。因为我的财产比她多得多,家里根本不需要她的钱。”

“你们夫妻感情如何?”

“应该说还可以。我经常在外跑生意,在家时间不多。但在家期间我们关系还可以。她是名人,在社会上影响比我大,我很注意保护她的名声,当然,这对我也有利。我每次外出回家都给她卖贵重礼物,她很高兴。”

第二个谈话人是张吉人。

他穿着一身很高档的休闲装,雪白的丝质衬衫,背头梳得一丝不乱。他坐到椅子上,翘起二郎腿。

孟晓春从门缝中看着张吉人的姿态想:这位阔佬在任何地点、任何时刻都不忘显示他的高贵身份,警察真应该把他带回警局去讯问,以杀杀他的威风,削弱他的优越感。

“张先生,你同杜美君是什么时候认识的?”毕警长又开始询问。

“我与卢连成经常有生意往来,我又很喜欢看剧,就这样与杜美君认识了,认识她有五、六年了。”

“你知道有人给杜美君写匿名信的事么?”

“听说过。具体情况不清楚。”

“你认为谁可能给她写匿名信?”

“我对这事了解不多,也说不出什么。”

“杜美君到你的城堡做客,却在这里被谋杀了,对此你怎么想?”

“对此我很遗憾,也很气愤。我不知道凶手为什么要杀害这个女人,手段又这么残忍。”

孟晓春听了这话想:张吉人这是间接地否定自己是凶手。

“凶手就在岛上,你认为谁可能是凶手?”毕警长又问。

“这我说不好。我的几个仆人都是忠厚、老实人,而客人都是杜美君的亲属和好友,我想不出谁可能杀害杜美君。”

“今天上午九点五十分至十一点五十分这段时间你在哪?在做什么?”

“我在城堡的阳台上听唱片,我喜欢西洋音乐,有很多西洋音乐的唱片。我的女仆于春燕为我烧咖啡,又为我捶背。”

恐吓信7 接着被叫来谈话的是杜明远。孟晓春看到他脸色苍白,眼神里露出紧张和不安。这个内向的孩子遇到这样残酷的事肯定受了惊吓,又担心今后的生活和前途,他的惶惶不安是可以理解的。

“你不要紧张,我们只简单地问几个问题。”毕警长的声音也变得温和了。

杜明远点点头。

“你的养母对你好么?”

“我父母去世后,她收留了我,又供我读书。”杜明远没有直接回答问题。

“你知道匿名信的事么?”

杜明远迷惑地看着毕警长:“什么匿名信?”

“这么说你不知道你养母收到过匿名信。”

“我在学校里住宿,只在放假时回家。家里的事我知道得很少。”

“昨天上午九点五十分至十一点五十分这段时间你在哪?在做什么?”

“我去海边游泳了,我很喜欢游泳。”

“你发现你的养母和她的亲友有过什么矛盾么?”

“没有。我平时不在家,不太了解家里的情况。”

“你听过你的养母最近讲过什么使她不愉快的人和事么?”

“没有。”

对岛上每一个人的询问结束了。毕警长将孟晓春从里屋叫了出来,笑着对她说:“孟警官,询问结束了。谈谈你的分析和想法吧。”

孟晓春笑说:“在你们面前,我是小学生,我就抛砖引玉,说说我的粗浅想法,供老师们参考。”

毕守信笑说:“你别客气,请说吧,我们要聆听高见呢。”

“我可没有高见,只有些不成熟的想法。”孟晓春脸色严肃起来,开始讲述她的分析。

“首先,我们分析一下这个案件的性质:是图财害命?是争风吃醋而下手?还是仇杀?”孟晓春扫了一眼警察们,他们都在注意倾听,她继续说:“虽然杜美君很贵重的首饰盒不见了,但我认为图财害命的可能性不大。如果想窃取首饰盒,完全可以在夜间或杜美君不在时下手,没有必要在大白天动手,这样很容易被人发现,而且当时杜美君还在室内。另外,杜美君死前没有争斗,而且她赤-身裸-体躺在床上,衣服整齐地摆放在床头柜上,也不像有人入室盗窃、抢劫的样子。她这样很像是要准备性-交。所以她面对的也不像是仇人,对仇人她怎么能从容地展开裸-体呢?杜美君性-关系混乱,很可能引起争风吃醋,因为这个被杀是有可能的。杀人者行凶后拿走首饰盒,让人们怀疑这可能是图财害命。”

毕警长和警察们一边听着一边思索。

孟晓春继续说:“再谈下一个问题,谁可能是凶手?从目前情况看,岛上的人都有行凶的可能。卢连成、张吉人虽然说在上午凶手可能行凶这段时间内不在现场,又有人陪着,但陪着他们的仆人也可能没有全部时间都陪在身边,也可能因主人的吩咐而说谎话。其他人都有作案时间。至于作案动机,我分析每一个人都有。张吉人、于一夫与杜美君有性-关系,他们与卢连成可能因争风吃醋而行凶。陶杏因经营危机向杜美君借钱被拒绝,她又向卢连成借,又被杜美君阻拦,杜美君还粗暴地指责他们有暧昧关系。陶杏因此可能心生怨恨而行凶。

还有,齐喜妹的四岁女儿被杜美君赶出剧场而遭车祸,杜美君接听医院电话后又没有及时告诉齐喜妹,使她没有在女儿临死前见她一面,齐喜妹为此有怨恨可能行凶。杜明远虽然没说与养母关系是否融洽,但杜美君是个脾气乖戾、嚣张的人,对杜明远可能会有粗暴、强制行为,杜明远很内向,可能会忍耐不住而有过激反应。而张吉人的仆人们可能受主人指使而行凶。”

“那么你认为谁行凶的可能性大一些呢?”

“我认为女性行凶的可能性较小。因为杜美君死前的样子像是要做-爱的,这点女人是办不到的。杜美君是被用钝器多次重力打击面部而死,一般而言,女人是没有这么大胆量和力气的。”

毕警长接道:“我觉得杜明远行凶的可能性较小,他还是个孩子,可能没有这么大的胆量和力气,也不会对养母有这么大仇恨吧?”

孟晓春微微点点头,她也不希望把这个孩子搅进去,这个从小失去双亲寄人篱下的孩子够可怜了。

“你的分析对我们大有帮助呀,谢谢你呀。”毕警长笑说。

“不客气啦,这也是我的责任么。”孟晓春也笑说。

“刚才你说的是一个总体情况,下面大家再逐个人仔细分析一下,每个人都要发言,众人的智慧就是火眼金睛呀。”

大家一直分析到晚上,警察们才离岛回警署,他们回去还要化验分析各种搜集的现场痕迹。

恐吓信8 九

送走了毕警长一行人,孟晓春决定与岛上的当事人单独谈一谈,单独谈与正式询问往往会有不同的效果。这是尽刑警的责任,也是出了大事以后的人之常情。

卢连成坐在卧室里,圆圆的眼睛看着杜美君的遗物,默然无语。

“卢先生,请你节哀。”孟晓春轻声对他说。

卢连成看看孟晓春说:“真是人生如梦,一个活生生的人,说去就去了。”

“卢先生,请恕我冒昧,问你一句可能唐突的话。”

“你问吧。”

“你们夫妻间的感情是怎样的?情深意切,还是……”

卢连成沉默片刻,说:“我们夫妻间的感情谈不上情深意切。我经常在外跑生意,她也经常出外演出,我们分多聚少。为了你更多了解情况,以利破案,我今天就多说几句吧。常言道:‘安分守己。’就是说,人要在世上安身立命,就要安分守己,也只有安分才能守己。可杜美君不是个安分的人,她常异想天开,行为乖张。她在外面有很多风言风语,也难免传到我的耳里。”

“那你为什么不劝劝她呢。”

“我经常在外,鞭长莫及。在者,我也管不住她。她任性、娇纵惯了,一向我行我素,是不会听人劝的。”卢连成看看孟晓春又说:“我常年在外,寂寞难耐,也难免有些风韵之事,就更不好管她了。我们夫妻各行其事呀。”他扫视室内杜美君的遗物叹口气说:“不过,我们毕竟夫妻十年,‘一日夫妻百日恩’,感情也还是有的。这一天来,我心里不好受呀。”

沉默片刻,卢连成又说:“不瞒你说,我隐隐有种预感,杜美君早晚可能出什么事。安分才能守已,不安分就不能守已,就守不住自己。但没想到她会这么快出事,事又出得这么大,这么惨。这一天来我脑海里总晃动着两张脸,一张是她如花似玉的脸,一张是她被砸得血肉模糊的脸。这两张脸一晃过,我的心很痛,真的很痛。我希望她在天堂里能恢复本来面貌。”卢连成沉重地低下头。

“卢先生,还有一个比较唐突的问题。”

“你问吧,我没有什么不能回答的。”

“你和夫人有白天做-爱的习惯么?”

“没有。近些年我们晚间做-爱都越来越少了,怎么还会在白天?在这里做客就更不会了。”

其实孟晓春也觉得卢连成作案可能性不大,但为了破案,还是要问的。侦察案件是任何一个细节也不能放过的。

“卢先生,你看过《香江晚报》么?”孟晓春总觉着那张报纸有些蹊跷,杜美君为什么要珍藏三年前那张小报?自己看一眼她为什么反映那样强烈?不过她没有把这一情况告诉毕警长,因为她还拿不准是怎么回事,想自己先调查一下。

“《香江晚报》?是张小报吧?我没订过,也没买过,但听说过。”

卢连成又说:“提到报纸,我想求你一件事。”

“什么事?”

“请你不要把我家里的事向新闻界讲,我还要做生意,还要同社会各界交往,名声还是重要的。”

“这请你放心,我们侦查有一条准则,替当事人保密。”

“看来请你来是请对了。”

“可我没保护好你妻子,我心里很内疚。”

“我说过,这不怨你,你不要自责了。”

“我还想问你一个问题。对杜明远以后有什么考虑?”

“我会继续抚养他,直到他能独立做事。”

“先生是个大度的人,我先替明远谢谢你。”

“我的收入养这么个孩子没什么问题,我也要替美君尽责任么。”

张吉人在阳台上纳凉,看到孟晓春他笑了:“我知道你会来找我。”

“为什么?”

“你是个刑警,总要不断调查吧。”

“我找你不是为了调查,只不过想随便谈谈。”

“随你怎么说,请坐。”张吉人指指身边的一张摇椅,又吩咐仆人送两杯咖啡。

“张先生,杜美君经常来城堡做客么?”

“我继承这城堡后,她每年都要来几次。”

“她每次来都要带很多人么?“

“差不多。她是个喜欢大场面的人。”

“每次来你都要送她珠宝?”

“差不多,她也是很喜欢珠宝的人。”

“每个女人都喜欢珠宝、首饰。”孟晓春笑笑说。

“孟小姐也不例外了?”

“当然。我也是女人么。”

“那么我也可以送你珠宝,只要你喜欢。”

“谢谢。不过,我们执行任务时是不能接受馈赠的,以免……”

“以免吃人嘴短。我替你说完吧。”张吉人笑说。

孟晓春微笑着点头。

“要招待杜美君和众多陪客,还要送她珠宝,张先生每次接待花费不菲呀。”

“花费是不少。不过,你看,我不是个穷人。”张吉人手指向城堡划了一圈,“我还花费得起。”他扬眉笑了笑。

他又显露富人的优越感,可你真的活得总这么优越,没有任何烦恼么?孟晓春又问:“每次是她要求来,还是你邀请她?”

“都有吧,不过她要求的多些。”

“你都很心甘情愿么?”

“我说了,我花费得起。同时,我也是好客的人。如果孟小姐以后愿意来休假,我也非常欢迎。”

“谢谢,不过,我总是很忙,难得休假。”

孟晓春又说:“我曾听过一些你和杜美君的传闻。”

“是于一夫说的吧?哼,这个花花公子,却总喜欢说别人花心。不错,我同杜美君不只是朋友关系。我的生活很优裕,精力很充沛,所以喜欢玩乐。而杜美君的欲望也很强烈。一个富裕而有闲的男人,有几个女人也不足为奇吧?”

“我还想问一个问题,可能有些唐突……”

“你问吧,我这个人经历不少,承受能力很强。”

“你和杜美君在白天做过爱么?”

“在我们刚成为情人时有过,那时双方都有激情,欲望很强,所以……。不过,杜美君喜欢追求新鲜刺激,时间一长,对我就懈怠了,我们接触越来越少。这次她来就更不会了。有她丈夫跟着,还有你跟着,怎么会呢?”

孟晓春想,杜美君死前要与之做-爱的男人行凶的可能性最大。如果这个人是张吉人,那他岂不是自我暴露?因为这岛上最可能白天与杜美君做-爱的成年男子就是张吉人和于一夫。所以张吉人的话有可能是真的。

“对她的死你怎么想?”孟晓春又问。

“她是个有钱人,身边总带有不少贵重首饰。有钱是好事,可也有危险。你看被绑架的大多是有钱人。”张吉人抽了口哈瓦那雪茄,优雅地吐出个烟圈,然后又说:“中国有句古话‘女子无才便是德’。而杜美君很有些才华,很聪明,又很要尖,唉,这恐怕就会遭来忌恨呀。”

“你与她之间有过矛盾么?”

“人与人之间交往,总可能会有些矛盾的。不过,我和她关系很亲密,即或有矛盾,也只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小矛盾,比如对穿某件衣服、戴某件首饰的分歧。”

“你订阅过《香江晚报》么?”问这话时孟晓春注意看了看张吉人的表情,但没发现他有特殊反应。

“没有。怎么,你还推销报纸?”张吉人很轻松的回答,还有些幽默地反问了一句。

“看过这份报纸么?”

张吉人摇摇头:“我订了两份英文报纸,对其它报纸不感兴趣。”张吉人说着指了指桌上的英文报纸。

恐吓信9 同杜明远的谈话孟晓春很小心,以避免刺激这个内向、敏感的孩子。

“你对今后怎么考虑呢?在你养母去世后。”

“我不知道。”杜明远低着头说。

“我同你养父谈过,他说会继续抚养你,供你读书,直到你成人。”

“是么?他这么说了?”杜明远忧郁青白的脸露出一点亮色。

孟晓春点点头。

“那我一定好好学习,今后好好报答他。”

“好,你有这志向很好。我有个同事也是小时父母就去世了。他是在孤儿院长大的。但他学习成绩一直很好,以后又考取了警官学院,毕业后当上一名刑警。”

“是么?”杜明远似乎受到了鼓舞。

“你对养母的不幸遭遇怎么看?”

杜明远的脸色一下黯淡了,“我说过,我很少回家,对家里的情况知道很少。我说不出什么。”

“你看过《香江晚报》么?”

“没有。我在学校只看课本。”

“回家时也没看过这份报纸?”

“没有,据我所知,我们家没订过这份报纸。”

“孩子,你以后有什么困难,可以来找我,我会尽力帮助你的。”孟晓春拍拍杜明远的肩膀。

“谢谢孟阿姨。”杜明远感激地说。

孟晓春走进齐喜妹的小卧室,她正在看一张照片,眼角挂着泪珠。孟晓春走近她身边,看到照片上是一个可爱的幼小女孩。

“是你的女儿么”孟晓春指指照片问。

“是。今天是我女儿五岁的生日。我真是想她呀。”齐喜妹的泪珠滴落下来。

孟晓春的心里也酸酸的。

“我觉得真对不起女儿,没有照顾好她。可我整天侍候夫人,就是到了剧场也得围着她转,真是没办法照顾好孩子呀。”齐喜妹擦擦眼泪又接着说:“夫人又不让孩子呆在剧场里,说怕影响她演戏。我只好让孩子自己到剧场外玩,她才四岁呀,就跑到马路上,被车撞了。”齐喜妹的泪珠又滚滚而落。

孟晓春将自己的手绢递给齐喜妹,她感激地说:“谢谢。你是个好人,不看不起我们下人。”

“夫人更不该在知道我女儿被撞后不及时告诉我,让我们母女没见上最后一面。听大夫说女儿临死前一直哭着要妈妈呀……”齐喜妹呜咽起来。

孟晓春轻轻抚她的背,安慰她,自己的泪水也不觉流了出来。片刻后,齐喜妹慢慢安静下来。

孟晓春又问:“杜美君已离开人世,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我是跟着她来到张家的,她不在了,我也不打算在张家干了。在这个家里,我会经常想起女儿,夫人的惨死也让我害怕。”

“你对杜美君的死怎么看?”

“我是下人,跟着夫人多年,不应该议论主人。可我脑子里确实闪过这个念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过,这念头一闪又让我吓了一跳。我不该诅咒主人呀,这么些年是她给我工钱让我养家的。”齐喜妹看看孟晓春又说:“我脑子里还闪过这么个念头:穷人有穷人的烦恼,富人也有富人的烦恼。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在阎王老子面前,穷人富人都是这样啊。”

“是啊。在苍天面前,人人都是平等的,是非善恶,自有公平的了断。”孟晓春接道。她又问:“你注意到杜美君收藏《香江晚报》么?”

齐喜妹想了想说:“没有。不过,夫人到哪演出都很喜欢搜集报纸,她要看报纸上对她演出的评论,还有观众的看法。她总是让我一下卖来各种报纸,翻着看。可都是什么报,我可没注意。”

走进陶杏的卧室,孟晓春不由一愣,灯光下她的侧影与杜美君太像了。见到孟晓春她睁大好看的丹凤眼说:“我今天才知道你是刑警。怎么,要调查我么?”

孟晓春笑说:“晚上没事,只是想聊聊天。”

坐下后孟晓春笑说:“你和你的表姐长得真像。”

“不少人都这么说。可她是名角、贵妇人,我可比不了。”陶杏抿着好看的鲜嫩嘴唇说。

“你们姐俩相处得如何呢?”

“我比她小八岁,过去我读书时她把我当小姑娘,给我买些零食、文具什么的。可我长大后,她就醋性越来越大,我跟男人接触她就不高兴,对我挑剔越来越多。我就是跟姐夫说说话她也疑神疑鬼。而且她变得越来越自以为是,越来越刻薄。这可能就是名女人的脾气和怪癖吧。”

“为此你对她有怨言么?”

“不满是有一些。可她不是我妈,对我也管不了太多,我也不能依靠她太多。所以,遇到不愉快就躲着些。感觉上是越来越疏远了。”

陶杏看看孟晓春又说:“不过你可别怀疑我,我这点不满可不至于要她性命,那得多大的仇呀!我们毕竟姐妹一场,她死得这么惨,我还是挺伤心的,真的。”

孟晓春笑笑说:“你不要多想,我不过随便问问。你表姐喜欢看《香江晚报》么?”

“这我没注意。你怎么想到问这个?”

“没什么,随便问问。”

“对你表姐的死你怎么看?”孟晓春又问。

“有这么句话,横人才出横祸。我表姐有时做事很豪横,这就……”

“你能具体说说什么事么?”

“这我说不好。一种感觉。有人也这么说。你跟她接触这几天,也能有所感觉吧?”

恐吓信10 离开了陶杏,孟晓春又找于一夫谈话,前两天已经与他长谈过,所以孟晓春只问了问他注意到杜美君搜集《香江晚报》没有,他说没发现她有这爱好。

第二天早晨,孟晓春被窗外的哭叫声惊醒了。她起身向窗外张望,只见城堡前的喷水池边有几个人影,哭声就是从那传来的。又出什么事了?她连忙穿衣走出去。

水池边躺着一具尸体,是小岛上开游船的仆人吴有庆。他全身湿透,脸面浮肿。他的妻子吕梅趴在尸体上痛哭失声。

“怎么回事?”孟晓春问。

“早上,我起来打扫院子,扫到喷水池旁,突然看到池里面有个黑糊糊的东西。再一看,是吴有庆,已经淹死了。我连忙把他捞出来。他嘴里有浓浓的酒气,可能是昨晚喝多了酒,不小心栽到水池里了。”佟贵对孟晓春说。

孟晓春走到尸体前,也闻到浓烈的酒味,她伏下身仔细察看尸体,没有看到厮打的痕迹和伤痕。

孟晓春对仍在痛哭的吕梅说:“大嫂,身体要紧,不要哭伤了身子。”她又示意佟贵夫妇扶吕梅起来。

佟贵夫妇将吕梅扶起来,要送她回家,刚走出几步,吕梅疯了一样挣开佟贵夫妇的手,扑回到丈夫尸体上,哭叫:“你快醒醒啊,跟我回家呀!天啊,你走了可让我和孩子怎么活呀?你快醒醒啊!”由于悲伤过度,她一歪身昏倒在地上。佟贵将她背起送回家。

孟晓春走回城堡打电话给毕守信警长报警。

一个小时后,毕守信带着几个警察来到岛上。他们仔细查验了尸体,认定吴有庆是昨天晚上十二点左右醉酒掉进水池淹死的。

警察们还带来了一条警犬。毕警长对孟晓春说:“这条犬叫‘二郎神’。因为前额有一个类似眼睛的白点。他确实很神,帮助破了不少案子。”

“那上次你们来岛怎么没带它来?”孟晓春问。

“那时‘二郎神’正在执行另一个任务,所以没能带来。”

警察们让“二郎神”仔细嗅了杜美君卧室的衣物、用品。又牵着它来到吴有财的家。“二郎神”在室内转了几圈,没有发现什么,又来到室外,突然,它向屋檐下的鸡窝奔去,伸出头向鸡窝门里嗅,并狂叫不停。警探们趴下用手电筒向鸡窝里照,发现一个精美的铁盒。看到警察取出的铁盒孟晓春叫道:“这是杜美君的首饰盒!”她拿过来检查,杜美君的首饰还在,但小抽屉里的那张《香江晚报》却不见了。

张吉人为警察们准备了丰盛的午餐,席间卢连成和张吉人几次给警察们敬酒,向他们道辛苦、道感谢。

午餐后警察分析:吴有财可能到杜美君卧室修理家具或物品,见到贵重的首饰动了邪念,于是图财害命。可行凶后思想负担又很重,于是晚上喝了很多酒,结果醉酒掉进水池中淹死。

孟晓春觉得这分析过于简单,也不一定对。据她了解,吴有财在城堡服务多年,一直很忠厚、老实。城堡内有很多贵重物品,下手的机会也很多,他都没有见财起意,为什么要在大白天杜美君又在室内的情况下杀人夺财呢?这是非常容易暴露的呀!再者,杜美君临死前的状态是要准备做-爱的,可她绝不会找吴有财做-爱。杜美君当时又要求所有人都离开卧室100米以上,吴有财不会,也不敢在这时去做修理的。她把这些想法讲给警察们听了。

毕警长说,有时见财起意是一念之差,吴有财可能看到珠光宝气的满盒首饰一下子动心了,鬼使神差在大白天就动了手。杜美君临死前是裸体的,但也不能说肯定是要做-爱。她可能晚上没睡好,起来后还想睡个回笼觉。如果她卧室的窗钩突然坏了,窗户晃动使她心烦,她可能会让吴有财来修理的。

孟晓春觉得毕探长这些解释有些勉强。杜美君脱-光衣服不会是想睡觉。上午刚起床,又把大家都赶开,就是想睡回笼觉?如果晚上没睡好,她也会在午饭后睡午觉来补的,她每天都睡午觉。她卧室的窗钩怎么那样巧就在那时坏了?不过她没有与毕警长争辩,以后工作中还可能接触的,她不想把关系搞僵。她也感觉到毕警长想简捷、快速地了结这个案子。当事人卢连成、张吉人都是阔佬,于一夫也是名人,涉案太深弄不好得罪了他们会有麻烦的。而卢连成似乎也希望案件尽快结束,以减少影响。张吉人也是这样。或许阔佬们暗地里还对警察做了工作呢。

警察们乘汽艇返回香港,孟晓春也坐上汽艇。她要回香港调查那张《香江晚报》的线索,她觉得这张报纸可能会使这桩案子打开一扇通往真相的门。看着汽艇溅起的浪花孟晓春又想,吴有财的死绝不会这么简单,他或许无意间搅进了杜美君的案子,被害死灭口,又被嫁祸。如果自己调查出案件真相,可能被冤枉的吴有财也会还其清白。她的脑海中又浮出吕梅悲痛欲绝的身影。她本来想向吕梅了解情况的,可她哭昏了过去。只好等回来再找她谈了。

孟晓春来到《香江晚报》报社。报社不大,只在一座写字楼里占了几间屋子。孟晓春向一位工作人员提出想查查过去的报纸,找一份资料。工作人员将她领进资料室,指着一堆报纸说:“近几年的报纸都在这里,你自己查吧。”孟晓春问:“来翻查过去报纸的人多么?”

工作人员说隔三差五就有人来,我们都提供服务,报纸就是为读者提供服务的么。孟晓春不由对这家小报产生了好感。

恐吓信11 翻到前年的报纸,她的心不由有些紧张,像探宝者接近了宝物,满怀着期待和好奇。终于,翻到了9月19日这天的报纸,打开一看,却被人剪走了一块,正是贵妇人坐在豪华马车上过街的那一块。她先是一阵失望,接着又有些惊喜。这表明这张报纸确有重要性,所以被人剪走收藏了。收藏人很可能是杜美君,为了保存证据。也可能是她的对头,为了销毁证据。

孟晓春对那位工作人员说,想找的报纸找到了,却被人剪走了一块。工作人员不高兴地说有人就是不自觉,只顾自己。孟晓春又问还有哪能查到报纸么?最好是个人有收藏的。她想公共收藏的地方这张报纸可能都会被剪走。工作人员说有位叫刘焕的老读者很喜欢收藏报纸,可以去他那看看,又告诉了她地址。孟晓春再三感谢后离开报社。

在一栋公寓里孟晓春找到了刘焕,他是一位和蔼可亲的老人。听说要查报纸,他笑着说愿意提供方便,并为自己的收藏能被人利用而高兴。

孟晓春再次找到了前年9月19日的《香江晚报》,这张是完整的,她心里一阵高兴。这张报纸上有一条关于杜美君演出的报道,她想这就是杜美君要看这张报纸的原因了。可她马上又失望了,因为这张报纸上并没有什么重要发现。那条报道很简单,杜美君没必要为此专门把它珍藏。登载她演出消息的报纸多得很呢。可她为什么要珍藏这张报纸呢?当我要看时反应又那么强烈,一定有什么重要原因。嗯,报社收藏的报纸中那张贵妇人照片被人剪走了,答案可能就在那张照片上。

孟晓春又仔细察看那张照片。那是英国皇家一位公主访问香港,因而有很多人围在路边观看。孟晓春逐个看那些观众的脸,突然,她发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是张吉人!她的心一阵激烈跳动,原因找到了。这一年张吉人说是在国外,因而避税,可他却偷偷潜回了香港!她从背包中掏出高分辨率德国制造照相机将这张照片拍了照。

孟晓春感谢了老人,又到公用电话亭给一位熟悉的律师打电话,了解有关避税的情况。律师告诉她,如果这一年因出国而避税,那是一天也不能回香港的,否则就失效,还会因故意逃税罪和欺骗罪而被追究刑事责任。又告诉她除了追究刑事责任还要被罚款,数额是获得收入的180%。就是说你如果继承了一大笔遗产,你不但获得不到遗产,还要额外交80%的罚款,如果遗产收入数额很大,会把继承人罚得倾家荡产的。

孟晓春明白了杜美君为什么要珍藏这张报纸,她要把这张报纸当紧箍咒控制张吉人,把他当木偶来随意摆布。她还可能用这罪证来讹诈他的家财。那么张吉人也可能为了摆脱杜美君的控制和讹诈而用匿名信恐吓她,使她精神失常,进一步他还会为此谋害她。重重迷雾似乎散开了……

但孟晓春心中还有一个疑问:张吉人不像是杜美君临死前欲之做-爱的人,如果他是凶手,那么杜美君临死前欲之做-爱的人又是谁呢?难道这个人与张吉人共同做的案?

孟晓春又想,搅进杜美君案子的可能不止一两个人,吴有庆是另一个,还会不会有第三者、第四者呢?完全可能。那么凶手就有继续杀人灭口的可能。她想自己应该尽快回到琵琶岛,尽可能避免惨案继续发生。

十一

孟晓春找到条渔船,给了渔夫一些钱,请他送自己到琵琶岛。

天已经黑了,海风吹动海浪哗哗地响。一些浪花溅到船上,把孟晓春的衣服都打湿了。她觉得有些冷,不由裹紧了外衣。

孟晓春登上琵琶岛。这时她听到岛边游船上有哭声,呜呜咽咽,在夜色中飘忽,好不凄凉。她走进游船,看见是吕梅在哭。她抚着吕梅的肩膀说:“大嫂,不要哭了,这样会哭坏身子的。”

吕梅一看见孟晓春,就叫起来:“孟秘书,孟侦探,吴有财是冤枉的啊!他是老实人,绝不会杀人夺首饰盒的。那首饰盒肯定是凶手栽赃的!他苦命啊,横死还被栽赃!啊,他太冤枉啊!”说罢吕梅大哭起来。

“大嫂,事情会弄清楚的,真相会大白天下的。你要节哀,别哭坏了身子。”

“孟侦探,听说你很有本领。你要帮我老公洗清冤枉啊,要不他在地下也不会闭眼的!”

“大嫂,你放心,我会努力的。一定会弄清真相的。”

“那就拜托了。我替我老公先谢谢你,给你磕头。”说罢吕梅就跪下磕头。

孟晓春连忙将吕梅拉起:“大嫂,这使不得,快起来。我会尽力弄清真相的。”

吕梅起来坐到椅子上,又哽咽着说:“他再也不能开动这游船了,再也不能在海上乘风破浪了。我真的是离不开他呀,不如随他去算了。”

孟晓春劝道“大嫂,你孩子还小,千万不要这么想,要坚忍把孩子带大,这样吴大哥在天堂才能安心。”

“如果不是为了孩子,我早就跳海随他去了。我们夫妻结婚近十年,从没红过脸,我真的离不开他呀。他又受了这样冤枉,没有我陪他会憋屈死的。”

“大嫂,你们夫妻恩爱,大哥在天堂也会保佑你们母子的。你看,今晚月亮很圆、很亮,大哥可能在月亮上望着你呢。”

吕梅抬头望着月亮,停止了哭泣。“他在夜间带我出过海,在月光下他驾船的身影真是魁梧呀,他把船开得很快,但又很稳。他是驾船的好手啊……”

“大嫂,大哥平时喜好喝酒么?”

“孩他爹过去倒是喜欢喝。可两年前有一次他喝多酒误了事,遭老爷一顿痛骂,还说要开除他。我们夫妻好一顿哀求老爷才留下我们。这以后孩他爹就再也不敢喝多了,馋了时也就喝两小口,还说不能让老爷闻出酒味,用茶水把口漱了又漱。”

“可昨晚他为什么喝那么多呢?”

“我也奇怪。他满身酒气,喝得真是不少。”

恐吓信12 “昨晚他是在家吃饭喝酒的么?”

“没有。老爷说这两天客人来往多,采购也多,他很辛苦,要犒劳他,在老爷的小餐厅里请他吃的饭。”

“那可能张吉人让他喝了酒。”

“我想也是,老爷如果不让他喝,他是不敢喝这么多的。这几天活又多,他是很小心的。”

“在老爷那吃完饭,大哥回家了么?”

“没有。老爷经常失眠,有时夜里睡不着就要乘游船去海上兜风。我以为他们吃过夜饭又去海上兜风了呢,就哄着孩子睡下了。没想到早上起来就……从城堡回我们这小平房的路他每天要走多次,熟得再熟不过了,闭着眼都能回来,他怎么就掉进水池里了呢?”吕梅又哽咽起来。

孟晓春心里更坚定了这个想法:吴有财很可能偶然间看到了张吉人行凶,张吉人便想杀人灭口,将他灌醉了推入水池中。又悄悄把首饰盒塞进吴家鸡窝,嫁祸于他。不过这只是猜测,还需进一步查证,所以还不能对外人说。

“大嫂,你昨晚半夜听到鸡窝有什么动静么?”

“我睡觉一向很死,就是有动静我也听不到。我儿子也跟我一样。”

她又安慰了吕梅几句,便离开了游船。

登上岸走了一段路,孟晓春突然发现一棵树下有一个人影。是谁呢?她有些紧张,从背包了掏出一把防身用的刀子。她悄悄走到树边,看清了这人影是杜明远。他两眼直直的,身子在发抖。

孟晓春怕吓着他,轻声问:“明远,你怎么在这里?”

杜明远还是吓了一跳,他惊恐地抬起头,看见是孟晓春才安些心。

“这么晚了,你怎么坐在这里?”孟晓春问。

“张吉人说距离这三千米还有一个更小的小岛,让我乘夜间游泳到那去躲避。可天这么黑,浪又很大,我害怕……”

“他为什么让你到那去躲避?你做了什么?”

“他说我把养母打死了,警察化验分析搜集的痕迹会找出证据,明天就会来抓我,要关我一辈子,让我今晚赶快逃。”

“你打了你养母?”

“昨天上午你们走了后,养母把我叫去了。她让我,让我……”

“让你做男女之事。”

杜明远难堪地点点头。“我放假回家后她就逼我做了两次,说让我成为成熟的男人。昨天上午她又逼我做。可我厌恶做这,她是我远房姑姑,又是养母,比我大很多,怎么能……这不是乱-伦么!她做这事又哼又叫,声音很大,我也怕城堡里的人听见。可她非逼我做。我不做她就使劲骂我,还打我耳光,我被逼急了,也气坏了,就不由自主抓起床头柜上的首饰盒向她打去……”

“你把她打死了?”

“没有,只是打昏了。我看到她还在呼吸。”

“后来呢?”

“我很害怕,就出了屋,正好碰到张吉人。他看我白背心上有血迹,又全身颤抖,就问我怎么了?我说不出话。他就进了养母卧室,几分钟后又出来了。他问我是不养母逼我做那事?我被逼急打了她?我点点头。他说杜美君也太过分了,该打。又让我赶快回自己卧室换衣服,然后去海边装作游泳,千万不能跟外人说这事,他会帮助掩护我。我就走了。”

“你只打了你养母一下?”

“是的,就一下。后来我听齐喜妹说养母的脸被钝器打了多下,都被打烂了,首饰盒也不见了。那肯定是张吉人干的。”

“哼,你养母是张吉人打死的,他又拿走首饰盒。”

“他为什么要打死我养母呢?”

这时又一个男声在黑暗中发出来:“是啊,我为什么要打死杜美君呢?”是张吉人,他赶到这里来了。

“你自己心里明白!杜美君抓住了你逃税又回香港的罪证,就是《香江晚报》上那张照片。她以此要挟你,你就以匿名信进行反击,想吓疯她。正巧赶上杜明远打昏了杜美君,你就乘机把她打死,拿走罪证。又想嫁祸杜明远。这么黑的夜,这么大的浪,你让杜明远游泳到几千米外的另一个岛,分明是想害死他!”

“你去《香江晚报》社找证据了?”张吉人声音冰冷。

“是的,而且找到了。你难逃法网!你不只杀了杜美君,还杀了吴有财。你杀害杜美君后从她卧室出来,碰到了叫人们去吃午饭的吴有财,他看到了你浑身血迹。晚上你将吴有财灌醉,推入喷水池,杀人灭口,还把首饰盒塞到吴家鸡窝里,嫁祸于他!”

张吉人冷笑,那笑声十分阴森、恐怖,像猫头鹰叫。“你确实是个优秀侦探,卢连成带你来很英明。可惜你太聪明了,所以难以活到明天!”说罢张吉人举起手中的猎枪,对准孟晓春。

“这么静的夜,你开枪全岛都会听见的,你跑不了!”孟晓春瞪着张吉人。

“那我就不开枪。”张吉人说罢挥动枪托向孟晓春头上砸来。

孟晓春很敏捷地闪身躲过。

张吉人又挥动枪托砸来,孟晓春又敏捷地闪过。

当枪托第三次砸来,孟晓春躲闪时却被一块石头绊倒了。

张吉人又猫头鹰般冷笑:“这下看你哪里躲!”他再次举起枪托。

当枪托就要落下那一刹那,孟晓春将手中的刀子飞出,刺中张吉人肩膀,他惨叫了一声晃了晃。孟晓春一个鹞子翻身跃了起来。

张吉人狗急跳墙掉过枪口对孟晓春开枪了,子弹呼啸着从她耳边擦过。

张吉人又要开枪,但突然晃了晃倒下了。原来是杜明远抓起块石头砸在他头上。

“谢谢你,孩子。谢谢你救了我。”孟晓春握住杜明远的手说。

“不,是你救了我,我要谢谢你,孟姐姐。”

两个人用衣服将昏迷的张吉人绑了起来。这时他们看到前面有手电筒光在闪动。岛上的其他人听到枪声赶来了。

美发城凶案1 突然,音乐停止了。

“怎么回事?”

王琳踮起脚来看。

齐滨也觉得奇怪,只见两个与晚会气氛不相称的男子走了进来。

“诸位!”其中一人喊道,“打扰一下。”

“哎呀!”王琳脸上露出惊异的神色说,“那是南山市刑侦支队的田春达队长。”

“真的,是田春达。”齐滨也吃了一惊。

曾经一起破获过不少案件的田春达警官和郝东刑警,飞快地跑进会场。

田春达一跃登上乐队的台上。

“这儿发生了杀人案,希望得到各位的协助。”田春达朝会场扫了一眼说道。

客人们木然地听他讲。

“被杀的是东翔食品公司田泽总经理的夫人,名字叫李蕾,在本饭店的套房里被杀。她手持这晚餐会的入场券。诸位有人认识田泽吗?”

“我认识。”

在郝东刑警身旁举手的是方才同桌的单崎。田春达从台上跳下来,向单崎走去。

单崎对田春达说:他认识田泽总经理,曾经和田泽夫人见过几次面。

“刚才服务员举着牌子,上面写着有人打电话给李蕾。这事儿你们知道吗?”单崎又问。

“电话?”田春达歪起了脑袋,他这才发现齐滨和王琳在场,不由得一惊。

王琳向田春达微微一笑。

田春达使了个眼色,示意叫他俩过去,三人一起来到走廊上。

“又见面了。让我惊讶。”田春达说。

“我也吃了一惊。”王琳说。

田春达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说道:“反正你来到南山市准出事儿。”

“可是托她的福,也破了几个案子,是不是?” 齐滨反驳道。

田春达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可是这一回请二位老实一点。”说着,田春达把这两人留在走廊上,只身返回会场。

齐滨和王琳在走廊上的沙发上坐下。

“真吓我一跳”王琳嘟哝着。

“总而言之,主要演出总算已经完了。差一点 整个晚会都取消了。”

“刚才说尸体是在本饭店发现的?”王琳的眼睛顿时一亮。

齐滨摆摆手。“你算了吧。难道又要卷进案子里去?”

“我忽然感起兴趣来。走!我们去看看。”

“上哪儿去?”

“那还用说吗?当然是杀人现场。” 王琳站起身来,迈开了步子。

齐滨没有法子,只好跟在王琳后面。 王琳到总服务台问李蕾的房号。

总服务台显得有点为难,王琳说:“我是协助田春达警官问你的。以前我和田春达警官一起破获过好几起案子,您该知道吧。”

以前在这饭店发生过“燃烧的新娘”杀人案,王琳东奔西走,活跃异常。总服务台自然是知晓的。

“是主楼834号房间。”服务小姐说。

也许在房间里搜查的刑警们会拒绝她。

“是双人房吗?”

“是双人房。”

“是用李蕾的名字预约的吗?”

“是的。”

“一个人住双人房吗?”

“不,预约时说另外还有一个人。”

双人房一个人使用就成了单人房了。为什么要这样呢?

“是昨天住进来的吗?”

“是的,是昨天下午。”

“预定什么时候离开?”

“明天。”

“方才有人打电话给李蕾,是男的,还是女的?”

“奉上面指示,这不能说。”服务小姐拒绝了。王琳不肯罢休,还想追问下去,这时田春达和郝东跑来了。

“王琳,又是你……”

田春达跟她打招呼。

“我一定能帮你的忙。”

“那太感谢了。只是不要太妨碍我们。你能做到吗?”

“好! 一言为定。”王琳高兴地说。

齐滨心里直嘀咕:因为总是老一套,少不了又要挨累。

“电话是一个男的打来的,没报名字。说是有要紧的事找李蕾,麻烦找一找。”田春达对王琳说。

“是凶犯吗?”

“现在还很难说

“能不能让我看一看遗体?”王琳娇声娇气地求田春达。

田春达考虑了一下。

“有件东西要让女性看一下。 走吧。”田春达倒反催促起王琳来。

他们和齐滨一起乘电梯上了8楼。 两位穿制服的警官站在834号门前。 王琳和

齐滨跟在田春达身后进了房间。 双人房间还带客厅,非常气派。

在一张床上,一具女尸俯伏着。

“死因是什么?”王琳问。

“怀疑是绞杀,在未解剖之前还不敢肯定。后脑勺有殴伤的痕迹。”

“你瞧,她穿着晚礼服准备去出席晚餐会,还精心化过妆哩。”

“是这样。你看,手镯还放在桌上呢,是准备岀席晚餐会前遭到袭击的。”

“你要给我看的是什么东西?”王琳问道。

田春达从桌上拿起一筒喷发胶。

“这玩意儿滚落在受害者的身旁。估计是喷发胶。上面有英语说明,请你看一看。”说着,他把喷发胶递给王琳。王琳是大学外语系的研究生,英文很好。她也喜欢看悬疑、推理小说。

“哎呀!”王琳喊道。

“怎么啦?”田春达探着身子问道。

“这是纽约最有名的美发城出售的。和这家美发城有合同的店才能得到这种产品。请等一下。”

王琳急匆匆地跑出房间。

“怎么回事?”田春达问齐滨。

“不知道,也许想起了什么事情。”齐滨答道。齐滨是王琳的同学、好友。可现在王琳究竟想起了什么,他也摸不透。

七八分钟后,王琳回来了,笑嘻嘻地将手中的喷发胶放到桌上。

和田春达拿给她看的喷发胶完全一样。

“这是怎么回事?”

“这是南山市亮丽高级美发城里的。我在那儿做发型时,在那买了一个。”

“完全一样?”

“没错。只有他们有这种喷发胶。”

“其他的高级美发店有吗?”

“恐怕只有亮丽美发城有。他们是这样说的。”

“看来,受害者和你一样在亮丽美发城做过发型。”田春达说。

这个发现究竟有什么重大意义,现在还无法预料。

2

王琳投宿的房间是主楼762号房间。

王琳要服务员送些甜点心到房间里,和齐滨两人一起吃。

“真是巧合。”

王琳一边用勺子舀着木瓜汤,一边对齐滨说。

“你说的是同在亮丽的店里做的发型?”

“嗯。”

“可是她的发型不像你那样前卫。”

“那家店什么样的发型都会做。”

“原来如此。”

“你认为呢?”

“你指的什么?”

“这个案子是不是件简单的案子?”

“据田春达警官说,现金和钻石戒指都没拿走。”

“杀人动机是仇恨?”

“警官是这样考虑的。把矛头集中到与死者有关的人身上,凶犯自然会露头的。”

“她和另一个人投宿这家旅馆,准备出席晚餐会,难道那个人就是凶犯?这也太简单了。”

“王琳!”

齐滨放下勺子,凝视着王琳的脸。

“什么事?”

“我祈祷这件案子快点结束

“你认为是简单的案子?”

王琳话音刚落,电话铃响了。

“快去接。”王琳手里拿着勺子说。

“0K。”

齐滨去接电话。

“是齐滨吗?”是田春达的声音。

“是的

“我这就去你那儿,有点事想拜托王琳小姐°”

“明白了。你是不是又想叫她不要插手案子,那太好了。 我去跟她说。”

齐滨说完,田春达笑了。“刚才是这样说的,现在情况发生了变化。”田春达说。

“什么变化?”

“我马上去你那儿说明。“田春达挂断了电话。

美发城凶案2 20分钟后,田春达来到了。

“突然来访,真对不起。”田春达循规蹈矩地对王琳说。

王琳不但不介意,反而高兴了。

“案子有了进展了吗?”

“是进展了,还是更复杂了?现在还不知道。”

“发生什么事了?”

王琳说着,坐直了身子。齐滨把茶水放在田春达面前。

田春达说道:“不瞒你说,一星期前在南山发生了一件杀人案。死者是足球队老板的夫人。我考虑那件案子和这案子有关。”

“我来猜一猜其中的关联。”王琳瞪着大眼说道。

“你已经知道了?”

“一星期前被杀的女人是亮丽美发城的顾客,是不是?”王琳直截了当地说。

“你怎么知道的?”

“你们要借助我的力量,那就是因为亮丽美发城的情况和英语,这方面我比警官先生懂得多。是不是?”

“没错,是这样。”田春达点点头。

“这个案件的受害人是省城人。我们和省城警方联络,才知道一星期前发生的案件。这两个受害人都经常出入亮丽美发城。”

“这倒挺有意思。”王琳说。

“我想请你谈谈亮丽美发城的情况……”田春达说。

“你认为这个案子和亮丽美发城有关?”

“现在还不敢断定。因为这个案件发生在南山,而省城的案子,警方还没有考虑到和亮丽美容院有关。”

“不是亮丽美容院,而是亮丽美发城王琳订正道。

“这两者有什么区别?”

“那区别大了王琳斩钉截铁地说。

“区别在哪里?”

“亮丽美发城和一般的美容院不同。它是更高级的沙龙,像大旅馆的大厅,隔成一间间的小单间。”

“这有什么作用?”

“这是为那些做发型时不愿意被人看见的人准备的。门口用门帘挡着。比如说,女演员、名流太太在洗发和烫发时,不愿意让别人看见。此外,还 有一些上了年纪的高贵夫人、女作家不愿意让人看见她们在染发。再说,独特的发型是保密的,更不想让人看到它的操作过程。美发师全是男性,技术高超。如果在其他地方都是可以独当一面的能手。”王琳是富家女,又爱美,所以经常在亮丽美发城做头发,比较了解。

“一共有多少位美发师?”

“因为是三班倒,究竟有多少位不太清楚。平时总有30位到场。其中一位是主任,五位副主任。高雄先生是老板。 他在店中时,一天只做两个发型。这些人与其说是技术人员,不如说是艺术家。”

“看来,你是挺满意的。是不是?”

“凡是女性,去过那儿的没有说不满意的。在吹风的功夫,不能乱动,坐着又无聊。小房间里有电话、电视、畅销的杂志,可随便使用。要写字的话,有桌子、纸笔。想躺下的话,可以躺着吹风。 要人陪说话的话,有技术高超、口齿伶俐的美发师同你闲聊,绝对不会感到枯燥的。至于想吃点、喝点什么,则有豪华餐厅。还有专供闲谈的场所。真太棒了。”

“听说男性美发师个个潇洒、漂亮。”齐滨从旁插嘴道。

田春达笑了。

“那么客人们大多是富豪、著名人士咧”

“好像是。我认识的名流并不多。有电视节目主持人、各界要人的夫人、外国领

事馆夫人等等……”

“这样看来,被杀的东翔食品公司总经理夫人 也是那儿的常客啰?”

“大概是吧°”王琳点点头。

“死者俯伏着,还没有看见她的脸呢,是位美人吧?”王琳问道。

“已经画好肖像画了。请你看看。”

田春达把画摊开来给王琳看。

因为是画,睁着眼,是生前的样子。

王琳见了画不由得“啊”地一声喊了起来。

“这个人我见过,我做发型时,她就坐在我的旁边。”

“真的吗?”

田春达的脸上显露出紧张的神色。

“我记得很清楚。中国女人,却是高高的鼻梁, 像外国人似的。穿着高档的礼服。”

“是什么时候?”

“前天早晨,我在亮丽美发城做发型的时候。”

“死者是昨天下午来投宿的。也许是为了出席晚餐会才去做发型的

“她似乎和人约定在南山市会面。”

“是的,总服务台登记另外还有一个人

这事儿王琳知道。

“那不会是她丈夫吧,夫妇投宿,一般登丈夫的名字。”

“一般是这样。”

“知道一起投宿人的名字吗?”齐滨间道。 田春达摇摇头。

“不晓得。”

“那个打电话来的人査明了吗?”王琳又一次看着肖像画问道。

“那男人说,李蕾肯定在参加晚会,要求总服务台找一找。于是侍者举着牌子绕场两周。”

“这细节我晓得。那男子没有自报姓名吗?”

“没有。说是有要紧的事了。”

“那不像是她的丈夫。”

“是的。如果是她的丈夫,不会是这样的口气。”

“总服务台说没找到。那男子说了什么没有?”

“他说奇怪,然后就把电话挂了。”

“是年轻的男子吗?”齐滨问道。

“不太清楚。接线员说是30岁左右,但也不敢肯定,因为年轻人也有沙喉咙的,上了年纪的节目主持人的声音照样年轻。但可以肯定这男子不是南山腔。”

“晚会上同桌的单崎先生说是认识死者。”

齐滨说罢,田春达掏出从会场上得到的名片。

“单崎。南山电器公司董事长兼总经理。”

“他好像也住在这旅馆里。服务员在找李蕾时,单崎说他和李蕾一起来的。

向他了解一下当时的情况,也许能得到一点线索。”

“在会场上我向他了解情况了,没听说一起来的事。得赶紧找一找他。”田春达说。

“田警官,你去省城吗?”、王琳问道。

田春达点点头,站了起来。

“死者是省城人,在这儿调查后,我去一趟省城,了解一下她的日常生活和交际。”

5

田春达打电话给总服务台,落实单崎是否投宿在这家旅馆里。

因为已是深夜,不便去突然访问,同时又了解他和女客住在一起。

单崎表示在总服务台见面,接着乘电梯下来了。

田春达先表示歉意道:“都这么晚了打扰你,真对不起。”

已是深夜时分,总服务台寂静无声。

“不,没关系。是关于被暗杀的田泽夫人的事吧?”单崎点上烟,瞅了田春达一眼。

“是的。听说昨天你和田泽夫人一起乘车来的?”

“嗯,是的。”

“几点钟的火车?”

“嗯……抵达南山站是下午3点钟左右。”

单崎对正在记笔记的田春达说:“连这细节也要记吗?”

“嗯……以后也许有参考价值。”

“是这样。”

“田泽夫人和谁在一起?”

“没有。只有她自己。我在12号车厢,她在11 号车厢。我瞥见过她。当然不能断定绝对是一个人,旁边的座位空着。她眺望着车窗外的景色。我只看见她一个人,也许那个男人坐在别的座位上了。”

“看来,她在南山和谁会合。车站上有人来接她吗?”田春达问道。

单崎歪起了脑袋想了想说道:

“这个……不知道

“单崎先生,你和田泽总经理很熟吗?”

“行业不同,公司的级别也不一样,不算太熟。 在财界聚会时常见面。仅此而已。”

“田泽先生为人如何?”

单崎不作回答,反而问道:

“夫人遇害,通知他了吗?”

“已经通知了。田泽先生有工作,出差去了东阳,要等到明天早晨才能到南山。”

“现在田泽先生正忙得不可开交。”

“为什么?”

“那家公司或是被并吞,或是合并,正闹得焦头烂额哩。”

“可是,田泽先生和他的夫人年龄相差很大吧?”田春达想起刚查过的资料,问道。

“这是第二位太太。”

“夫妇之间感情怎么样?”

“这可不太清楚。警方是不是认为年轻的太太到南山来会情人? ”单崎眼睛滴溜溜地看着田春达。

“那倒不是。”

“听说田泽先生热心于工作,不大顾家。以前的太太也是因此同他离婚的。不过,大公司的总经理都这样,没法子。所以,不能说田泽先生家里有问题,不过,田泽先生为人宽厚,让年轻的太太自由自在地玩玩,那倒是真的。”

田春达想了一下,问道:

“单崎先生,昨天你一下车就来这儿投宿的吗?”

“是的。我从南山火车站打的到这儿。”

“田泽夫人也预订这儿的房间。在总服务台登记时,你没有看见她吗?”

“不,没见她。虽然是同一趟列车,打的晚一步,另一位登记手续就办完了”

“是这样。我再问一下,从昨天到今天你是怎么度过的?没有去市里转一转吗?”

“我的那一位想出去走走,先到商业街,以后又到河岸边吃晚饭。”

“今天呢?”

“你们好像在怀疑我,是不是?”单崎有点不高兴了。

“不,不,我们想你在市里的时候,也许在街上看见过田泽夫人。”

“她今天外出了?”

“不清楚。”

“服务员来打扫房间,应该知道她在不在,再说,她有没有把房间钥匙交给总服务台? 一问就明白了。”

“今天早晨她挂出’请勿打扰’的牌子,服务员说,今天没有打扫房间,也许她在等人。再说,她可能带着钥匙外出了,所以没见到她。”

“今天,我去一家企业了。没见到田泽夫人。”单崎斩钉截铁地说。

美发城凶案3 6

第二天正午前,田泽总经理从东阳赶到了南山。一位三十五六岁的秘书随行。

田泽是位精力充沛、小个子的男子,脸色暗淡,也许因为突然失去妻子,也许因为他的公司要被吞并,股市波动很大。

田泽确认遗体后,冷静地问田春达:“凶犯有线索了没有?”

“很遗憾,还没有任何线索。因为她在旅馆房间里被杀,可能是熟人作的案。”

“就这些吗?”

“所以我们请田泽先生合作,协助我们尽快抓到凶犯。”田春达向他说道。

“那当然。不过我这个人埋头于工作,内人的人际关系不太清楚。”

“您热衷于工作,我们听单崎先生说了。”

“单崎?”

“是的。”

田泽点点头,“他也来南山了吗?”

“嗯,他也住在这家旅馆里。”

“是吗?”

“夫人来南山,您知情吗?”田春达转入正题。

“不,不知道。她随心所欲,爱上哪里就上哪里。结婚时约定好了,互相不干涉私事了。”

“对不起,我想再问一下……”

“您想问内人是不是另外有男人?”田泽的表情没变。

这样,田春达就不拘束了。

“是的,您知情吗?”

“不,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真的吗?”

“真的。我不关心这些事。”

这话是否是真的,不得而知。

“亮丽美发城,您知道吗?”

“这是什么意思?”

“是您夫人常去的美发城。也是节目主持人、名流夫人常去的地方。”

“不知道。方才我已经说过了,我从来不干涉她的私事。”田泽回过头问秘书,“你知道吗?”

“我听说过,是名流们的去处。”

“我可没听说过。”田泽对田春达说。

“据说,夫人出身于名门。这是真的吗?”

“是的。”

“您和她家联络了吗?”

“昨夜接到噩耗时,我本想立刻联络。后来一想,还是到了南山再说。方才我已经联络过了

7

田泽夫人李蕾的母亲来到了南山市刑侦支队。

这是一位颇有风度、六十五六岁的贵夫人。

“我是富清。”她向田春达点头,“我不知道李蕾来南山。”

“您见了田泽先生了吗?”

“方才在走廊上见过了。我的女儿死了吗?”富清含泪注视着田春达。

“据我调査,李蕾和另外一个人住在南山大饭店。登记时写着:李蕾二人。您知道那个人是谁吗?”田春达将李蕾登记时的签名给老夫人看。

“她们夫妇到南山来,从不住旅馆,都是回家住。可能是朋友吧。”

“一起来投宿的朋友,会是谁呢?”

“这个……我可不知道。”老夫人困惑地说。

“您府上是大宅第吗?”

“算是吧。”老夫人想着女儿,心不在焉地答道。

“如果李蕾从省城带一位朋友来家住,完全住得开吧?”

“那没问题。”

田春达想:如果像老夫人说的那样,宅第很大, 完全住得开,可李蕾偏偏和朋友住旅馆。看来受害者是和男的住在一起。

田春达不动声色地问道:

“田泽先生是今天早晨打电话给您的吧?可是李蕾是昨夜被害的。”

“嗯。是昨天,没错,可是为什么……”

“田泽先生在东阳一时回不来,所以他昨夜没给您打电话。”

“这事就奇怪了。田泽得知妻子被害,应该立即通知我,哪怕在国外。”老夫人狐疑地注视着田春达。

田春达忽然想到:田泽是不是不在东阳?

这样看来,昨夜接电话的说是田泽,也许是他的秘书。当时没有录音,不能成为证据。可是听到妻子突然死亡,也表现得太冷静了。

当时田春达没有问:“您是田泽先生吗?”

可能是田泽因公司的事情必须躲起来,他对秘书说,有人来电话,如果是不熟的人,你就装作是我。秘书忠实地执行他的指示。

秘书即使想通知李蕾家,但李雷家肯定听岀不是田泽本人,所以只能等田泽本人回来。

田泽是不是来过南山市? 一听说妻子在和男子幽会中被杀,立刻又返回东阳。

田春达一边想,一边注视着老夫人的脸。

8

田泽夫人李蕾和谁在旅馆幽会?经过寻问和搜查后仍未能查明,田春达立即去了省城。

此行的主要目的是调査李蕾在省城的生活,还有另一起案子也需要详细调査。这两起案子都和亮丽美发城有关,他也想去这个美发城看一看。

因为事先已联络好,省公安厅负责这起案子的隋召警官已等候着他。

他们寒暄后,立刻转入正题。

首先田春达汇报了南山案件的概况,请求对方说明省城案件。

“是这样,省城案件的受害者路秋女士, 约40来岁。她年轻时是很活跃的明星。”

“啊,是她!我知道。”

“她被杀那天是她的生日。下午3点,在她的公寓里举行派对,派对6点钟结束,那时许多人看到她还好好的。”

“她丈夫那天在哪儿?”田春达问道。

“她丈夫米阳因公司的业务在外面聚餐,不在家。第二天早晨回来发现了尸体。米阳另外还有女人,聚餐后在那个女人家里过夜。”

“他倒潇洒。那么,6点以后,路秋又做了什么呢?”田春达一边记笔记,一边问道。

“7点钟以前,她让女佣收拾房间。后来她说累了,想睡觉,便打发女佣回去。女佣是附近的钟点工,平时晚饭后回去。”

“这样说来,7点钟以后她的情况不明。有没有见过什么人?”

“这件事儿很有意思。受害者公寓同一层楼上住着歌手宋茉莉。她正在闹恋爱纠纷。整个晚上电视台、报社记者都围在她的门外。现在査明有四个人走访过受害者。”

“这倒不错啊,凶犯有限定范围了。”

“不,事情并不简单。这四人走访受害者都在8 点至9点之间。大约相隔20分钟,8:00.8:20. 8:45、9:05。四人异口同声地说,他们去时,受害者还活得好好的。”

“死亡推定时间是几点?”田春达问道。

“8点到9点。”

“这就伤脑筋了。最后一个走的是9点05分,那不可能在这以后呀?”

“这是个盲点。如果说是9点10分,也有可能。发现尸体是在死亡12小时后。室内还开着空调,很难测定准确时间。据说除这四个人以外,没有别人进过她的房间。可以认为这四人中有人撒谎。这个人进去时,路秋已经死了。他为什么不报告呢?他怕受牵连。再说守护得再严,也会有人钻空子潜入她的房间。”

“这四人都是些什么人物?”田春达问道。

“第一个去她房间的是亮丽美发城的领班袁和,此人30来岁。他是受顾客某夫人的委托来送生日礼物的。死去的路秋和那位夫人是亮丽美发城的常客。她们成了好朋友。这位夫人忽然想起这一天是路秋的生日,家里有客人走不开。袁和自告奋勇说:我代您去送。这位美发师除了做发型外,还兼卖发饰等贵重首饰。夫人选了一对镶宝石的耳环,让袁和再买一束鲜花给路秋送去。袁和在房间里待了十二三分钟就出来了。这时,那位夫人接到路秋打来的表示感谢的电话。”

“路秋说了些什么?”田春达问道。

“路秋说:谢谢您的生日礼物,下次见面时一定戴着这对耳环去。夫人说:小意思,不用谢了。袁和在的话,请他约定下次做发型的时间。路秋说他已经回去了。这以后说是足球选手赵川要来,路秋很高兴。”

“如果这是真的话,那么袁和是清白的了。”

美发城凶案4 田春达觉得有点失望。

“您听我说完吧。”说着隋召警官开始介绍第二位来访者。

“第二位来的不是足球选手,是女明星于眉。她也是来送生日礼物的,在屋里待了 10分钟就走了。”

“于眉在路秋当明星时,两人关系不太好。结婚前她和路秋争夺田米老板,最后失败了。”

“路秋结婚退出影坛后,没有竞争了,两人就相安无事了。路秋不知是出于夺得了米老板表示歉疚呢,还是出于优越感,大量购进于眉演出时的戏票,两人终于重归于好。”

第一位,袁和。

第二位,于眉。

田春达在本子上记后问道:

“第三位是足球选手了?”

“是的。他是米老板球队的主力选手,路秋也很喜欢他。最近杂志对他炒得沸沸扬扬,说是他将要和一著名歌手订婚。路秋好像不同意这门亲事。路秋和他有关系呢,还是仅仅喜欢而已?赵川正伤脑筋哩,这是事实。他拿着花束去的,在屋里呆了10分钟就出来了。”

“是不是他把她打死的?”田春达问道。

隋召却一本正经地说:“现在还不好说。第四位进屋的是亮丽美发城的老板高雄。”

“呃?真的吗?”田春达吃了一惊。

“他拿着花束和帽子进去的,放下后马上就出来了。大家都说,路秋好好地活着。”

“这案子很有意思。那么,凶器呢?”

隋召说道:“四个人都空着手出来的。可在房间里没有找到凶器。尸体的头部大

出血,分明是殴打至死。”

“看来凶器湮没了?”田春达陷入了沉思。

“找到凶器,凶犯就不难找了。”隋召叹了一口气。

“美发城倒有两位出入被害人路秋的房间,这两人和路秋的关系如何?”田春达问。

“最初进去的是袁和。他是给路秋做发型的, 很受路秋的宠爱,一起出去兜风,送他不少钱物,常出入路秋的房间。高雄先生在省城开业,得到了路秋的支持,也常出入她家。又传说他是路秋的情人。受害者与男人的关系非常随便、大方。最有杀人动机的是田泽。现在还没有可靠的证据。如果田泽是凶犯的话,他是如何瞒过那些记者的眼睛进入房间,又如何出来的?”

“死亡时间是不是有差错?或者用了什么诡计?”

“现在还不清楚。”

“那些记者是什么时候走的?”

“9点半左右。因为那位歌手走了。”

“只有30分钟。看来,死亡时间不会有错。那么四人都说进去时路秋还活着,有谎言吧?”

“这一点儿现在还不清楚。这是我们今后的课题。南山的案子受害者是田泽夫人李蕾,是不是?”

“是的。”

“路秋的通讯录中有李蕾的名字。两人好像认识。”

“可能是在亮丽美发城认识的。”田春达决定去亮丽美发城看一看。

9

亮丽美发城位于省城松树大街,是一座三层楼房。

高雄老板是大楼的业主。

大门口像大宾馆门厅那样气派。

田春达说要见高雄。

“先生现在外出了。10分钟后回来,请在三楼等。”

年轻的服务小姐听说是警察,也没显出胆怯。

“那么我先见一见领班袁和先生。”

服务小姐再次拿起电话联络,另一位小姐给田春达带路。

美发城里有餐厅。另外还有游泳池、蒸气浴和完备的美容设备。

“来到这儿,一天里,既可以悠然自得地玩, 也可以社交、做发型。”田春达一

边走,一边想。这儿是自己不了解的另一个世界。

服务小姐将他领到一间四面都是玻璃的大房间。

房间里铺着厚厚的地毯,这儿的摆设全是高级的。

“请在这儿等一下。”

服务小姐留下田春达,走了。

五六分钟后,一位留着小胡子、高个子的男子进来了。

“我是领班袁和。”那男子自我介绍道。

那男子潇洒、漂亮,长着像西方人一样高高的鼻梁。穿着合体的高档西服,系着

蝴蝶领结。

他戴着墨镜,又留着小胡子,看不出多大年龄。

“隋召警官说他30来岁,看来差不多。”田春达想。

房间四面全是玻璃。在走廊上行走的顾客和从业人员自然而然映入眼帘,田春达很不习惯。

田春达说了自己的不习惯后,袁和按了一下墙上的电钮。

百叶窗帘无声地落了下来。

“这样可以吗?”

“谢谢。”田春达点头,“贵店太漂亮了

“全是老板设计的。他要把这儿建设成为首屈一指的美发中心。”.

“您说的老板就是高雄先生喽?”田春达明知故问。

“是的。”

“他是位什么样的人物?”

“年轻时他在纽约的第一流美发中心学习技术。 现在是本省首屈一指的美发师,同时是实业家,当然是第一流人物了。一两年内,全国将会有分店网。”

“像南山这样的都市应该有分店喽?”

“南山嘛,已经在四马路建设了大楼。老板非常讲究店的形象,内部装修使他颇费脑筋,筹备需要时间。”

“说起形象,这儿的顾客大多是著名人士和上流阶层的女性喽?”

田春达问罢,袁和点点头。

“费用也高喽?”

田春达说罢,袁和露出的微笑。

“来这儿的顾客不会计较费用的。”

“我想请教一下贵店的体制。”

田春达转入了正题。

“从何谈起?”

“譬如说,有多少位美发师?”

“那太多了。三班倒,每班有具有资格的美发师30位,还有同等数量的女助手。”

“顾客来到这儿可以自由选择美发师吗?”

“那当然。这是我们的优势。可以指名选自己喜欢的美发师。”

“那么每位美发师也有几位熟客喽?”

“是的。”袁和点点头。

“可是……贵店的两位女性常客相继死去,而且都是被暗杀。你知道吗?”田春达问道。

“路秋的案子,我受到警方的多方盘问,还记得。”袁和冷静地答道。

“另外一位呢?”

“另外一位?”

“在南山大饭店被杀的李蕾。”

“这个……我不知道。”

“不知道吗?李蕾,东翔食品公司总经理田泽的夫人。真的不知道吗?”

“方才我说过了。这儿的美发师都有自己的熟客。这位田泽夫人不是我的顾客。”

田春达一边想,一边问道:“有顾客名册吗?”

“有的。只要来过一次,就输入电脑,她喜欢的美发师等,都记录在案。”

“这名册由老板管理吗?”

“是的

“作为领班,你随时都可以看吗?”

“只要和老板一说就行。”

袁和答话时,屋里的电话铃响了。袁和拿起听筒说:“我马上就去。指我名的顾客来到了。对不起,我可以告辞吗?”

“可以。可能的话,请您传高雄先生来。他恐怕已经回来了吧。”田春达说。

袁和出去不多时,高雄老板进来了。

高雄和袁和一样留着小胡子,细高个子。

“对不起,让您久等了。我正会见一位银行的总经理。”高雄说。

“方才我向贵店的领班袁和先生请教了许多事。”田春达说。

“您是南山市的警官吗?”高雄看着田春达的工作证,说道,“我认识南山市的市长。南山可是个好地方呵。”高雄十分善于辞令。

“南山大饭店发生了一起杀人案。受害者李蕾是贵店的顾客。”

“请等一下,我马上就查。”说着高雄拿起电话,“请把李蕾的卡片送来。”高雄放下电话, 转身朝田春达说道:“现在正用电脑查,请稍等。”

一位年轻的小姐进来了,交给高雄一张卡片。

“是我们的顾客,没错。”高雄朝卡片瞟了一眼,把它交给田春达。上面写着:李蕾,出生年月日、身高、体重、电话号码、住址、丈夫的职业等,记得很清楚。

美发城凶案5 田春达看着卡片,想道。 高雄本来就知道李蕾是他的熟客吧?他故意用电脑打岀

来,向田春达表示自己并不认识她。

“所有顾客都用电脑存档吗?”田春达看着卡片问道。

“是的,借以掌握顾客的情况。”

“卡片上还有几个空格,这都记些什么?”

“这里记着顾客的要求,输入电脑后,马上就能知道她喜欢的发型。头发的硬度等。”

“听说顾客可以指名选自己喜欢的美发师,是这样吗?”

“是的。当然可以了。”

“那么,李蕾平时都指名选哪一位美发师?”

“我马上査一下。”

“査到的话,能不能见见他?”田春达请求道。

高雄把方才那位小姐叫来,把卡片交给她。五六分钟后,电话铃响了。高雄拿起电话。

“明白了。请年轻的美发师沈邦彦马上到这儿来一趟

沈邦彦立刻来到了,他是一位二十五六岁潇洒、漂亮的青年。

“请随便问。不过沈邦彦很受欢迎,他很忙, 请尽快打发他回去。” 说着,高雄离开了房间。

“请坐。”田春达请沈邦彦坐在沙发上,问道:

“你认识李蕾吗?”

“是的。”

“你知道她在南山市被人暗杀了么 ?”

“呃?她死了?”沈邦彦脸上露出惊愕的神色,“我一点儿也不知道。”

“你没看报吗?”

“对不起,我不大看报。”

“李蕾常来这儿吗?”

“一星期来一次。”

“每次都指名选你吗?”

“几乎是。”

“听说,这儿的美发师可以和顾客自由交谈,是这样吗?”

“是的。这是老板的主张,为了不让顾客感到无聊。”

“李蕾平时和你谈些什么?”

“根据当时的情况,话题也不一样。时装啦、电影啦、主持人的传闻啦、股市啦,什么都谈,所以我们这儿的人什么都得懂一点儿。”

“你挺潇洒的,领班袁和也长得像西方人。 你很有魅力,是不是和女顾客发生过恋爱关系?”

“那是被严格禁止的。”

“贵店的两位顾客连续被杀,你有何看法?”

“我认为是偶然的。我店的顾客有好几百人。其中两人连续被杀,这也不奇怪。”沈邦彦干脆地说。

田春达换了个话题。

“顾客们给不少小费吧?”

“不,原则上是不接受小费的。”

“既然是原则上,那么也有接受的时候喽?”

“有时如果拒绝的话,会伤害顾客的情绪。暂时收下,和领班商量后,买些化妆品、喷发胶回赠给顾客。反正我从来没有接受过。”

“哦,……方才你说你们经常和顾客闲聊?”

“愉快的对话是工作内容之一。”

“那话题多了,譬如说,参加什么晚会啦、和谁见面啦、先生的公司生意怎样啦,你都能打听到了,是不是?譬如说,著名的主持人来了。也能听到别的主持人的恋爱传闻。这时候,怎么办呢?”

“本店营业方针之一,绝对不介入顾客的私事。如果违反纪律,立刻被炒觥鱼。”沈邦彦毫无表情地说。

“谈了半天,光在摆弄原则哩。”田春达想。不管怎么追问,回答尽是原则。

“对不起,我可以告辞了吧,顾客还等着我呢。”沈邦彦站了起来。

“请!”说着,田春达也离开了房间。

他乘电梯下到一楼门厅,这时,一位女顾客在服务小姐带领下走进来。

原来是王琳,田春达以为她还在南山。

王琳应该发现田春达,却佯作不知地走了过去。

王琳采取这样的态度,一定有她的理由。田春达没招呼她,向外走去。

天气还是很热。从有中央空调的大楼里出来,在太阳光猛射下,一阵子头昏目眩。

南山热,省城也热。田春达向地铁车站走去。

“田春达先生!”有人喊他。

回头一看,只见齐滨站在的旁边。

“不上车吗?”齐滨说。

田春达一上车,齐滨对司机说了旅馆的名字。

“可以吗?”齐滨对田春达说。

“行,这个方向可以。我在中途下车。”田春达点点头说道,

“方才我在亮丽美发城见到王琳了。”

“是吗?是我从旅馆把她送去的。”齐滨苦笑道。

“是今天来的吗?”

“是的。她突然想起要来省城。”

“那么,今天下榻在旅馆里喽?”

“是的。"

“那好,回头我去看望王琳。在亮丽美发城, 有些事我问不出来,我让王琳去问。”

田春达在中途下车去找隋召警官。向他汇报去亮丽美发城的情况。

“这事儿难办哩。真实情况什么也问不出来。” 田春达对隋警官说。

“是这样。路秋被杀案发生后,我去了好几趟,什么话也问不岀来。与其说把重点放在美发城的体制、内部问题,不如说想调査他们之间的关系是不是?男女关系。”

田春达点点头。

“是的,我总觉得这美发城有问题……”

太阳落山后,田春达去宾馆会见王琳。

“我正打算去吃晚饭……”

齐滨说着,恰好王琳回来了。今天的发型是大波浪型,专门为外出做的。

“好吧,今天的晩饭我请客。”田春达说。

“哎约,今天刮的什么风?”王琳笑着说。

“我想请教你关于亮丽美发城的事儿,算是谢礼吧

田春达将他们领到宾馆的餐厅。

干杯后,王琳一边吃着菜肴,一边问道:

“田警官,您知道我来打听什么?”

“你去亮丽美发城,那还不清楚吗?”

“是的。那么,田警官,您去打听什么?”

“当然是了解案情啰,可是什么收获也没有。 在南山市被杀的李蕾的事,他们都说不知道。关于美发城的秘密,绝对不漏风,光让我听些原则,我想深入进去,又找不到落脚点。所以,我想请王琳小姐帮忙。我是个男的,又不能去做发型。你是女子,对方一放松警惕, 什么话都说出来了。”

“我套出一些话来了。”

“那么,请你谈一谈。”

“小费好像都收的。”王琳说。

关于在南山被暗杀的李蕾他们竟然说什么也不知道。你听到什么没有?”

“李蕾给小费非常大方。案件一发生,人们都说是这里的顾客,闹得沸沸扬扬。还说方才警察来调査了。说的是您了。还有一件事,高雄先生不但技术高超,而且善于抓住顾客的心。但手底下的职工们对他反应并不好。”

“为什么呢?”

“两个年轻的美发师在说悄悄话叫我听见了。我装作不懂迷糊的样子,他们放心地在我面前说了不少话。”

“您这一手真厉害。他们说了些什么?”

“说工资低啦、不让独立啦、克扣小费啦、干涉别人的私生活等等。”

“克扣小费吗?那太不像话了。”齐滨说。王琳接过去说:“另外我还发现一件事。”

“什么事?”田春达问道。

“我在包厢里做发型时,发现旁边有电话。我担心电话是不是会被窃听?当然没有证据了,但我总觉得有问题。”

田春达忽然想起在玻璃房间里的谈话也许被窃听。

10

亮丽美发城举办娱乐派对。王琳和齐滨也参加,人们正随着轻音乐翩翩起舞。突然,传来一声尖叫,音乐停止了。

“沈邦彦死了.”

王琳身旁一位脸上失去血色的年轻的美发师对高雄说。

“什么?在哪儿?”

高雄听了也变了脸色。高雄身旁的几个青年跑出会场。王琳和齐滨也跟着跑出去。

人们上了电梯。原来在玻璃房间里,沈邦彦弯着腰倒在地板上。

王琳不知道这是田春达去过的房间。

从玻璃房间外面往里看,倒在地上的人没有人的实感,像是偶人。房间门开了。高雄等人跑了进去。

一个人把沈邦彦抱起来。他的身子软绵绵的,没有反应。

高雄摇摇头,好像在说:不行了。

沈邦彦的尸体再次放在地板上。领班袁和拿起电话报警。

美发城凶案6 不多时,警车来了。大楼里一阵骚动。

舞会停止了。客人们经过警方简单的讯问,被打发回家了。

沈邦彦是中毒身亡,其余的尚不清楚。

王琳和齐滨也被撵出来,他们回到宾馆,在酒吧里坐下交谈。

“真吓人一跳。看来亮丽美发城真有问题咧。”王琳说。

“你中意的他死了,谨表示衷心的哀悼。可是凶犯不是我。”齐滨边喝威士忌边说道。

“死因是服了毒,不是自杀就是他杀!”

“如果是自杀的话,那晚会结束后,回到自己房间里去死才对。在这玻璃房间里自杀也太沉不住气了。我认为是他杀。”齐滨说罢,王琳点点头。

“如果是他杀,是谁杀他呢?大家都这样喜欢他。”

“人们都是在不知不觉中得罪了人的。”

11

田春达警官和隋召警官他们一起在看录像。

这是从被杀的美发师沈邦彦家中抄来的,是男女做-爱的录像,是沈邦彦和他有来往的女性做-爱之时录下的。这录像和市面上卖的不同,男女都没有脸部。为什么只录裸胸以下的部分?看上去很像软体动物交杂在一起。

田春达和刑警们把眼睛瞪得大大地凝视着画面,想发现这对男女到底是谁。

“瞧!蝴蝶!”田春达叫道。

女人的大腿上有鲜明的纹身。

“是纹身吧?”

“大腿上有蝴蝶的纹身,这是很大的特征。被杀的李蕾和路秋大腿上都没有纹身。”

隋召从抽屉里抽出两人的照片,一边看一边说道。

画面上的男子腿毛很浓密,他的手指在摸女人。那手指细长,很好看。

“没错那男子就是沈邦彦。手指和腿部特征都可证明。”隋召说。他将沈邦彦尸体照片上的腿和手指指给大家看。

田春达说:“那男子大概就是沈邦彦,可是怎么录的像呢?”

“他录像是为了事后敲诈女子呢,还是为了取乐?” 隋召说。他又说:“这录像倒像是有人摄录的。偷着摄录的。说不定原来是有脸部的,复制时,只留下下半身。”

“那么,原来的录像带呢?在他屋子里只有这一盘吗?”田春达问。

“这是在沈邦彦的房间里抄到的。只找到这一盘自己录制的。也许还有别的,但被别人拿走了。”一名刑警说。

“说不定也有死去的两个女性的录像。”

“现在本人已经死了。也许是凶手为了要回录像带把沈邦彦杀了的。李蕾和路秋的丈夫都是社会上有头有脸的人物,家庭的丑闻会影响公司的形象。可以考虑他们会去要回录像带的。”田春达说。他又说:“如果田泽是凶犯的话,他和别人一起先杀死住在南山旅馆里的妻子,然后又去省城杀死沈邦彦,夺回录像带。是不是可以这样考虑?。”

隋召接道:“那么,路秋被杀又怎么解释?难道是别的凶犯干的?”

田春达一时说不出话来。

两位女性被杀,难道是完全不相关的案子吗? 田春达正在苦思冥想的时候,一位年轻的刑警进来了。

12

亮丽美发城游泳池边上尽是穿游泳装的美女。

在身着红、黄、蓝、各色各样的游泳装的女人中,还有男性的伴泳员。

他们都是美发师,每天有五位到这儿来值班,陪女顾客们游泳、闲聊。

女顾客们不在别的游泳池游泳,特意到这儿来游泳,一是愿意和男美发师闲聊,二是顺便做好发型回去,一举两得。

王琳按照田春达的委托想找到有蝴蝶纹身的女顾客,在游泳池边上走了一圈。

令王琳吃惊的是,这儿好像有好几位刺着蝴蝶、玫瑰、猫纹身的女顾客。

“怎么回事?这里好像有什么秘密结社?”

王琳吃惊地朝一位女顾客的大腿看去。

“您这图案太美了。”

“是这个吗?喜欢的话,送给您。”

她从放在游泳池边上的手提袋里拿出一张薄纸似的东西给王琳看。

原来是两只蝴蝶。

“这个行吗?”

那女子把它贴在王琳的大腿上,过了一会儿,把薄纸揭掉,腿上留下了蝴蝶的纹身。

“吓人一跳。这可不是真的纹身吧?”

“那当然喽。闹着玩呗。现在很时髦。”

“是这样啊。”王琳有点失望了。

假如是真的纹身,田春达要找的女人马上就能找到。可是这样谁都能贴的纹身,就没有凭据了。

这时,游泳池中央传来一声惨叫。

王琳朝那边看,原来是一位女士溺水了。

美发师们赶紧跑到游泳池边闹哄了一阵子,却茫然不知所措。

王琳见状翻身跳入池中。她是游泳能手。

她用自由式的姿势迅速游过去,那女子已快沉到池底了。王琳挽住女子的胳膊,连拖带拽,将她拖到池边。

一旁的观众报以热烈的掌声,人们都跑过来了。

美发师们拿着毛巾跑来。

那女子精疲力尽,一动也不动。

王琳铺上浴巾,让那女子趴下,按住她的背,让她把水吐岀来,再做人工呼吸。

这时,急救队员也赶来了。

众人眼巴巴地看着,那女子叹了一口气,睁开了眼睛。

她醒了。总算得救了。

游泳池边欢声四起。

“是这位女士救的你。”方才给王琳贴纹身的女子说。

“谢……谢谢……”那溺水的女子说着,闭上了眼睛。

王琳和方才那位女子去拿担架,这时,领班袁和来了。

“对不起,还是我们来抬吧。医生马上就来了。”

他见溺水的女子恢复了呼吸,松了一口气。急救队员将她抬到大楼的房间中。

急救队员感到很尴尬,溺水人已经恢复了呼吸,他们已无事可干,于是互相交谈了几句,走了。

这房间有25平方米大,备有床,和旅馆的客房一样。

一起进来的那位女子对王琳小声地说:“她是女明星于眉。”

十分钟后,于眉完全恢复了元气。

高雄先生来房间慰问她。

“太好了,总算得救了。我听了汇报,吓了一大跳,又听说溺水的是像您这样的名人,又吓了一大跳。”高雄善于辞令地说。

“不要紧了吧?”

“嗯。”

“究竟怎么回事?在水里……”

“突然,脚不听话了。”

“请喝饮料。”

这时,领班袁和拿了饮料来。

“是这位女士救了我。”

于眉子低头向王琳致谢。

“不用客气。”王琳说。

王琳这才想起好像听说过于眉这个名字。

“路秋死的时候,她曾经去过她的房间?”

想到这里,王琳感到很有意思。

于眉穿着游泳衣,躺在铺着塑料布的床上,情绪稍稳定后,她要更衣。

男人们撤退后,房间里只剩下三个女人。于眉推开盖在身上的毛巾被。

“啊!蝴蝶!”

王琳看到于眉的腿上有和照片上一样的蝴蝶纹身。

“啊!是这个?不错吧?”

于眉扭过身子,自夸地把腿上的蝴蝶给王琳看。

“让我照下来吧?我是摄影师。”

王琳指了指照相机,于眉大方地点点头。

也许女明星已习惯别人照她?

“照片洗岀来,无论如何送我一张。”于眉走进浴室,洗了淋浴,换了衣

服。

王琳发现自己也穿着游泳衣,也洗了淋浴,换了衣服。

“我想休息一下。”

王琳将她领到自己的房间里。

方才那位女子早就走了。

“真的,谢谢您救了我。”

没有第三者在场,于眉又一次向王琳致谢。

“可了不得,你的脚怎么会突然不听话的?”

王琳没有话题,随便说了一句,于眉却陷入了沉思。

“游泳前我的脚好好的,我作了充分的准备。 在腿上、脚上喷了肌肉放松药。可是跳进池里,脚像被浆糊糊住了一样,不听话了。难道那喷雾器里装的药有毛病?”

这种喷雾器在游泳池边和房间里都有,是为客人们松弛肌肉用的。

王琳朝房间里扫了一眼,桌上放着一只。

“是这个吗?”王琳问道。

于眉瞅了一眼,说自己用的和这个不一样。

“是不是有人想让我溺水而死?”

于眉笑着说,但脸上露出了惊恐的神情。

王琳想了一下,决断地说:“我今天弄到这么一张照片。是一个不认识的男子兜售

给我的。您看,这是不是您?”

王琳把田春达交给她的照片递给她看。

“不是我。为什么您认为是我?”

于眉脸上表情僵硬了。

“因为大腿上有蝴蝶的纹身。”

“啊!这个?这不是真的纹身。”

于眉松了口气。像方才那位女子一样,从自己包里,抽岀一张薄玻璃纸贴在脚上又揭下来

美发城凶案7 王琳和于眉交谈了很长时间,始终没提及案子的事。

这儿是个单间,也许安了窃听器。

因为王琳救了自己,于眉和蔼可亲地说了不少话,但气氛并不太融洽。

也许她觉得自己是女明星,有点自负,王琳则谈了谈平时很少提到的自己的父亲。

当于眉听说王琳的父亲是家大房产公司老板,她的态度忽然变了。

这是个喜欢权力和头衔的女人。

化妆完毕,于眉想起什么,说道:

“您到我家来玩吧?最近我出了一张新的影碟,为了庆贺,在我家要举行一个小小的派对。我家在高级公寓区,很好找。”

“可是……”王琳犹豫起来,“明天我要回南山市,怎么办?”

于眉走到她身边,劝说道:“这儿的领班袁和与老板高雄都去,还有作曲家、电视台的人。您去一下,如何?”

“那么,我和一个朋友一块儿去,可以吗?”

王琳听说袁和和高雄都去,终于下了决心。

“可以,你们一块来吧。”

12

第二天傍晚,王琳和齐滨去于眉的高级公寓。

这天早晨,王琳先去省公安厅向将要回南山的田春达警官汇报关于蝴蝶纹身的事。

“她那个纹身不是真的,是薄纸贴上去的。和录像带上的女人不一样。”

“是吗?……”

田春达失望地叹了一口气。

“那女人是不是还有其它特征?”

“那么……再看一下录像吧。”

田春达领王琳进一间小单间看录像。

她那表情就像医生对着X光片一样。

当她看到一个镜头,要田春达停止,自己按动快门照了相,然后笑嘻嘻地说:

“我发现了一点……”

“发现了什么?”

田春达饶有兴趣地问道。

“黑痣。我专门在寻找黑痣。肉眼能见的范围只有黑痣最清楚。”

王琳从手提包里拿出笔记本,画了一个人体,上面有七粒黑痣。

“特别是乳房的内侧、腋下、大腿内侧的黑痣最有特征,要是昨天知道就好了。”

“确是如此。昨天只认为纹身……”

王琳把自己照的相交给田春达去洗印,就告辞了。

回到宾馆,王琳将看录像的事告诉齐滨。

说罢,王琳像在田春达面前画过的那样,画出了黑痣的位置。

“如果昨天我想到黑痣的话,我会把游泳的人和于眉的身体看个仔细。太遗憾了。”

“那么今天去看看于眉,如何?”齐滨说。

“如果她身上的黑痣对上号,可以把录像摆在她面前,指给她看,问她和沈邦彦是什么关系?也可以探听沈邦彦和其他女人的关系。”

“我明白了。你要把于眉当做突破口?”

“突破口?是的。否则今天就不到她家去了。”

“要仔细看看她和领班袁和究竟是什么关系?” 齐滨看着杂志封面上于眉的脸说道。

王琳和齐滨到达于眉住的公寓。起先弄不明白公寓里怎么能举行派对,原来于眉的家占了整个七层,这就明白了。

701室和702室打通变成了派对的会场。

于眉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迎接来客。她马上把王琳和齐滨介绍给大家,以炫耀她的交际广泛。虽然昨天才认识,她说起话来却好像老朋友一般熟。

齐滨机灵地向于眉献上了花束。

跳舞时王琳一边跳一边在寻找高雄和袁和。

高雄的身边围着一圈女人在喝葡萄酒。袁和和一位王琳认识的女明星跳舞。

会场上一对对舞伴挤得水泄不通。

于眉则同齐滨一起跳舞。

一曲终了,齐滨闪过身,小声对王琳说:“她胸上有一粒黑痣,我看到了。”

“真的?很好。”

“那么录像上的女人就是她了?”

“这个……黑痣一共有七粒,也许其中一粒偶然相同。”

“那怎样来落实呢?”

王琳把嘴唇贴在齐滨的面颊上,齐滨不好意思地闪过脸。

“让我来诱惑她,行吗?”

派对渐渐进入高潮。不多时于眉开始唱歌。

“承蒙各位光临,请允许我献上一曲卡拉0K……"

不知什么时候,她换了装,改变了发型,站在众人面前。

“她什么时候改变了发型?是谁替她做的?”王琳心中暗想。

于眉毕竟是演员,表演感情丰富,获得了成功。

接着,漂亮的男演员和女演员唱歌,最后是作曲家的二重唱。

临散会时,向客人们赠送于眉的新唱碟和卡拉0K的磁带,于眉送客人们到大门口。在归途中王琳对齐滨说:

“哎,除黑痣外还发现什么?”

“看来,她和袁和是恋人关系。于眉和别人跳舞时,老是若无其事地在寻找袁和。并排坐在沙发上时,两人在后面勾着手。”

“你还看得挺仔细哩,不过我认为于眉真正的目标是高雄。他和袁和打得火热,是做做样子的。”

“是的。她拿着香槟酒绕场一周时,几乎不找高雄,直到最后香槟酒剩下一点儿时,都倒到高雄酒杯子里。这是最亲密的表现。如果两人没事儿,不用特意这样做。唱歌时,她唱错了歌词,在这一瞬间,她身不由己地瞅了高雄一眼,高雄点点头,表示没事儿。在这样岀小差错时,最能看出她的真心。”

“是这样吗?我只看到她和袁和打得火热,没有注意到别的。”

两人意见有分歧。说话的功夫回到了旅馆。

两人又到旅馆的酒吧再喝一杯。

“在派对上我认为最大的收获是发现明和食品公司的总经理是她的后台。”齐滨喝着威士忌说道。

“这和案件有什么关系?”

“我是这样想,沈邦彦居中,从田泽夫人李蕾那里探出东翔食品公司的情报通过于眉泄露给明和食品公司。反过来,从于眉那里得到明和食品公司的情报又泄露给东翔食品公司。”

“那么,沈邦彦是被哪一方杀掉的?”

“也许他是因男女关系纠纷被杀的。但我认为是因为将企业的秘密泄露给女人而被

杀的。是被出卖的一方杀的他,还是得到情报的一方为了灭口杀的他?两者必居其一。”

“说的有理。可是路秋为什么被杀呢?”王琳歪起头问齐滨。

“这就弄不懂了。”

和齐滨道别,王琳回到房间里,打开电视机。

恰好是足球节目。

王琳喜爱看足球比赛。

这时,赵川岀场了。

她想起他是属于路秋丈夫球队的,在球队里很红,可今天却没有起色。

“他为什么今天不起劲?是不是有什么烦恼?” 解说员说。

“他一定是因为路秋的案件受到打击。”王琳凭直觉产生了这种想法。

“案件发生那天,他去走访路秋时,她还活着,过后她却死了。说不定是他杀的,他撒了谎,害怕暴露,因而情绪 不稳定。”她接着想。

也许他去走访时,路秋已经死了。他怕受牵连,因此撒了谎。但他看到了死者的惨状,这情景老是在眼前晃动,他心里平静不下来。

王琳的眼睛离开屏幕陷入了沉思:“假如他进屋时,路秋已经死了,那么前一个进去的于眉就有嫌疑了。”

王琳把当天走访路秋的四个人重新排列一下:

1袁和

2于眉

3赵川

4高雄

“问题在于于眉和袁和关系亲密。于眉进去时,路秋已经死了。她想到这是袁和所为,故意作伪证,说路秋还活着。这是不是可能?”她琢磨着。

这时电话铃响了。

是齐滨打来的。

“我怎么也睡不着,想和你再谈一谈。”

王琳很高兴。她想就赵川的事和他交换一下意见。

美发城凶案8 13

于眉到红叶湖拍摄电影,王琳、齐滨此时正在写毕业论文期间,时间比较自由,他们也跟踪到了红叶湖,想继续追踪调查于眉的情况。

他们到了于眉居住的宾馆,对服务员说,于眉小姐要见他们,请服务员带领他们到于眉居住的房间。

到了于眉居住在一楼的房间窗户前,从窗帘透出灯光屋里亮着灯。

服务员从窗帘的隙缝朝屋里看了一眼,不禁“啊”地喊出声来。

王琳问道:“怎么回事?”

那服务员脸煞白,用手指了指屋里。

齐滨和王琳也朝屋里窥视。

房间里床上铺着被褥。一位穿睡衣的女人横卧在被子上。

她的胸部被匕首刺透,睡衣上满是鲜血。

齐滨吓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王琳马上拿出手机,同田春达警官联系。

田春达队长带着部下很快赶到了案发现场。

田春达手搭在房门的把手上。里边上着锁,门纹丝不动。

刑警郝东报告说:“窗户也打不开。”

“又是一间密室喽。”田春达说。

“又是一间,什么意思?”

“亮丽美发城的玻璃房间也是密室。”田春达说着,从上衣口袋里掏出手枪,用枪托捣碎玻璃, 伸手进去打开锁,门开了。

“人真的死了吗?”服务员看着躺在床上的于眉哆哆嗦嗦地问道。

“唔,死了。”田春达大声地说,戴上鞋套进了屋。

王琳和齐滨跟在他身后。

田春达和郝东戴上手套,站在被子旁,把尸体翻过来让她仰躺着。

没错,就是于眉。

死者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田春达凝视着尸体,不由得叹了口气。

他预感到将要发生新的案件,特意同郝东刑警一起跟踪于眉来到红叶湖。

然而,未能防患于未然,案子还是发生了。他感到后悔和遗憾。

警车拉响警笛赶到了。

鉴定人员到了,立刻对现场进行拍摄,检査指纹。

另一方面,验尸也在进行。

天快亮了。王琳和齐滨为了不妨碍验尸,来到庭园里。

田春达警官也来到庭园,对王琳和齐滨说: “你们两位为什么不呆在房间里,天还没亮哩。”

“我来说明。”齐滨说。

他说,因为睡不着,登上鞋往外走,走到这家宾馆跟前,看见一个高个子的男子突然从宾馆里蹿出来,然后上了一辆出租车。

田春达的眼睛忽然亮了。

“这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那男子开着车走了。我回到旅馆对王琳说,她担心于眉的安危,于是跑来看一看。"

田春达又问齐滨:

“你见到那男子的脸了吗?”

“天太黑,没看清楚。可是我记得车牌号,是南山市的出租车。

齐滨说了车牌号,田春达记在本子上,对郝东说:“你立刻回南山市,查找这辆出租车。”

天完全亮了。大地沐浴着明媚的阳光。

王琳和齐滨来到河岸上,沿着2米宽的步行道向自己下榻的旅馆走去。

王琳一边走,一边用嬉戏的眼光瞅了齐滨一眼,问道:“你猜猜是谁租了车来到于眉居住宾馆的?”

“是一个高个子的男子。”

“是不是年轻人?”

“这次案件涉及的几个男子,有两个特点……”

“有两个特点的不止一个人,足球选手赵川也罢,高雄先生也罢,袁和领班也罢,都是细高个子,举止都很年轻。田泽的秘书也是高个子。”

“不是赵川。”

“那么是高雄或袁和吗?”

“我认为是高雄。”

“我听于眉说过,他喜欢高雄。不过我认为是袁和。”

齐滨想起王琳以前说过的话。

“开派对时,我从她的眼神中看出,她对高雄很特别。这次来红叶湖拍外景时,她特地约他来幽会。”王琳说话时颇为自信。

“如果逃跑的是高雄,难道是他杀死了于眉?”

“现在还不能断定。你见他从旅馆里蹿出来,是杀了人逃跑呢,还是见到于眉被杀赶紧离开现场呢?”王琳歪起头说道。

齐滨随手拾起小石子向湖中投去。

“我看到的那个人是谁,待田春达警官他们查询出租车公司后,自然会弄明白的。我关心的倒是那房间为什么又是密室?这次案犯为什么又胡搅蛮缠制造什么密室?这个谜始终解不开。”齐滨焦急地说。

王琳皱起了眉头。

“田春达警官也这么说,为什么又是密室?”

“那房间从里面上着锁。无论是面向庭园的玻璃窗还是面向走廊的房门都从里面上着锁,所以叫密室,是不是?”

回到旅馆,到客房来送早饭的女服务员对王琳和齐滨说: “住在红叶宾馆的女明星于眉自杀了。”她说话时眼睛炯炯发亮。

“哦?”齐滨假装不知道,吃惊地喊了一声。

中年的女服务员好不容易找到说话的对象,慢慢地说:“那儿住着电影拍摄外景队,于眉也在其中。半夜里于眉用刀刺胸自杀了。听说,她对这一回的角色不满意,白天和导演争执了一番。真可怜,那样漂亮的明星也有烦恼啊。”

“为什么说她自杀?弄明白了吗?”齐滨问道。

“房间从里边上着锁,外面的人进不去。您说,除自杀以外还能有别的解释?”

女服务员走后,齐滨兴致勃勃地拿起筷子,说道:

“刚才那事儿……”

齐滨边吃饭边和王琳搭话。

“对这几件案子,说说你的推理。”王琳边吃边说。

“杀害路秋的凶器,似乎不同寻常,不能按常情来考虑。英国的推理小说家写过一篇题为《奇妙的凶器》的小说,那里的太太是用冷冻肉块把丈夫砸死的。她把这肉做成菜请前来侦查的警官吃。故事情节大致如此。我以为杀害路秋的凶器是不是也是那样奇妙的凶器?”

“她在高级公寓里被杀的。当然公寓里有冰箱,甚至还有冰柜。可是我认为不是。”王琳斩钉截铁地说。

“不是吗?在开派对后,有大块肉也并不奇怪啊!”

“据田春达警官说,凶器是棒状或筒状的细长物。据女佣说,她没有买过细长带骨头的肉块。她离开时,冰箱里没有那样的肉块。女佣走后,受害人没有出去买东西。那肉块从何而来?”

“可是,你也问过田春达警官,是不是用肉块砸死的?”齐滨笑道。

“是的。为了慎重起见,我是问过他。因为那篇小说太有名了。但不能想像凶犯自己会带肉块来。进屋的四个人,都没带棒状物。再说,带了剔骨的肉块来,做成棒状放进冰箱冷冻,那需要时间。可是这四个人都只待了20 分钟,哪有时间啊?”

“是的。“齐滨失望地说。

他自己也不认为冷冻肉是凶器,那么究竟是什么呢?

“还有法国面包,以前也曾研讨过。”王琳说,“田春达警官说,在电炉上没有査出人的血迹。 可是,你的想法很有意思。其他家庭用品、食品中有没有棒状物?这是每个家庭应该有的。”

“对了,是研磨棒了。”齐滨突然喊道。

“研磨棒?像小型球棒那样的东西?可那也不是。因为即使有那样的东西。田春达肯定会作路明诺反应检验。从被砸死的受害人的情况来看,凶器上肯定会留下血迹,不会轻易放过的。研磨棒即使用水洗净,也会出现路明诺反应。”

“那么凶器是什么呢?”

“不清楚。凶犯使用过后,至今还没有被警方发现。真想到路秋的房间看一下。”

“凶器还在房间里吗?会不会是凶手带走了。”

“我想不会。”

“为什么?”

“案件发生后,警方盘问过女佣和出入这家里的所有人,问他们有没有发现缺少了什么东西?哪怕是最小的东西,都说没有。因此凶犯使用的凶器,一定隐藏在房间哪个皆晃里。他有充分自信,决不会被别人发现。”

“可是,凶犯怎么会把凶器隐藏起来?比如说研磨棒、硬面包,只要没有指纹就抓不到把柄。”

“凶犯很聪明。审判时只要找不到凶器,犯罪就不成立。再说,公寓外面有好多新闻记者等候着,把凶器带出去,会招嫌疑。”

“这两起案件都发生在密室里,是不是出于同样的理由?密室之谜解不开,杀人罪就不能成立。” 齐滨点点头。

“所以我想去路秋的公寓看一看。”王琳回到原来的话题。

美发城凶案9 14

新闻媒体得知案件后,一齐蜂拥到红叶湖。

外景队今天停拍一天。

下午,田春达警官来到王琳和齐滨下榻的旅馆。

“那个租车的人找到了没有?”王琳问道。

“是的。找到了。你猜是谁?”

“大概是高雄吧?”

“他从昨天起下榻在南山车站前的旅馆,在附近租了一辆车,正是齐滨先生说的那个车牌号。”

“这么说来,高雄被逮捕了吧?”齐滨问道。

田春达不无遗憾地说:“我们到旅馆时,他已经逃走了。当然还不能肯定他就是凶犯。说逃走,有点不合适。我们马上和省城公安厅联络,到他家和亮丽美发城搜捕,也许已经抓到了。”

“田警官,您认为是他杀死于眉的吗?” 齐滨问道。

“因为现场是密室,还不能说是杀人案。但我认为是杀人案。高雄是重要嫌疑人。”

“田警官,我向您提一个问题。”王琳说。

“什么事。”

“于眉胸部插的刀是凶犯带来的吗?”

“我们也在考虑这个问题。如果这把刀是从外面带进来的,那么自杀就站不住脚了。”

“是这样吗?”

“据睡在另室里的于眉的跟班说,她在美容时常常吃苹果。因此知道她随身带一把水果刀。那房间角落里有一台冰箱,里边还有吃剩下的苹果。难道她正吃着苹果,随手把刀插在自己的胸部?毋宁说,她在吃苹果时,有人进来将她刺死。这种说法还比较自然些。”

“我也这样认为,将要自杀的人不可能去美容, 吃苹果。”

“是这样。”

“那么指纹呢?”齐滨问道。

“刀把上只有于眉的指纹。但凶犯杀了她以后,将刀把上的指纹擦去,再把刀让她捏着,这是完全可能的。此外,于眉还打电话给南山市内,是不是打给高雄的?”

“如果高雄是凶犯的话,他杀了于眉,再将房间弄成密室,假装于眉自杀,那么他的动机是什么?”

齐滨向田春达提出了他认为是最关键的问题。

“高雄一生辛勤操劳,才有现在的地位。他杀死于眉的动机只能是为了保全现在的地位。于眉和高雄之间可能有肉体关系。于眉一个劲儿想同他结婚。于眉是很活跃的女明星,但不是第一流 的。野心家高雄并不想跟她结婚,于是发生了纠纷。”

“可是为了这么一点事,高雄就要杀她吗?”齐滨歪起了脑袋。

田春达点点头。

“当然不能想象为了强迫他结婚,就动了杀机。可是结婚是问题的.asxs.,可能还有更深的原因。现在已经有好几个人被杀,即使是密室,我也认为是杀人案。”

“那更深的原因是什么?”齐滨又问道。

“这也许是警方的臆测。你记得亮丽美发城的接待室吗?那房间有安窃听装置的痕迹。王琳也说过,做发型的单间都有电话,这电话被窃听了。美发城的顾客大多是大公司总经理夫人、演艺界人士。社会名流。她们在做发型时可能泄露了公司机密;和自己的秘密情人通话。高雄将这些情报搜集起来进行要挟。”

“就是说,掌握个人和公司的秘密,向当事人敲诈,或将情报出卖给竞争对手,从中牟利。”王琳说。,

“是的。当然他的美发技术、经营能力无可挑剔。可是仅仅依靠这些,他的事业不可能发展得这么大。这肮脏的一面,可以说是这次连续杀人案的背景或动机。”

“您说的有道理。掌握这些隐私的人物,比如说,于眉,要求同高雄结婚,于是高雄动了杀机。沈邦彦被杀案,也因为他是高雄的帮凶。他掌握的情况太多了,因而丢掉了性命。”齐滨说。

田春达点点头,表示同意。

齐滨忽然想起王琳托他办的事,对田春达说:“我有一个请求。”

“什么事?”

“路秋在自己的公寓里被杀一案, 至今还没有抓到凶犯,也没有发现凶器。是这样吗?”

“是的。如果杀害于眉是高雄的话,那么路秋也可能是他杀的。”

“我和王琳想去看看那杀人现场。可以吗?” 齐滨边说边低头致意。

“这事儿……有点……”

田春达立刻摆出拒绝的姿态,又瞅了瞅王琳和齐滨严肃认真的表情。

“为什么要去看一看?”田春达反问道。

齐滨向王琳瞟了一眼。

他认为王琳说话比自己有效。

王琳觉察了他的意图说道:

“我认为这一起连续杀人案与亮丽美发城有关。”

“刚才我已经说过了,我也有同感。”田春达说。

“我想从易解的问题着手,也许很快会查明事件的真相。那玻璃房间的密室,大体上是可猜出来的。只是至今没有找到证据。至于这一回于眉的案子, 这儿也是密室,但凶器立刻找到了,因而凶犯也会找到的。”王琳说。

田春达叉着肩膀,点点头。“你的心情是可以理解的。但省城公安厅已对路秋被杀的现场勘査过好多次,至今没有发现凶器,而你不是专业侦探,其结果可能一样。”

“我听懂了。不过非专业侦探没有框框。再说, 我是个女人,男人看不到的一面,女人有女人特殊的眼光,说不定会产生意外地效果。”

“言之有理。”

田春达点点头,但心里并不信服。不过他想到过去王琳给警方有过很多帮助。

“那好吧,我跟省公安厅隋召警官商量一下。”田春达说。

16

这时,省公安厅隋召警官正在搜捕从南山市回来的高雄。

如果高雄乘火车回省城,此刻早应到家了。可是始终未在家中或美发城露面。

亮丽美发城每天上午10时开业。今天是休息日。

美发城没有人出出进进。

高雄也没有回住宅。

隋召打电话告诉田春达,至今未发现高雄的行踪。

“此刻还不能断定是失踪,估计他知道警方在追踪他,暂时隐藏起来了。”隋召说。

“是不是已逃往国外?高雄在美国学过美发, 才有现在的地位。去美国,对他来说,是轻而易举的事。”田春达说。

“我到省城机场査一下。”隋召说。

然而,查找结果,机场未找到高雄出国的记录,肯定他没有逃往国外。

第二天,亮丽美发城照常营业。

埋伏的刑警向隋召报告:美发城中,高雄不在,由袁和领班主持工作。

高雄虽然不在,美发城和往常一样热闹非凡。

隋召在那玻璃房间里会见了袁和领班。

“高雄先生上哪儿去了?”

“这个……不知道。我们也在找他。”

“事情是这样的:前天高雄先生去了南山市,下榻在南山宾馆。人们认为他是去红叶湖会见正在拍外景的女明星于眉。事后,有人去于眉的房间,发现了她的尸体。我们警方想把案情搞搞清楚。高雄好像回省城来了。他真的没有同你联络吗?”隋召问道。

袁和冷静地答道:“我们老板不会牵涉到杀人案里去。他没回来,肯定有工作到别处去了。老板是个忙人,经常出发前不留地址。”

“可是,和这美发城有关的人一个接着一个地死去。警方不能坐视不管。以前听你们老板说过,他到任何地方去必定留下联络地址。现在没有地址,只能怀疑他被卷入异常事态。他真的没有同您联络吗?”

“没有。”

“既然和杀人案无关,又没有同你联络,说明他非常不信任你。”隋召刁难地说。

美发城凶案10 袁和依然不动声色,淡淡地说:

“说实话,老板来过电话,他问店里有什么事吗?命令我们照常营业。他说话的口气和平时没有什么两样,又说这两三天里要给一位来我省访问的外宾夫人做发型,暂时不能到店里来上班。就这些。”

“这电话是从什么地方打来的?”

“不清楚。我认为是从家里打来的。”

“可是,如果你们这里发生异常事态,怎么同他联络呢?”

隋召凝视袁和的脸孔。

“那只能等老板主动来电话。如果等不及了,由我判断处理。可是至今为止,从未发生过变故。”

“高雄先生没说,警方正在追捕他吗?”

“他没说。”

“你知道于眉死去的消息吗?”

“知道。我看了电视新闻。”

“你不认为高雄先生与此有关吗?”隋召问道。

这时,袁和开始有点激动。

“新闻说,门是从里边锁上的,难道不是自杀吗?”

“我们认为不是,所以才跑来问你的。你不知道高雄先生和于眉小姐有恋爱关系吗?”

“我们工作对象是女性,但不能和女顾客谈恋爱。老板很受女顾客的欢迎。她们崇拜他,把他当做神似的。正是这样,我们的事业才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因此传闻某人和他恋爱啦,关系不正常啦,等等。其实,单方面对他表示好感是常有的。我自己和其他美发师,多多少少也有类似的情况, 但不能说是杀人嫌疑犯。”袁和说。

“总而言之,得知高雄先生的行踪后,请立刻通知我。我不是对你,而是对高雄先生。否则,如果确定高雄先生为罪犯,那你将因隐藏罪犯罪被起诉。”

隋召吓唬他,但袁和不动声色。

“我崇拜高雄先生,才进入这个领域的。我认为他绝对不是罪犯。万一他被问罪,那也没有办法。我把我的一生押在老板身上。”

“果然如此。原来高雄先生的生活方式和你产生共鸣。可是,他在自己经营的美发城的房间里安装窃听器,窃取顾客的秘密,摄制裸体录像,和女顾客发生肉体关系。这种生活方式,你以为如何? 还有……”

“请等一下。”袁和打断隋召的话,“摄制裸体录像,那不是沈邦彦干的事吗?这是他个人的爱好,和老板无关。再说,老板可能有阴暗的一面。然而,在这竞争激烈的社会里,为了取得事业的成功,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您说是不是?我们都衷心佩服老板。像您这样死讲道理的人在社会中是无法生活的。办事业的多多少少有些肮脏的一面,互相使绊儿,是常人难以想象的,但也不至于杀人。”

隋召认为袁和肯定知道高雄的行踪。

他决定继续监视高雄的住宅和美发城,同时跟踪袁和的行动。”

17

王琳给田春达警官打电话说:

“我想去省城看一下路秋的杀人现场,这事儿怎么样了?”

“我已经向隋召警官提出请求。这几天因为高雄失踪,他忙得不可开交。为了搞清高雄的行踪,今天下午我要去省公安厅。”

“那好,我们一起去。”

“一起去?”

“Yes。在路上我们可以交谈交谈,没有关系吧?”

“这事儿有点伤脑筋。田春达犹豫不决地说道,你和齐滨协助我们破案,我不能说不行,可是一起去,这事儿有点不妙。我乘中午12时的火车。”

田春达暗示王琳坐同一趟列车去。

一到9月,列车特别空。王琳、齐滨坐在田春达警官对面的座位上。

田春达瞅着他俩的脸苦笑道:

“每次都让二位辛苦了。”

王琳无视田春达的挖苦,立刻转入正题:“高雄先生的行踪还没有找到吗?”

“听说高雄每天和美发城联络,就是不知道他在哪里。袁和领班每天下午去公用电话亭,等待高雄打电话来。不过,不久就会找到他的下落。在这以前,要解开两个密室的谜,搞清杀人动机。反正他不会自己坦白的。为了商讨对策,我才去省城的。其余没有什么特别新闻。”

田春达警官给王琳打预防针——不要抱过大希望。

幸好周围没有别的旅客,不用担心被人偷听。 田春达小声地说,王琳也小声地问。

“是不是还有其他犯罪嫌疑人?最可疑的人死了。”

最可疑的人指的是于眉。

“于眉的案子进行得怎么样了?”

“尸体检验认为从拿刀的姿势看不是自杀。”

“领班袁和是不是也可疑?”王琳试探道。

“没有人见到他来南山市。你认为高雄不是凶犯,是不是?”郝东刑警插嘴道。

“因为你们都认为他是凶犯,太偏激了。”

田春达说:“第一件案子中,最后会见受害人的是高雄;第二件案子的受害人是他的美发城的顾客;现场中捡到美发城赠送的喷发胶。有关他的美发城就发生两件杀人案。第四件于眉一案,在死亡时刻出现在现场的是也很可能是他。”

“省公安厅也这样认为吗?”

14时56分列车抵达省城。

站台上,公安厅隋召警官前来迎接。当然是迎接田春达和郝东,王琳和齐滨不在其内。

田春达告诉隋召,王琳想看一看路秋的被杀的现场。

“王琳小姐和齐滨先生在南山市发生的案件中大力协助过警方。”田春达补充道。

隋召了解王琳,考虑了一下,他说道:

“可以嘛。不过现在我要和田春达讨论案件,不能带你去。”

“只要看一下就行。”王琳笑盈盈地说。

“那好,我马上联络,你可以打的去。我让警官在那儿等你。”

隋召说罢,用手机联络。

王琳和齐滨上了的士,告诉司机路秋公寓的地址。

路秋的公寓面向青山大道。在楼房的六楼。

丈夫自从妻子被杀后,说这儿不吉利,不能住,因此住在另外的公寓。

王琳和齐滨抵达公寓时,一位叫吕新田的年轻的刑警正在那儿等候。

他们乘电梯上了六楼。一位穿制服的警官站在门口。因为事先联络过,便打开了房门。

门厅是大理石铺地,十分豪华。

一进门是60平方米的客厅。

隔壁的房间非常宽敞,可容得下10至20位客人。

“案子发生那天,这儿在举行派对。”吕新田刑警说明道。

齐滨朝室内扫了一眼,说道:

“这么宽敞,开派对没问题。”

客厅旁边还有一间16平方米的房间。它连接着宽敞的厨房兼餐厅。

路秋是在16平方米的房间里被击中头部砸死的。

地板上用粉笔画着死者的形状。

“这儿有的是可以当做凶器的物品。客厅里有细高的大花瓶;架子上有好几瓶洋酒,还有茶叶罐。”

王琳向屋内扫视了一番,对齐滨和吕新田说。

“都检验过了吗?”齐滨问道。

“方才王琳小姐说的那些用具都用路明诺反应检验过,但没有出现反应。再说洋酒瓶砸在人的脑袋上瓶会破碎的。”

“除了路明诺反应外,是否还査过指纹?”

“当然查过,只查岀她本人和女佣的指纹。”

“正如王琳小姐说的那样,这房间里有的是可以作凶器的器具,如厨房里的圆凳子等,但从受害人的伤来看,凶器是更细长的东西,但到处都查过了,没有出现路明诺反应。本来以为一进屋就能找到凶器,因为四名杀人嫌疑犯,谁也没有带凶器出去。可是怎么搜查,也没发现。”

“四名嫌疑人中是否有空手道的高手?他们的手就是凶器。在美国电影常出现凶手是空手道高手。”齐滨说。

吕新田一听,笑了。

“我也看过这样的电影。美国人把空手道看得太神秘了。这四人都没有练过空手道。我们都查了。没错。再说,伤痕是细长圆柱状的物件殴打所致的,不是空手道。”

“这屋子是否保持案件发生当时的原样?”

“是的。一点也没有动过。所以,这屋子理应没有凶器存在。依照现在的法律,即便有嫌疑人, 找不到凶器,也不能起诉。”吕新田说。

美发城凶案11 吕新田和齐滨说话之际,王琳独自跑到客厅、厨房兼餐厅、卧室巡视。

“找到了什么没有?”齐滨问王琳。

王琳问吕新田:“这屋子里被认为是凶器并做过路明诺反应的都有哪些东西?”

“我们都做了记录

吕新田把记录的复印件给王琳看。

“我出去一下。”王琳看了一下,突然说道。说罢,她独自走了。

齐滨一时不知所措,竟忘了跟她出去。

“王琳小姐是不是经常采取突然行动?”吕新田问道。

齐滨为难地答道:“她从来没有不打招呼就走,要走,总要说一声。”

30分钟后,王琳还没有回来。齐滨再也坐不住了。

“我去找她一下。”

他刚要起身,王琳回来了。

她手里拿着一只大纸袋。

打开一看,原来是只陶器的狸。

齐滨睁大眼睛,不知王琳要做什么。

齐滨生气了。“你要干什么,特意去买了这么个玩意儿来?”

“这是陶器的狸。”

“这个我知道。我问你为什么去买这东西来?”

“你生气了吗?”

“当然。你来这儿不是为了寻找杀人凶器吗?”

“那当然是喽。”

“可是,你买这玩意来又有什么用处?”

“为了做实验。”

“什么实验?”

“犯人作案时用的凶器,我也想来试验一下。我不能杀人,就拿这狸做替身。如果砸下去,狸碎,那么人的脑袋也差不多了。”王琳对吕新田和齐滨说。

“这可以当试验材料?你怎样试验?”吕新田问。

王琳正要说明时,田春达和郝东刑警进来了。

“怎么回事?”田春达问道。

他们担心王琳不知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 特意来看一看。

吕新田对田春达说:“王琳小姐马上要做实验。”

王琳将陶器的狸放在杀人现场那间16平方米的房间里。

“现在请各位到走廊上去,看仔细,我没有从这房间带出任何东西来。”

王琳摊摊手,自己先走出房间。

门关上了。

王琳将手提包交给齐滨。

“我此刻扮作凶犯进屋去。”王琳对站在走廊上的四位男士说。

“看!我手里什么东西也没有。我也不会使用室内任何登记可做凶器的东西。看我怎样把这陶器的狸砸碎了。”

王琳空手推门进去。

在房间外的四位男士面面相觑。

田春达担忧地朝齐滨看了一眼。

“没事儿吧了

齐滨也不太有信心

“陶器如果砸在地板上砸碎了,那对破案没有任何参考价值,因为人毕竟不同于陶器的狸。”吕新田说。

“她不会糊弄人的。她有充分自信,才提出做这个实验的。”

齐滨话音未落,只听得“咣当”一声,接着门开了。王琳出现在门口说道:“做完了。”

齐滨和田春达他们一齐拥向房间。

他们穿过客厅,进入那间16平方米的房间。只见那陶器的狸被砸得粉碎,撒了一地。

“这可不是砸在地板上砸碎的。”

王琳看穿了众人的心思。

齐滨点点头。如果砸在地板上,不可能砸得那么碎的。他相信王琳不会撒谎。

田春达和吕新田他们的脸上的表情似乎不敢相信,朝房间里扫视一番。

陶器的狸已被砸得粉碎,必须是比陶器更硬的东西。

厨房里有瓷器的咖啡杯、盆子。这些东西不可能砸的,用不着试,因为砸下去,咖啡杯和盆子首先碎了。

此外,煤气灶上的铁框架,看来这也砸不碎陶器,即使能砸碎,铁框架上的油腻肯定会沾在碎片上。看了半天,也没有发现擦拭过的痕迹。

“我弄不懂,向您认输。”吕新田首先举手。

齐滨和田春达歪起了脑袋。

“王琳,你用什么东西砸的?”齐滨问道。

王琳并没有表现出胜利者骄傲的神情。“因为你们是男人,所以弄不懂。”

田春达等人还是迷惑不解。

王琳跑进厨房,随手从架子上拿下一卷塑料的食品包装纸来。这是市上卖的家庭用中最粗的一种。

“用的这个了。”王琳把它放在桌上。

“可是,这玩意儿不太重啊!”田春达说。

“Yes。因为男士们平时不用这些东西,不知道它的芯特别硬,砸东西很有力。同时,中间是空的,用力砸下去,其速度更会增加它的威力。”

王琳把它拿在手中,回过头来,从冰箱里拿出一个卷心菜来。

“啪”的一声,卷心菜正中间,被砸了一个大窟窿。而塑料纸卷纹丝不动。

“青铜花瓶或小录音机份量重,砸起来需要力气,不像这玩意儿可以使劲。拿人作比方,人从桌子上跳下来,没事儿。假如从大楼上跳下来,砸在地面上冲击力大,非死不可。”

王琳说着,走出房间,拿了一只全新的陶器的狸回到房间。

“不瞒你说,我买了两只,这一只先藏起来了。”王琳像个十分淘气的孩子似的说。

将这只陶器的狸放到地板上,王琳拿起塑料纸卷使劲地砸。陶器的狸立刻粉碎,碎片溅向四处。

塑料纸卷纹丝不动。

王琳把塑料卷交给田春达。

田春达拿在手里打量。

这塑料卷份量不重,但令人吃惊的是它的芯特别硬。

“我还有一个证据,证明凶犯使用这塑料纸卷当凶器。”王琳朝田春达看了一眼说道。

“什么证据?”

“就是没有血迹和指纹啊!用球棒或烟灰缸肯定会沾上血迹,即使洗了也会出现路明诺反应。用这塑料卷,不用洗,也不用擦拭,用过后,即便沾上血迹,只要剥掉几层就行了。为了防止留下指纹,大伏天戴手套太费事,只要仔细地剥掉几层,丝毫不会留下指纹

王琳随手剥下几层,放在手掌中,捏成一团,因为是塑料纸,体积格外小。

“凶犯把这团塑料纸放在口袋里带走了,塑料纸卷仍放回原处。回到家里,再把这团塑料纸扔进垃圾箱里。”

“原来如此。”田春达点点头。

对凶犯来说,这是最最方便的凶器了。

“太棒了,王琳小姐,你胜利了。”田春达说。 王琳高兴地微微一笑。

“因为我是女人,平时常在厨房里使用这玩意儿。这芯不是纸做的,是一种合成化学物,特别硬。用完后,我常常想,这芯做什么用?用它捶捶背最合适不过了。我在这屋子里转了一下,就发现了它。”

“这样,凶器的谜解开了,侦破工作前进了一大步。”田春达说。

吕新田刑警却不服输,说道:

“凶器虽找到了。但这是谁干的呢?现在还毫无头绪。”

“这四名犯罪嫌疑人中平时经常使用塑料纸卷的,根据刚才的实验,不进厨房的男士可以排除在外。”

“那四人中只有于眉是女人,她常进厨房用塑料包装纸,可惜她已经死了。”

“不,她虽是个女人,但家务事全交给女佣,她想不到的。还有住在父母家的赵川,他不做家务。也不会是他。”

“说的有理,那么……”

齐滨正要说下去时,田春达接道:“剩下的只有高雄和袁和了。

王琳点头。

田春达又说:“经过思索和分析,我想到了揭开亮丽美发城玻璃室密室之谜的方法。下面我们可以去揭开这个谜,就更能接近发现凶手了。”

17

到了亮丽美发城大门口, 田春达指示传达室的三位小姐一起过来。

田春达站在玻璃房间门前,从传达室小姐手中接过钥匙,打开房门,又将钥匙还给她们,朝众人看了一眼。

“现在房门打开了。这门不像旅馆房间那样能自动上锁。必须从外面用钥匙开关,否则门也关不死。”

田春达把手搭在门把手上,轻轻一拧。其他人默默地观察,点点头。

“可以认为是在这样状态下,被杀害的沈邦彦在这玻璃房间里和凶手会面。当然,沈邦彦没想到自己会被杀害,只想在这里和凶手见面。”

“这一点,我们已经确认。”吕新田说。

美发城凶案12 “问题在下一步,凶手杀了沈邦彦,是如何把这房间变成密室,然后逃之夭夭的?下一步,我来解开这个谜。”田春达满怀信心地说。

“我能帮你做些什么?”郝东说。

“有没有偶人?”田春达朝众人扫了一眼。

“要偶人做什么用?”郝东问道。

“代替被杀害的沈邦彦。”

“小一点儿的行吗?我倒有一个。” 一位传达室小姐客气地说。

“谢谢,借我用一下。”

那姑娘跑下楼去,拿了一个五六十厘米的偶人来。

“谢谢 !这就足够了。”

“接着,请各位到楼下去。”田春达又说。

“为什么我们在场就不能解开密室之谜呢?”吕新田刑警不服气地说。

“因为凶犯和沈邦彦在这房间里见面时其他人不在场,因此我要用同样的状态来证实。”田春达说。

众人一起离开玻璃房间。

不多时,听得田春达大声喊道:“0K!请各位上来吧!”

齐滨首先登楼,其他人随后跟上。

田春达笑容可掬地站在玻璃房间的门前。

“请看!密室做成功了。被害人的偶人倒在地板上。”田春达对众人说。

“是不是密室还不知道哩。”吕新田刑警半信半疑地握住门把手,拧了几下, 又往回拉。

房门纹丝不动。

齐滨又上去拧门把手。“上锁了吗?”他问道。

郝东也上去开门。正如田春达说的那样,门上了锁。

“这就是密室,没错。”

郝东松了口气。“这密室是怎样做成功的?”

吕新田歪起了脑袋,百思不得其解。站在一旁的郝东忽然喊道:“明白了。”

“你明白了?”田春达问道。

“我懂了。这是简单的骗局。为什么这样简单的骗局,前面我们都没有发现?”郝东嘀咕道。

“怎么回事?”齐滨问。

“刚才田队长对保管钥匙的传达室小姐说,要开玻璃房间的门,请她带上钥匙。田队长接过钥匙, 开了门。这门不是小姐开的。关键就在这里。田队长把钥匙还给小姐时,掉了包,将自己预先准备好的类同的钥匙还给小姐。小姐决不会相信田队长会干出违法的事,毫不怀疑接过钥匙下楼去了。那真的钥匙落在田队长手中。因此密室就轻而易举地做成功了。”

郝东说罢,得意地朝众人扫了一眼。

田春达点点头。意思是“就是如此。”他又说:“接着,凶手又到楼下找传达室小姐,把假钥匙偷偷换了回来,这样阴谋就不会露馅了。”

田春达接道:“但玩弄这个阴谋要有一个前提,就是保管钥匙的人丝毫不怀疑地把钥匙交给凶手。所以凶手是拿了钥匙打开房门而不会被怀疑的人。”

“那就是只限于在这儿工作的人喽?”郝东说。

“对。具体地说,是这儿的老板高雄和领班袁和这两人。请你们回忆一下沈邦彦死亡时的情形。当得知他死在玻璃房间里时,从小姐手中接过钥匙的是袁和,用钥匙开门的是高雄。这时,两人中总有一人将钥匙掉了包,打开了房门。”田春达说道。

“那么,罪犯究竟是谁呢?”郝东问道。

“这两人中究竟谁是凶手,我认为赵川掌握着重要情况”

“赵川?为什么?”郝东问

田春达开口说道:“我想可能是这样的。路秋死去时,找来找去找不到凶器。有

四人出入过受害人的房间。其顺序是袁和、于眉、赵川、高雄。四人都说离开时,路秋还活着。如果赵川进房间时,受害人已经死了,那凶犯就是袁和,如果还活着,那凶犯就是高雄。是不是这样?”

“对!是这样。赵川的证词是决定凶犯是谁的重要关键。有必要传讯赵川。”

于是,田春达警官、隋召警官、郝东刑警、吕新田刑警立刻传讯赵川。

听到传讯他,赵川神情很紧张。他说自己进房间时,受害人还活着,不改变最初的证词。

“你的证词非常重要,将据此决定凶犯是谁,你懂吗?”

赵川却沉默不语。

这时赵川的教练来了,说赵川明天还要比赛,希望早些结束传讯,让他休息。有什么事比赛过后再问。警官就让他先回去了。

“看来,凶犯还是高雄。”

田春达说,隋召点点头。隋召又说:“不是在全国下了通缉令了吗?估计很快就会抓到他。”

19

第二天傍晚,王琳在看电视时,不由得“啊”的一声叫起来。

新闻报道说发现了高雄的尸体。

在红叶湖发现一具淹死的男尸,根据身上的驾驶执照,确认是失踪的高雄。

解剖结果,人已死了四天。死因是溺死。是自杀,还是他杀?很难判定。

电话铃响了。是齐滨打来的。

“你看了新闻了吗?高雄死了。”

“看来凶犯还是袁和。”

“为什么?高雄是凶犯,他知道自己已无路可逃,所以自杀了,这也有可能。”

“不,这案子的凶犯不是那种会自杀的人物, 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再说,高雄不可能什么话也没留下就自杀了。”

“可是,现在没有根据啊。”

这时,隋召警官发现一个新的情况。在被认为是杀害路秋的凶器的塑料包装纸卷芯的内侧发现了可能是凶犯的指纹。

田春达接到隋召警官的通报,说从塑料包装纸卷芯中检岀的指纹是袁和的。

因此他们传讯袁和,袁和守口如瓶。

“袁和是凶犯!”田春达立即调整捜查方向。假如袁和是凶手,那么案子发生的夜晚,他怎么来到红叶湖?

高雄租了一辆车。他出示证件租车,他的行动证明他不是凶手。可是问了几家出租汽车的商家,都没有查到袁和租车的记录。

田春达确信,袁和一定自己开的汽车,没租车,可能是偷了一辆车。

根据省城警方的报告,袁和持有驾驶执照,而且驾驶技术非常熟练。

在南山火车站周边寻访时,刑警发现一个值得注意的事实。

在八条口附近,发现一辆被丢弃的车。经查,车主是一位职员,车是白色的国产车。

车主一上车,发现头一天夜里加得满满的汽油少了许多。他觉得很奇怪,到加油站一査,少了5立升。停车的场所没有找到漏油的痕迹,于是肯定夜晚有人开过他的车。

用5立升汽油,他的车可以跑30公里。

南山到红叶湖约15公里,来回30公里,正合适。

田春达考虑:是不是袁和偷了这辆车,开到红叶湖,半夜里又返回,把车丢弃在火车站附近的胡同里。

鉴定室在车中查出了指纹。但除了车主本人以外,没有査出别的指纹。当然凶手是戴着手套行动。

然而,用警方特制的吸尘器吸出的头发、纤维头,与搜集到的袁和的毛发一对照,在车中吸出的毛发肯定是袁和的。

田春达立刻去省城会见隋召正在传讯的袁和。

袁和听了侦破密室的骗局后竟然满不在乎,他说是老板高雄干的,自己根本不知情。

隋召拿出作为凶器的塑料纸卷,袁和不由得一愣,对留在纸卷内侧芯上的指纹竟然毫不惊慌地辩解:“那天晚上,我去参加路秋庆祝生日的晚宴。我和她较为亲密,曾多次接受过她的邀请,也许偶然碰过她家里的塑料包装纸,留下指纹,这一点也不奇怪,并不能成为我杀害她的证据。”

田春达警官提出在丢弃的汽车上搜集到的他的毛发,他才不做声了,但仍行使缄默权,只说了一句:“我为什么要杀害老板,我没有杀人的动机。”

在南山,王琳和齐滨边吃饭边谈论着案件。

最初,当高雄溺死的尸体被发现时,媒体一齐报道高雄是凶犯,畏罪自杀。

后来,发现袁和在被认为是凶器的塑料包装纸卷上留下指纹和汽车中的毛发,转而认为袁和是凶犯。

“看来,杀害高雄老板的凶犯还是领班袁和。他从红叶湖回来后,把高雄监控起来了。然后制造失踪的假象,使人们将疑点集中到高雄身上。”王琳吃着餐后的冰淇淋说道。

“然而,袁和一直保持缄默权,到审判时,他能驳倒警方吗?”

“我想再有个证据,他就投降了。坚持缄默权, 像他这样的男人已经相当心虚了。”

王琳吃完冰淇淋,擦了擦手。

“动机是什么呢?”齐滨还没碰冰淇淋,问道。

“现在还不十分清楚。估计袁和最初和高雄可能有同性恋关系。一开始,高雄把袁和当做美少年很喜欢他,也当做工作上的帮手,跟他无话不谈, 教他干活。后来,袁和慢慢地了解高雄肮脏的一面,有点失望了。高雄掌握了顾客的秘密,将情报出卖给别人敲诈勒索。另一方面,高雄利用女顾客,满不在乎地跟她们睡觉。以后,高雄对袁和渐渐厌倦,只把他当做一个帮手。袁和感到自己被他当做工具,心有不服,想把高雄的企业弄到自己手里,自己当老板。这企业是公司性质,估计袁和也有股份。他也了解公司偷税、漏税的秘密。一旦高雄死去,高雄没有妻儿老小,企业的继承人就是袁和。庞大的秘密资金成了袁和囊中之物。而路秋知道袁和的秘密计划,杀她是为了灭口。”

“那么,其他几个女人和沈邦彦也是袁和杀的喽?”

“袁和怀疑沈邦彦从田泽夫人那里得来的情报通过于眉外传,对他动了手。沈邦彦知道的秘密太多,也是对他动手的一个原因。”

王琳说到这里,电话响了。

原来是田春达警官打来的。

“承蒙你们多方协助,这案子总算解决了。”

“真的吗?”

“赵川在教练陪同下前来坦白。他说, 那天他进去时路秋已经被杀害了。他拿出手机,把室内全部情形照下来了。当然也把尸体拍照了。他吓得脸色煞白,一时不知所措,但没有忘记照下摆钟。那是外国造的摆钟,不能随便拨动时间,因此较为正确记录下作案的时间。问他为什么不报警?他说怕引起麻烦,只说他进去时路秋还活着。目前他正在争夺锦标,无论如何想参加接着的比赛,怕被传讯影响比赛,所以教练带着他前来坦白,也为了减轻思想负担。”

王琳向田春达谈了她对全案的分析。

田春达笑着说:“你分析得基本正确,你真是一个当优秀侦探的料。以后真希望再和你合作。”

谋杀心理医生1 两名刑警走进史德心理医生诊所。

诊所秘书罗琳看到警察有些紧张。当他们朝她走近时,她只觉得腋下流出汗水。出了什么事?她竭力搜索自己的记忆。

她内心紧张,脸上却不露声色。在两个刑警眼里,她年轻、动人,米色套裙款式入时,做工讲究,与她白色的肤色倒也协调。她冷冷地问:“二位有何贵干?”

年长的警员名叫向海洋。他那老练的目光已注意到她腋下不断扩散的汗渍,并且立即自动记录在脑海里,这个情况将来有用呢。大名鼎鼎的史德医生雇用的秘书竟然如此紧张。向海洋掏出皮夹,亮出征件,自我介绍:“本人是市刑侦支队刑警向海洋。”用手朝他的同事一比画,说道:“他是刑警安义。我俩是刑侦支队派来的。”

“我们要见史德医生。”年轻的警员说,声音温文尔雅,跟长相正好吻合。这时她才注意到他手里拿着个小包,用黄牛皮纸裹着,外面还用细线捆住。。

“对不起,”她稍稍松了口气,“医生正在跟病人谈话。”

“时间不会很长吧?”向海洋问。“我们要问他一些情况。”说到这里他停顿一下,接着才往下说。“我们可以在这儿谈,也可以到公安局谈。”

卡罗琳瞧着这两位不速之客,大惑不解。他们找史德医生有什么事呢?刑警同医生有什么瓜葛呢?史德医生从没有干过坏事。对医生的为人,罗琳最清楚了。他们相互认识已有四年。

向海洋有点着急了。“喂,秘书小姐,什么时候可以见医生?”

“医生关照过,在他治疗病人的时候,不许打扰他。”罗琳解释。突然她注意到向海洋着急的眼神,便说道:“我给他打电话吧!”她拿起电话,按了一下内部通话机,隔了半分钟,传来医生的声音:“什么事?”

“两位刑警要见你。”

她原以为医生会紧张、害怕,但是医生的声调仍像平时那样平静、沉着、镇定。“让他们等着。”说完就挂断了。

自豪感油然而生,罗琳顿时感到骄傲和快慰。这两个警察可以吓唬她,但吓唬不了史德医生。她壮壮胆,带着冰冷的口吻说:“你们二位听见医生的话了吧?!”

“病人在里边要多长时间?”安义问。

罗琳看了一下桌子上的钟。“还要二十五分钟。这是最后一个病人了。”

向海洋和安义交换了一下眼色。“没法儿,我们只好等啰。”

罗琳说得真准,二十五分钟后,只听得直通走廊的侧门“咔嚓”一声,再过几分钟,医生出现在门口。

医生同警察握了握手,说道:“咱们到里边谈吧。”

两人随医生走进医生办公室,顺手把门关上。

“我还是第一次进心理医生诊所。”安义不加掩饰地说。“我真希望自己的家布置得像这儿一样。”

医生办公室布置得温馨、恬静。

“这儿的气氛有助于病人放松。”史德从容不迫地说。“我是心理分析学家,或者叫心理分析专家。”

“找我有什么事吗?”史德看着警察问。

“我们要了解一些情况。”向海洋朝安义点了点头,安义就开始笨手笨脚地解那包东西。

“请你认一件东西。”向海洋不动声色地说。

安义把包解开,举起一件黄油布雨衣问:“这件雨衣你见过吗?”

“像是我的雨衣呀”?史德惊奇地说。

“不错,是你的,至少上面写着你的大名呢。”

“你们在什么地方捡到的?”

“你认为在什么地方捡到的?”这时两人的脸部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史德注视了向海洋一会儿,从近处茶几上随手拿起一只烟斗,不慌不忙地往烟锅里加烟丝。“还是请二位直截了当地说吧。”他心平气和地说道。

“医生,我俩就是为这件雨衣来的。”向海洋说。“既然是你的雨衣,怎么会跑到外边去了?”

“这没有什么神秘的。今天早晨出家门时正下着雪。我的雨衣还没从干洗店取回,所以就穿了这件黄油布雨披,平时去钓鱼时才穿它。今天早晨有个病人来就诊,没有带雨具,临走的时候,雪下得正大,我就把油布雨披借给他穿走了。”说到这儿,他觉得事情有些不妙。“他出了什么事……?”

“谁出了什么事?”向海洋追问。

“我的病人——沈汉。”

“算你说对了,”安义说,语气温和文雅,“沈汉先生不能亲自归还雨衣了,因为他已死了。”

“死了?”史德感到莫大的震惊。

“有人在他背上捅了一刀。”向海洋说。

史德直愣愣地瞪着向海洋,以为自己听错了。向海洋从安义手中接过雨衣,把它转过来,正好让那可怖的刀口冲着史德。雨衣背部布满暗红色的血迹,史德立时感到一阵恶心。

“谁会杀害他呢……?”

“医生,我们正希望你能说出谁是凶手,”安义说,“有谁比替他治病的医生更知情呢?”

史德摇摇头。“什么时候出的事儿?”

向海洋答道:“今天上午十一点钟,出事地点在东方大街,离你的诊所大约一个街区。当时准有不少人看见他倒下去,可是大家都匆匆忙忙赶回家准备过元旦,所以没有人理会他。”

史德的手紧紧挤压着茶几边缘,压得关节发白。

“今天上午沈汉什么时候到你这里的?”

“十点钟。”

“通常治疗一次需要多长时间?”

“五十分钟。”

“看完病,他马上就走了吗?”

“是的,因为在他之后还有一个病人候诊。”

“沈汉是从接待室出去的吗?”

“不,病人进来时通过接待室,离开时走那道门。”史德指了指通向走廊的医生办公室门。“这样,病人可以互不照面。”

向海洋点点头。“这么说来,沈汉打从这儿出去后几分钟就遇害了。请问,他找你看什么病?”

史德犹豫了一会儿。“对不起,我不便谈论医生和病人的关系。”

“有人谋杀了你的病人,”向海洋说,“你也许能帮助我们抓到那名凶手。”

史德没有立即答话。烟斗灭了,他不慌不忙地重新点燃。

“他找你看病有多久了?”这次问话的是安义。他俩不愧是训练有素的警察,配合得十分默契。

“三年了。”史德回答。

“他有什么问题?”史德又迟疑了一下。当天上午沈汉的形象立时浮现在他的眼前:兴奋、激动,满面笑容、重返自由的喜悦。“他生前曾经是同性恋者。”

“看来是一起桃色案件。”向海洋带着挖苦的口气说。

“请注意,我是说他曾经是同性恋者,”史德说,“但是,经过三年治疗,他全好了。今天上午我对他说往后不必再来了。他正准备与家人团圆,他有妻子和两个孩子。”

“什么,搞同性恋的人有妻子和孩子?”

“这种情形很普通。”

“说不定他的相好之中有一位不愿跟他断绝关系,于是两人打了一架,那位朋友盛怒之下,给他背部捅了一刀。”

史德思索了一下,颇有主见地说:“有这种可能性,但是我没法相信。”

“为什么没法相信?”安义紧逼。

“沈汉已有一年多不跟那些朋友来往了。我认为拦路抢劫的可能性更大。沈汉不是那种好欺负的人,遇到拦路抢劫,他当然会奋起反抗,殊死搏斗啰。”

“好一个勇敢的已婚同性恋者!”向海洋意味深长地说,同时抽出一支雪茄,点燃后悠然地吸起来。“你的假设很妙,可惜美中不足:他的皮夹仍在身边,里面有五百多元。”他注视史德,静观他的反应。

史德静静地抽着烟斗,没有说话。

谋杀心理医生2 “你干心理医生这一行有多久了?”向海洋问。

“十二年了。你问这个干什么?”

“你与沈汉之间有没有发生冲突?”

史德顿时脸色铁青,正要发作,这时安义打圆场,缓和紧张气氛。“医生,依你看,谁是仇家?或者,反过来说,沈汉可能会仇恨什么人呢?”

“如果真有其人,我当然乐意奉告。”史德说。“我想关于沈汉的情况我知道得一清二楚。他是个乐天派,与人无怨无仇。他不恨别人,我也不知道谁恨他。”

“我们要把沈汉的档案材料带走。”向海洋说。

“不行。”

“我们可以让法庭出传票。”

“请便吧。他的档案里没有什么于你们有用的材料。”

“既然如此,把他的档案给我们又有什么关系呢?”安义问道。

“会影响沈汉妻子和孩子。你们的路子不对,破不了案。有朝一日你们会找到凶手,原来是个与沈沈汉素不相识的人。”

“我不信!”向海洋厉声说。

安义包好雨衣,扎好绳子。“我们还要做几个试验,用完之后就还给你。”

“可以。”

向海洋推开通往走廊的门,迈脚出门时,转身对医生说:“我们还会与你联系的。”安义朝史德点点头,跟在向海洋后面出去了。

史德站在原地,只觉得脑子里乱哄哄的。罗琳走进来。“没事吧?”她含糊地问。

“沈汉被人杀死了。”

“被人杀死了?”

“被人捅了一刀。”

“天哪!为什么捅死他?”

“警方正在调查。”

“太惨了。”罗琳看到史德痛苦的表情,心里很难受。“你看我能做些什么呢?”

“你把诊所门关上吧。我去看望沈汉的妻子。”

“好的。这儿—切由我照应,请放心吧!”

“谢谢。”说完,史德就匆匆走出去了。

半小时后,罗琳已把所有材料放好,正在锁她的桌子抽屉时,过道的门开了。那时已过了六点钟,大楼已关闭。罗琳抬头看时,只见一个男子笑嘻嘻地朝她走来。

2

公寓楼门卫平日见到史德总面带微笑打招呼,可是今晚他好像心事重重,有意躲着人。史德心想大概发生了家庭纠纷、亲属吵架之类的事儿。往常史德总喜欢与他攀谈几句,问问他的儿子和几个出嫁了的女儿近况怎样,但今晚他没有这份闲情逸致。

门卫似乎有话要对史德说,刚想开口,话又缩回去了。

史德进楼,见公寓管理员正从大厅走过。他看见史德,神经质地挥挥手,头也不回,匆匆走开,进了他自己的房间。

史德暗忖:今晚个个都犯了什么病?难道是我自己神经紧张?一边猜疑,一边踏进电梯。

史德跨出电梯,顺着过道往自己的住所走。来到自己寓所,开门进去,发现所有的灯都亮着。向海洋正在开启起居室里的一只抽屉,安义正从卧室出来,史德不禁火冒三丈,厉声责问:“你们在我这里干什么?”

“正等着你呢,医生。”向海洋说。

史德走到桌子跟前,把抽屉“砰”的关上,险些压住向海洋的手指头。“你们怎么进来的?”

“我们有搜查证。”安义答话。

史德瞪着安义,难以置信。“搜查证?搜查我的房间?”

“我们想请教几个问题,医生。”向海洋说。

史德打断说:“已经对你们说过了,今天早晨我把雨衣借给沈汉,以后就没见着,直到下午你们拿着它到我诊所,怎么会是我杀的呢?我整天都跟病人在一起,罗琳可以证实。”

向海洋和安义默默交换了一下眼色。

“下午离开诊所后你到什么地方去了?”安义问。

“去看沈汉妻子。”

“这个我们知道,”向海洋说,“后来呢?”

史德迟疑了一阵。“开车转悠。”

“在哪儿转悠?”

“我一直开到郊区。”

“哪儿吃的晚饭?”向海洋问。

“没吃晚饭,不饿。”

“这么说来,没有人看见你?”

史德略加思索。“我想没人看见我。”

“也许你在什么地方停车加了油?”安义提醒。

“没有,我没有停车加油。你们问这些干什么?今晚我到过哪里与你们有什么相干?沈汉是今天上午遇害的。”

“下午你离开诊所后,返回去过吗?”向海洋漫不经心地问道。

“没有。问这个什么意思?”

“有人闯进了你的诊所。”

“岂有此理?谁干的?”

“你问我们,我们问谁?”向海洋说。“我们请你到诊所走一趟,好好查一查,是不是丢了什么东两。”

“当然可以。”史德随口应道。“谁报的案?”

“值夜班的。”安义说。“诊所里有没有贵重物品?现金?药物?毒品?”

“有一些现金,没有毒品,没有值得偷的东西。真叫人莫名其妙。”

“是呀,叫人摸不着头脑,”向海洋说,“咱们走一趟。”

史德推想:警方总不能怀疑我自己破门而入吧。

大楼入口处附近停着一辆没有标记的警车。三人坐进车里,直奔诊所,一路上谁也没说话。到了诊所楼,他们乘电梯上十五层,沿走廊到诊所。一名身穿制服的警察站在门口,他朝向海洋点点头,闪在一边。史德伸手掏钥匙。

“门没有锁。”安义说,顺手把门推开,让史德走在前面。

接待室乱糟糟的,抽屉全部打开,敞着大口,文件、纸张撒了满地。史德气得说不出话,这无异于人身侵犯。

“医生,你认为人家在找寻什么东西?”向海洋问道。

“不知道。”史德走进里屋,向海洋紧跟在后。

这里,两张茶几四脚朝天,地板上横着一盏砸坏了的台灯,地毯浸透了鲜血。

远处角落里趴着罗琳的尸体,赤身裸体,双手用钢琴弦反绑在背后,脸部、胸部、大腿之间洒了镪水。右手手指折断了,脸部被钝器猛击过,肿得鼓鼓的,烂糟糟的。一条手帕叠了好几层塞在她嘴里。

当史德凝视尸体的时候,两名警员盯着他,注意他的表情和反应。

“你脸色很难看,”安义说,“坐下吧。”

史德摇摇头,深深吸了几口气。“谁会干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他愤怒得声音都颤抖了。

“正等着你给我们解这个谜呢。”向海洋说。

史德抬眼看他。“不会有人加害于罗琳,她从没有害过人呀。”

向海洋说:“你说没有人想害沈汉,可是有人给他背部扎了一刀;你又说没有人想害罗琳,可是有人把镪水洒在她身上,活活把她折磨死。”他的声音和调门变得刺耳难听了。“嗐,你却在这儿一个劲儿说什么没人会害他们。这个女子替你干了四年,你本人又是心理分析专家,难道能说你对她一点不了解吗?或是对她漠不关心吗?”

“当然不能这么说,”史德绷紧着脸,显得有点尴尬,“她有男朋友,而且快要结婚了。”

“她的男朋友李克,我们已找他谈过了。”

“他绝对不会干这种勾当;他是个正派的小伙子,真心诚意地爱罗琳。”

“你最后见到罗琳是什么时候?”安义问。

“我已对你们说过了。我去见沈汉妻子,临走前关照罗琳收拾一下就关诊所。”他的声音有些异样,好像什么东西梗阻在喉咙;他强压感情,深深吸了一口气。

“今天还有没有其他预约病人?”

“没有。”

“据你看这案子会不会是个杀人狂干的?”安义问。

“准是杀人狂干的,不过,即使杀人狂也一定有动机。”

“本人也是这个看法。”向海洋说。

史德朝罗琳尸体方向望去。仿佛看到一个被遗弃的布娃娃,破破烂烂,容貌全毁。“你们打算让她这样躺着到几时?”他怒气冲冲地责问。

“待会儿就收尸,”安义答话,“法医和刑警人员已完事了。”

谋杀心理医生3 史德转向向海洋。“专门留给我瞧的啰?”

“不错。”向海洋说。“我再问你一遍:诊所里到底有没有机密材料或贵重物品?有人奔这些东西来,结果——”他指了指罗琳,“要了她的性命。”

“没有这类东西,想不起来有这类东西。”

“病人档案呢?”

史德摇摇头。“那不是机密材料。”

“医生,你不大想同我们合作呀!”向海洋表示不满。

“难道我不想破案,抓获凶手?”史德反驳。“病人档案里如有线索,我自然乐于奉告。对病人我了如指掌,他们当中没有人想害死罗琳,凶手必定是局外人。”

“你怎么知道人家不是冲病人的档案来的呢?”

“我的病人档案没有人动过。”

“你还没有查看,怎么就敢断言?”向海洋瞧着史德,满腹疑团流露在眼神里。

史德走到房间那一边墙壁跟前,在两个警员的监视下,按了墙壁镶板下部,只见墙壁自动滑开了,露出几排嵌入的架子,整整齐齐放满了录音磁带。“我每次与病人谈话都录音。”史德说。“录音带都存放在这儿。”

“他们严刑拷打罗琳,会不会就是要她说出放录音带的地方?”

“录音带内容没有任何对任何人有任何价值的东西。杀害罗琳一定出于别的动机。”

史德看着罗琳伤痕累累的尸体,怒火中烧,却又无可奈何。“你们非抓住凶手不可!”

“我们会抓住他的,请你放心。”向海洋说话的时候,目光一直紧盯着史德。

三人走出大楼,空荡荡的街上只有凛冽的寒风在呼啸。向海洋叫安义开车送史德回家。“我还要办件事情,”向海洋解释,然后转向史德:“再见,医生。”

史德望着那魁伟的身影蹒跚地渐渐远去,心头有股说不出的滋味。

“咱们上车吧,”安义提醒史德,“我可冻坏了。”

史德在安义旁边坐下,车子一溜烟地开走了。

“我要去罗琳家,把这件事告诉他们。”史德说。

“我们已经去过了。”

史德无力地点了点头,心想还得亲自去一趟,不过推迟几天也没关系。

两人默默无语。史德觉得奇怪,深更半夜向海洋会去办什么公事呢?

安义似乎看透了史德的心思。“向海洋可是个尽忠守职的警探。”

向海洋在验尸房过道里等着尸体解剖结果,已经等得有点不耐烦了。这时门开了,法医向他做了一个手势,他就走进阴森森的尸体解剖室。法医是小个子,高嗓门,说话叽叽喳喳的,动作很快,带点神经质。他一边洗手,一边回答向海洋的问话。匆匆忙忙对付完毕,就溜之大吉。向海洋在那里站了几分钟,把刚了解到的情况细细回味一遍,牢牢记在心里。然后他走了出去,顿时感到寒气刺骨。 他回到刑侦支队办公室。见安义正在等他。“法医刚做完尸体解剖,化验完毕。”

“结果如何?”

“她怀孕了。”

安义惊异地望着向海洋。

“已怀孕三个月了。做人工流产已不安全,而肚子还不显。”

“你认为怀孕与命案有什么联系吗?”

“问得好。”向海洋说。“如果是罗琳的男友播下的种子,他俩快要结婚——这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最多不过几个月后生小孩就是了。这类事情天天都有。反过来说,男友把她搞成大肚子,却不想同她结婚,那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瓜熟蒂落,她生了孩子,做妈妈,丢了丈夫。这类事情则更不稀奇。”

“我们跟李克谈过话,他明确表示要同她结婚的。”

“这个我知道。问题就这么明明白白摆着的:她怀孕了,她去找那主儿,对他说他要当爸爸了。纸包不住火,他就宰了她。”

“这家伙神经准有毛病。”

“不见得,这家伙很狡猾。我认为狡猾的可能性更大。你想吧:罗琳找到他门上,把坏消息透露给他,而且直截了当说她不做人工流产,愿意要孩子。也许她用这番话敲诈他,逼他结婚。可是,人家是有妇之夫,怎能娶她为妻?咱们再假设,那主儿是个名医,专治怪病,门庭若市;这件事传出去非同小可,买卖全吹了,落得个身败名裂。请问谁还敢去请教这位心理分析专家?!”

“史德要想杀死她还不容易!完全可以用别的办法而不至于引起任何怀疑。”

“也许吧,我说不准。不过,只要有蛛丝马迹,我们就不能放过。咱们回过头来再说他的病人,沈汉,也被这个没名没姓的杀人狂莫名其妙地干掉了。安义老弟,我这个人不信什么偶然的巧合。一天之内发生两起谋杀案,而案情又如此蹊跷,实在叫人神经紧张,忐忑不安。定神自问沈汉之死和罗琳之死有没有关连,想着想着,豁然开朗,觉得二者并非偶然事件。这么说吧,罗琳走进他的诊所,告诉他快当爸爸了。听到这个消息,医生勃然大怒,于是两人吵了一架,或是打了一架;后来,罗琳讹诈他,说非结婚不可,还得给她一大笔钱,如此等等。在外屋候诊的沈汉听得一清二楚。起初医生可能不知道沈汉听到吵嘴打架,直到沈汉躺到长榻上,在谈话中透露出他全知道了,并且以告发相威胁。”

“这些不过是揣测罢了。”

“但是合情合理呀!看完病,沈汉走了。医生跟着溜出去,把他干掉,杀人灭口,免得惹麻烦。然后医生返回诊所收拾罗琳,却装模作样,让人相信这两个案子都是杀人狂做的。后来他到沈汉妻子那儿去了一趟,又开车到郊区兜了一圈。除掉了隐患,他舒服了,好像没事人似的,倒叫我们刑警东奔西跑,把腿都跑断了,到处搜寻一个没名没姓的疯子。”

“我不同意这个假设,”安义说,“你没有真凭实据就想断定是谋杀案。”

“什么才算真凭实据?”向海洋反驳。“两具尸体还不算真凭实据?一个是替他做事的女人,怀着身孕被杀害了;一个是找他治病的男人,在离诊所一箭之遥的地方被杀害了。沈汉因同性恋求他治疗,完全有病历可查。我提出要听病历录音,他不让听。什么道理?他到底在保谁,我问他破门入诊所的人是不是要找什么东西。这个假设如果成立,我们就不妨大胆推断:这伙人正巧被罗琳撞见,于是就威逼、拷问、折磨她,定要她说出那神秘的东西在什么地方。可是你猜医生怎么说?他说诊所里没有任何神秘的东西,他的录音带里也没有任何重要材料。他的诊所里没有毒品,也没有现钱,所以我们只有找杀人狂了,对不对?反正我不吃这一套,我认为这一切都是史德医生本人干的。”

“你已认准是他无疑了?”安义不动声色地问。

向海洋满脸通红。“我认为他的可能性非常大。”

第二天早晨各家媒体纷纷报道罗琳惨死的消息。

史德很想打电话通知病人取消当天的预约。整整一夜没有合眼,人昏昏沉沉,眼皮直往下垂,眼睛像进了沙粒似的涩得直痛,可是,看了一下预约登记本,决定不取消了,因为至少有两个病人情况特殊,倘若临时取消,说不定会铤而走险,那样就会前功尽弃,后果不堪设想;另外三个病人会老大不高兴,其余的人倒还容易对付。考虑到这种情况,他决定不作改变,一则为病人着想,二则也为他自己着想,替别人治疗时必须全神贯注,无法分心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这正是极好的自我治疗。

谋杀心理医生4 史德早早来到诊所,没料到过道里已挤得水泄不通,尽是报纸、电台、电视台的记者和摄影师。他不让这些人进诊所,也拒绝发表声明之类的玩意儿。好不容易总算摆脱了这些人的纠缠,慢慢拉开通向里间的门。血迹斑斑的地毯已拿走了,室内的摆设都已放回原处,看上去已一切恢复正常,然而罗琳再不会进来了,再也看不见她的笑脸和充满青春活力的身影。

过不多久,史德听见外屋的门推开的声音。当天第一个预约病人到了。这人名叫白强。他一头银丝,气度非凡,典型的大公司董事的模样,事实上他正是南山房地产公司副董事长。当史德初次看见白强时,不禁暗暗称奇,一时不知是这位副董事长创造了典型形象,还是典型形象创造了这位副董事长。

白强在长榻上躺下,史德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到他身上。白强是一个朋友两个月之前介绍给他的。史德只用了十分钟就确诊白强患的是偏执性心理疾病,发展下去会行凶。尽管报纸已登了发生在诊所里的惨案,白强却只字未提,这正好符合他的病例。他这号病人只关心自己,完全沉浸在自我之中。

“以前你不信我的话,”白强说,“现在我掌握了充分的证据,足以证明他们都在追捕我。”

“我们说定轻易不下结论。”史德谨慎地回答。“记得昨天你我一致同意幻觉——”

“要知道我说的不是幻觉。”白强大吼,翻身坐起,紧握双拳。“他们想要杀死我!”

“躺下,放松,别激动,慢慢说。”史德好意相劝。

白强非但不听,反而跳下长榻,站在史德面前,眯缝着眼睛。“你不能说些别的话吗?连我的证词都不听!怎叫我不怀疑你跟他们是一伙的?”

“你知道我不是他们的人,”史德耐心地解释,“我是你的朋友,正在设法帮助你。”失望情绪顿时袭上心头,史德如刀刺针扎般地疼痛。过去一个月治疗顺利,取得了一些进展,这一下就丧失殆尽了。病人又回到两个月之前那种疑神疑鬼的状况。

白强早年进入房地产公司,先当邮件收发员,混了二十五年,凭他那堂堂仪表、温文尔雅的态度,步步高升,扶摇直上,最后爬到副董事长的位子,只差一步就可登上董事长的宝座了。却不料祸从天降,四年前的一个夜晚,他在红叶谷的夏季别墅突然着火,妻子和三个孩子葬身火海,当时他正在另一地与情妇寻欢作乐。这场惨祸对他是一个沉重的打击,心里留下了无法愈合的创伤。他觉得自己罪孽深重,不可自拔。从此以后,他愁肠百结,忧心忡忡,与朋友的交往越来越少。夜幕降临后,他独守空房,追忆可怕的灾祸,体验妻儿被火舌吞噬时的极度痛苦;同时,脑海里浮现出自己与情妇颠鸾倒凤的情景。这一切像是电影,在脑海里演了一遍又一遍。家人之死全怪自己;如果当时他在家,也许能救出妻儿。这念头老缠绕着他,使他日夜不得安宁,久而久之,成了心病。在他心目中,自己是个恶魔,他知道,上帝知道,当然别人也看得清楚。他恨自己,知道别人也恨他。别人笑脸相迎,那是虚假的,同情也是假装的;人家一直在等他自我暴露,在设圈套等他往里钻,设陷阱等他往里跳;但是,他比这些人精明,不上他们的当。后来他干脆不去董事专用餐厅吃饭,而躲在自己办公室里悄悄吃午饭。总而言之,他千方百计躲着别人,恨不能钻到地下去。

两年前,公司推选董事长,白强被冷落在一边,没有人提他的名,反倒从外面请了个人来当董事长。过了一年,重新推选副董事长,白强靠边站。白强火了,这简直是合伙谋反啦。他开始侦查周围的人,夜间他把录音机藏在其他董事的办公室里。六个月前,正当他在藏录音机的时候,被人撞见了,看在他的资历和地位分上,才没有开除他。

为了减轻白强的工作压力,公司董事长免去了他的某些职务。本来是出于好意,但事与愿违,白强更加坚信周围的人在跟他作对,挑他的毛病,甚至要置他于死地。周围的人怕他,跟他过不去,那是因为他比谁都精明能干;要是他当了董事长,这些笨蛋统统都得滚蛋。他经常神志恍惚,心不在焉,工作中的失误越来越多。当别人向他指出错误,并提请他注意的时候,他总是忿忿不平,怨气冲天,矢口否认,声称别人修改了他写的报告,变动了统计数字,目的在于败坏他的声誉。不久,他意识到跟他作对的不仅是本公司的人,外面还有地下人员在监视他,偷听他的电话,私拆他的信件。他不敢吃饭,怕有人在食物里放毒药。吃不好,睡不好,终日愁山愁海,郁闷愤慨,体重大降。董事长焦虑烦恼,找到史德,请他收下白强给他治病。史德的预约登记本已满了,看在老朋友分上,只好勉强答应了。

白强仰卧在长榻上,两个拳头捏得紧紧的。

“说说你的证据吧。”史德说道。

“昨天夜里他们竟然闯进我家里来了。他们要杀死我,但是他们玩不过我,我比他们机灵。这些日子我在书房里过夜,门上加了好几道锁,所以他们近不了身。”

“你向警方报案了没有?”

“当然没有?警察跟这帮人勾结在一起,狼狈为奸,已下命令叫他们枪杀我,然而只要周围有人,他们就不敢下手,所以我尽量混在人群中。”

“你告诉我这些情况,很好,我非常高兴。”

“你知道了这些情况,打算怎么办?”

“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认真听着。”史德指指录音机。“咱俩的谈话录了音,万一他们真把你杀了,我们手头有记录,可以追查阴谋。”

白强马上面露喜色。“妙!录音带!这就不怕了,可以收拾这帮家伙,给我报仇。”

“别太激动,请躺下好不好?”史德说。

白强点点头,重新躺下,闭上眼睛。“我很疲乏。好几个月没好好睡觉了,不敢合眼呀!被人追踪的滋味你没尝过,我可尝够了。”

我没有尝过被人追踪的滋味?史德马上想到向海洋。

“难道你的管家没有听见声响?”史德问道。

“不是对你说过了吗?两个星期前我把他解雇了。”

史德立时回顾了最近几次与白强的谈话。就在三天前,白强说他跟管家干了一架,说得绘声绘色。看来他的时间概念全乱套了。“我不记得你提过这回事,”史德漫不经心地说,“你敢肯定是两个星期之前把管家辞退的吗?”

“我从不记错,也从不说错。”白强厉声说,眼里闪烁着怒火。“你想我怎么当上大公司的副董事长的?就是因为我脑子好,医生,别忘了这一点。”

“为什么辞退管家?”

“他想毒死我。”

“怎么毒法?”

“把砒霜放在火腿、鸡蛋里。”

“你尝了没有?”

“那怎么能尝呢!我没那么傻。”白强从鼻孔里哼了一声。

“怎么知道里面有毒药?”

“我能闻出来。”

“你对他说了什么?”

白强脸上露出得意的神色。“我二话没说,把他揍了一顿,打得他屁滚尿流。”

谋杀心理医生5 白强说得眉飞色舞,史德听着心凉了大半截。本来他自信只要给他时间,白强的病是有希望治好的。现在时间过去了,节外生枝,白强的病情急转直下,变得严重了。在心理分析中总隐藏着病人胡思乱想的危险,一旦迸发,长期郁积在内心的种种激情和兽性就会发泄出来:像疯狂的野兽横冲直撞。治疗的方法,第一步是让病人畅所欲言,随便乱说。在白强这个病例中,出现了反复,转了一圈又回到了原地。先前的治疗把多年秘藏在心头的敌意和仇恨全都排放出来了,病情似乎已逐渐好转,病人开始同意医生的看法,并没有人在搞阴谋,只是他自己操劳过度,结果精神耗尽。史德自以为正引导白强走向正常,不久便可进行深层分析,着手治本,挖除病根。他万万没有想到白强一直在巧妙地弄虚作假,糊弄他,考验他,引他中计落入圈套,搞清他的身份,看看他是不是他们那一伙的。白强是颗定时炸弹,随时可能爆炸。这个家伙孑然一身,如果炸死,倒也没有亲友需要他去通告。要不要给公司董事长打电话,把自己的看法告诉他?如果真要这么做的话,那就无异断送了白强的前程,他会被关进精神病院。白强是个潜在的杀人偏执狂,自己的这个诊断对不对呢?他没有十分把握,所以想另请专家鉴定,待确诊后再打电话,但是白强绝不会同意的。

“白强,我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白强立刻警惕起来。

“如果有人想陷害你,那么势必激怒你,让你暴跳如雷,狂吼乱咬,打人行凶甚至杀人放火,这样就可以把你关押起来……可是你很机灵、很精明,不上这个当。我要你做到,不管人家怎么激你,不理睬他们,不去动他们,那样他们就不敢碰你一根毫毛。”

白强顿时喜形于色,目光闪烁。“呀,你说得太对了。原来如此,那是他们的如意算盘。嘿嘿,我们比他们更机灵,是不是?”

从外屋传来接待室门开关的声响。史德看表,知道第二个病人到了。

史德轻轻地把录音机关上。“咱们今天就到这里吧。”

“一切都录在带子上了?”白强急切地问。

“每一句话都录下来了。”史德回答道。“没有人会伤害你的。”稍稍停顿一下,接着说:“我想你今天不要去公司上班了,还是回家休息休息吧。”

“不行,”白强悄悄地说,声音里充满绝望情绪,“如果我不在办公室,他们就要把我的名字从门上扯下来,换上别人的名字。”说着他把身子斜向史德。“你要多加小心。要是他们知道你是我的朋友,他们也会对付你的。”白强走到通向过道的门,打开一条缝,朝过道两边张望了一下,侧身溜了出去。

史德目送他出去,心里很难过,可说是非常痛苦。倘若他早来六个月治疗,也许不至于落到今天这步田地……正寻思着,忽然脑海里掠过一个念头,使他不寒而栗。杀人凶手正是白强?有没有可能沈汉和罗琳都是白强一人杀死的?白强和沈汉都是病人,可能打过照而。过去几个月里好几次白强排在沈汉后头,不止一次白强迟到了。一个进去一个出来,很容易在过道里遇见,见过几面之后,很容易触发他的偏执狂想,以为沈 汉在跟踪他,威胁他的生命。至于罗琳,白强每次来诊所必定看见她。会不会他的病态心理把她当做某种危险,必须除掉方始安心?白强得心理疾病到底多久了?他的妻子和三个孩子死于意外火灾。真是意外吗?无论如何,他定要弄个清楚。

9

晚上,北风怒号,吹散了行人和车辆,挟裹着雪花长驱直入,横扫街道。史德走到街角,见左右没车,就斜穿马路,朝车库方向走去,刚到马路中央,忽听得背后一声怪响,急转身,只见一辆大型豪华轿车正冲他开来,所有车灯都熄灭,车轮紧紧贴住地面,但是地面上已结了一层薄冰,磨擦力小,尽打滑。眼看车子距自己只有十公尺了。史德本能的反应是:准是个酒鬼,喝多了。路滑开飞车,会闯祸的,简直是找死。同时他本能地一跃跳到街中央的安全岛上。说时迟,那时快,车头直向他撞来,而且加快了速度。待他意识到司机存心撞他,已迟了一步。

事后他只记得硬邦邦的什么东西重重地撞在胸部,听到雷鸣般的巨响。黑漆漆的街道顿时亮堂起来,如同许多根蜡烛一齐点燃。在蜡烛照明的那一瞬间,他豁然开朗,答案找到了。他明白为什么沈汉和罗琳遭到杀害。他感到一阵狂喜,得把自己的发现告诉向海洋。正这么想着,烛光黯淡下来,只剩下黑夜的寂静。

安义刑警接到电话。对方是个护士,说市医院接受了一个被汽车撞倒的路人,并说他要找向海洋刑警。不巧向海洋到档案局去了。护士报了伤员的名字,安义说他随后就去医院。

安义刚挂上电话,这时向海洋回来了。安义赶快把电话内容报告向海洋,并且说:“我们最好立即赶到医院去。”

“不,不忙。他在医院跑不了。我要先跟出事地点的派出所通个电话。”

向海洋按电话号码的时候,安义在一旁瞧着,

向海洋在电话上只说了三分钟,一会儿哼哈,一会儿咕哝,还随手记点东西,在这段时间,安义在室内急躁地走来踱去。十分钟后,向海洋和安义坐上警车向医院驶去。

史德的病房在六楼走廊的尽头,走廊很长,气氛压抑,充满了医院所特有的那股气味。打电话的护士陪着向海洋和安义去史德的病房。

“他的情况怎么样,护士?”向海洋问道。

“医生会跟你说的。”护士一本正经地回答。接着,好像有种力量迫使她继续讲:“那人竟然没死,真是奇迹。可能脑震荡,几根筋骨碰伤,左臂受伤。”

“他神志清醒吗?”安义问。

“清醒。他躺不住,老起来,叫我们实在难办。”她转过脸对向海洋说:“他口口声声说必须见你。”

三人走进房间,里面两张床,都有人了。护士用手一指角落用帘子隔开的床位,向海洋和安义走过去,绕到帘子后而。

史德在床上半坐半躺着,脸色苍白,前额贴着一大块橡皮膏,左臂吊着绷带。

向海洋开腔:“我们听说你被汽车撞了。”

“不是被车撞了,”史德说道,“有人要杀死我。”他说话声音很微弱,还有点颤抖。

“谁?”安义问。

“我不知道,但一切都有了着落,全在情理之中。”他转向向海洋。“凶手要杀的不是沈汉,也不是罗琳,而是我。”

向海洋瞧着他,脸上露出惊异的神色。“这样想有什么根据?”

“沈汉被杀害,因为他当时穿着我的黄色雨衣,一定有人见过我穿那件雨衣进大楼,当沈汉穿着它走出我的诊所,就被误以为是我。”

“那是完全可能的。”安义说。

“当然可能,”向海洋评了一句,转身对史德说:“当他们发现杀错了人,就冲到你的诊所,结果又误杀了罗琳,是嘛?”

史德继续摆他的道理。“罗琳之死,是因为他们找我算帐,可是我不在。罗琳做了替死鬼。”

谋杀心理医生6 向海洋从大衣口袋里掏出几张纸片。“我与出事地点的派出所所长谈过话了。”

“事出有因。”

“根据派出所报告,你不遵守交通规则乱穿马路。”

“乱穿马路?史德无力地重复,两眼瞪着向海洋。“当时没有汽车过呀,所以我……”

“确有一辆汽车,”向海洋纠正他,“只是你没看见。那时下着雪,能见度很低,你蓦地跑到马路中央,司机刹车,刹不住,轮子打滑,往前冲,把你撞倒。司机见势不妙,慌忙逃跑。”

“不完全符合事实,那车的前灯没打开。”

“你认为那就是杀死沈汉和罗琳的证据?”

“有人千方百计要杀死我。”史德一再重复。

向海洋直摇头。“讲不通,不能成立。”

“什么讲不通?”史德追问。

“你真的想要我相信你编造的那一套话?什么神秘的凶手?”他的声音突然变得严厉可怕。“你知道罗琳怀孕了吗?”

史德闭上眼睛,头重重地落在枕上。原来罗琳要跟他说的就是这件事,其实他已猜中几分。他睁开眼睛,有气无力地说:“不,我不知道。”

史德的脑袋又开始嘣噔嘣噔直跳,好像有东西在敲打,浑身痛得难受,感到阵阵恶心,正要按铃叫护士,可是转念之间,把手缩回去了。

“市府大楼的档案卷宗我都查阅过了,”向海洋洋洋得意地说,“你那位聪明伶俐的、怀孕的秘书早先做过“三陪”,对不对?”史德的脑袋嘣噔嘣噔跳得更厉害了。向海洋接着说:“她的身世你过去知道不知道?你不必回答。我替你回答吧。四年前她以拉客的罪名被扣押,那晚你从派出所把她领走,这个你不会不知道。试问,一位体面的医生雇一个“三陪”小姐在高级诊所当秘书,岂不有点奇异?简直是海外奇谈。”

“没有哪个人生下来就是妓女,”史德说,“我是想帮助一个十六岁的孩子重新做人。”

“顺便沾点便宜?”

“你这个卑鄙的家伙。”

要说你没有同她睡觉,那么你准是个同性恋。这就把你跟沈汉联系上了。如果你同罗琳发生关系,很可能你们一直继续下去,终于你把她打中了,她怀孕了。现在亏你有脸胡扯这种荒诞不经的故事,叫我相信什么疯子开着车到处杀人!”向海洋一扭头,大步走出病房,满脸通红,怒气冲冲。

史德的头阵阵抽痛。安义望着他,心里很着急。“不要紧吧?”

“你得帮我的忙,”史德说,“现在有人要杀死我。”这话听着好像耳边响起一曲挽歌。

“谁会有杀死你的动机呢?”

“不知道。”

“有没有仇家?”

“没有。”

“跟别人的太太或女友姘居过吗?”

史德摇摇头。

“亲属中有没有人为了钱财而要你的命?”

“没有。”

安义叹息不已。“好吧,就算任何人都没有杀害你的动机。病人呢?最好你给一份名单,我们可以逐个调查。”

“不能照办。”

“告诉我病人的名字就行了。”

“对不起,”他说话相当费劲儿,“如果我是牙医或手病脚病方面的医生,名单没问题,一定给你。可是,你明白我的病人都是有心理问题的,大多数人问题严重。你去盘问他们,不仅毁了病人,也毁了我,往后我没法再替人治病了。所以,名单是万万不能给的。”说完他往后一仰,倒在枕头上,显得精疲力竭的样子。

安义默默地望着史德,好一会儿才说:“一个人以为别人都要杀他,在医学上叫什么名堂?”

“偏执狂。”他注意到安义的脸部表情。“你该不会认为我是……”

“设身处地想想吧。”安义说。“咱俩换个位置,如果我躺在床上,像你刚才这样说法,你是医生,替我看病,会怎么想法?”

头部像刀扎般剧痛,史德痛得紧闭双跟,似乎这样能好受些。眼睛闭着,耳朵听得见安义说:“向海洋在等我。”

史德立即睁开眼睛。“慢……我可以证明我说的是实情。”

“怎么证明?”

“想杀我的人决不会就此罢休,他还要下毒手的。我希望有人在我身边,下次动手,就可逮住。”

安义盯着史德。“医生,果真有人要杀你,那么全世界所有的警察统统动员起来也保不住你的性命。今天杀不了你,还有明天;这里干不掉你,可以在别处干掉你。不管你是国王也罢,总统也罢,或者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大家都一样。生命只不过是一条纤细的线,一下子就可扯断。”

“你们就束手无策,无能为力了吗?”

“我可以给你提几点小小的建议:寓所的门全部安上新锁,每天仔细检查,窗户关紧。除了熟人,一概不让进。”

史德点点头,他的嗓子又干又痛。

“你住的公寓楼有个门卫和一个管理员,”安义接着说,“这两人你信得过吗?”

“看门人已干了十年,管理员也干了八年。我信得过他们。”

安义点头表示同意。“好,叫他们擦亮眼睛,提高警惕,他们警惕性高,别人就不容易偷偷摸到你的住家。回头说你的诊所,是不是打算雇个新秘书?”

听这话,史德眼前立时浮现出一个陌生人坐在罗琳座椅上的场景,不禁火冒三丈。“眼下没有这个意思。”

“可以考虑雇个男士嘛。”安义说。

“我考虑考虑。”

安义转身要走,又站住脚。“我倒有个主意,”他带着犹豫的口气说,“可能扯得远些了。”

“什么主意?”他恨自己话音里流露出急切的心情。

“杀死向海洋老搭档的那个家伙……”

“齐伦。”

“他果真心智错乱吗?”

“没错。他被送进医院,那所医院专收容精神病罪犯。”

“也许这家伙怪你呢,就是因为你一句话,他就被当做精神病人给关起来了。我去了解一下,弄弄清楚他是不是逃跑了或被释放了。十二点之前给我挂个电话。”

“多谢。”史德心里很感激。

“我就是干这一行的。如果你与齐伦串通一气,那么我与向海洋就对你不客气了。”安义走了两步又站住。“我替你了解齐伦的事你不必对向海洋提。”

“请放心,我决不提一字。”

两人相视而笑。安义终于走了,留下史德孤单一人。

那天上午史德的处境已很困难,现在他的处境则更困难。开车撞人后逃跑会不会是偶然交通事故?当时路面上有雪,车轮打滑撞着人是可能的。但令人不解的是前车灯为什么都不亮?车子又从哪儿突然杀出来的呢?史德坚信无疑:凶手已开始对他采取行动,一定会继续攻击,决不肯就此住手。

史德静静地躺着,心里盘算着下一步怎么走。既然任何人都没有杀他的动机,合乎情理的推论就是:杀死沈汉和罗琳的是个精神失常的人,这人对他心怀不满。符合这个推理的只有两人:白强和齐伦。如果白强提出沈汉遇害那天上午不在现场,那么就要劳驾安义作进一步调查。如果白强能提供不在犯罪现场的证据,他将集中精力于齐伦身上。想到这里,两天来的抑郁情绪为之一扫而光,精神为之一爽。他觉得自己终于有所作为了,事情总算有点进展吧。此时此刻他只求马上出院。

史德按铃叫护士,对她说他要见医生。十分钟后医生来到病房。

“我感觉良好,我要出院。”

“什么时候?”

“现在。”

医生用责备的目光望着他。“你才来,既来之,则安之,休养几天嘛。”

“多谢了,不过,我真的要走,非出院不可。”

医生叹口气:“好吧。你也是医生。”

半小时后服务台替史德叫了辆出租车。十点一刻他到了自己的诊所。

谋杀心理医生7 10

回到诊所后史德同安义刑警通了电话。

“我是史德医生。想问一下:有什么消息?”

对方没有立即回答。“我去调查过了。”安义好像存心卖关子。

“不用兜圈子,只要说‘在?或‘不在’,”史德的心怦怦地跳,好不容易才问:“齐伦还在医院里吗?”

时间一秒一秒过去,电话里没有声响,好像过了半天才传来安义的答话:“是,他还在那里。”

失望情绪顿时压倒了史德。“哦,我明白了。”

“很遗憾。”

“谢谢你了。”史德说完,慢慢地把电话挂好。

这样只剩下白强——一个无可救药的妄想狂,偏执狂,硬说天下人都要杀死他。难道白强打定主意,先下手为强?星期一上午沈汉是十点五十分离开史德诊所的,几分钟后就遭杀害了。史德必须查清楚当时白强是不是在他自己的办公室里。他查到白强办公室的电话号码,立即拨通了。

“南山房地产公司。”一个冷淡、没有人性的声音,仿佛是自动应答装置在回答似的。

“请找一下白强先生。”

“白强先生……好的……请等一等……”

史德一心希望白强的秘书听电话,可是她正巧走开了,那么只有白强本人……正在寻思谁会听电话,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这儿是白强的办公室。”

“我是史德医生,想了解一些情况,可以吗?”

“哦,史德医生!”口气中透出既欣慰又恐惧的感觉。她准已知道白强在找史德瞧病,指望他能治好白强的病。白强的举动行为使她心烦意乱?史德心里这么想着,话却是另一种说法:“白强先生看病的账单……”

“他的账单?”对方不想掩饰失望的心情。

史德接过话头:“我的秘书——她已不在了,所以我把账目清理一下,查到上星期一上午九点三十分有预约,秘书记在白强账上,我想麻烦您查一查那天上午他的日程安排,好不好?”

“等一下。”对方口气透出不乐意,史德不但听得出,而且看得透:顶头上司神魂颠倒、心智错乱,找个心理分析专家瞧病,而这个专家只知要钱。过了几分种,女秘书回到电话上:“恐怕您的秘书弄错了,”她以尖刻的口吻说话,“星期一上午白强先生不可能在你诊所。”

“您能肯定吗?”史德顶了她一下。“预约登记本上明明写着:九点三十分到——”

“医生,我不管你们登记本上怎么写。”她生气了,这人真不讲道理。

“星期一整个上午白强先生都在公司开会。那会是从八点钟开始的。”

“有没有可能中途溜出来一小时?”

“不可能,”她说,“白天上班时间他从不离开办公室。”

语气中含有责备的意思:难道你不知道他有毛病,他的病你是怎么治的?心中无数?

“要不要我告诉他你来过电话?”

“用不着了,谢谢。”史德想要说句安慰话,使她放心,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形势明朗了:这种假设又使他回到原地。某人——也许某些人——杀害了他的秘书和其中一个病人。汽车撞人开了就跑可能是故意制造的事件,也可能是偶然事件;发生的时候好像是存心的,但是事后冷静地想一想,史德承认自己被头几天的事弄得情绪不定,神志恍惚,处于这种精神状态,很有可能把偶然的事件误认为阴谋诡计。其实他人缘挺好,从不结仇家,谁会要杀死他呢?

他穿好大衣,刚迈出门,电话铃响了,只好折回去接电话。他拿起听筒:“我是史德医生。”

对方没有说话,史德能听到粗大的呼吸声,带着很重的鼻音。“喂?”他问了一声。

见没有反应,史德挂上电话,心想对方拨错了号码。他关了所有的灯,把所有的门锁好,朝那排电梯走去。这时楼里的人已走空,只剩下守门人罗祥,夜班维修工还不到上班时间。

史德走到电梯跟前,按了一下电钮,楼层指示器不动,他又按一次,还是不动。

突然走廊里的灯全都熄灭了。

史德站在电梯前,周围—片漆黑,阴森森的寒气阵阵袭来。他的心不由得怦怦直跳。顿时,一种返祖性的恐惧电流般地传遍了全身。他伸手到衣袋里去掏火柴,可是火柴忘在办公室里了。他想,也许楼下的灯还亮着。于是小心翼翼地挪动脚步,向通往楼梯的门口摸索着走去。推开门,楼梯井黑洞洞的,什么也看不见。他谨慎地摸着楼梯扶手,一步一步走下去,进入一个黑暗的世界。唯见楼底下远处一束晃动的手电筒光正向楼上移动。他心中突然充满了宽慰之情。他以为是守夜人罗祥。“罗祥?”他大声喊道。“罗祥?我是史德医生!”他的喊声传到周围的石墙上又反射回来,在楼梯井内回荡,阴森森的令人胆寒。拿手电的那个家伙一声不吭,好像没有听见一样,依然我行我素,坚定不移地向楼上走来。“谁呀?”他大声喝道。对方仍旧没有回答,听见的只是问话的回音。

史德顿时醒悟过来:来者是刺客。可以肯定,他们至少两个人。一人切断了地下室的电源总开关,同时另一人堵截楼梯以防他跑掉。电筒光越来越近,距离他只有两三层了,并还在迅速地登楼。史德不禁打了个寒颤,心像敲鼓一样咚咚直跳,两腿直发软,他急忙转身顺楼梯返回到诊所所在的楼层,推开楼梯门站在那里,竖起耳朵静听周围的动静。假如有人躲在这黑暗的走廊里伺机暗算他,他又该怎么办呢?

上楼的脚步声越来越大,史德急得嘴里直发干。他转身顺着漆黑的楼道向前走去。过了电梯门,他就挨个数办公室的门。当数到自己诊所的门时,他听到了开楼梯门的声音。一不小心,钥匙从他那紧张得直发抖的手中滑落到地上。他急忙弯下腰,两只手在地上乱摸,好不容易才模到了,打开候诊室的门,走了进去,回身锁上门上的两道锁。没有特制的钥匙,谁也甭想打开。

这时,从外边的楼道里传来了渐渐走近的脚步声。史德走进了自己的诊室,轻轻拨了一下电灯开关,灯没有亮。看来整个大楼都断了电。他又锁上里屋自己办公室的门,拿起电话。

他压低嗓音说:“我有急事。我叫史德。我要和安义警察通话,请快一点儿!”

“请稍候。”

他听得出屋外的人正试图打开诊所的门。他们从那里是进不来的,因为门外没有把手。

史德的心一下子跳到了嗓子眼里。“安义警官,”他说:“有紧急情况!”

屋外楼道里的情况又有了新的进展。他听见轻轻的对话声。那家伙又多了个同伙。他们在策划什么呢?

电话里传来了熟悉的声音。“安义不在。我是他的同事向海洋。”

“我是史德医生。我诊所里所有的灯都灭了,有人要闯进来暗害我!”

对方沉默了片刻,“那你要当心哪,医生!”向海洋说,“你为什么不到这儿来呢?咱们可以谈——”

“我出不去。”史德几乎是在喊叫,“有人要杀害我。”

对方又沉默了。向海洋根本不相信他所讲的。史德听见外边的门被打开了,接着又是来人在候诊室内的谈话声。他们已经进了候诊室!没有钥匙他们是不可能进来的!但是,他确实听得见他们在室内走动,尔后又向自己所在的诊室的门走过来。

电话里又传来向海洋的声音,但史德顾不上听了,一切都太晚了。他放下电话。即使向海洋同意前来搭救,也已无济于事。刺客近在咫尺!人死易如灯灭。有人说人的生命好比一根细线,眨眼之间就可把它拉断。

谋杀心理医生8 他内心的恐惧霎时变成了狂怒。他决不能像沈汉和罗琳那样遭人杀害,他决心以死相拼。黑暗中,他摸着周围的东西,想找到一件可用来自卫的武器。烟缸……开信的剪刀……都没有用。这些刺客一定有枪。这真像奥地利小说家卡夫卡书中描述的一场噩梦,无缘无故地遭到不明身份的匪徒暗算。

根据响声可以断定,他们就在门旁。史德清楚地知道他已死到临头。但此时他身上出现了惊人的镇静,像他的病人那样,在自己生命的最后时刻,他脑中往事如云,思绪万千。他想到自己的病人,他们多么需要他呀?他还想到白强,顿时心中感到一阵悲痛。他记得还没有告诉白强的老板一定要把白强送进精神病院。还有那些录音带,应放到合适的地方去……想到这儿,他心里不觉一震,也许他发现了战斗的武器!

他听到门把手的扭动声,看来门还锁着。但这扇门很不结实,对他们来说,破门而入简直易如反掌。黑暗中,他迅速摸到锁着白强录音磁带的桌子旁。这时,他听到门被推挤得吱扭作响,接着便是摆弄锁的声音。他们为什么不砸锁呢?他暗暗问道。在脑海深处,他仿佛意识到解释这个问题的重要性,但现在哪里顾得上去想它。他用颤抖的手打开了锁有录音磁带的抽屉,从装磁带的硬纸盒里摸出磁带走到录音机旁,开始装带。这是最可能成功的一次机会,也是仅有的一次机会了。

他站在那儿,集中思想,竭力回忆和白强的详细对话。推挤门的声响越来越大。史德默默地作了一个短暂的祈祷,然后提高嗓门大声说:“对不起,没电了。我肯定一会儿就会修好的。白强,你怎么不躺下放松放松呢?”

弄门的响声突然停了。这时,史德已将磁带装好。他按了一下放音键,什么声音都没有。当然啰,全楼都断电了嘛!他听见外面的人又开始弄锁。绝望的情绪攫住他的心。“这就好,”他大声说,“尽量放松,越放松越好。”说着,他伸手在桌子上摸到了火柴,从里边抽出一根划着了,借着光亮,他找到了标有“电池电源”的开关,他转了一下旋钮,然后又按了放音键。这时突然咔嚓一声,门锁被打开了。最后一道防线崩溃了。

在这千钧一发的紧要关头,屋内响起了白强的说话声。“你要说的就这些吗?你根本就不想听我的证据。我怎么知道你不是他们的同伙呢?”

史德僵尸似地钉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心像打雷般地轰鸣。

“你知道我不是他们的同伙,”录音机里史德说,“我是你的朋友,正在尽全力帮助你……把你的证据告诉我吧。”

“昨天夜里,他们闯进我家,”白强的声音说,“他们是来害我的。可我比他们更聪明,我在寝室里睡觉,把所有的门都加了锁,因此他们无法接近我。”

门外的响声早已停息。

又是史德的声音:“你向警方报案了吗?”

“当然没有?这是警察和他们合伙干的。他们接到了杀死我的指令,但周围有人的时候,他们不敢轻举妄动。因此,我总在人群中活动。”

“你能告诉我这些情况,我很高兴。”

“知道了这些情况你打算怎么办?”

“我在冼耳恭听你讲的每一个细节,”史德的声音说,“我已把它全部录下来了。”

他向前一探身,关上开关。“——记在心里了,”史德接着大声说,“我们要想出对付这件事的最佳方案。”他停住了,不能再放录音了,因为他无从知道应从哪里开始连接。他唯一的希望就是门外那两个人相信史德和他的病人正在诊室里。即使他们相信了这一点,能阻止他们的行动吗?

“像这样的病例,”史德提高嗓音说,“司空见惯。也许你不信,白强!”他发出了一声不耐烦的感叹。“我希望他们快把线路修好,使所有的灯重放光明。我知道你的司机在楼前等你,也许他会上楼看看到底出了什么事。”

史德停下来,聚精会神地听门外的动静。门外的人在窃窃私语,他们在决定怎么办呢。突然,从街上传来的警车尖啸声由远而近。门外的耳语声听不到了。史德搜索着外屋关门的声音,但没有听到。他们还在那儿等吗?警笛的叫声越来越大,到楼前时终止了。

突然灯全亮了。

11

“喝杯酒吗?”

向海洋摇了摇头,他心情非常沉重,上下打量着史德。史德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苏格兰威士忌酒。向海洋在一旁观望,一言不发。史德的手还有些发抖,但由于威士忌酒的温暖流遍了全身,他感到自己紧张的心情放松了下来。

向海洋是亮灯后两分钟来到诊所的。陪同前来的还有一位警官。他坐在那里在本子上速记着谈话要点。

向海洋说:“咱们再核实一遍吧,史德医生。”

史德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故意装出一副镇定的样子,压低了嗓音,开始重复他的遭遇。“我锁了候诊室的门,向楼梯走去。突然,楼道的灯都灭了。我原想也许下面几层楼里的灯还亮着,于是我就继续向楼下走。”史德迟疑了一下,当时惊恐的景象历历在目。“我看见一个人,手里拿着电简正在上楼。我原以为是守夜人罗祥,就喊了几声,但不是他。”

“是谁呢?”

“我已经给你说过了,”史德说,“我不知道,人家没有回答。”

“那你根据什么说人家是来杀害你的呢?”

史德很生气,本想反驳几句,但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了。他认为最重要的是使向海洋相信他的判断。于是他接着说:“他们尾随着我来到了诊室。”

“你认为是有两个人要害你吗?”

“至少两个,”史德说,“我听见他们在小声说话。”

“你说进了诊室之后,就锁了通向楼道的门,对吗?”

“不错。”

“进了里星之后,又锁了通向外屋候诊室的门。”

“不错。”

向海洋走到连接候诊室和里屋的门旁。“他们试图砸开这道门吗?”

“没有。”史德实事求是地说。他记得当时自己对此也迷惑不解。

“好吧!”向海洋说,“候诊室通往楼道的门锁了以后,需用一种特制的钥匙才能从外面把门打开。”

史德迟疑了一下,他知道向海洋要从自己嘴里套出什么话来。“是的。”

“谁有那门的钥匙呢?”

史德觉得脸上有点发烧,不好意思地说:“罗琳和我。”

向海洋温和地接着问:“那些清洁工呢,他们怎么进来呢?”

“我们为此作了一种特殊的安排。罗琳每周三个上午到诊所,开门让他们进来打扫。我的第一个病人到来之前,他们就将房间打扫完毕。”

“这样似乎有些不大方便吧。为什么他们打扫完其他的房间之后,还不许进你这间屋子呢?”

“因为我这里存放的都是绝密的档案卷宗。我宁愿麻烦一些,也不愿在没人的时候,让陌生人进屋。”

向海洋看了警官一眼,看他是不是把史德的话全部记录下来了。向海洋看来很满意,他转身对史德说:“我们进候诊室的时候门并没有锁着。没有砸门撬锁——锁竟然开了!”

史德没有吭声。

向海洋接着说:“你刚才告诉我们,有门钥匙的只有你和罗琳。罗琳的钥匙现在又在我们手里。请再想一想,史德医生,谁还有那门的钥匙?”

“再也没别人有!”

“那么,你认为那两人是怎么进来的?”

谋杀心理医生9 突然,史德明白了。“他们杀死了罗琳以后,仿她的钥匙配了一把。”

“不排除这种可能。”向海洋接受了这一推断,嘴角上露出一丝微笑。“果真是仿配,那我们就会在钥匙孔上发现石蜡的痕迹。回去让化验员化验一下。”

史德点了点头。一种胜利的喜悦之情在心中油然升起,但这种喜悦瞬间又消失了。

“看来你的判断是,”向海洋说,“两个人——目前我们假设没有女人——配了一把钥匙,进入你的房间要杀害你,对吗?”

“是的。”史德回答说。

“你说进屋之后,就锁了里屋的门,是真的吗?”

“是的。”史德说。

向海洋的语气还比较温和:“但是,我们发现那门也被打开了。”

“他们一定有那门的钥匙。”

“那么,他们开门以后,为什么没下手呢?”

“我已经讲过了,他们听到录音就——”

“这俩亡命徒,费尽周折,弄灭了电灯,将你困在这里,又进入了你的房间——结果竟未伤你一根毫毛就悄然离去,无影无踪了?”他的话音里有一股酸溜溜的味道。

史德觉得既窝火又憋气。“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对你明说了吧,医生。我认为不曾有人来过这里,也不相信有人企图杀害你。”

“你可以不相信我的话,”史德愤慨地说。“那电灯是怎么回事?那位守夜人罗祥又到哪儿去了?”

“他就在门厅。”

史德心里一惊。“死了?”

“没有,是他给我们开的门。总开关有根线出了毛病,罗祥到地下室修理去了。我们来的时候刚刚修好。”

史德麻木地看着向海洋,最后“噢”了一声。

“我真不知道你玩的是什么把戏,史德医生,”向海洋说,“从现在起,不要把我拉扯进这件事。”他向门口走了几步。“请行个好,不要再给我打电话了,有事我会给你打的。”

另一警官啪的一声合上记录本,跟着向海洋扬长而去。

威士忌的酒劲已经过去,快感也已消失,剩下的只有深深的抑郁。他处于种无法摆脱的极度困惑之中,不知下一步该如何办。他觉得自己很像喊“狼来了”的那个牧童,所不同的是这群狼是可置人于死地都看不见的幽灵。每当向海洋一来,他们就无影无踪。究意是幽灵呢,还是……也许有另外的可能。太可怕了!他简直不敢使自己承认这一点。但是他必须承认。

他必须正视自己是妄想狂的可能性。

用脑过度易产生逼真的幻觉。他辛勤地工作,数年如一日,从未休过假;沈汉和罗琳的死又起了催化剂的作用,使他的精神濒于崩溃的边缘,因此,现在发生的这件小事会被无限夸大,从而变得离奇。这似乎合乎逻辑,可以想象。患妄想症的人生活的地方,每时每刻,每件普通的东西,在他们眼里都具有不可言状的恐怖。和车祸一样,如果司机是故意杀人,肯定会走出车门,证实一下是否大功告成。昨天夜里来的那两个人,他并不知道他们是否带枪。妄想狂就不能断定他们是来杀人的吗?把他们视为鬼鬼祟祟的盗贼,似乎更合情理。他们听到屋里的说话声就溜走了。可以肯定,如果他们是刺客的话,就会推开已打开的门杀死他。他怎样才能发现实情呢?很显然,再求助于警方,已毫无用处,况且也没人可以求助了。

12

正在史德焦虑之时,他听到一个消息,破案专家,市刑侦支队队长田春达去北京开会回来了。

史德看过田春达的破案报道,他很信服、敬佩这个破案专家。于是他决定去找田春德,向他反映情况。

史德按电话约定来到田春达办公室。

两人寒暄了几句后便进入正题。

“说说你要谈的情况吧。”田春达微笑着看着史德说。

“我——我认为有人要杀害我。”

田春达眨了眨那双锐利的眼睛。“你认为?仔细说说。”

史德深深吸了口气,然后用最简练的话言告诉了田春达几天来发生的事情。

“为什么有人要杀你呢,医生?”

“我不知道。据我所知,我没有仇人。”

“结婚了吗?”田春达接着问。

“没有。”史德回答说。

“搞同性恋吗?”

史德叹了口气。“又问这个,这些警方都问过了,并且——”

“是呀。不过,你欠别人很多钱吗?或别人欠你很多钱么?”

“都没有。”

“你的病人怎么样?”

“他们怎么啦?”

“唉!你的病人都是一群心理或精神有大毛病的人,是不是?”

“不对,”史德说得很干脆,“他们只不过有点毛病。”

“是他们自身不能调理的感情上的毛病。会不会有病人在打你的主意呢?当然啰,没有任何事实上的原因,但他们会凭空想象出缘由而对你怀恨在心。”

“有可能。有一点可以肯定,我的大部分病人都经我治疗一年或一年多了,在这么长的时间里,我对他们的了解如同正常人之间的了解一样。”

“他们从没有对你大动肝火吗?”

“有时候发火。但是,我们不是在找怒汉狂人,而是在找杀人狂,杀害了至少两个人,又几次企图杀害我的那个杀人狂。”史德停顿了一下,接着说:“如果他是我的病人,而我至今还没有任何察觉,那么,你面前的便是天字第一号草包心理分析家。”

他抬起头,发现田春达正在注视着自己。

“我常说,办事要分先后。”田春达平静地说。“第一步我们要搞清楚是否真有人要送你归天,还是你自己想入非非。对吗,医生?”说完,他咧嘴笑了笑。他的话虽然刺耳,但微笑暖人心,叫人无法生他的气。

“怎样才能搞清楚呢?”史德问。

“很简单,”田春达说,“你的问题是这样:你正站在本垒上准备击球,但还不知道是否有人要掷球。因此,首先我们要弄清楚是否真有一场比赛,然后再查明有哪些运动员。你有汽车吧?”

“有啊。”

“我认为你精神太疲劳了,”田春达说,“想让你休息几天。”

“什么时候开始?”

“明天上午。”

“那怎么能行!”史德不同意,“我已经和病人约好了……”

田春达没等他说完就打断他的辩解。“取消约会。”

“为什么要这样呢?”

“我不是在给你讲应怎样解决你的难题吗?”田春达说。“从这里你直接到旅行社去,让他们给你在——”他想了想,“红叶谷饭店预定一个房间。那将是一次愉快的旅行……你住的那楼有车库吗?”

“有。”

“好哇!告诉车库的人,为了这次旅行,把车检修一下。你不愿半路上汽车出故障吧?”

“下周再去不行吗?明天我已经安排满了。”

“定完房间以后,就回到诊室去,电话通知病人说你有急事,一周后才能回来。”

“我真的不能走,”史德说,“这是不——”

“你最好打电话通知安义刑警,”田春达接着说,“我不愿你走后警方到处找你。”

“我为什么要这样做呢?”史德问。

“为了解决你的困扰。

田春达椅子上站起来。“你明天要起个早,”他说,“以便在天黑前到达。早晨七点出发行吗?”

“我……我想行吧。可是,到山里去有什么好处呢?”

“如果走运,我们能发现可疑的人。”

五分钟后,史德心事重重地上了汽车。他已对田春达讲过,他不能走,不能如此匆忙地离开自己的病人;但是他知道现在不得不走了。因为田春达的决定必须执行。他是要保证自己的生命安全的。

谋杀心理医生10 旅行之事按计划进展得很顺利。史德来到了旅行社,在红叶谷饭店预定了一个房间,拿了一张交通图和好几本有关红叶谷风景旅游区的彩色宣传小册子。尔后,他又给诊所的问询处打了个电话,让他们通知病人,取消预约,以后另行通知约见日期。最后,他又给刑侦支队挂了电话,找安义通话。

“安义有病在家。”一个呆板的声音说。“要他家的电话号码吗?”

“好吧!”

几分钟后,电话接通了。听安义的声音就知道,他患了重感冒。

“我决定到外地去几天,”史德说,“明天上午走,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对方没有马上回答,看来安义是在考虑什么。“这个主意不坏,到哪儿去?”

“我想开车到红叶谷饭店住几天。”

“好哇,”安义说,“不要着急,我们刑警会把事情搞个水落石出的。”他稍犹豫后说:“昨天你诊室出的事我已听说了。”

“是向海洋讲的吧?!”史德问。

“你见到要杀你的人了吗?”

看来安义还是相信他的。

“没有。”

“没有任何有助于我们破案的线索吗,比如肤色、年龄,身高?”

“对不起,”史德说,“太黑了,看不清。”

安义用几乎不通气的鼻子使劲吸了吸气。“好吧?我会密切关注这一事情的。也许你回来时就有好消息了。自己要当心,多加保重,医生。”

“我会小心的。”史德感激涕零。说完挂了电话。

尔后,他给白强的老板打了个电话,简单地介绍了白强的病情,告诉他尽快把白强送进精神病院,别无选择。然后史德又和艾亮医生通了电话,将旅行一周之事告诉了他,并请他为白强作一些必要的安排,艾亮一口应充。

一切准备就绪,只待明早动身。

在驱车回家的路上,他反复琢磨着田春达这个人。他对田春达的用意也可猜出一二,让史德告诉所有的病人,他要离开几天,这样可以发现杀人者——如果有的话——是不是史德的病人之一。以史德的此次外出为诱饵,引杀人狂钻入圈套。

田春达还叮嘱他把通讯地址及时告诉总机和门卫,让众人都知道他的去向。

史德把车开到楼前停了,门卫已在那里迎接他。

“我明早要出去旅行,麦朋,”史德告诉他说,“请车行把我的车检查一下,加满油,可以吗?”

“这事交给我了,史德医生。什么时候用车?”

“七点出发。”史德感觉到麦朋一直盯着他走进公寓。

走进住所,锁了门,又仔细检查了一遍窗户。一切都没有问题。

他吃了两片镇静剂,脱了衣服,痛痛快快地先冲了个热水澡,又浸泡在澡盆里,懒洋洋地,舒服极了。精神上的紧张和浑身的疼痛都被热水浸泡得化为乌有。他躺在舒适的澡盆里,静静地思索着。为什么田春达一再叮嘱他别让汽车半路上抛锚?因为最可能遭受攻击的地点是山区中人迹稀少的公路上。万一史德受到攻击,田春达能有什么对策呢?田春达拒绝向他透露整个方案——如果有方案的话。他觉得眼皮沉重,药和热水澡还真起作用。他将疲倦的身躯拖出澡盆,小心地用毛巾擦干伤痕累累的身体,穿上睡衣。他上了床,将闹钟拨到六点整。想着想着就进入了梦乡。

清晨六点,闹钟把史德从梦中惊醒。好像时间根本就没有流逝,一醒来首先想到的是:我不相信这是一连串的巧合,也不相信我的一个病人是杀人成性的凶犯。他穿上衣服,把五天内所需换洗的衣服放进皮箱。然后,提着箱子向电梯走去。

史德把电梯一直开到地下室的车库。他环视了一下,车库里空无一人。

史德看到自己的汽车停在一个角落里,紧挨着水泥墙壁。他走到车旁,打开后门把提箱放在汽车的后座上,又打开前门,侧身钻进汽车,坐在方向盘前。正当他准备发动马达时,不知从哪儿突然窜出一个人影来。史德不由得大吃一惊。

“你真准时。”原来是田春达。

“我真没想到你会来为我送行。”史德说。

田春达看着他直笑,“噢,你根本就不用去红叶谷,医生。”他打开车门。“下车吧。”

这下可把史德弄糊涂了,他只好从命下了车。

“你知道吗,那只不过是虚张声势。我常说,要想逮住鲨鱼,就必须先把水搅浑。”

史德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脸。

“看来你无论如何也到不了红叶谷。”田春达不紧不慢地说。他绕到车前,抓住车盖拉手,打开了车盖。史德跟过去,站在一旁朝里一看,继电器上绑着三根雷管,两根细导线松松地接在打火装置上。

“饵雷。”田春达说。

史德看着他,不解地问:“你是怎么——”

田春达笑了笑。“我睡不着觉,差不多半夜就到了这儿。把门卫打发走了,让他去散散心。我便趁机躲在一个阴暗的角落里。”

霎时,对这位警官的敬慕之情油然升起。“你看见是准干的吗?”

“没有。这事是我来之前干的。清晨六点我估摸着没人再来了,就检查了一遍,”他指着那两根悬松的连线说,“你的‘朋友’也真够精明的,他们还装了第二个饵雷,假如你完全打开车盖,这根线就会引爆。同样,如果启动马达,也会引爆。这些炸药是够炸毁大半个车库。”

史德听后觉得一阵难受,有股说不出的滋味。田春达同情地望着他。“打起精神来!”他说,“看看我们取得的成绩。我们已弄清了两件事:第一,你不是精神病;第二,”脸上的笑容突然消失了,“我们知道有人千方百计要杀死你,史德医生。”

他们坐在史德的起居窒里交谈着。田春达已将拆下的炸弹小心地放进自己汽车的后备箱里了。

“难道你不应该留着那颗炸弹不动,让警察亲眼看一看吗?”史德问。

“我常说,世上最易让我混乱的就是信息过剩,叫人无所适从。”

“这件事可以向向海洋证明我一直讲的是实情。”

“是吗?”

史德说:“你想听一听我的看法吧,我们在搜寻的是什么样的人。”

“正是这样,”田春达笑了笑,“我们是在同疯人院跑出来的杀人狂打交道呢,还是——”

精神病院,史德自然想到。

“背后还有文章吗?”

“还有更复杂的背景。”史德立即回答说。

“根据什么呢,医生?”

“首先,昨晚有两人闯进我房间,如果说一人是疯子,这还可以接受。但两个疯子合谋就令人难以置信了。”

田春达点点头表示同意:“接着讲。”

“第二,精神失常的人会有失控行为,但是这件事自始至终都井井有条。我不明白,为什么沈汉和罗琳相继被杀;如果没有错的话,我则是第三个,也是最后一个遇难者。”

“根据什么说你是最后一个呢?”田春达追问。

“因为,”史德回答说,“如果还有其他的暗杀,那么他们第一次谋害我失败以后,就会紧接着干掉名单上的另一个人。但是他们并没有那样做,而是一直把目标对准我,必置我于死地而后快。”

“你知道吗?”田春达称赞说,“你天生就是当侦探的材料。”

史德紧皱眉头。“有几件事真不可思议。”

“哪件事?”

“第一,动机,”史德说;“我不知道谁对我这么仇恨——”

“以后再谈这个问题。还有什么?”

谋杀心理医生11 “如果真的有人要害死我,当汽车撞倒我以后,司机只要向后倒一下,再从我身上轧过去,不就完了吗?当时我己失去知觉了。”

“噢?这就涉及到陆森先生了。”

史德看着他,感到莫名其妙。

“陆森先生是那次车祸的见征人,”田春达耐心地解释,“我在关于车祸的报道中看到了他的名字。昨天你离开我办公室后,我找了陆森一趟。”

史德点了点头,没有吱声。

“顺便说一下,陆森先生是个皮货商,那些裘皮华丽极了,如果你打算为女朋友买件裘皮大衣,我可以给你打折扣。言归正传,星期二晚上,也就是出车祸的那天晚上,陆森从他嫂子工作的办公楼里走出来,他哥哥陆泰——一个推销员——得了流感,他是去送药的。他嫂子下班后顺便把药带回家给他哥哥服用。”

史德听得有点不耐烦了,但他极力克制自己。

“陆森先生放下药之后,就走出大楼,正巧看见那辆高级轿车向你撞去。事情就是这样,当然,那时他不知是你。”

史德连连点头。

“从陆森所在的角度看,汽车好像在滑行。你被车撞倒后,他便急忙跑过去,看是否能帮你什么忙。那辆轿车向后倒了一下,正要从你身上轧过,司机看见了陆森先生,于是就像蝙蝠出窝那样逃之夭夭了。”

史德咽了口唾沫。“假如没有陆森先生挺身过问的话……”

“是啊,”田春达深沉地说,“那我们就不可能见面了。这帮家伙不是在做儿戏,而是要对你下毒手呢,医生!”

史德无奈地耸耸肩膀。“我不知道谁有杀我的动机。”

田春达考虑了一会儿。“你和你的病人沈汉和罗琳之间有什么秘密吗,只有你们三人知道的秘密。”

史德摇摇头。“我唯一的秘密就是保密的病人档案,但也没有任何东西值得大开杀戒。我的病人中既没有外国间谍,也没有在逃的罪犯。他们不过是平民百姓——家庭妇女、专业人员、银行职员——一群有心理毛病的人。他们的那种毛病自己是无法改正的。”

田春达坦然地望着他。“你敢肯定没窝藏凶手吗?”

史德口气坚决地说:“绝对没有。我昨天也许还不敢这样说。对你实说吧,昨天我还以为自己得了妄想症,而你是在哄骗我。”

田春达笑了笑。“我也曾有过这种考虑。”他说。“你和我电话相约以后,我对你作了一番调查,拜防了几位医生朋友,看来你还很有名望。”

那么现在刑警是不是应该采取什么行动了?挖出幕后操纵者。”

田春达用带有几分吃惊的目光看着他。“你这样认为吗?目前我们还没有足够的证据,对吗,医生?”

事实也是如此。

田春达又说,“不过,我们已取得了实质性的进展,大大缩小了范围。”

田春达坐在那儿,凝视着天花板。最后他摇了摇头,“家属。”他叹了口气说道。

“家属?”

“医生,你说你非常了解你的病人,我相信你的话。你说他们不可能干这种事,我只好同意,因为‘蜂窝’是你的,你就是‘蜂蜜’的保管员嘛!”他倚靠在沙发背上,“但是,请告诉我,你接收病人时,要见他们的家属吗?”

“不!有时家属根本就不知道病人在接受心理分析治疗。”

田春达仰靠在沙发上,感到很满意。“既然如此,可就有戏了。”他说。

史德看着他,“你认为是病人的家庭成员要杀害我?”

“有这种可能。”

“他们和病人一样,无缘无故不会害我。和病人相比,家属更与我素不相识,无冤无仇。”

田春达吃力地站直了身子。“有的事是你万万想不到的,医生。先给我开列一张近四五周内接待的病人的名单好吗?”

史德犹豫了一下,最后说:“不行!”

“因为医生对病人保密的承诺吗?现在是该灵活一点的时候了,你的生命危在旦夕!”

“我认为你的思路不对。这几天发生的一切和我的病人及其家属都毫不相干。即使他们家中有精神病患者,在精神分析中也能觉察出来。”他摇了摇头。“对不起,田春达先生,我一定要保护我的病人。”

“不过你得为我干点事。”田春达说。

“干什么呢?”

“将上个月你与病人的谈话录音带全部拿出来,逐个仔细听一遍。这次不要像医生那样,而要像侦探那样去听,去捕捉可疑的蛛丝马迹。”

“包在我身上,分内之事,理应尽力。”

“再重申一下,你要百倍警惕,在没有破案之前,我不愿失去你。”他顺手拿起大衣,穿在身上。

“你知道这个难题的特点吗?”田春达问。

“什么特点?”

“你刚才已点到了。你说有两个人,可能其中一人对你怀有刻骨仇恨,必置你于死地而后快,可为什么是两个人呢?”

“不知道。”

田春达两眼直勾勾地望着他。“刚才我灵光一现,有了新的推断,不仅是两个人,可能有更多的人在伺机对你下毒手。”

史德用怀疑的目光瞅了他一眼。“你意思是说有一群疯子在追踪我?无稽之谈!”

田春达的脸上呈现出喜悦和兴奋。“医生,我能想象出谁可能是这场球赛的裁判。”他看了史德一眼,眼睛显得分外明亮。“我现在还无法解释,但知道是谁。”

“谁呀?”

田春达摇摇头,“如果我告诉了你,就会被送上西天的。我常说,不要信口开河,夸夸其谈,肚里要真有货才行。好比射击,要先检查一下子弹是不是上了膛。现在我仅是练习射击。如果我的路子走对了,再告诉你也不迟。”

“但愿你走对路子。”史德急切地说。“下一步我该怎么办?”他又问田春达。

“我已经想过这个问题了。你给门卫打个电话,说你身体不舒服,不能自己开车去红叶谷了,请他从出租车公司给你叫一辆可以去红叶谷的出租车。然后你乘出租车去红叶谷饭店。”

“可那帮凶手还会追踪我吧?”

“可能吧,不过,我们刑警也不是白吃干饭的。”

“明白了,我现在就行动。”

14

史德回到居室给门卫打了电话,门卫按他的吩咐叫来了一辆去红叶谷的出租汽车。

史德带上行李上了出租车,出租车快速向红叶谷驰去。

史德坐在出租车后座上,神色不安,东张西望。可是,他该如何提防呢?杀手是什么人,用什么武器,在什么地方伏击,他一无所知。

出租车已经驶进红叶谷风景旅游区了,两旁的树木越来越多,越来越密。

突然,司机一个急刹车。史德身体猛地一冲,撞在前座上。“怎么了?”他问。

“前面路上有一块大石头,好像是有人故意放的。”司机有些惊恐地说。

史德打开车门向前看,果然看到一块灰色大石头摆在路中央。这时,他又看到从路边树林中冲出四个人,手持利斧向出租车奔过来。

凶手果然埋伏了,怎么办?史德焦急地想。

凶手离出租车越来越近了。司机想将车调头已经来不及了。

“快,把车上的扳手递给我!”史德向司机叫道,准备做最后的搏斗。

这时从空中传来喊话声:“暴徒们立刻站住,举起双手!我们是警察,你们举手投降!”

史德从车窗向上看,一架直升机来到头上,警察从机上拿着话筒喊话。还有警察拿着枪支对着下面暴徒。

暴徒惊呆了,站住不动。一个暴徒突然丢下利斧,向树林中跑。

“呯”警察开枪了,打中了那逃跑暴徒的腿,他栽倒在地上。

“不要跑,谁跑就打倒谁,都跪在地上!”警察又喊道。

暴徒吓得都跪倒在地上了。

直升机降落在公路上。逮捕了四名暴徒。

田春达看着史德笑说:“史德医生,你安全了,可以返回你的诊所了。”

史德握住田春达的手,感激地说:“谢谢田队长,谢谢警察弟兄们。”

经过审讯,弄清了匪徒要行凶的动机。

原来这是一个贩毒集团。其中一名成员最近情绪不稳定,内心很动摇、挣扎。他就找史德心理医生看病,但他只说了一些症状,请求吃药。并没有说贩毒的情况。而贩毒集团头目担心他透露出了集团的秘密,就软禁了他。并要杀害史德和罗琳,担心他们已经知道了集团的秘密,要杀死他们灭口。但开始错杀了穿着史德雨衣的沈汉。

云雾山庄凶案1 1

云雾山庄旅馆是座坐落在深山里的私家小旅馆。几名工作人员都起得很早,通常6点半起床,7点过后开始各自的工作。

负责所有杂务的莫永,首先会去锅炉室检查锅炉、调节中央暖气,再去温室检查气温、湿度,还有替花草浇水。这天早上,他先去锅炉室把暖气调强,然后打开自动洒水器,以除去屋顶上的雪,然后走向温室。

还没打开门,他就听到温室内有类似淋浴的声音。温室内当然没有淋浴的设备,也不可能有那种会想在温室内淋浴的怪人。

他疑惑地打开了门。

里面的声音,是浇水壶的声音。

一根铁丝从天花板上垂下来,下面绑着温室里用的浇水壶。壶里塞着一条从水龙头拉过来的蓝色塑胶水管,水像一条条的丝线,从悬吊在大约他身高高度的浇水壶壶口洒落下来;下面躺着一个全身湿淋淋的男人。

这一天——是11月17日星期一。

上午8点左右,旅馆的前台总管开始敲各个客房的门,并通知住宿旅客马上到一楼的餐厅集合,说有事要通知大家。

出了什么事吗?旅客们刚清醒过来的头脑,立刻涌出这样的想法。

“我是这个旅馆的主人白贺秀,你们好,请随便坐吧。大家都来了吧?”声音沉着而威严。

“对不起,白贺秀先生,”坐在角落的仲强惶恐地说,“还有一个人没到。”

旅馆现在的旅客是一个小剧团的人员,因为被风雪阻碍刚住进来不久。此外没有其他旅客。

人们这才发现,如果所有旅客都被叫来的话,应该有九个人,可是,现在桌边只有八个人,还少一个人。

“他叫什么名字?”

云雾山庄的主人神色自若地询问剧团负责人仲强,仲强一时反应不过来他的问题,只“啊”了一声,没有回答。

“那个没来的人,叫什么名字?”白贺秀重复了他的问题。

“啊,他啊,”仲强环视过桌边的每一个人,说,“他叫申高。”

“是吗?”白贺秀突然严肃起来,说:“那么,不管等多久,这位申先生都不会来了,永远不会来了。”

“永远?”仲强惊讶地反问,“这是什么意思?”

“这位先生已经死了。”白贺秀说。

这句话所代表的意义,跟说出这句话的人的平静表情,实在太不协调了。那一瞬间,一定没有人相信自己的耳朵。

“您说什么?”

仲强的声音,划破了现场的沉默。

白贺秀眉也不皱一下地回答他:“我是说那位先生已经死了。”

“胡说……”曲兰用断断续续的颤抖声说,“你在……开什么……玩笑?”

“我没有开那种玩笑的癖好。”白贺秀的嘴角动了动,看着脸色苍白的曲兰,说,“申先生真的死了,在旅馆的温室中。”

“胡说!”曲兰嘶哑地喊着,“你骗人!”

“曲兰!”仲强用尖锐的声音说,“冷静点,先听他怎么说。”

“我就是为了这件事,才请大家来这里的,希望各位多多包涵。”

白贺秀看着大家,语调非常从容。彻底隐藏了他内心的感情世界。

“莫永!”

白贺秀一声呼唤,那个站在墙边,留着胡子的年轻男人,立刻应声“是”,向前跨出一步。

“他是在这个旅馆工作的莫永。”白贺秀把他介绍给旅客后,就对着他说:“把今天早上的事说给他们听。”

“是!”用粗犷的声音回答后,莫永就站在原地,态度严谨地说起他在温室发现申高尸体的经过:“……我维持现场的情况,立刻找来杨迪医生。不过,一眼就可以看出他已经断气了。”

“杨迪是这个旅馆的保健医生,非常优秀。”白贺秀做了补充说明。

那个戴黑框眼镜的女人,用眼神向旅客们致意。

“申先生是昨天晚上死的,而且,”白贺秀说,“是他杀。”

几张椅子同时发出了“嘎哒”的声响。站起来的是仲强、冬云医生还有曲兰三个人。

“他杀?”曲兰的声音和脸都是扭曲的,“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的意思,”白贺秀平静地回答她,“不是病死或意外身亡,而是被某人杀死的。”

“不可能,”曲兰茫然地瞪大眼睛,“不会的……”喃喃自语的表情,从紧张到松弛,又骤然转为激动。紧抓着桌子边缘的双手开始猛烈颤抖,张得斗大的眼睛闪着凶光,怒视坐在对面的安志:“是你干的吧!”

“你、你说什么啊!”安志大吃一惊,拼命挥动双手。

“你再装也没用的!”曲兰用尖细高亢的声音说。

“喂,你……”

“好角色都是申高的,你不爽,所以杀了他泄恨!”

“别胡说八道了!”

“不然还会有谁做这种事……”

“不要说了,曲兰!”

仲强语气尖锐地制止她。冬云医生也拍拍她的肩膀说:“好了好了。”曲兰的双手在褐色的鬈发上乱抓一通,全身无力地瘫坐在椅子上。

“不会的……不会的,申高怎么可能被杀死,不可能的……”

曲兰的声音中断了,她垂下头来,黄色西装下的肩膀不停抖动着。

“对不起,让您见笑了。”仲强对白贺秀说了这句话后,坐回椅子上,但是,还是可以从膝盖附近紧握的双手,看出他的不安。“您说他是被杀死的,您可以确定吗?”

“很遗憾,那是不容置疑的事实。”

“——是吗?”仲强喘不过气来似的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面对白贺秀的视线,说:“可以去现场看吗?我想有必要确认尸体。”

“我就是请你们来认尸的。”白贺秀缓缓点着头说,“杨迪医生,麻烦你带他们去看。不过,女士们最好不要去看。”

沈月、曲兰跟夏彩留在餐厅,其他人都跟着黑框眼镜的女医生走向命案现场。

申高的尸体,在八角形温室中央广场的白圆桌前。像女人般的纤细尸体,仰躺在褐色瓷砖的地板上。

向来以美貌取胜的那张脸,发紫肿胀,丑陋扭曲地僵硬着,恶心得让人想撇过脸去。双唇像夜叉般往上吊;两眼翻白凸出;湿淋淋的茶褐色头发凌乱不堪。

因为下颚高抬而一览无遗的白皙脖子上,残留着看似某种带状物勒过的泛黑痕迹。生平第一次这么近看他杀尸体,仲强感到全身无力,用手按住快嘎哒嘎哒颤抖起来的膝盖,看着这个惨不忍睹的尸体。

蓝色牛仔裤包裹着修长的腿,上半身是鲜红的毛衣。已经不能靠自己意识动作的双手,交叉摆在心窝处。悬吊在尸体上方的浇水壶,被绑在一根从天花板垂下来的铁丝上。如刚才莫永所描述的,里面塞着一条蓝色水管。水已经关掉了,可是,尸体还是湿淋淋的。

除了他穿在脚上的那双黑色运动鞋之外,仲强还在他伸得笔直的双脚边,看到了另一双陌生的鞋子——红色木屐。

“请问——”仲强看着站在尸体旁的杨迪说,“这双木屐是这个旅馆的东西吧?”

“嗯,是的。”女医生点点头。

仲强把眉梢皱成锐角,说:“应该是收藏在一楼大厅装饰架上的玻璃盒子里吧?”

刘藤这时想,我大概是看那幅挂在装饰架上方的肖像画看得出神了,一点都不记得大厅的装饰架上有那种盒子。

可是,我们每个人都想不通,为什么那个东西会出现在这里。应该是凶手留下来的,可是,在尸体脚下留下这种东西,到底有什么意义呢?

“让我看看。”冬云医生小跑步靠过来。可能是以前有过多次经验的关系吧,他短小矮胖的身体,毫不迟疑地蹲在尸体旁边。

云雾山庄凶案2 “嗯,死得好惨。”医生用高亢的声音说完后,蹲在原地抬头看着同行的脸,说:“应该是被勒死的,你觉得呢?杨迪小姐。”

“没错,可是,”女医生微皱眉头说,“请你看看他的后脑勺。”

“啊?”冬云医生稍微抬起尸体的头部,从侧面观察尸体的后脑勺。

“啊,嗯。”医生喃喃念着,“你是说肿起来的这一块吧?可见是从后面打昏他,再把他勒死的。”说完,又抬头看着女医生说:“你查得很仔细,这个旅馆的主人说得没错,你的确很优秀。”

“不敢当。”

“那么,依你看,他死后多久了?”

听到老医生提出的问题,女医生显得有点犹豫。露出无奈的表情,把眼镜扶正,耸动一下肩膀,回答说:“我不太能确定。”

“你在大学没修过法医学吗?”

“这……”

“我们最好在时间还没经过太久之前,先做某个程度的判断。”

“嗯,你说得没错。”

女医回答得不是很有自信,但还是单膝着地,隔着尸体蹲在老医生对面。她紧张地看着很不自然的僵硬尸体,说:“好像已经出现死后僵硬现象。”

“没错,通常死亡三到四小时后才会开始僵硬。先从下颚开始,不久蔓延到手臂跟脚的大关节,再依序到手指、脚趾……也就是所谓的下行性僵硬。”说完,冬云医生把右手放在申高痉挛歪斜的嘴巴边,“下颚已经非常僵硬了。”接着,再把手移到缠绕着身体的手臂上,说:“这里也非常僵硬了,脚那边呢?”

杨迪小姐慢慢伸出手来,触摸尸体的脚,说:“已经开始僵硬了。”

“再来是手,”冬云医生抓住死者贴放在腰际间的手,“这里还没有僵硬,稍微使一点力就可以扳开来。也就是说……”

“我记得手指是死亡十个小时后才会开始僵硬。”女医生说。

冬云医生很满意地点点头,说:“没错,而下颚跟四肢关节,大约是七到八小时后开始僵硬,大概就是这个时间吧。”

“尸斑呢?”女医生问。

老医生用力将尸体侧翻,发现尸体的脖子后方皮肤已经浮现出红紫色的斑点。

“——嗯,用手指一压,就马上消失了。通常,死后一段时间,这种斑点就会逐渐退色消失。”

“那么,的确是死后七到八小时啰?”

“对,还不到十小时,这么判断应该不会错。”冬云医生的手离开尸体,很快环视一遍绿意盎然的温室,问道:“这问温室的温度是多少度?”

“啊,”女医生露出惊觉的神情,说:“25℃左右。”

“比常温稍微高一点,不过,应该不会有太大的误差。”

“图书室里有法医学书,”仲强插嘴说,“何不等一下查查看呢?”

“说得也是。”冬云医生皱起微微冒汗的圆鼻子,说,“目前,我们只能查到这个程度。其实,胃内的残留物是最重要的关键,可是,总不能在这栋屋子里进行解剖。总之,应该是死后七到八个小时,不对,最好把范围拉到九个小时左右。更慎重考虑误差的话,应该是六个半到九个半小时吧。”

仲强看看表,现在是上午9:10。倒回去算的话,死亡推断时间应该是在晚上11:40到凌晨2:40之间。

“喂,”安志的声音突然从温室入口处传过来。“你们过来看!”

大家陆续离开广场,往安志那里走去。安志站在进门左手边——沿温室墙壁环绕一圈的通道转弯处,看着铺同样褐色瓷砖的地板上的某一点。

“你们看这个。”

安志用手指着的地方,掉落着两样东西。一样是附有金环扣的黑色皮带,金环扣上雕刻着三条互咬尾巴的蛇。那是已经身亡的申高的东西。

另一样东西。跟摆在尸体脚边的红色拖鞋一样怪异;是厚厚一本装在四六开纸盒里的书。仲强弯下腰看那本书。白色纸盒的表面,沾着斑斑点点的黄渍,看起来很脏,上面印着几个粗体字。

“这是……”仲强不由得叫出声来,“这是白秋的书呢。”

跟“杀人现场”非常不协调的书名——《诗歌选集》,就印在那个纸盒子上。

回到餐厅,白贺秀看着旅客说:“你们之中,有所谓代表人吗?”

“应该是我吧。”仲强回答。

“请问贵姓?”

“我叫仲强。”

“仲强先生吗?”主人点点头,眯起眼睛,打量着这个“代表人”。

“好,那么,仲强先生,我以这个旅馆主人的身份,来跟你这个代表人谈谈。”他非常冷静地说,“事实上,你们剧团这几个旅客已经严重影响到我们的生活。这里是山里,手机信号很差,风雪天就更差。偏偏现在有线电话又不通,因为雪下个不停,把电话线压断了;即使雪停了,这场初冬的季节性积雪也很惊人,所以你们可能得继续在这里住一段时间,可是,你们之中有个凶手。

以目前的情况来看,说老实话,我很想现在就把你们赶出去,可是,我又不能这么做。所以,仲强先生,”白贺秀的眼睛眯得更细了,“我希望你负起责任,以最快速度找出你们之中的凶手。我要求你做这样的努力,你应该不会有异议吧?”

他的语气既平静且绅士,却也给人无法反驳的压力。那种感觉,就像他高高在上俯视着人们。连仲强都有点招架不住,咬着下唇,一时接不上话。

“可以吧?仲强先生。”白贺秀再度向他确认。

“知道了,”仲强沉默片刻,直视着白贺秀,百般无奈地说,“我会接下这个任务。不过,我们也要尽力与警方联络,他们才是侦破专家。”

旅馆的主人露出微笑,仿佛在对他说“当然应该这么做”,随即把双手放在桌上,站起身来准备离去。

“请等一下,白贺秀先生。”仲强叫住他。

“什么事?”

“您要我接下侦查的工作,现在我接下来了,那么,您是不是也会协助我呢?”

“这就很难说啦。”白贺秀轻轻耸动肩膀,“也许我可以给你某种程度的协助。”

“那么,我想先请教您两件事。”

“你问吧。”

“第一,住在这个房子里的人,只有您、杨迪小姐、总管赖鸣先生、杂工莫永、关莉小姐吗?可不可以请他们集合一次?”

“他们之中绝对没有凶手。”白贺秀冷冷地说。

“可是……”

“第二个问题是什么?”

在白贺秀的催促下,仲强不满地皱起眉头,继续说下去。

“请准许我们进出温室,因为那里是犯案现场。”

“我可以答应你。”

“啊,还有一件事。”仲强对正要站起来的白贺秀说,“该怎么处理尸体?把他丢在那里,好像太可怜了。”

“搬到地下室去吧。”白贺秀立刻答复他,“把那种东西留在那里,我们也会很困扰。这样吧,先替他照相存证,再搬到地下室去,如何?”

听到对方毫不犹豫地把尸体说成“那种东西”,仲强的表情顿时僵硬,但是,随即回过神来说“可以”,再对着低头不语的曲兰说:“可以吧,曲兰?”曲兰是死者的女友。

曲兰凉讶地抬起头来,但是,很快又低下头去,用绝望无力的声音说:“随便你们。”

白贺秀离开后,杨迪也随后离去。关莉消失在她刚才进来的那扇门后,总管赖鸣也替几个杯子加满咖啡,再把大盘子食品放在餐桌上,就离开了餐厅。

云雾山庄凶案3 仲强拿起杯子,深深叹了一口气。

曲兰这时叫道:“安志,是你杀的。除了你之外,还会有谁!”

“你好像很讨厌我,”安志抓着头说,“可是,我其实并不是很讨厌申高啊,我老爱数落他这个那个,也只是嘴上说说。”

“你现在再怎么解释都没用了。”

“我希望你可以相信我。”

“如果不是你,会是谁呢?”曲兰把淡褐色的桌布扭成一团,咬着没有颜色的干枯嘴唇。那种表情就像被逼到了绝境,随时会发出咬牙切齿的声音。

“我知道了,是你!”

她把目标转移到齐斐身上,正要喝一口咖啡的齐斐,惊讶地放下了杯子。

“为什么是我?”

“你不是向申高借了钱吗?借了好几万,你不想还,所以就杀了他。”

“怎么可能!”齐斐苍白着脸,求救似的看着其他同伴。

“喂,你不要随便瞎猜,把自己人都当成了凶手,这样不好。”安志歪着嘴角,说,“不然,我也可以说,在我看来,最有嫌疑的人是你。”

“我?”

“你们是情侣关系啊,因为感情纠纷而萌生杀机,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啊。而且,回想前天的事……”安志用舌头舔湿嘴唇,“从巴士故障我们下车走路开始,一直到下大雪迷路为止,都是申高走在最前头。”

“那又怎么样?”

“所以,你怪他害了你啊,你认为迷路回不了南山市,都是他的错。”

“我才没那么想。”

“真的吗?难得的试镜机会,你却去不了。而且,这个机会还是你给制作人献媚才争取来的呢。”

“不要说了!”曲兰大叫一声,随即脱下一只鞋子,奋力往安志扔过去。不是很高级的红色高跟鞋,从吓得魂飞魄散的安志的太阳穴擦过。撞到背后的墙壁上,又猛地斜斜反弹回来,掉落在地毯上翻滚着,正好滚到刚打开门进来的杨迪小姐跟前。杨迪眼睛瞪得圆圆的,看着他们。

“啊,不好意思!”仲强慌忙趋向前去,捡起高跟鞋,“对不起,她是那个被杀的男人的女朋友。”

被高跟鞋打到的墙壁上,留下了很清楚的伤痕。仲强看着这个痕迹,满怀歉意地说:“可不可以请你不要跟她计较,她只是情绪太激动了。”

“我知道。”女医生说话的声音出奇的柔和,“不过,还是让她休息一下比较好吧?”

看到她这么沉静的反应,仲强显得有些诧异。因为他以为女医生一定会毫不讲人情地斥责他们。

“我去拿药来。”冬云医生站起身来这么说时,女医生轻轻摇摇头,说:“不用了,我想应该有人需要镇静剂,已经拿来了。”

仲强很不好意思地说:“麻烦你了,谢谢。”

“没什么好谢的。”

杨迪对仲强微微一笑。

2

南山市刑侦支队队长田春达带着部下乘直升机来到云雾山庄,因为大雪封山,他们只能乘直升机来到这里,目的当然是要侦破杀人凶案。

刑警把旅馆里的人员集中到餐厅。田春达看着大家说:“现在让我们来讨论一下昨天晚上发生的事。希望你们都能回答我的问题。这么做,对破案来说是必要的。”

田春达看着杨迪医生,说:“我想再度确认申高的尸体被发现时的状况,可以请你再说一次吗?”

“好的,”她清楚地回答,“莫永找我去温室时,是上午7:40左右。才看第一眼,我就知道他已经断了气。当然,我还是依照程序检查了他的脉搏、瞳孔;也是这时候发现了脑勺的肿块。

“尸体被浇水壶里的水淋得湿答答的。我只是先关了水龙头,然后就那样把他放着。所以,尸体被发现时的状况,大致上就是你们刚才看到的那样。”

“然后,你就把旅客都找来了?”

“嗯,我跟主人商量过后,就由我跟前台总管分头去把他们找来。”

“那时候大约是8点半左右吧?”

“是的。”

“你跟冬云医生开始验尸,那时候是大概是9:10吧?验尸结果是窒息而死——被勒毙的。凶手从后头部将他击昏,再用皮带状的凶器勒住他的脖子;大约已经死亡六个半到九个半小时,所以,单纯推算回去的话,这件凶杀案就是发生在昨晚11:40到凌晨2:40之间——是不是这样呢,冬云医生?”

“没错。”老医生严肃地点点头,“刚才我又跟杨迪小姐讨论过一次死亡时间,大致上应该就是那个时间段了。范围已经设定得很宽了,如果有误差,应该也就是加减十分钟而已吧。当然啦,如果可以尽快解剖的话,就可以进一步缩小时间范围了。”

“尸体被水浸泡过,不必考虑吗?”

“温室所使用的水来自湖水。”杨迪说,“你们知道云雾湖这个名字的由来吗?”

“不知道,有什么关系吗?”

“因为这附近的雾很浓。那个湖是火山活动后产生的堰塞湖。湖底有好几个地方喷着温泉,水温相当高,所以才会产生浓雾。”

“你是说水温很高,所以不会对尸体造成太大的影响吗?”

“是的,几乎没有水的冷却效果,水量也没那么多。”

“原来如此,”田春达抚摸着高挺的鼻子,“那么,对于安志发现的皮带跟书,你有什么看法呢?”

“莫永找我去温室时,我就发现那两样东西了。”

“是吗?所以呢?”

“我认为那条皮带应该是勒住死者脖子的凶器。”

“那么,书呢?”

“原本应该是图书室里的书,你们也都看到了,那本装在纸盒里的书非常笨重,我想凶手应该是用那本硬壳书殴打了被害人的头部。”

“对,我也这么想。”田春达点了点头,“冬云医生,您的意见呢?”

“我也赞成。”老医生回答说,“拿书当凶器是有点奇怪,不过,用书脊的硬壳部分用力敲打的话,还是可以造成很大的伤害。申高的身体又那么瘦弱,恐怕连女性都有可能把他打昏。”

听到这句话,沈月、夏彩跟曲兰,隔着桌子彼此互看了一下。

三个人都显得很诧异、惊慌,只是程度多少有些不同而已。

“还有那条皮带,”冬云医生继续说,“仲强先生,那是申高的吧?我并不是看过才这么说的,而是看到他的裤子上没有皮带。”

“您说得没错,那的确是他的皮带。”仲强深深点着头,把手挽在胸前。

田春达说:“现在,我们可判断那条皮带跟书就是凶器,问题是,那两样东西为什么会掉在温室入口附近——距离尸体那么远的地方。”

“这个嘛,”杨迪陈述她的看法,“各位,你们都没注意到吗?皮带跟书掉落的地方,有碎裂的盆栽以及挣扎过的凌乱痕迹。也就是说,申高是在那个地方被杀死的,而不是在温室的中央广场——我想我这样的判断应该是正确的。”

“你是说凶手行凶后,移动了尸体?”田春达接道。

“是的。”

“嗯,我们去看时,尸体的双手缠绕在身体上,好像抱着腹部。一开始就是那样吗?”田春达又问。

“好像莫永发现尸体时就是那样了。”

“遭勒毙的尸体会呈现出那种姿态,实在太不自然了。”

“嗯,我想应该是死亡后,还没开始僵硬之前,被弄成了那种姿势。”

“你认为是凶手所做的?”田春达喝了一口红茶,“还有,放在尸体脚下的那一双红色木屐,也是一开始就在那里了吧?”

“是的。”

“唉,木屐、浇水壶、尸体的不自然姿势,到底代表了什么意义呢?”

云雾山庄凶案4 “齐斐,你想说什么吗?”仲强发现在鸦雀无声的一群人当中,齐斐好像有话要说,视线闪烁不定。

“也没什么啦。”他神经质地微微垂下单眼皮,点上了烟。

“你想到什么都可以说啊。”

“好吧,”齐斐的视线依然朝下,微微点头说,“我刚才想到了,那本书——就是掉落在那里的那本书,是白秋的诗集吧。”

“嗯,没错,所以呢?”

“所以,”齐斐带着不安的神色说,“我想可能是《雨》的模仿杀人?”

“雨的模仿杀人?”田春达紧紧皱起了眉头。

齐斐镇定地抽着烟,说:“是的,白秋的《雨》……”

一阵不安横扫过,所有倾听齐斐说话的人,都露出了困惑的神情,其中有不少人是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下雨了,下雨了。”冬云医生打破了沉默,像哄小孩子睡觉似的,开始唱起那首歌,“我想去玩,可是没有伞,红色木屐的夹脚带也断了。”

“下雨了,下雨了”——就是从浇水壶喷出来的水;“红色木屐”——就是红色木屐。

“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仲强边在胸前口袋摸索着香烟,边喃喃说着。

“模仿杀人吗……”田春达的食指按着太阳穴,神情复杂地叹了一口气,“没错,只能这么想了。可是……”

“什么叫模仿杀人?”夏彩瞪大眼睛,一脸茫然地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模仿杀人’……”田春达回答她,“就是模仿童谣的歌词或小说的内容来杀人。你没看过英国女作家克丽斯蒂写的《最后一个人也不剩了》吗?”

“没有看过。”夏彩摇摇头,随即接着说:“我知道了,有部电影就是模仿小皮球歌的歌词来杀人。”

“《罪恶的拍球歌》吗?没错,那也是典型的模仿杀人。现在你懂了吧?凶手就是模仿冬云医生唱的那首歌的歌词,把现场布置成那样子——用浇水壶的水来表示雨水,用红色木屐来表示歌词里的红色木屐。”

“原来是这样啊,”夏彩老实地点着头,“白秋的《雨》,就是那个房间里的音乐盒的音乐吧?”

田春达摆摆手说:“好了,这件事就说到这儿吧,我想知道昨天晚上大家的行踪,也就是所谓的不在场证明调查。

仲强说:“昨天大家是在9点半左右回去房间,那之后尤其是11:40到凌晨2:40之间的行踪,是最大的问题。我跟刘藤在那之后,一直待在图书室里讨论下一部戏剧。到凌晨4点半以前,我们两个都在一起,所以,很幸运的,我们的不在场证明完全成立。对吧,刘藤?”

“嗯,”刘藤像吃了一颗定心丸似的,用力地点着头,“没错,仲强先回房间拿笔记,然后我们就一直讨论到4点半。”

“这期间,各自上了一两次厕所,不过,顶多两三分钟而已。

这么短的时间,根本不可能做到凶手做的那些事。要做到那样,以最短的时间来估计,也要二三十分钟吧。”

田春达吐了一口气,看着大家,“我要一一询问你们,也许那种感觉不是很好,可是,请尽量详细地回答我。首先,从安志开始吧,你昨天晚上有不在场证明吗?”

“怎么可能有,”安志皱起脸说,“我回到房间,倒头就睡着啦。我这个人不管何时何地,都可以马上熟睡。

在被那个总管叫醒之前,我一直都在梦中。”

“下一个,夏彩呢?”田春达视线转向夏彩。

“我跟沈月在一起。”夏彩回答说,“我担心火山爆发的事,睡不着,就去了沈月房里。”

“沈月,真的吗?”田春达又看向沈月。

“嗯,”沈月瞄了夏彩一眼,“不过,并不是一直在一起。”

“怎么说呢?”

“夏彩到我房间来,是在12点左右。之后,我们东聊西聊了一阵子。2点左右,夏彩说她好像可以睡得着了,就回房去了。”

“不算是很完整的不在场证明。”

“是的,的确不完整。”

“好,下一个,”田春达把视线移到曲兰的脸上,“你拿着冬云医生给你的药,第一个回到房间。那之后,你做了什么事?”

“把药吃了啊。”曲兰轻声说。

“哦,没去申高的房间吗?”

“哪有心情去啊。”

“药很有效吗?”

“嗯。”

“你一直睡到天亮吗?”

“是啊,田队长,你不会是怀疑我吧?”曲兰的神情变得僵硬。

田春达缓缓地摇摇头说:“怎么说呢,”话中夹带着叹息声,“侦查的基本原则是应该怀疑所有的涉案人、事、物吧。”

“我没有杀申高。”

“这要由调查结果来确定。”

田春达又把目光转向冬云医生,“冬云医生,可以请你说明昨晚的行踪吗?”

“我跟安志、曲兰一样,”老医生抚摸着白胡须说,“回到房间没多久后就睡着了,在早上被叫起来之前,没有见到任何人。”

“是吗?谢了。”田春达又望向齐斐,“齐斐,请你说下昨晚你的情况。”

仲强显得非常疲惫,垂下肩膀来,视线先落在凝视着桌子正中央的齐斐身上,再移到刘藤脸上,“齐斐也有不在场证明,我跟刘藤是证人。”

刘藤默默点着头,说:“没错,跟我和仲强一样,齐斐也有不在场证明,昨天晚上的那个问题时间段,他跟我们一起待在图书室里。

“不过,还是请他本人来说吧。”田春达说。

“好,”齐斐张开充血的眼睛,说,“我9点半回到房间后,怎么样都睡不着,就去了图书室,想找本书看。结果,看到仲强跟刘藤都在图书室。”

“那时候大约10点半左右吧?”

“嗯,差不多是那个时间,然后我就一直待在那里了。”

刘藤接到:“他说怕把书带回房间里,又不想看了,就坐在壁炉前的摇椅上看书。偶尔会听我和仲强之间的谈话,插一点意见进来。等他回房间时,已经凌晨3点多了。

我之所以记得,是因为当时他看着自己的手表确认时间后说‘已经这么晚了啊’”。

“好了,”确认完大家的不在场证明后,田春达挽起手说,“结果,只有三个人有不在场证明。沈月跟夏彩的不在场证明不够完整;安志、曲兰跟冬云医生完全没有不在场证明。简单来想,凶手可能就在这五个人之中。”田春达看着在一旁默默观看“不在场证明调查”的女医生,说:“我也想问你同样的问题,你可以回答我吗,杨迪?”

“你在问我的不在场证明吗?”她有点惊讶地眨着眼睛,但马上恢复镇定,淡淡地回答说,“因为要早起,所以我平常最晚也是10点就睡了。我一向很注意维持足够的睡眠,昨天也是这样,10点上床后,就睡着了。”

“旅馆里的其他工作人员呢?”

“你认为工作人员之中有凶手吗?”杨迪挑高眼角,反问田春达。

“我不能漠视这个可能性。”

杨迪稍微思考后说:“服务人员每天早上7点就要开始做各自的工作,所以,不会有人熬夜。晚上通常是9点回到各自的房间,尽量早点睡觉。前天晚上因为剧团的旅客突然来访,所以晚了一点,不过,昨天晚上应该是跟平常一样。”

“也就是说每个人都没有完整的不在场证明啰?”田春达问。

“嗯,恐怕是吧。”

“为了参考,请告诉我你们的房间的位置。”

“我跟关莉在三楼尽头,赖鸣跟莫永在一楼尽头。”

云雾山庄凶案5 “白贺秀先生的房间也在三楼吗?还是一楼?”

“三楼。”

“他也很早就睡了吗?”

“旅馆主人的事情我不太清楚,如果跟平常一样的话,应该也是很早就休息了吧。”

“哦,那么其他人呢?”田春达像连珠炮般提出了一长串的问题。

可以看出女医生白皙的脸颊微微颤抖着,眼镜后的眼睛,也霎时浮现出防备的神色。

“这个旅馆没有其他工作人员了吗?”田春达又问了一句。

“没有。”她冷冷地回答。

“是吗?好,我知道了,谢谢你。”田春达一定是怕再逼问下去,她不但不会回答,恐怕连合作的态度都会改变,所以很干脆地停止了询问。“对了,还有,”田春达把视线拉回到大家身上,“昨天那个问题时间段内,或之前之后,有没有人听到可疑的声响?或是注意到任何事?”

没有人回答,大家都垂着眼睑,避开彼此的视线。这期间,刘藤一直看着坐在对面的沈月。她的脸色跟曲兰一样不是很好。发生了杀人这种天大的事,当然会这样,可是,一点都无损于她的美。

“如果不方便在大家面前说的话,等一下可以直接来告诉我。不管是多小的事都行。”稍过片刻后田春达说,“对了,杨迪医生,在现场的那双木屐……”说到这里,走廊的门被打开来,打断了田春达的话。

“杨迪医生,”管家走进来,用嘶哑的声音说,“对不起,可以来一下吗?”

“现在,我们针对动机来讨论吧。”杨迪被赖鸣叫离坐位后,田春达转向大家说,“不管凶手是谁,一定会有杀死申高的理由。虽然现在常有所谓‘无动机’的疯狂杀人,可是,依我看,这里并没有那种精神异常者。”

“我们之中有理由杀死申高的人,首先是安志,其次是曲兰、齐斐。”

“仲强,怎么连你都这么说呢,你认为我恨申高吗?”安志不服地撅起嘴巴。

“起码在旁人眼里,你不是很喜欢他。”

“那不只是对申高吧,我没有喜欢男人的癖好。”

“还有,从你今天早上所说的话可以听出来,你认为昨天我们会迷路,都该怪一直走在前头的申高。因为他的关系,我们被困在这里,破坏了你挽回婚姻的计划,所以你恨他。”

“是、是,”安志赌气似的举起了双手,“总之呢,从今天开始我就是‘嫌疑犯’了。”

“至于曲兰,就如安志刚才所说,为了爱的纠葛。还有,不能回南山市参加试镜,也可能让你产生恨意。”

听到仲强这么说,曲兰已经不想做任何反驳。她低下头来,不断叹着气。

“齐斐,你欠申高的钱是事实吧?”

仲强的目光一转到齐斐身上。齐斐就缩起了壮硕的身体,点了点头。

“借了多少?”

“不是很大的金额,大约2万。”

“嗯,你应该不会为这么一点钱杀人吧。不过,也很难讲,现在借你钱的人已经不能开口说话了,你也有可能借了更多的钱。他要你回去就还他,你有办法吗?”

“总会有办法的。”

“哦——”把视线从齐斐身上移开后,仲强又用指甲弹一下已经空了的杯子,“其他人就没有什么动机了。”

“谁说的,”曲兰抬起阴沉的脸,用沙哑的声音说,“如果你怀疑我,也该怀疑夏彩跟沈月啊。”

“哦,为什么?”

“因为夏彩喜欢申高啊,申高那个人就是那种调调,来者不拒,所以,好像陪她玩了一阵子。”

“不要说了!”夏彩用激昂的声音打断曲兰的话,“你没资格这样说我!”表情跟口吻不再那么孩子气,跟平常的她简直判若两人。她用憎恶的眼神瞪着曲兰。

“他真的玩弄过你的感情吗?”田春达问。

夏彩涨红着脸,暧昧地摇着头,说:“申高长得帅,身材又好,我的确是喜欢过他。可是,也不是真的爱上他啊,所以怎么可能因为他玩弄过我的感情就恨他呢。”

“说得真好听。”

曲兰气冲冲地反瞪夏彩一眼,夏彩也不甘示弱地反驳她:“我看是你在忌妒我吧?”

“我忌妒你?你……”

“好了,别吵了。”田春达制止她们,“曲兰,你说沈月也有动机,为什么?”

“因为,”曲兰嗫嚅地说:“申高最近骚扰过她。”

“真的吗?”田春达看着沈月。

沈月的表情还是那么沉静,只是多了一点凝重,她缓缓地摇摇头说:“事情没那么严重,他是约过我几次,可是,我都没答应过。”

“他强逼过你吗?”

“怎么可能。”

“哟哟,真是这样的话,仲强一定也会很不高兴吧?”安志说,“仲强,你向来很宠爱沈月,如果那家伙敢动沈月一根寒毛,你一定会很生气吧?”

“开始反击了?”仲强耸耸肩说,“这一点我不能完全否认,所以,也算是一种动机吧。”

说完,他用带有某种意义的眼神看了刘藤一眼,好像在对他说——如果他骚扰沈月,你也有相同的动机。

“结果,只有冬云医生完全没有动机。”田春达说。

“这也未必吧?”

听到安志这么说,冬云医生把眼睛瞪得又大又圆,说:“我也有动机吗?”

“有可能啊,譬如说,你的小女儿去省城的大学就读时,在那里认识了申高。”

“你是说她可能被申高诱惑、玩弄过?”

“没错。”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太巧啦。”老医生摇晃着圆圆的身体笑着说,“真的太巧了。”

“该怀疑的事还真多呢……”仲强喃喃自语地说,然后深深叹了一口气,“这个旅馆的人也……”

这时候,被赖鸣叫出去的杨迪回来了,时间大约是下午2点多。

“我有件事要告诉各位。”女医生一进来,就神色紧张地对大家说,“不过,在说之前,我要先确认死去的申高先生的本名是不是叫李家充?”仲强回答“是”,女医生又问:“他是东兴企业集团董事长的儿子吗?”

“没错,怎么了吗?”

我一点都猜不出来她到底要跟我们说什么,不过,从她的语气,可以知道她带来了非常重要的信息。

“电视新闻里出现了他的照片。”杨迪边说边坐回原来的位置。

“电视新闻有他的照片?”仲强惊讶地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警察正在找他。”

“警察?”仲强更惊讶了,半跃起身子,说,“怎么回事,他犯了什么罪吗?”

“嗯,”女医点头说,“他是8月在南山市发生的那起强盗杀人案的重要嫌疑犯……”

那个案件发生在8月28日星期四深夜;有人闯入南山市高级住宅区东兴企业集团董事长李享助家中,杀了李家一名警卫后逃逸。

依现场状况判断,凶手是搜寻财物时被警卫发现,所以杀了警卫。不过,死因是后脑部撞击引起的脑出血,所以,也可能是在缠斗中发生的意外。凶手可能也吓坏了,所以没有带走任何财物就跑了。

那个房子太大了,所以案发当时的声响没有吵醒任何人,被杀的警卫第二天早上才被发现。案发两个月后,警察还是查不出一点线索,案情陷入胶着。一直到最近,才出现了有力的目击者。

那个目击者说,在推定的案发时间,有一辆可疑的车子停在李家附近的马路上,他看到一个人影突然从李家冲出来钻进车子里,然后加速离去。目击者根据记忆描述的车种、车号,正是申高——李家充的车子。

云雾山庄凶案6 于是,警局便将申高视为重要嫌犯,开始通缉他。当然,在这之前一定做过更详细的调查,只是我们正好被困在云雾山庄,只能从电视得知大略的消息。

“申高是那个案件的凶手吗?”听完杨迪的说明,仲强显得非常震惊,“可是,怎么可能……啊,对不起,这种事问你也没有用。”

“不,仲强,这也是有可能的。”安志奈志插嘴说,“也许我不该批评一个已经死去的人,可是,申高是李家最糟糕的一个,做事又不够深思熟虑。他有可能因为钱不够花,抱着好玩的心态闯入他熟悉的长辈家偷钱。”

“抱着好玩的心态当小偷吗?”

“可能是喝酒后的一时冲动吧,而且……他好像有嗑药的习惯。”

“药?”仲强沉重地皱起眉头,“你是说他有服用毒品的习惯?”

“不是的,不是那么不健康的东西,是比那种东西稍微健康一点的东西,像大麻啦,不然顶多就是LSD而已。”

“LSD是健康的药吗?”

“因为毒性比较低啊。”

“你也吃过吗?”

“才没有呢,我的体质不用靠药物,也会自动兴奋起来。”

“是吗?对了,昨天申高好像也说过他需要某些开销——曲兰,你知道什么吗?”仲强问。

“我不知道——”

曲兰一脸苍白,拼命摇着头。看到曲兰这样的反应,田春达更眯起了眼睛严厉观察她。他想:昨晚,这个申高又不知道被什么人杀了,这两个案件之间究竟有没有什么关联?或只是单纯的偶然而已?

“田队长,”杨迪看着田春达说,“还有一件事,我想最好告诉你。”

“什么事?”

“关于放在尸体脚下那双木屐的事。”

“嗯,你说吧。”

“这件事是莫永告诉我的,”她不露半丝情感的眼睛,朝上看着田春达,“你也知道那双木屐是放在大厅装饰架的玻璃箱中,箱子里有一个装了水的小杯子,莫永每天都会补充杯子里的水。”

“这样漆才不会干掉,对吧?”

“没错,昨天他去加水时,发现玻璃门微微开着。”

“那时候木屐还在玻璃箱中吗?”

“嗯,可是位置好像跟原来不太一样。”

“哦——也就是说,在那之前,曾经有人打开玻璃把木屐拿出来?”

“这个旅馆里的人都说没碰过那个箱子。”

“你是说我们之中有人碰过吗?”仲强缓缓抚摸着下颚,“莫永是在昨天什么时候发现的?”

“他说大约是傍晚6点。”

“我知道了。”田春达点点头,用锐利的眼神扫视全桌的人,“昨天下午6点以前,有没有人碰过木屐的玻璃箱子?这个人未必就是杀死申高的凶手,如果没做什么亏心事的话,应该可以坦然承认。”

没有人回应田春达的询问。

“看来,”田春达眼神严厉地说,“这个人是做了什么‘不可以承认的事’,也就是说,昨天碰过箱子的人可能就是凶手。”

5

早晨,沈月发现了曲兰的尸体,向来沉稳的她所发出的尖叫声,连隔着中庭在她正对面房间里的刘藤都听到了,把他从昏沉的睡眠中挖了起来。

这件事发生在30分钟前——早上8点半左右。

云雾山庄的服务人员,照例在早上7点开始各自的工作,却没有一个人注意到湖面上的平台。曲兰的尸体就躺在平台上,被晨起散步的沈月发现了。

因为定期除雪,中庭跟走道边的平台积雪并不深。

上岸后,几个人暂时把尸体仰放在雪上。

一直站在喷水池边看着的杨迪缓缓走了过来。

“医生,”仲强调整紊乱的呼吸,看着冬云医生说,“可以推定死亡时间吗?”

老医生短短“嗯”了一声,跟走到旁边的女医生面面相觑。

“这个问题可难倒我了。”冬云医生弯下微胖的身躯,两手搭在裤子湿透的膝盖上,“这个尸体恐怕是一整晚都被弃置在这么寒冷的地方,处于冷冻状态,实在很难下判断。”

“大略的推测就行了。”

“那也很难啊。”医生圆圆的肩膀颤抖了一下,看着同行,“杨迪,你认为呢?”

“不太可能,”女医脸色苍白地摇着头,“因为在冷冻状态下,几乎没有呈现死尸现象。例如,死后僵硬主要是因为肌肉内的ATP分解——也就是一种化学反应所引起的,可是,在低温下根本不会产生这种反应。”

“没错,”忍冬医生点点头,肩膀又剧烈颤抖着,“在极端低温中,也不会出现正常的尸斑。当然啦,如果可以把尸体搬到大学医院,请专门医生解剖的话,也许可以看出一点端倪来。”

躺在脚下的女尸,脸色跟平台的雪一样苍白,多少缓和了一些苦闷歪斜的丑陋表情。

“这一一”齐斐看着尸体说,“这是昨天的延续吗?”

“好像是。”仲强回答他,`视线随后落在刘藤身上。

刘藤默默从对襟毛衣口袋中拿出刚才那条手帕;在手掌上摊开来,给齐斐看里面包的东西。

“咦!”齐斐露出十分惊讶的表情,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东西,“纸鹤?”

“在尸体旁边发现的,为了怕被风吹走,还夹在腹部下面呢。”

“这东西在尸体旁边?”听完刘藤的说明,齐斐惊讶的表情还是一丝不减,不太了解似的歪着头说, “没有其他……啊,我是说尸体附近就只有这个东西吗?”

“是的”

“为什么?”

“你不知道《雨》的第二段歌词吗?”听到刘藤这么说,齐斐茫然地看着手帕上的纸鹤,用颤抖的声音喃喃说着:“《雨》的第二段一一雨……”

“下雨了。下雨了。”齐斐开始低声吟唱起来,“再不愿意,也在屋里玩吧。我们来折色纸,玩折纸游戏吧。”

齐斐用念咒语般的调子吟唱着,此时,仿佛被这样的旋律召唤来似的。湖面突然吹来一阵强风。刘藤慌忙想压住手帕,可是已经来不及了。被风刮走的紫色纸鹤,以丑陋的曲线飘落下来;落在曲兰胸上。

莫永带着几个人,把兰的尸体搬到旅馆的地下室。

门一打开,出现了通往地下室的陡梯。

“请注意脚步。”莫永说着,带头踏出了步伐。

就在这时候,突然听到“叩咚”的硬物撞击声,好像有人停下了脚步。

三个人抬着曲兰的尸体,不约而同地往声音的方向望去;声音是从通往二楼的楼梯传来的。

瞬间,刘藤仿佛看到有个身影闪入楼梯平台;同时,一根拐杖滚落到一楼,“卡啷卡啷”声响彻整个房子。

“谁?”安志大喊。

“地下室在这边。”莫永严厉地说。

安志放掉抬着尸体右肩的手,往楼梯方向走去。

尸体突然重心不稳,摇摇晃晃地倾向一边。

“不可以!”莫永神色慌张地追上安志,从背后抓住他骨瘦如柴的肩膀。“请不要多管闲事!”

“啰唆!”安志大叫一声,狠狠甩掉莫永的手,“谁?!不要偷偷摸摸的,快出来!”他一溜烟闪过莫永再度伸过来的手,冲上楼梯。

可是,他在楼梯平台前就停下脚步,用力“啐”了一声,说:“被他跑掉了。”

他捡起黑色拐杖,像钟摆一样摇晃着。不甘心地抬头看着从平台延伸到三楼的楼梯,好一会儿才把拐杖靠在墙上直立着,走回原地。

莫永用可怕的眼神瞪着安志,但是什么话也没说,又回到地下室门前。

云雾山庄凶案7 “喂,”仲强边走下微暗的楼梯,边问莫永说,“那只拐杖是谁的?”

经过一两秒钟,他才头也不回地说:“是主人的。”

“你们主人喜欢玩捉迷藏吗?”仲强讽刺地说。

“主人现在在那边的餐厅里,只是那只拐杖挂在楼梯扶手上而已。”莫永平静地说。

“你们主人习惯把东西放在那种地方吗?”

莫永突然停下了脚步,转头看着。

黑色胡须下的脸,瞬间浮现出似挑战又似愤怒的神情。

“没错,”他说,“主人的确有随处放东西的习惯,所以,他叫我们不必在意。”

刘藤觉得这个男人在说谎。

刚才刘藤的确感觉到楼梯上有人,不,不只是感觉而已。

虽然只是一瞬间,但是,刘藤想除了他之外,仲强、安志应该也都看到了一个慌慌张张躲开我们视线的身影。

那是一个黑色的小小身影。

这个身影最近屡次闪出。夏彩昨天在大厅的楼梯平台看到的身影、刘藤昨天在礼拜堂门口看到的身影、仲强在温室看到的身影,还有沈月听到的拐杖声以及钢琴声……

实实在在显示出这个旅馆里的确住着不知名的没有露脸的又一个人。

地下室里没有暖气设备,冷得连呼吸都快结冻了,不过,当然比外面好多了。

右前方角落,有一块白布摊开着,浮现出人的形状;申高的尸体就安置在那里。

我们把搬来的新尸体放在旁边,莫永从橱柜中拉出一条白布,交给仲强盖在曲兰的身上。

田春达和助手这时从附近的派出所赶了。刑警们做了初步调查,又把人们集合到餐厅。

“找到凶手了吗?”旅馆的主人白贺秀冷漠地询问田春达。

“还没有,”田春达摇摇头,说,“正在追查。”

“不过,这伙旅客真的给我们添了很多麻烦。”白贺秀从容不迫地拉拢橄榄色睡袍的前襟,微微干咳几声说,“房子染上血迹,真的让人很不舒服,希望下次会发生在旅馆外。”

听到“下次”两个字,其他人骤然屏住了气息。

不管他说这句话有多少开玩笑的成分,让刘藤讶异的是,所谓“下次”难道是指凶手杀了两个人不够,还会杀更多人吗?

“电话还不通吗?”田春达问。

“凶手好像还不想让警察来,”白贺秀在浓眉间出现深深的皱纹,嘴角却还是带着沉稳的微笑,“今天早上,赖鸣发现放在楼梯门厅的电话坏掉了。你们去地下室时没看到吗?”

“真的吗?”

“嗯,听筒上的电话线被扯断,已经无法修复了。可能是凶手怕恢复通话,所以昨天晚上扯断的。”

“这个房子就只有一部电话吗?”

“我很讨厌电话,”白贺秀轻轻耸肩说,“可是,又不能完全不打电话或不接电话,所以装了一部。而这深山里手机信号很差,大风雪天气里就更差。”

每个人都是脸色苍白,表情僵硬,时而叹息。

“白贺秀先生。”田春达看着旅馆主人。

“什么事?”

“您有随处放东西的习惯吗?”

白贺秀狐疑地挑起眉梢,没有马上回答,那种反应好像是听不太懂那句话的意思。

“谁说的?”

“他啊。”

白贺秀沿着田春达的视线看过去,看到站在左墙壁边的莫永,“真是的。”白贺秀说,“也不必说成是我的习惯啊。”

“您使用拐杖吗?”田春达紧咬着不放。

“拐杖?”白贺秀又挑起了眉梢,但是,随即从紧闭的双唇中露出洁白的牙齿,说:“嗯,偶尔。”然后像演戏般摊开双手,半开玩笑地说:“哟,是不是我又把拐杖遗忘在哪里了?”

“在前面楼梯,我们去地下室时,在途中看到的。”仲强皱着眉头说。

“是吗?谢谢你告诉我。”白贺秀像在哄天真的孩子般笑着,喝了一口咖啡,说,“下次我忘了东西放在哪里,就请你帮我找。”

田春达看着大家说:“可以确定的是,这个‘凶手’就在这栋建筑物中。”听得出他话中颇有含意,“不过,这次被害者——曲兰的死亡时间几乎没有办法判断。”

“跟昨天的案子应该是同一个凶手吧?”仲强问。

“应该是吧,刚才你不是也看到了那只纸鹤吗?”

“看到了。”

“凶手是模仿《雨》的第二段歌词‘我们来折色纸,玩折纸游戏吧’,特意留下了那只纸鹤。折叠这纸鹤的纸,好像是这旅馆用的信纸。在推理小说中,童谣杀人一定是连续杀人,所以发生第二件杀人案也是意料中的事,只是很难想像会在现实中遇到这种事。”田春达脸色阴沉。

“可以让我看看刚才那只纸鹤吗?”杨迪抬起视线说。

“在我这里。”田春达回答她后,从椅子站起来,拿出手帕,在餐桌上小心翼翼地摊开来。可能是抬尸体时压着了,里面的纸鹤已经有点皱巴巴的了。

杨迪走过来,看着那只纸鹤。

用来折这只纸鹤的纸,是朦胧的淡紫色底,配上银色的细麻叶花样。

“果然是。”她喃喃说着。

“是什么?”田春达问。

女医的视线停留在纸鹤上,回答:“这是信纸。”

“信纸?”

“你不知道吗?请看看背面,有银色的线条,这是旅馆为客人准备的信纸。”

“是吗?”

“紫色是直写的信纸,还有成套的信封;另外一组是黄色横写信纸,二楼的每个房间里都有。”

“这我倒不知道呢,在桌子抽屉里吗?”田春达问。

“是的。”

田春达想,既然如此,是不是有必要检查每一个房间的抽屉。

“凶手那间屋一定会少一张信纸,只要检查信纸张数就行了。”坐在田春达身边的郝东刑警说。

听到这个意见,仲强立刻摇着头说:“没用的,除非那个人是笨蛋,不然怎么会使用自己房间里的信纸呢?他可以用曲兰房间里的或别人房间里的啊。”

仲强抚摸着冒出一点胡楂的下颚,又说:“不过,为了万一,查查看总是好的。”

“图书室里也有相同的信纸。”杨迪补充说明,“凶手也可能用那里的信纸。”

“我知道了,”田春达点点头,“不过,我并不认为可以从纸鹤身上找出凶手的线索。即使检查指纹也是一样,现在怎么可能有凶手会在证物上留下指纹呢。”

说完,田春达用手指搓揉太阳穴,看着沉默不语的每一个人。

“我本来想稍后再来讨论这个问题。”过了一会儿,田春达又开口说话了,“这次只能当做大家都没有不在场证明,从动机来判断谁是杀害曲兰的凶手……不对,这样的判断也不太有意义。”他用手指压着太阳穴,缓缓摇着头,“凶手即使跟曲兰无冤无仇,也可能被逼得不得不杀了她。譬如说,曲兰知道谁是凶手,并握有确切的证据。”

“会是这样吗?”安志开口说,“凶手是模仿《雨》的第二段歌词杀人,所以,应该是一开始就打算杀死两个人,才会策划这场童谣杀人案吧?”

“嗯,蛮正确的判断。”

“你说得不是很真心喔。”仲强对安志说。

“是吗?”

“啊。你那种眼光好像要说‘最看不惯他们两个的就是你安志吧’。”

“仲强,你……”

“让我说一个很简单的推理给你听吧。”仲强看着安志,用带点烦躁的声音说,“我、刘藤跟齐斐都有不在场证明,而沈月跟夏彩是女性,不可能把曲兰的尸体搬到那个小岛上,冬云医生又完全没有动机,所以,凶手应该是你安志。”

“别开玩笑了,”安志涨红了脸,从椅子上半站起身来,“我告诉你,仲强,我绝对不是……”

“不要那么激动,一点都不像你。”仲强冷漠地丢下这句话。

云雾山庄凶案8 田春达转过头来看着站在旁边的杨迪,说:“杨迪,我有一件事情一定要问你。”

“我与案件无关。”女医生的声音有几分紧张。

田春达缓缓地左右摇着头,说:“应该等你回答我的问题后再下判断吧?就客观而言,你不认为是这样吗?”

田春达说话的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强烈。

杨迪显得有点畏缩,但是,很快叹口气说:“你想知道什么?”

说着,她绕到餐桌边,在其中一个空位上平静地坐下来。

“我想问的,当然是这个旅馆的事。”

其他服务人员都已经离开了,田春达隔着餐桌,盯着女医的脸,说:“这栋云雾山庄的……啊,我不是要问昨天在温室听到的事,我是要问白贺秀家的事。

你好像不太愿意让外人知道这个家的事,可是,陷在案件旋涡中的我们,却对这个家有很多不好的猜疑,所以,为了洗清这些疑点,请多少告诉我们一点,可以吗?”

“这……”杨迪小姐显得很为难。

“需要白贺秀先生的许可吗?那么,我去找他谈。”

“不用!”她挺直背脊,打断了田春达的话,“我知道了,我会自己判断,只回答必要的问题。”

“谢谢你。”田春达的脸颊泛起些许笑容,两手放在餐桌上,手掌交错互握着,“首先,我想请教你,关于你们主人白贺秀的事。他到底是怎么样一个人?他看起来顶多50岁,为什么这么年轻就遁隐山林,过着避人耳目的生活呢?”

刘藤听得有点紧张,生怕从昨天早上开始,对我们的态度稍微缓和了一些的杨迪小姐,会因为田春达这个问题,再度把她的脸隐藏在冷漠且没有表情的面具后面。

“主人这个人有点乖僻、顽固。”想了很久,她回答出这句话。

令人惊讶的是,她的声音并不是那么冷漠。

“这一点我也很清楚。”田春达苦笑着说。

“不过,刚才我也说过,他绝不是很冷酷的人。现在的他虽然不太喜欢亲近人,但是,以前的他不但温和,也很喜欢接近别人。”杨迪又说。

“以前吗?你是说在他夫人去世之前吗?”

女医生微微点头说:“到四年前为止,他都住在南山市,每天为公司的事奔波。因为是跟贸易相关的公司,所以大部分的时间都待在国外。四年前,他不在家时发生火灾,夫人在那场火灾中丧生了,”

“他以前很爱他太太吗?”

“不只是以前,直到现在仍然是。”她的声音悲戚,语气却十分坚定。

田春达松开交叉互握的手,把手指头伸直。

“可以告诉我那场火灾发生时的正确时间吗?”

“四年前。至于火灾原因,昨天已经说过了,是电视显像管起火引起的。”

“不可能是纵火吗?”田春达继续询问杨迪。

女医生摇着头说:“没听过这种事。”

“夫人是在那场火灾中丧生的。当时她还很年轻吗?”

“还不到40岁。”

“可以插个嘴吗?”一直没有说话,垂着头坐在沙发上的齐斐,突然开口说,“我一直在想一件事。”

“什么事?”田春达从椅子上站起来,往沙发那边走去,“想到什么就说出来,什么都行。”

“好。”齐斐的一只眼睛啪哒抖动似的眨了一下,“我在想这旅馆里的管理人员和服务人员,真的只有他们几个吗?”

“哦?”

“白贺秀、杨迪、管家赖鸣、留胡子的男人莫永,还有在厨房工作的那个女人,她叫关莉吧?加起来一共是五个人。中午仲强提出这个问题时,杨迪说就只有这五个人,可是,我总觉得至少还有一个人住在这里。”

他的声音不是很有自信,但是,在场的每一个人听到他这句话,一定都在那瞬间倒抽了一口气。

“你为什么这么想?”田春达问。

齐斐不安定地晃动着视线,说:“我没有很明确的证据,可是,例如——对了,是夏彩吧?昨天在温室碰到你们之前,她不是看到那边楼梯有人影吗?”

“嗯,我跟仲强他们去冒险时看到了,那之前的晚上也听到了怪声。”夏彩很严肃地回答。

仲强尽管点着头,还是说:“可是,并没有清楚看到是什么人,也有可能是白贺秀啊。”

“你说得没错,所以我才说只是有那种感觉。”齐斐用手按着太阳穴,偏着头说,“还有一件事也很奇怪,昨天我们在温室碰到杨迪时,她端着的托盘上,有一个茶壶跟两个杯子。”

“是吗?可是,这又能看出什么呢?”

“一般来说,服务人员不太可能在温室喝茶,所以,那两个杯子,其中一个应该是为白贺秀准备的,那么,另外一个呢?”

“也可能是杨迪小姐陪他喝啊,杨迪小姐感觉上并不是佣人,白贺秀先生也尊称她为医生。”

仲强嘴巴这么说,心中一定也怀疑是不是有“另一个人”存在。因为今天傍晚,他也在温室看到了某个人影。

“我也这么觉得。”轻轻梳拢着长发的沈月,也开口说,“今天早上我听到了怪声。”

“第一次听你说呢。”田春达皱起眉头看着沈月,“什么时间?在哪里?”

“是今天早上杨迪叫醒我,叫我赶快下楼的时候。在那边——前面走廊往我们房间那个方向的尽头,不是有扇门吗?跟通往大厅那扇门的结构一样,也是毛玻璃的双开门。”

她说的那扇门,是通往第一天晚上赖鸣带人们上来时的楼梯。

“今天早上那扇门是锁着的,所以我们所有人都是从大厅那个方向下楼的。可是,就在我正好经过那个门的前面时,听到门的另一边有声音。”

“脚步声吗?”田春达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那种脚步声,很像是脚有问题的人在走路,就是很像拐杖撞击地面的声音,叩吱叩吱,很坚硬的声音。”

田春达想,夏彩前天晚上说在大厅楼梯平台听到的,也是“某种坚硬的物体撞击地面的声音”。今天刘藤在礼拜堂听到的声响也是。

“我想那个人应该是正在爬楼梯,那边的楼梯不是没有铺绒毯吗?所以我隐约可以感觉到,那个脚步声好像是往上——往三楼去了。”沈月的脸显得好苍白,细长的眼睛望着天花板,“我们到下面餐厅时,除了关莉之外,所有人都到齐了,不是吗?那么,我听到的应该是关莉的脚步声,可是,那时候她应该正忙着为我们准备三明治,而且,她也没有用拐杖。”

“不错,很好的推测。”田春达佩服地眯起了眼睛,“唯一可以反驳的是,说不定她只有在爬楼梯时需要拐杖,那时候她正好有事上三楼去,就被你听到了她的脚步声。”

“可是,她为我们准备用餐时,还有收拾餐桌时,都看不出来她的脚不好啊。”

“嗯,的确看不出来。”

“还有一件事,”沈月接着说,“今天早上男士们跟着杨迪去温室时,我不是跟夏彩、曲兰三个人留在餐厅吗?那时候,我……”

“又听到了脚步声?”

“不是的,”沈月轻摇着头说,“是钢琴的声音,非常小声,所以,听不出来是什么曲子。”

“是从哪里传来的?”

“我不太能确定,不过,应该是从上面传来的吧。”

“可能是在放唱片吧?”

“应该不是,中途还停了几次。如果是放唱片的话,怎么会中断那么多次。所以,应该是有人在某个房间弹钢琴。”

云雾山庄凶案9 “有没有可能听错?”田春达非常慎重。

“我也听到了啊。”坐在沈月旁边的夏彩说,“听不出来是什么曲子,不过,的确是有人在某处弹着钢琴。”

“看来真的有那么一个人喔,”安志用手摩擦着尖尖鼻子的下方,把嘴撅成新月形笑着,“沈月的观察向来很敏锐,你最好留意这件事哟,警察先生。”

田春达眨了眨眼,低低“啊”了一声。

安志故意吓人般地说:“不是常有‘禁闭室疯子’这种事吗?”他好像不是开玩笑,嘴角虽泛着笑意,眼神却显得很认真。

“你是说这个家里有一个脚不好的疯子,为了避开世人的眼光,所以躲在这种地方?”

“没错,说不定这个人就是杀死申高的凶手,模仿杀人这种事,也只有神经不正常的人才做得出来。譬如说,他以前曾经杀过人,那时候正好响起了《雨》这首歌。”

“嗯,就最近流行的异常心理学来看,是很有可能。”田春达的表情显得很认真。“看来,只能再去探杨迪的口风了。”

结果,这件事就这样告一段落了。

人们已经讨论过所有“这个云雾山庄除工作人员外有第六个人”的可能性,至于这个人是谁,除了安志提出来的意见之外,没有人有其它意见。“禁闭室疯子”这一揣测,虽然有点不切实际,但是,在旅客目前所处的环境中,还是造成了很大的震撼。跟昨天晚上一样,大家在9点半左右解散,各自回到房间。

田春达叮咛大家,睡觉时一定要把房间里的门闩拉上,大家都用力点了点头。

8

夏彩把刘藤悄悄叫到图书室,对他说:“杨迪很可疑。”

“为什么?”

“昨天开始,她突然变得很亲切,吃饭时一定会为我们服务,但在那之前简直是超级冷淡,现在这样子,八成是在监视我们。

刘藤看着她的侧面问“怎么说呢”,催她继续说下去。

被她这么一说,刘藤也觉得杨迪昨天以来的态度软化大有文章。

“嗯——我觉得说不定跟四年前的火灾有关。”夏彩用一成不变的语气说,“她说不是纵火,可是说不定就是纵火,那么,凶手就是没有被抓到,而那个凶手说不定就在这里。”

这倒是一种新的说法。“四年前的火灾”这几个字,又强烈触动了刘藤心中的疙瘩,“你是说申高可能是纵火的凶手,白贺秀家的人知道了就杀他复仇?”

“我说的不是这样啦,我是说,”她指着自己的太阳穴,“他们之中可能有一个‘这里’不太对劲的人把以前的那个房子烧了,现在又一副没事的样子在这里工作。可能是杨迪,也可能是赖鸣或关莉。我们来了之后,可能这个人的病又突然发作了。”

“突然发作,杀了申高?”

“嗯,”夏彩很认真地点着头,“也有可能是那个留胡子的莫永,杨迪不是说他老婆自杀了吗?可能是因为这个打击,‘这里’出了问题。”

“突然发作?”

“没错,申高跟曲兰都是特别醒目的人,他很可能从最醒目的人下手。”

我无法判断她说这些话究竟有几分是认真的,把视线从她脸色移开,若无其事地转向右前方的彩色玻璃图案。

“关于火灾的事,”我说,“不管是不是放火,你不觉得有什么疙瘩吗?”

“咦?”夏彩不解地问,“什么疙瘩?”

“事情发生在四年前,原因是显像管在深夜起火燃烧,这当然是厂商的责任。”说到这里,刘藤突然了解到脑中的“疙瘩”是什么了——“原来如此!”他不由得叫了一声。

夏彩满脸不解地看着他说:“到底怎么了啊,刘藤?”

“你大概不记得了,四年前你还只是个初中或高中生。”我面向夏彩说:“当时相继发生了好几件大型电视机起火的意外事故。造成很大的问题;有几件意外还演变成大火灾。”

“我不记得了,不过,听你这么说,好像有点印象。”

“那些有问题的大型电视机,都是同一个厂商生产的,也就是李家产业。”

夏彩马上领悟到我话中的含意,“啊”地张大了嘴巴。

申高——李家充是李家产业董事长的儿子。对在火灾中失去妻子的白贺秀而言,是让他恨之入骨的“凶手”的共犯。

不管火灾后的赔偿、刑事责任等如何处理,当白贺秀知道偶然进入自己家里的申高的身份时,很难说他不会萌生为妻子复仇的念头。

在火灾中失去丈夫的关莉,也有同样的动机。

杨迪小姐也脱不了干系,因为她好像非常仰慕已故的夫人。

问题是——刘藤慎重地往前思考。

刚才在“杨迪=凶手”的假设中,他也曾经碰过相同的问题。

那就是他们如何在事前得知,来访的旅客当中有这么一个人?

还是有可能知道的。

撇开申高这个艺名不谈,在剧团人员到达的第一个晚上,他们就在电视新闻报导8月那个案子时,知道了李家充这个名字。

杨迪说第一次看到申高被列为案件嫌犯遭到通缉的电视报导,是在15日晚上。

如果当时电视登出了他的本名跟照片(第二天的新闻报导也行),那么,赖鸣、杨迪或关莉就会注意到那个男人就在旅客之中……

“难道凶手真的是这个旅馆里的人吗?”夏彩突然东张西望了一下,压低声音说,“不过,如果动机真如你刚才所说的,那么,我跟你应该都不会有事吧?因为凶手没有理由恨我们啊。”

“可是也没有理由杀了曲兰啊。”

“因为她是申高的女朋友啊。”

她好像说给自己听似的喃喃自语,两手抵在椅子上,开始晃起脚来。

10

太阳快要下山了,天空一片昏暗,厚厚的云层微透着风化后的绣球花颜色。刚才飕飕狂吹的风暂时停止了呼吸,雪也变得不可思议的温柔,无声无息地从空中飘落下来。

好安静,仿佛整个字宙都被消音了,时间的流逝也冻结了。

一时,四周笼罩在无限的寂静中。

铺着纯白绒毯的广场一隅,躺着一个人的身躯。身体朝向湖面,双手向前延伸横躺着。身上裹着几乎跟白雪溶成一体的白色蕾丝,乌黑的长发像扇子一样散开来,胸前鲜艳的血绽放成深红色花朵。

那种姿态简直就像正在祈祷中、突然断了气的巫女,也像被镶在广场这个巨大画框中的一幅画。

一双眼睛正在阳台上俯视着这幅画,那是一双没有感情的干涸玻璃眼睛——雉鸡标本的眼睛。雉鸡收起深紫色的翅膀,伸直长长的尾巴,黑色的嘴巴微张着,好像随时会尖声叫起来。

“她”在厚厚的透明玻璃的另一面,拼命敲打着;举起白皙纤细的手,张大嘴嘶喊着。声音被墙壁阻隔,传不到这边来。不久,她的拳头开始渗出血来,染红了半面玻璃墙。

沈月、沈月——刘藤梦呓般呼叫着她的名字,可是,他的声音一定也传不到那一面。

沈月——她在求救,一定是的,她想打破这面墙逃到刘藤这里来。

刘藤这么确定后,握起拳头,举起手往墙壁上挥去。这一击,玻璃墙壁龟裂出蜘蛛网般的细纹。接着,“嘎锵”一声,四角玻璃突然变成了金色画框,画框中镶着跟她一模一样的美女肖像画。画在灰色墙壁上左右摇晃着,越来越剧烈,嘎哒嘎哒震响着,突然间就掉下来了。

云雾山庄凶案10 当——响起了笨重的声音,刘藤的头盖骨也产生了共鸣,咯嗒咯嗒震动着。余音呈环线运动在他头颅中缭绕着。

刘藤仿佛从黏度极高的泥沼中爬上来,好不容易才清醒过来。

震响的余韵还微微残留着,那不是梦中的声响,而是现实中的声响——好像是日光室的长箱形挂钟敲响的声音。

刘藤轻轻摇着灌入铅般沉重的头,看看自己的手表,眼睛朦朦胧胧的,好不容易才看清楚时间是下午5点半。再看看日期,不用说当然是显示11月18日星期二。

他一时还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刚才好像是趴在餐桌上睡着了。不只是头部,连全身都觉得麻痹;眼睛的焦点无法固定,眼皮也沉重得一不小心就会阖上;喉咙干涸,舌头上有某种苦昧。

到底是什么时候睡着的?这里是……对了,这里是二楼餐厅,大家聚在这里喝茶,仲强跟杨迪谈论着戏剧的事……

当他觉得意识开始模糊时,还来不及察觉不对劲,就已经丧失了思考能力,只觉得身体好像在波浪中荡漾着……

这之前,他记他我看过装饰架上的时钟,当时大约是3:45。

他努力撑起趴在桌上的无力身躯,环顾四周。坐在餐桌四周的仲强跟齐斐两个人,都趴在手臂上沉睡着。仲强隔壁的杨迪,从椅子上掉下来,躺在胭脂色的绒毯上,旁边滚落着白色的咖啡杯。从她上下起伏的肩膀,可以确定她还活着。

刘藤惊慌地想叫醒仲强,可是,不由得阖上了嘴。

沈月呢?她不见了。在刘藤沉睡之前,明明还坐在他斜对面的她不见了。刘藤跳起来,撞倒椅子,踩着宿醉般的步伐,绕到餐桌另一边。他以为她跟杨迪一样,从椅子上摔下去了,可是,地上也没有沈月的身影。

刘藤整颗心都在颤动作响,莫名的不祥预感袭向他,他面向隔壁沙龙。通往沙龙的门敞开着,他看到沙发上向后仰的冬云医生的秃头,还听到轻微的打鼾声。

包括冬云医生在内,有三个人睡在沙龙里。其他两个是躺在绒毯上的安志,以及躺在沙发上的夏彩,还是不见沈月的身影。

她到底跑到哪里去了?刘藤打开图案玻璃门,走进日光室。面对前院的玻璃外一片漆黑,他左右观看,都没有看到任何人的身影。

他又跑到图书室去看,确定她也不在那里之后,立刻拔起穿着拖鞋的双脚,步伐蹒跚地冲到走廊。不祥的预感,让我心中的不安感越来越强烈。仿佛踩进半睡眠中的朦胧状态,让这个预感弥漫着噩梦般的阴影。

走廊很暗,没有开灯。照亮中庭的灯光,从落地窗透进来,微微照亮了脚下。

刘藤往左奔驰,想去沈月的房间看看。当我跑到尽头的转弯处前时,双脚的拖鞋都已经脱落了。

“沈月!”他向微暗的空间呼喊,“沈月,你在哪里?”

在蓝色双开门前面一点,有一条侧廊,沈月的房间就在这条侧廊上的右边。

“沈月!”他又叫了一声,随即“唔”地停止了呼吸。他发现他要去的那个房间的门敞开着,一个全黑的人影突然从那扇门的背后跑出来。

“谁?!”

那个黑影个子娇小纤细,不理会刘藤的呼喊,很快穿过了走廊。他整个人融在黑暗中,看不清楚长相,但是,看得出来行动不是很方便,走路时好像拄着拐杖,拖着一边的脚。

“谁?!”刘藤大叫一声冲过去。可是,人影很快打开对面房间的门,唰地被吸走了一般,消失在那个房间里。

刘藤跑到那个房间前,距离并不长,他却喘息不已,心脏跳得好快,仿佛就要炸开来了。他先试着打开黑影钻进去的那个房间的门,可是,打不开,从里面锁上了。他立刻放弃,右转回头往敞开着的门冲进去——这里就是沈月的房间。

“沈月……”声音冻结在半空中,微暗的房间里一个人也没有。

可是,他注意到散落在床上的衣服——黑色毛衣、黑色长裙、白色衬衫……是她今天穿的衣服。还有,正面阳台的落地窗也开着,外面的寒气不断灌进来,冻结了整个房间。

刘藤深深吸一口气,战战兢兢地往敞开的落地窗走去。心跳得比刚才更快,我仿佛听到了越来越激烈、越来越尖锐的心的倾轧声。

不会吧……

窗外阳台上的积雪,只有小孩子打过雪仗般坑坑巴巴的凌乱痕迹,但没有够鲜明的足迹。不过,大约到胸部高度的栏杆前面,好像有什么奇怪的东西。

我走到窗户前,才看清楚那是什么东西。深紫色的翅膀、白色条纹的尾巴——是那只雉鸡;放在走廊尽头门厅的那只雉鸡标本。

此时,刘藤确定已经发生了不可挽回的事。

下雨了,下雨了。

白秋的《雨》,第三段歌词。

小雉鸡呃喔呃喔啼叫着,小雉鸡很冷也很寂寞吧。

刘藤用力甩着麻痹的头,企图否定自己的想法。他告诉自己,不可能发生那种事,绝对不可以发生这种事……

身体好倦,脚也站不稳,他像个故障的机器娃娃,摇晃着头走进阳台。太阳已经下山,天空一片漆黑。风停了,雪静静地飘着。

他走到雉鸡标本旁边,伸出双手握住栏杆。屏住呼吸把身体探出栏杆外,俯视外面灯光照射下的广场。于是,他看到了横躺在那里的沈月。

无尽的绝望涌上来,嘶吼的冲动蹿到喉头。他想压抑,却怎么也压抑不住。那一点都不像他声音的凄厉叫声,瞬间划破了笼罩着四周的寂静。

刘藤握着栏杆,站在原地盯着白色广场。刚才自己的叫声,还在耳际拖曳着长长尾音。

她——沈月,被杀了!

认清了这个事实,刘藤的身体还是无法采取下一个行动。他全身麻痹,不仅手指头都无法动弹,连眨一下眼睛都办不到。

是因为受到沈月被杀的事实的打击,还是发现了这个现场的打击?当然都有,但是,除此之外,浮现在眼前的死亡景象,简直就像一幅远离世间的“画”,也是让他全身动弹不得的原因之一。他的心的一部分,好像被活生生扯离现实,丢入某人虚构出来的幻想模型庭院中。强烈眩晕的分裂感侵蚀着他,让他的身体冻结了好一阵子。

直到从某处传来不属于他的叫声,他才从困住他的束缚中稍微得到解脱。他抬起头,寻找声音的来源。

右斜前方——广场对面突出部的三楼,有个截断倾斜屋顶的风雅露台,声音的主人就在那里。黑色人影背对着房里的灯光,在逆光和距离的阻碍下,一时看不清楚是谁。不过,从体格来看应该是那个赖鸣管家。他一定是被刘藤的叫声吓着了,冲了出来,发现了广场上的尸体。在他探出栏杆的身影背后,又出现了一个人。个子比他矮一点,应该是白贺秀先生。

刘藤好不容易才把手从栏杆挪开,走回房间。可是,身体的麻痹感还是没有退去,广场的景象深深烙印在眼底,头也依然有强烈的分裂感。

沈月被杀了,被杀了!被杀死申高跟曲兰的同一个凶手杀死了。

刘藤步伐蹒跚地走到走廊,看到对面刚才黑影进去的门还是紧紧关着。他振奋起精神,再走向那扇门。下定决心,如果打不开,撞也要把它撞开。他边想,边握住了门把——门已经没有刚才的阻力,门闩已经拉开来了。他打开门,里面一片漆黑。

云雾山庄凶案11 “有人在吗?”

他对着黑暗喊,声音不由自主地颤抖着,手在墙上摸索着灯的开关。

“不要躲了……”

灯亮了,照出房间的光景。是跟其他房间同样构造的客房,家具盖着白布单,房间里一个人也没有。

是他在阳台的时候溜走了,还是刚才走廊上的人影只是他的错觉?他没有时间再去思考这件事,再次用力地甩甩头,冲到黑暗的走廊。他知道必须赶快把这件事告诉大家,于是,他在走廊上奔驰着。

刚才的麻痹感和分裂感已经逐渐退去,但是,好像还是有看不到的网从头上网住了他,让他的身体变得非常迟钝,纠结在一起的双脚更激起了焦躁感。总觉得两边的墙壁正发出怪声,扭曲歪斜地向他倾轧过来。

当刘藤上气不接下气地冲到餐厅时,摔到椅子下熟睡着的杨迪,已经清醒正要站起来。仲强跟齐斐还维持刚才的姿势,趴在餐桌上。沙龙里的三个人,也完全还没醒来。

“啊,刘藤先生。”抬起上半身的女医生,看到刘藤进来,叫住了他。

“我到底怎么了……”她扶着眼镜,不停地转动着脖子,舌头还没办法控制自如。

“刚才——我好像听到很凄厉的叫声。”

看到刘藤大口喘着气,脸色像死人一样苍白,她才咕嘟吞了口口水,说:“发生什么事了吗?”

她用手撑着桌子站起来,看着刘藤的脸。

“她——”刘藤从干燥的嘴唇中,吐出沙哑的声音,“这次是她……”

“她?”杨迪皱起眉头,瞪大了眼睛,“你说她——难道是……”

“是沈月,她被杀了,死在广场上!”

女医生尖叫一声,可能是听到这个声音,趴在桌上的仲强动了一下肩膀。

“大家都睡着了,我也睡着了,这期间有人杀了她。”说完,刘藤全身无力地当场跪在地上。刚才看到的广场光景,啪叽啪叽在他眼前闪烁着。

为什么会这样!他在心中嘶喊着。

那么美的沈月!静静活着的沈月,为什么会成为连续杀人案的第三个牺牲者呢?

杨迪像浮游在半空中般,脚步蹒跚地冲出餐厅。刘藤握紧拳头,发出野兽般的呻-吟声,敲打脚下的绒毯,两下、三下不停地敲着,酸麻的疼痛深深侵入了心扉。

他用力咬着嘴唇,咬到嘴唇渗出血来,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最先赶到广场的是莫永,因为当刘藤惊声尖叫时,他正好在一楼备餐室。备餐室在厨房跟正餐室之间,他一听到叫声就冲到正餐室,从窗户发现了异状。

杨迪从走廊回来后,刘藤跟她分头叫醒大家,一起冲到楼下。

被叫醒的人,都是先揉揉眼睛、甩甩昏沉的头、用拳头搓搓太阳穴。大概是还处在意识朦胧的似梦非梦状态,所以听到又发生凶杀案,也几乎没有人当场就做出正常的反应。

女医生带着大家,从正餐厅的落地窗走到阳台上。拖鞋已经脱落的刘藤,光着脚走下广场,站在积雪中,茫然看着两个医生检验尸体,完全顾不上已经冰冷的脚。

“凶手好像给我们下了药。”蹲在尸体旁的冬云医生,慢慢撑起肥胖的身子。

“药吗?”仲强表情沉痛地说,他跟冬云医生一样,都还穿着拖鞋。

“没错,”医生皱起圆圆的脸,用舌头舔着厚实的嘴唇,“你不觉得嘴里有苦味吗?喉咙也很干渴吧?”

“嗯,的确是。”

“恐怕是我带来的安眠药。”

“你是说有人偷走,让我们吃了?”

“没错,我要回房间检查我的皮包才能确定。”

“可是,什么时候让我们吃下的呢?”

“仲强,”刘藤忍住气地插嘴说,“先把她搬到屋里去吧。”

把她搬到里面,然后当成日后要交给警察的横死尸体,跟申高和曲兰一样搬到地下室去吗?刘藤对他自己说出来的话感到难过、后悔,要把她搬到地下室去,还不如让她埋在纯白的大雪中——他心中掠过这样的想法。刚才从二楼阳台看到的光景,又成为一幅镶在巨大画框中的“画”。

“说得也是,”仲强怅然地点点头,“冬云医生,您已经检验完了吗?”

“反正再看也看不出更多线索了。”老医生手贴在光秃秃的额头上,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如你们所见,死因是被刀子刺中胸部。大概是让她吃下安眠药,等她睡着时瞄准目标刺下去的,一刀贯穿了心脏。”

染红白蕾丝布的鲜血,被飘落的白雪覆盖掩没。只看到中央一带,突出一把黑色的刀柄。

“凶手杀了她之后,就把她从阳台扔下来。幸亏有大雪当垫背,身体并没有出现明显的伤痕。不过,还是太残忍了。”

沈月的双手祈祷般伸向湖面,缠绕身体的白蕾丝布下,好像没有穿任何衣物。她眼睛紧闭、嘴唇微阖的脸庞上,没有一点因痛苦或恐惧而产生的扭曲皱纹,她安详而美丽。这是因为在睡眠中死去,几乎没有任何疼痛感吗?

“她的身上没有遭到凌辱的痕迹。还有,身体还残留着微微的体温,所以,应该是刚死没多久,顶多只有两个小时左右吧。

不过,这次也不必做那一类的检验了。杨迪,你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杨迪看着尸体,无言地摇摇头。

这期间,雪还是不停地下着,平静了一段时间的风也开始再度增强。跟今天早上抬曲兰的尸体时一样,由刘藤跟仲强、安志三个人抱起沈月的尸体,在冰冻的风中,走上阳台的阶梯。

手握着栏杆,站在阳台上怅然看的夏彩,用沙哑的声音呼唤着沈月的名字。刘藤没有看她的脸,但是他知道她哭了。齐斐抱着膝盖,蹲在落地窗前面。从他不停微微抖动的肩膀,可以看出这件事对他造成多大的冲击。

从正餐厅走到走廊时,正好碰到白贺秀先生。人们停下脚步,他也在沈月身旁停了下来。

“啊,”穿着墨绿色外袍的屋子主人,在俊秀浅黑的额头上刻画出深深的皱纹。他注视着沈月的脸庞,压抑着声音说:“太残忍了!”

从来没有表现过任何心境变化的他,现在完全变了一个样,嘴角的招牌微笑不见了,表情充满了悲哀。他紧紧闭起眼睛,痛苦地猛力抽动一下肩膀,摇了好几次头。他一定是在沈月的脸上,看到了四年前往生的妻子。

把尸体放在地下室的那个房间后,刚刚来到的田春达队长检查了尸体,然后说要去案发现场——沈月的房间看看。刚才带路的杨迪,也跟着一起去。

在开着灯的房间里,刘藤听从田春达的指示,说出发现尸体的经过。他努力依序说明,可是,大脑还没有从打击中清醒过来,声音不断颤抖,根本没办法好好说完一句话;描述得既没要领,又不清不楚。

大致听完刘藤说的话后,田春达用犀利的眼神,仔细看了房间一圈。

“凶手把跟我们一样沉睡的沈月,抱到房间里杀死,杀死她的地点是……”田春达走到衣服散落的小型双人床边,“在这床上吧?嗯——你们看,床单上有血迹。凶手在这里脱了她的衣服,用蕾丝布裹住她的身体,再刺穿她的胸部。那条蕾丝布应该是挂在那个窗户上的窗帘吧?”

田春达说得没错,面对中庭的垂直拉窗上的窗帘,已经被拆下来了。

“至于那把凶刀……”田春达说到这里,面向悄然伫立在房间角落的杨迪,“那是这旅馆里的东西吗?你清楚吗,杨迪医生?”

“应该是收在餐厅餐具柜里的小刀吧,我好像看过那把刀柄的颜色。”

云雾山庄凶案12 “可以请你稍后确认一下吗?”

女医点点头。田春达离开床边,往敞开的落地窗走去。

“凶手杀了她之后,就把尸体从这里扔到广场上。刘藤,”田春达回过头来问刘藤,“你来的时候,阳台上没有足迹吗?”

“我来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当我冲到这里时,阳台上的积雪好像被刻意踩踏过,坑坑巴巴的,非常凌乱。现在上面又铺上了一层新雪,连我的脚印都快消失了,根本无法辨识出凶手的足迹。”

“是凶手故意弄成这样的,真是个毫无破绽的人。”田春达走到阳台上,“这就是那只雉鸡吗?是放在那边走廊尽头的东西吧,杨迪医生?”

杨迪从田春达后面往阳台看,回答他说“是的”。

“又是‘雨的模仿杀人’吗?”安志在胸前摩擦着双手,说话时吐出来的气息,冻结在冰冷的空气里。“《雨》的第三段歌词是‘小雉鸡呃喔呃喔啼叫着”对吧?”

“嗯,”田春达注视着被大雪覆盖的标本,接着说,一小雉鸡很冷也很寂寞吧’,所以把雉鸡标本放在积雪上。不过,这并不是‘小’雉鸡,只是看起来比一般雉鸡小。”

“这样一直放在外面也不是办法,拿到屋里面来吧。我想,上面应该不会有凶手的指纹吧。”田春达说。

他蹲下来,从口袋掏出手帕,用手帕包着手,以免留下自己的指纹,然后握住雉鸡站立的木制台座,把标本拿进房间里,放在床上。

“对了,刘藤,”风不断夹带着白雪,从落地窗吹进来,田春达边关上落地窗门,边用犀利的眼神看着刘藤说,“你说你看到人影从这个房间走出来?”

“是的。”

“可不可以说得详细一点?”

田春达说完,瞥了杨迪小姐一眼。杨迪小姐的表情僵硬,直盯着自己的脚下。

“长得怎么样?有什么特征?”

“我不知道,”刘藤无力地摇摇头,含含糊糊地说,“走廊上没有开灯,所以看不清楚……那个黑色人影——大概是穿着黑色衣服吧,体格瘦弱,走起路来好像不太利落。”

“拄着拐杖吗?”

“看起来很像,啊,不行,我还是不能确定。”

“你说他从这个房间出来,没错吧?”

“应该是。”

“跑出来后又躲进了对面房间,是吗?”

“嗯,我看到他跑进去了。我追上去,想打开门,可是打不开,好像锁上了。后来我又去开一次,门闩已经拉开来了,可是里面一个人也没有。”

“你有什么意见,杨迪?”田春达转面向女医生,“刘藤看到那个人影时,大家都在餐厅跟沙龙睡着了。所以那个人当然是这个旅馆里的某一个人吧?”

杨迪还是看着自己的脚,不做任何回应。

“你认为会是谁呢?”田春达再问一次。

她从容不迫地抬起头来,说:“可能是刘藤眼花了吧?”

女医把眼睛瞪得大大的,说话的语气也非常坚定。

田春达有点生气地说:“眼花?不会吧。”

“很抱歉,我认为刘藤先生的话并不可信,因为他刚刚从沉睡中醒来,又很慌张。而且,他不是说走廊很暗吗?再加上安眠药的药效还残留着,所以产生了错觉。”

“说得太勉强了吧?”田春达耸耸肩,转向刘藤。“刘藤,你没有话要反驳?”

现在的刘藤,根本没有气力跟杨迪争论,甚至消极地认为,既然杨迪如此坚持,或许那真是他的错觉。于是,他缓缓地摇摇头。

田春达很不高兴地耸耸肩,但是没再碰触这个话题。他再看了房间一次,就走向房门。

出了沈月的房间,田春达直直穿过走廊,打开对面的房间的门,观察房间内部。

“这是什么房间?”他回过头问杨迪。

“是客房,不过不能使用。”女医生淡淡地回答。

“为什么不能使用?”

“暖气设备坏掉了,没有暖气设备怎么可以让客人住。”

“哦,”田春达摸摸下巴,盯着杨迪的脸说,“什么时候坏掉的?总不会是最近的事吧?”

“我不知道是不是最近,星期六为各位准备房间时,赖鸣才注意到这个房间的暖气坏了。”

“这个旅馆包括这个房间在内,一共有十间客房吗?”

“是的,大厅夹层二楼有两间相邻的大客房,专门用来招待重要的客人,不过,现在完全不使用了,所以一共是十间。”

“我知道了。”田春达喃喃说着,关上了房门。

刘藤猛然抬起低垂的头,用沙哑的声音说:“田队长!”

“嗯,什么事?”

“老实说……”刘藤把几小时前发生在大厅的事告诉田春达——长得酷似沈月的已故白贺秀夫人的肖像画突然从墙壁掉下来。

田春达的眼睛瞪得斗大;杨迪小姐也用手捂住嘴,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安志吁了一口气,露出痉挛的表情,夸张地摊开双手。

“杨迪医生,看来我们得相信你昨天说的话了,”田春达从喉咙深处勉强挤出声音来,“这个房子确实有不可思议的力量,而且越来越明显了。”

13

在晚上7点半后,田春达队长再度聚集人员到二楼餐厅。

现场的空气沉闷得无可救药,没有人想开口说话。夏彩边揉着哭肿的眼睛,还边呜咽着;齐斐低垂着头,肩膀不停地颤抖着:安志把嘴巴抿成一字形,双手环抱在胸前;冬云医生用严厉的眼神窥伺着其他人的表情。

包括杨迪小姐在内,每个人都坐在刚才喝下午茶的位置上。

唯一不同的是,刘藤斜对面的位子上,已经不见沈月的身影。

“大家都不说话也不行啊。”田春达沉重地打开话匣,“该讨论的事,就得提出来讨论,这是我们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懂吗?”

如果可以的话,刘藤真想大喊一声“我受够了”。

他真的受够了。但是,不管凶手是谁,即使现在找出了凶手又能怎么样?人死不能复生,沈月已经不会再活过来了,不管怎么做——即使把凶手大卸八块,也不能再看到沈月美丽的微笑了。

可是,刘藤不能在这里说出内心的想法。接触到田春达的眼光,他也只能默默地点点头。

“首先,冬云医生,”田春达面向冬云医生,“您检查过您的药了吗?”

“的确是被偷了。”冬云医生严肃地眯起了圆圆的镜片下的眼睛,“皮包里装的安眠药,一整排被偷走了。”

“那些分量足够让旅馆内所有人睡着吗?”

“当然,一般人只要吃一粒就会呼呼大睡了。这种药的药效非常快,但是维持不久。我刚刚看过,至少偷走了十颗。”

“对不起,医生,您的皮包里经常装着这么多的安眠药吗?”

“怎么可能,只是这次比较特别。因为不久前制药公司的业务员给了我一些样品,我就一直丢在皮包里没有拿出来。我这个人本来就不太会整理东西……”

“皮包一直放在您的房间里吗?”

冬云医生点点头,很不好意思地用手掌拍打脸颊说:“我真的太粗心大意了,可是,我实在没想到会被利用在犯罪上……”

“您最后一次打开皮包来看是什么时候?”

“昨天晚上啊。刘藤跟安志,他们说要安眠药时,我把皮包拿来这里,给了他们一人一颗,那是我最后一次打开皮包。”

“药是在那之后被偷的,也就是说任何人都有机会。”

“的确是这样。”

云雾山庄凶案13 “问题是怎么让人们吃下去的。”田春达用手指轻轻弹了一下桌上的空咖啡杯,“您说过药效非常快,那么,最可疑的就是在这里时喝的红茶以及小馅饼,或是那之后喝的咖啡,问题应该出在这三种东西上。”

大家的视线,很自然地集中在坐在田春达隔壁的杨迪脸上,因为人们当时吃的红茶、点心、咖啡,全是她为人们服务的。

“是我不好,”杨迪突然激动地说,“都是我不好,一定是我……”

“什么意思?”田春达问。

她露出忧郁的表情,转过头去看着她斜后面放煮咖啡器的木制餐车,说:“那时候,那个煮咖啡的机器里,有一人份的未使用咖啡豆。”

“未使用的咖啡豆?一开始就在那里?”

“是的,我想应该是之前本来有人想煮咖啡又作罢了,所以留在里面,就直接再往上加进了新的咖啡豆。”

“我懂了,你是说安眠药掺杂在咖啡机里原有的咖啡豆中。”

“我应该提高警觉,问问大家是谁留下来的;或是直接就把它倒掉。”

“事情已经发生了,再责备你也没有用。”仲强无奈地看着手中的咖啡杯,“原来是掺在咖啡里了,难怪那么苦。”

这时候,默默听着他们对话的安志,突然缓缓站起身来,往房间壁炉走去。大家正怀疑他想干什么时,他突然瞥了一下壁炉旁的藤制垃圾桶,惊叹一声“哟”,就把手伸进了垃圾桶。

就这样,他拉出了一张银色的排装药的包装。

“你们说的好像没错。”

田春达从安志手中拿过排装药的包装,放在桌上的杯子旁,又面向女医生说:“在警察检验之前,保留这些杯子不要洗,杨迪。”

凶手应该是在早上发生曲兰尸体骚动之后,到下午大家聚集在这里喝茶之间,从冬云医生的皮包里偷走了安眠药,任何人都有机会。偷偷潜入这间餐厅,把偷来的药先放进煮咖啡器里。这样的事也是大家可能做得到,包括这个旅馆里的人都在内。

凶手企图把药掺在咖啡里让人们喝下,趁大家睡着时,进行他新的杀人计划。

要在咖啡里加入安眠药,简单来想有两种方法。一种是把安眠药溶在煮咖啡用的水壶里;一种是混在咖啡豆里。若着重于药性,应该是前者比较占优势。因为可以确认药是否完全在水中溶化了,而且不管任何人煮咖啡时都不会产生怀疑。只是这样的事情准备比较费时,因为要等大量的安眠药完全溶于水中,要花很长的时间,有它的危险性。

就这一点来看,后者只要把安眠药放进煮咖啡器里,再加入适量的豆子就行了,可以在很短的时间内做好准备工作。实际上凶手也是采用了这个方法。如果咖啡豆放在煮咖啡器里引起他人的怀疑:或安眠药没有完全溶化,被过滤器过滤掉了,没有出现预期的效果,也只要在当下中止计划就行了。只要不嫌随机应变的作战方式麻烦,这可以说是最安全的方法。

“如果凶手是你们当中的一个人,”田春达冷冷地扫视餐桌边的每一个人,“那么,这个凶手会假装喝下被他掺了安眠药的咖啡,等大家都睡着之后,再把咖啡处理掉。犯案后再回到这里假装睡觉,直到有人醒来引起骚动为止。”

刘藤回想当时跟杨迪一起叫醒大家的情形,记忆已经很模糊了,可是,好像没有人的反应特别不自然。说不定凶手办完事后,自己也吃下适量的安眠药,混进了“被下药熟睡”的一群中。

“总之,就是人们喝下咖啡睡着了,才让凶手有下手的机会。”田春达说道,“确定大家都睡着了之后,凶手就把沈月带到房间,杀了她。杨迪,你确认过刀子了吗?”

女医生点点头,往餐具柜看去,说:“本来放在那里的小刀,果然不见了。”

“听到了吧?凶手脱了她的衣服,用蕾丝窗帘裹着她的身体,再用那把刀刺进她的胸部。冬云医生,溅出来的血呢?”

“大概是因为刀子没有拔出来的关系,并没有喷出太多血;而且,裹在身上的蕾丝也有吸血效果。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也在凶手的盘算中,总之,凶手身上说不定完全没有溅到血。当然啦,如果做鲁米诺尔试剂反应的测试,即使少量的血也可以检验出来。”

田春达皱着眉,“可是,凶手也可能一开始就注意到这一点,自己也先脱了衣服才下手;或是很小心地在犯案后沐浴过。”

“最大的疑问是,为什么是沈月?”安志打破一时包围四周的沉默说。

“为什么是沈月?”他又重复一遍,懊恼地看着双手环抱在胸前的仲强,说,“仲强,你认为呢?杀了申高跟曲兰,我还勉强可以理解,这两个人本来就很容易跟人结仇,或让人反感,可是,沈月……”

没错,他说得一点都没错。刘藤难过地望着半空中,嘎吱嘎吱地磨着牙齿。他实在不相信有人会讨厌沈月。她美,却从不夸耀自己的美,是个非常内敛沉静的女孩。她思虑周详,绝不会做出轻率的举动,也很懂得怎么去体谅他人。

“对不起:”杨迪小姐开口说,“可不可能从剧团内的立场、利害关系,找出他们三个人被杀的共通动机?”

“什么意思?”仲强反问她。

女医生不是很有把握地说:“我对剧团不是很了解,这是我自己随便猜测的,譬如说,为了争夺下一次公演角色之类的。”

“好龌龊,”仲强缩着肩膀说,“如果是一流的剧团还有可能,像我们这种小剧团,根本体会不到那种龌龊的事。”

“是这样吗?”

“如果真是因为这样的纠葛而萌生杀意,也不必连续杀死申高、曲兰跟沈月三个人啊。如果安志跟齐斐想争取下一场戏的主角,那么他们只要杀死申高就行了。如果是夏彩,只要杀死曲兰跟沈月或她们其中一人就行了。怎么想都不可能为争角色杀死三个人。”

“那么,可不可能是这样的动机?”杨迪继续述说她的意见,“故意制造事件,让剧团出名?”

“哟,你是说为了让大家注意到剧团,杀了演员们?”

仲强摊开双手,愤愤地说,“太荒谬了!如果真是这样,也要选人杀啊,曲兰还没什么关系,申高跟沈月的死,对剧团演出而言是致命的打击啊。即使剧团因此成名了,剩下几个三流演员也演不了戏啊。”

“喂,仲强,你说这种话太伤人了吧?”被说成“三流演员”的安志,皱起眉毛,瞪着仲强。

仲强嘟着嘴巴,不理安志的抗议。杨迪对仲强说:“那么,反过来

说,有人跟你有仇呢?”

“跟我有仇?嗯……所以杀了我重要的演员,想让我这个团主陷入困境中?”

“对。”

“因为这样杀死三个人吗?我不记得我做过什么让人如此恨我的事。”

“可是……”

“其实,我也想到了一个动机。”仲强说着,看了大家一眼。他犀利的眼神,让大家的表情都僵硬起来。

“那就是——”仲强欲言又止,很快地摇摇头说,“算了,”他又转向女医生,“反正我说了,你也一定会否认。不过,我还是不会放弃对你们的怀疑,凶手未必在我们这几个人当中。”

一直低垂着头的夏彩,听到仲强这番话,猛然抬起头来,往刘藤这边看。她嘴唇抖动着,好像想跟刘藤说什么。

云雾山庄凶案14 刘藤想,下午他们曾谈过四年前白贺秀家的火灾起因,可能跟这次事件的动机有关。他猜她大概是想跟他说,要不要把这件事说出来吧。

刘藤虽然注意到她这样的反应,却什么都不想说。没错,那可能成为杀死申高的强力动机,而申高的女友曲兰被杀,也可从这里得到解释,可是——眼前又浮现外面灯光照射下的四角形广场和横躺在广场上的沈月。她的身体裹着纯白的蕾丝布,乌黑的头发散开成扇子的形状,胸前的鲜血像绽放的花朵,闭着眼睛的美丽脸庞显得十分安详。

问题是沈月的死!

如果真是那样,为什么沈月也得死呢?这个旅馆里的人,为什么要杀死跟已故白贺秀夫人长得酷似的沈月?

刘藤暗自摇着头,终于按捺不住从椅子上站起来。

“怎么了,刘藤?”田春达讶异地问。

刘藤像个只会摇头的机器人,迟缓地摇着头,好不容易才挤出一句话来。

“对不起,请让我离席,我想一个人清静一下。”

14

两天后,田春达队长再次把云雾山庄的工作人员和旅客都招集到一楼正餐厅。

田春达看着大家严肃地说:“经过刑警们这几天的追查,案件已经有了眉目。”

刘藤着急地问:“查出凶手是谁了么?”

田春达看着他说:“我说了,已经有了眉目。”

刘藤急忙问:“是谁?”

田春达摆了一下手,“别急,听我从头说起。先从第一个被害者申高开始说吧。你们知道,凶手在杀害他之后制造了一些迷阵。这些迷阵其实是为了迷惑发现和检验尸体的人。”

“你的意思是说,凶手这么做是为了搅乱我跟杨迪小姐对尸体的检验。并给其他人制造迷局。”冬云医生看着田春达说。

“没错!”田春达用力地点点头说,“凶手把尸体扛到户外,是为了利用外面积雪的低温。把尸体放在低于零度的低温下,可以减缓死体现象,这就是凶手真正的目的”

“所谓死体现象……”安志说到这里,“啪叽”弹一下手指头,“啊,我知道了,凶手是为了制造不在场证明!”

“没错。”田春达慎重地点点头说,“推定死亡时间的基本依据:死体现象,会因尸体所处的环境条件而大有不同。一般而言,温度越高死体现象进行的速度越快,温度越低速度就越慢;至少死后僵硬等等的尸体内部的化学反应是这样的。可以预测,在低于零度的低温冷冻状态下,几乎不会产生那种死体现象。”

“在一定时间内,把尸体放到户外的冷冻状态中,再搬回常温的温室内。单纯来计算的话,放在外面多久,死体现象的进行就会减缓多久,也就是可以让死亡时间看起来比实际上更晚。那么,凶手就可以靠改变死亡时间,来替自己制造不在场证明。”

“申高的推定死亡时间是晚上11:40到凌晨2:40,可是这是错误的,实际上更早——死体现象减缓了多少时间,就该提早多少时间。”

“由此,我们可以知道,杀死申高的人可能是有不在现场证明的人。”

田春达边观察大家的反应,边继续说:“申高被害案中有不在场证明的是仲强、刘藤跟齐斐,勉强再加上沈月跟夏彩。其他人都没有不在场证明,那么,凶手就在这五个人当中。”

“首先来谈沈月跟夏彩,夏彩说她睡不着所以去了沈月房间,两个人聊天聊了一阵子。这时候该怀疑的,当然是去沈月房间的夏彩。而且,沈月第三个被杀了。

“凶手就是她——夏彩,是不是呢?”

“咦?”夏彩发出惊惧的叫声。

田春达看她一眼,马上轻轻摇摇头说:“夏彩跟沈月在一起的时间是凌晨12点到凌晨2点,虽然也算是有不在场证明,却不够完整,甚至可以说是几乎不成立。

“把尸体放在户外一段时间,究竟可以让死体现象减缓多少?可以让死亡推断时间延缓多久?即使凶手查过图书室的法医学书籍,也无法正确计算出来。所以,凶手要伪造不在场证明,必须尽量放宽时间范围。可是,凌晨12点到2点这么狭窄的时间范围,很容易就会超出凶手所计算的时间。而实际上,夏彩跟沈月的不在场证明也不完整。如果她是凶手,应该会更慎重决定制造不在场证明时的时间和范围。所以,我可以断定夏彩不是凶手。”

田春达先看一眼松了一口气的夏彩,再把视线转向刘藤和仲强。

“接下来是铃藤跟仲强,他们两个人在晚上9点半大家解散没多久后,就一起待在图书室里,从晚上9:40左右一直待到凌晨4点半左右。比实际推定死亡时间范围还早,所以,他们两个当然都不可能有机会行凶。既然仲强跟刘藤都不是凶手,那么,”田春达做个深呼吸,接着说:“就只剩下齐斐—个人了。齐斐来到有仲强跟刘藤在的图书室时,是16日晚上10点半左右,离9点半的解散时间已经一个小时了。在这一个小时内,他非常有可能把申高找到温室再杀了他。”

田春达没给他人插嘴的机会,紧接着说:“在此,让我们假设他就是凶手,重新架构他的犯罪经过。

他用事先从图书室拿出来的书,趁申高不注意的时候把他打昏。因为他不是拿棒子或装饰物等当凶器,而是拿一本书,所以对方一定不会起疑。把申高打昏后,再用申高身上的皮带把他勒毙。

然后,齐斐为了制造不在场证明,来到图书室。仲强跟刘藤这时在图书室讨论下一场戏的事,大家都知道。万一他们不在图书室,他也可以随便找个借口到某个人的房间去。就这样,一直到17日凌晨3点多,他都跟仲强、刘藤在一起。那么,他把尸体搬出户外,究竟是在来图书室之前还之后呢?据我猜测,应该是之后。

刚才我也稍微提过,简单来想,如果把尸体搬到冰点以下的户外冷冻,放在户外多久,死体现象的进行大概就会停止多久。我不知道实际情形为何,不过,齐斐应该是这样计算的,他在去图书室之前就把尸体搬到外面去,那么,一直到他离开图书室的3点多为止,尸体已经被放在雪中四个半小时以上了。这么一来,他所制造的不在场证明就没有意义了。假设他是在晚上10点杀死申高,然后把他放在户外四个半小时,让死体现象延迟四个半小时,那么,死亡推断时间就会变成凌晨2点半。当然,这个推断还会预留相当大的缓冲时间,这么一来,他的不在场证明就未必会成立了。

所以,齐斐应该是在制造完不在场证明——亦即凌晨3点以后,才再度下楼,把尸体搬到户外。在那段时间内,我想尸体是被放置在走道上。因为,如果一直放在温室里,等他要把尸体放到外面延缓死体现象时,他想要延缓几小时就得放置几小时。例如,如果要让10点死亡的尸体,看起来像是凌晨1点死的,至少得把尸体放在外面冷冻三个小时。可是,从凌晨3点开始放置三个小时,就得放到早上6点钟。而齐斐观察过前天早上的情形,知道这个旅馆大概7点就开始有人活动了,所以,他不能拖到那个时间。

云雾山庄凶案15 “因此,他先把尸体移到走道上。因为走道上没有暖气,虽没有外面温度那么低,也算是相当低的低温状态,可以让死体现象的进行比在温室延缓一些时间。先这么做,不需要把尸体放在外面三个小时,就可以缩短很多时间。也就是说,他两度模糊了死亡时间。

来到云雾山庄的第二天下午,大家都睡得很饱,消除了疲劳,只有齐斐一个人显得睡眠不足,眼睛还严重充血。第三天早上——申高被发现陈尸温室的早上,他看起来更疲惫了。如果他进行了那样的杀人计划,那么,就可理解他为什么显得那么疲倦了。

田春达喝了口水,接着说:“这样看来,齐斐就是凶手这个假设,应该没有什么理论上的问题吧。另外还有几件事可以证实,例如——“为了让他的伎俩得逞,最好有技术熟练又值得我们信赖的验尸医生在。关于这一点,曾经帮警察工作过的冬云医生是最好的人选。齐斐事先就知道医生有这样的经历吗?——是的,他知道。第二天下午,刘藤跟医生在沙龙谈话时,因为餐厅跟沙龙之间的门开着,所以,坐在餐厅里的仲强、沈月跟他,都听到了他们的谈话。而且,在杨迪小姐被正式介绍给我们认识之前,冬云医生就跟我们提过,这个旅馆有一个专属医生。经过两个医生讨论确认,更可以提高死亡推断时间的可靠度。可靠度越高,就越可以确保他的不在场证明。

那么,他有关于死体现象的知识吗?有的。他说过,他本来想读医科,所以,他的法医学知识也许会比一般人强;而且,在你们这一群人之中,他是推理小说看得最多的人。所以,当他要杀人时,当然会很自然地想起‘模仿杀人’或制造不在场证明等等。至于把尸体放在低温或高温的环境中,以搅乱推定死亡时间的伎俩原理,在推理小说中也有几个很有名的应用例子,他很可能是从中得到了灵感。

他知道这栋房子有那样的温室跟走道吗?——他当然知道。到旅馆的第二天下午,当仲强跟刘藤发现温室时,没多久他也来了。所以,他事前已经知道:温室的温度维持在25℃、走道上没有暖气、走道上有一个门通往外面平台。”

接着,田春达说出他的推理结论:“既然所有条件都齐全了,我们可以断言,凶手就是齐斐。”

“可是,田队长,齐斐他……”

安志想发表意见,田春达微微举起手来,阻止了他,自己继续说下去:“他对申高所采取的行动,应该就如我刚才所推测的。他把申高的尸体搬到外面雪地上,经过一两个小时,他认为时间差不多了,再把尸体搬到温室内。为了掩饰尸体被雪沾湿的事实,他才模仿白秋的《雨》,布置成‘模仿杀人’。把从大厅拿来的木屐放在尸体脚下、让洒水壶滴下水来……

“至于他为什么会选择《雨》呢?因为第一天晚上,你们在沙龙听到了音乐盒里的音乐,当时留下非常深刻的印象。所以,当他拟定杀人计划时,想到利用音乐盒的音乐,也是很自然的事。

还有一点要补充的是,他为什么不把尸体放在杀害地点,而要搬到温室中央?

理由是,他不希望被杀害的痕迹——失禁的痕迹,被洒水壶的水冲掉。因为对他而言,最大的威胁是有人怀疑尸体曾被搬出温室外;或是从温室外搬进来。他曾经三度搬动尸体——把尸体从温室搬到走道、从走道搬到平台、从平台搬回温室。如果被发现尸体搬动过,就会破坏他伪造不在场证明的计划。在搬运尸体时,他除了固定好尸体的手之外,一定也很注意尸体的整体姿势。尸体放在走道上时所留下的痕迹,他一定也仔细擦干净了。让大家相信尸体一直在温室里,凭这一点来推定死亡时间,是这个计划成功的第一要件,所以,他一定要留下‘在温室内杀害的痕迹’。因此,洒水壶的‘雨’,必须在不停地下。”

齐斐就是凶手。”

听完田春达非常有道理的推理,刘藤想起了齐斐纤细的五官与神经质的性格,还有他那壮硕的体格。没错,如果是他的话,一定可以注意到所有细节,如田春达刚才所说那样,轻而易举地多次搬动尸体。

“可是——”

听到刘藤冲口而出的“可是”,田春达立即反应说:“你是说今天早上的事吗?”

“嗯,”刘藤疑惑地说,“那么齐斐昨晚怎么会……难道,他真的是自杀吗?”

“没错,”田春达很肯定地回答,“他是受到良心的苛责而产生恐惧,当然,这种事要问他本人才知道。不过,我可以确定齐斐的死的确是自杀。昨晚他那么慌慌张张地冲出去,也是同样的道理。他不是害怕成为下一个被害人,而是因为自己是凶手才企图逃走的。逃亡不成,他就选择了自杀。他知道再也隐藏不了自己的罪行;或承受不了这样的压力,所以下定决心结束自己的生命。

“可是,动机是什么呢?”这回换安志发问了,“总不会真的为了不想还那两万元,就把申高杀了吧?还有,那也没有理由把曲兰跟沈月都杀了啊。”

“当然不是因为这样的动机。”田春达回答后,面向默默听着他说话的旅馆主人白贺秀,“以上我所说的,都是以这个事件中用肉眼可以看得到的部分为根基,极力排除暧昧不清的因素,努力做出来的推论,完全没有触及‘动机’这个人类心中的问题。不过,老实说,我并不是一开始就凭刚才的推理,来断定齐斐就是凶手。说真的,我是先考虑动机问题,才开始怀疑他是不是凶手。”

“在思考犯案动机时,很抱歉,刚开始我怀疑的是住在这个房子里的人。白贺秀先生,您刚才说这个旅馆不可能正好有个对申高怀有杀意的人,不会有这种偶然。其实,您心知肚明,现实上还是有这样的偶然。”

白贺秀先生没有说话,只是耸了耸肩膀回应他。

田春达继续说:“四年前曾经发生一场火灾,我听杨迪说,这场烧光南山白贺秀宅第的火灾,是电视显像管起火所引发的。当然,我也想到那个问题电视就是李家产业的产品。

“如果是因为这样的偶然,而萌生了杀意,那么‘为什么一定要在这个地方行凶’的疑问就真相大白了。这个旅馆里的人发现,因躲避暴风雪而来的不速之客当中,正好有一个仇人。等暴风雪停了,他们就会回南山市,放过这次机会,恐怕就再也没有机会报仇了。

“可是,因为这个理由杀死申高也就罢了,竟然连他的女朋友曲兰都杀死,这就有点说不过去了。接着,又发生了沈月被杀的事实。她更没有理由被杀。所以,考虑到这几点,我渐渐发觉这是不可能的假设。”

说了这么多话,田春达大概也有点累了。他停下来,用手指用力压着眼睑。白贺秀先生平静地看着田春达这样的动作。

“那么——”田春达放开手指,又继续说,“难道凶手不是这个旅馆里的人,而在剧团这一群人之中吗?我想了又想,终于想到一个不可以放过、可能存在的动机。

云雾山庄凶案16 其实,这个动机很明显,我应该可以早点想到的,却花了那么长的时间。现在想来,我当时的注意力都放在其他地方,完全没想到那一点,其实答案就是那么简单。”

刘藤这时想:到底是什么呢——即使已经知道齐斐是凶手,我还是想不出答案。

想不出齐斐杀申高的动机,想不出齐斐杀曲兰的动机,想不出齐斐杀沈月的动机,也想不出他非在这个云雾山庄杀人不可的动机。

田春达接着说:“刚才我稍微提起过8月在南山市发生的案件。我想大家应该都知道内容,不过,我还是再描述一遍。”

田春达继续说:“8月28日晚上,有人潜入李家产业董事长李享助的住宅偷东西,结果杀了一名警卫逃逸。这个案件的搜查一直陷入胶着中,最近才出现了有力的目击者。很快,警察就将李享助的儿子李家充,亦即申高列为重要嫌疑犯,下令通缉他。你们一一包括申高本身在内,因为正好在旅行中,完全不知道这件事。

沈月死前曾经提到过一件事,她说也许跟8月的案件有关,现在只剩下仲强跟刘藤知道这件事。

“沈月说案发的那天晚上,申高打过电话给她。那时候,她觉得申高好像服了毒品,还听到跟他在一起的曲兰的笑声。除此之外,她觉得好像还有另一个人在那里。因为不确定是谁,所以她到最后都没有告诉我们那个人可能是谁。但是,我仔细思考这个‘另一个人’的存在意义,发现在这个旅馆发生的案件的动机之谜,其实很容易解开。”

刘藤想,没错,沈月说过可能有另一个人,跟8月的案件有关。前天下午,听完沈月的话后,我也一直在想那个人到底是谁,当天晚上还跟仲强讨论过这件事。啊,对了,昨天又在那个大厅碰到沈月时,我的心思全放在其他事情上一一她死前告诉我的秘密一一根本就忘了问那件事。而且,那时候,那幅肖像画又突然掉下来,打断了她的话……

“如果那个‘另一个人’,跟申高、曲兰一起涉及那个案子,那么,情形大概就是现在这样。”

田春达看看深深叹一口气的刘藤,又继续说:“在毒品作祟下,三个人犯下了不可挽回的罪行。事过两个半月,所幸警察都没有怀疑到他们。申高向来是个乐天派,认为应该不会有事了,非常放心。而曲兰的个性也非常率性,她告诉自己说,自己只是在车子里等而已,所以也显得很悠哉。可是,另一个人却坐立难安,生怕警察的搜查触手有一天会伸向自己。在这样的状况中,如果这个人在跟你们来旅行途中,得知警察的搜查行动,他会怎么想呢?

“他会想——回到南山市,申高就会被逮捕,接受审问,到时候他当然会供出其他两个共犯的名字。这么一来,自己就完蛋了。还有一种可能性,就是杀死警卫的人不是申高,而是这个‘另一个人’。这样的话,他就更不能把申高交给警察。而申高的女朋友也会成为注意目标,所以,可能的话,她也要除掉……

因此,这个人被迫在暴风雪停止、大家离开这里之前,封住申高跟曲兰的嘴巴,他不能让这两个人回到南山市。他也可以把警察的行动告诉申高,劝申高赶快逃走,可是,这样并不能保证申高一定不会被警察抓到。最后,他整理出一个结论,那就是目前只有申高遭到怀疑,还没有人知道他与案件有关,所以,只要封住申高和曲兰两人的嘴巴,就绝对不会有人知道自己的存在。

但是,人们是在前天申高死了之后,才知道那个消息的。如果我刚才所说的动机正确,那么,那个‘另一个人’,亦即凶手,应该是在那之前就知道这个消息了。

那么,凶手究竟是怎么知道这个消息的?

你们所待的地方,连一台电视机都没有,当然不可能看新闻;连电话也在刚到的那天晚上断了通讯。唯一可以想的就是收音机,而冬云医生车上的收音机已经坏了,所以只剩下齐斐带来的随身听,以及向杨迪小姐借来的这个旅馆的收音机。

在此,我们必须注意到一件事。那就是申高的尸体被发现的前一天——16日,这天下午6点之前,有人打开过大厅里收藏木屐的玻璃箱。这是莫永为了补充箱内防干燥用水时发现的,我问过有没有人打开过,可是,没有人承认。可见碰过木屐的人,就是杀死申高的凶手。由此可推测出,当凶手偷偷打开那个箱子来看时,就已经在心中架构出模仿杀人的计划了。

因此,凶手最晚在16日下午6点之前,就已经知道那个消息了。人们向杨迪小姐借收音机是在那之后,所以,凶手只能从一个途径得知这个消息——就是齐斐带来的随身听。”

“那么,田队长,”安志贸然插嘴说,“齐斐听到那个消息,是在第一天晚上,三原山火山爆发的事引起骚动的时候吗?”

“这么推测应该没错。”

田春达眯起眼睛,望着半空中,仿佛想透过时空看到过去。刘藤也跟着他眯起了眼睛,回想他们到达这里的那天晚上——15日晚上,在沙龙发生的事。

曲兰说想听气象报告,齐斐就去把随身听拿来。他自己先戴上耳机听,听着听着突然微微叫了一声“什么”,声音听起来很惊慌。我们问他怎么了,他没有马上回答。过了好长一段时间——很不自然的一段时间,他才告诉我们说三原山火山爆发了。

回想齐斐当时的表情的确很奇怪,如果是夏彩还有话说,跟大岛毫无关系的他,听到三原山火山爆发的新闻,怎么会惊慌成那样子。之后曲兰说要自己听时,齐斐也一直用手按着耳机,不肯把随身听交给曲兰……

“还有过这么一件事。”田春达又继续说下去,“16日下午,夏彩说想听三原山火山爆发的新闻,拜托齐斐把随身听借给她,齐斐推说电池没电,拒绝了她的要求。”

听到这里,刘藤才真正了解到来这里之前,田春达去齐斐房间“做确认”的意义。

确认那个随身听还可以听的意义——没错,电池还有电。

也就是说,那个时候齐斐对夏彩撒了谎。他为什么要撒谎?因为他不能让其他人听到收音机。在他封住申高的嘴巴之前,他无论如何都不能让申高跟其他人知道那个消息。

田春达继续说:”同一天晚上,杨迪医生借给你们收音机,夏彩开始听播报新闻时,齐斐是坐立难安,生怕又播报前天晚上那一则新闻。所以,当收音机一有声音,他就马上移到收音机旁的位置。

结果,在报完三原山的新闻后,真的开始播报“今年8月南山市李家的杀人案……”那时候刚好夏彩勾到电线,把收音机摔到了地上,对他来说是很幸运的一件事。如果没有发生那样的意外,他一定会想办法自己关掉收音机。

事情经过就是这样……”

田春达陈述他去齐斐房间“确认”过的事实跟意义后,更深入地说下去。

“15日晚上,齐斐听到那个消息后,就下定决心要在这个旅馆里杀死申高跟曲兰。当天晚上他听到了音乐盒的音乐《雨》,又处于外面大雪纷飞、电话不通与外界孤立的状态中,另外还有两个医生、温室、红色木屐——这些诱因、条件,让他想到利用‘模仿杀人’来制造不在场证明,也更坚定了他付诸实行的意志。此外,他知道这个旅馆的管家,跟8月案件的被害人同样姓‘赖’;还有从杨迪那里听到四年前火灾的原因。这都对他产生了影响。他一定期待着,如果幸运的话,我们的怀疑会转到这个方向,还有警察也是。”

前天发现申高尸体后的齐斐的言行举止,在刘藤脑海中一一浮现。

温室尸体的装饰,会不会是“雨的模仿杀人”——这个意见就是他第一个提出来的。此外,当杨迪小姐告诉我们8月案件的新闻时,也是他先提起被杀的警卫姓“赖”。他还说过,这个旅馆住有“一个神秘人”,让他觉得很不舒服。

田春达接道:“曲兰被害之后,就不需要我多说了。

“齐斐杀死申高,确保自己的不在场证明,置身‘嫌疑人’之外后,就接着杀死了曲兰。当时,大家都怀疑凶手很可能是赖鸣,注意力也朝向了那方向,对已经有不在场证明,又是8月案件的伙伴齐斐,一点都没有防备。齐斐可能是以‘伙伴’的名义,借口说要商量今后的对策,半夜把她从房间叫出来,顺利杀死了她。模仿《雨》的第二段歌词,把纸鹤放在尸体旁边,当然是为了做出‘连续模仿杀人’的图解,以强化他在第一次杀人时所捏造出来的不在场证明。

齐斐杀死沈月的理由,我想已经不需要我多做说明了。他可能在某种场合中——例如偷听到刘藤跟沈月的对话,得知沈月好像知道还有‘另一个人’跟8月的案件有关,所以他才不得不杀了她灭口。

说到这里,我想事情真相已经很明白了。杀人凶手就是齐斐,对其他人猜疑都可以解除了。不过,齐斐现在已经因为恐惧和绝望而畏罪自杀,所以这个案件也可到此结案了。”

刘藤这时又问:“田队长,你们在查案时发现了那个‘神秘的人物’了么?他是谁?”

田春达看着白贺秀说:“这个,请白老板解释一下吧。”

白贺秀咳嗽了一声说:“这个瘦小,走路又有些毛病的‘神秘人物’是我的小儿子白彰。他因为小时候得过小儿麻痹,一条腿有些瘸,说话也不太利索,所以羞于见外人。你们来到旅馆后,他就躲避你们,猫在三楼上。只是偶尔出来悄悄活动。”

田春达接道:“不过,我们调查过了,白彰完全与案件无关。”

美少女为何暴死街头1 她静静地侧卧在离路边不远的一根路灯下,双目圆睁。

路灯在那张挺漂亮的脸上投射出一大片阴影,精心漂染过的长发在路面上披成一个扇面。

扇面的左半部分被鲜血凝固住,上面粘着星星点点的雪花。

她的一只手压在身下,另一只手绷得笔直向前伸出。小巧的手腕上一只玉镯磕碎在地上。双腿屈膝交叉着,左脚皮靴的鞋跟上挂着一只肮脏不堪的塑料袋。白色的大衣上除了雪花,纤尘不染,领子上一大片醒目的红色。

她的后脑上有一个洞,不大,仔细去看的话,能分辨出白色的头骨。

刑警开车巡街的时候发现了杜梅的尸体。她的坤包扔在离尸体不远的地方。用对讲机向值班领导汇报了案发地点之后,两名刑警奉命保护现场。

技术鉴定室的人用一根绳子圈住现场,程序化的里里外外一通忙乎,闪光灯咔嚓个不停。

南山市刑侦支队队长田春达观察着现场说:“从地面大片的血迹和喷射状血痕就能断定,这里是第一现场。凶手从死者背后一击致命,因为现场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死者的衣着整齐。”

刑警郝东在街角的垃圾桶里发现了杜梅的钱包,除了现金,其余的东西都在。

此外,在离现场一百米左右的一个阴暗角落里,发现了7枚三五牌香烟的烟头。天寒地冻的深夜,肯定不会有人在这里练抽烟玩,除了等人,不会有别的原因。杜梅尸体侧后方3米处,也采集到了一枚同样的烟头。

技术鉴定人员忙活完了,给田春达一份简单的现场情况记录,说正式的勘察报告明天才能出来。

尸体运走后,刑警们回到刑侦支队,大家简单议论了一下,认为案件性质还不好说,初步定为抢劫杀人,因为死者的钱包都被掏空了。

刑警检查了杜梅的背包。里面有手机,纸巾,电话本,小手电,还有口红、粉饼之类的女性用品。

杜梅的钱包也在,刑警没从上面提取到指纹。凶手一定是戴了手套,或者干脆擦拭过。

钱包里的东西已经被取出,有身份证,几张银行卡,IC公交月票。

背包里还发现一张白色的纸片,是一张水电费收据,只写了房号403,没有地址。这引起了田春达队长的注意,因为杜兰家是在三楼。这肯定是另一住处的收据。

刑警怀疑作案人是个年轻力壮的青年男子,因为一击致命。还顶风冒雪的一口气抽掉小半盒三五烟。

至于作案时间,巡查的刑警说,11点他巡逻时路过梧桐路,平安无事,2个小时后他又转悠回去才发现杜梅的尸体。

第二天法医检查尸体后得出结论:杜梅的枕骨受到外部机械力的直接打击,死于颅脑损伤和严重失血。凶器为某种带有尖锐凸起的钝器。通过对尸体肝脏温度的检测,考虑到案发时的气温情况,死亡时间可以确认为午夜0时左右,前后误差30分钟。

田春达一页一页的翻阅尸检报告,又注意到几个细节。

一、死者死亡前4个小时内有过性行为。

二、死者的伤口在后脑偏左的部分。说明凶手可能是左撇子。

三、死者颈部的白金项链和腕上的手表均保存完好。

四、死者大衣上沾有很多青灰色纤维,经鉴定,系经过染色处理的羊毛。

五、案发现场发现一只溅有血迹的一次性打火机,上面印有进口百威啤酒的商标,但在打火机上没有采集到指纹。

六、在案发现场的血迹中,发现一道较为模糊的自行车车轮印痕,根据印痕宽度,可以确定是一辆山地车。

刑警调阅了当日晚23时至次日凌晨1时,也就是案发时段,梧桐路北口十字路口的交通监控录像。录像显示,那一时段里,没有自行车从梧桐路北口驶出。

由于梧桐路南口远离干道,交警部门未在该处设立电子监控探头。

第二天晚上,田春达重复了一次白天做过的角色带入式假想,这次加入了三点新内容,凶手是左撇子,匆忙中跌落的打火机,和用来逃离案发现场的交通工具——山地自行车。

然后沿着窄窄的梧桐路,一路南行直至路口,远处杜梅家所在的那座居民楼遥遥在望。

环顾四周,田春达很快就发现了此行寻找的目标。

十字路口西南角就有一个烤串摊。老板正准备收摊,见有人来了,又打开了鼓风机。

田春达感觉这顿夜宵吃得很有收获,除了不停地打满嘴羊肉味的饱嗝,还捎带着整明白一件事。

昨天夜里老板收摊的时候,一辆山地自行车从梧桐路南口疾驰而出。骑车人身穿黑色皮夹克。尽管没留意那个骑车人的去向,但烤串摊老板清楚地记得当时的时间,凌晨0时10分。

因为他每天都在同一个时间收摊。

翌日的案情讨论中,田春达又提出了几个疑点。

1、凶手的动机。

如果凶手单纯以抢劫为目的,那为什么会忽略了杜梅的手表和项链。

尽管梧桐路偏僻安静适合作案,但那里绝对不是本市富人云集的高级住宅区。

按照同事的叙述,杜梅的确属于那种消费欲强烈,在穿着和娱乐上很舍得花钱的女人,但她根本算不上富婆。怎么看也不值得让一个抽三五烟的抢劫犯在寒风中苦等半夜后痛下杀手。

是偶发性还是有预谋?如果在界定梧桐路杀人案的性质时,一定要在上述两者间做出一个非此即彼的选择,田春达倾向于后者。根据是:同事描述,杜梅在单位是个性格开朗、热情大方的女人,颇受大家的欢迎,基本上可以排除同事作案的可能。

在此基础上,可以推定,杜梅被杀的直接诱因,很可能是私生活的某个方面。

一个从未在单位同事面前表露过恋爱苗头的未婚女性,在她生命的最后4个小时里,究竟跟谁在春风一度?

杜梅为什么会深夜独自出现在案发地点?

刑警向全市四个公交分公司求证过,共有6条公交线路在梧桐路北口设站。其中4条的末班车到站时间为晚22时。另外两条线路的规定到站时间虽然与案发时间吻合,但由于当夜气温骤降,基本没有乘客,司机根本就没开到梧桐路北口,半路就折返回车队,提前下班了。

那么杜梅究竟是怎么来到梧桐路的呢,如果是打的,为什么不直接开到家门口?

3

刑警询问了几个涉及杜梅私生活的问题。杜梅妹妹杜兰强打精神讲了一些事情。

杜梅是那种漂亮、骄傲的女孩,活泼开朗但也倔强任性,这跟她妹妹迥然不同。通常这种女孩追求者如云,杜梅也不例外,从某种角度看,她似乎更享受这种被众人追逐的感觉,而不是从中挑选佼佼者。

大约一年前,杜兰觉得这个视异性追求者如粪土的姐姐发生了某种微妙的变化。晚上躲在房间里煲电话粥,或者在深夜的时候悄悄离开,玩那种爱情小说中常见的,夜半来天明去的把戏。

半年前杜梅向妹妹求助,做了一次人流,但拒不透露任何关于那个夭折生命的父亲的信息。尽管杜兰对此忧心忡忡,但她无能为力,一方面因为她从小习惯了对姐姐言听计从,另一方面因为她是个年轻的实习医生,这意味着无休无止的加班和夜班。

2个月前,杜梅向父亲透露了出国的意向,寥寥数语,引发了几句争执,很快就平息了,谁也没再提起。

案发当夜,吃过晚饭姐妹俩同时出门,杜梅说要去看一个朋友,杜兰是去医院加班。

美少女为何暴死街头2 杜兰还陪刑警检查了杜梅居住的房间。

梳妆台上摆着一张杜梅的照片,生前的杜梅的确很有魅力。

刑警还注意到,写字台抽屉里有个新的手机充电器,回到客厅询问杜梅的这台手机号码,居然没人知道她有这台手机。

在返回刑侦支队的路上,坐在警车上郝东刑警问田春达队长:“下一步的侦破方向,你怎么看?”

田春达点燃一颗烟说:“两个方面,一是根据现有条件初步框定凶手,凶手应是男性,健壮,抽三五烟,左撇子,有一台山地自行车。还有那个打火机,那种打火机我见过,是促销做广告用的,促销的啤酒饭店里没有,基本上只在酒吧销售。

另一方面,查找死者的男朋友。杜兰,就是死者的妹妹做笔录时提过。

刚才去了死者家,发现点情况。死者有个新手机,遗物清单里没有,家里人也没见她用过。还有那个水电费收据,是403号室的,可她们家住三楼。

这些都是要侦查的问题。

郝东和车上的其他刑警都点点头。

5

回到刑侦支队,田春达又查看新报上来的材料。红色文件夹里是两份报案记录、现场勘查报告,以及尸检报告。一个杀人抢劫,一个抢劫未遂。地点都是本市的僻静街道。时间在半年前,前后相差5天,但都在午夜时分。受害人都是年轻女性。

死的那位,后脑左侧也有个窟窿。现场也有烟头,不过不是三五牌,数量也只有1枚。

靠着奔跑和尖叫的强项侥幸逃脱的那位,没看清凶手,但看清了凶器,一把奇怪的铁榔头,木把,金属部分分两头,一头扁圆,另一头是锥形的。

文件夹最后一页A4白纸上,贴着一张照片,应该是办案人员在五金商店拍的。玻璃柜台上摆着一把与幸存者描述基本一致的铁榔头。

照片下面附着几行文字说明,注明了这种榔头的尺寸、重量等物理参数,还有产地和在本市的销售情况。

那是一种较为常见的工具,被广泛应用于机械检修和五金加工,在谋财害命这一全新用途上出现的不是很多。但估计全市起码能找到好几百把,也就是,这不是什么独门兵器,通过凶器找到凶手的可能性基本为零。

绿色文件夹里是派出所的调查记录。

梧桐路案发后,片警对梧桐路两侧的居民进行了逐户走访和海量调查,虽然梧桐路上的居民楼不多,但对于警力一向捉襟见肘的派出所来说,工作量也够他们一呛。调查用了三天时间才结束。

起草和整理这份材料的人一定是个经验丰富的警察,在古代,就是个典型的刀笔吏。

他首先介绍了梧桐路上主要居民的情况,常住人口多少,暂住人口多少,重点人口多少,以充分显示此项工作的强度和难度。

继而,对为数不多的4名重点人口的情况做了介绍。所谓重点人口,是指有犯罪前科的居民,这些人通常都会被辖区派出所记录在案,一旦辖区内发生刑事案件都会被片警格外关照,肯定连着几天都睡不好觉。当然,也有借此机会跟警察混成哥们的,去派出所比回家还熟,谁都认识。

从这份材料上看,4名重点人口基本上没有作案嫌疑。

其中1个外出经商,半年未归。1个外出打麻将,被兄弟派出所抓赌时逮个正着。1个骑摩托车摔断了腿正在养伤。还有1个是女的,目前正在医院待产。

案发当晚,因为天气恶劣,自黄昏时就开始刮风,后来还下了雪,基本上没有人在户外闲逛。加上夜深又没提前通知,所以没什么人注意到窗外有人在杀人。广大人民群众都拉了窗帘猫在家里看电视或睡大觉。

但也有例外。

一个长期失眠通宵创作的夜猫子型文学青年,于当晚24时整许听到窗外有人喊叫,探头张望了一下,天太黑,什么也没看着。之所以时间这么清楚,是因为他当时正在上网,跟QQ里一个女孩畅谈创作感想,那女孩反复强调12点下线,果然言出必行。

还有一个刚当了爹的机关干部,夜里被老婆踹起来给孩子喂奶,也听到了窗外的喊声。

派出所向所有走访对象出示了死者的照片,从户籍档案上找到的。

有47名受访者表示见过死者。这个数字应该没有水分。

整个调查报告基本上就这些内容。

梧桐路是杜梅每天上下班的必经之路,而见过她的受访者居然只有40余人,田春达感到有些奇怪。

她是个很漂亮的女人,足以给人留下较深印象。

田春达注意到一点,47名声称见过死者的人中,有近1/4的人是同一单位的,东平区建委。

看完两份文件夹里的材料,田春达想,此案和半年前的那两起案件惊人的相似,几乎毫无二致。如果要反驳,能站得住脚的论点,除了烟头的牌子,也只剩一个疑问:为什么事隔半年才重新作案。

所有系列案的凶手,其犯罪行为和犯罪周期都是有规律可循的,除非凶手本人出现了某种问题无法继续作案。

如果这三桩案件是一人所为,那中间为什么间隔了半年?

如果这三桩案件不是一人所为,为什么作案手法如此相似,连凶器都一模一样。

有一个词,叫模仿犯罪。

局领导已决定三案并案侦查,但以梧桐街案为主。

田春达给自己点了根烟,开始研究那个笔记本。

除了扉页上写着杜梅的名字,其余部分空空如也。在黑色封皮的夹页里有张纸条,用铅笔写着四个大写字母,GHHZ,后面跟着挺长一串数字,看起来肯定不是电话号码和身份证号。

田春达记住了最后五位,74111。

6

第二天田春达询问杜兰,对这组数字有没有印象。杜兰拧着脑袋冲天花板发了会儿愣,说没有。

送杜兰回家后田春达从车里取出杜梅的影集,又去了“迷人夜”咖啡馆,杜兰说杜梅常去这家咖啡馆。

田春达问咖啡馆老板,以前店里是不是来过跟杜梅很像的女孩,然后拿出影集让他辨认。老板拉开包厢门喊:“乔乔,乔乔,过来一下。”

那个吧台里化浓妆的女孩随即跑过来,和老板一起看照片。

他们一口咬定,杜梅生前常来这个咖啡馆,而且不是独自一人,还有个男的。

对于这个同行者,老板和乔乔的描述有些出入。

老板说那人每次都是开车来,应该是远程来赴约会的。

乔乔对老板的说法表示不同看法,说你晚上忙着打牌很少来店里,见过几回?按她的说法,和杜梅来的那个神秘男子是住在附近的有钱人,有车,还爱追求对着蜡烛喝咖啡情调。

因为有一次俩人开着车来喝咖啡,男的突然说手包落家里了,车也没开就跑回去取,前后不过10来分钟。

田春达发现了东平区建委人员集中目击杜梅这个疑点,请当地派出所去建委进行调查。

派出所的工作做得还是不够细,对建委家属楼的居民进行走访时,只询问是否见过杜梅,忽略了另一个问题,在哪儿见的。

大部分受访者确认,杜梅生前肯定不止一次的在两个地方出现过,建委家属楼2单元的楼梯间和楼下的停车场。

尽管她很低调,但还是给人留下了印象,毕竟她是个美女。

和杜梅一起出现在停车场的,还有一辆本地牌照的黑色桑塔纳轿车,目击者隐约记得车号的尾数是9。

美少女为何暴死街头3 杜梅不会开车。但没人注意到,是否有陌生男性与杜梅一起出现。

刑警还调查出,建委家属楼403室出租了,而租房人正是杜梅。

田春达坚信,只要能进入建委家属楼403室,一定会有收获,最起码,能从中找到一些关于神秘的杜梅男朋友的蛛丝马迹。

田春达带着刑警郝东打开了403室那扇厚重冰冷的防盗门。

居住者显然没有进行细致的装修,但能看得出,他们努力用高档的家具来弥补这一不足。房间内摆放着的每一件器皿都显得精致独特,兼具实用性,价值不菲是肯定的。

房间里弥漫着一种温馨的气息,粉色的床单,橘黄的沙发,玫瑰红的窗帘,铺着亚麻台布的餐台上有精致的红酒杯,客厅茶几上的花瓶里,插着一束已经枯萎的玫瑰。空气中飘着淡淡的香味儿,应该来自床头柜上小巧的熏香台,蜡烛已经烧尽,陶制的蜡台里一坨粉色的烛泪。

房间里随处可见杜梅的相框,照片与她影集中的那些属于同一系列,都是在海边,清凉泳装,曲线曼妙,眼神中荡漾着喜悦和诱惑。估计这些照片就是杜梅男朋友拍的。

但田春达很快发现,房间里只有杜梅的照片。

和相框出现频率同样高的,是一种进口的巧克力,每到情人节都会在商城做促销。杜兰说她姐姐怕胖不是很爱吃糖,但差不多房间的每个角落都会有一把巧克力。没有发现吃剩的糖纸。

田春达是从卧室开始检查的,杜兰站在他身边一言不发地看着。

在双人床上的粉红色蚕砂枕头边上,发现了几根长发,发梢略显栗色,杜兰说她姐姐一年前染过头发。

左侧的床头柜上有一台小型的音响,碟仓里是一张钢琴独奏CD,听了一小段,旋律轻柔流畅,应该是小夜曲或者奏鸣曲。

抽屉里有纸抽和几乎用完的一盒20只装避孕套。田春达从手包里拿出带紫外线荧光棒的验钞器,关了灯在床上扫了一遍,有淡淡的精斑。

另一只床头柜上除了香薰台还有一只台灯,灯泡是那种朦胧的奶黄色。

床头柜上还有一块不大的长方形痕迹,像是以前摆放过神秘东西,又被挪走了。

衣柜里没有外衣,挂着不少女士内衣,黑色、粉色和醒目的红色。都是那种很有诱惑力的款式,很难把这些东西和杜梅的公务员职业联系起来。

梳妆台上摆着一些化妆品和香水,一起来的杜兰确认,这都是她姐姐常用的牌子。抽屉里有一点零钱,还有一叠水电费收据,用一只发夹整齐地夹着。时间从大约8个月前开始,直到这个月,除了之前在杜梅钱包里发现的那一张,其余的都在。

客厅里的东西乏善可陈。除了沙发、茶几、餐台和两把餐椅之外,空空如也。除了一台落地电扇,和一只电热壶,没有任何家用电器。

厨房里有简单的炊具,能看出几乎没做过饭,垃圾桶干净得像被狗舔过,铺着防滑地板砖的地面纤尘不染。

卫生间里飘荡着一种奇怪的味道,有点像医院的病房。门上挂着一粉一白两件浴袍,洗脸台上的玻璃杯里插着两只牙刷,旁边还有一把吉利剃须刀。

鞋柜里有4把圆锥型的钥匙,田春达试了试,能打开防盗门,他想了想,从中拿了一把放进手包。

对整个房间的勘察前后用了1个多小时。

杜兰一直跟在田春达身边一言不发,她的脸色苍白眼神飘忽。田春达感觉到,403室内的一切都给她带来了强烈的震撼。一个和蔼可亲的姐姐死于非命,生前居然有着不为人知的另一面。而且这一面所展露的似乎不那么光彩。

情趣内衣、用来调情的音乐和香薰、隐隐能猜测到的狂野性行为,再加上一个始终隐藏真面目的神秘男友,这些东西加在一起,已经能够为杜梅的私生活勾勒出一个略显模糊的轮廓。

粗俗点说,她有一个男人,他们一起构筑了一个活色生香的爱巢,频频幽会。出于某种原因,那个男人不愿暴露这种交往关系。

对此只能有一个合理解释,杜梅是个有钱男人的地下情人。

回到家以后田春达用了很长时间回忆在403室看到的每个细节,反复的推敲琢磨,生怕遗漏什么,他觉得那套房子太干净了,像是消过毒。

他想起了在卫生间里闻到的那种味道,那种让人想起医院病房的味道。所以他也走进家里的卫生间,拿起窗台上我老婆常用的各种去污粉、洗涤剂挨个闻了一遍,都有种让人泛恶心的香精味。直到打开壁橱拿出里面的药箱,他终于找到了答案。那是用来给伤口消毒的双氧水。

田春达不相信杜梅或者她那个神秘的情人有洁癖,每次激情过后都会仔细地给房间和自己消毒。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有人在刑警来之前,用双氧水仔细地擦拭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目的只有一个,破坏房间里任何可能遗留的指纹。

一切都变得顺理成章了。卧室和客厅里残留的香味来自熏香,而那熏香刚好掩盖了双氧水的独特气味。房间里所有的垃圾桶都没有任何遗留物,连下水管的S弯管都被清理过,那里或许曾经有一枚不慎滑落的戒指,或者其他什么能证明某人身份的小物件。

田春达觉得房间里的照片,肯定不只是杜梅个人的,今年夏天在大连,杜梅除了对着镜头卖弄风姿,一定还跟镜头后面的那个摄影者拍了一些亲密的合影。有人从房间里拿走了它们。

杜梅的情人这么做究竟是为什么?仅仅为了隐藏自己的身份,还是另有目的?

还有一个疑问,那张水电费收据。为什么所有收据都被她整齐地收集起来,唯独把最后一张放进自己的钱包。这张收据,究竟有什么特殊的意义。

田春达假设凶手就是杜梅的情人,他为了某种理由必须杀掉这个和自己有肌肤之亲的女人,所以那天晚上他和杜梅幽会后提前离开,漫长等待后在梧桐路上作案,接着拿走她的钥匙和手机,以免有人通过这些东西发现自己和杜梅之间的不正当关系。

至于劫财,只是一种伪装,用以干扰警察的侦察视线。

郝东刑警有异议,原因有二。其一,杜梅不大可能找一个有在夜里实施暴力抢劫爱好的男人做情人。其二,如果是为了隐瞒身份,为什么钱包里还会遗留那张水电费收据。

郝东认为凶手和杜梅的情人之间没有必然联系。他作案的目的也是为了得到杜梅的钥匙,但目的不是隐瞒一段地下恋情。

当然,这一猜测也遭到了田春达的反驳。原因也有两点。其一,如果那个凶手和杜梅的情人之间毫无联系,那他为什么会挑选杜梅做目标,苦苦等待?难道只为了杜梅的钥匙?作为一个一度在午夜街头盲目作案的抢劫犯,他又是如何获知杜梅有一串没准价值连城的钥匙呢?其二,为什么杜梅死后,403会被彻底消毒。

他们达成的共识是,必须搞清楚杜梅的钥匙究竟有什么特别之处,足以给杜梅招来杀身之祸。

9

刑警在市移动通信公司查到,杜梅用自己的身份证先后办理了两张手机SIM卡。这两个号码之间的联系异常密切,多数是在夜间,几乎每隔几天就会有一次夜半长谈。两部手机有个共同的特点,除了相互拨打之外,几乎没有其它的通话记录,除了一个同样频繁出现的座机号码。

美少女为何暴死街头4 后经市电信局证实,那部座机也是杜梅用自己的身份证申请的,地址大家都很熟。梧桐路东平区建委家属楼403室。

田春达想到在403室时绝对没有看到房间里有电话,而且他的眼神一直不错。

所以他马上联想到床头柜上那一块摆放东西后留下的痕迹,那正好符合一部普通固定电话机的大小。

神秘情人的消毒工作做得太到位了。

晚上,田春达开车已经驶过区建委家属楼,他瞥了一眼后视镜,随即猛踩刹车冲下车。

他看到403室临街的窗户里,有手电筒的光柱一闪而过。

站在403室门外田春达心跳得厉害,几十米的冲刺让他气喘吁吁。门锁着,他把耳朵贴在防盗门上倾听片刻,没有声音。从手包里掏出钥匙轻轻拧开门,闪身而进,随即蹲进门旁的阴影中,努力适应房间里黑暗的光线。

房间里空无一人。

在黑暗中独自一人搜索一整套民宅是个很危险的工作,尤其是房间的某个角落里有可能藏着一个人。田春达双腿微曲,弓着腰,小心翼翼但动作很果断的拉开每一扇门,片刻后探进半个身子窥探。

搜索卧室落地衣柜的时候,他已经可以肯定那个入室者已经先他一步离开了。入室者一定是察觉了有人到来。他很冷静,从403室出来后没有下楼,因为那样一定会在楼梯上和来人迎面而遇。他沿着楼梯向上爬,安静地等来人进屋之后才逃跑。

和上次一样,403室内还是干净得一尘不染。客厅厨房卫生间都没有任何翻动的痕迹。卧室里还有那种香味,这次田春达能分辨出其中夹杂的双氧水味道。

田春达的目光滑过衣柜,滑过梳妆台,滑过双人床,最终落在右边那只摆着香薰台的床头柜上。那上面曾经有一块摆放过什么东西的方形痕迹。

现在这块痕迹被一只红色的固定电话机严丝合缝的遮盖住了。

6

刑警进一步调查,发现东平区社保分局局长赵东仁和梧桐路杀人案扯上了关系。

建委家属楼403室那部固定电话刚刚开通时,与赵东仁的手机之间有过几次短暂的夜间通话。略早一段时间开始,赵东仁的手机也经常拨打杜梅的电话。直到杜梅办理了手机卡后,这种紧密联系突然中断。

赵东仁,应该就是杜梅的神秘情人。

田春达画了一张表,依时间顺序详细记录所有线索,试图从中找出隐含的内容。

去年12月,杜梅租下了建委家属楼403室,并安装了固定电话。这部电话与赵东仁手机有联系。此后杜梅频繁出现在建委家属楼,同时出现的还有一辆车牌尾数为9的黑色桑塔纳轿车。

1月,杜梅购买了2张手机卡,建委家属楼403室固定电话与赵东仁之间的联系中断了。

5月,杜梅做了人流手术。当月,本市发生了一起抢劫杀人案和一起抢劫未遂案,作案凶器均为铁榔头。

6月,岳东因吸毒被东平区社保分局开除。

8月,杜梅和一个不愿露面的摄影师一起在大连旅游。

10月,杜梅提出出国的想法。自当月起,赵东仁和岳东出现了电话联系。

11月17日午夜,杜梅在梧桐路被杀。随身携带的现金和钥匙被凶手拿走。杜梅的神秘手机也同时失踪。

11月19日,自称赵先生的人从社保分局给岳东发短信,留言要求见面。

11月20日,岳东出现在社保分局,直上二楼,当时二楼只有赵东仁在。

11月21日午夜,社保分局被盗。案发时赵东仁吃了感冒药正在家中睡觉。

11月22日社保分局报案。

11月23日,田春达发现了建委家属楼403室的可疑之处。

11月24日夜,田春达和郝东、杜兰进入了建委家属楼403室,房间被清理过。固定电话被拿走。

11月25日夜,有人夜入建委家属楼403室,房间内的固定电话重新出现。

11月26日,岳东将两张购物卡交给张娜。田春达和郝东夜访社保分局盗窃案现场,明确了内盗嫌疑。

11月27日,刑警发现了岳东这一线索。当晚或者次日凌晨,岳东被杀。

11月30日,岳东的尸体被发现。

在时间表下面的空白处,田春达列出了赵东仁身上的其他疑点。

1、盗窃案当晚赵东仁的时间证明——他的妻子金雯。

2、赵东仁一次购买两部同款的女士手机。

3、尾号为9的黑色桑塔纳轿车。

4、27日晚赵东仁的行踪。

5、赵东仁家、建委家属楼403室都出现过的进口巧克力。

一直忙到午夜,田春达才把所有的线索整理完。抽了整整一盒烟,嘴都麻了。

7

第二天早上十点赵东仁如约出现在刑侦支队办公室。

询问在田春达队长的办公室里开始,郝东做记录。

没等刑警开始问,赵东仁就告诉刑警,昨天上午他去了一家缴费企业办事,下午快下班才回来,手机也没电了,他主动提供了该企业的名称、地址和财务科的电话号码,接着向刑警描述他跟几个财务人员商讨明年缴费计划的整个过程,极尽所能的详细。

听得刑警几乎失去了耐心。

但田春达没有打断他,一边喝茶一边笑眯眯地瞅着他,中间还让刑警安义给赵东仁续了两次水。等赵东仁口若悬河的说完之后才开口问,“岳东是你的司机吧,能谈谈你对他的看法吗?”

赵东仁点点头说:“岳东以前当过我的司机,后来被局里开除了。他只不过是一个临时工而已,身上毛病不少,尤其是吸毒,当初就不该聘用他。听说他死了是吧,煤气中毒。”

田春达点点头,说:“他被开除以后,你们有过联系吗?”

赵东仁仰头思索了一番后说:“有过,他找我借过钱,到单位找过我,还去过我家里。”

“什么时候?”田春达不紧不慢地问。

“4、5个月前了吧。”

“最近呢,你们联系过吗?”

“嗯,他给我打过几个电话。都是找我借钱。我拒绝了。我不想和一个吸毒的有什么瓜葛。对了,局里被盗的前一天,21,不,20号下午,他来过我办公室,又是借钱,说已经戒毒了,想做点小买卖。每次借钱都说戒了,谁信啊。”

“除了借钱他还说什么了?”

没有,没说别的,在那种人眼里除了钱什么都没有。我现在严重怀疑我们局的盗窃就是他干的。”

“19号你给他发过短信吗?”

“没有,怎么可能,躲都来不及。”赵东仁的脸上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

“19号岳东的手机上有条信息,约他第二天见面,留言的是位赵先生。你们单位还有人姓赵吗?”

“没有。”赵东仁的语速明显放慢了,分不清是谨慎还是紧张。“不过社会上姓赵的多了,不光我一个。也许是他的朋友。”

“赵局长,那个短信是用你办公室电脑发的,你怎么解释?”田春达语气严厉起来。

“不可能!我为什么给他发短信?”赵东仁也有些不冷静了。

“这个问题应该是我问你。”田春达还是冷静地看着赵东仁,“你为什么给他发短信?”

赵东仁的呼吸变得急促了,能感觉到他正在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我怎么会给他发短信,我不可能给一个吸毒的人发短信。是别人用我的办公室电脑发了短信,肯定是。趁我不在办公室,上厕所,或者别的什么机会。希望你们一定查清楚。还我清白。”

说完这些话赵东仁的呼吸平稳多了,脸上泛起的红潮也逐渐退下,挺胸抬头扬着脸的表情看上去很讨人厌,目光中透着扬眉吐气如释重负的轻松。

美少女为何暴死街头5 田春达话锋一转接着问,“21号晚上你在哪里?”

“在家里,我说过了,那天我感冒了,吃了药就睡了。你们怀疑是我偷了自己的单位?”赵东仁在自己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一幅气急败坏的腔调。

“27号晚上呢,你在干什么?”田春达没搭理他,接着问。

“还能干什么,在家看电视,之后睡觉。”

“也是你爱人金雯证明,是吧。”

“当然。这跟盗窃案有关系吗?”

“这跟岳东的死有关系!”田春达把茶杯重重放在桌子上,直勾勾地瞪着赵东仁,脸上的笑容荡然无存。

“你们怀疑我杀了他!?”赵东仁的眼睛也圆睁着。

“你怎么知道他是被杀的?”

赵东仁猛地站起来,大步跨到田春达的办公桌前,郝东想制止他,被田春达的眼色叫停了。

赵东仁叫道:“一上午你们都不阴不阳地问我和岳东的关系,以为我看不出来?你们是不是怀疑我和岳东一起偷了自己的单位,可笑!田警官,我来你们这儿是为了协助破案,你们凭什么审讯我?你们有证据吗?我干吗要去偷自己单位的东西!”

田春达又笑了,那种刀枪不入的笑容让看上去义愤填膺的赵东仁有些尴尬。

“赵局长,别激动,坐下说。我们不是专门针对你,在社保分局盗窃案上,目前为止,我们没有重点怀疑任何人,除了岳东。今天请你来只是了解些情况,我们没有传唤你,对吧。如果是审讯,不会在这儿,我们有专门的审讯室。而且,谈话的方式也得变一变。”

田春达的一番话绵里藏针,重新坐下的赵东仁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一言不发。

郝东从兜里摸出盒早上买的香烟,给田春达一根,又掏出一根递给赵东仁。

赵东仁看了看眼前的烟又抬头看了看郝东,犹豫着接过烟让郝东点着,深吸了一口,呛得直咳嗽,说抽不惯,太冲。郝东怎么看都觉得那是装的。

沉默了片刻,赵东仁问,“还有问题吗,没事我就走了。”

田春达想了想说,“没问题了,你签个字吧。”

9

通过交警部门的协查,确认那辆尾号为9的桑塔纳属于东平区一家私营商贸公司,公司的法人代表是个平头男人叫金武,当老板前曾经是和平宾馆的厨子,外号金大锅。此人年轻时不是什么好鸟,吃喝嫖赌坑蒙拐骗堪称全才,在本市流氓圈十大杰出青年里名列前茅。近年来开始经商做化工原料生意混得风生水起,摇身一变成企业家了。

金大锅还有个身份。他有个姐姐嫁给了东平区社保分局的一个领导。他姐姐叫金雯。

他是赵东仁的小舅子。

刑警在赵东仁家楼下的停车场蹲坑到晚上10点多。这时郝东刑警突然看到一辆熟悉的黑色桑塔纳开过来了。车灯有些晃眼,等车停稳之后他才看清车牌,果然尾号是9。

金大锅从车上下来却没上楼,锁了车一边打电话一边走到街边,拦了辆出租车走了。

片刻之后,楼道里走出一个一身黑衣的身影,径直到尾号9号桑塔纳门前,从兜里掏出钥匙开门上车。车门灯光打到他的脸上,那张熟悉的面孔郝东看得非常清晰。

没错,那是赵东仁。

深夜的街头车辆稀少,郝东始终保持着800米左右的车距,谨慎地一路挂着赵东仁。正前方的一个十字路口他们被红灯截停了。尾号9的桑塔纳的尾灯逐渐消逝成一点,转瞬无踪。

田春达告诉郝东不用急,他知道赵东仁去哪儿了。

从赵东仁行驶的方向判断,他的目的地只可能是那个田春达已很熟悉的地方。

刑警赶到的时候,尾号9的桑塔纳正停在东平区建委家属楼楼下。发动机盖尚有余温。郝东递给田春达一只手电,他们悄无声息地走上楼梯,连声控感应灯都没有惊动。

猛地拧亮手电筒,两道光柱下,赵东仁的脸上布满了惊慌和诧异,手里捏着一把钥匙,略显尴尬地站在403室门外。

“赵局长,梦游呐?”郝东带着讽刺的笑容问。

赵东仁张张嘴但没有说出话来。

市刑侦支队的审讯室内,田春达、郝东、安义刑警坐在一张桌子后面。赵东仁坐在桌子对面。几个刑警谁都没搭理对面椅子上坐着的赵东仁。

赵东仁已经恢复了平静,面无表情,一言不发地看着刑警们。晾了他半个多小时后,他突然开口了:“你们想知道什么就问吧。我会配合的。”

田春达看着他说:“我们希望你主动谈问题,这样对你比较有利,我们也比较省事。”

赵东仁真的很配合,用了很长时间详细交待了有关建委家属楼403室的所有事,当然,还有他和杜梅之间的故事。

赵东仁是那种很聪明但自认为怀才不遇的人,在单位貌似和蔼谦逊实则顾盼自雄。他那种埋藏很深的骄傲偶尔也会展露,被同样骄傲的杜梅发现了。得不到的东西总是最好的,杜梅每天都沉浸在追求者仰慕的眼神中,却唯独看上了这个从来没对她表示过兴趣的赵局长。对她来说成熟男人的魅力无法抵挡,经过数次试探和当事人双方都心照不宣地互动后,在一次单位聚餐后的深夜,两个微醺的人走进了宾馆的客房。

之后两人建立了地下情人关系,赵东仁出资租下了建委家属楼403室,打造了那个充满浪漫情调的爱巢。两人在单位都精心维护表面上普通如常的上下级同事关系,期待着夜幕低垂后的暗通款曲同赴巫山。最密集的一段时期,每周居然能幽会3到4次。这一频率相当惊人。直到杜梅意外怀孕两人才有所收敛。杜梅对赵东仁爱得死心塌地,按赵东仁的说法,他自己用情也很投入,尽管两人都知道这种感情没有结果,仍然像吸毒一样无法自拔。

对于金雯对赵东仁的失察和放任自流,我们都很惊讶。赵东仁对此作出了一番解释,其中套用了一些耳熟能详的台词。他说他和金雯结婚超过10年,至今感情依旧很好,但那种感情已经被积年累月的生活打磨成亲情,不再保留爱的本质,其中原有的那种激情成分荡然无存,成为一种类似吃饭睡觉的本能。金雯的身体一直不好,有严重的妇科疾病,基本丧失了性生活的功能和欲望。对此她一直对赵东仁愧疚万分。基于此,对赵东仁的风花雪月保持着听之任之的态度,彰显出难能可贵的正室风范。她坚信赵东仁不会为了杜梅抛妻弃子,因为赵是个非常爱惜名誉甚至到了有些虚荣的地步。

尾号 9桑塔纳车是金大锅的私车,经常被赵东仁借来作为偷情专用交通工具。金大锅跟自己的姐姐感情一般,但对于自己的姐夫相当敬畏言听计从,对于一个劣迹斑斑肯定不会守法的商人而言,有个在社保分局担任领导职务的亲戚,其优势不言自明。所以金大锅在姐姐金雯的默许下,努力配合着赵东仁的婚外恋,虽然没做到提枪站岗以身当床那么极致,但用个车之类的小事自然不在话下,403室内那些家具也是他出钱买的。由此可见此人的无耻龌龊。

关于手机,赵东仁的解释也很合理。

他有两部手机,其中一部专门和杜梅联系,使用的就是杜梅办理的手机卡。这么做看似过分的小心,但我们还是被赵东仁和杜梅的细致入微所折服。这对苦命野鸳鸯隐藏得实在是不错。

美少女为何暴死街头6 11月15日,也就是杜梅被杀前2天,杜梅的手机不慎遗失。赵东仁让小舅子金大锅一次购买了2部同样的新款手机,一只送给金雯作为对自己内心某种愧疚情绪的补偿,另一只还没来得及给杜梅她就死了。

得知杜梅被杀的噩耗后赵东仁相当震惊和难过,说到这里时他甚至流下了眼泪。但那种悲伤和杜兰相比有很大的差异。

11月21日晚上,也就是社保分局被盗那天,他的确没有感冒,更谈不上早早睡觉。他和金大锅一起去了403室整理房间。在伤心之余,杜梅的横死也让他寝食难安,生怕有人发现他隐秘的私生活,从而影响和改变他冉冉上升的仕途。在金大锅的建议下,他从房间里拿走了所有能显示自己身份的东西,使用双氧水对房间进行了擦洗。

田春达在笔记本上金大锅的名字下面划了两道重重的横线。

次日凌晨1时,赵东仁才驾车返回住所,对这一点他非常肯定。田春达觉得他是在向刑警暗示,他没有参与同一时段发生的社保分局盗窃案。

11月27日晚,放心不下的赵东仁再次回到建委家属楼403室,想确认一下上次的清理消毒工作是否有死角,按照他的说法,还想再看看那个销魂无边留下无数美好回忆的爱巢,缅怀一下和他真诚相爱的那个女人。但不知为什么他的钥匙打不开那扇门,尝试了数次后怕惊动楼上的邻居,无功而返。

对于这两次夜间出行,他都对妻子金雯做了如实的汇报,经过推心置腹地长谈,两人达成了共识,为了保护这个家庭和男女主人的名誉,坚决的予以隐瞒。

昨天夜里他再次返回403室,目的没变,检查清理房间并哀悼杜梅,刚要试着用钥匙打开房门就被田春达和郝东堵住了。

对赵东仁的询问直到天亮以后才结束。

刑警还额外附加了留置讯问。48个小时之内,赵东仁只能呆在刑警支队一间办公室里,随时准备接受新的讯问。对此他的态度很平静,完全没有过去出现的燥怒表现。

刑警们反复推敲了笔录,发现他的叙述没有明显的逻辑漏洞,个别时间上或许有些问题,但完全可以用事隔太久记不清楚来解释。

如果一定要从中找出什么问题的话,只能有一个。

为什么赵东仁会如此坦荡如此配合?在他直抒胸臆坦承和杜梅之间的恋情背后,是否隐瞒了什么?

下一步怎么办?田春达决定马上传唤金大锅和金雯。

12

在接受询问方面,金大锅有着丰富的经验,回答刑警的问题时小眼睛一直滴溜溜乱转。不过总体上说询问还是顺利的。毕竟他不是那种为姐夫两肋插刀的人,懂得趋利避害和见风使舵这两个词的精髓。

他的供述基本上印证了赵东仁的交代。除了个别无关痛痒的差异。

关于杜梅和建委家属楼403室,两人的供述基本一致。金大锅承认他的确出资为赵东仁购买了家具和手机,并且为了这件事痛悔至今觉得愧对自己的姐姐金雯。

11月21日晚,他也的确陪着赵东仁去了建委家属楼403室,但他极力否认关于用双氧水消毒房间这个很专业的想法是他提出来的。

刑警重点询问了金大锅11月17日和27日晚上的行踪。金大锅一口咬定那两个晚上都在东平区某洗浴城洗澡,通宵开房嫖宿,还举出了当晚陪侍小姐的姓名和工牌号码。

刑警和当地派出所的人取得联系要求协查,很快就得到答复,金大锅是那里的常客,但他情有独钟的那个小姐前几天离职回老家了。

金大锅说这纯粹是巧合。

在笔录上签字的时候,田春达注意到他用的是左手,田春达若有所思但没说什么,让人把金大锅送回前进路派出所。临走时扣下了他的手包,拉开拉链,里面果然有半盒三五烟和一只印着进口啤酒商标的打火机。

对金雯的询问也已经结束了。从询问笔录上看,她和赵东仁的说法同出一辙。

刑警们把三份笔录拿到一起对照,感觉到某种不太正常的相似。三次针对不同对象的询问都得到了相同的配合态度,对杜梅,对建委家属楼403室,对17日、21日、23日赵东仁的行踪,三个人都有极为相同的陈述。这在我们以往办案过程中极为罕见,居然没有一个人遗忘、模糊了一些事实。如果不是凑巧这三个人的记性都那么好,唯一的结论只有一个,串供。

田春达、郝东又对赵东仁进行了询问,问题只有一个,要求他再一次交代杜梅被杀当夜的行踪,事无巨细都要说出来。

赵东仁没有表现出丝毫的厌烦,还是体贴入微地配合刑警,把那个晚上的经历又重复了一遍。

那天下午快下班时,他和杜梅偷偷约定了晚上的幽会,晚饭后让金大锅送来尾号9桑塔纳,然后开车到杜梅家楼下接她,一起去了建委家属楼403室。

当晚23时左右,他接到了金雯的电话,说身体不舒服一直在呕吐。便匆匆离去把杜梅一个人留下。第二天里得知了杜梅的死讯。

听着很正常,说得相当的合情合理。

“赵局长,咱们去建委家属楼403室看看吧。”田春达合上了笔记本。

赵东仁说得没错,他那把钥匙真的打不开403室的防盗门,这让郝东很奇怪,情急之下差点掏出自己那把。但田春达想得很周到,车上带着专业破拆工具,三下五除二就把那道门废了,手法很粗暴,估计就是做给赵东仁看的。

房间里没有变化,和那天晚上刑警冲进来后见到的一样。田春达背着手在房间里转悠了一圈,表情明显不太满意。摆弄了一会儿卧室里的音响、香薰炉和电话机,随手又从窗台上抓了颗巧克力,剥了糖纸扔进嘴里。

不知为什么,赵东仁的脸色发白,像是被人打了一闷棍。

离开时刑警在那扇已经报废的防盗门上贴上了封条。

15

在金雯工作的中学的小会议室里,刑警再次询问了金雯。

金雯脸色铁青地指责刑警们打断了她的正常教学工作,说学生们的课程进度耽误了,你们必须负责。

田春达笑着说谁的责谁负,咱们都一样,谁也跑不了。

等金雯平静了询问才进入正题,田春达单刀直入地询问金雯对白梅个人的看法。

金雯回答得很谨慎,字斟句酌明显对这个问题早有准备。

先是对白梅的人品和道德修养进行了强烈的质疑,很坦率地把她划入为社会道德标准所不齿,人人得而唾骂之的第三者行列。

接着又简单回顾了一下她和赵东仁恩爱无比的早期婚姻岁月,话语中感情饱满,该喜悦喜悦该忧伤忧伤,嘴角动不动就流露出笑容,眼圈也说红就红。相当善于通过眼神和表情传达内心复杂激烈的情绪变化。那张脸如果出现在电视剧里,肯定能让不少人为之扼腕伤神。

最后一段陈述中,金雯对家庭不幸表示出了适当得体的惋惜和无可奈何,结尾时强调了一句,这不能都怪我们老赵,他其实心里还是爱我的,我知道。

“你见过赵东仁和白梅约会吗?”田春达问。

金雯的表情像是受了极大的侮辱。“你这话什么意思?你觉得我会吗,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老公和小妖精偷情?”

“那我换个问题,赵东仁,你老公,按你的说法和小妖精偷情,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美少女为何暴死街头7 “不是我发现的。我前边说过了,刚开始的时候,老赵经常回家很晚,身上还有香水味,我问他,他就告诉我了。”

“很平静?你问他答,彼此都很坦诚?”

“当然,我们都受过高等教育,不是那种连哭带闹的人。”

“你弟弟金武也参与了这件事,你知道吗?”

“知道。”

“你们一家都很……怎么说呢,慷慨。”

“你在挖苦我,我听得出来。”

“我没那个意思,你误解了。通常赵东仁和白梅约会时,你在干什么?”

“在家,睡觉。还能干什么?”

“你知道他们在哪儿约会吗?”

“不知道。我不关心这个。”

“你有梧桐路区建委家属楼403室的钥匙吗?”

金雯没有回答,她的脸上滑过一丝惊恐和狐疑,虽然转瞬即逝还是被刑警们捕捉到了。

田春达没让她回答,接着又抛出一句,“据我们了解,你不止一次的在白梅家附近出现,时间都在深夜,有人在那儿的一个咖啡馆里见过你。金老师,你怎么解释。”

沉默了片刻之后,金雯抚面而哭,大颗大颗的泪珠顺着指缝滑落,呜呜的声音让人有点心酸,不知该不该同情她。

她告诉刑警们她没有自己说的那么坚强那么无私,每次接到赵东仁的电话说晚上有事会迟归,她都毫无例外地认为自己的丈夫又去和白梅约会。

好奇和嫉妒纠结在一起,让她不顾一切的冲出家门,在白梅家楼下静静等待,有时甚至会偷偷尾随。

她不知自己在等什么,可就是要等下去。她会独自一人去咖啡馆和其他赵、白两人常去的餐厅之类的场合坐坐,想象赵东仁和白梅的亲密举止,推测这对野鸳鸯之间的绵绵情话,然后在想象中把其中的白梅替换成自己。

谈话到最后,金雯终于承认了一个重要事实。

11月21日赵东仁去建委家属楼403室进行清理后,她偷换了赵东仁的钥匙,第二天中午偷偷去了那个神秘爱巢,房间里的浪漫情调和赵东仁精心消灭线索的行为深深刺激了她。

那一刻她有种异乎寻常的愤怒,她已经无法忍受自己丈夫做的任何与白梅有关的事,无论在白梅生前还是死后。

她几乎是立刻做出了决定,她要报复赵东仁,为此不惜摧毁这段婚姻和这个家庭的荣誉。

其后的几天她又逐渐开始后悔并没有采取行动。

金雯没有提到403室那部失而复得的电话机。田春达从侧面含蓄的提醒了她两次,金雯压根不知道那房间里装了电话。

临走时田春达要求金雯近期不能离开本市,随时接受公安机关的传讯。金雯满脸泪痕的点头。

回去的路上刑警们分析了一下,大家一致认为金雯不可能亲手杀害白梅。她完全不具备凶手必须的体力和耐力。应该找个什么理由,再次拘留金大锅,加大审讯力度。

田春达给赵东仁打了个电话,让他仔细回忆一下,除了他和金雯,还有谁用过403室的钥匙。赵东仁在电话那头沉默不语显然是被自己老婆吓着了。

田春达的电话起到了火上浇油推波助澜的效果。

赵东仁的邻居反映,当天下午,赵东仁家里发生了激烈的争吵,伴有玻璃器皿破碎的声音,一直持续到天黑之后。在外人看来一向甜美和睦相敬如宾的家庭由此解体了。

第二天上午田春达让郝东给赵东仁打电话,约他谈谈钥匙的事。赵东仁的手机和家里的电话都没人接。隔了一会儿,金雯居然来了。她告诉 刑警们赵东仁失踪了。

昨天晚上赵东仁和金雯争吵之后摔门而去彻夜未归,金雯也哭了一夜。直到早上赵东仁还没回来。

田春达面色凝重地安慰了她两句,说不到48小时不算失踪,赵东仁可能赌气出去住了一夜而已。

金雯哭着说老赵一定出了什么事,因为已经过了打针的时间。

最近一段时间赵东仁的低血糖有恶化的迹象,每隔两天,金雯都会给他静脉滴注葡萄糖。

那天下午刑警在建委家属楼403室找到了赵东仁。

撬坏的防盗门虚掩着,门上的封条撕成两截,萎靡地低垂着。

客厅沙发上扔着赵东仁的外衣和手包,茶几上的烟缸里全是中华烟头,看来赵东仁在这里枯坐了一夜。沙发前的垃圾桶里有焚烧冥币的灰烬,旁边还整齐排列着水果糕点。

这是一个简单的拜祭白梅仪式。

卧室里的音响被打开了,轻柔的音乐在房间里飘荡,昨夜被点燃过的熏香已经熄灭,房间里余芳阵阵。总体来说,跟上次田春达来时没什么两样。

除了一点,上次来的时候赵东仁表情复杂的站着,现在他身体蜷缩双手捧胸躺在地上,面目扭曲狰狞。他死了。

两辆车的警笛相互呼应响成一片。楼道里聚集了很多居民。刑警们向很多人询问昨天晚上403室的情况,但没人知道。

田春达思考后找杜兰医生询问。

“低血糖能致命吗?”田春达看着杜兰问。

“严重的话会死,如果不及时补糖。”杜兰镇静地回答。

“有什么症状?”

“一般来说是昏迷,像睡着了。”

“有没有可能死前很痛苦,看着特难受那种。”

杜兰想了半天,说有的患者低血糖发作时会诱发心梗,很疼。”

田春达又问杜兰昨天晚上在哪里,做了什么?

杜兰说自从父亲因姐姐惨死悲痛过度而脑出血死亡后,她每天晚上都独自在家里伤心,思念父亲,思念姐姐,完全没有心情见任何人,去任何地方。说完她又伤心地流出眼泪。

赵东仁的验尸报告第二天下午才出来。死因的确是低血糖导致的心肌梗塞,法医在死者的冠状动脉里发现了足以致命的血栓,局部心肌发生了缺血性坏死。

死亡时间确定为12月17日,也就是昨天的凌晨1时左右。

金雯说得没错,死者双手手背都有静脉滴注留下的针眼,如果前天夜里他离家出走之前能再打一针,也许就不会痛苦万状地倒在403室的卧房里。

现场没有提取到什么有价值的痕迹物证。

理论上说刑警们可以把此案定性为因病猝死。可田春达总觉着赵东仁的暴毙很蹊跷,死得有点莫名其妙或者说适逢其时。梧桐路杀人案和社保分局盗窃案都和他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刑警们一直跟剥洋葱一样一层一层逐渐接近真相,赵东仁却突然就这么死了,像个缺乏职业精神的歌手,眼看着高潮部分就要来临,大家都屏息期待着他能飙个海豚音,结果人家把话筒一扔掉头退场,不带观众玩了。

这时又传来一个坏消息:金大锅失踪了。

今天早上他没有按照规定时间到前进路派出所报到。

片警当时正在调解一起家庭纠纷,努力维护一个被老婆抽得满脸巴掌印的男人的合法权益,把金大锅这茬给忘了。下午想起来掉头再去找,金大锅的手机已经关了机。

据金大锅的秘书说,一大早他就带走了公司财务部所有的现金匆匆离去。

刑警向机场和火车站、汽车站发出通告,详细描述了金大锅的体貌特征并附上了照片。

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这么做是徒劳。不管金大锅为什么要跑,他肯定不会选择公共交通工具作为出逃路线。但是必要的程序还是得走。

当天夜里,刑警调阅了全市4条能够出城的高速公路收费站监控录像,果然发现了那辆尾号9的黑色桑塔纳停车缴费,时间是上午9时17分,目的地不明,那是条国道,一路贯穿4个省,途中有无数的岔路口。南山市公安局向沿途各地的公安机关发出了协查通报。

美少女为何暴死街头8 金大锅仓促出逃时携带的现金并不多,这成了刑警仅存的一线光明,银行已经帮警方监控了他名下的4张银行卡。除了等待和衷心希望这王八蛋从来不用别人的身份证给自己存钱,警方没什么能做的。

盛怒之下田春达带人搜查了金大锅的家,除了发现前天夜里他家里的座机和赵东仁的手机有过通话之外,毫无收获。那是赵东仁生前最后一个电话,两个小时之后他就死了。

对金雯的讯问也没有实质性的进展,除了哭就剩下悔恨,不该和赵东仁吵架,不该没打针就让他出门。

尽管金雯有点精神分裂的前兆,刑警还是从她无休无止地忏悔中听出两件值得关心的事。

金雯手头没有403室的钥匙。

电话机不是她放回去的。

在这个案子上刑警们再度面临窘境,每次前方出现一点小火苗一丝小光亮,兴奋不已的冲上去却发现还是一片漆黑,一层半透明的东西横亘在刑警们面前,怎么使劲都撕不开扯不烂。

13

一个人的时候田春达总在琢磨403室那部神奇复现的电话机。

它重新出现的唯一目的,就是提醒我们这套房子和赵东仁之间的关系。

那天晚上究竟是谁用那把消失的B钥匙开门进入建委家属楼403室,留下了那部电话机。

肯定不会是金雯,在钥匙这件事上她没有必要再向刑警们隐瞒什么。以她的身体素质,也不可能在刑警眼皮下逃之夭夭。

这种事金大锅倒是在行,可他这么做又是为了什么,把警方的视线引到赵东仁身上似乎有百害而无一利。

由此引申,如果真是金大锅干的,那么他手上一定还有白梅那把A钥匙,换句话说,白梅很有可能就是他杀的。三五烟和打火机从一个侧面为这个推论作出了旁证。

可动机呢?金大锅为什么要杀死姐夫的情人?

还有一个疑问,金大锅怎么看都算有钱人了,半年前那两起街头抢劫不可能是他干的。

按照警方掌握的情况,除了好色贪杯嗜赌如命,他没有抢劫的癖好。

抢劫这事安在岳东脑袋上倒是很靠谱,毒瘾上来了,他看谁都是一摊肉。

可他杀白梅、偷社保局、夜入403室究竟又是为了什么?

唯一的可能就是有人花钱雇佣了他,然后又杀了他。

14

赵东仁的死亡又出现了新的线索。

这源于一次停电。

市公安局停了电,刑警支队办公楼地下一层的尸检中心也没幸免。法医担心尸体会因停电发生变化,进行察看。拉开冷冻柜之后法医发现赵东仁本来冻硬了的尸体有点发软。

法医发现赵东仁手背上为数不多的针眼中,有一个有问题。

从外面看没什么特别,但把表皮组织剥离开后,与之相对应的静脉血管壁上却又两个针眼紧紧挨着。也就是说,有人在他手背那个针眼上又扎了一针。

这显然不是正常的静脉滴注方式。

法医还对尸体肝脏做了切片化验,尽管某些物质在人体内的代谢非常快,但他还是找到了极其微量的残留。有七成把握认定,赵东仁死前静脉注射过胰岛素。

给低血糖病人注射胰岛素,毫无疑问是谋杀。

那天夜里剩下的时间,刑警一直在田春达的办公室里开分析会。

一开始大家都很兴奋,赵东仁死于谋杀这个新情况让刑警们觉得曙光初露。可没高兴多久就发现还是两眼一摸黑。现场很干净,凶手没有遗留下任何痕迹和线索。

那一天距白梅被杀刚好一个月,先后又发生两起杀人案,凶手的作案方式也越来越隐秘,如果不是运气好碰上突然停电,外加法医对细节的寻根究底,几乎无法发现被害人死亡的真相。

刑警们只能假设,12月16日晚,赵东仁和金雯争吵后离家出走,在街边买了冥币祭品来到建委家属楼403室祭奠白梅。他没有注意到,身后的黑暗中有一双杀气逼人的眼睛。

撕了封条进入室内,赵东仁一边抽烟一边缅怀昔日恋人。楼下的街边,那双眼睛还在黑暗中窥视。

觉得头晕出汗,赵东仁吃了块随身带的巧克力,还给金大锅打了个电话,那会儿应该是晚23时。或许就是这个电话让金大锅第二天早上仓皇出逃。

赵东仁也许想在那间浪漫的卧室里过夜,也许已经准备回家和金雯继续争吵或者和好。但他显然没有走成。因为他的低血糖症状发作了。

凶手这时来到了403室,给他注射了足够剂量的胰岛素,等赵东仁心梗被成功促发后,看着赵东仁痛苦不堪地死去。

其实即便赵东仁没有心肌梗塞,他也会死于低血糖引发的重度昏迷。

凶手异常谨慎地清理了现场,不留任何死角。做完这一切,重新隐匿在茫茫的夜色中。

很明显凶手了解赵东仁的行踪,最起码12月16日晚他跟踪了赵东仁,一路来到建委家属楼403室。

从作案方式上可以看出,凶手掌握一定的医学知识,而且在作案前经过周密的计划和精心的准备。

作案动机现在还不明朗,但肯定不会是冲动杀人,除了报仇泄愤,就只能是利益纠纷。

最后田春达又恢复了标志性的笑容,从容不迫地提出了下一步的工作计划。

一、梧桐路杀人案、社保分局盗窃案、制桶厂家属院杀人案、建委家属楼403室杀人案,四案正式并案侦查。

二、田春达和三名刑警负责调查赵东仁的社会关系,重点是赵是否有仇人。

三、郝东和安义着手调查胰岛素的来源。

田春达分析杜兰在姐姐惨死后就很悲痛,父亲脑出血死亡后就更加悲痛欲绝,她可能对赵东仁有报复行动,于是带着刑警向海洋和孟晓春秘密搜查了杜兰的家。

这套三室一厅的住宅。

客厅里没什么可疑之处,白梅和白父的房间已经整理过,被褥打包,家具上盖着旧床单。

轻轻推开杜兰的卧室。窗台上摆着一溜布偶,窗帘半拉着,房间里的光线略显昏暗。单人床的枕边放着一本精装版的福尔摩斯探案集。一枚干花做成的书签夹在“五个桔核”那一章。

床边写字台前的扶手椅背上搭着一条白色睡裙。

写字台的抽屉没有上锁,里面整齐的摆放着一些笔记本和影集之类的东西,大致翻了翻,没有日记。很多流行歌曲碟片,大部分是英文歌,便携式CD里也插着一张。旁边有个小巧的仿银首饰盒,里面放着一串项链,还有几个胸针、丝带扣和发卡,造型别致材质一般,估计不会太贵。

从衣柜里的衣服看,杜兰对浅色系情有独钟,尤其是白和乳白。为数不多的几件深色外套和鲜艳的毛衣都很久没有穿过,一股浓浓的樟脑味。

靠门口的地方有个书柜,装着侧滑的玻璃门。简爱、呼啸山庄、乱世佳人之类的外国小说摆满了最上边一层。下面的几层码放着一些工具书,全跟杜兰的职业有关。

其中有一本94年版的《药理学》,涉及胰岛素的那一页被折了角。

药箱里除了常用药,还有两双一次性医用手套,2只注射器和一套输液用的针头。这些东西引起了刑警的注意。

田春达分析,以杜兰的身体和心理素质,无法想象她能制服赵东仁然后杀了她。但她有动机和足够的作案条件,从时间上看也存在重大的嫌疑。还有那本《药理学》和注射针管,几乎把所有的疑点都提升到可怕的高度。

刑警在调查中走访了东平区建委的门卫劳朋,建委的家属楼就在办公楼后面,门卫也捎带着加以警戒。劳朋的警惕性很高,除了耳背,基本可以胜任夜间盯梢的工作。他有个毛病,前列腺不太好,夜里老上厕所。

11月12日凌晨,劳朋的确看到有个穿白色大衣的苗条女人站在马路对面。当时的直觉是这丫头的男朋友跑到建委办公楼的墙角撒尿来了。赶紧打手电出来找,没见人。白衣女子什么时候走的他也不知道。

田春达想,杜兰就穿着白色的羊绒大衣。

劳朋还隐约记得,街边一根不亮的路灯下停了一辆出租车,车号没看清。

在交通治安分局的帮助下,刑侦支队的刑警找到了那辆出租车所属的公司,然后又找到了那辆车的夜班司机。

和他谈话用了整整一中午,费了不少劲他才回忆起16号晚上的确载过杜兰(刑警给他看了杜兰的照片)。在建设路上车后杜兰最初的目的地是回家,经过梧桐路时她突然提出让司机停车,没找钱就让车走了。

田春达下令传讯杜兰。在谈话不久田春达提

到赵东仁死于胰岛素谋杀。

杜兰听了这话露出惊

恐神色,对她家的《病理学》书折页到胰岛素这页她也没法给出合理的解释。

田春达知道,作为一个系统的接受过6年医学专业学习和培训的内科医生,杜兰显然具备作案所必需的专业知识和技能,也有机会和渠道获得胰岛素和注射用具。

她有足够的理由痛恨赵东仁,同时也知道建委家属楼403室对白梅和赵东仁的意义。

作案动机和作案手段都具备了,剩下的就是时间。

12月16日晚,杜兰外出直至次日凌晨1点才回家。而这一时间段恰好与403室谋杀案相吻合。

折页的《药理学》也从一个侧面证明,杜兰曾经为作案进行过准备。

建委的门卫劳朋和出租车司机都证明杜兰那晚半夜时分来到建委家属楼。

田春达把他的分析和了解到的情况说给杜兰听,这个年轻又单纯的姑娘再也绷不住了,流着泪承认了是她杀死了赵东仁。

她说她那晚跟踪赵东仁来到了建委家属楼403室。

她进屋后看到赵东仁正焚烟祭奠杜梅。看到杜兰他也没太惊慌,说我想你可能会怀疑我,跟踪我。我对他说,我的姐姐和父亲都因你而死,你要把事实都跟我说清楚,否则我会跟你拼命的。这时赵东仁因为心慌和紧张低血糖病发作了。他痛苦地倒在地上抽搐着,求我给弄些升糖食品救救他。我说我的背包里就有升糖药品,你说了实话我就给你注射。

为了得救他说出了真情:杜梅再次怀孕了,她不想再打胎,逼迫赵东仁离婚和她结婚。而他又离不了婚,金雯不会答应。这时上面又要查账,他和杜梅合伙侵占公款的事可能暴露。他指使司机盗窃了单位财务室,偷走了单位账本。又害死了司机以灭口。杜梅又借此胁迫他离婚。他没办法,只好让金大锅害死了杜梅以灭口。说完了他就抽搐得更厉害了,哀求我给他打升糖针剂。我就给他注射了胰岛素,要了他的命。我给我的姐姐和父亲报了仇,可以告慰他们的在天之灵了。

说完这些杜兰松了一口气,似乎对一切都释然了。

游泳池中的死尸1 1

南山市“大海游泳俱乐部”是一家专供俱乐部成员游泳的地方。这儿的池水使用循环加温消毒设备进行处理,是一处理想的室内游泳场馆。同时,它还有一处供夏季使用的室外游泳池。

这是个长度为50米的游泳池。它在整个8月份是禁止使用的,但并不将水排放掉,因此到了9月、10月时,池水已完全变成了污浊的黄绿色。

室外游泳池的周围是一大片茂盛的草坪,再远一点儿就是矮的灌木丛和庭院树木,周边是一圈儿高度1米的栅栏。

这高度1米的栅栏对想进来的人根本不能构成什么“障碍”。

这天早上,住在附近的三个少年便是越过栅栏进到游泳池院内的。他们打算绕着这个四周草坪已经枯萎了的游泳池做几圈儿晨跑。

但是,这三个少年进来后还不到5分钟便发现了浮在黄绿色池水水面上的一具身穿西服的男人尸体。当他们确认了这是一具尸体,都吓得脸色苍白,飞快地跃过栅栏逃了出去。

时间是11月1日、星期日、上午9点左右。

这三个少年马上把这件事通知了“大海游泳俱乐部”的管理部。警卫人员当即来到室外游泳池,也确定这是一具尸体,立即报警。

南山市刑侦支队的刑警在队长田春达的率领下,马上赶到了事发地点。

警方赶到现场后立即展开了调查。

他们紧张地拍照,确定尸体在水池中的位置,然后将尸体打捞上来。同时,他们在游泳池的一侧发现了少量的血迹。

死者左胸有两处、颈部的右颈动脉三角区有一处被锋利的刃器刺伤的痕迹。

由于死者的上衣口袋里装着名片和身份证,因此马上查明了死者的身份。

死者为南山医学院附属医院第一内科的医师袁顺,现年33岁,住所在东平区的一所公寓,距离出事现场仅为500米。

刑警立即赶到了袁顺的住处,但他的公寓601室内没有任何人。

房间的房门没有锁,公寓的警卫人员立即带领刑警进到了房间里。

袁顺的房间是一套两居室。室内各处没有凌乱的样子,连床上也不像有人睡过,只是在枕头上放着一条领带,像是随手扔在那儿的样子。袁顺的尸体穿的是西服,但没有打领带。警方认为枕头上的这条领带正是他摘下来的。

在同一幢公寓里住的邻居们谁也不知袁顺的家庭成员住在哪儿,他不但独身,而且也很少与公寓内的人来往,因此了解他的情况的人很少,几乎可以说是没有。

刑警们没有罢手,立刻与南山医学院附属医院进行了联系。虽然星期日大夫们大多都回家休息了,但有几名教授因接待德国来访的同行正好在院内。

其中就有一位第一内科的教授。袁顺死亡的消息这时已经传遍了整个医院。这位第一内科的教授知道后大吃一惊,马上派人打电话通知了袁顺的父母。

袁顺的双亲是他的养父母。

据调查,袁顺头天晚上是9点钟离开附属医院的,当时是和同一科室的包宝木医师在一起。袁顺没有自己的车,而有车的包宝木医师恰好住在袁顺家不远处,因此正好和他顺路。

几乎每次两个人赶在一块儿下班时,袁顺都搭包宝木的车回家。根据警方对包宝木的调查,袁顺是在车开到国兴大街和延安大街的交叉路口下的车。从下车的地方已经可以看到他住的公寓了。

时间是晚上10点零5分左右。

从时间上来看,袁顺应当是在10点过后打开了自己住的公寓601室的大门。但是,警方并没有发现他回来后吃饭或是洗了澡的痕迹。

包宝木医师还回答说,他记得当时袁顺系了一条红色的领带。

另据公寓的一名警卫人员反映,他在夜里11点半时,即袁顺回到公寓1个半小时后看到他急匆匆地离开了公寓。当时袁顺是一个人。

他没有喝醉过酒的历史,这是因为他对酒精过敏,所以他顶多每次喝一杯啤酒。而且,据调查,当晚他也没有喝过酒。

这都说明,袁顺的死并不是事先有所准备,而是有人预谋,把他骗到了“大海游泳俱乐部”的室外游泳池边,用锋利的匕首刺死他后,又把他的尸体抛进了池水中的。这是一次蓄意谋杀。

袁顺死时脚上是穿着鞋的。

他根本没有自杀的动机。

在认识他的许许多多的人当中,没有一个人认为他会自杀。

如果是自杀,干吗非要到这么个不干净的游泳池来呢?

由于他临死前被匕首刺过,因此警方并不排除游泳池不是第一现场的可能。

死因肯定不是溺水。这虽然还要等尸体解剖结果而定,但警方已认为袁顺是被人刺伤后因出血过多而死亡的。

大海游泳俱乐部的游泳池边可能是第一现场。当时,这一带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附近的行人也很少,再加上有一圈灌木丛,偶尔从这儿路过的人也不会看到里面的情况。

因此,这个地方对凶手来说是再好不过的地点了。

袁顺的尸体解剖确定了在第二天上午进行。

此事已通知了袁顺在省城的双亲。他的养父母立刻赶来了南山市。

2

这一天袁顺的未婚妻隋芳外出了,直到下午4点才回到家中。她还没有进到门厅里,便被面色苍白的母亲拉住了。

隋芳不知所措地看着母亲代莹。她从未见母亲这样惊慌过。

“隋芳,你要挺住呀!”

代莹把隋芳拉到会客厅门口,双手紧紧地握住了门把手。

她嘴唇哆哆嗦嗦,呼吸急促,额头上已微微渗出了一层汗珠。

“您干吗呀?”

隋芳露出洁白的牙齿问道。

代莹本想要安慰隋芳,而自己却显出十分慌乱的样子,语无伦次地说道:

“你要挺住,千万,求求你了。”

这和平时沉着冷静的代莹判若两人。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您快说吧!”

隋芳也越发紧张起来,连鞋也忘了脱在门外边了。

“是……”

代莹咽了好几次唾沫,就是说不出口。

“您慢慢说,别慌。”

隋芳这才发现,自己的脚边有两双男性的皮鞋,而且她也听到了,在会客室里有男人的说话声。是两个男人在与隋英男谈话,而且,看样子原来代莹也在屋里,听到隋芳回来才马上赶出来的。

“袁顺……他、他死了!”

说完,代莹闭上了眼睛。

“什么?!”

隋芳不相信自己耳朵似地瞪大了眼睛。

“是的。连我也不相信,可这是真的呀!我说隋芳,袁顺真的已经死了呀!”

代莹痛哭起来。

“里面的客人是哪儿的?”

隋芳哭了一会儿问道。

“是刑警,是来调查关于袁顺死亡的案情的。”

代莹抽泣着,不停地用手背去擦眼角的眼泪。

“被人杀死的?”

隋芳又问了一句。在她的头脑里,马上映出了一个人的形象:方绫。

“今天上午9点左右,袁顺的尸体在他家附近的游泳俱乐部外边的游泳池里发现了。”

代莹慢慢地恢复了平静,安慰似地把双手搭在了隋芳的肩头上。

“我上午正好出去了,这么快就发生了这件事儿?”

隋芳的心跳加剧了,面部表情也变得僵硬起来。

“离袁顺家不远的游泳池……”

她又喃喃地说了一句。

“是的,死在了游泳池里。听说是被人刺了几刀后扔进了游泳池中的……”

“被人刺了几刀?”

“这两个刑警说的。”

“用什么?”

“什么?”

“用什么刀?”

“不知道。据这两个刑警说,凶器可能扔到了什么地方,也许沉在游泳池底了。在水池底找到了一把新的做菜用的刀。”

游泳池中的死尸2 代莹的双手在隋芳的肩头不停地颤抖着。

“做菜用的刀……?”

隋芳自言自语地说着,伸手把代莹的手从肩膀上推了下去。

她想起了袁顺对她说过的话:方绫送给了袁顺三把一套的厨房用刀,当时放在了公寓的桌子上。

于是,她本能地认定,一定是方绫杀死了袁顺。这时她才突然意识到,袁顺真的死了。她一下子瘫在了地上。

“胡说,袁顺没有死!他根本就没有死!”

隋芳突然又失声痛哭起来。

3

15分钟后,隋芳在会客厅里与两名刑警相对而坐。

一名中年男刑警介绍说他是市刑侦支队队长田春达。

另一名年轻刑警介绍说他是刑警郝东。

他们向隋芳说,他们是在袁顺住的公寓楼里了解到方绫这个女人的,而从这个女人的口中得知了隋芳与袁顺的关系,因此前来了解一下情况。

当然,方绫成了“一号”嫌疑人。从她的口中得知11天后隋芳将要和死者袁顺结婚,这种非同一般的关系使她成了重要的嫌疑人。

“是图财害命,还是别的什么原因造成袁顺遇害,目前还不清楚。”

年轻的刑警面无表情地说道。

“那会是什么原因?”

隋芳的面色变得像纸一样惨白,也同样失去了表情。

“我们必须找到线索,不过,我们认为,由于怨恨、憎恶或是关系破裂,都可以导致行凶报复。”

年轻的刑警显然在暗示着什么。

“啊?!”

隋芳不觉心头一震,她死死地盯着这个年轻的刑警。

“那么,您做为死者的未婚妻,难道没有什么线索吗?”

“嗯——”

“当然了,对您来说,您是最悲痛的人之一,但实在对不起,还是要问您一下,这也是不得已的事情。”

“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因为这些天我一直忙着11月12日的发布会……”隋芳说道。

“这一点我们非常清楚。但是,我们必须对您进行例行公事的调查。”

“连我这种受打击最大的人也要这样对待吗?”

“是的。实在对不起。请问,您昨天夜里一直呆在家里吗?”

这名刑警一本正经地问道。

“什么,要‘不在现场证明’吗?”

“是的。请您回答。”

这名刑警依旧冷冷地问道。

“难道要怀疑我吗?!我在电视中看到过,有的未婚者在结婚前一个星期杀死了对方,可我是绝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来的!”

隋芳愤怒地说道。

“这一点我们知道。”

刑警不紧不慢地说道。

“我和他恋爱了有两年半呢!我一直等着今年11月12日的结婚发布会呢!我怎么能希望袁顺死去?!你们怎么会连我这样的人都怀疑呢!?”

隋芳大声抗议道。

“请您安静一点儿,我们是例行公事。向您询问、调查,不等于怀疑您。您只要回答我们的问题就可以了。”

“从昨天下午3点钟,我一直和方绫女士呆在一起。分手的时间是一小时以后,即4点钟。”

“是的。方绫女士也是这样说的。”

“回来时我没有坐车,是一直走回来的。回家后我就一直没有出去。”

“这一点您母亲也证明了。不过,您是几点休息的?”

“11点左右。”

“没有给袁顺先生那儿打电话吗?”

“没有。”

“为什么?”

刑警追问了一句。

“为什么?!”隋芳有点恼怒了。

“是的。还有两个星期就要结婚了,难道您不每天晚上和未婚夫通个电话吗?”

“因为好几次这么晚给他打电话都是方绫接的,弄得我心情很不愉快,因此我不想打电话。”

隋芳的两只手相互绞在一起答道。

“噢?”

这两名刑警相互对视了一下。

在一旁的隋英男和代莹也是第一次听到隋芳这样说,不禁也吃了一惊。他们听说女儿的未婚夫家里每晚有一个有夫之妇呆在那儿,多少有点儿吃惊和气愤。

“方绫女士的‘不在现场证明’怎么样啊?”

隋芳反问了一句。

“她说她也在家中,但没有证据,也就是说,她的‘不在现场证明’还不能成立。”

中年刑警答道。

而且他还说了以下情况。方绫的丈夫林刚毅昨天没有回到南山。当隋芳她们在饭店分手后,方绫就回丈夫的诊所了。

但是,方绫回到诊所30分钟后,从东阳的温泉医院打来了电话,说林刚毅将于第二天下午返回南山。

没有办法,方绫只好离开了诊所,在一家夜总会玩儿到7点才回到了家里。

方绫家的保姆休星期日,方绫到家时保姆已准备回自己姨家了,因为当时已经是星期六晚上了。

也就是说,昨天夜里,保姆晚上9点多离开的。因此,方绫的丈夫和保姆都不在家,她身边没有第二个人。

方绫回家后,便去洗了澡,洗完澡后上床休息。她一边看着电视,一边喝着饮料,11点半左右睡的觉,直到今天早上8点多还没有起床呢。

这些就是方绫自己说出的情况。但是,这究竟是不是事实,却没有一个人能证明。

包括从昨天下午与隋芳分手后至回家的一段时间里,也没有人能做证明。

也许她在深夜离开了自己的家,去了袁顺住的公寓,或是与他一块儿去了大海游泳俱乐部的现场,这些都不是不可能的,因为没有人能证明她没有去。

袁顺死了,又没有目击者,那么,方绫的说法就毫无证明的价值了。

“恐怕不是什么不清楚,而是她根本没有‘不在现场证明’!”

隋芳想起昨天下午的会面,气就不打一处儿来。她盯着刑警说道。

“是的,她的‘不在现场证明’是不能成立的。”那个中年刑警也有点儿生气地说道。

“我怀疑是方绫干的!”

隋芳用肯定的口气说道。

“隋芳,别这么说!”

“不要把话说那么绝。”

隋英男和代莹都说了隋芳一句,弄得她有点儿下不了台。

但她并不后悔:自己所爱的人被方绫永久地夺走了,最起码也是因为她的原因。袁顺死了,再不会回来了。大概除了把方绫作为凶手抓起来,隋芳再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她已经感到自己对方绫有了明显的、牢固的敌意。

“您为什么怀疑是方绫女士干的?有什么证据吗?”中年刑警从容地问道。

“不是在水池底下发现了一把做菜用的刀吗?”

“是的。”

“这是凶器吧?”

“还不能断定,不过,百分之九十是的吧。”

“我认为这是袁顺的东西。我可以确认一下吗?”

“是的。我们调查了袁顺先生的住所。在他的厨房里,我们看到过一个专门用来放赠送刀具的纸盒,里面应当有3把刀,是一套,但有一把已经不在了,正好和水池底下的那把相似。”

“刀的长度是多少?”

“据说超过19英寸长呢。”

“我认为就是叫做‘雕刻刀’的那种。”

“‘雕刻刀’?”

“对。在那个赠送刀的纸盒里,一共有3把刀,一把叫‘雕刻刀’,一把叫‘烹调刀’,另一把叫‘西餐刀’。”

“您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年轻的刑警问道。

“这是我从袁顺那儿听说的。他还说,这三把刀是方绫送的礼物……”

“什么,方绫女士送给死者的礼物?”

“是啊。”

“一个女人送给男人做饭用的刀子,这、这有点太那个了吧?”

“由于袁顺并不打算用,也不想看见它,便要把它放进厨房的碗柜里。”

“是吗?”

“因为方绫说是她放进去的,所以我认为也一定是她拿出来的。”

“嗯。”

两名刑警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游泳池中的死尸3 “而且,方绫手中有一把配好的601室的钥匙。”

“噢?……这我们可从来没有听说过。”

“我认为她配了一把钥匙,是为了他们两个人出入方便。”

“这么说,方绫女士和袁顺先生之间有什么特殊的关系啦?您也这么认为吧?”

刑警那锐利的目光,紧紧地盯着隋芳。

似乎他们也同情隋芳的处境,也感到这个问题对她太残酷了一点,好歹她是在十多天后要和死者结婚的姑娘啊。

“你们认为从外表来看,能没有什么特别的关系吗?”

隋芳痛苦地反问了一句。

她也认为袁顺与方绫这个有夫之妇之间肯定有超越了自己和他的关系的关系了。至少在这一点上,方绫肯定和此案有关。

但是,如果此事是真的,那自己也太惨了;自己成了未婚夫与他的情妇之间的小丑、配角,而自己却还在全心全意地爱着这个男人!她无法忍受这种屈辱。

这种情绪,反而引出了隋芳一种异常的激动。她感到发现了一个重大秘密似的,呼吸也急促起来。

过了一会儿,她感到有点儿支持不住了,好像发生了贫血一样,眼前一片金星四射,头也一阵阵眩晕,胸口发闷、恶心。她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您认为袁顺与方绫有一种什么关系?”

刑警又掏出了笔记本,一边看着隋芳的表情,一边小心翼翼地问。

“我从袁顺那儿什么也没有听说过。我只是嫉妒方绫,而她也嫉妒我和袁顺结婚。至少我有这种感觉。”

隋芳的面色更加苍白了,她语气十分沉重地答道。

“这种感觉?”

这个中年刑警犹豫了一下又轻声问道。

“是的。我想方绫会威胁袁顺的。”

隋芳感到头晕得更厉害了。

她的舌头沉重起来,双唇也如铅重,张开十分困难。她感到周围的人离她远远而去,眼前出现了一层浓重的雾气。代莹慌忙过来搂住了她。

“威胁?!”

刑警大声说了一句。

“嗯。”

隋芳的眼睛再也不想睁开了。

“为什么要威胁他?”

“因为他要和我结……”

“是要求他取消和你的婚约吗?”

“是的,她希望我们只是维持着恋爱关系,而不结婚。我感到袁顺好像也是这个态度……”

“但是,您却不愿这样维持着而不结婚吧?”

“是的。所以袁顺为了我和她发生了争吵,也许在一气之下,方绫因为愤怒而产生了杀意……”

隋芳说着,身子猛地向前打了个趔趄。

“要挺住啊!”

刑警见状马上站了起来。

这时,隋芳突然感到眼前一黑,顿时昏了过去。她如同一摊泥一样,一下子从沙发上出溜到了地上。

代莹惊叫一声,马上抱起了隋芳。

隋英男也立即拨通了“120”,然后从客厅快步走了出去。

两名刑警也随其后走出了客厅。

4

隋芳很快被救护车送到了一家医院。

由于隋芳是受到了强烈的刺激导致昏迷的,因此一入院便被送进了单间。

代莹整整守候了她一天。院方为了恢复隋芳的正常精神状态,安排了一系列治疗措施。

首先,为了使她保持安静,医院给她使用了镇静剂。但由于隋芳所受的精神刺激过于严重,半夜里她还是有一次突然的惊醒,大声哭叫起来。于是大夫又做了紧急处理。

由于用了大剂量的镇静药,隋芳在清醒之后一直表情冷漠、少言寡语。当然,这并不说明她内心世界已经安宁。但是,她已不那么激动,思绪也不那么混乱了。

第二天中午,隋芳已基本恢复了正常。她又回忆起了昨天的事情。

“袁顺已经死了!”

她低声地念叨着。她清楚地回忆起那两名刑警对她询问的过程。

“是方绫杀死了袁顺!”

隋芳仿佛听到一个声音在这样说。

袁顺再也不会回来了——此时此刻,隋芳又回忆起他给过她的温情,心情又不禁一阵阵地悲伤起来。同时,她心中又涌出了对方绫无比的仇恨。

但是,无论如何隋芳再也不会像昨天那么激动了。她发誓要找到证据,证明是方绫杀死了自己的未婚夫的证据。她发誓要复仇!虽然她此时尚不能冲动,但那冷静却如刀刃一样尖锐、锋利。

目前的隋芳已经感到内心十分空虚。她认为失去了袁顺后,自己的存在也已成了多余的了,似乎一阵风就可以把自己吹垮。她甚至在考虑是不是也随袁顺而去。

她对照料她的代莹也无话可讲。代莹知道女儿受了太严重的精神刺激,所以也尽量避免和隋芳交谈。

“我爸爸……”

隋芳有气无力地问了一句。

“在东方饭店。”

代莹没有笑容地答道。

“干吗去东方饭店……”

不知为什么,隋芳的表情有点儿吃惊。

“是的。”

代莹有意避而不答。

“前天下午我和方绫就是在东方饭店见的面。”

隋芳清醒后第一次提到了“方绫”的名字。

“昨天夜里袁顺的父母来到了南山,就住在了东方饭店。今天一大早打来电话,约你爸爸去见见面。”

代莹知道无法瞒下去了,只好向隋芳说了实话。

代莹不想对隋芳多说什么,怕再给她精神刺激。她很怕隋芳意识到袁顺的父母是来取儿子的遗体的。

“同是一个东方饭店,多么浪漫的巧合呀!”

隋芳的声音低沉而且无力。

前天在东方饭店的茶室里,她与方绫尖锐对峙的情景,犹如就在眼前。这是她一生都无法忘怀的。

“爸爸也去了东方饭店呢。”

代莹苦笑了一下。“去和亲家说说话。”

隋芳依旧毫无表情。

对她来说,爸爸和袁顺的亲人说说话也会引起她的悲伤。

袁顺的死伤害了两家人,今后的生活怎么办?

尤其是袁顺的双亲决定领回儿子的遗体,隋英男也会同行的。隋英男肯定要代替女儿处理这些善后的。

护士送来了大夫规定的饭菜。隋芳一点点地、艰难地吃着饭。但她只吃了两口菜,面包却一点儿也没有动。

在护士的劝导下,她总算喝下了牛奶。这时,探视她的人来了。

其中有一名是昨天见过的刑警,那个年纪大一些的。

“田春达警官上午来过两次,因为你没有醒,他都又回去了,这次是第三次来看你……”

代莹对隋芳说道。

“是吗?麻烦您了。”

隋芳欠了欠身子,想要坐起来。

“田春达警官觉得因为向你问了有关情况,使你受到了刺激,因此一直觉得过意不去。”

代莹连忙把床头的摇把摇了几下。

隋芳的床头慢慢翘了起来。隋芳凭藉它形成了一个半仰卧的姿势。

“不,这不能怪刑警先生。”

她那双毫无表情的目光看着田春达。

“不,不,因为太急了,所以让您受惊了。这都怪我们考虑不周。”

田春达警官苦笑了一下。

他的面部如同雕刻一般,刚毅、英俊,是个相当精干的男人。但是,今天他的表情也不那么兴奋,好像也有什么忧虑似的。

“我太经不住事儿了。”

隋芳说得是心里话。她为自己的软弱而感到生气。

“不。不过,我今天也有点儿不舒服,可不能不来。”

说着,田春达一边用右手捂着右下腹,一边坐在了床边。

“您哪里不好?”

隋芳问道。

“我的肝火特别旺,做事也特别心急,今天早上就因为我这个脾气没有和方绫谈好。”

“对她您还有什么对付不了的吗?”

“今天早上我去了方绫的家,问了她两三个问题,但她总是跟我兜圈子。”

“是的,她那个人是挺滑头的。我和她打过一次交道。”

游泳池中的死尸4 “可是,这次她把我惹火了,我还冲她发了脾气。所以,她通过她的律师向公安局提出了抗议。”

“什么抗议?”

“说我使用威胁的语言耍她回答问题,侵犯了她的人权尊严。”

“如果她是凶手,当然……”

“我的上司婉转地对我说,要我好好休息,不要气坏了。”

“我想,若有了解剖和搜查的结果,请通知我一下……”隋芳换了一个话题。

“您不要紧吗?”

田春达看了一下隋芳和代莹。他担心隋芳再听到新的事情,又会经受不起的。

“不要紧的。为了今后能和方绫决斗,我要做好一切准备,请放心吧。”

隋芳慢慢地但非常坚定地说道,并深深地点了一下头。

“从哪儿说起呢……”田春达踌躇着。

“死亡的时间……”

“根据解剖的结果,是11月1日零点至凌晨1点之间。”

“死因呢?”隋芳又问道。

田春达看了一下她,又慢慢地说道:“没有毒物反应,也没有查到酒精反应和安眠药残留。死因是由于刺伤后失血过多……”

“刀伤是三处吧。”

“是的。左胸有两处。虽然没有刺中心脏,但由于太深,出血量估计不少。更严重的是颈动脉三角区的那一刀,成了致命伤。”

“颈动脉的三角区……”

“是的,那儿是一个大动脉比较浅的地方,凶手够残忍的。”

“……”

“死者的颈动脉完完全全地被切断了,因此导致了大量出血。”

“犯罪现场是游泳池边上吗?”

隋芳又问道。

“是的,由于池边有不少血迹,我们推断那儿可能是第一现场。也就是说,死者在那儿死后被人扔进了水池,不是从别处运来的。不过,他是被人刺后推入水中,还是他在池边倒进水中的这一点不太清楚。不过,这一点不太重要了。”

“凶器呢……”

隋芳又接着问下去。

“我们在池子底部找到了,是一把做菜的厨刀。经过鉴定,刀刃与三处刀口的口径是一致的。后来,我们还从刀柄上查到了血迹和指纹,因此我们就断定这把刀是凶器了。”

“指纹是谁的?”

“共有两种指纹。”

“两种指纹都是谁的?”

“一种是死者的。”

“他接受过这刀做礼品,当然会印上他的指纹。”

“另一种指纹与我们在袁顺公寓里找到的一种指纹一致。这种指纹在他的公寓里到处可见,虽然还没有最后确认,不过,我认为是方绫的。”

“可这样也不能把她当成杀人凶手吗?”

“是的,因为还没有人证,她也不会承认的。刑侦支队全体都是这样认为的。另外,作为物证,能拿到法庭上还有一段距离呢。”

“不过,她的‘不在现场证明’不也没有证实吗?当时她丈夫和保姆都不在……”

隋芳有些急了。

“是的。但是,这个‘不在现场证明’不能成为是唯一的证据,除此之外,还没有找到对她来说是致命的证明。”

“那怎么办?”

隋芳又问道。

“有一个证明,对她非常不利。”

“什么?”

“11月1日凌晨1点左右,当地派出所的巡逻车曾在袁顺住所附近的大街上看到过方绫,并把此事报告了刑侦支队。”

说到这儿,田春达好像一下子又想起了什么似的,马上站了起来。

“当时,这两名巡警在车上一直盯着方绫。因为那么晚了,一个女人单独在街上行动,这对警方来说是十分反常的线索。虽然他们不认识方绫,但由于这个女人一直走到方绫的住宅门口,掏出钥匙,打开门走了进去,因此认定那个女人肯定是她了。当时她还穿了一件大衣,里面还有一件结婚礼服。”

说到这儿,田春达两手一摊、两肩一耸。

“方绫穿着结婚礼服?!”

隋芳突然大声地重复了一遍。

顿时,她感到心中涌起了一股无名怒火。方绫穿着结婚礼服杀死了袁顺!

这意味着死亡婚姻。这样一来,从形式上看,虽然袁顺死了,但他永远属于方绫了。她绝对地独占了袁顺,任何人也无法将他夺走了。

从形式上看,方绫是作为新娘和袁顺见面的。而正是在这一点上,袁顺受到了欺骗,被方绫杀害了,同时也满足了她的愿望,任何人也不能从她的手中夺走袁顺了,因为他临死前是方绫的丈夫了。

隋芳想到这儿,气愤地几乎要咬碎自己的牙。她永远地失去了袁顺,而且,永远地失去了在10天后要和袁顺举行结婚发布会的可能了。

仅以这一点,方绫就足以是隋芳不共戴天的死敌!

6

11月12日到了。

如果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的话,那么这一天对隋芳来说将是她一生中一个非常值得纪念的日子。

袁顺将和隋芳在这一天公开订下终身大事。可以说,这件事的可能性是99%的。

不、不能说是99%的,不可能认为还有1%是不可能的。

任何人都相信这一点。直到11月1日这个发布会都在顺利地准备着。按照事先的计划,发布会是从中午开始进行的。

从下午1点开始,会有500名的客人来到大厅。在饭店的宴会厅里,隋芳将在这个人生最高的欢庆舞台上度过她那幸福的时光。

发布宴会结束后,几位朋友将分别乘坐十几辆汽车,把新娘新郎送到南山机场。他们将乘坐当夜的航班,去国外欢度蜜月。

这些都是当时的计划。

但是,此时,11月12日的夜里,隋芳仍旧呆在家中自己的房间里。袁顺,她的未婚夫,将再也不会来了。这是袁顺死后的第11天了。7天的忌日早已过去,隋芳出院也已6天了。

夜色朦胧。

晚秋的寒雨毫无声响地下个不停,像是怕打扰了隋芳的思绪。

这场秋雨是从傍晚才开始下的。假如发布会能按计划进行,那天气是不会有什么影响的。想到这儿,隋芳的心里又是一阵苦楚。

她的胸中涌动着各种各样的感慨,但只是没有悲伤。大概是心中的泪水已经哭干了吧。

结婚发布会和新婚旅行都没有了,都取消了。

袁顺死了。这一切都如同梦一般,来的那么快。

然而,杀人凶手还没有被逮捕。

隋芳觉得这一切都来得那么不可思议。袁顺的确死了,而杀人凶手方绫还没有被逮捕。她应当被抓起来,袁顺是被方绫杀死的——

这些天来,隋芳经常在梦中梦到各种各样的场面。只有在梦中,她才可以见到活动的袁顺,因此她不希望自己醒过来。

在梦中,她还梦见了若无其事的方绫。为什么她还没有成为囚徒?而且据说这两三天里,刑警再也没有去她家找过她,也没有把她叫到刑侦支队去。

也许刑侦支队想让方绫再自由几天吧。隋芳只能做出这样的判断。

为什么刑侦支队对这个案件如此慎重?

答案是简单而明确的:警方目前还没有找到方绫是凶手的致命证据。尽管她有杀死袁顺的动机,然而这一切都仅仅是推断而已。

她的“不在现场证明”也是如此。因为虽然没有她可以说明当时自己身在何处和在干什么的证明,但也没有找到当时她在杀人现场的证据。

而且,关于这个案件,至今没有找到一个目击者,当然更不会有人在杀人现场看到方绫的了。

虽然从凶器上查验出了方绫的指纹,但这一条也不能成为决定性的证据,因为这是她送给袁顺的礼品,上面当然可以有她的指纹。

游泳池中的死尸5 而且,当时她送给袁顺这套礼品时,曾经打开盘子,向袁顺介绍过这三把刀的用法,也可以留下她的指纹。

不过,从她的角度来看,也有对她不利的地方。

无论如何,假话对于一个有嫌疑的人来说是非常不利的。关于她的“不在现场证明”她就撒了谎,这就使她从一开始就陷入了被动。隋芳认为,正因为她是杀人凶手,因此她才不得不撒谎。

晚上7点多,她回到了自己家中。这天夜里,她的丈夫林刚毅还住在东阳的温泉医院里。

她家中的保姆也因为第二天是星期日——她的法定休息日,在9点以后,收拾完离开了方绫的家,住在了市内姨姨家中。

除此之外,她家中再无旁人。也就是说,从晚上9点以后,方绫一个人呆在家里。她洗过澡后就躺在了床上,一边喝着饮料一边看电视。

从11点半左右开始睡觉,一直睡到第二天8点。

这就是方绫从一开始就坚持的谈话内容。

当然,其中很重要的部分完全是自说自话。也就是说,从保姆9点多离开后,后面的话全是编的。

根据当地派出所的两名巡警在当夜凌晨1点左右发现过她这一事实,她的谎言不攻自破。大概她不能否定当时她穿了一件结婚礼服吧。

她不能说是另外一个女人来到她的家门口,取出钥匙,打开房门走了进去。而且,第二天这两名巡警又到过方绫的家中,确认了当时就是她本人。

在事实面前,方绫果然低下了头。她承认当时她对警方撤了谎。

但她又为自己进行了辩解。

“10月29日我在家整理旧衣服,找出了一件穿过的结婚礼服。这不是我和我丈夫结婚时穿过的衣服,也不是我的,而是我母亲的。我母亲在结婚时穿的就是这件。后来,我把这件衣服作为母亲的遗物留了下来,也不知过了多少年,一直放在柜子的里面。那一天,我偶然找到时,心情十分激动,它使我想起了我的母亲。在当时的那个年代,生活还十分贫困,有这么一件结婚礼服也算是很豪华的了。我至今也没有一件自己的结婚礼服。我和我丈夫结婚时都是租用的。这是我母亲穿过的,因此当时我就穿上了。当然,您可能认为是很奇怪的,不过,女人的心理就是这样的。我希望刑警先生能够理解……”

当时方绫在回答问题时,两眼炯炯有光,精神奕奕。后来她的保姆也证明了这一点:

——那么,方绫穿着这件衣服是事实了?

“是的。10月29日下午3点左右,夫人开始整理柜子里的衣服。她打算处理掉一些旧衣服,其中就找到了这件旧的结婚礼服,她说看见这件衣服就想起了她的母亲……”

——当时她的表情是什么样的?

“这在当时来说就算是一件很讲究、很高档的衣服了,夫人十分兴奋。我想试一试夫人都不愿意呢。”

——夫人到底穿没穿这件衣服?

“啊,穿了。”

——什么时间?

“两天后,10月31日夜里。”

——你认为她为什么在那天穿这件结婚礼服呢?

“噢,找到这件衣服的第二天,夫人就对我说了,她要穿上这件衣服吓一吓袁顺先生去,因为袁顺先生不久也要结婚了,她要和他搞个恶作剧……”

——你认为夫人常常爱搞这种恶作剧吗?

“是的。当时她很兴奋,想做出让大家都吃惊的事来,而且说要去袁顺先生的公寓,好好逗一逗袁顺先生呢。”

——那么,夫人打算是在10月31日夜里去做这件事吗?

“是的。7点左右夫人回来后,说丈夫今晚还住在东阳的温泉医院,她打算利用这个时间去闹一闹。”

——那天夜里你也外出了吗?

“是的,当时我不在了。因为我休息星期日,平常一到星期六我就回姨姨家。”

——你姨姨住在哪儿?

“东平区坡里小区。”

——你什么时间离开方绫家的?

“9点5分左右吧。”

——那时夫人在干什么?

“在化妆。”

——你事先知道夫人要出门吗?

“是的,夫人洗完澡后就开始化妆,还要我帮着她穿好结婚礼服。我记得她说得非常清楚,等我走后她也马上赶到袁顺的公寓里去。”

根据保姆的证言,又向方绫进行了核实,方绫也再没有敢撒谎。她在那天晚化妆完以后,就穿好了那件结婚礼服,并给袁顺打了电话。

袁顺来接的电话。方绫告诉他马上到他那里去后就挂上了电话。

她又在结婚礼服的外边套上了一件大衣,提着手提包和照相机离开了家门。当然,也是她锁上了大门的。

她步行了约5分钟,于10点30分左右到达了袁顺居住的公寓。

她打开了601室的房间后,确实让袁顺大吃一惊。

随后的一个小时里,她把袁顺的房间当成了舞台,他们在一起玩得非常开心。

方绫感到了莫大的满足,然后又穿着礼服,让袁顺照了几张照片。

到了11点30分,袁顺突然说他有急事要出去,并说见一个人,15分钟后就回来。方绫没有多问,便把他送出了房门。

她倒在沙发上等着袁顺回来,但不知什么时候,她渐渐地睡着了。

又过了一会儿,她猛然醒了,一看屋里没有袁顺。

电话响着,是铃声吵醒了她。打来电话的是保姆。

“对不起,夫人。”

“什么事?”

“我的工资袋好像不见了,是不是掉在您家里了。”

“没有丢,你忘了拿走了。”

“在吗?”

“在。在门口花瓶旁的书架上边。”

“那太好了,实在对不起您。”

于是,保姆挂上了电话。

这时,方绫一看表,已经快凌晨1点了。平时她也常常在这儿留宿。但今天家中不能没有人,于是她决定马上回去。

她便穿好了衣服,离开了601室。因为当时袁顺走时没有带钥匙,于是她便半掩着门离开了。

从袁顺住的公寓到方绫家,大约有300米远,快步走5分钟也就够了。

她来到家门口时,也就是1点左右。

这个时间和派出所的两名巡警所说的时间是一致的。

“上述事实就是这样的。不过,我穿着母亲的结婚礼服,去和袁顺先生闹着玩儿,希望能够理解。我们之间很熟,这样做不算什么,但摊上了这件案件,确实很麻烦。另外,我一开始对刑警说了谎,这也是万不得已,实在对不起。”

上述就是方绫的辩解。

在刑侦支队,一般认为她的辩解还可以理解,与前后的证言并不矛盾。

从几个角度来看,没有什么牵强附会的地方。她一开始对警方撒谎,也是可以理解的。

加上保姆的证言,看来方绫说的都是实话了。

——方绫家什么时候给你开工资?

“每月的30号。”

——10月30号给了吗?

“给了。”

——当时你打算拿着工资袋回家的吗?

“是的,每次我都这样。把工资存在姨姨家,请他们帮我存一下,并将其中的一部分给我姨,作为我的生活费支出。”

——那么你是在哪儿、在什么时候发觉工资袋不见了的?

“到了姨姨家2个小时之后,当时姨夫全家人包括我在内都已吃完饭、喝了酒,然后我们就都准备休息了。当只剩下我和姨姨两个人时,我便从手提包里掏工资袋。每次我都是交给姨姨的。可当时我发现工资袋不见了。”

游泳池中的死尸6 ——你认为丢在哪儿了?

“是的。我每次都把工资袋放在手提包里,所以,这次也许是掉出去了或是被人掏走了。当时我也喝醉了,不过我还是想到,也许根本就忘了装进提包里,我对姨姨就是这样说的。”

——因此你往601室打了电话?

“对。”

——都那个时间了,你认为夫人还会在那儿吗?

“是的。我开始往家里打,但打了半天也没有人接。由于夫人说过要去袁顺先生的公寓,所以我就又往袁顺先生的公寓打了电话。”

——袁顺先生公寓的电话号码你以前就知道吗?

“是的。”

——是夫人对你说的吗?

“是的。夫人说过,有时她要去袁顺先生的公寓,万一有急事可以向那儿打电话。”

——这么说,夫人去袁顺先生的公寓并不对你有所隐瞒了?

“不仅对我,连丈夫她也不瞒着,好像她认为这事儿没有必要当成秘密。”

——那么你知道她的理由是什么吗?

“听说袁顺在省城的父母曾拜托林家帮助照料他们的儿子,因此林刚毅先生也对夫人这样要求过。如果再偷偷摸摸的,不就更让人生疑了吗?”

——听说你的工资袋忘在了方绫家大门口的书架上了。

“是的。听夫人告诉我之后,我才放了心。”

——记得打这个电话的时间吗?

“记得。已经都过了10月31日了,是11月1日的凌晨快1点的时候吧。”

保姆的证言的最后部分,提供了有利于打消对方绫怀疑的证据。她说自己是在11月1日凌晨快1点时打的电话,而接电话的人正是方绫本人。

这就是说,11月1日凌晨快1点时,方绫在袁顺住的公寓601室。

而袁顺的死亡推断时间是11月1日凌晨1个小时之内。

按保姆所说,她打完电话后再有十二三分钟的时间就到1点了。那么,方绫用这十二三分钟去大海游泳俱乐部,在那儿的游泳池边杀死袁顺,然后回到自己的家中,从理论上来讲是绝对不可能的。

也就是说,方绫应该是在接完保姆的电话后不久便沉着地走回家去。她花费七八分钟就可以走到。

这样一来,她所说的时间和派出所的两名巡警看到她本人的时间就对上了,说明她没有说谎。

因此,如果方绫是杀人凶手的话,那么她必然是在保姆打来电话之前就杀死了袁顺,然而这似乎是不可能的,因为这与死者的死亡时间对不上号。

她也没有必要再返回袁顺住的601室。

因为她如果在大海游泳俱乐部杀死了袁顺的话,应当马上回家。她为什么要再回袁顺住的公寓601室呢?

可以认为,如果是方绫杀死袁顺,她身上肯定沾了不少血迹,她要尽可能地避开人,去洗净身上的血迹。

那么,她当然要尽可能快地赶回家了。家中才是最安全的。然而,她却返回了袁顺的公寓吗?

在那儿,方绫十分冷静地接了保姆打来的电话。难道一个杀人凶手可以很平静地在死者家里若无其事地接电话吗?

作为一个女人,方绫能在杀人之后还返回死者的家中,这可是个难解之谜了。

侦查工作陷入了困境之中。

还有别的,也构成了对方绫有利的一面。

例如,调查的结果,没有发现方绫有杀完人后处理过身上所沾染的血迹的疑点。不光是她那件浅紫色的大衣,就连里面那件白色的结婚礼服居然也一滴血迹都没有,这也是不可思议的。

她不可能有那么富裕的时间去洗涤衣服,尤其是一件大衣或纯白的结婚礼服,短时间内是无法洗干净的。

尤其是后来方绫主动提出要求警方对其住所进行检查时,在她浴室内也并没有查到有血迹鉴定反应。

袁顺的三处刀伤均是出血凶猛之处。尤其是他的颈动脉被切断后,大量的血迹会喷射而出。杀人凶手的身上是不可能一滴血也沾不到的。

另外,方绫出人意料的冷静也是否定她为凶手的重要依据之一。就算是非常老练的老手,也不可能在刚刚杀人之后有如此沉着平静的表现。

就算她是一名演技高超的演员,也不能没有一点蛛丝马迹,尤其是无法骗过经验丰富的刑侦人员。从保姆的证词来看,方绫也不会是杀人凶手。

她丈夫的证词也是如此。他根本否定了妻子有任何的情绪不安定、心理动摇、与平时不同的言论和行动,甚至不曾听到她在梦中说过什么梦话。一个从未有过前科,尤其是没有过杀人劣迹的家庭主妇,如果真杀了人后是不可能有如此沉着冷静的表现的。

林刚毅是一名大夫,从他的眼光来看,人们认为此事与其妻子有关,无非是出于以下原因:

说其妻子是杀人犯的论点,更多的是从感情出发导致了方向性偏差,随着时间的推移,此案与方绫的距离会越来越大。

尽管如此,当然还会有人坚持这一论点的,然而,在这个世界上,恐怕那只有隋芳一个人了。

7

隋芳和方绫家的保姆齐江进行了联系,提出想和她见一面的要求。不料,那个保姆居然爽快地答应了。

时间订在了11月15号的中午。

在一家叫“美食屋”的专门做清炖嫩鸡肉的老店。隋芳第一次和齐江见了面。

隋芳问了她一下,她的年龄和自己相同,也是25岁。

她的表情比较丰富,并且会随着谈话内容会心地笑一笑。隋芳从直观上认为,齐江的脑瓜儿并不迟钝。

“我没有想到您会和刑警一块儿来。”

齐江看了一眼同席的田春达警官,不自然地笑了笑。

“今天你们两位想从我嘴里打听出什么来呢?关于这次事件,我可什么也不知道呀,恐怕你们会失望的。”

“别开玩笑了,我又不是搜查人员……”隋芳说。

“所以,我们坐在这儿是为别的目的了?”

这个女人并不简单,她很快就可以抓住对方的弱点,她的脑瓜儿转的是非常快的。

隋芳和田春达想了解这次谋杀事件的种种细节,尤其关于方绫,他们希望能发现新的情况。

当然,齐江完全知道今天让她出来的目的。她一边装作若无其事地笑着、聊着,一边还开心地吃着。一个25岁的姑娘,居然老练到这个程度,完全像是一个成熟的嫌疑犯。

你在给林先生家当保姆时,还在他的‘林医生诊所’里当护士吧?”隋芳问。

“是那么回事儿。诊所的护士不够或病人多时我才去帮忙,10天里有8天是当保姆呢!”

“不过,这种职业也很有意思呢!80%的时间当保姆,20%的时间当护士……这么说,他们给你的工资一定很多了?”

隋芳饶有兴趣地问道。

“有了钱我就存起来,为了将来。”

齐江的眼睛闪着兴奋的光芒。

隋芳感到,这是齐江说的心里话,但无意当中,也说出了她为了自己的将来,希望能有一大笔钱的愿望。

“存钱倒不是个坏主意。”

隋芳若无其事地说了一句。

但隋芳马上感觉到齐江的脸上流露出了不快的神情。她用一种卑俗的目光向隋芳看过来。也许这正是齐江的性格表现吧。

方绫和齐江在什么地方有点儿相似。隋芳有这样的直感。

到底在哪些地方相似呢?心计高?或是更注重实际?有一种明显的拜金主义?

隋芳感到方绫和齐江至少在一点上是共通的。她们都不想把自己的人生与“贫困”这两个字联系在一起。人生的第一条件是物质的丰富,生活上的奢侈。

她们每日每时在分析着生活中的目标,计算着行动。在这些方面,方绫和齐江是一类人。

游泳池中的死尸7 隋芳听说过,方绫是豪门贵族出身的大家闺秀。

到了方绫母亲结婚的时候,她家的境况就开始破落下去了。爷爷一代的风光也名存实亡了。方绫的母亲结婚时,她最值得骄傲和显示身份的就是那件结婚礼服了。因为在当时,这件结婚礼服可算得上是相当豪华的奢侈品了。

以那时为分界点,方绫的家开始走下坡路。方绫从小就有了苦难生活的经历。据说直到大学毕业时,她一直处在风雨飘摇的生活中,连上大学的费用也是勉勉强强应付下来的。

因此,从学生时代方绫就决心要改变自己的生活,起码要嫁个有钱人。

后来,方绫在一家制药公司里就职,然而,由于她是个普通工人,没人瞧得起,恋爱的季节一晃就过去了。虽然也有人向她求过爱,不过因为都不是她所希望的富家,所以一事无成。

如果对方有钱,所有其它条件都不成问题,方绫择偶的唯一标准就是钱。因此,后来经人介绍,她与林刚毅结了婚。

林刚毅是再婚。他早在25岁时就娶过一房太太。与方绫结婚时他已经51岁了,而方绫在26岁时还不知道做一个妻子是什么滋味。

从那之后过了9年。夫妻之间一直没有孩子。丈夫比她大25岁,那么,丈夫也许会早早地先妻而去的。

也就是说,如果林刚毅70岁病故的话,方绫才刚45岁。那么她就会继承丈夫留下的一大笔遗产。

“我这么自傲有点儿不好意思,不过,我引以为豪的就是我丈夫很有钱。”

当时在东方饭店见面时,方绫就是这样对隋芳说的。

与其说是“不好意思”,倒不如说她讲的都是事实。林刚毅的确是一个有钱的人。

他是一名名医,他的收入可以说是相当高。他还做股票生意,据说赚了不少钱。

对于方绫来说,青春期是一个没有恋爱的荒芜的季节。和年轻的男人结婚、生儿育女做母亲,这些人间乐趣她都未曾有过。可以说,她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过过这种平凡的生活。

但是,她和一个比自己大25岁的男人结婚,也终于有了自己的结果,达到了自己的目的。然而这一切都是以没有自己的孩子、没有生育过孩子为代价的。她的生活信条就是:一直到死也一天不想为金钱而烦恼。

当时,她是这样对隋芳说的:

“隋芳小姐,我希望你不要误会。你猜一猜,对我来说,在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人是谁?很遗憾,并不是袁顺先生,而是我的丈夫。如果失去了我的丈夫,我的前途将变得一片黑暗。这种感觉,隋芳小姐再过10年就会明白的。对于30多岁的女人,最重要的是一位有钱的丈夫。

“对我来说,贫穷是无法忍受的。如果现在我失去了我的丈夫,我就不得不破落成一个穷人。不、不,我决不希望我出现这种困境!

如果像隋芳小姐所说的那样,我背着我丈夫干出了不洁事情的话,我丈夫会马上宣布和我离婚的。那时我将在一夜之间失去一切一切,那我就彻底完了!我说隋芳小姐,你看我像是那样愚蠢的女人吗?”

这就是方绫,她是绝对不会干这种蠢事儿的女人。当时,隋芳认为方绫说的是真话,她所希望的就是一生都过令人羡慕的生活。

方绫肯定就是这样想的。至于齐江,她比方绫更甚,因为她和方绫一样,信奉同样的人生哲学。

齐江也是把存钱作为人生的一大乐事。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她是会不择手段的。

隋芳已经看出了齐江隐藏在心中的这个野心。如果说得严重一点,她是不惜为了钱而丧命的。

这么说,齐江会不会是那种容易被人收买的人呢?如果方绫给了齐江一大笔钱的话,她也许就会对她所知道的一切事情保持沉默的吧。

尤其是涉及到了杀人案件。尽管齐江知道方绫是杀害袁顺的凶手,她也许会做方绫的“不在现场证明”的证人的。这样,齐江也就成了同谋犯。

“隋芳小姐这会儿认为夫人是凶手吧?”

齐江双肩一耸问道。

“这个吗……”

隋芳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不知为什么,隋芳的脑子里一下子闪过一个念头:齐江肯定是从方绫那儿得到了一大笔钱,因此心甘情愿地为方绫作伪证。

“您甚至都不仅仅只是猜测她是凶手,而是已经坚信不疑了吧?”

齐江一边说着一边把盘子中剩下的几块肉和菜一股脑儿地倒进了锅里。

“不,按目前的情况,还不能下这个结论……”

隋芳的声音变小了,语言也含糊不清。

“对不起,我误解了您的意思。也就是说,现在下结论太早了?”

“是的,这也是警方的看法。”

隋芳答道。

“我和警方的意见一致,这也是有一定道理的。我认为有几点可以排除是夫人犯罪。例如,夫人杀害袁顺先生的动机就没有。”齐江说。

“不,不是没有动机,而是还没有找到动机。我是这样想的。”隋芳反驳道。

“还有一点。”

齐江不顾一切地又接着说道:

“夫人穿的那件纯白色结婚礼服上一滴血也没有哇!”

“这倒是个事实。”隋芳点了点头。

“案发当夜的11月1日凌晨零点四十七八分的样子,我往袁顺公寓打了电话,电话是夫人接的。随后,夫人很快就回到了府上。当时还有两名巡警也看到了。那时正好是凌晨1点左右呢!

“袁顺先生的死亡时间,据法医鉴定是凌晨零点至1点的时间,而这个时候,方绫夫人是有‘不在现场证明’的。”

齐江信心十足地说道。

“不一样呀!”隋芳反驳道。

“怎么不一样?”齐江反问道。

“袁顺先生在凌晨零点40分还往外打过电话呢!”隋芳沉着地说道。

“打电话……”齐江有些紧张。

“是的。”

“往什么地方?”

“往他父母的家里。”

隋芳仍旧很沉着地答道。

“往他父母家?”

“对。11月1日的凌晨零点40分,他父母家中的电话铃响了。袁顺先生的母亲被吵醒后接的电话。她说是袁顺先生亲自打去的呢!”

“肯定是袁顺先生吗?”

齐江不甘心地反问了一句。

“当然了。他们毕竟一起生活了几十年了,难道连真假还听不出来吗?”

“他在电话中说了什么?”齐江又问了一句。

“电话的内容记不太准确了。不过也没有什么事儿,只是说想打个电话,而且说因为时间太晚了,有些对不起。说了这些就挂上了电话。当时他的母亲还以为儿子喝醉了呢,谁料到第二天……”

“说了五六分钟吧?”

“几分钟不重要,重要的是当时袁顺先生还活着。因为如果他死了,就不会亲自打电话给父母了。”

“那么,袁顺先生在11月1日凌晨零点40分时还活着?这么说,他的死亡时间只能从零点40分算起,到1点钟,仅仅为20分钟了?”

“是的。”

隋芳果断地点了点头。然后她又问了一句:“怎么,齐江对这件事也知道得十分清楚吗?”

“因为5天前我在公安局刑警是这样对我说的。但这20分钟里,夫人的‘不在现场证明’是完全的呀!”

齐江说完,用轻蔑的目光看着隋芳笑了笑。

不知为什么,隋芳觉得自己和齐江并不构成敌对关系,也没有必要要决一胜负。而此时此刻,齐江像是要把自己赶进死胡同一样,也许她因此会有一种快感吧。

游泳池中的死尸8 “这些照片是从夫人那儿得到的。共50多张,都是袁顺先生拍的。”

齐江把其中的三张照片摆在了桌子上。

无论哪一张都是快像,而且都是方绫穿着那一身白色的结婚礼服的照片。从照片上看不出这是一件旧了的、过了时的衣服,怎么看都仿佛是新的结婚礼服。

而且还可以看出,这些照片都是精心化过妆以后拍的,人显得很年轻。大概就是这个原因吧,隋芳觉得照片上的人不过才20来岁。在方绫那高贵的微笑中,有一副天真烂漫的可爱神情。

照片的背景是隋芳十分熟悉的,那是袁顺的公寓,是601室。方绫摆好了照像的姿势,坐在椅子上照的。

所有的照片都是方绫一个人,和袁顺合影的一张都没有。也就是说,可以认为这都是袁顺个人照的。

“袁顺和我家夫人,从被害和杀人这两个问题上,都不是因为很深的男女关系引发的。因此,再对夫人进行什么调查不就是徒劳了吗?”

说完,齐江又满满地盛上了一碗汤。她一边贪婪地喝着,一边狡黠地笑了。

9

11月24日,事情有了变化。

一名与本案有关的人死了。

死者是包宝木,今年34岁。他和袁顺是同一医院、同一内科的大夫。

这位包宝木大夫就是在案发的当夜用自己的车把袁顺送回他住的公寓的人。不仅这一次,袁顺曾常常这样搭乘他的车。

如果仅仅因为这一点,包宝木是不应当被牵连到这桩杀人案中的。当初警方就根本没有理会他在这个案件中的位置。

但是,随着调查的进展,包宝木的嫌疑也越来越大了,而这个线索也是在医院里发现的。

第一内科的工作人员都守口如瓶,从不议论这个案子。但是,第二、第三内科的人却无所顾忌。人们爱议论的毛病促使一些人不说便觉得难受。于是,过了几天后,便有人风言风语地传着闲话。

结果,有了意外的收获。

警方有了新的线索。

“据说在10月初,袁顺与包宝本曾大吵过一架,可在此之前,他俩可是全院闻名的一对朋友呢。”

“不,早先两个人就十分对立。袁顺是外向型的人,而包宝木是内向型,甚至可以说近乎冷酷的人。他们之间是油和水的关系。没有事儿的时候好得和一个人似的;一旦有了矛盾,就会像水和火一样不相容的。”

“他俩发生冲突的事儿,是关于输血研究计划有不同意见而引起的。当时,袁顺认为这项研究没有特别的意义,而包宝木则激烈地反对,因而引起他们之间的争吵。”

“两个人争吵,包宝木也有责任。”

“是的。包宝木使用的方法也不对,别背后使绊子嘛。第一内科被称之为‘李根川内科’,负责人是李根川教授。包宝木利用李根川教授对他的信任来维护自己的利益。而且,他还常常对李根川教授说袁顺的坏话,袁顺知道后,便勃然大怒。”

“第一次冲突后,李根川先生进行了调解,双方也没有争论出个是非。但10月二十六号那天,双方又一次发生了争执。完全是仇人一样的凶恶呢!”

“那时,包宝木便恶人先告状,抢先对李根川教授讲了,说袁顺对于输血的研究非但没有进展,而且还打算停止研究。因此包宝木打算让李根川教授出面,停止袁顺的研究,把这项研究归到自己的名下。”

“听到这事儿后,袁顺不禁怒火满胸。他铁青着脸,还说要杀死包宝木呢!”

“这次,袁顺也找到了李根川教授,说了包宝木的不是,说他最近一直酗酒,连早上上班时还满身酒气,不但在输血研究小组里,在第一内科中也到处散布不负责任的话。后来,包宝木听说袁顺跑到李根川那儿告状,火气也上来了。”

“后来他听说袁顺死了,还特地去一家餐馆大吃一顿呢!”

“10月31日夜里9点多钟,是他用车把袁顺送回去的。但当时是不是已经和解了,这可就不知道了。”

“噢,当时我看见了。他们两个是突然碰上的。双方互相看了一会儿,便突然说起话来。当然,后来好像又吵了起来,不过没有动手罢了。”

“当时包宝木还问了一句,‘你上不上车?’袁顺也不示弱,说了一句‘上’便上了包宝木的车,但在车上是不是还在争论就不清楚了。”

上述这些证词都说明了袁顺和包宝木不是一对好朋友。从工作中的矛盾发展到仇人一般,这对警方来说,是一个重大的发现。

袁顺曾说过要杀死包宝木,而包宝木又在袁顺死后去餐馆大吃一顿表示庆贺,这就说明双方都希望对方早死。

这就是所谓杀人动机之始,如果再有了什么机会,两方的导-火索便会一触即发,这一点是十分明确的。

尤其是10月31日夜里,袁顺上了包宝木的车后还争吵不已,也许在盛怒之下,双方决定以决斗方式决一胜负。

10月31日夜里,附属医院的工作人员专用停车场上有包宝木大夫的私人汽车,他有可能用车把袁顺拉到袁顺的公寓门前,便让他下了车。

但是,也可以考虑此时双方已决定下来了准备决斗的事情:

“怎么样,看来我们不能讲和了?”

“是的,我已经说了好多次了。”

“还有什么要讲清的吗?”

“没有了。今晚我们决一胜负吧。”

“好,那我们就回去准备一下。一会儿再见吧!”

这里所说的“准备”即是把各自的皮包和车放回家。他们说好了当天晚上决斗的地点和时间后便分手了。当然,包宝木开着车回到自己的家去了。

于是就成了方绫的证词中所说的那样,“袁顺说有急事要出去一下。”而当时在这个601室里,正充满着方绫自导自演的化妆晚会的热烈气氛。

当时,袁顺为方绫拍了不少照片,其中就有穿结婚礼服的。他们尽情地开着玩笑,打闹着。

“但是,11点30分左右,突然来了一个电话。袁顺先生接过这个电话后,说有急事要出去一下,还加了一句,是去见一个人,15分钟后就会回来的。所以我就没有多问,把他送出门去了。” 方绫是这样说的。

去见一个人。这个人会不会就是包宝木?

15分钟后就会回来的。这种话没有什么时间上的价值,会不会是随口说出来的?其实他并不知道会花费多长时间吧?

11点30分左右,他突然说有急事要出去。也许他和包宝木约好的是11点45分呢。

而且,袁顺为了防备万一,悄悄地带上了那把刀。然而,他却再也没有回来。袁顺被他悄悄带去的刀刺死,被人扔进了池水中。

由于上述看法成立,那么包宝木就成了与此案有关的重要参考人,甚至可以说是重要的嫌疑犯了。

于是在医院和家里,包宝木多次受到了警方的盘查,但都没有找到什么破绽。

事实上,包宝木的“不在现场证明”无法成立,这一点对他极为不利。

包宝木家中只有妻子和一个2岁的孩子,而那一天,妻子又因为要参加一个祝贺会,住在了娘家。

包宝木妻子的娘家在东阳市。她回来的时间是第二天傍晚,也就是11月1日的晚上。

10月31日夜里,包宝木说只有他一个人在家中。邻居既没有看见他出去,也没有人看到他一直在家里。

游泳池中的死尸9 “10点5分的时候,袁顺在家门前路口下的车。我就开着车回到了我的家。而且一路上我根本没有停车。回到家后,我也再没有出门。我在家喝了有半瓶的威士忌酒便很快睡觉去了。”

包宝木曾反复强调。

但是,说来说去这只是他一个人的说法,再没有第二个人为他证明。

包宝木的“不在现场证明”无法成立,因此,仅在这一点上他就不能被警方排除在外。

而且,他还有杀害袁顺的动机。有动机,又没有“不在现场证明”,这是他明显的不利因素。因此,表面上他是一个重要的参考人,但在刑侦支队里,他已被列为重要的嫌疑犯了。

11月20日,包宝木又被要求到刑侦支队,要向他了解一些情况。但是,他以身体不舒服为由,拒绝到场。

包宝木一直没有去刑侦支队。

没有办法,刑侦支队只好求助于南山医学院附属医院的第一内科李根川教授出面做工作。

李根川对包宝木说,如果不配合警方工作,院方也不好为他说话。

包宝木不能不买李根川教授的账。于是,他答应在11月25日到搜查总部接受询问。

11月24日晚上——

8点多钟,包宝本曾在车站前的美味鱼店出现过一次。这是他一个月必去两次的店。他很喜欢这家店的鱼,因此也是这个店的常客了。

在那儿,包宝木要了威士忌酒,一边喝酒,一边品着鱼。他大约喝了有15杯之多。由于平时他常来,酒量也不小,因此店员也没有在意。

但是,包宝木出了美味鱼店后,便又到了附近的一家速食店。他在那儿又喝了至少15杯的威士忌酒,11点30分左右,他才离开了那家店。

随后,包宝木就干了一件令人惊讶的事情。当时他的车停在车站前向西500米的一个停车场上。

他来到这个停车场,钻进了自己的车里。此时,他已喝了30多杯威士忌酒,相当于一大瓶法国的烈性葡萄酒了。他醉醺醺地发动了汽车。当然,这完全可以说是自杀行为了。

11月24日夜里11点55分,包宝木驾驶的国产车在8号环形线上以每小时130公里的速度行驶着,结果与一辆大型卡车相撞。

包宝木的汽车严重损坏,他本人也当即死亡。

据法医和交通部门的鉴定,他根本没有踩刹车。用目击者的话说,他是冲向逆行线上的那辆大型卡车的,而且并不躲闪,笔直笔直地冲向那辆卡车。

几天来,各媒体连篇报道了不同内容、反映不同看法的文章。后来舆论基本趋向一致:80%是自杀,20%为车祸。但无论如何,这件事对市刑侦支队来说,却是一个无法接受的沉重打击。

因为此时此刻,唯一有重大嫌疑,甚至可能解开袁顺之死的谜团的人只有这位包宝木了。自从警方找到了以他为首要嫌疑的重要线索后,刑侦支队不少人认为此案破获只是时间问题了。

然而,他一死,无论是自杀还是车祸,都给破案蒙上了一层迷雾。他有动机,又无证人否定,在事故发生前他又毫无理由地拒绝接受调查,在接受了上司的警告后才答应到刑侦支队接受询问,但又在当夜身亡。

然而,在没有完完全全弄清情况之前,包宝木却突然死亡了。

难道真的是杀害袁顺的凶手死了吗?

警方还有必要再查找别的杀人凶手吗?

搜查工作处于进退维谷的状态。刑侦支队中也笼罩着沉闷的气氛。

10

时间进入了12月。

和往年一样,隋芳没有感到临近年关的气氛。这大概是因为她的生活还不太圆满的缘故吧。岁末、新年、除夕、正月,反正哪一天都一样。她用不着去婆家或想着给孩子买什么新年礼物。

对她来说,这不过是一个万木凋零的季节。没有鲜花,没有温暖的太阳。一直冷到心里的12月,没有什么可高兴的。隋芳看着墙上的挂历,无动于衷。

方绫还在安详地过着日子。她已经完全从警方的嫌疑中开脱出来了,已经是一个与袁顺事件毫无关系的人了。

包宝木则恰恰相反。

方绫没有杀人动机,“不在现场证明”又清清楚楚,而包宝木则完全相反。

按着袁顺的活动情况来推断,他的死亡时间是11月1日凌晨零点45分至1点钟。

袁顺11月1日凌晨零点40分左右还给位于省城的父母家中打过电话。当时他的养父母已经睡下,但铃声吵醒了他的养母凌香。

凌香接的电话。

她迷迷糊糊地不知道儿子是从哪儿打来的电话,后来她才知道,儿子是从他住的公寓附近打来的。

根据凌香的记忆,和袁顺说了下述的话:

“喂,谁呀?”

“啊,是妈妈吗?”

“是袁顺呀!”

“是我。”

“这么晚了,有事吗?”

“您已经睡下了?”

“刚刚睡下。”

“对不起,把您吵醒了……”

“不要紧。有什么事儿吗?”

“不,没有什么……”

“这会儿你在哪儿呢?是在你的公寓吗?”

“不,我在外边呢!”

“外边?什么地方?”

“……(长时间的沉默)”

“说话呀!不知道在哪儿吗?”

“我在散步途中呢。”

“什么?大半夜的散什么步呀?”

“噢,我偶尔也出来一下,换换心情。”

“你这个人好怪呀!有什么事儿就快点说说吧。”

“嗯——也没有什么事儿,就是想打个电话……”

“袁顺呀,又喝多了?”

“我想喝醉,可就是喝不醉。如果醉了,不就再也醒不了了吗?”

“醒不了了?这是什么意思?”

“不,没有什么意思。”

“真的什么事情也没有吗?”

“嗯。”

“那你干吗打这个电话来?”

“想在这会儿听一下妈妈的声音。这么晚了,实在对不起。”

“好了,可以挂电话了吗?”

“嗯,就这么着吧,您好好休息吧!再见!”

说完这些,袁顺便挂上了电话。

这时,凌香一边拿着话筒一边看了一下枕边的钟,当时的时间是零点45分。而且她一直坚信自己的记忆。因此,直到零点45分,袁顺还活着。

那么,当时他不是在家里打的电话,可能是在大海游泳俱乐部附近打的。从那之后的15分钟里,袁顺被人杀死在大海游泳俱乐部的游泳池边。

11

隋芳得到一个消息,齐江要到东阳开办一家高级餐厅。她向田春达队长报告了这个消息,并提出自己的怀疑:“她一个保姆,哪来开办高级餐厅的这一大笔钱呢?”

“那么是谁出的这笔钱呢?”田春达也陷入了沉思。

“只有是报酬!也就是说赞助什么的。”

“上千万元的报酬?什么人能给她这么多的钱?”田春达惊讶地抬起头来。

“只有一点,与犯罪有关!”

隋芳斩钉截铁地说道。

“难道会是为别人做伪证的报酬吗?”

“我也这样认为,参与犯罪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从方绫的立场来看,她是不得不犯罪,因此,如果是她杀死了袁顺,她就必然要找一个可靠的人为她作证。而且,也许方绫没有直接杀人,是买通了一个人呢?”

“就是说,齐江是杀害袁顺的同谋了?”

“对,这样一来,齐江就可以名正言顺地从方绫手中得到一大笔酬金了。”隋芳肯定地说。

几天后,田春达又向隋芳通报了一个消息:齐江死了,而且是他杀。田春达在电话中是这样明确地告诉她的

游泳池中的死尸10 据法医鉴定,齐江是被人用钝器猛击头部后,趁其昏迷时勒死的。

凶手是谁呢?

田春达分析,方绫是有动机的。

在答应给齐江一大笔钱后,方绫伙同齐江甚至可能是启用她杀死了袁顺。为了实现从小就向往的发财梦想,齐江接受了方绫的条件,参与了杀人案。

但是,狡猾的方绫没有遵守诺言。齐江绝不会坐视这一大笔酬金白白溜走,而且她手中还掌握着方绫的致命弱点。

出于这个原因,方绫便决定,也许是整个计划的一个部分,杀死这个知道自己一生中这么重大的秘密的齐江。不杀死她,方绫后半生都会在一种无名的威胁中度过的。

这就是方绫要杀死齐江的动机。。

而这次方绫的“不在现场证明”无法成立。

12月20日至21日中午,林刚毅不在家。

12月20日是星期日,林刚毅从星期六就住在东阳的温泉医院了。决定第三天,即21日星期一再回南山。当然这两天他也没有去诊所上班。

第三天,林刚毅径直回到了南山市的家,到家的时间是中午。方绫呆在家里等候丈夫的到来。然而,出门的这两天,林刚毅一次电话也没有打回来,因此他不能断定这两天妻子是否在家。

从12月20日的早上至21日中午,即没有人和方绫通过电话,也没有人来访过,而周围的邻居也是如此,既没有看到她出门,也没有注意到当时她是否在家中。

从12月20日早至21日中午这段时间,有关方绫的行踪没有任何人可以证明。当然,她本人说这段时间她一直呆在家里,哪儿也没去。

她说,在这一天当中,她一直沉湎在最近的一部专门描绘一位不伦妻子的畅销书的小说中,甚至连吃饭时都不肯罢手,结果只用了这一天时间,就读完了这部长达几十万字的上下两卷本的小说。但是,虽然她能熟练地说出这部小说的内容,然而却不能作为她“不在现场证明”的证据。

按照法律上的“证人”这一概念,证明者必须是活着的人。但是,方绫至今却找不到一个人来为她做证明。

田春达分析:

齐江是12月20日下午3点左右离开南山市的姨姨家的。当时她出门去了南山机场。

在机场,她一定是和方绫见了面。两个人一块儿乘下午4点45分发出的开往东阳的飞机。

飞机于当天下午6点15分到达了东阳的机场。

齐江在东阳市租了一辆计程车。因为她有驾驶执照,因此可以判断是她租的车。根据记录,租车的时间是12月20日下午6点30分。

齐江开车,驶向自己的老家。当时,方绫应当坐在车上。

大约行驶了2小时30分钟,她们,驶入了高速公路的隧道附近。

这时,方绫让车停了下来。她趁齐江不备,用钝器猛击她的头部,并趁她昏迷之际勒死了她。然后,方绫将她的尸体遗弃在这儿,亲自驾车逃离。

她一定是在大田车站扔下了这辆计程车,因为正是在大田市的车站前胡同里发现了这辆齐江在东阳机场租的车。

方绫在大田车站上了下行的快车。

第二天,也就是21日早上7点27分,这列快车到达了东阳。她大概是乘上了8点出发的飞机,因为这样她就可以在10点钟到达南山市,中午就可以赶回自己的家中了。

重要的是,方绫的“不在现场证明”还不能成立。

齐江的这次出行,机票是方绫预订的。齐江的任何事情都听命于方绫。

齐江是单身去南山机场的,而方绫会在那儿等她。机票就在方绫手中。在齐江被害之前,她肯定认为旅馆也是由方绫预订好了的。

她相信了方绫的谎言:已经在东阳市预订好了房间,在那儿住上一夜。但是,方绫肯定是欺骗了齐江。

方绫从始至终都控制着齐江。

“我给了你一笔巨款,你就要对我们之间的事绝对保密。如果有人知道了这件事,那我们就全完了。因此,和我一块儿去东阳的事儿,不能对任何人说!”

如果当时方绫这样要求齐江的话,那么齐江是不能不听从的。

于是,机票和旅馆都由方绫一手安排,并且齐江向外人隐瞒了她将和方绫一道去东阳的事实。

因此,机票也好、旅馆也好,齐江都不清楚。由于齐江对家人的欺骗,也使得她的死难辨凶手。

以上的推理,田春达认为在理论上是成立的。因此,可以推断出,齐江是方绫杀害的。

14

正在这时,警方在对方绫的调查中又获得一个信息,方绫的一个邻居说,一天她在街上走,偶尔看到方绫在齐江的陪同下,进了一家叫做“爱心”的妇产科医院。当时她有些奇怪,她到妇产科医院做什么?

田春达带着刑警郝东、孟晓春来到这家妇产科医院进行调查。

从医院的病历档案中,查出方绫12月7日在这家医院做了人流手术。

不是说方绫的丈夫林刚毅不能生育吗?那方绫怎么怀孕了?孩子是谁的呢?刑警在惊讶中继续调查。他们找到了接待方绫的医生王苹。

田春达对王苹说:“我们知道你很忙,但还是想问你些问题,请你协助。”

王苹有些疑惑地看着刑警们:“你们想问什么问题呀?”

“12月7日方绫在你这做过人工流产吧?”女刑警孟晓春提问。

王苹思索着说:“啊,……12月7日,是个星期一呀!是的,那天方绫在保姆的陪同下来我们医院做了人流手术。”

“当时方绫在你们医院发生什么事了没有?”田春达问道。

“发生什么事儿?……”

“或是方绫说了什么,或是保姆齐江有了什么奇怪的变化。”

“嗯……这一下子我想不起来。”

“别急,你认为印象最深的是什么?也就是说,方绫和齐江之间发生过什么没有?”

“这个吗,方绫是7日上午11点开车和保姆一块儿来的。”

“后来呢?”田春达不停地追问。

“后来方绫做了人流手术,手术后送进了病房休息,护士们就离开了,只有我和保姆在。”

“噢。”

“我观察了一会儿,便对保姆说夫人不要紧的。然后我也就走了。”

“后来……后来又怎么啦?”

“对、对。15分钟后,我去病房,给方绫送药。可什么事儿也没有哇!我又呆了五六分钟就出来了。下午5点左右,她们就回家了呀!还是我送她们走的呢!”

“就这些?”田春达失望地问道。

“可不,也就这些。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实在对不起,帮不了你们什么忙了。”

“我还想再问一件事。”

“请问吧!”

“您第二次进病房,也就是给方绫送药时,看到方绫或保姆有什么异常吗?”

“嗯——噢,当时保姆默默地坐在椅子上,方绫躺在床上说着胡话。”

“胡话?!”田春达惊讶地问了一句。

“由于麻醉后还没有完全清醒,意识处于朦胧状态。我们常常见到这种人。来做人流的有些是与别人私通,做完手术后由于罪恶感沉重,常常会说胡话。这也是下意识的一种反应吧。”

“说什么了呢?”田春达追问。

“说什么求神宽恕,请孩子宽恕,下次一定生下来。多了,但都是心里话,没有在梦中说谎的吧?”

“当时方绫说出了什么重要的秘密么?”田春达紧张地问道。

“是的。我记得当时方绫是哭着说的,我只记住了两句。”

田春达的口气也急迫起来。“哪两句,请告诉我。”

“一句是说‘阿顺的孩子,阿顺,是你的孩子呀!’还有一句是什么‘阿顺,是我害了你!’”

王苹说完后,便看着刑警们。

刑警们紧张地做了记录,又对王苹说:“王医生,我们从内心感谢你!太感谢了!!”

游泳池中的死尸11 回到刑侦支队,刑警们做了分析:

方绫在昏迷中吐露的真言:“阿顺的孩子,阿顺,是你的孩子呀!”这个阿顺,应该就是袁顺。方绫怀了袁顺的孩子。而在袁顺死后,她又不得不打掉这个孩子。在她身旁的齐江,知道了这个秘密,过后就以此要挟方绫,让方绫出巨资赞助她建立高级餐馆。方绫或是没法出,或是不愿出,或是还要灭口,就设计杀害了齐江。

这样齐江被害的案情就很明确了。

可是,方绫在昏迷中吐露出的第二句真言“阿顺,是我害了你!”是什么意思呢?难道袁顺是方绫杀害的?可方绫有明确的“不在现场证明”呀。

田春达看着刑警们说:“这个谜底,只能由方绫本人揭开了。”他下令传讯方绫。

16

田春达队长和郝东、孟晓春刑警坐在刑侦支队审讯室的桌子后面。桌子对面坐着隋芳。她穿着一身黑衣服,神色也有些暗淡。

“是你杀死了齐江吧!”田春达锐利的目光盯着隋芳问。

“我承认。”方绫爽快地答了一句。 当她得知刑警到妇产科医院调查她后,她就知道难以隐瞒了。

她的爽快倒让刑警们愣了一下。

“那你说说情况吧。”田春达严肃地说。

方绫开始回答:“齐江太傻了。她这个人为达目的是不择手段的,有相当强烈的占有欲。对这种人,任何时候都不能手软的!”

“在你做人工流产手术还没有完全清醒的时候,你无意中泄露了一个重大秘密,就是承认了腹中的胎儿是袁顺的孩子。第二,袁顺之死,与你有重大关系。齐江知道了这两个秘密后,便向你索要巨额酬金作为保密的代价。是这样吧?”

“不错。不过,齐江的要求过于高了。我一开始并没有打算杀死她。我打算在我尽可能的范围内支付她一笔酬金作为报答的。”

“多少?”田春达问道。

“我有首饰、宝石,还有我丈夫不知道的私房钱,大约有六、七百万吧。我准备给齐江五百万。”

方绫看着田春达答道。

“齐江嫌少?”

方绫冷笑一声:“齐江不屑一顾,她笑我出手不大方。她要一千万!”

“她要的是不少!”

“如果我丈夫活着,我是无法弄到这么一大笔财产的。我无论如何也办不到。趁人之危,提出这么苛刻的条件,是极不地道的人所干的。为了防卫,我除了消灭她之外,别无选择。所以,我把齐江骗到铁路隧道附近杀死了她。”

方绫仍然毫无表情地述说着。

“你制造了一个抢劫独行女人的杀人事件。”

“是的。”

“即使齐江使用卑鄙的手段要挟你,她也没有犯死罪。所以你还是过分了,也可以说‘极不地道’。”

田春达盯着方绫说道。

“是吗?”

方绫反问了一句。

“不但如此,而且你所述说的齐江如何趁人之危,采用卑鄙的手段,向你敲诈勒索,不是正和你的所作所为很相似吗?”

“这是什么意思?”

“这有什么不明白的。你为了达到目的,不也是不择手段的吗?不也是利用别人之危趁机向袁顺先生要挟的吗?威胁他你已怀了他的孩子,要他不结婚而一直归顺你。袁顺不答应,你就在他要结婚前害死了他。” 田春达紧紧追责。

“不!不!我从心里还是爱他的!”

方绫突然声嘶力竭地反驳道。

“难道有人会害死自己心爱的人吗?!”

田春达的声音也提高了几度。

“不!不!袁顺是我的,我们已经有了孩子!我们在一起度过了多少欢乐的时光,这是他和任何女人都无法得到的爱。而且,我也绝对不允许别的女人把袁顺从我身边夺走。无论发生了什么,我也不允许自己失去袁顺!”

方绫拼命地辩解着。

“这么说,你就可以脚踩两只船,既不与你丈夫离婚,又不允许袁顺与别人结婚!你想用这种状况来维护自己的私欲!”

“不管你们说什么,我是爱袁顺的!”

“不,你不是爱袁顺,是把他当成你的私产。宁可让他破碎,也不让他走向别的女人。”

“我怎么害他死了?你们要说清楚!”

方绫反守为攻。

“你抓住怀了他的孩子这件事,要袁顺屈服于你。由于袁顺不愿解除和隋芳的婚约,你就用怀孕这一武器威胁他。但他表示不能背叛与隋芳的婚约,你就利用他和包宝木的矛盾,怂恿包宝木杀死了他。之后你又给包宝木服用了致幻剂,使他在神情恍惚中出车祸而死。是这样吧?”田春达严厉地说道。

“你,你们……”

方绫张口结舌了。

“是的,我们做了仔细地调查和分析。我们从包宝林尸体了检查出了致幻剂。这只能是你骗他服用的。

“哼,这只能怪他贪婪。”

“你答应给他一笔巨款吧?”

隋芳点头:“那天晚上我悄悄给他打了电话,要他同袁顺决斗,一决胜负。并答应给他一笔巨款。我还答应只要他听我的话,我就暗中委身于他。于是他像狗一样乖乖听我的吩咐,刺杀了袁顺。之后我说给他庆功,让他喝下了放了致幻剂的威士忌酒。他就在开车时出车祸一命呜呼了。”

“你这人交代问题够爽快的,对人下手也够爽快的!”田春达冷冷地说。

隋芳冷笑一声:“我就是这么一个爽快人。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可你自己也走进了死胡同。”

“那我也在所不惜!”

医院楼顶的凶杀1 1

接到报警,南山市刑侦支队的数名刑警在队长田春达的带领下来到了市第一人民医院。

管区的派出所警察也来了不少。

警察们都围在医院的后院里,有维持秩序的,有检验死尸的,有搜查现场的……

“到底是怎么回事?”田春达队长问一个先到了的派出所警察方民。

“那个死了的人,是这家医院的外科医生叫景尚。到楼顶上去看看吧,像是从上面落下来的。”

“会不会是自杀呢?”

“难说。那样的话,我们可就省事了。”

田春达和郝东等刑警跟着派出所警察来到了六层大楼的楼顶上。

太空深邃得发黑,几颗星星,稀稀落落的,闪着寒光。

同普通的楼顶没有什么大的差别,只是外缘围着的不是铁丝网,而是一圈混凝土的墙。

“从这儿掉下去,刚好落在后院那块儿。”方民手指着说。

田春达俯视着下面。在投光器的照耀下,死尸附近一圈一片通明。

“掉下去的时间大约是什么时候?”田春达问。

“有个男的,送临产的妻子来医院,经过后院这条路,来时还没有发现尸体,回家时就发现了。发现的时候正在流血。掉下去的时候大约是八点五十到九点十分钟之间。”方民回答。

“那么,别人有什么看法呢?”

“有待调查,下去看看吧。”

“好吧。”

2

第二天下午,刑侦支队召开了案情分析会议。会议期间得知景尚的死不是自杀。

离第一人民医院不远,有一家“江湖”渔具店,年轻的店主打来了电话,说,八月十二日早晨景尚还通过电话,报名参加渔具店组织的十三日举行的钓鱼钓友会。虽说景尚算不上个钓鱼偏热狂,但他经常来渔具店,同店主混熟了,这以前,他还参加过两次钓友会。

田春达听说,景尚二十九岁,独身一人,住在东平区的公寓。少言寡语,极少露笑,是个冷男人。田春达想,这一定是与脑外科专业相称的理智型的冷漠。钓鱼并非他的拿手好戏,仅仅是特别爱好而已。

想在夜间自杀的人,早上是不可能报名参加钓鱼钓友会的。

“原来是这样,”郝东刑警对田春达说,“看来,我们又有令人伤脑筋的事儿干了。”

面对那些分不清自杀、他杀的案子,是要费些脑筋的。

“只要动脑筋,下力气,问题是能解决的。”田春达说。

这时电话铃又响了起来。

电话是一个名叫肖雪的女人打来的。她是一幢大楼的住户,大楼就与第一人民医院隔着一条胡同。肖雪在电话中说,出事的时候,她在楼顶上养的狗猛叫了一阵。

3

散会后田春达和郝东去拜访肖雪。

“是的,没错,狗叫时就是八点五十五分。”

肖雪六十多岁了,点着头这样断言。

六层的大楼像是叠起的火柴盒,肖雪在楼顶建了狗窝,狗就养在这里。这条名叫“牛郎”的拉布拉多犬很少叫,只有在飞机从空中飞过时才会叫上几声。

昨夜八点五十五分,它一反往常,狂叫了好一阵子。

住在六楼的肖雪当时正在屋里看电视,通过电视屏幕的显示,她清楚地记得狗叫的时间。听到狗那样不寻常的狂叫,她出屋来到了楼顶,“牛郎”正冲着第一人民医院的楼顶叫着。定神看时,那并没有人影,一定是住院的人爬上楼顶,在那儿拥抱什么的,肖雪当时这样想。

“说不定‘牛郎’看到有谁在医院的楼顶上打架才叫起来的,狗的眼睛在夜间是很尖的。”

田春达和郝东来到了楼顶。“牛郎”歪着脑袋看这两个人,像是拿不定主意该叫还是该不叫,两只眼睛忽闪忽闪的。一眼便可以看出:这是一只好奇心极其强烈的狗。

从楼顶可以看到第一人民医院的楼顶。两处相距不到三十米。

“要是狗能说话,告诉我们它看到谁打架就好了。”郝东说。

“说不定景尚正和谁说话,又发生冲突,景尚被出乎意料地推了下去。狗看到了这一切,就叫了起来。”田春达说。

“噢——”

也许真的是这样。景尚医生个子很高、体格又壮。虽说是个脑外科医生,用胳膊把他推下去恐怕绝非易事,只有出其不意……”

“郝东。”

“什么事?”

“我想验证一下,请两个人到那楼顶上去,他们按照刚才说的做一遍看看。”

“好吧!”

郝东下了楼。去请派出所的警察作演示,自己又回到了楼顶上。

田春达看着医院的楼顶。“牛郎”呢,也探出脑袋来望着医院的楼顶。

两个派出所警察上了第一人民医院的楼顶,其中有方民。来到景尚掉下去的大致位置,“牛郎”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两个人。

田春达举手示意,那两个人便按照想像中的景尚与犯人打架的动作比划了起来。突然,狗叫了起来。

田春达又举起了一只手,两位派出所警察停止了模拟格斗离开了楼顶。

“这只狗看到了犯人。”郝东说,“有没有一种办法可以抽取狗的记忆呢?”

“科学恐怕还没到这个水平。”田春达笑着说。

“狗的记忆姑且不论,确定了景尚被推下的时间是八点五十五分的话,要调查案件发生时在医院里的人。没有不在现场证明的人员嫌疑就大些。”田春达又说。

4

田春达、郝东两人到了第一人民医院,要求见院长。

“怎么样?”

院长周平向田春达和郝东打招呼。一眼便可以看出,在这以前,他一直在那儿闭目沉思,忍耐着什么不幸的事。冷气设备发出细微的嗡嗡声。

“总让人感到那不是自杀。”郝东说。

“那么说,是他杀了……”

“是的。”

“果然……”

周平五十岁出头,一副精悍的风采。虽说是院长,却没有一般人想象中的那种将军肚之类的福态,也许在他那本该长些肥肉地方,蕴藏着一股锐气。不过,眼下的苦恼压过了这股锐气,在他的额头上浮现出的是一片浓浓的阴影。

“果然?您的意思是?”郝东问。

“昨天晚上,你们的调查结束以后,我召集了在医院的所有人,听取各自的情况,当然病人例外。查出景尚之死的真相,也是我院长的责任,而且,还必须把握这次事件的始末,充分考虑到它可能对医院产生的影响。但是,没有人能想出景尚非自杀不可的理由。当然,也没有人看到他爬上楼顶。你们知道,这六层上集中了院长室、女病房、护士值勤办公室。不过,通向楼顶的梯子在另一侧的角上,如果谁想爬上去,也是可以蔽人眼目的,尤其是晚上,就更不用说了。但是,那儿写了一个禁止登楼顶的牌子,所以,病人是不会上楼顶的。”

“知道了。”

“结果,在我的调查中,没有任何人看到有谁上楼顶。我昨天晚上想,会不会他自己只顾考虑问题,不慎失脚掉下去的呢?不过,好像这又不不能……今天早上我又向来上班的医务人员听取了同样的情况。据一个叫宋志的内科老医生讲,昨天傍晚时分,他在医院的旁边看到过一个男人。请看一下这个。”

周平把一张旧报纸递给田春达。

报纸上是一篇关于常明夫的报道。

报道论述了常明夫决心打官司以前的大致情况。

“犯人会不会是这个名叫常明夫的家伙?”

田春达又把报纸递给了郝东。

“很难说,”周平用手抵住了额头,说着。声音很低,“那个常明夫没了右胳膊……”

“没了右胳膊……”

“是景尚手术截掉的。”周平说明了来龙去脉。

医院楼顶的凶杀2 “太谢谢了。”

“没什么。”周平一副无关紧要的样子,“景尚是位优秀的外科医生,手术上是不会出现失误的。只不过,他只关心医疗行为本身,而对病人疾病以外的事情就不闻不问了。这便产生了纠纷,景尚还给常明夫的妻子张玉做过手术。一切开张玉的腹部,景尚便意识到应该做大范围子-宫切除手术。手术就这样继续进行,没有跟家属打招呼。截掉常明夫右胳膊时,又是同样的情况,病人本人失去了知觉,当时是除了截肢没有其它办法供选择。也就是说,在这两者之间,出现了一个不幸的因缘,又在同一家医院被同一个医生截掉了右胳膊。但归根结底,这种不幸的因缘产生于景尚对张玉手术后情况说明得不充分。一位不能令人口服心服的医生,称得上医但不是师。就是那个常明夫,昨天晚上曾站在医院的附近。”

周平的声音渐渐沉了下去,变得微弱起来。

“有没有哪位护士比较熟悉常明夫的情况?”

田春达问了一句。

“第二外科有一名叫汤惠的护士,应该熟悉常明夫的情况。”

两位刑警点头致谢,离开了。

“要是昨天晚上就告诉我们就好了。”郝东不满地说。

刑警见到了汤惠护士。她说:“是不是常明夫杀的景尚,我不清楚,不过,他是恨景尚的。”

“能不能把你曾经觉察到的什么告诉我们?”

“到出院,他都没跟景尚说一句话。”

“能看出他对景尚怀恨在心吗?”

“看得出来,他一直用一种冷冷的目光盯着景尚。”汤惠回答。

田春达点了点头,把视线投向对面的楼顶。那儿有一条狗。

肖雪的爱犬“牛郎”,正透过铁丝网子,盯着这边。

“而且,他还失去了积极生存的念头,不吃药,除了止痛的注射和滴注以外,一概拒绝。我想,他会不会想紧随夫人而去呢?他的夫人非常想有个孩子,被割去子一宫后痛苦绝望地自杀了。”

汤惠一双水灵的大眼睛,缠绕着几丝朦胧。

“你说是怀恨,会不会是失去希望的冷漠呢?二者的表情是很相像的。”田春达又问。

“不!”汤惠一口否定了,“常明夫患了梵托姆症状,并且深受其苦……”

“梵托姆?是幻影截肢吗?”

“您知道吗?”

汤惠惊奇地看着田春达:“真奇怪,怎么刑警也会知道这种事?”

“我对变一态心理学感兴趣。”

“这样,我们谈话就方便多了。”汤惠说明了常明夫最初的幻觉。“医生告诉我,这是一种极其少见的症状。一般情况下,幻觉要几年以后才会产生。而常明夫的幻觉产生在截肢后不久。并且,他说,到出院为止,有过三次这样的感受。”

“原来是这样。”

“景尚医生对此也很感兴趣,我记得他说过不仅对外科医学,对精神医学来说,这都可成为珍贵的研究材料。”

“是——学术研究吗?”

“是的。不过,常明夫对景尚闭口不语,弄得景尚也不知如何是好。那是出院的前几天,常明夫把他的幻觉告诉了我,他说……”

汤惠欲言又止,避开了田春达的视线。

“他说什么啦?”

“常明夫用一种很抑郁的声音说,‘手的感觉又恢复了!恢复了!它要我杀死景尚!’”

汤惠的声音也很低沉。

“他的意思是说,为了让他杀死景尚医生,截掉的胳膊又恢复了知觉吗?”

田春达感到有点令人发冷。

“是的,常明夫经常梦见妻子,被噩梦缠住。一般情况下,在梦中才能再感觉到失去的胳膊,而他呢?不做梦醒着时也是一个样。而且还自己解释说,恢复知觉是妻子的亡灵化作杀死景尚的力量回到了他的胳膊上。我跟他解释那是幻影肢症状,他根本就听不进去。我刚才肯定了他对景尚的憎恨,究竟是这种憎恨唤起了幻影肢呢,还是幻影肢加深了他对景尚的憎恨?我也不知道。不过,我发现每当产生幻影肢时,常明夫总是念念不忘景尚医生。”

汤惠的脑海中,又突然浮现出常明夫的背影,没了右胳膊,反而向上提着右肩,消失在人群里……难道是紧紧抱住那种幻影的感觉,用自己的另一只臂将景尚从楼顶推下去的?

5

从第一人民医院出来,田春达、郝东又奔向景尚医生的公寓。房间的规格是3室,由寝室、客厅和书房组成。

田春达察看了客厅。

桌子上,放了半瓶喝剩的威士忌,两三只盘子放有一些食品。

寝室里、书房里都是大部头的医学书。看上去,景尚有在床上读书的习惯。

书架的一端有块玻璃碎片,像汽车车灯上或是什么地方的。这突然引起了田春达的思索:为什么会保存这样一块碎玻璃块呢?景尚没有汽车驾驶机照,他对汽车没有兴趣。

田春达把玻璃片拿在手里,端详着。会不会是什么纪念?比如说,第一次学开汽车时,出了事故,或者是别的什么……

他用手帕包了,放在口袋里。

看一下手表,下午五点多。

田春达给刑侦支队拨了电话,接电话的是安义刑警。他说:“遵照你的命令,我们去了常明夫家。常明夫不在家里。不过,不用担心,刑警已布下了一张大网,跑不了他,只有一只胳膊。”

田春达和郝东离开了景尚的房子。

田春达回到自己家时,已是晚上七点多钟了。

电话铃响了起来,从刑侦支队打来的。常明夫抓到了。

田春达立即赶到刑侦支队。

田春达走进审问室,见到了常明夫。他脸色苍白,坐在椅子上,没了胳膊的右肩,反而略略地向上耸着。整个身体被一团灰色笼罩着。

田春达在桌子后面坐下后,看着常明夫问:“杀死景尚医生的是你吗?”

“不是。”常明夫否定了,但口气并不硬。“我想杀他。并且去过医院旁边,这些都是事实。不单单昨天,以前我也去过多次。但不知是谁先下了手。”

“这么说,有不少人对景尚怀恨在心啦?”

“……”

田春达递给常明夫一支香烟。“景尚被人从楼顶上推下去的时间是八点五十五分前后,你说说有关你不在现场的证据……”

“我拿不出这样的证据来。”

“为什么?”

“虽说我一直在伺机杀景尚,但一直没有机会。昨天我离开医院旁边后,是步行回家的。回到家里时,已经九点多了。”

“原来是这样……”

“警官,难道非有不在现场的证据不可吗?”

猛地,常明夫投过来挑战的目光。

“噢,不是这样的。不能证明不在现场的情况也是很普遍的。”

“……”

常明夫默然了。一张冷峻的脸侧向审问室的窗户。那张侧着的脸在凝视着自己无可奈何的人生。

“右胳膊的感觉,还时有恢复吗?”

“您——知道?”

常明夫反问了一句。

“听护士说的。那是精神病的一种……”

“精神病?!不,不是!”

常明夫极力否定。

“好,你听我说,能够感触到或者看到根本不存在的东西,是精神病患者常有的症状。感到截掉的手臂像是仍然存在,这种现象叫幻影肢。虽说不能一口断言它是精神病,至少也是与此相近的东西,这是仅凭简单的话语不能解释清楚的定论。你一心想杀死景尚,或者说,想获得杀死景尚的力量,于是胳膊和手指都恢复了以前的感觉。”

医院楼顶的凶杀3 田春达抽了两口烟又说道:“这种情况也是有可能的。夫人的死,把你带进了最不幸的时期。你发誓要报复。这只有靠右胳膊,但不幸的是,它又被截掉了。于是,你就想使用虚幻的胳膊,它也无可非议。也许是你的诚心,唤起了虚幻,你认为那即是妻子灵魂附上了你的身体。”

“……”

常明夫没有回答。步履艰难的人生之旅,带给他的都是无尽的苦痛。他的脸上,浮现出浓浓的一层阴郁……

“你的右胳膊恢复了一种不可思议的感觉,也许在这种感觉之下,你听到一种什么超自然的声音命令你去杀死景尚,这个我也可以理解。不过即使感觉上有强有力的杀意,恐怕对杀害能力也是毫无用处的。用事实上根本不存在的胳膊,是不可能把人推下去的。用一只胳膊把景尚从楼顶推下,我觉得也是不可能的。而且,因为对方是你,景尚也会提防的。”

“……”

也许又想起了妻子那悲惨的影子吧?常明夫的脸上挂下了两行泪。

“可能你会被释放。我一听说,便觉得犯人不可能是你。从这儿出去的话,就去精神科吧!夫人想得到失去的子一宫,绝望之余自杀了;你在寻求更危险的东西。也许是你的幸运,你怀恨已久的景尚医生死了。你也该丢掉那可怕的咒语了。为了让你认识到你自己的胳膊真正失去了,借助精神科医生的帮助,你可以丢掉幻觉,或者……”

“不——!”常明夫瞪着田春达。像是猛地发怒了,那视线里透着火焰。“那不是精神病!是为杀死景尚,妻了给我的力量!那小子给我截掉了胳膊,他以为这样我就可以服输了吗!那种力量不是我凭空想出来的,是妻子给的。不然的话,我的手指为什么会恢复感觉、像是抓住了景尚杀死了他?”

常明夫叫着,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把右肩转向田春达,让他看着,从肩以下,胳膊没了,一只空荡荡的袖子。常明夫把根本不存在的右胳膊前端紧握的拳头伸到田春达面前,目光落在了与拳头相当的大致位置。

“冷静一下,常明夫。”

常明夫满脸是汗。田春达静静地看着他的脸。

“作为证明……”常明夫用左手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作为证明,警官,我用我的双手成功地把那小子推了下去。那不是精神病,也不是简单的感觉,是妻子给我的神圣的力量。我成功地把景尚推下去了,不是吗?”

“我请你冷静一下。” 田春达指了指椅子。

“我很冷静。”常明夫坐下了,“我坦白,是我杀死了景尚。”

“你说景尚是你杀死的,这是认真考虑后的回答吗?”

“没错。杀死景尚的,就是我!”

“好吧。既然你这样说了。不过,你现在很冲动,冷静下来,请你再说一遍。”

田春达觉察到了掠过常明夫眼中那燃烧着的烈焰。他不相信常田夫的自供。

“警官——”

“什么?”

“我一点也不冲动。请赶紧把调查记录拿来。”

常明夫低下了头。

“一旦招供,会是什么后果,我想你是知道的吧?”

“这个我知道。景尚是我杀的,我总算给妻子报了仇。”

6

市公安局里一些人认为常明夫有明显的杀景尚的动机,又坚决承认自己杀了景尚,这个案子就可了结了。

但田春达却坚持认为景尚不是常明夫杀的。理由是:“我的根据是肖雪养的那条叫‘牛郎’的狗的反应。说话时,狗没叫;打起来的时候,狗猛然叫了起来。这就是说,那晚上,景尚同那人说了一会话。如果狗一开始就叫的话,凶手便不可能把景尚推下去了。而且,如果同景尚说话的人是常明夫的话,情况便会变得不自然起来。因为景尚对常明夫是心怀戒心的。再说,常明夫仅靠一只左胳膊也不太可能将强壮的景尚推下楼去。凶手一定是一个不会让景尚产生戒心、健全的人。”

田春达和郝东等几个

刑警再次去了第一人民医

院。

必须从医院工作人员不在现场的证据开始,进行重新调查。

整整一个上午都是用来进行重新调查,结果,一无所获。

院长在院长室,护士在护士值班室,值班医生也都在各自的医务室里。谁都没看到景尚医生上楼顶时的影子。而且,各人不在现场的证据也没有不明确的地方。住院的病人也是一样。

“警官。”

刚从六层的护士执勤办公室出来,田春达被身后的一个人叫住了。回头看时,一个脸颊微红,见习护士模样的人站在那儿。

“我看到了,不过……”

“我不会跟别人说的,请放心。告诉我,你看到什么?”

他们来到了楼顶上。

田春达依着墙,他对少女的嘴角抱有强烈的期待!究竟,这个少女看到了什么呢?——

“打架。”面前这个叫谷玲的见习护士避开田春达那期待的目光,“那是今年五月二十一日晚上六点钟左右。在离这医院不远处的一座公园里有一个人和景尚医生打架了……”

“请说下去。”

“那儿有两个男人,我听到一个说,‘你这小子,竟然……’我觉得害怕,就加快了脚步,想穿越过去,我又听到另一个男人说,‘不要信口开河’,听到这声音时,我大吃一惊,那是景尚医生的声音。”

谷玲把手放在胸口上,看上去很紧张。

“确实是景尚医生吗?”

“没错。”谷玲闪着充满少女青春气息的大眼睛,“当时,公园里很黑,但路灯亮着。第二天上班时,景尚医生左眼戴着眼罩,脸上也有伤。”

“你把看到打架的事告诉景尚医生了吗?”

“没有。”谷玲摇了摇头。眼睛依旧看着田春达,“我是见习的护士,跟景尚医生不熟,不会说这些的,而且,景尚很少说话,怪可怕的,所以……”

“另外一个男人是谁,你知道吗?”

“不知道。”

“从声音上听,大约多大年龄?”

“不很清楚,好像比景尚医生年轻一些。”

“是五月二十一日的晚上,这没错吧?”

“是的。”看着田春达,她自信地点了点头,“景尚医生给人杀了以后,我才记起曾记过日记。那天晚上我回公园对面的护士学校,途中遇到了景尚同人打架的事,本想早就告诉您……”

“你听到的话,就那些吗?”

“嗯。听出是景尚医生,我就赶紧回去了。”

“谢谢你,提供了这么多情况。”

“只是,会有什么用处……”

“我想会的。噢,我还想问一点,你听说过景尚医生的女性关系吗?”

“没听说过。”

谷玲慢慢地摇了摇头。

送走了谷玲,田春达见到了郝东刑警。

“我四处查询,那个景尚像是一个同性恋者。”郝东擦着脖子上的汗说。

“为什么?”

“大多数男人,都会对异性感兴趣,但这个景尚好像根本就没有这方面的兴趣,或许,他是与同一性恋者发生纠葛,结果给人宰了。”

“同一性恋……”

“我怀疑他是同一性恋者,并把可能的双方,列了一个名单。你看。”

郝东展开了一张纸片。

周平 院长 51岁

鲍强 妇产科医生 32岁

宋泽 内科医生 56岁

关一成 儿科医生 33岁

钱广田 外科医生 34岁

“这些都是那天晚上的值班医生。我想,这五个人中会不会有谁和景尚调情呢?”

医院楼顶的凶杀4 郝东用他粗粗的手指弹拨着那张纸片,又说:“院长,不太可能,这把年纪了;内科医生宋泽好像也不是适合的年龄了。如果景尚搞同一性恋的话,对方可能就在剩下的三个人之中,其他不值班的医生,恐怕不太可能……”

“我在想,将景尚推下去的会不会是女的……”田春达思索着说。

田春达把从谷玲护士那儿听到的事情,向郝东做了说明。

“那个年轻的男人说,‘你这小子,竟然……’你认为这里面会含有什么意思?”

“‘你这小子,竟然……’,”郝东手捏着下巴,“这似乎是某个人信赖的对方背叛了自己情况下的话。‘你这小子,竟然背叛了我’——像是该这样接下去的。”

“那么背叛的内容呢?”

“会是什么呢?……”

郝东抬起了胳膊,陷入了沉思。

“对方是个年轻男人的声音。按常识来说,不会是因为钱,至于地位的争夺。恐怕也不太可能。别的,至于责难景尚的手术或治疗的过失也是难以理解。如果是这些方面的感情纠葛,他会借助法律来解决,而不可能动用武力。年轻的男人约景尚去夜里的公园,而景尚没有拒绝,去了。这说明两者之间的矛盾不是特别明显但含有很阴暗的一面。只好借助殴打的办法来解决,问题的原因恐怕是,女人。”

田春达想象了一幅情景。

“你的意思是说景尚夺了那个年轻男人的女人吗?”郝东放下了胳膊,“确实,很少有哪个家伙诉讼自己的女人给人家夺了。一般都是动手来解决。但是,找出那个年轻的男人,恐怕不太容易。因为唯一的线索是声音……”

“也并非没有别的线索。”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对面大楼顶上的狗又在那儿窥视这边。

“还有吗?”

“‘竟然——’,这正如你说的那样,是说对信赖的反动。这种话特别适用于友人、知己之间,不过,就目前我们所了解到的景尚的性格来分析推断,他不可能有这么亲密的朋友。这么说,竟然一词说不定是指医生,比如说,因为一些事情,景尚奸一污了或夺了身为患者的有夫之妇,从男人的眼中看,医生应该是一种严正的职业,基于这种立场,说出‘竟然’这个字眼来,会不会是这样呢……”

“很有可能。也许我们还可以想象那句话适用于其它场合的情况,但像你说的那样,似乎更妥当些……”

郝东也在左思右想。

“不过,你刚才说怀疑是女人推下去的,如果那个有夫之妇是犯人的话,她出入医院,总会给人看到的。我的意思是说,如果犯人果真是女的,就很可能是医院里的护士……”

“‘竟然’一词,也很可能指同一性恋者之间感情上的纠纷,不过……”郝东欲言又止。

“先调查一下看看吧!” 田春达说。

9

谷玲护士一口肯定那声音不是名单上某个医生的。这话是可以相信的,因为她能马上分辨出景尚的声音,也就不可能听不出其他医生的了。

郝东把名单撕破,扔了。

田春达要求见周平院长。

“我们想调查下景尚医生治疗过的患者的病历卡,这一年来的……”田春达郑重地对周平院长说道。

“病历卡……”周平看着田春达,眼里闪着亮光,“病历卡么,好,当然可以,就这样告诉医务办公室吧。”

点头的同时,眼里的亮消失了,蒙上来的是一层浓浓的苦恼的神色。

“麻烦您了。”

从景尚医生治疗过的患者中抽出的病历卡近四十份,多是二十到三十岁间的女性患者。

刑警分头走访这些患者。

日夜兼程,走访了二十来个。

没有任何反应。就因问题与杀人事件的瓜葛,即使真有那种事情,恐怕也会隐而不宣的。

又一天下午,田春达走访了一家中型食品批发店,见到了担任经理的沈博。

“你知道第一人民医院的景尚医生吗?”

“知道。在报上读到这个人的事。”

“你夫人曾是景尚医生的患者吧?”

“这个,我不晓得。我只知道,大约是今年四月份,出了汽车事故,她住进了那家医院。至于医生……”

“能见见夫人吗?”

“分开了。”

“你的意思是?”

“六月初我们就分开了。她娘家在东阳市,是否在那儿,我不清楚。”

“噢。分手的原因是什么?”

“有必要问及这些吗?”

“作为参考,想问一下。”

“性格不合。”

沈博的口气很硬,听上去闷声闷气的。

田春达结束了走访。

当天晚上,田春达和郝东又来到沈博的家。

沈博开了门。看到田春达时,他的脸色一下变得苍白起来,二人明白其中原因。

“我们打过交道了。” 田春达说。

沈博没说话。

公寓算不上宽敞。有一间客厅,安装了冷气设备,里面空气清凉。

“今年五月二十一日晚,你在第一人民医院附近的公园里动手打了景尚医生,没错吧?”

田春达开口便问:“可以说明一下原因吗?”

“那是……”沈博的嘴唇哆嗦着,“那是,那小子不对!”

猛地,眼睛里涌上了愤怒的神色,像是杯中的液体在动荡。这些,都给田春达觉察到了。

“是说景尚医生吗?”

“是的!那小子强一奸了我老婆!”

“强一奸——”田春达的眉毛动了一下,“能详细说明一下吗?”

沈博低下了头。

文洋因撞车事故而受伤是在四月末。左胸和头部都受了伤,两处伤都是给玻璃弄破的。伤势不很严重,住了半个月的医院,就治好了。

文洋是一家公司的打字员,沈博所在公司的一位职员在百货店买东西时看到了文洋的身影,和一个高个子男人在一起。时间是正午,那个职员知道她在公司就职便认为她一定得和上司吃午饭。他漫不经心地跟行了一会,看到两人出了百货店,奔一家宾馆去了。

职员感到有些兴奋。正中他的直感。两个人走到宾馆前,很快就消失在大门内,男人用手搂着文洋的肩,文洋紧紧偎依在男人的身上,消失了。职员的眼中,只留下了文洋牛仔裤紧裹着的臀,兴奋像冰块一样,一下子凝固在营业员的心里。他憋了一个多星期,后来实在憋不住,告诉了沈博。

文洋刚刚二十四岁,身体丰满,皮肤光润,长一副漂亮的脸儿。一米六三的个子,穿条合身的牛仔裤,越发显出她那匀称的身材。

文洋不承认。坚持说,一定是看错人了。有人认为,女人的口舌胜过证据。气晕了的沈博扒一光了她的衣服,把她揍了一顿,并且拿出剪子,要剪掉她的头发,她终于招了。

“最初,我是被他强一奸的。”

文洋光一着身子,一边啜泣着,承认了。沈博低下头看着文洋那白白的身体,感到肺都要炸了。景尚自由地搂抱这个本属自己的肌体!

“我是被玷一污了的女人……”

第二天,文洋临走时这样说,这便是他们分手的话语。语中含着刺儿,刺痛了沈博本在流血的心。

——小批发店的经理,没有出头之日的男人!而与此相比,景尚是优秀的脑外科医生,大有前途——

这便是话中的刺儿。

“所以,你就打了景尚?”

“除此以外,我还能干什么?”沈博生气地说,“那小子的事,我全知道。他是一个色一鬼,曾把一个叫汤惠的护士勾一引到自己住处。对他怀恨在心的人不止常明夫一个,许多男人对他怒目而视。我还是先把他怎么强一奸我老婆的告诉你们吧。”

沈博说话很快。

医院楼顶的凶杀5 “等一下。”田春达挥手制止了沈博,“许多男人对景尚怒目而视,护士汤惠被勾一引到景尚公寓,这些都是事实吧?”

“千真万确。”

沈博很激动,声音有些颤抖了。

“让我冷静一下,听我把事情逐一原原本本地告诉你们。”

“是啊,沈博,”郝东很是温和地说,“喝点水,慢慢地说。”

“从最初说起,”沈博一口气喝了半杯水,“你们知道,现在哪家医院都是患者拥挤不堪,为了排号诊断和治疗,很多人早上七点以前就去医院等候。而且,等候那么长时间,医生和患者交谈的时间只不过两三分钟,诸如此类的事情……”

沈博像是稍微恢复了平静。

“有一天,景尚和我那个已分手的老婆说,‘等着排号很累,下午来吧,’意思是说,门诊病人两小时左右便可完事,下午来可以直接来医务室。只要是病人,谁都是一样,医生告知给以特别治疗恐怕没人不欣喜万分。老婆得意洋洋地这样说,虽说我隐隐约约感到有点不妙,老婆却说‘景尚医生是个绅士’,没听我的话。谁都希望能够接受特别治疗,对老婆来说,不用一切手续,径自去医务室接受医疗是件非常得意的事情,就这样持续了几次,结果,有一个晚上,景尚让老婆去接受治疗,那一定是他托辞花言巧语的结果,老婆被强一奸了。她承认那是自己的疏忽,不过,景尚是经过周密计划乘隙而入……”

沈博又低下了头。

“她没反抗吗?”

“反抗又有什么用?被脱一光了衣服,按倒在值班用的床上……”

“你逼迫妻子招供,她和你分手了。所以你就叫出景尚,把他揍了一顿……”

“是的。那时我甚至想,如果可能的话,把那小子宰了!”

“你没杀他吗?”

“要是有那种勇气的话……”那语气是在嘲弄自己,“那天晚上叫出景尚,是为了让他还我老婆。”

“你的意思是说,景尚和夫人……”

“我也这样想。不过,景尚否认了。那家伙还若无其事地说,‘我承认抱过你的妻子,因为我是男人,至于那些说三道四的,毫无根据。我是独身主义者。’我一下就火了,就动手打了他。”

“这么说,你非常爱你的妻子啦?”

“我……是一个无用的男人……”

“后来呢?”

“我不知妻子是否成了景尚的,就去观察景尚的公寓。从五月末到六月六日,我请了一个礼拜的假,坚持观察,但没有看到老婆的影子。不管怎么说,老婆是没了。”

沈博停了一下。

“就在这段时间里,你看到了护士和男人的影子?”

“是的。有一天晚上,护士汤惠来到景尚家,三小时后又回去了。我才知道,老婆并不在他那儿。我也曾在那家医院住过,认识汤惠。”

“男人呢?”

“那个男人,我看到过两次。都是在傍晚时分,像是在从隐蔽处窥视出入公寓的人,因为我也是怀有同样的目的的,所以,一眼便可看得出来。两次都是看到景尚回到住宅,那个男人便走了。这时我才知道,他也在盯着景尚。”

“是一个什么样的男人?”

确实感到了什么,田春达的拳头不由自主地捏了起来。

“那人衣裳褴褛,像个流浪汉。给人的印象是一个失业多时的工人,我不是在他身边看的,说不太清楚。中等个子,看上去,三十左右。”

“有什么明显特征?”

“特征……”沈博把视线投向远方,思考着,“看他的服装是个工人模样,所以,我认为他不可能像我一样被偷了老婆……”

“确切些说,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我开始观察时是五月三十日,停止观察时是六月六日,是的,那是六日,也就是最后那个晚上,汤惠来的,没错。”

“就这些吗?”

也许沈博停止观察以后,那个工人模样的男人仍然持续监视景尚。

——工人模样……

田春达感到,案件调查开始蒙上一层复杂的阴影,假设那个男人便是真正的犯人的话,常明夫会不会知道他呢?

“在你观察的那段时间内,没看到常明夫的影子吗?”

“没有。”

“景尚被害的那天晚上,你不在现场的证明,有吗?”

“我就在家里,但我没法证明,不过……”

“好吧,我也没有认为是你干的。”

走出屋子,郝东说:“那小子,不是同性恋,是畜生!他搞的女人,有汤惠,沈博的老婆文洋……也许还有许多……”

一边大步流星地走着,田春达一边说,“美国有一份资料,说是有名的外科医生血统内出现凶杀犯罪者比率很高,你知道吗?”

“不知道!”

“拉丁语里是路里斯,法语里是鲁鸠。虽说都是红色的意思,但据说它们都出自梵语的路迪拉,听说路迪拉中含有血液意思。”

“你在说什么?”

“很久以前,血液色是受人尊敬的。因为这是一种神秘的色彩,所以古代人特别偏爱红色,不过,外科医生对血却是不怀一丝恐惧,就像景尚随意切掉常明夫妻子的子-宫一样,只知道用刀切用刀割,因为他们对血液没有畏惧的感觉。”

“所以,就说外科医生宗谱中凶杀犯罪者的出现率高吗?但是,我不明白,景尚放掉别人的血液,自己不也是被人放血了吗!”

“也许需要对由景尚执刀治疗的患者进行逐一调查。”

田春达把目光投向远处。

10

看到田春达警官来到护士执勤办公室,汤惠马上意识到有什么要紧的事。

“有点事想问一下,能抽点时间出来吗?”

话语虽然很礼貌,但含有不容分说的口气。

“好的。”

汤惠的脸色稍微有些苍白,点了点头,她早就意识到这个警官迟早要来的。她给护士长打了电话,得到了许可。

“你和景尚医生是什么关系。”在医院接待室里田春达问汤惠。

“有肉一体关系。前后大约半年。”汤惠低着头说。

“为什么前面调查时你没说!”

“这总不能算是可以引以为自豪的事儿。而且,这种事情,自己也没有非说出不可的义务,不是吗?”

“景尚在医务室奸一污有夫之妇,这个你知道吗?”田春达又问。

“知道。”

汤惠点了点头。那细长的脸上,显出了痛苦阴影。

“既然知道,你为什么还继续跟他来往?”

汤惠长得很美。当个护士真令人感到有点惋惜。虽说她的嘴唇不加粉饰,却蕴含着特有的一股魅力,能够唤起男人的欲望。就是这个漂亮的汤惠,却是闭上双眼,任凭景尚去施行他的邪恶。田春达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田警官……”

汤惠刚端起水杯放在唇边,没喝,又放在了桌子上,发出轻轻的一声,说:“如果你怀疑我,我也拿不出不在现场的证据。那天我休班,在公寓里,但没人能为我作证。不过,我从未想过要杀景尚医生。我只想,从我这方面疏远他……”

“能说明一下吗?”

“好吧。”汤惠点了点头,“因为我终于认识了他的性格……”

汤惠谈了她对景尚的认识:同事们都知道,景尚独身。三十岁前后独身的男医生,自然是护士们议论的对象。但关于那方面的新闻,景尚一点没有。他是少言寡语,冷漠的性格。大多数医生都可以很高兴地加入到护士们的竞争对象中来,唯独景尚例外。即使在病例研讨会上,他也很少发言。因为他的专业是脑外科,在这种集中了外科、放射科等医生的研讨会上,虽然可以说没有发言的必要,但他确实特别古怪,孤独癖明显。

医院楼顶的凶杀6 他很能喝酒。有一种传闻,说他在晚上可以喝完近一瓶的加冰威士忌。拿个制冰缸放在冰箱里制冰,并在上面用红墨水写了“景尚专用”四个字。有一次,冰被一个护士用了,又给加了水。但没弄好,冰没冻成。景尚查出了那个用冰的护士,当面把她臭骂了一通。那是一个独身的护士,长得很可爱。

从那天晚上,人们给景尚定了论。对女人,趣味淡然。事实上,即使他向那位小姐求婚,同这种人生活在一起,也一定令人沉重得头疼。景尚喜欢在个大玻璃杯中放些奇形怪状的冰块,再倒入威士忌,仔细端详着,有人说,那眼神酷似在盯着一个美女富于魅力的肌肤。

汤惠对景尚并没什么兴趣。即使排除掉他的冷漠,那孤独癖就不能令人舒服。多嘴长舌,和每个护士都有往来的医生不乏其人,只有一个人特别例外,景尚,但他个子很高,是个美男子。

有一天,景尚给正在值班的汤惠打来了电话。景尚休息,说是从自己家里打来的。他问汤惠能否把医务室的一份文件给他送去。汤惠答应了。下班以后,就拿着景尚说的那份文件,去了他的公寓。景尚好像喝了威士忌,汤惠一进客厅就被景尚紧紧抱住了,景尚什么也没说。想把她按倒在那儿,她反抗了,但没用。景尚最后还是脱一光了她的衣服,然后用那满是酒气的嘴去吻她……“你是喜欢我的!”景尚说。

这就是开始 汤惠被他强一奸了,但她并没恨他。她想,男女之间的那层隔膜,也许常常需要用暴力来打破。她甚至曾经有过这种渴望。从那以后,她就想尽力走入景尚的心中,她用休息日来照顾景尚,以便在这个过程中消除他性格中那些令人不快的东西。而且,她还想知道,景尚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性格。

然而,景尚拒绝了,他明言,不想结婚。也就不让她给自己扫地洗衣服收拾房间。看那样子,他怀有一种恐惧,担心一旦这样便会成为束缚,失去自由。他依旧是少言寡语的。

有一点令人难以忍受。她终于明白,只有借助酒力,景尚才能唤起自己的情一欲。否则,便不能……

脱一光汤惠的衣服,一边四处吻着她,一边寻求麻醉地大口喝着威士忌,——汤惠心里明白,他是多么焦躁!

不论是对过去的经历,还是将来的打算,景尚只字不提,只是一个劲儿地喝酒,消遣着她的肉一体。

景尚对有夫之妇进行特别诊断,这事汤惠知道。而且,她知道了,就连他巧设口舌骗一奸患者时也要喝酒。于是下决心,想疏远他。景尚没有元气去拯救自己。作为一个外科医生,他的医术是高明的,能治好病人的病,但不能治好自己的病,景尚就是这样一个医生。

不知是什么原因,导致了景尚性格的破裂和变化。我没有找到原因。不过,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这就是他有高明的医术。

12

景尚在到南山市第一人民医院工作前,曾在东阳市仁德医院工作过一段时间。听说景尚在东阳市仁德医院还有些情况,田春达决定去那里进行调查。

在去南山市火车站的路上,田春达以多年刑警的经验,感觉有个人在跟踪他。

他没看到那人的脸,也没有看到那人的打扮。只是种直感,不知是谁,躲在人群里,透过来执拗的目光,直感上,田春达感受到了那目光,但没能找到那个人。

“有人跟踪,不要回头。”

田春达对身旁的郝东说。

“跟踪者?是怎样一个家伙?”郝东小声问。

“不清楚。像是巧妙地跟在我们后面,也许这一路上他就一直盯着我们。”

“真是胡闹!抓住他问个明白。”

“不,不行!要是让他意识到我们已觉察到有人跟踪,说不定马上就会停止跟踪的。”

“那——,我们该怎么办?”

“我就这样径直去乘火车。难道他也要跟着上火车不成?不管怎么说,我就装作没意识到,让他跟下去。他一旦粗心大意,我便可以记住他的面孔了。”

“明白了。不知他会不会跟踪我,你回来以前,只要没有什么特别的情况,我就一直静静地等着。”

“就这么办。虽说不知是谁派来的,但通过跟踪者的露面,我们可以推测犯人开始动摇了。”

郝东说,“越来越有意思了,不过,你还是小心的好。因为单纯跟踪我们是没有任何益处可言的。说不定会有什么出乎意料的企图。”

“我会当心的。”

“什么时候回来?”

“今天是八月十九,估计三、四天就能回来。”

“好吧。”

“再见!”

来到南山火车站,田春达和郝东分了手。出了站台,乘上了火车,车上很拥挤。跟踪者会怎样呢?就这个拥挤劲,可真是无可奈何。 田春达再也没有遇到那种从远处透过来的目光。

坐在一个靠窗的座席。车窗外的风景不断地掠过。

——跟踪者?

不管跟踪者是从什么地方派来的,这都证明了真正的犯人一定躲在某一个黑暗角落里。而且,真正的犯人开始为田春达的行动而产生动摇了,这是种有效用的反应。只是,像郝东说的那样,犯人那边采取跟踪这种冒险行动窥探田春达的动静,是没有什么特别的用处的。那么,真正的目的只有一个……

——是想杀死我吗?

田春达想。万一真是这样呢?也许犯人会这样想:如果杀死了田春达,刑警便会放弃对景尚被害事件的追查。

田春达买了可乐饮料,喝了起来。

——到底是谁杀死了景尚呢?田春达的脑子又开始活动起来。

汤惠?那天晚上她在公寓。虽说没人证明,如果不值班的汤惠在医院,并且又被别人发现的话,就难以解释清楚。所以,如果真的汤惠是凶手的话,她也会在值班的晚上下手,或者选择别的地方。

田春达想来想去,认为汤惠清白无罪。汤惠对景尚绝望了,这是真的。但她说她要离开景尚,那她就不会对他心怀杀机的。

文洋也是一样。有不在现场的证据。她忘掉了景尚的事。景尚只不过导致了她同丈夫的分手。她,现在同其他男人同一居了。

那个工人模样窥视景尚公寓的男人到底是谁呢?

田春达猛地抬起了头。

——跟踪者,莫非是……

第二天是八月二十日。田春达去拜访了东阳市仁德医院的外科医生吕成。他与景尚比较熟悉。

“因为你是追查杀害景尚犯人的刑警,看来我不能粗略地讲呀!”吕成看着田春达笑着说。

“从何谈起呢?”吕成又问。

“景尚医生和您曾是同事,他为什么突然离开仁德医院呢?”

“景尚之所以离开仁德医院,是有他个人原因的。”

“能说明一下吗?”

“这有关死者的名誉……”吕成含糊其词。

“为了破案,还是希望您说说为好。我不会外露的。”田春达恳切地看着吕成。

吕成的脸上突然掠过一丝苦涩的阴影。“那我就说说吧。我们医院的护士,当时二十四岁的朱小丽姿容端丽,与众不同。个子高挑,肤色白净,两只深澈透明的大眼睛让人想到山中的湖水,使她的存在格外显眼。

很多独身医生想把朱小丽弄到手。

景尚没有表示出对朱小丽的关心。也正是在这个时候,一次偶然的变故,给景尚的性格蒙上了暗暗的阴影。

但是,虽说景尚没有流露出关心,但不能断言他对朱小丽没有兴趣。也许恰恰相反。

医院楼顶的凶杀7 结果,朱小丽自己靠近了唯一无视自己的景尚医生。也许,男女之间容易出现这种结局。作为一名脑外科医生,景尚的前途大有希望。他高高的个子,白皙的脸庞,透着孤独感,很能吸引女人。

朱小丽投入了景尚的怀抱之中。

有人看到景尚和朱小丽从市内的旅馆里出来。

有一天——景尚喝了不少酒,酒酣耳热。就说要带朱小丽骑摩托车出外兜兜风,凉快凉快。朱小丽说你喝了酒,不要骑摩托了。景尚说现在天黑了,没人注意,硬拉着朱小丽上了摩托。

开到郊外公路上时,车比较稀少了,景尚就加快了速度,越开越快。朱小丽说你不要开得太快,免得出事。

景尚说没事,开快才凉快。结果翻了车。景尚戴着头盔,只是把腿摔破了。朱小丽没戴头盔,脸撞到柏油路上,伤了面部神经,以后面部有了疤痕,还经常不由自主地抽搐,很是吓人。

景尚为了逃避责任,就离开了东阳市,到南山市第一人民医院工作。被抛弃的朱小丽和她的家属,对景尚都很痛恨。”

田春达又去拜访了朱小丽的家。朱小丽没在家,她的哥哥朱有志接待了田春达。

一听到田春达是为了景尚医生的事而来的,朱有志那积蓄已久的憎恨又明显地浮现了出来。

“你的意思是说,我们家朱小丽与景尚被杀有关吗?”

话语一开始,便冒着挑战的火药味儿。

“不是。”田春达坚定地摇了摇头。“只是想了解一些你妹妹的近况,作为参考。

“是按一摩,按一摩!”

朱有志沉默了一会,冷不丁地冒了一句。

“按一摩?您在说推拿吗?”

“不用这么客气,也是一样的。”

话,像是扔过来的。

“从两年前开始,她就操起了按一摩的职业。脸上有那么块伤痕,又经常抽搐,除此之外还能干什么?要是不受那小子的骗,小丽怎么也可以嫁个人。这都是因为被那该杀的骗了.”

“请冷静一下。”

“你妹妹以后和景尚有过接触吗?”

“我妹妹真傻!——”朱有志的声音猛地沉了下去。“她去南山市找过他,那男人根本就不见他。我妹妹只好回来做按一摩了。

常明夫,他的妻子。朱小丽。另外还有文洋,以及用明彻的目光看穿景尚的性格,并想疏远他的汤惠。——这些,都是横穿景尚那短暂的生命轨迹的人。田春达突然想到了蒙在他们身上那层浓重的黑影。

“小丽总算忘了那个鸟男的事。她是没有必要去杀死他的。与这个事相比……”

不知想说什么,欲言又止。

“请说下去。”

声音很低,却是一种不容犹豫的口气。田春达这样说了一句。

“刑警,你知道一个叫华明的小孩的事情吗?”

朱有志放低了声音问。

“昨天晚上,我问了吕成医生。那孩子接受了由景尚执刀的手术,结果不佳。”

吕成告诉田春达,华明是一个九岁的少年。施行了脑肿瘤切除手术,结果很坏。如果不做手术,结果可能会好些。尤其他是说服了持反对意见的孩子的父母给孩子做了手术,结果断送了少年的前途,景尚对此很是苦恼。——仅此一点,便足以把景尚逼入一个困窘的境地。当然,孩子的父母很恨他,也许就因为这点,使景尚变得阴郁了?这是吕成的猜测。

“那哪里是结果不佳?那是明摆着的医疗过失!那可怜的孩子被景尚当了研究材料!”

“研究材料?”

“具体情况不太清楚。我们因为小丽的事控告景尚的时候,华明的父亲跟我们联系过,我们还见过面。听他的口气,他比我们更恨景尚。我记得他说过,华明是被那小子杀死的。”

“杀死?昨天吕成并没说那孩子死的事啊!”

“和杀死还不一样吗?对华明胡乱地进行了手术,不到三年,那孩子完全变成了一个植物人。不能说话,不会行动。简直像一个喘气的泥人。”

朱有志的眼里,又透出了先前那愤怒的烈焰。

“有这么严重吗?”

吕成说明了手术的失败,但没能涉入手术后患者的状态。虽说这是在了解别人的事情,田春达却突然对景尚的所作所为感到一种无言的愤慨。

田春达觉得,透过朱有志那阴郁的双眼深处,看到了景尚的死之谜。

朱有志继续说:“手术失败了,景尚又给取了一个古怪的病名,说什么那种病十万人之中才有一例。虽说做过CT检查,但不管他说什么肿瘤、什么肌肉的,都令亲属难以接受……不过,景尚却借此逃脱了责任。”

那个窥视景尚公寓的工人模样的男人,会是华明的父亲吗?——

田春达觉得,在杀害景尚的动机迷茫的密林中,终于找到了一条隐隐约约的小路。他的心跳得很厉害。

13

田春达又去拜访了华明的父亲华大海。

在中途,田春达突然意识到有人跟踪。那儿正是繁华街道中心。他回头看了一眼。正好有个人的身影闪进银行旁边的胡同。一瞬间,田春达跑了起来,但马上又打消了追的念头。要想抓住那人,就必须竭尽全力,而且绝对不能失败。万一失败,已经伸出魔爪的对手就会躲将起来。

田春达又向华大海家走去。

万万没有想到,那人居然会跟踪到东阳市来。究竟,他的目的是什么?这不是错觉,田春达很自信。那视线同在南山市的人群中遇到过的执拗视线一模一样,因此,田春达想,那一定是相当巧妙的跟踪。列车上、昨天一整天的行动,田春达根本就没意识到这些,——那人的跟踪技术也真可谓精湛了。

跟踪者这么执拗地跟踪自己,其目的到底是什么呢?派遣跟踪的人又是谁?而且,这技艺高明的跟踪者的本来面目又是——

在这当儿,一切都找不到答案。

到了华大海的家,他家却锁着门。

房东付天接待了田春达。

“事实上,我一直在等着呢!”

付天看着田春达的脸说。

“等什么?”

“什么?!等田春达队长呀!媒体上报道了,领导追查杀害景尚医生犯人的警官,就是你呀!我看过有关报道,就想你一定会来的。而且,我还跟老婆打了赌呢!如果不来,就是笨蛋。”

“笨蛋?”

面对付天,田春达略微感到有点吃惊。

“不要放在心上,因为你已经来了。”

“谢谢你。”

“那么,”付天的声音很低,“你是不是认为华大海就是凶手?”

“这个么……”

“隐瞒也没用。因为动机已经很明显了。”

付天的眼里闪着好奇的眼光。

“华大海一家,因为景尚,被弄了个七零八落,老婆也疯了。”

“疯了——”

“刚刚三十岁,人很老实。自己的孩子成了植物人,有一天她照顾孩子时突然大叫了一声‘这不是我的孩子!’,冷不防傻笑了起来,抱起华明,扔在了房前……”

“……”

田春达默默地听着。

付天继续说,“她住进了本市郊外的精神病院。那是去年十一月。后来,就只好由父亲来照顾华明了。华大海在一家制造渔具的工厂里做工,性情很温和,还不到四十岁,没办法,只好辞掉了工作。儿童福利院不收养不能动的孩子,而且孩子很可怜,华大海也放心不下。就在这段时间里,有一天,父子俩不见了踪影,这便是结局。”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今年四月末。他送来了房租,好像第二天就要出门。当我们意识到他们不见了的时候,十来天已经过去了。”

医院楼顶的凶杀8 “有过联系没有?”

“杳无音信。”

“房子的押金呢?”

“孩子住院时急需用钱,我已退还给他了。只是,被褥家具什么的都还在我那儿,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你知道华家的亲戚吗?”

“打听了,华大海的父母已去世,没打听到别的亲戚。”

“噢。”田春达微微点头。

14

回到刑侦支队后,田春达向刑警们谈了外出调查的情况。

郝东说:“也许那个叫华大海的就是真正的凶手。孩子变成了一个植物人。老婆进了精神病院。华大海对景尚是很仇恨的。那个窥视景尚公寓的工人模样的人,一定是华大海!”

“很可能。”向海洋刑警点了点头。

安义刑警说:“现在的问题是只要抓住华大海,案子便可以有个眉目了。”

田春达深思着说:“华大海不可能是凶手……”

“为什么?”

“如果犯人是华大海的话,跟踪者又如何解释才好?”

田春达用冷冷的眼光看着安义。

“付天不也是认为杀死景尚的就是华大海吗?

“有一个很大的疑惑解释不通。如果被华大海叫出来,景尚一定会介意的。因为他知道对方是心怀杀机的。虽然这只能说是我的直感,我想如果犯人真的是华大海的话,他杀死景尚之后也不至于那么手忙脚乱的,更不会贸然跟踪刑警……”

田春达看着大家又说:“从明早开始部署对华大海的全面调查。至于那个朱小丽……也要去看看。”

众刑警点头,表示知道了。

15

第二天下午,田春达和郝东去拜访朱小丽。是朱小丽的哥哥朱有志告诉他们的地址。

朱小丽不在那儿。半年以前就离开了公寓。到区机关查询居民登记,还是原封不动地记着。

“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出了区机关,郝东说,“好像她的哥哥不可能跟我们撒这种谎……”

田春达点了点头。朱小丽搬走也没跟老家联系,这是为什么呢?——

“下一步怎么办?”郝东问。

“她持有推拿许可证,去那些地方调查一下看吧!”

“弄不好她根本就没有许可证。”

“也可能。我们扮作客人。因为她的脸上有明显的疤痕,所以很容易调查得到。”

田春达在路上走着

——会不会有跟踪者呢?

他留心了,但没发现。那个跟踪者到底是谁呢?田春达一点头绪都没有。

先去餐馆吃了点东西,消磨着时间。九点多,他们走上一条按一摩场所较多的街道。霓虹灯渲染着夜的街景,很是显眼。

他们步入了其中的一家。女服务员把他们分别领入两个小房间。

进屋以后,田春达对服务员说:“我想要推拿……”

“好的,好的,这儿有个姑娘,又年轻,又漂亮。”

女服务员很得意地说。

“不不,怎么说呢?——这儿有个脸上有严重疤痕的姑娘吗?”

“您这客人,也真古怪呀!不过,那个姑娘的服务还是令人满意的,只是我心里没底,我去问一问吧!”

田春达环视了一下房间,从冰箱中拿出冷饮,喝了起来。刚喝完一瓶,来电话了,是刚才的女服务员,她说那姑娘很快就会来的。

对田春达来说,朱小丽沦落到这种地步的过程,又怎能不令人感到无尽的忧郁呢?

他喝完冷饮时,一个女的进来了。一身白色的衣服。脸的右侧留着一块明显的紫色疤痕。田春达转移了视线。那样的伤痕,对于一个年轻的姑娘来说,也实在过于残酷了。

“你是朱小丽吧?”

田春达问。

那女人猛地一怔,从正面看着田春达。

“你,你……”

她调转屁一股,做好了逃跑的准备。

“跑也没用。我是刑警,调查景尚医生被害事件。请你坐下来。”

“你是……田春达警官?”

“你知道?”

“这个,我还是知道的。媒体上报道过。一个精干的中年警官。”

“对杀死景尚的那个人,我拍手叫好。”朱小丽看着田春达说。

“你跟这个案件有关系么?”

“怎么,怀疑是我干的?”

“至少,你对景尚是心怀杀机吧?”

“我到了这个地步,全是景尚所赐!”她尖着嗓子歇斯底里地叫了起来。“这样一张丑陋的脸,什么人都得应付,如果我不想杀死景尚,我还算个人吗!”

声音震人心肺。

“你喝点饮料吧?镇静一下。”

“谢谢。”

朱小丽接过田春达递过的饮料,咕咚咕咚地一口气喝了个精光。

“虽然需要景尚被杀时我不在现场的证据,但我不能证明。”

“为什么?”

“那时,正为客人服务呢,是初次来的客人,我再也没见过那位客人。”

“你能证明你当时在这里吗?”

别的服务员应该是看到我在这里的。你们可以问一问。

田春达和郝东调查了一下,确实,案发那晚朱小丽在这里,并且没有离开过。

16

付天给田春达打来电话,说他打听到了华大海的去向,他在东阳市郊的运动场建设工地。

田春达来到了这个工地,为了不引起注意,他先过来打探情况。目前工地在停工待料。

踏着黑色的泥土,田春达走近了工棚。十二、三条汉子正在里面玩花牌赌博。

“干什么?”

那一圈中有一个汉子,格外健壮,冷冷地问了田春达一句。

“我想找个人。”

“找谁?”

他们都停下了手中的花牌,看着田春达。——全都是怀疑的眼神。

“我听说这里有一个叫华大海的。”

“你,是华大海的什么人?”

“亲戚。”

“那小子出去拉屎了,一会儿就能回来。”

片刻后华大海回来了,田春达有他的照片,认识他。田春达给他看了警察证件,对他说:“我有些事要问问你,咱们到外边谈吧。”

两个人走到工棚外一处阴凉下。

田春达拿出一盒云烟,自己叼了一支,又递给华大海一支。两人点燃香烟后,田春达问华大海:“你认识景尚医生吧?”

“那个狗东西,剥了皮,我能认出他的骨头!”华大海恨恨地说。

“他被杀死了,你也知道吧?”

“知道。警官你是来查找杀死景尚的凶手吧?我是非常仇恨景尚,可杀他的不是我。别人在我之前先动手了。”

“你说你没杀景尚,你有什么证明?”

“我是在工地上看到他被杀的报道的。他被杀那天,和前后几天,我都在工地上,我的工友可以证明。”

田春达又在华大海的工友中进行了调查,他们都证明华大海的话属实。

田春达返回了南山市。

17

这天,田春达外出调查,路过第一人民医院附近的派出所,感到口渴,就进去讨杯水喝。

曾经在第一人民医院模拟凶手打架的方民警察给田春达倒了杯凉开水,微笑着说:“田队长这么热的天还在外边奔忙,真是辛苦了。”

田春达苦笑了一下说:“案子不破,就得奔忙呀,没办法,就这个命。”他一口气喝下一杯水。

方民又给他倒了一杯,“看来田队真是渴坏了。”

田春达苦笑着说:“天又热,心又急,上火呀!”他又喝下大半杯水,看着方民问:“老方,你们这最近有什么情况吗?”

“没有大情况,就是我差点儿让狗咬了。”方民似开玩笑地说。

田春达也笑着说:“怎么?什么狗敢咬你方虎子?!”

“就是那条‘牛郞’呀,我前两天从那幢居民楼前路过,它就冲我奔了过来,使劲叫,还要咬我。看来我在医院楼顶模拟凶手打架,给它留下深刻印象了,也记住我了。这还真是一条能管事的狗。”

医院楼顶的凶杀9 听了这话,田春达思索起来。现在对第一人民医院外的嫌疑人基本都做了调查,没有发现犯罪证据。他们都有可靠的不在现场证明。那么,凶手很可能还是医院里的人员。如果让“牛郞”去辨认,能认出凶手吧?

回到刑侦支队,田春达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郝东兴奋地说:“我看这个办法行,可以试一试。‘牛郞’能记住方民,也一定能记住凶手。”

安义说:“每天上班时,我牵着‘牛郞’守在医院门口,让它辨认凶手。”

田春达摇了摇头:“你一个刑警牵着狗守在医院门口,凶手会被你吓跑的。也影响医院形象,医院也会提出异议的。”

安义说:“那让谁去呢?”

田春达说:“我想好了,就让我儿子去。他一个小学生,不会引人注意。他正在放假,也有时间。”

17

早上上班时间,田春达的儿子田勇牵着“牛郎”守在第一人民医院一个便门前。这扇门是专门供医院人员进出的。田勇已经跟“牛郎”熟悉了几天,它已经很信赖田勇,很听他的话了。

医院的医生、护士及其他工作人员都陆陆续续来上班了。

护士们上班,值夜班的护士们也都下班回家了。到了九点前,医生们也来上班了。结果,尽管有将近五十人进出便门,可“牛郎”却毫无动静。别说叫,就连有的护士朝它招手打招呼,它也只欢快地摇摇尾巴表示还礼而已。一看就知道它是打心眼里高兴才摇尾巴的。

又走来了一群上班的护士。其中好几个人抚摸着“牛郎”的头说:“哎呀,多可爱的狗啊!”每逢这种场面,“牛郎”总是摇着尾巴,伸出长长的舌头想要舔对方的手。

护士们交接班结束后,医生们便来上班了。大多数都是开车而来,他们其中没有任何人对田勇和“牛郎”站在那里感兴趣。看来喜欢狗的人当中女性居多。

上班的医生都快来齐了,“牛郎”还是毫无动静,它只顾在那里好奇地东张西望,田勇身倚着墙蹲了下来。他思量着:这狗莫非是个呆物,只会呆呆地看。什么对杀人犯的记忆呀,根本就没有。会不会是父亲田春达靠狗的记忆来寻找罪犯的想法本身就不切实际?

十点过后,医生的出勤已经停止了。这时开来了一辆轿车。是由戴白手套的司机驾驶的。一位五十出头的男人,敏捷地从司机打开的车门下了车。这男人。个子高,长得挺壮实,肤色微黑,从整体上给人一种精悍的感觉。

男人下了车之后,便漫不经心地朝医院的便门走来,步幅很大,步伐中充满着说不出的信心。

田勇正出神地望着那男人走近身旁,忽然听到一种低沉的吼声。他看了一眼“牛郎”,不禁微微地打了一个寒战。“牛郎”鼓起腮帮,从喉咙的深处迸发出一种类似于在地上曳沙袋的声音,同时紧盯着那男人。深邃的褐色瞳孔简直要把那人吞掉似的。

——这男人,是凶犯?!

田勇连忙拉紧缰绳走开了。他担心“牛郎”一时性起咬住那男人。那人只是漫不经心地瞥了田勇和“牛郎”一眼,就从他们面前走了过去。当他从田勇身旁经过的时候,或许是听到了“牛郎”那低沉的吼声,那张一闪而过的侧脸好像皱了一下眉头。

“牛郎”则朝着男人消失的那道门伸着鼻子,似乎在嗅着远方的记忆,它的鼻尖高高耸起,并微微地抽动了几下,那喉咙深处的吼声也悄无声息了。

——就是他!

田勇望着那扇便门,从心底里喊着。“牛郎”的吼声也消失了,刚才它高高扬起鼻子嗅过的气味并非只是刚刚走过的那个男人的气味。守护犬的鼻子正朝着它记忆中的角落嗅着过去的记忆。那个男人的身影、气味给了“牛郎”的大脑回路以震撼。

田勇的心也震撼起来。尽管不知道这男人的身份,但终于查出了杀害景尚医生的凶手了。

那男人虽想堂而皇之地走在光天化日之下,却骗不过“牛郎”的记忆和眼睛。

田勇走近刚才那辆轿车。

“叔叔,早上好!”他走上前去,与中年的瘦司机搭话。司机正在吸烟。“刚才那位老伯是谁啊?”

“是院长呀,怎么啦?”

“没什么。够有派头的。”田勇陪上一脸笑容,牵着“牛郎”离开了医院。

18

田勇牵着“牛郎”来到刑侦支队,向田春达报告了刚才发现的情况。

郝东在一旁说:“这人可是院长啊!”

“如果对方是院长的话……”田春达又开始自言自语了。曾经抱着一线希望,希望“牛郞”能对在那所医院工作的人中的某一个有人所反应,可谁能想到:这个人竟是院长周平?

“这条狗会不会因为某种偶然原因,盯着院长叫起来呢?”郝东提出疑问。

“绝对不是那么回事。‘牛郎’叫时是很认真的。如果我不牵住它,它就冲上去咬住那个男人了。”田勇断言道。

田春达继续说:“不管怎么说,这是一条重要线索,院长周平应该列为嫌疑人。”

“田队,下一步怎么办?”安义刑警问。

“将周平院长作重点进行侦察。明天,再带‘牛郎’去进行一次核实。”田春达又对安义说:“你和田勇牵着‘牛郎’去食堂,给‘牛郎’吃些好的,犒劳犒劳它,它可是立了一功。”

“是。”安义带着田勇牵着“牛郎”向刑侦支队食堂走去。

19

第二天,同样时间。田勇牵着“牛郎”站在医院的便门旁边。田春达和郝东则在停车场角落里的一间小杂物屋旁隐蔽着。

田勇今天有点紧张。因为挑战的对手是院长,算是个大人物。他期望“牛郎”能有昨天的敏锐、机智的表现。

护士和医生都上班后的半个小时左右,周平的专车缓缓开进了医院的便门前边。

周平从司机打开的车门里走了出来。手持一根细长的手杖。他昨天没拿这个。

周平开始走过来,面无表情。田勇避开周平的视线。而“牛郎”的反应却通过手中的缰绳传上来。田勇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看了看“牛郎”,它的嘴唇分明在鼓着,正用毫无动摇的目光紧盯着周平,就好像昨天恢复的记忆已经充斥全身的每一根血管。

随着周平越走越近,“牛郎”从喉咙里发出的吼声也一声高过一声。

周平皱了一下眉头。

“汪汪汪……”

“牛郎”发出低沉的吼声,向前冲去。田勇紧紧拉住它。原以为被“牛郞”吼得紧皱眉头的周平会无声无息地走过去,没想到周平却停住了脚步。没等别人反应过来,他已用极其灵活麻利的手法举起手杖朝“牛郎”打来。手杖打在皮肉上发出钝响。

“牛郎”马上开始反攻。它猛地叫着,对周平发起袭击。牵着缰绳的田勇差一点被它拽了个趔趄。他费了老大劲儿才总算把“牛郎”制止住。

“这是怎么回事?”

周平把手杖往田勇面前一横,气得额头的青筋直蹦,脸色险恶。

“实在对不起。”田勇连忙赔不是,“我是让它在这等人的。”

“牛郎”依旧怒气冲冲。紧盯着周平,背上的毛根根直立了起来。

“到底在等谁?”

“等,等个护士。”

“别装蒜了。”周平坚决地打断了田勇的话,拿着手杖、捏得紧紧的拳头已经苍白,“请你把理由说清楚。”

“……”

田勇一时说不出话来。

郝东按住田春达,自己从小屋的阴暗处冲了出来。

医院楼顶的凶杀10 “噢,原来与你有关。”周平眼尖,一眼就看见了郝东,“你肯定就是刑侦支队那个刑警吧。你能不能把理由给说明一下?”

“要说理由嘛,也没什么特别的理由——是这样,这个孩子可以说是我的朋友吧。今天碰巧在路上遇到……”

郝东只有脸上陪着苦笑,说些漫无边际的话。

“这种混账话根本就不通。跟你说过了,一定得把理由说清楚!”周平的语调有些激昂。“我觉得我一直在竭力帮助你们搞侦查。可是你们却放出狗来咬我,还想动武。真令我莫名其妙。你们既然这样无义,那么从今往后我就拒绝协助。而且,对你们唆使狗咬人一事,我还要追究你们的责任。”

“先生,这根本就不是什么放狗咬人……”郝东支吾着。

“还是由我来说明吧。” 田春达大步走了过来。

“你这是——噢,我明白了,归根结底还是由你策划的吧?”

周平那双猛禽般凶狠的眼睛盯向了田春达。

“不知您知不知道,这狗就养在对面的那幢楼顶上。那天晚上景尚医生被人推下楼去时,它是目击者。我们想如果狗有记忆的话,它看到罪犯就一定会有某些反应的。”

“真是愚昧透顶。”周平发泄般地说着,“你们的行为只能说是些类似儿戏的把戏。亏你们还是刑警呢。竟干出这等事来。”

“是不是像儿戏,得做做看才能知道。”田春达沉着地应答着。

“干了结果又怎么样呢?这狗对着我乱叫,就是说我是凶犯了?”

周平的脸部肌肉剧烈地抽搐着,不知不觉,刚才那付稳重的模样全都荡然无存了。他终于露出了隐藏着的好斗的真面目。

“我可没这么说。可是,狗对您叫总会有点理由吧?这狗与人为善,它对其他进出医院的那么多人都没叫。唯独您是例外。”

“所以说你这是无聊。赶快停止这种毫无科学根据的设想吧。狗想对谁叫,这是无关紧要的。你知道狗最喜欢对什么人叫吗?那就是你们警官!”

周平的眼中流露出一种轻蔑的神色。“我原来对你的立场持同情态度,一直给予协作,但这些都只能到此为止了。看来是你将自己卑劣至极的性格置之不理,而给清白无辜的人信口捏造罪行。”

“我们一切做法都为了破案。而这只狗对别人不叫,只对你叫,也许会说明一些问题的。”

“那么,就希望你们唯一的王牌——那条狗的记忆能在荧光屏上显示出来。如果那上面现出我的模样,那你们再来找我好了。”

说完,周平也不等对方回话,就转身走进楼里了。

三人离开便门。朝前走没多远,就是当初景尚和沈博打架的那个小公园。

“这下全清楚了,杀害景尚的凶犯是周平!”田春达暗想。真是绕了好大的一个弯子啊。

“周平昨天听到狗的吼声时便已经看破了这条狗的来历。同时,也看破了我们的意图。周平若是杀人凶手,那他一定会很留意对他杀人现场来说是唯一的目击者的狗。他知道狗会记得他,所以他为除心头之患而来了个顺势反击。每天都受站在门口的那条狗的挑战,它只朝他一个人吼叫,于是弄得他神经紧张,所以他要打狗。越是这样,狗就更要朝他吼。同时,看来他在打的时候已经下定决心与我们决一死战了。由此看来事情就更清楚了,怀疑像他这个攻击型的男人是完全成立的。”

“队长这真象战书。”

“我们只有接受挑战。”

“可是,你打算怎样发动攻势呢?狗只能对怀疑对象叫叫而已。”

“我们去会会周平的竞争对手吧。或许会有些情报。对周平暗藏的内心——即周平和景尚的关系,可能会了解出点什么。”

“那我们就赶快行动。”

田春达让田勇牵着“牛郎”回刑侦支队,给“牛郎”再吃些好东西,进行犒劳。他和郝东又走进第一人民医院。

20

邱庭是周平的竞争对手。田春达和郝东走访了他。

邱庭48岁,个子不高,稍显肥胖。

邱庭打量了一下田春达和郝东。他虽然身材矮小,但目光锐利。

“你们想问我些什么呢?”

“您大概知道被杀害的景尚医生吧,为此特来拜访。”田春达问道。

“我知道景尚医生被杀害的事。”邱庭反应平淡。

“景尚同周平院长的关系如何?他掌握周平的一些重要把柄么?”田春达又问。

“一些重要把柄?指什么?”邱庭一下子降低了声调。

“比方说进行不合理的人体实验,重大的医疗事故,我想会有一些。这种事一旦公开出来,对周平一定会很不利。”

“你们一直是按着景尚的病人为线索追查的,怎么突然瞄准了周平院长呢?”

“并不是什么瞄准周平院长。景尚医生被害事件还如坠云海,没理出头绪呢。现在正在对包括院长在内的有关人员全体进行再调查。”

“说起来,案发当晚,我打过电话约周平出去。想请他出去喝一杯,相互聊聊。但他不在。要是电话打通,他肯定会跟我一块儿喝酒的。也不至于被你们无缘无故地怀疑了。”

“您说打电话,是从这儿打出去的吗?”

“不是,是从那家常去的酒吧打的。”

“就是说周平院长不在医院?”

周平的证言是这样的:案发那天从傍晚开始一直在医院院长办公室里。

“我给院长室挂了直通电话,可没打通。我曾想叫个人帮我找找他,但最后还是算了。因为第二天就听说发生了杀人事件,所以记得很清楚。”

“几点打的电话?”

“嗯……”邱庭想了一会儿,“老板娘说是九点差十分。最初我让酒吧的老板娘打的电话,她说没打通,所以我又去打了一遍,可还是没打通。我当时想他可能已经回家了。”

“没给他家里打电话?”

田春达竭力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

“他老婆特别爱吃醋。要是她知道约周平去酒吧,那可不得了,非要闹个天翻地覆不可。这在我们医生之间是尽人皆知的呀。”

邱庭笑了起来。

田春达看了看郝东,郝东无声地点了点头。

“邱庭先生——”

田春达用有力的目光看着邱庭。

“还想问什么?”

邱庭的脸上掠过一丝不安的神色。他似乎怀疑自己是不是有什么失言的地方。

“刚才您的证言没什么出入吧?”

“是没什么出入,可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

“您的话我们将作为证据。因此想再核实一遍。打给周平的电话,是景尚医生被害案发当晚八时五十分,是吧?”

“是的,可是……”

“这事您跟周平讲过吗?”

“记不清了。好像案发的第二天晚上,我曾打电话就景尚的事儿慰问他,可能当时说到了打电话的事儿……”

“酒吧的名字是?”

“商业步行街上的‘浪潮’酒吧。”

“那我们告辞了。”

田春达一边致意,一边站起身来。

“请等一下。

邱庭用很强的声调止住田春达。

“我好像说漏嘴了。说出来的话也无法收回了,但我想知道我的证言对景尚医生被害事件会起什么影响?”

“周平的不在现场的申述理由不充分。他曾做过证言,说从傍晚开始直到事件发生、并产生骚乱为止,他一直待在院长室里。”

“等等。案发时间是几点?”

“从八点五十分到九点之间。”

“啊……”

邱庭发出简短的叹气声,而后将张开的手掌拍在额头上。

田春达和郝东向外走去。

“我原以为那狗的叫声不完全可信。”郝东开口说话了,“可现在看来,那条狗是不会无缘无故地乱叫的。”

“看来是这样。”田春达点点头。

“狗东西!”郝东嘟囔着,“那手杖是拼了死命高高抡起打下来的,到底是知道追查到自己头上了……”

田春达又想起了那张抡手杖时的扭曲的脸孔。

“看来,周平是黔驴技穷了。”郝东加快步伐赶上田春达,“周平到了垮台的时候了。现在只能做些垂死挣扎了。”

“是吗……咱们现在就去找他谈谈看。”

进了院长办公室,周平院长不耐烦地看着刑警们说:“你们刑警要纠缠我到几时?我是院长,事情很多的。”

田春达盯着他说:“直到案件水落石出时。而且,很快就要水落石出了。院长先生,你为什么要对警方撒谎?”

“我?撒谎?我撒什么谎了?”周平脸上又生出气愤。

“你说你案发当晚一直待在院长办公室。可是并不是这样,那晚有人几次给院长办公室打电话,都没有人接。那时你到哪里去了?”

“我……”周平一时无言以对。

“你是到医院楼顶找人谈话去了吧?”

“不,不,我是吃了晚饭后胃有些不舒服,到医院院里散了一会儿步。”

“那你为什么撒谎说你一直待在办公室?”

“我,我是怕引起你们的怀疑。”周平有些结巴地说。

“这样我们就不怀疑你了吗?案发当时看到凶手的狗都认出了你。你又在’‘不在现场证明’上撒谎欺骗警方。你的嫌疑非常大,难逃干系!你还是老实交代吧。否则我们警方是不会放过你的,一定追查到底。到时你会更加难受。”田春达声色俱厉的说。

周平头上冒出了豆大的汗珠,沉默片刻后,他终于开口了:“好吧,我就交代了吧,躲也躲不过去。我与景尚发生了严重矛盾。一是在女护士汤惠问题上,我们发生争夺,谁也不想放手。二是我有个手术失误,我想掩盖过去,景尚却抓住不放,借此勒索我。那晚我们到医院楼顶谈判,没有谈拢,我一时火起,就给了景尚一个耳光,他也还手,我就一用力,把他推下去了……”说罢周平用双手捂住脸。

田春达冷冷地说:“你收拾一下,跟我们去公安局吧!”说罢他如释重负地呼出了一口气。

利用婚外情破案1 1

贾天到了冉丹住处的门口,正好从楼道里面出来一位好像住在这儿的中年妇女。贾天和妇女擦身而过。

到501号房间门前,贾天按响了蜂音器。可是,好久没动静。

贾天觉得奇怪,又按了一下蜂音器。但是,室内还是没有动静。平时爱吠叫的狗也一点儿声音也没有。

难道叫别人来自己又出去了吗?贾天非常气愤。

然而,打电话是下午四时左右。她说方便的话请尽量早点来。

把她的话抛到一边,等到现在才来,是男的故意使心眼。她可能这样想吧。那么,冉丹等得不耐烦出去了,这不能怨她。

贾天死心了,刚想回去,又恋恋不舍地拧了一下门把手,却意外地发现没锁着,他把房门打开了。

难道不锁门就出去吗?冉丹太粗心大意了。

“冉丹。”

贾天站在门边,朝黑暗的室内喊了一声。

没有回声。

是不是有别的事情上床了?

寝室里面静得出奇。即使粗心大意不锁门,总不会和男人在床上吧。

贾天想回去,但是又想,也许她有点事出去了一下,马上就会回来的。下午的电话听得出,她好像有紧迫的事,没锁门,表示她马上既要回来的。

贾天想再等一下,他脱了鞋,上了地板,寻找电灯开关,刚走几步,突然发出悲鸣声,脚踩着了一个软绵绵的东西,明显地踩着了一个动物身体。

与此同时,他的手摸到了墙壁上的开关,清醒过来的贾天,看清了电灯下的黑物,这是冉丹饲养的“齐娃娃”狗。

贾天惊愕地叫出了狗的名字,但是根本没有反应。

他终于发觉齐娃娃死了。

是被捏死了。装饰华丽的供玩赏的狗,被用力捏死了。

看来它根本就不是对手,没有叫一声就绝命了。被杀时间不长,还有一点体温。

贾天惊恐万分悟出了狗死,暗示着有重大的含义。

想到这里,他大吃一惊,是谁这样残酷地杀死了齐娃娃呢?作为家中可爱的一员,冉丹决不会杀死它,而且冉丹在场的话,一定还会制止的。

但是,齐娃娃被杀了,喂养狗的主人连影子也没看到,他益发恐惧地觉得这事非同小可。可是,到了这种地步,不进去搞清楚,又不好逃走。

贾天一边叫着冉丹的名字一边走进了里间。里间面临凉台,房里放了一套接待客人的用具。冉丹经常躺在沙发上看电视。

冉丹在这里,一只脚挂在沙发上,身子仰面朝天地躺在地板上。乍一看,好像是睡在沙发上要滑下来的姿势。绳带还原封不动地缠在脖子上,成了袭击她的凶恶证据。

借着隔壁照过来的光,贾天看到冉丹脸上呈现出暗紫色,是一副变了形的苦闷的面孔。

瞬间朝室内一瞥,看到东西没被翻乱。也看不出尸体有过抵抗的痕迹。是趁着没有防备,突然把带子缠在脖子上了吧?

贾天从惊愕之中苏醒过来,想去通知警察,他想狗还有暖气,行凶时间不长,犯人或许还在附近。

拿起了电话,贾天愣住了。他想,自己怎样向警察说明呢?就老老实实地说冉丹有事商量,叫我来的,警察能天真地相信吗?晚上悄悄来访问一个独身的女人,又是第一个案件发现者,首先他就成了警察怀疑的对象。

这样一来他的名字和公司的名字就传扬出去了。职员是杀人嫌疑者,职员所在的公司自然也受到很大的影响。退一步说,即使暂时避开了警察的怀疑,他也避不了公司对他和冉丹关系的怀疑。

冉丹作为贿赂对立面的一个环节,和她私通这才是花边新闻呢。要是叫对立面知道了,就有了绝好的攻击材料。公司免除贾天在公司的职务,家庭也会随之破裂。

如何是好呢?今晚来这里,谁也不知道,就这样逃走,装作什么也不知道,那就会少麻烦。

冉丹横竖死了,即使不报告。早晚也会有人发现的。

经过短暂的判断,贾天决定逃出去。

幸亏公寓里家家紧门闭户,谁也没有碰见。

2

翌日中午十时,快递员送东西来,按了几次蜂音器也没有回答,试着推了一下门,门开了,朝里边窥视,首先看到了狗的尸体,觉得奇怪,提心吊胆地再朝里边看,发现了冉丹的尸体。害怕之余,他拿出手机报了警。

接到报警,南山市刑侦支队队长田春达带着部下来到案发现场。

刑警开始了对现场的检查。死因是勒颈窒息而死;使用的凶器被认为是绳索。尸体生前没有性-交,死后也没有粗暴的痕迹。推定凶手和死者熟悉,故而颇为顺利地进入室内。看不出有过抵抗,好像是趁被害者不注意,突然把绳子缠在她脖子上勒死的。

尸体还没有僵硬,推定死后经过12~15小时。

认定被害者的狗是同一时间被杀,检查狗的尸体时,发现牙齿里咬着一点纤维断片,当然这断片被取出鉴定保存。如果它是犯人衣服上的,那是犯人遗留下的有力物证。

“主人遇难时,勇敢地冲向犯人,而被杀的吧。”

负责现场指挥的田春达警官把视线转向惨不忍睹、像婴儿一般的狗的躯体,为了挽救主人,拼命殉职了的齐娃娃,揪下了凶手的重大遗留材料,这是为了报答主人用生命换来的物证。

令人不解的是被害者穿着室内的便衣,隔壁的房间里,没有使用过的迹像,衣着不凌乱,也找不到抵抗的形迹。

“犯人也许对被害者十分熟悉吧。尽管室内没有接待的痕迹。”

郝东和安义两名刑警,悄悄地交换着意见。

“会不会是行凶后整理过了呢?”田春达插了一句。

这完全可能。如果留下和被害者共同吃喝的痕迹,就可以特定为熟人了。

“已表明是相当熟的熟人啊,所以,才能进入这个内室,可以充分设想为事后整理过的。”向海洋刑警说。“要进入这座公寓,首先要按大门上的按钮,请住在大门边的人打开大门,接着必须通过居室的二重门,才能进到房里。这些门犯人都轻而易举地通过了。”

除了现场狗咬下来的纤维以外,犯人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但是,从同一公寓的一位主妇那里,探听到了有力情况:“大约晚上十点钟,我有事外出时,和一个男人在大门口擦肩而过。这个人以前我见到过,他手里经常拿着垃圾袋,从501号房间出来,我在倒垃圾时见到过。”

这是一份有力的情报。探听到达份情报的孟晓春刑警,咬住情报不放手。

“请你把那个男人的特点尽量详细地说一下。”

“三十五左右,不胖不瘦,中等身材,好像是工薪阶层的,就这些了,没有什么特点,如果见了就认识。”

“有没有戴眼镜、黑痣什么的显著标志?”

“没有戴眼镜。黑痣倒没注意,啊,啊,曾在超级市场见到过。”

“超级市场?哪儿的超级市场?”

“就是那个拐角的对面。”

‘这么说是为被害者,啊,不,是为501号房里的人买东西去了?”

“啊,这就不知道了,买狗食什么的,大概是吧。”

孟晓春刑警很细心,连买了什么都要仔细问到。

“别的还买了些什么呢?”

“什么都有啊,牛肉,蔬荣,水果什么的还记得,火腿和咖啡好像都是上等的货。”

以上的调查已经够详细了。不过光是买东西还不能推定是犯人。总之,又倒垃圾又去买东西,关系不异常倒可以肯定了。

利用婚外情破案2 刑警把探听的手伸向了超级市场,在那里,什么也没有捞到。

几乎与此同时,尸体进行了解剖,解剖的结果,作了具体判断:

死因:绞颈窒息而死;

死亡时间:十月十二日晚上七时~十时半之间;

无生前性-交,死后奸淫的痕迹。

尸体的血型:O型,没有疾病,没有服用致死的毒药。

3

被害者冉丹,24岁,是一家夜总会的领班,前年八月才进入现在的公寓。这是一座第一流的豪华公寓。

这位24岁女领班是个交际花,背后有惊人的资助者。

公寓的主人叫宫忠男,商业公司职员。但是,这位28岁的一般职员,据有这样豪华的公寓。无论怎样,和他的年龄,身份,经济收入不相称。

深入调查宫忠男的身份,得到了意外的收获。宫忠男原来是企业家朱村的外甥,他进入四海商业公司也是朱村从中周旋的。

搜查线索于是从宫忠男秘密地伸向朱村。根据对公寓以及周围的侦察,确定有一个很像朱村的男人,深夜悄悄地潜到这座公寓。冉丹的背后是朱村当靠山这一点确定了。

在案情分析会上,郝东发言:“现在,嫌疑最大的是事件当晚到50I号访问的工薪阶层的男人,虽然还没抓到他的去向,但判定他的身份只是时间问题。但是这个工薪阶层的男人,和居住者只是在大门口擦肩而过,是否访问了501号还没有确认。”

有人马上提出异议。

“虽然没有确认,但他曾拿出过501号房间的垃圾袋,所以首先可以看作是当晚501号的访问者吧?”

“大家分析一下杀人动机是什么?”田春达看着大家说。

“就目前看,虽然情场怨恨导致杀人的可能性最大,但是我觉得她作为商界的媒介、粘着点,似乎知道很多秘密,因此不能忽略她的这条线。”郝东说。

“这么说,线索当然是指向朱村了?”安义说。

“不过,朱村已被证明不在现场。”向海洋说。

“不过从对被害者生前的调查来看,她其实只是一个玩偶而已。听说她曾对以前的朋友打电话说,不能永远做一个玩具,打算捞一些钱后,改变生活的方向。”孟晓春说。

会议最后决定了以下几点意见:

一、对那个出入过完冉丹住所的像工薪阶层的男子的去向侦查;

二、以杀人现场为中心,仔细周密地进行鉴定和检查;

三、现场周围地区的搜查;

四、被害者异性关系的调查;

五、被害者住所当晚出入者的调查;

六、被害者支助人的调查;

七、狗嘴里取下的纤维断片的调查。

4

刑警调查发现,冉丹被害前五天有一家四海商务公司给她汇了五万块钱。

刑警赶到四海商务公司,询问汇入的理由。当时,接待刑警的正是贾天,他是该公司的办公室主任。对于刑警的突然来访,他感到惊慌失措,一边接待,一边说是作为“奖金”转给冉丹的。

“你说‘奖金’,是奖励什么呢!”来访的田春达警官问道。同行的郝东刑警也盯着贾天的反应。

“这……这是,我们公司前些日子召开了一个客户洽谈会。请冉丹负责接待工作,她是接待的老手,交际花,任务完成得很好,所以公司奖励她一笔奖金。”

“五万是一笔不小的数额,公司奖励这么丰厚吗?”田春达进一步追问。

“这是给她几次活动的奖金。”贾天回答得十分完满。

“噢,是那样的吗?还有,贾天,你十月十二日晚上十点左右去没去冉丹的住宅?”

田春达突然杀进中心。因为他和贾天相对而坐,联想到了那个“工薪阶层的男子。”

“这,这是什么意思!”刚恢复过来的贾天,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

“简单的问题,请你回答去了还是没去。”

“这就是说,现场在还是不在的事情吗?”

“多少有点关系。有关系就都要问。”

“我没有去。”

“那天晚上你都到了些什么地方呢!”

“晚上我回家了。”

“几点回去的!”

“和往常一样,我想是晚上八点左右吧。”

晚上八点左右,是死亡推定时间的最上限。如果七时行凶后再回到东大街他的住处,八点左右是不够的。

“能够证明吗!”

“家属记着吧。”

“除了家属外,还有第三者吗?例如,来访者,打来的电话等。”

“唉呀,记不清了,我想没有吧。什么时间、什么地方、谁能证明,如果光想到这些,就不能生活了。”

“当然,当然。只是作为参考问一下。”

从四海商务公司返回的途中,田春达问郝东对贾天的印像。

“有点发黑啊,我们去时,那种惊慌失措的样子,好像干了亏心事似的。”

“敲敲的话,说不定能敲出点灰尘来。怎么样,到贾天妻子那里去对证一下。如果贾天和冉丹搞到了一块,也许妻子感觉到了吧。我想,用冉丹的事情去打开他们夫妇的缺口。假如夫妇的口径还没有统一,也许意外地能漏出一些问题。”

“这是个好办法。就直接到贾天的家。”

贾天的妻子正好在家。她是三十左右、有些高傲的女人,对突然来访的刑警一点也不感到惊慌。

递过茶水后,她就正面问道:“你们有要紧的事,请说吧。”

“那么,请问十月十二日星期三,你丈夫是几点回来的!”

“问这做什么啊?”

从表情上可以观察到,丈夫似乎还未给她详细讲过。贾天的妻子脸上布满了疑问和不安。

“你丈夫说那天晚上八点左右回家的。”

“丈夫那样说,就是的吧。”

“可是,你丈夫那个时间没有回家啊。”

“那么丈夫说到什么地方去了呢?”

“那种事,你作为妻子的心里一点数也没有吗?”

刑警把视线集中到了贾天妻子的脸上。

“啊呀……可是,为什么要问这些呢!”她第一次开始反问了。

“作为侦查参考问一下。”

“什么侦查?”

她把视线转向刑警,没有一点畏惧之色。生来性格就是这样刚强吧,这眼神表明她一点刑法知识也没有。

“这个属于侦查的秘密,还不到公开的时候。因为它和你丈夫当晚所在的那个地方有很大的关系。”

“不知道是什么事,不能给讲一下吗?”她鼓起腮帮子,抬起下颚。

“实际上被认为在某一个女人那里……”田春达瞅准她的嫉妒心射了一箭。

“丈夫在……女人那里吗?”

正如所预料的那样,她的形态开始动摇了。这支箭起到了超乎预料的效果。

“对案子来说,这是一个很不好听的事情。你坚持说你丈夫在家里,可是据我们估计,十月十二日晚上十点左右他倒是很可能在某个女性住处。因此你是最好的证人,所以来证实一下。”

“那个女人是谁?住在哪里?”她竖眉瞪眼,妒火燎原。

“只能告诉在一个女招待那儿。”

“女招待!丈夫和女招待有不正当的关系吗!”她的声音也激动起来了。

“不不,不是说不正当,是说当晚在她那儿的可能性很大,所以来问问。”

“那天晚上在女人那里,百分之百是干不正当事情,竟然还瞒着我……”

她把牙齿咬得格格响。箭起到决定性的作用。

“请你放心,还没有肯定他一定去了女人家,为此请你确定一下。”

“十月十二日的话,记得清楚,是小女儿幼儿园召开家长会的日子,丈夫说很忙,不能出席,我就去了。那天丈夫是晚上十二点前才回来的,因为累了,没有洗澡就钻到了床上。他哪儿在家呀!他一定在女人那儿用尽了精力,准没错儿!”

利用婚外情破案3 “你说的没有错吧?”

“没有。他脸色煞白,一回来就倒在床上,我还认为他身体状况不好。他不是在女人那儿野完了才回来的嘛!”

她的形像完全变了。她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话把丈夫逼到了何等绝境。

仅仅是一支利箭,就射出了紫黑色的嫉妒火焰。只需这些就足够了,运用策略射出的箭完全生效了。

刑警又悄悄搞到了一张贾天的照片,叫公寓的住户、那位主妇确认。

主妇看了照片,确认是十二日晚上在楼道和她擦身过去的男人,曾经从501号住室拿出垃圾袋的人。

为了进一步确认,叫附近超级市场的营业员也看了。营业员说照片上的人以买狗食为主,常常到店里买各种食品。

到此,贾天的嫌疑一个劲儿地凝成一体了。

贾天被警察传讯时,方才意识到要发生的终于发生了。当两个刑警走到他家里时,他已作好了思想准备。他后悔当初不该说谎,要是老老实实地把真相说了就好了,偏偏在无意识中,说自己不在现场。动物的自卫本能妨碍了他理性的动作。

但是,万万没想到,刑警会直接找他妻子对证那件事。刑警出动的那天,一回到家,被妻子一追问,贾天就愕然了。

“那么,你说我那天晚上没在家里吗?”

“说了,为什么说谎呢?十二日晚上,你到哪个女人那儿去,干什么勾当了?”

“哎呀,你说些什么呀!”一边说,贾天一边搔着自己的头皮。

“你说的太好啦!我正要问你这是怎么回事呢。”

贾天告诉了妻子十二日晚上的真实情况。

刚开始妻子是一副不相信的表情,等待听了全部经过后,她才省悟到自己犯了一个重大错误。

“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妻子知道了丈夫并没有对不住她的地方,又开始埋怨起丈夫来。

“我想即使告诉了你,也徒然叫你担惊受怕,而且没想到警察这么快就找了你。”

“你到底打算怎么办呢?”

“到了这种时候,也只有老老实实地对警察讲了。没有别的办法了。”

“报纸上要公布吗?我是杀人嫌疑犯的妻子,真讨厌!”

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她还是想着她自己。贾天对妻子这种自私自利的心理早就有所感觉。危险之际,妻子不是那种有祸同当的人,她仅仅是作为借其肚子生生孩子的那种女人罢了。

贾天应传呼去了警察局,接待他的是头天到他家里查访他的那两个刑警,虽然开始他们只是随便问了问,但刑侦支队的气氛森严冰冷,贾天还是吓得浑身冒冷汗。警方似乎知道他的底细,否则轻易不能对他怀疑。

田春达让贾天坐下,然后看着他说:“贾天,今天可不许说假话啊。”

“实在对不起。”

贾天老实地低下了头。他一接触到田春达那张板着的脸,就失去了防卫的心理平衡。

“为什么要说假话呢?”田春达严肃地问。

贾天就把当晚的经过全部说了一遍。

“就是说,你到被害者家里时,她已经被杀了吗?”

“是的。”

“为什么想去拜访她呢?”

“这……这是,因为她说有事叫我去一趟。”

“是晚上十点吗?”

“打算早一点去的,有事耽搁了。”

“你和被害者的关系……”

“说起关系,仅仅是作为业务往来而已。有时是送奖金一类去的。”

“你说十二日晚上到冉丹家去时,她已经被杀了?”

“是的。”

“为什么当时不立即报案?”

“我怕被怀疑,我不想受牵连,我想即使说老实话也没人会相信的。”

“但是你逃走了,又说了假话,就更没人相信了。”

“是真的,请相信我。”

“何以证明呢?”

“除了信任外,别无他法。”

“你至今犯了双重错误:第一,从现场逃走不报案;第二,谎说没到现场。因为你几次撒了谎,即使这次说的是真话,也没有人敢相信了。这不是情理中的事吗?要让我们相信你唯一办法就是拿出证据来。”

田春达把脸绷得更紧了。

6

贾天在接受了刑警审查之后,被作为杀人嫌疑犯拘留了。

他的老同学于野不太相信他会杀人,前来与他见面。

贾天做梦也没有想到会和于野在拘留所里聚首,一股难以名状的意外表情,浮现在验上。

“为什么被怀疑为杀人犯呢?你是不会杀人的,我确信这一点。为什么变成了这个样子?能不能将这一切告诉我?”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总之,我去时,她已经被杀了,不是我杀的,无论怎么解释,他们就是不相信我。”贾天哭丧着脸,求救似地诉说着。

“这是因为你说了假话,你的嫌疑成分相当重,说真话会对你有利。”

“你也认为是我杀的吗?我没有杀她,不是我说谎,请你相信我!”

“我是相信你的。因此首先要请你讲一下,你和冉丹的关系。你还没有讲出真情呢。”

于野从当班刑警那里听说过关于贾天招供的情况,判断他还没有讲出真实的材料。

“即使说了真话也不会相信的。”

“夜里接到女人的电话,满不在乎地去访问,难道说没有一点关系吗?”

“真的没有特殊关系。”

“你以为警察会相信这种话吗?”

“难道你也不相信吗?”

“我很想相信,但是,还不能相信啊!”

“跟她之间有男女关系难道就那么重要吗?”

“一个年轻独身女子被杀了,首先从她的爱恨情仇中着手调查,这也是起码的常识。”

“那么,你最后还是认为我杀了她啰。”

“如果有那种关系,晚上悄悄去访问她才可理解。可是,如果没有那种关系,那是为什么去她家的呢?晚上到交往很深的女人住处访问,是有相应的另外的原因的,我想知道这些。”

“她打电话说有事商量,这是真的呀。然而话中有意也是事实。我想这不过是女人在向男人调情罢了。所以她说方便就请来。我也巴不得她说这样的话,于是等到天黑就去了。”

“这些事当真?”

“千真万确。”

“她说要商量的事是什么?心里一点数都没有吗!”

贾天停顿了一下,回答说没有。

贾天在十天的拘留审查后,被释放了。没有被延长拘留,因为没有得到起诉贾天的足够证据。

未能逮捕贾天的决定性原因,还由于“齐娃娃”咬下来的那一丝纤维断片。根据鉴定,它是聚丙烯晴羊毛混纺的衣料。在贾天家中没有发现这种衣料,虽然考虑到是否经过了处理,但是,纤维片上的血型与被害者和贾天的都不一样。而且贾天的身上并没有任何伤痕。行凶被捕之前要想治愈伤口,而且愈合得纹丝不现,时间显然是不够的。

聚丙烯晴比重大,保温性强,又很柔软,所以常常被用来作毛衣、内衣等衣料,但是,根据贾天妻子的证词,贾天没有同类纤维的毛衣或内衣。虽然是家属的证词,她却曾亲自戳穿了丈夫不在现场的诺言。所以对她说的贾天没有这种衣料的话是可信的。

而且,还没有发现贾天想杀死冉丹的任何动机。

10

四海商业公司的董事长咸良觉得贾天已经被警方密切注意,现在要控制住他,一是把握他的动向,二是通过他把握警方的动向。他现在可是个关键人物,不把握住他,可能会出大问题的。那么,怎么把握住他呢?咸良经过一番思考,想到了一个不太光彩,但肯定有效的办法。

利用婚外情破案4 回到家里,咸良把贾天目前的状况和他的考虑跟夫人梅芝说了。最后他说:“所以,想请你接近贾天,把握住他,以了解他的动向,并通过他了解警方的动向。”

“你这不是让我去当密探吗?”

“不是密探,是为了四海公司,收集情报,控制关键人物。”

“可我是你的妻子啊。”

“这不是你的本领吗?你是非常有交际本领的,把握男人是你的拿手好戏呀。贾天又是你的大学同学和好友,你出面最有力。希望你一定协力。”

“非让我干不可么?”

“我恳求你了。”说着咸良向梅芝又是作揖,又是鞠躬。

“你实在让我干的话,我就干吧。”

在丈夫明里央求,暗中强硬的态度面前,梅芝不得不接受下来。

“谢谢,听你这样一说,我就放心了。全靠你了。但要注意保密。”咸良又向梅芝鞠了一躬,接着搂住她,热烈亲吻。

11

梅芝突然给贾天打来电话:“老同学,老校友,我们好久没联系了。”

贾天很惊讶,是呀,因为双方都有了家庭,梅芝又是顶头上司的夫人,要避嫌,所以很久没有单独联系了。可今天,她怎么突然打来电话?

“是呀,老同学,好久没联系了,你今天怎么突然打来电话?有什么事么?”贾天笑着说。

“也没什么事,我收拾房间,看到大学时的相册,就想到那时的同学,朋友,想到了你。青春时的友谊难以忘怀呀!”梅芝吐露心中的感慨。

“是呀,是呀,真是这样。”贾天随声附和。

“怎么样?今天晚上咱们一起吃个饭,回忆回忆青春往事,校园生活?另外,也是对你解除拘留的慰问。”

“老同学发话了,我只有从命了。回忆青春,回忆校园总是美好的。”梅芝现在是顶头上司的夫人,贾天不好违拗她。而且,他也想同她见见面,回顾青春时的友谊。

晚上,两个人在一家宾馆的西餐厅里聚会了。

两个人坐在卡座里,吃着西式套餐,喝着法国香槟酒。聊了几句久别重逢的感慨后。梅芝看着贾天有些憔悴的面孔说:“在那里边受苦了吧。”

“倒霉啦!”贾天极难为情地佯装着笑脸。

“对不起!我听说了,可什么忙也没帮上。”

“有些替我担心吧?”贾天端详着梅芝的脸说道。

“‘担心了吧’,说得这么轻巧,我连觉都睡不稳呢。”梅芝埋怨道。

“警察纯粹是抱有偏见。”

“那么怀疑全部消除了吧?”

“不消除能释放我吗?”

贾天突然好像不安地环视了一下周围。四周人不多,显得很幽静。

“出了什么事?”

“没有什么,总觉得有人窥视我们似的。”

“是什么人啊?”

“不知道,也许是我疑心生暗鬼吧。”

“没有人窥视我们,放心吧!”

‘总觉得有人在盯梢。”

“莫非警察……”

“警察不会盯梢的。”贾天压低声音说。

“真正的犯人还没有一点线索吗!”

“搜查好像停滞了。”

“尽快抓到凶手就好了啊!”

“的确。公司和社会上的人都戴着有色眼镜看着我,大家都在怀疑我。”

‘没有这回事,一开始我就不相信你有罪。”

“真的吗?”

“真的,你不是能演出那种恶作剧的角色。”

“只要你相信我,就行了。”贾天投以热情的目光。

“我们在学生时代就有很多值得信赖的东西,毕业后很快都失去了。只有友情,到什么时候我都愿相信。”

“友情吗?”贾天感到有点酸不溜秋的味儿。

“你失去的东西是什么?”贾天又问。

“很多啊,但具体又说不清是什么。我总感到自己失去了最珍贵的东西。”

“你也有失去了的东西吗?但在别人眼里你该得到的都得到了。”

“是啊!我究竟得到了什么呢?”

“一位大人物的夫人,还能说什么也没有得到吗?”

“仅以这些浮在表面上的东西,不能说明得到了什么和失去了什么吧。”

“我可以提一个问题吗?”

“说吧。”

“你现在幸福吗?”贾天单刀直入地问道。

“你怎么看呢?”梅芝这一反问,避开了正面回答。

“是啊,如果真幸福,现在就不会同我这样幽会了,难道不对吗?如果说本来就是幸福的,那么我们这种幽会就是逢场做戏。”

“我可设有欺骗你。”梅芝感到一下子被击中了要害。

“如果不是说谎,那么你不幸福吗!”贾天追问道。

“幸福不幸福在短暂的时间里得不出结论,人生的评价,不能简单地下结论呀。”

“人生的评价,结局是不到死不下结论,对么?但我问的不是一生而是你现在是否幸福。”

“我现在想打开一个新的窗口。”

“新窗口?”

“我以前一直都是从已开的这面窗口去展望就感到满足了。后来也是这样做的。但是跟你再会后,我就想打开另一面窗口。”

“我不就是那面旧窗口吗?”

“你这面窗口的存在我是知道的。可是,它从来就没有敞开过。”

“想打开吗?”

“只要你方便的话。”

两人的目光对视着。旋转在周围的话题,蒸汽般地冒了上来。他们都不是学生时代的那两个人了,这一点他们都非常清楚。那么冒上来的是什么呢?

“不知道打开了窗口能发现什么?”

“你也这么说么?”

“咱们吃完饭去个地方吧。”

贾天的声音嘶哑了。梅芝已下定决心了。她结婚以来一直是咸良的玩偶,是玩偶就不能抵抗,只有完成玩偶的任务。与贾天约会也是执行咸良旨意而充当玩偶的角色。但是,她自己的意志却想打开一个新的窗口,从这时起,她就不再是丈夫的玩偶了。

贾天是她年轻时选择的佳偶之一,但事实违背了这种愿望,她和咸良结了婚。她觉得人生就是这么回事,丝毫没有省悟到自己被当成了玩偶。只要没有这个明确的觉悟,她就不可能对自己产生任何一点意义上的怀疑。

与玩偶诀别同样需要这么漫长的岁月。若不是她的丈夫授意她利用过去的友谊接近贾天,她也许永远不会产生另开窗口的念头吧。

对于梅芝来说,年轻时的友谊并不是最主要的,即使没有它,她也能走完人生的路程。它在现实中没有任何具体的意义。但是对她来说珍贵的东西确实只有一个,那就是她的丈夫试图玷污的这个东西。不,实际上已经玷污了。在脱离玩偶做一个有自己意志的人开始生活时,她根本不想为丈夫的使命去牺牲。愿意为之牺牲的是全心全意为了旧的友情,以冒犯世间的伦理,向丈夫举起反旗。这种行动与其说是为了青春好友的情感,无如说背叛丈夫这一点更具有意义些。

吃完饭,两个人在宾馆楼上开了一个房间。

一番炽热的情感交流后,贾天像要证实似地问道:“怎么样?新的窗口打开了吗?”

私通后的甜酸空气凝聚在室内。满足欲望后的贾天身体中一种占有了心爱女人后的满足情绪愉快地充溢着。

梅芝的肌肤现出淡红色、细胞深处像赋予了新的生命力似的,生机勃勃,闪着辉亮。

“窗口开得太大了,令人有些畏惧。”

对初次开放的女性,一种羞耻心理仿佛渐渐地回到了身上。而语言又促使着这种羞耻心理加速萌生。

“畏惧什么!”

“有些不好意思呀。”梅芝双手捧着红晕的面颊,说着。

“我也是。”贾天温和地拿下梅芝的手。

利用婚外情破案5 “我们再不能像从前那样天真无邪地相会了,我们各人都背负着沉痛的包袱,我们是在这种情况下聚合的。我们坚持着这样下去,这才是我们真诚的爱呀。但我只要一见到你,就什么压力也设有,什么包袱也没有了。这样,又使我感到恐惧,担心肩上没有了重荷,也许就是这件事的完结吧。”

“你所说的重荷、包袱,是指你的丈夫吗?”

说着,贾天的脑海里浮现出妻子的身影,何时才能卸掉妻子这个包袱呢?他对和妻子结合不后悔。因为如果卸下了她,自己也将失去职业。妻子也是四海公司的职员,而且各方面关系搞得很好。如果抛弃了她,自己必然受到谴责,在公司很难干下去了。

梅芝说:“是的,而且不仅是我的丈夫,还包括孩子、亲戚、知己、朋友们,在社会这个大舞台里,各人都以自己的方式站在舞台的中心,相互关联、又相互竞争着。这便是现实呀,要想改变这种现实,就要损伤许多人,所谓卸包袱,就意味着损伤别人。”

贾天望着梅芝不说话。

梅芝又说:“我们生活在形形色色的现实藩篱中。为了从中寻找出路,就必须冲破藩篱。要冲破这种藩篱,也许现实本身也就崩溃了。我们也是在这种藩篱丛中幽会的。冲破羁绊藩篱并不可怕,但完全打破又总觉得会失去你,真是叫人害怕。”

“不会的,我不会干那种叫你为难的事,我又不是孩子。”贾天安慰梅芝说。

两人的爱情虽是在制约的封锁下产生的,不过,也许是因为有了制约,才使他们建立了真正的爱情的吧。

“下次在什么时候相会呢!”贾天问。

他们得分手了。

“给你公司打电话吧。”梅芝说。

“只能你约我而不能我约你,这多痛苦呀。”

这也是一道难以逾越的现实藩篱。

“可是没办法,我家佣人太讨厌了。”

“我不怪你。”

两个人分别走出了饭店。这时,他们感到有人在盯视他们,不觉回顾一望,又没有看到有盯梢和跟踪。也许是自家疑心过重之故吧。

出租汽车场排着长长的车队等侯客人雇用。

贾天整整衣襟,迈开步子走了。

夜风呼啸着扑面刮来,外面让夜的黑幔笼罩住了,在寒冷约夜晚赐予人的恩惠只有一个,那就是寥落而美面的星星。夜风驱走了都市的瘴气,几颗明亮的星冷瑟地颤抖在天庭的空中。

好长时间了,贾天还没有看到过这样惹人爱的星星。他似乎麻木了,感到这些年来,竟是不知季节更换地活了过来。仰望着在寒风中颤抖的星斗,他才意识到自己现在正伫立在冬天的中央。

贾天感到自己很久没有余暇顾及自己的生活方式了,单调的生活方式到了现在,对于自己来说,最重要的是什么?仰望着久违了的星空,贾天不禁问起自己来。

这时,刚刚分手的梅芝的身影浮现在眼前。现在他感到梅芝的存在对他是比什么都重要的事。没有她,他简直就无法生存下去。这可以说是他目前最重要的吧。

对贾天来说,问题不在重要之点是什么,也不是他没有充裕时间去考虑,而是长期以来因忙碌奔波将这一问题忘掉了。他在这种盲目中生活着,换言之,他以前一直认为生存是最重要的。他觉得生存不容易。但是,得到梅芝以后,他才开始省悟到那被忘却了很久的重要东西,这倒也是事实。

贾天想起了远离他的恋人也在这时候、在不同的地方,跟他一样凝望着同一个神奇的星星。他想下次见到她时,一定要在分别的时候站在一块,一同仰望那一颗明亮的星星。

12

贾天和梅芝在饭店的一个房间里共同度过了几个小时。

跟踪贾天的郝东刑警,证实了贾天在市中心的一家饭店里跟女人相会后,马上走进了饭店的客房。

郝东耐心地继续监视他们。不久,两人终于出来了。他又跟踪在女人后面,直到查清她的身份。

“贾天同他公司的董事长夫人之间的暖昧关系,令人吃惊!”郝东向田春达队长报告了这个情况。

“咸良董事长也许不知道他们的关系吧。在市中心的饭店开房和董事长夫人幽会,贾天真是好胆量啊!”

“我也感到这点不可思议,看上去女人的态度似乎很真挚。”

田春达思索了一会儿说:“不过,我们可以利用这一点。”

“怎么利用?”郝东看

着田春达问。

“把贾天和梅芝的关系公开化。

田春达又进一步说明:

“同公司首脑的妻子偷情,这种事被公开后,公司为了面子,会给贾天相应的处分的。轻则降职,重则解雇。抓住这一时机,提审贾天,使他产生对公司残忍的报复心理,说出公司的隐秘来,从而一鼓作气,把他们一网打尽。”

“具体采取什么办法呢?”郝东又问。

“方法很多。散布流言,配以私通的现场照片,直接传入她丈夫耳朵,叫四海公司的重要人物都知道。这些方法双管齐下,大概不会没有一点效果吧。具体怎么搞,就看你的了。只要公开化的方法是合法的,就不要紧。”

13

贾天突然被咸良叫来。咸良旁边坐着人事部长。房内气氛肃然,贾天预感到了事情不妙。

“你这段工作很辛苦吧?”咸良看着贾天问。

贾天忙说:“不辛苦。为了公司,就应该努力工作。”

“还说不辛苦,疲劳都刻在脸上了呢,怎么样啊?到西平分公司那里去一段时间吧?”

“去西平分公司?!”贾天愕然了。

在公司里,人们都称西平分公司是“冷宫”。那地处偏僻,业务少,待遇也差。到那儿去的人,大多是自己做了什么不检点的事,或者涉及到面子上不便于解雇的人,或是在帮派争斗中败下阵来的人,再或是靠近退休年龄的人等等。

送到西平分公司的人大概没有东山再起的机会,是一种体面的解雇。

“为什么现在要我去西平呢!”

贾天虽然惊惶失色,但还是愤然生气地反问了一句。

“你是逼我说‘为什么?’”

咸良低声说了一句,是占着绝对优势的从容态度。

贾天有些不安了,心想:莫非……然而马上他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他觉得咸良是不可能知道那事的。

“去西平分公司意味着我有什么错误,不作一点说明就让我去,这关系到我的声誉。”

咸良的嘴唇歪向一边,揶揄地说:“强盗脸皮厚,这就是你干的事。”

“这话出自董事长的口,我是不会忘记的。您说我是强盗吗?”

“难道不可叫作盗贼吗?”

“那董事长说我偷了什么!”贾天忍耐着升起来的巨大不安,壮着胆子问了一句。

“你非要我亲口说出?”

“是的,无论如何,请明白告诉我。”

“那么你听着:你和我妻子在宾馆里干了些什么?”

贾天感到其要害之处遭受到猛烈一击,还没有等他恢复过来,更加猛烈的第二击又逼上前了。咸良把一迭文件扔到他面前。

“这是你和我妻子在一起时各房间号码的一览表,虽然都使用假名字,但都和宾馆的自动记录器完全一致。偷盗不只限于钱!你还嘴硬吗?”

贾天已完全地败下阵来。

自己和梅芝的约会,是在咸良暗中监视下进行的,或者说这是他设下的圈套吧。这种想法掠过贾天的脑际,但设圈套让贾天去钻,又意味着什么呢?

利用婚外情破案6 贾天掌握着公司的大量机密,他的存在对公司是一个极大的威胁。即使他被怀疑为杀人犯,公司也没敢抛弃他。不让贾天活,也不让他死,把他闲养起来,正是因为畏怯他揭发之故。

掌握了他和梅芝私通的秘密后,抛弃他对于咸良显然是个危险。竟敢冒着这种危险,实在是关涉到咸良的面子太紧要。董事长的妻子,被一个部下偷了,如果张扬出去该多难堪。也许正是为了这个,才敢冒着风险处罚贾天的吧。如果不处罚,公司里的人都会私下骂咸良是个怯懦的活王八的。

贾天同意了去西平分公司。

几天以后,梅芝又打电话与贾天联系。但是打他的手机关机。电话又打到办公室,办公室的人说贾天已调动工作去了西平分公司。

西平分公司是“冷宫”,梅芝也知道。因此梅芝感到了一种不祥的兆头。

好不容易才找到贾天接电话。贾天一听是梅芝的声音,大吃一惊。

“你,你丈夫什么也没说吗!”

“什么也没说呀,怎么回事?”

“这还用问,就是我们的事情。”

“我们的事情?那怎么了?”

梅芝感到莫名其妙。

“你丈夫知道了我们的事情。”

“不会吧。”

“真的呀,为此以惩罚的形式,罚我到西平分公司来。”

“可是,可是咸良什么也没说啊。”

“一定是悄悄地在盯着你的反应。”

“我不相信有那种事。”

“我到西平分公司来是最好的证明。我想如果辞了职,就再也不会见到你了,所以忍辱留在公司内,我到这儿来了。”

梅芝一边听着电话,一边猜测道:如果被咸良知道。那一定是他作了细微的观察。咸良只处罚了妻子的情人,以此斩决他们的关系。然后他又悠然自得地观察妻子的反应,并从观察中得到乐趣。他用了充分的闲暇和自信,去观察妻子,就像他观察土拨鼠一样从容不迫。

热血咔地一下奔涌上到梅芝的头顶。咸良这种自信并不是出于爱情,而是出自于他眼中根本没有妻子,妻子不过是他的一个摆设。

“贾天,我想见见你。”梅芝在电话中又说。

“见我?你丈夫会知道的。”

“所以才想见你嘛,现在,马上。”

“胡来。现在还是自重点好,为了斗争。”

“这样的自重,毫无意义,你要不马上和我见面,我们就永远分手。”

梅芝感到一种强烈的激动冲击着心扉,连她自己也感到吃惊。现在才知道从出生以来。她自己胸中还埋藏着这种激情。

梅芝现在才学会开始用自己的意志去行动。学生时代她作为男同伴们“信仰”的女神,心情舒畅地渡过了几个春秋。她羡慕咸良的才干和财富,所以,跟他结了婚。但结婚后却成了他的玩偶。

但是她对这种生活并未产生过怀疑,一直认为女人例应是如此。强烈的母训教育了她,使她只懂得女人生来是男人的奴仆,生育的工具,操持家务的机器。对于这种处于奴隶地位的女人,学生时代是她唯一的能够得到自由的美好时代。

她嫁到了咸良家里,在被玩要中,苦寂的人性压抑着她。到这种人性的复苏,却花了这么长时间。

她复苏的契机是与贾天的再会,是偷情。但是她并不觉得是过错。所谓过错,是对不把自己当作人看待,而只作为玩偶存在的丈夫所犯下的罪行的一种报复和反抗。咸良除了自己之外外边还有不少女人,自己找到一个真爱就不可以么?

进一步说就是对“结婚证”这张纸儿形式上的背逆。尽管世人对这种背逆有所攻击和责难,但是她却无所谓。

在一个秘密地点,梅芝和贾天又见面了。

贾天说:“咱们得小心些,否则咸良会使出更坏的招法对付咱们。”

梅芝说:“咱们不能坐以待毙,咱们也得反击。最近我收买了保姆小红,让她悄悄监视咸良的动态。昨天小红告诉我,她在门外听到咸良给秘书裴安打电话,让他派人监视贾天你,如果情况不妙,就先下手。所以你的处境是很危险的。”

听到梅芝完全站在自己一边,完全当作自己的人,贾天心里很感动。他要争取和这个女人永远在一起。他说:“我现在正在整理咸良的行贿证据,必要时就出手。”

梅芝说:“你这炸弹是小炸弹,我这有颗重磅炸弹。”

贾天一听瞪大了眼睛,急切地问:“是什么重磅炸弹?”

梅芝说:“我知道冉丹是谁杀的。”

贾天急忙问:“是谁?”

梅芝说:“在冉丹被杀那天晚上8点左右,我听到咸良给裴安打电话,他说:‘你今晚动手要小心谨慎,不能因为她是女的就掉以轻心。要干净利索,不能露任何马脚。’这肯定是咸良让裴安对冉丹下手,并告诫他要小心。把这个情报透露给警方,冉丹被害之谜就解开了,咱们还能立一功。”

“这确实是一颗重磅炸弹,能解决一切问题的重磅炸弹!”贾天兴奋地说。

13

贾天悄悄到刑侦支队报告了裴安的情况。田春达队长对这个情报很重视,他下令秘密搜查了裴安的住所。

接着,裴安被传唤到了

刑侦支队。

田春达警官看着衣冠楚楚的裴安问:“你去年十月十二日的晚上在哪里,做了什么事?”

裴安很牛气地说:“那天晚上已经过去了很长时间,在什么地方,干了什么,已记不清楚了。”

“这是你的毛衣!”田春达拿出从他家里搜查出来的毛衣给他看。

“是又怎么样!”

裴安尽力掩饰不安,虚张声势。

“在和被害者一同杀死的狗嘴里有与这毛衣相同的纤维。”

“相同纤维的毛衣多的是。”裴安脸色发白了,但他极力镇定着自己。

“你那只手指的伤痕是怎么回事?难道不是被什么咬了吗?”

被田春达这么一指,裴安惊慌地把手藏起来。但意识到被清楚地看到了时,重又放回到原处。辩解到:“这,这是被自家的狗咬伤的。”

“噢,你家里也养了狗,是什么时候给咬的呢?”

“去年的……我想大概是秋天。”

“秋天的什么时候?”

“我记不大清楚了。”

“你家里的狗似乎很大,但你的伤的牙痕好像很小啊!”

“这是因为好了,所以看起来才小。”

“你认识冉丹吗!”

“朱村的情人吧?碰到过一、两次。”

“到她家去过吗?”

“没有,没有事需要我去。”

“没去过,那她家养的狗嘴里,怎么有咬断的你的毛衣纤维。”

“我不是说过吗!相同的纤维多的是。”

“那狗咬下的毛衣残片上沾有人的一小片皮肤。”田春达冷笑着说。

“同一血型的人多的是。”

“确实,同一血型的人有不少,但相同DNA的人却没有。你知道DNA鉴定吧?”

“知道些,但和我没什么关系。”

“经过DNA鉴定,冉丹家狗嘴咬下的毛衣残片上沾的皮肤就是你的皮肤。你还想狡辩吗?”田春达严厉地一拍桌子。

裴安吓得一哆嗦,低下了头。

“你老实交代吧,再抵赖下去,罪加一等!”田春达锐利的眼睛瞪着裴安。

裴安沉默片刻后低声说:“好吧,我交代。冉丹是我杀的,我是执行咸良董事长的命令。”

“为什么要杀她?”田春达追问。

“咸良交给她一大笔款子,让她用色相和金钱贿赂对立面公司要人,以获取打击对方的情报。可她却暗自扣留下一部分。咸良让我追查,可冉丹却说不要逼人太甚,否则就要检举咸良通过行贿搞不正当竞争。还说要揭发其它严重问题。冉丹知道不少秘密,所以咸良要除掉她。”

郝东刑警给裴安倒了些水,他喝了几口继续说:“那天晚上我去了冉丹家,乘她不注意用绳子勒死了她。那时,她饲养的齐娃娃狗猛叫着,向我飞奔过来,我已没办法阻止它。所以,也把它杀了。也就是那时,我的毛衣给咬扯下断片,我的指头也给咬破了。幸运的是,我进出那栋楼的时候,没有被人看到过。”

裴安和咸良都被逮捕了。

梅芝和咸良离了婚。

贾天也和妻子离了婚。

梅芝和贾天走到了一起。

足球明星为何暴死球场1 1

南山市刑侦支队队长田春达一刚走进办公室,郝东刑警就对他说:“田队,听说了吧,咱们市的足球明星邢海清突然在球场上摔倒,死了。”

田春达点了一下头:“听说了,正在当打之年,鼎盛时期,可惜了。”田春达也是体育迷,虽然因为工作忙,看比赛不多,但对体育动态是很关心的。

这时电话铃声响了,郝东拿起电话,电话中传来一个陌生男子低沉的声音:“邢海清可能是被下药致死,请你们解剖尸体,查清死因。”接着电话就断了。

郝东板着脸对田春达说了电话内容。

田春达说:“传媒上说,医生检查了,邢海清是因狭心症突发而死。”

“可是……”

田春达一摆手打断了郝东。“尸体现在应该还没火化,你现在去邢海清家,说明情况,要求对尸体进行解剖检查。”

“是。”郝东转身走了出去。

经过法医的解剖检验,果然发现了问题,邢海洋可能是因为药物致死。田春达看了法医给他的检验报告。

报告中说:在邢海清体内发现了名为P的有机磷化合物农药。当P侵入动物的组织内部时,会阻止该组织内存在的一种酶——胆碱酯酶的活动,成

为死亡的原因。当胆碱酯酶的作用停止或者降低时为什么会死亡,可依据以下的药理:动物肌肉之所以伸缩自如,是因为存在适量的乙酸胆碱及其他的胆碱,当这两种物质在组织内增大时,肌肉就呈收缩状不能伸展,由此而破坏生理作用,导致死亡。胆碱酯酶在细胞内乙酸胆碱不必要地增大时会将其分解,另在不足时加以合成,经常起调节的作用。也就是说,当胆碱酯酶的作用因P而受阻碍时,就失去了调节乙酰胆碱的机能,因而此物质的平衡状态被破坏而致命。作为中毒现象会发生痉挛、呼吸困难、心脏麻痹、瞳孔缩小、分泌流涎唾液;作为副作用,会出现恶心、头晕、加速强制排尿和排便,中毒严重就导致死亡。

如果是人为致死,就要考虑作案动机了。

根据受益越大,越有嫌疑的原则,经过调查,有几个人嫌疑比较大。一个是石厚,他是邢海清的替补,有接邢海清班的可能。目前已经接替邢海清,踢左前锋位置了。他显然是事故的受益者。第二个是尹媚,她是石厚的情人,两人利益当然绑在了一起。尹媚是邢海清的小姨子,在邢海清出资开办的一家叫“海清餐馆”里当前台主管。第三个是栾铁平,他是“海清餐馆”的总经理,邢海清死了,他侵吞餐馆的可能性就增大了。

2

田春达警官晚上来到邢海清的“海清餐馆”进行摸底调查。

穿着便服的田春达进到“海清餐馆”,就在一个不大瞩目的角落坐下来,要了一碗炸酱面,一个小菜,一瓶啤酒,慢慢吃喝起来,边注意观察着周围的动向。

十时许,餐馆的经理栾铁平自外边归来,他走上阶梯,消失在似乎通向里屋的门后面。因门口上方有“洗手间”的标志,田春达便过去看了一下。门内是狭窄的走廊,洗手间在左侧,尽头处的门上写有办公室的字样。

田春达警官当晚所见仅此而已,没有任何出格之处。只有一点使他有点在乎。一个男人推门进来了——事后他在脑海里整理一下对这个男人的印象,他没有特别不同之处。收银处的代香对那男人微微俯一俯身打招呼。那男人打个招呼,正眼也没朝店堂望一下便径直穿过台阶,消失在刚才田春达去过的门后。

看情景也可能是熟客就座前上洗手间的,但那男子并没有再出来。或许只是因进货等事宜,到办公室来拜访栾铁平谈谈生

意而已。田春达打算等等看那男子和栾铁平再次从那门里走出来的情形,但二人现身之前,已是小店打烊的时间——十二时了。于是,他产生了一个念头。

栾铁平恐怕要将营业收入放入保险柜吧。刚才那男子莫不是会计之类的,在关门之前得待在办公室里吧。

入口的门上挂了帘子,没有新的顾客进来了,店内客人数目逐渐减少。服务员急手急脚地清理空下来的桌子,摆正椅子的位置。一个像是住得远的女服务员看来要先走了,和

同事客气地告辞。

田春达下了一个决心,慢悠悠地站起来朝收银处走去。

“您要走了吗?”代香看着他说道。

田春达说道:“其实我是一个刑警。”他向她亮了一下证件。

代香面露惊愕之色。

“我想打扰你一下。如果你能抽点空的话,到外边谈谈好吗?不会有麻烦的。我在大门外等你。”

在大街等了约十五分钟。夜晚的街头此时像是落下一张幕,又似是刚刚才开始。在一伙顾客走出

来、店里灯光熄灭之后,出现了代香的身影。

代香看着田春达,一脸困惑不解的样子。

“我什么事情都不知道,您想了解什么呢?”她说道。

到旁边一家咖啡馆坐下后,田春达对代香说:“我干这一行二十多年啦,跟许许多多的人打过交道。对于人来说,虽有善人与恶人之别,但我二十多年刑警生涯所练就的,是区别可以信赖的人和不可信赖的人。”

代香看着田春达不说话。

“我觉得你是一个可以信赖的人。”

“你这么相信我吗?”“我希望你不向其他

人提及我问过你问题的内容以及这样做的原因。”

“与邢海清先生的事

情有关吗?”

“是的。这事情尚未很明了。所以,要进行深入了解。”

“是有关邢海清先生个人的事呢,还是与餐馆有关?”

“可能与两者都有关联吧。——你可以回答我的问题吗?”

代香想了想点点头。

“邢海清和栾铁平之间有没有过争论或者吵架?为了经营上的问题,或者为了女人而……”

“我没有看见过。”

代香答道。

“那就是说,餐馆运作很顺利…… ”

“是的。”

“洗手间尽头有什么设施?”

“是办公室。有十三平米大。有两张办公桌和一个衣柜。角落里有一张床,有时是栾先生在那里过夜。”

“刚才在栾先生之后进去的那位是……?”

“他叫赵祥。他是干什么的我不知道,不过他是本店服务员董晴的恋人。”

“这个叫赵祥的人以前就是栾铁平认识的人吗?”

“我觉得是。因为赵祥和董晴都是比我早就已和店里有关系的。”

田春达改变了话题,“你是从何时起坐收银台的?”

“还不足两年。”

“据说邢海清去世的当日,尹媚和某人在一起办事,这个人是谁?”

“我认为是赵祥。栾先生因为本店税金的事走不开,尹媚和赵祥去进

货。”

“栾铁平在店里?”

“在。我看见的。”

“董晴呢?”

“她来店里了。”

“还想问一点,”田春达说道,“据说尹媚和叫石厚的年轻球员是恋人,确有其事吗?”

“看样子是石厚很投入。尹媚的心思就不得而知了。二人有时加上栾先生一起在后面的办公室长谈,有时又高高兴兴地去看电影。”

“谢谢你啦。”田春达警官说道。

“你住在哪里?”田春达又问道。

“在向阳桥。”

“抱歉,占用你的时间啦,我送一送你。”

田春达站起身时说道。

3

刑侦支队田春达队长突然收到一封匿名信,这封信没有发信人的姓名,在随处可以购得的便笺上有如下歪歪斜斜的字:

不要再管邢海清事件!再搞下去你性命堪忧。忠告你,有一个枪口在你看不见的地方一直瞄准着你!

足球明星为何暴死球场2 市公安局主管刑侦工作的张副局长就这封信的事找田春达谈话。

“对这封匿名信,你怎么看?”张副局长看着田春达问。

“噢,我觉得有些像小孩子的恶作剧。”田春达很轻松地回答。

张副局长却依然很严肃的模样,“你这样认为?”

“有这种感觉。小说之类的不是常有这样的东西出现么?所谓‘不要再管’是明白的,‘性命堪忧’就是不知天高地厚的恐吓啦!最后的地方也像黑社会电影的广告文字那样无聊。”

“你认为什么人可能写这种信?”张副局长又问。

“我想,是与邢海清事件有关的人,故意写了这么幼稚的恐吓信。信上写了‘枪口’对吧?写这封恐吓信的人,之所以故意写‘枪口’,是因为他知道邢海清是因毒物而死的。”

“你认为他们是真的打算枪击身为刑侦队长的你吗?”

“我认为恶作剧或恐吓的可能性大。当然,也要提醒我们的人,要提高警惕性。”

“这也正是我要对你说的。作为前线总指挥,你也要提高警惕,注意安全呀。”张副局长看着田春达关切地说。

“谢谢领导的关心。”

田春达走后,张副局长给田春达住地的派出所长打了电话,说了田春达收到匿名信的事,让他派民警加强对田春达住所的巡逻保护。

田春达回到刑侦支队办公室后,对刑警们说:“这封信是对我们办案的一种骚扰,一种对我和咱们刑警的挑战。大家要提高警惕,做好自身防护。同时,凭这一封恐吓信,要挖出写信的人”

田春达再次打开那封信,说:“便笺也好,铅笔也好,都没有特别之处。即使笔迹也是用左手写成的。如果能够将嫌疑人的笔迹取来作比较的话…… 不妨通过那个‘海清餐馆’收银台的女子试取栾铁平、尹媚的笔迹对比一下。”

“明白了。”郝东刑警回答。

4

晚上,石厚在足球队训练基地与同伴在下相棋时,基地服务员过来告诉他有客人来访。

石厚走到大门口去一看,身着春装的尹媚站在那里。

“阵前劳军来啦。”尹媚看着他嫣然一笑。

不可能带尹媚到集训宿舍的自己的房间。没有办法,石厚只好带尹媚外出。

“突如其来,不好办哩。”石厚说道。

“我想见你了嘛。反正我是打算另住旅馆的。这样就没有关系了吧?”

温泉在路沟里流着。春天的夜雾沉沉,整个镇都飘荡着温泉的气味。沟里有热气升起来。

身体矫健、长相英俊的石厚,和刚从南山市过来的尹媚的时髦、靓丽,在人群中颇惹人注目。

“那个就是足球明星石厚呀!”擦身而过的年轻女子的说话声,飘进了石厚的耳朵。

“找个地方休息吧!”

石厚把尹媚带到了没有几个人的海鲜餐馆。他已经来过好几次。这间店在这里来说是太高档了,所以顾客甚少。尽管如此,尹媚在店里的单间落座,似乎仍是太给这间店挣面子了。

“你怎么突然想起要来的?”石厚看着尹媚问。

“就是想见你。”尹媚直直地盯着石厚的脸说道。

石厚觉得这样的尹媚令他无法抵抗。田春达警官曾找他谈过话,要他站在警方一边,支持警察的工作,把知道的情况和新遇到的情况向警方报告。他答应了。邢海清可以说是他的师傅,对他很好,他也希望邢海清的案子早日解决,为师傅申冤。田春达还告诉他尹媚和栾铁平是可疑的危险人物,要他小心,注意留神他们。现在石厚想,即使尹媚正如田春达警官担心的那样,是个危险人物,那也无关紧要。一定要超越此女子。让检察官看一看,这女子无奈我何。

二人吃完饭后出了店门,向河边走去。顺着水流声,有一条没有人迹的路。这水是从山中流出来的。手牵住了手。还是女人的身体易通血脉。二人在树下停住接起吻来。

河边有一家小旅馆。石厚先走了进去。从二楼的房间也能听到流水声。石厚站在窗前点燃一支香烟时,看到稍远处河边的树下,有人划着了火。石厚关上门。不能让尹媚感觉到警惕意识在起作用。不过,此时此刻并非意味着尹媚是敌方的人。

“今天你乖得很哩。”尹媚边脱鞋边笑着说。

“并非只有今天是这样吧。”石厚笑说。

“是么。不过我是花了车费大老远跑到这种地方来嘛。去年也想来的,——想起来,当时姐夫的存在真令人发怵哩。”

“其实今年你来了也真不好办。不过,今天就算啦。”

“一句‘算了’了事?”

石厚想说,“我有事要问你”,但还是把这话咽回肚子里。分手时再说也不迟。

“一股汗酸味儿!”尹媚说道,“洗过澡了么?”

“洗啦。汗水、尘土和油泥的味儿都渗入皮肤了。”

“和我一起之后再回集训宿舍,别人凭这味儿就全明白啦。”

“明白就明白嘛。”

“真没关系?”

“没关系。”

石厚想说“你身上有别的男人的味儿”,但话到嘴边也作罢了。他开始有了一种无所谓的感觉。

当尹媚长长的眼睫毛在石厚的胸口上闭合、红唇喃喃自语“我想见你”时,石厚已把外边站着个人的事忘掉了。

第二天训练完毕,晚上石厚要出去会尹媚时,领队告诉他,“你外出要小心呀。”

“怎么?”石厚问。

“田春达警官来电话,让我告诉你行动要小心。”

这件事使石厚更感

到了事件的严重性。于是,他打算见那刑警一面,问问今天白天尹媚的行动。

石厚在昏暗的路上急急走着。到了旅馆附近,他寻找着那刑警的踪迹。但不知何故竟然没有那刑警的身影。也不像是在跟踪自己。石厚想象那刑警恐怕是白天了解尹媚的动

向,在她回旅馆之后便返回当地派出所报告情况。

石厚进了旅馆。正要穿过走廊到昨天的房间去,这时,老板从柜台走出来喊住了他。

“先生,”老板说道,“昨晚那位女士已经退房走了。”

“走了?”石厚吃了一惊,“什么时候?”

“傍晚的时候。”

“一个人吗?”

“是的。她给您留下了一封信。”

“给我吧。”

老板取出一封信交给石厚。石厚在大厅的沙发上坐下来,启封读信:

我不辞而别了。不知怎么向您道歉才好。尹媚是个糟糕的女人,她配不上您。当然,从爱情这种精神的角度而言我是无愧的。不过,尹媚身上有致命的问题。大概您也感觉到了吧。

这件事什么时候被说穿,今天抑或明天,一直令我苦恼。当这话从您口中说出来的时候,我们之间便结束了。您昨天什么也没有说。今天晚上您一定要说出来的吧。尹媚明

白这一切。

在您跟前完全消失——现在还做不到。因为我是邢海清的小姨子。不过,请您从今天起,一定要把尹媚忘掉。这样做既是为我好,也是为您好。您的情和爱我丝毫也不会忘记。尹媚曾经是幸福的。恳请您今后只为足球而生,成为杰出的邢海清的后继者吧。我为此而祈祷。

不过,今后,我可能会在您意想不到的地方,以您意想不到的方式来见您。那时候请您装出不认识的样子。尹媚曾经爱着您。有可能的话,我愿意即刻就结婚。但事到如

今,我只能满足于已经将一切都奉献给您了吧。不要去寻找我的行踪。这是为了您好。我在这个难以忘怀的房间里给您写这封信。今后将每天从报纸上了解您的辉煌战绩。我会一边读报一边想,到此刻为止,那个人一直是我爱着的。没有时间了。请多多保重。恳请您直接返回宿舍去。 尹媚

足球明星为何暴死球场3 石厚读完信,默默走出旅馆,然后从听得见流水声的昏暗路上开始往回走。这事一定要向田春达警官报告,他心想。在男女感情的背后可能隐藏着不单单是男女感情的东西。

尹媚,她是回到幕后人物身边去了吗?

5

田春达警官约好与代香在自己家里会面,了解一些“海清餐馆”新的动向。

在单位食堂提早一点吃完晚饭,田春达向自己家的方向步行而去。此刻距离下班的高峰时间还差一点。夕阳照射在建筑浅蓝色瓷砖上,灿烂得很。

田春达在小超市买香烟时,发觉一面玻璃窗上映出的男子一直盯着自己这边,他并没有太在意,但是,当他向继续向前走时,感到的确有人跟踪,

这是一种直觉。因为行人不少,跟踪者距离相当近。从各种各样的角度、向各种各样的方向活动着的人群之中,以一个意志来行动的人毕竟是明显的。有所觉察之后,故意在街道上多拐几个没有必要的弯,便可以证实有跟踪者。因为没有回头看,不知道那人的模样,但那是一个穿着风衣的男子。那男子和田春达保持一定的距离,田春达停时他也停。稍微脱节一点,那人便靠上前来,似乎是要证实田春达仍在那里。田春达心想,这个跟踪的人并不高明,没有办法,他只好试着钻进一间饮食店。跟踪者没有进来,可能是站在对面的路边吧。

田春达考虑的是今天晚上要郝东刑警和代香到自己家来的问题。既然有跟踪者,就必须考虑到自己的住宅也被他们监视了。那么一来,把代香叫到那里去就是件很危险的事情。田春达要了一杯咖啡,然后给郝东刑警打电话。郝东刑警已离开了单位,电话又没有开机,联络不上。郝东刑警邀请代香的方法应当是很巧妙的,但监视自己住宅的人如果是见过代香的,代香便会牵涉到危险之中。只有一个方法了。直接打电话到“海清餐馆”。田春达再次拿起电话,拨了“海清餐馆”的号码。一个女子来接听电话。

“请找代香小姐听电话。”

“代香请假了。”女子的声音答道。

“那谢谢了。”

电话挂断了。如果代香请了假,那一定是郝东到她的住处去接她了。田春达没有代香的手机号码,无计可施。

田春达喝掉凉了的咖啡之后,到大门口去买点心。一会儿之间天就暗下来了,看不见跟踪者的身影。应该躲在了某处的。田春达扬手截停一辆出租汽车。

田春达到家时是七时半左右。当妻子告诉他张副局长来过电话之时,碰巧张副局长第二次打电话来。

“你刚离开单位,刑警便送来了报告。”

“是什么内容?”

“电话里面说有些不方便。我马上派人送过来吧”

“有什么情况?”

“有名堂。尹媚正与包原在一起。”

“竟有此事?!”

“你看一下报告书吧。我九时之前在单位,你有事就打电话过来。”

“好的,明白了。”

田春达在电话机前站了好一会儿。尹媚为了什么要去见包原呢?

田春达指着买的蛋糕对妻子说:“稍后有客人来,你那时候拿过来。”

“好的。”

田春达喝着妻子沏的茶时,单位信使来到了。

田春达打开送来的报告。

一、关于在当地集训的石厚身边的情况,到今天为止没有任何变化。人员进出方面也没有异常

情况。

二、三月二日傍晚,尹媚来到训练基地找石厚。

二人在镇上散步之后,进入了一家旅馆。两个小时

后,只有石厚一人离开该旅馆返回住地。

三、三月三日上午,尹媚造访了住在港口附近的包原的住宅。尹媚手上没有带任何东西。二人交谈的内容虽然不能听见,但我认为他们之间没有物品的交接。

约30分钟后,尹媚一人返回旅馆,至傍晚又独自离开旅馆,直接到火车站,搭乘了返回南山市的列车。她与石厚只在前一天晚上相见。

四、似乎石厚认为尹媚仍在旅馆,晚上到旅馆来,但由于尹媚已不在,便返回了训练基地。通过向旅馆了解,得知尹媚留下了一封写给石厚的信,石厚把信带走了。

五、如果需要尹媚临行留下的信,以及对包原进行调查,请给予指示。

以上是报告内容。

田春达回想起自己在调查中见过的那个叫包原的怪男子。他在漂满白色死河豚鱼的峡湾中一只手划动小艇的身影清晰地留在田春达的记忆之中。连结包原和尹媚的线目前没

有任何资料可资了解。尹媚是作为栾铁平的信使到包原那里去的吗?

“郝东刑警来了。”田春达的妻子说道,“有一位女性和他一起。”

“请他们进来。”田春达说道。

郝东刑警这时做了个奇怪的动作。他从门外探头望望房间里面,对田春达说道:“田队,请拉上窗帘。”

郝东刑警没有看田春达这边,而是望着窗外黑暗之处。

“到那边去!”田春达站起来熄掉电灯,几乎与此同时,放在书柜上的花瓶突然发出了破碎的声音。

田春达听到郝东刑警和在等回复的信使一道没有穿鞋便飞奔出大门的声

响。在黑暗的书房一隅静默了好一阵子,他并不害怕。这件怪事突然发生的瞬间,田春达已直觉此事与那封恐吓信有关系,但他确信对方并非真的打算消灭自己。那是因为他在某种意义上已相当有效地控制住神秘人物X了。而对方绝非做事莽撞有勇无谋的人。

“纯属小事一桩。”田春达警官对在走廊上不知所措的妻子说道,“恐吓而已。带客人到客厅去吧。”

“真的没有事吗?”

“真的。”田春达开了灯。

书柜上面,花瓶打碎了。一部分碎片散落在地板上。

“好奇怪哩。”郝东嘴里嘟囔着走了进来,在大门口处将满是泥土的袜子脱下,“听不见射击的声音。”

“郝东,”这时,田春达从花瓶碎片中捡起了一块小东西,说道,“是气枪哩。他故意不打中我。”

“是气枪?怎么还用气枪来……总之,要去追查才行。”

“不必。不要轻举妄动。查了也没有用。敌人很聪明哩。”

“为什么呢?”

“气枪是允许使用的吧。光这个小区内持有人就有两三个。而气枪里是不会留下发射过的证据的。”

“也不局限于这个区的人吧?”

“别处来的要是骑自行车、抄小道,根本无从得知。这不过是第二封恐吓信而已。对方打算表达要来真的了的意思。欢迎他来。”

“没有问题?”

“我倒是有话要对你说。坐下吧。”

“我带了代香来。”

“在此之前我要先说几句。刚收到了这样一份报告。”

田春达将报告递给郝东刑警。郝东快读完时,田春达开口道:“你说过代香和包原完全没有联系,真的是这样?”

“真的。”

“那么,包原是什么时候和栾铁平发生关系的?尹媚为了什么要去见包原?这就有点费解了。”

“我认为代香没有撒谎……”

“可能是的。但是,包原和那伙人有关系,就不能不令人产生怀疑。”

“代香仍然未能取得栾铁平的笔迹。她本人挺抱歉意的,但栾铁平几乎不写字。”

“等一下。”田春达说道,“我想起来了。栾铁平正在帮忙办理邢海清妻子的继承丈夫遗产文件。石厚提过这件事。”

足球明星为何暴死球场4 “要说继承的文件,应当是在民事法庭办吧。”

“办理这个是要写字的。明天让安义刑警去查一查。”

“但是,恐吓信的笔迹,未必是栾铁平的。”

“那也要查一查,如果是呢。”

郝东点点头。

“现在,见见代香吧。”田春达站起来。

走进客厅,田春达微笑着对代香说:“谢谢你的支持和配合。”不过,田春达此时发觉,这个女人头一次被叫到警官的家,便遇上相当惊险的一幕,她倒是没露出惊惧之色。田春达觉得有些意外。

“你近来没有见过包原吧?”田春达问道。

“没有见过。”代香回答。

“我想了解一点以前的情况:你到‘海清餐馆’来工作时,包原也参与了吗?”

“他没有。”

“他是邢海清介绍来的吗?”

“是的。”

“那么,包原和栾铁平相熟吗?”

“不熟。”

“现在,栾铁平和包原之间,没有任何联系吗?”

“我觉得没有。”

“是么?”田春达有点想不通。

“邢海清对我有恩。”代香说,“当我听郝东刑警说邢海清先生可能是被杀害的时,我就想尽量为你们提供帮助。”

“栾铁平一直住在店里?”

“一个月有二十天吧。因为我下班在前,确切的情况就不知道了。”

“店的大门钥匙谁有?”

“我拿一把,栾先生有一把。我几乎没有使用过。早上上班时,大体上是开着门的。”

“你自己接触到危险事情——例如跟踪、威胁之类的吗?”

“没有。”

田春达很失望。“海清餐馆”似乎没有什么情况,好像就是一间纯粹的餐馆。

7

晚上,在训练基地的石厚接到尹媚打来的电话:“我在训练基地附近的‘平安旅馆’,请你过来见个面。”

石厚很是惊讶:“你,你不是走了吗?怎么又来了?”

“你过来吧,咱们见面谈。我在204房间等你。”

石厚来到平安旅馆204房间。尹媚坐在床上等他。

“你怎么又来了?”石厚看着尹媚又惊又喜地问。

“我,我想你。这次来看你,可能是见你的最后一面了。”

“怎么回事?”石厚吃惊地问。

“前天栾铁平跟我谈话了。他说最近风声很紧,让我赶快把存货处理掉,获得一笔大款项,然后跟他逃到国外。”

“存货?什么存货?”石厚又惊讶地问。

“事到如今,我就把一切都告诉你吧。栾铁平是一个贩毒集团的头目。他利用是邢海清少年好友的身份,进入了“海清餐馆”,并当上经理。之后就以此为依托,秘密进行贩毒活动。他在我常喝的饮料中掺入毒品,慢慢让我上了瘾,就不得不依赖他。他就控制了我,不但霸占我的身体,还让我帮他秘密销售毒品。后来我忍受不了啦。就对姐夫邢海清说了情况,请他劝说栾铁平解脱我。邢海清就跟栾铁平谈了,说你干的事我不管,我只希望你离开‘海清餐馆’,离开尹媚。栾铁平说给他点儿时间,他处理一下后事。之后他就悄悄给邢海清下毒,把他毒死了,杀人灭口。这毒药是栾铁平让包原搞到的,做成相似的药丸,掺进邢海清每天服用的维生素药丸中。包原也是栾铁平贩毒集团的成员,毒品仓库就在他的家中。我是从他那套出栾铁平让他给搞到毒药的事的。

我不同意与栾铁平逃到国外,我不想跟这个狠毒的毒品贩子终生混在一起。我求栾铁平放开我,他就威胁我,说他离不开我,让我必须跟他走,否则就会像对待邢海清那样对待我。我就假装同意他的决定,出来销售毒品存货,跑出来见你了。”说着尹媚紧紧抱住石厚,亲吻他,嘴里喃喃着:“你才是我最心爱的,我死也要死在你的怀里!”

石厚也动了情感,两人就紧搂着在床上一番情感交流。

交流之后,石厚搂着尹媚苗条、光滑的身体问:“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办?”

尹媚幽幽地说:“我想好了,除了自首,我没别的出路,我只是个小随从,又是被逼迫的,只要坦白,可能会从宽处理的。如果我真的被处理了,或是被判了重刑,那今天就是跟你的生离死别!”说着尹媚把头扎到石厚怀里痛哭。

石厚动情地抚着尹媚的肩膀,安慰说:“你会被宽大处理的,我等你,等你出来就结婚。”

“真的?”尹媚惊喜地抬起头。

“真的,我对天发誓!”石厚手指蓝天。

尹媚激动万分,颤抖着说:“有你这句话,我就是为你死九次也甘心!”

她又说:“我马上就去坦白自首,要抢在栾铁平对我动手前。”

8

听了尹媚的自首坦白,田春达马上下令逮捕栾铁平和包原,可这时栾铁平突然死了。

东平区安泰街派出所向市刑侦支队报告:“他们辖区的祥运小区发现了一具在室外暴死的男尸,名字叫栾铁平,年龄32岁。

刑侦支队队长田春达一听到死者是栾铁平,心中一震,马上带着部下赶往案发现场。

祥运小区由二十几幢六层四单元的居民楼组成。因为小区建设在十几年前,所以没有考虑到停车的问题。整个小区,没有地下停车库,车辆都停在小区主干道、分支道路的一侧。这让本身就不宽阔的道路更加狭窄了。现在是周三的上午,一半车辆都开走了,但小区所有道路边都还停有车辆。这样看起来,等到了晚上,大家都下班回来,即便是路边,也是一车位难求了。

小区是有门禁系统的,业主需要办理门禁蓝牙卡,才能开车进出小区。虽然警车抵达小区的时候,保安给开了门闸,但刑警还是在小区门口停了车。

“不行,咱们这辆车,开不进去。”韩光说道。

郝东刑警跳下车,用步子测量了一下小区道路可供通行的宽度,只有两米不到。这样看,一般的车辆还能在道路上缓慢通过,像这辆SUV,想在道路上通过,即便是韩光这种技术纯熟的司机,也是做不到的。

车辆开不进小区,刑警只有把车停在小区门口,等着派出所刘所长来带他们进入现场。

“这个小区,消防检测是怎么通过的?”田春达皱了皱眉头,看着小区里密密麻麻停着的车辆,说道,“要是哪家着火了,消防车都开不进去。”

“物业也很差啊。”韩光指了指小区的道路,说道。

道路上有很多泥巴车轮印,可想而知,一些车主因为找不到车位,不得不将自己的车开上绿化带。一旦下雨了,车从绿化带上开下来,那就是一辆沾满泥巴的车了,开到哪儿,车轮印就印到哪儿。物业看起来也不经常做清洁,因为这都晴了好几天了,车轮印却依旧醒目。

远处,刘所长一溜小跑过来,和刑警们寒暄之后,带着他们向位于小区正中间的一块草坪上走去。

“前一段时间因为疫情,小区都是封闭的,这才解封一个多月,就出事儿了。”刘所长说,“死者是这个小区八栋501的住户,男的,叫栾铁平,是一家餐馆的经理,三十二岁,结婚了,有个五岁的孩子。今天早晨五点半,有一位老大爷出去买菜,看到他就躺在草坪里,一动不动,以为是喝醉了酒躺那儿睡觉呢。等这个老大爷回来,发现两位晨练的老人家正远远地看着地上的人,心想:他怎么还躺在那儿不动呢?所以就壮着胆子,走上前去看了看,发现人已经死了。”

足球明星为何暴死球场5 “有头绪吗?”田春达问。

“毫无头绪。”刘所长说,“现在只是进行了一个粗浅的尸表检验,发现死者的身上有伤,但看起来不是那么严重。为了保证万无一失,就和市局汇报了。”

“他不是有老婆孩子吗?”田春达问。

“孩子太小,问不出啥,送他爷爷奶奶家去了。死者的老婆,现在在派出所接受调查。”刘所长说,“根据初步询问,什么线索也没得到。”

“什么叫什么线索也没得到?”郝东好奇地问道。

“这个女人说自己和老公关系不好。”刘所长说,“她说昨天晚上她老公出去喝酒了,什么时候回来的,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走的,她也不知道。”

“喝完酒,回来了?”田春达问。

刘所长点点头,说:“嗯,死者的脚上穿着的是拖鞋,身上穿着的是棉毛衫、棉毛裤,外面披了一件外套,看上去像是临时从家里出来的,肯定不是从外面回来就遇害的。”

“他们夫妻俩不睡一起?”田春达问。

“嗯,两个卧室分床睡,说是很多年都这样。”刘所长说,“我们去他家看了,没有异常,看起来,应该是他一个人睡一屋,哦,对了,他老婆叫方媛,带孩子睡另一屋。”

“穿着睡觉衣服就出来了,这个确实很有意思了。”田春达说,“要么就是他老婆的问题,要么就是有人喊他出来。既然他老婆没有听见动静,那打电话喊他出来的可能性最大。”

“不敢说是不是方媛的问题。”刘所长说,“但是方媛的眼角有皮下出血。”

“哦?受伤了?”田春达转头看着刘所长。

刘所长点了点头,意味深长地说:“我问她这个伤是怎么回事,她说是摔的。我干了这么多年的警察,摔跌伤还是拳击伤,这还分辨不出来吗?”

“既然故意隐瞒,那确实就有意思了。”郝东刑警插话说,“你是怀疑,死者家暴,而家暴有可能是凶案的动机?”

“反正这个嫌疑是不能排除的。”刘所长说。

“不是说有个五岁的孩子?”田春达边走边问,“孩子可问了?”

“在孩子的爷爷奶奶在场的情况下问了。”刘所长说,“不过孩子太小,还说不清楚情况,我大致理解了一下,孩子应该是说,当晚爸爸回来很晚,喝醉了,和妈妈吵架、打架。妈妈受伤了,于是把房门关紧了。爸爸砸了门,没砸开,就去他房间睡觉了。爸爸妈妈原来就不在一个房间睡觉。”

孟晓春刑警的肩膀抖动了一下。“这事儿,不一定靠得住。

”刘所长叹了口气,说道,“毕竟孩子太小。而方媛否认了当晚两人有冲突,说丈夫回来的时候,她和孩子都已经睡了。”

“不,我觉得反而小孩子的话更可信。”孟晓春说,“我认为,父母之间的冲突,受伤最深的是目睹一切的孩子。心理受伤的孩子,这些细节都会记得很清楚。”

“是啊,方媛否认就更有嫌疑了。”郝东说,“不是说她身上有伤吗?”

“不,她眼角的皮下出血已经呈现绿色了,是含铁血黄素出现导致的,肯定不是昨天晚上受伤的。”刘所长沉吟道,“应该有几天了。”

“也许她身上有其它损伤呢?”孟晓春说,“反正我觉得孩子肯定不会乱说的。”

说话间,他们已经走到了中心现场。听说这里是小区的中心,从位置上看,也确实是中心,只是这里并不会常有人走动。因为这是一块不小的草坪,所以一到晚上,这里肯定是停满了车辆。这一点,从被轧得满是坑洼的草坪上可见一斑。此时,草坪上还三三两两地停了几辆车,已经被警察的警戒带围在了里面。草坪的周围有一圈小树,长势还不错,郁郁葱葱的。一圈小树围成的圆,有几个缺口,可能是树死了,也可能是被砍伐了。如果没有这几个缺口,车辆就开不进来了。如果不是站在缺口处,还真是不容易看到草坪里发生的情况。所以,说起来,看似是小区中央草坪,实则是个比较隐蔽的所在。

“这个现场地面,估计全是足迹了,想找出点什么有用的,看来没戏。”郝东蹲下来看了看,地面上凌乱的足迹坑互相交叠着,他绝望地重新站起身,继续说,“最怕室外现场,室外现场最怕这种地面。新旧足迹交叠在一起,根本无法甄别。”

“破案未必只能依靠刑事技术,我们公安还有很多方法可以破案。”田春达说,“有捷径,最好走捷径。比如,给死者打最后一个电话的人,是谁呢?”

“你先看看这个。”刘所长引着刑警们走到草坪中央,田春达这才发现,原来这里居然还有一个喷泉池!之所以之前没有发现这个池子,是因为这个池子实在是太脏了。脏就是保护色,它坐落在草坪中心,居然和草坪的颜色没有什么两样。整个池子大约有三十厘米深,里面有大约二十厘米的积水。这些积水并不是喷泉水,实际上看到那锈迹斑斑的喷泉头就知道,这个喷泉至少有十年没喷过水了。池子里的,都是下雨天积攒下来的雨水,里面漂浮着落叶和其他杂物,污秽不堪。

“死者是在距离这个池子十米远的地方被发现的。”刘所长顺手一指,那块草坪上,有几个技术鉴定人员正蹲在地上拍照,不过尸体已经不在了。

“哦,尸体就在那个位置,仰卧位,毕竟是在小区里,尸体在这里影响不好。”刘所长说,“被人拍了照,传上了网,就不知道会怎么瞎说了。开局一张图,故事使劲编嘛。”

“我在问死者手机的事情,接听的最后一个电话是哪里的?”田春达把刘所长的话题拉了回来。刘所长真的是年纪大了,原来他不会这么东一句、西一句没有条理地介绍现场。

“哦,对对对,手机。”刘所长一拍脑袋,指着水池说,“他的手机是在这个池子里捞出来的。可想而知了吧?”

“恢复不了了吗?”田春达皱了皱眉头。估计手机在这水里泡上一泡,想修复那可就难了。

“几乎没可能。”刘所长说,“不过,我已经安排人手去移动公司调取他的通话记录了,估计很快就会返回结果。”

“现场勘查,你们有没有什么发现?”郝东拉着田春达走到几名技术鉴定人员的身边,问道。

这一处的草坪上,小草被压折了,能大致地看出一个四仰八叉的人形轮廓来。其它,并没有什么异常。

“这个地面,实在是找不到什么线索。”技术人员苦着脸说,“少说有两百种鞋印。”

“新旧程度呢?”田春达也蹲下来看。

“也看不出来。”技术人员说道。

“别急,这不还有向海洋呢吗?”田春达指了指向海洋刑警,他正拿着公安局视频侦查技术员提交的监控点图在看。一听田队长提起,他显得有些紧张。

“啊?哦!这个小区,有三处监控是好的,但非常可惜,都离现场挺远的。”向海洋说,“根据我的经验来看,都绝对不可能直接照到现场。”

“那能照到他家单元门吗?”田春达追问道。

“更不可能了。不是一个方向。”

“不管怎么说,也要看。”田春达说,“既然死者老婆不知道事发具体时间,或者是故意隐瞒,我们就要通过我们的技术来判定。一方面,通话记录要抓紧时间调取,看昨晚有没有通电话;另一方面,我们现在马上去公安医院检验尸体,确定一个大概的死亡时间。这样,向海洋你看起录像监控来,也可以有重点。”

足球明星为何暴死球场6 “行吧,你们去吧,虽然是海底捞针,但我也得把鞋印检查过一遍。”安义刑警蹲在地上,苦着脸说道。

9

尸体平躺在解剖台上,田春达和郝东以及市局的法医穿戴整齐,分立两侧,孟晓春挎着相机做摄影师。

疫情之后,刑警所有的解剖工作,都必须穿着厚重的防护服进行。在这炎热的天气里,即便是身处条件好的有空调的解剖室,人罩在这密不透风的防护服里,也是极为痛苦的。不过,大到为了支持国家防疫,小到为了身边人的健康,没有人会偷懒。

死者穿着藏青色的棉毛衫和棉毛裤,一件灰色的夹克放在尸体旁边。从衣服外裸露的皮肤看,并没有明显的损伤,而且衣服上也没有血染,看起来死者并没有开放性的创伤。

在郝东观察死者面部、颈部和手脚的时候,田春达将死者的外套检查了一遍。外套的口袋里,除了一个钥匙包,没有什么其他的东西。可想而知,死者下楼的时候,也只带了钥匙和手机。

当然,在这个信息化的时代,出门带这两件物品就足够了。

田春达打开死者的钥匙包,里面有几把普通的铜质钥匙,还有一把大众牌的车钥匙。钥匙包里很正常,没有什么可疑的物品。

“死者的面部有不少泥巴,他的眼睑球结合膜未见明显出血点,但是口唇青紫,指甲青紫,还是有一些窒息征象的。”郝东说。

“说不定是猝死呢,猝死征象和窒息征象没有多大区别。”张法医说。

“口鼻腔内和颈部,都正常吧?”田春达将钥匙包放进一个透明的物证袋里,又将整件外套放进了另一个物证袋。

“正常,没有能够导致机械性窒息的外伤征象。”

张法医说着,放下手中的止血钳,握着尸体的腕部,等郝东和他配合工作。

郝东、张法医合力将死者的肩关节尸僵破坏,让他高举双臂,这样才能将他的棉毛衫脱下来。

“尸僵较硬,应该是形成期;尸斑已形成,压之褪色;角膜中度混浊。”张法医说,“死者死亡不超过十二个小时。”

郝东一边拔出插在死者肛门内的尸温计,一边说:“室外环境,春天,死亡前十个小时,每小时下降一度,嗯,他差不多是十个小时前死亡的。”

田春达转头看了看解剖室的挂钟,时针指向中午十一点整。

“这样算,那他就是凌晨一点钟左右死亡的了。”田春达喃喃自语道,“和衣着情况倒是符合的,但是大半夜的,他去楼下做什么呢?”

“谁知道呢?现在问他,他也不会答了啊。”郝东一边说着,一边拿出毛巾,对尸体的面部进行清理。

“看到没?他还是有伤的。”张法医指着死者胸腹部的条状红晕说道,“只是,损伤看起来不重。”

尸体胸腹部和四肢,有一些浅色的红晕,如果不是仔细看,确实不容易看出来。看来张法医在第一次出现场的时候,还是很认真的。如果漏看了这些损伤,很有可能就会把此案当成普通的猝死而略过,虽然现在我们还不清楚死者的死因究竟是什么,但是毕竟有伤,就有很大的疑点了。

一个地市级的法医,每年要看两三百具非正常死亡的尸体,而这些死者当中,隐藏命案的可能没有,也可能只有个别,这就要求法医们随时保持着警惕性,才能不让逝者蒙冤。

“酒精大法来喽!”郝东此时已经拿着一瓶无水乙醇走了过来。利用酒精擦拭尸体皮肤上不明显的损伤,有利于让有挥发性的酒精带走皮肤的水分,使得皮肤通透性增强,皮下的轻微损伤也就更加明显了。

经过酒精的擦拭,死者身上的浅色红晕慢慢暴露了它的真实面容。

“竹打中空。”张法医说。

所谓“竹打中空”,又叫铁轨样挫伤或中空性挫伤,是指圆形棍棒状致伤物垂直打击在软组织丰富的部位形成的一种特征性挫伤。表现为两条平行的带状出血,中间夹一条苍白区。这种挫伤能清楚地反映致伤棍棒的宽窄、直径或形态特征。原理主要是棍棒打击在平坦位置后,受力部位毛细血管内的血液迅速向两边堆积,导致接触面两边软组织内毛细血管爆裂,形成两条平行的皮下出血。根据这一特征,说明凶器可能是一根圆柱形的棍棒。

死者的胸腹部和上臂、大腿,都可以看到“竹打中空”的损伤,数了数,有二十多处。田春达拿出标尺,在损伤中央的苍白缺血区测量了一下,说:“这是一根大约4厘米粗的圆形规则棍棒,从这么多条损伤可以看出,棍棒很直,没有不规则的侧面,所以不太可能是树枝之类的东西,应该是人造的规则工具。

现场有很多树木,所以要根据损伤情况,来排除就地取材的可能性。”

“可是,这只能说明他被人用棍棒打了一顿,打得不重,都是轻微的皮下出血,不能作为致死原因啊。”郝东说,“如果是大面积的皮下出血,还可以考虑挤压综合征 或者创伤性休克,但是这种轻微的皮下出血,不可能导致上述致死原因啊。”

“是啊,死亡过程也不符合。”田春达说,“要造成挤压综合征,是需要一个过程的,不可能在他还没有回家的时候,就死亡了。”

“所以,还是因为外伤引发了潜在性疾病导致的猝死吗?”郝东问道。

“从目前看,这个可能性是最大的,不过,如果真的有这种疾病,在组织病理学结果做出来之前,我们观看死者的器官,就能有个大致的判断了。”田春达说,“所以,解剖还是第一要务。”

刘法医拿起手术刀联合打开了死者的胸腹腔皮肤,而高法医则用一个理发推子,给尸体剃头。

切开皮肤、分离肌肉、切断肋骨、分离胸锁关节、夹断第一肋骨,一系列的操作之后,法医取掉了死者的胸骨,打开了死者的腹膜,将死者的胸腹腔脏器暴露了出来。

“哎呀,这个脏器概貌,看起来不像是有毛病的样子。”刘法医皱了皱眉头。

刘法医用剪刀按“人”字形剪开心包,暴露出死者的心脏。那是一颗很健康的心脏,除了心尖处有几处出血点,心脏大小、室壁厚度、瓣膜和冠状动脉都是正常的。从大体上看,这不符合一颗能够导致人猝死的心脏的特征。

“心尖出血点,内脏瘀血,还是有窒息征象啊。”刘法医皱皱眉头,说道。

“这就奇了,没有能够导致窒息的损伤,却有窒息征象。”田春达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咋了?死因找不到?”郝东说道。

“看起来也没有中毒的尸体征象,结合现场调查情况,也不太可能是中毒。”刘法医说,“你还别说,我还真是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开完颅再看。”高法医此时已经分离好了头皮,打开电动开颅锯说道,“不会有那么蹊跷的事情的,说不定答案就在颅内!哦,对了,头皮和颅骨都是完好的,没有损伤。”

从颈部纵行切口中,将手术刀伸到死者的下颌下,沿着下颌骨切断下颌的肌肉。这样,死者的口腔就可以从底部和颈部相通了。然后高法医再将手指从下颌下方伸进死者的口腔,将死者的舌头从下颌下掏出来,切断舌根后方的肌肉,一边向下拽着舌头,一边用手术刀分离组织器官下方的筋膜。一直分离到气管中段,再使劲一拽,双侧肺脏被拉离了胸腔。这就是法医常说的“掏舌头”的解剖方法,通过这种方法,一是可以整体提取颈部和胸部的组织器官,二是可以将食管、气管的背后完整地暴露出来,方便检验。最后,高法医拿起一把剪刀,顺着舌根,先剪开了食管。

足球明星为何暴死球场7 “哎,这是什么?”高法医用剪刀尖挑起死者食管内的一个异物,说:“晓春,来拍照。”

“我最看不得你们‘掏舌头’了,太粗鲁。”孟晓春皱着眉头从观摩间走进解剖室,说道。话虽如此,她拍照的时候,依然保持着专业的稳定性。

“黑色的异物,还有好几处呢。”高法医说,“不过这个可不好说,食管内壁黏附异物太正常了,而且你闻闻,死者是醉酒状态,有呕吐也很正常。”

“是啊,他老婆说他当天晚上是出去喝酒了,说不定还是醉驾呢。”郝东说。

“食管内有异物很正常,但是气管里有的话,就不正常了,对吧?”高法医说完,又用剪刀剪开了气管。

这一剪,发现没有那么简单。死者的气管内壁有明显的充血迹象,也附着了一些黑色的杂质,还有少量的泡沫。高法医想了想,用力挤压了死者的肺部,随着他的按压,死者的气管内又有一些泡沫涌了出来。

“啥意思啊?你说是溺死啊?”张法医看到高法医的动作,立即明白了的用意,说,“这不可能,死者的肺部没有肋骨压痕,这么点泡沫,顶多算是呛进去几口水。还有,死者的胃内有不少食糜,都是干燥的,不可能是溺死。”

“我也知道这么轻微的呛溺,不可能溺死,但是你不能否认死者生前有呛溺的过程,对吧?”高法医说,“还有这些黑色的杂质,你想到了什么?”

张法医翻着眼睛想着。

“颅内正常,除了颞骨岩部有些微出血,其他都正常,没外伤。”高法医说道。

“所有的溺水窒息征象都存在,又有呛溺的反应,也要考虑这个过程啊。”田春达说。

“可是,这种呛溺,能作为死因吗?”孟晓春问道。

“我们喝水的时候呛了水或者游泳的时候呛了水,可能都会出现这样的征象。在绝大多数情况下,这种征象是不能作为死因的。”刘法医说,“可是,少不了有特殊情况啊!”

郝东点点头,说:“我记得曾经有一条国外的新闻传进了我们的微博,说是小孩子外出游泳的时候没事,回家以后就出现了发热、呼吸困难的症状,只是家里人当成感冒治了,结果小孩子死了。博主把这种现象翻译成‘干性溺死’。”

“这不是干性溺死。”孟晓春说,“干性溺死是指人在落水的瞬间,因为冷水的刺激,导致声门痉挛、喉头紧闭,这样水进不了人体,空气也进不了人体,活活被憋死。”

“对,这样解释很好记。”刘法医笑着说,“博主因为不懂得法医学知识,所以张冠李戴了。”

“那条微博我也看到过,我还以为是谣言呢。”孟晓春说。

“不,不是谣言。”刘法医说,“这种死亡,叫作急性呼吸窘迫综合征,也就是专家们说的ARDS。人体受伤、呛水后,微血栓、血管活性物质、炎症反应介质引起肺泡-毛细血管膜损害,产生肺水肿,肺泡上皮细胞损害,破坏了肺泡-毛细血管在血管屏障中的完整性,直接影响了肺泡表面活性物质的数量和质量,肺泡内的溺液又降低了活性物质的活性,引起了呼吸窘迫,甚至窒息死亡。这种疾病,有的很快,有的较慢,但一般都是在48小时之内发病。急性ARDS起病急,发展迅猛,预后差,死亡率超50%。发病的主要症状就是发热、呼吸困难等。如果发病急骤,会在很快的时间内就死亡。”

“你是说,死者就是符合ARDS,发病急骤迅速致死了?”田春达说。

“在排除了其它的死因后,虽然这种死因很少见,但一定就是真相了。”刘法医说,“而且,死者身上受了这么多的损伤,会更加容易导致ARDS的发生。”

“那你的意思是说,死者是在家里呛了水,出了门,被人家打了一顿,然后ARDS死了?”郝东说。

“不。”刘法医说,“在家里无论是喝水还是用水,都是干净的水,那死者食管、气管里的这些黑色杂质哪里来的呢?”

“喷泉池。”郝东恍然大悟。

“对!”田春达说,“你刚才还在说死者的面部都是泥巴,可是你想过泥巴的颜色问题吗?”

“哦,现场草坪的泥土是黄色的,而喷泉池里的淤泥是黑色的。”郝东说,“他是在喷泉池里呛了水,导致ARDS的。看来,这个人还真是喝多了,要去喷泉池里游泳吗?或者是去喝水?”

“显然不会。”田春达说,“你还别忘了,他身上有伤,是有被侵害的迹象的。”

“啊?你说,这是他杀?”郝东道。

田春达没有说话,用止血钳夹开了死者的口唇,指着死者的牙齿,说道:“刚才你清理了死者面部的黑色淤泥,但是口唇内部没有清理,也幸亏你没有清理。”

“口唇内侧有黑色淤泥。”郝东说。

“不只是口唇内侧。”田春达说完,从勘查箱里找出了一根探针,塞进了死者的牙缝里。随着探针针头的刺入,死者的牙齿后方被挤出了一些淤泥。

“牙缝里有泥?”郝东说。

田春达点了点头,说:“如果是死者自己跌进喷泉池的,可能会导致面部和口内有淤泥。但是他满嘴的牙缝里也有淤泥,一定是有一个力量,将他的头摁进了淤泥里,才会形成。”

“那么脏的水,想想就恶心,这人也太狠了。”孟晓春摇了摇头。

“那是怎么摁他头的呢?摁他的头,没留下损伤吗?”郝东问道。

田春达转头看着高法医,高法医一脸茫然,说:“没啊,头皮和项部都没有损伤。”

田春达见高法医还没有开始缝合头皮,于是走了过去,掀起死者的枕部头皮说:“你看,死者的枕部头皮全是暗红色的。”

“那是正常的啊,根据报案人的描述,死者被发现的时候,就是仰面躺在草坪上的。”高法医说,“根据尸斑形成的原理,枕部到项部之间,就是低下未受压处,所以这里的头皮,尽是尸斑啊。”

“对啊,就是因为有尸斑的掩盖,所以我们没有发现控制死者头部造成的损伤。”田春达说,“但是,肯定是存在的,只是我们找不到了而已。”

“被人打了一顿,然后把头摁进了污水池里。”郝东说,“多大仇啊。”

“也是这个人的一系列行为,导致了死者ARDS急性发作,而要了命。”田春达沉吟道,“不过,不得不说的是,这种死亡,是有很大的偶然性的。”

10

离开解剖室,回到案发现场。田春达对安义刑警说,“你的足迹看得怎么样了?”

安义挥了挥手,说,“足迹太多了,我们正在分门别类,把这两百多个足迹整理一下,不过这样看,新鲜的也不少。”

“那也是有用的,不能认定,还不能排除吗?”田春达说。

“对,能排除。”安义说,“我们试了试,只要走进这片草坪,一定是会留下足迹的。”

“那就成了。向海洋呢?”田春达又问。

“向海洋还在分析视频,量比较大,需要时间。”

刘所长突然走了过来,说,“不过,我估计也用不着他分析了,因为案子就要破了。”

“破了?”几个人异口同声地问道。

这个时候,刑警们的心情是复杂的,一方面为破案而感到高兴,另一方面因为不是靠技能破案而感觉有些失落。

足球明星为何暴死球场8 “线索是从调取通话记录的那一组侦查员开始突破的。”刘所长说,“通过对死者的通话记录进行调取,确认了死者接到的最后一个电话,也是最不正常的一个电话,是一个固话号码。经过对固话的调查,你们猜,是哪里的?”

刑警们一起摇了摇头,心里暗想,这个师兄,现在居然会卖关子了。

“是小区保安室的。”刘所长说。

“啊!保安!对对对!是保安!”郝东有些语无伦次,但是田春达知道他想说什么。

“我们检验发现,死者全身有二十多处规则棍棒伤。”田春达说,“极有可能就是保安经常使用的橡皮棍造成的。”

“是啊,保安室里,还确实少了一根橡皮棍。”刘所长神秘一笑,说道。

“这案子,也太简单了,没意思。”安义说道。

“可是,不对啊,保安为什么要打他?”田春达问道。

“这个,很有意思,你们别着急,听我慢慢说来。”刘所长又是神秘一笑。

看来啊,人年纪大了,话确实多,这个谁也逃不过。

根据刘所长的叙述,经过侦查员们的调查,昨天晚上是一个叫做曲跃的保安单独在保安室值夜班,到早晨五点钟才下班。案发后,刘所长就派出民警去找他了,当时他还在家里睡觉,在被警方传唤的时候,支支吾吾,表现出了明显的不正常。虽然到目前为止,曲跃还是没有向警方交代出什么有用的信息,但是通过外围调查,侦查员们发现,这个小区有好几个居民都有所耳闻,这个曲跃在他值夜班的时候,经常不在岗。小区里都在风传,他和某个女业主有不正当男女关系,经常会趁着自己值夜班、女业主老公不在家的时候,溜去女业主家里过夜。但是这个被风传的女业主是谁,住哪栋哪户,倒是没有人知道。

向海洋那边反馈回来的第一拨信息说,保安室附近是没有摄像头的,所以这个曲跃当天晚上究竟在不在保安室,或者去了哪里,不得而知。

“从保安室打出了电话,伤害他人使用的工具又是保安室里的工具,这不是他,还能是谁呢?”刘所长说道,“交代,只是早晚的事情。”

“可是,我有个问题。”田春达说,“如果真的是保安曲跃和死者栾铁平的老婆方媛有瓜葛,他们为什么要伤害栾铁平呢?”

“这可不好说,十命九奸,有了奸情,奸夫淫-妇图谋杀害正主的事情还少吗?”刘所长说道。

“不,绝对不会是这个动机。”田春达说,“我刚才说了,死者的死因,是ARDS,这是一种很偶然的死因。死者死亡,虽然是建立在外伤和被迫溺水的基础上,但致死绝对是偶然的。根据死者肺内的水分可以判断,这个摁头溺水的动作虽然凶狠,但是时间并不长。死者身上的打击损伤,也都很轻微。从这一系列动作来看,凶手的目的并不是要直接杀死死者,而是教训教训他而已。只是没想到,会触发极小概率的ARDS。”

“所以你一直在说‘伤害’,还没有说过‘杀人’。”刘所长捻着下巴上的几根胡须说道,“动机只是故意伤害,而不是杀人,死亡的结果是偶然性的。”

田春达点了点头,说:“我相信通过尸体解剖得出的结论。”

“其实,这也好理解。”刘所长说,“栾铁平的妻子方媛被带到派出所后,并没有太多的悲伤情绪。民警在追问后得知,这个栾铁平经常会家暴方媛。”

“会不会是栾铁平殴打方媛的事被保安知道了,保安看不下去,才下手伤害的呢?”孟晓春说道。

“我们派一个女民警带着方媛去医院做了检查。”刘所长没有回答孟晓春的怀疑,说,“她的身上确实有很多陈旧性的损伤,还有陈旧性的烟疤。”

“这个畜生!”孟晓春说,“如果是我,我也会帮她揍这个栾铁平一顿。”

“是吧,你看,假如这个方媛和曲跃有染,曲跃伤害栾铁平的动机就成立了。”刘所长说。

“昨天晚上,方媛挨打这事儿证实了没有?”田春达问。

“没有。”刘所长说,“医院检查,没有发现新鲜损伤。我们询问了周围的邻居,确实有邻居听到过他们家吵架打架,但昨晚没有,很安静。所以我们分析,是小孩子记错了时间。”

田看了眼孟晓春。

孟晓春果然嘀咕道:“我还是觉得这种事小孩子不会记错。”

“如果真的是小孩子记错了时间,那案发当天就没有引发故意伤害的导火-索啊。”田春达说。

“被家暴者的心理,不是我们能理解的。”孟晓春说,“他们有的一直缄默,有的会突然爆发,有的则用结束自己的生命来逃避。也许,这一天就是突然爆发的一天。”

田春达看了一眼孟晓春,没想到这个姑娘,居然会对被家暴者的心理有所研究,或许是上大学的时候,老师说到过吧。

“可是,动机说不清楚,我还是认为这案子里面有蹊跷。”田春达说,“假如是曲跃去和方媛幽会了,为什么伤害行为不是发生在栾铁平的家里?既然小区里都有风言风语,假如这风言风语里说的女业主就是方媛,那么曲跃和方媛的关系已经维持了好久了,为什么这时候才动手伤害?这个说不过去啊。”

“我赞同。”郝东举了举手,说,“而且没道理在栾铁平入睡了之后,又打电话把他喊下来进行伤害啊!”

“是啊。”田春达接着说,“虽然这块草坪在半夜三更的时候还是比较隐蔽的,但是总没有栾铁平的家里隐蔽。如果是曲跃憋着气,要报复,那只要等栾铁平喝完酒回来就动手好了,为什么要等他睡着了以后再打电话喊他下来呢?”

“而且,半夜三更,打什么电话才能把栾铁平喊下来呢?他又不傻,一喊就下来?”郝东附和说。

“对了,郝东说的这个问题很是关键。”田春达说,“可是,电话又确实是从保安室里打出来的,只可惜电话没有录音。”

“哪有那种捷径?”安义笑着说,“不过没关系,越复杂越有意思嘛。我现在就去提取一下保安室的电话机,看看能刷出多少指纹来。”

“对了,有足迹证据也可以说明一些问题。”田春达说,“提取曲跃的足迹,让安义看看他最近有没有进过草坪。安义都说了,虽然不能认定,但是可以排除啊。”

“可是,曲跃当天晚上穿的是哪双鞋,我们也不知道啊。”刘所长说。

“那就把他家里所有的鞋子都提取。”田春达说。

“那假如被他烧毁了呢?”刘所长问。

“不,我说过,这种死亡是偶然性的。即便是曲跃干的,他也想不到人会死掉,那么就不至于立刻想到去销毁证据了。”田春达说,“对了,方媛的鞋子也顺便一起提取。”

韩光在帮着安义排查鞋印,孟晓春去给向海洋帮忙分析视频,田春达和郝东两个人已经同法医完成了尸体检验,没有什么工作了,于是去现场小区里溜达。田春达相信这种“外围搜索”,总是可以找到一点什么的。

“田队,会不会和打电话没关系啊?”郝东说。

“和打电话没关系,那他半夜三更醉酒状态下楼做什么?”田春达说,“刚才理化部门来电话,说死者的BAC是110毫克每一百毫升。”

BAC是指血液酒精浓度,既然郝东那么喜欢动用英文缩写的知识储备,田春达也就故意考考他。不过,郝东显然是可以听懂的,说:“那如果是……梦游呢?”

足球明星为何暴死球场9 “别瞎说了,梦游,你以为是你啊?”田春达不禁想起当年和郝东一起出差,他半夜梦游找解剖室的事情 ,哑然失笑。

“我现在不梦游了。”郝东挠了挠脑袋。

“现在,我们捋一捋啊。”田春达说,“我们好像没有分析过曲跃、方媛的供词,对吧?”

“怎么分析啊?”郝东问。

“如果真的是曲跃、方媛干的,我之前说过了,不太符合作案人的心理状态。”田春达说,“如果不是他们干的,那他们的供词就应该是真实的。”

“对了,曲跃有了新的供词是吧?”

田春达点了点头,“刚刚刘所长他们对曲跃进行了二次审讯,给我传来了最新的询问笔录。曲跃说对方媛家是有印象的。说是一个月前的一天晚班,他在巡逻的时候,听见了方媛他们家里有吵架声,于是就上去看了看。当时上去的时候,方媛的嘴角是流血的,看起来是夫妻动手了。当时他觉得这是别人的家务事,就没管,离开了。”

“都受伤了,他一个保安也不管?”郝东惊讶道。

“很多人其实都是这样。”田春达说,“你想想,一个巡逻的保安都能听见打斗声,邻居听不见吗?可是刘所长他们查了报警记录,居然一个报警都没有。”

“冷淡啊!”郝东咬了咬牙。

田春达接着说:“既然曲跃没有回避和方媛的交集,那么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他确实是出去和某个女业主幽会了,但是为了不影响别人的家庭,所以不愿意交代出是哪个女业主,而这个女业主并不是方媛呢?”

“当然有这种可能。”郝东点头说。

“那就有个问题来了。”田春达说,“如果曲跃离开了,保安室是不是就没人了?保安室没人的话,凶手是不是就可以用保安室的电话来打电话,再拿走保安室的橡皮棍子?”

“逻辑上,是这样。”郝东说,“可是,如果是想伤害殴打某个人,没必要去保安室打电话啊,而且,他怎么知道保安室没人?如果有保安的话,他不是自投罗网,给警方提供个线索吗?”

“你说得也是,这一定是中间有个结没有解开。”田春达皱着眉头说道。

“是啊。”郝东说。

“你说,如果是保安干的,他为什么要把橡皮棍丢弃,而不是带回去?”田春达说,“死者全身没有开放性损伤,不可能沾染血迹,没必要把橡皮棍丢了啊。”

“对啊!”郝东拍了拍脑袋,说,“只有可能是别人去保安室拿了橡皮棍,打完人也没必要再给保安室送回去,对不对?”

“你现在知道我在溜达什么了吧?”田春达说,“只要凶手没把橡皮棍带回家,那么,我们一定会在小区里找到这根棍。”

“你早说啊,我们来翻翻垃圾桶。”郝东说。

“没关系,小区被警方封锁了,所有的垃圾都没运出去。”田春达说,“我这不是存着侥幸心理吗?不想扒拉垃圾。现在看起来,小区垃圾桶外面是没有橡皮棍了,最大的可能性,就在这七十多个垃圾桶里。毕竟从伤害他人的凶手角度想,把橡皮棍带回家没必要,还有风险。”

“你一路走过来,都数过了?”郝东瞪大了眼睛。

“既然扒拉垃圾势在必行了,那我们就以现场为中心,由近到远去搜索。”田春达说,“近处找到的概率大一些,要扔嘛,不会扔太远。哎,郝东,你人呢?”

说话间,田春达一侧脸,发现郝东已经不和他并肩而行了,再一回头,原来他已经开始扒拉垃圾了。田春达不由得心里赞叹,论能吃苦,郝东在刑警里真是很突出的。

“物证袋呢?”郝东依旧低头看着垃圾桶里,说道。

“啊?啥意思?你总不能运气这么好,扒拉第一个就扒拉出来了吧?”田春达笑着说。

“是的,在这儿。”大宝抬起头,看着田春达,用手指了指垃圾桶里。

田春达顿时一惊,立即打开勘查箱,拿着一个大号透明物证袋就蹦了过去。

“我说你小子,什么时候转运了?你不都是以‘黑’为特征的吗?”田春达一边说,一边戴手套。果真,一根黑色的橡皮棍插在垃圾桶的一角。

“所以才能找到这黑色的东西啊。”郝东帮着田春达把橡皮棍旁边的垃圾拨开,小心翼翼地拿出橡皮棍,放在物证袋里。好在垃圾很干燥,棍柄没有被污染,应该可以提取到一些痕迹物证。

“安义还在派出所吧?”田春达拿着物证袋一溜小跑,和郝东一起向附近派出所跑去。

安义此时正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边指挥着几名技术人员将从曲跃家里提取的十几双鞋子的鞋底花纹和刚刚清理出来的草坪上的几十种新鲜足迹进行对比,另一边用一台便携式502指纹熏显仪,对保安室里提取回来的电话机进行熏显。

他看到田春达二人跑回来,说:“你们又发现什么了么?。”

田春达扬了扬手中的物证袋,说,“作案工具找回来了。”

“橡皮棍?没被污染?”安义瞪大了眼睛。

“是啊,来,一块儿熏显吧。”田春达笑嘻嘻地把物证袋递给安义。安义小心翼翼地把橡皮棍拿了出来,放进了熏显柜里。

接下来的时间,几个刑警蹲在熏显柜旁,看着里面的物件逐渐被熏黑。然后看着安义把物件拿了出来,仔细地拍摄指纹。再然后,紧张地等待着安义进行指纹特征点的比对。

“嗯,看来你想的是对的。”安义在电脑上将一枚枚清晰的指纹放大,说。

“啥意思?”郝东问道,“什么是对的?”

“我们从保安室里的电话机上,提取了好几枚指纹,其中有曲跃的食指指纹。”安义说。

“继续说。”田春达催促。

“不过这根橡皮棍上,倒是只有一个右手四指连指指纹。”安义说,“却不是曲跃的。”

“那……”田春达正想开口追问,却被安义打断了。安义说:“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就是这个电话机上,有没有和橡皮棍上指纹一致的指纹。”

田春达点了一下头,等着安义下判断。

“有,电话机上有一枚完整的右手食指指纹,和棍上的一致。当然,指纹也不是方媛的。”安义说道,“其实我们之前做的足迹分析,也基本排除了曲跃和方媛。”

“那说明……”郝东还在翻着眼睛思考。

田春达拍了郝东后脑勺一下,说:“别想了,曲跃不是凶手,凶手另有其人。我们思考的家暴这一条线,很可能是不对的。”

“田队你说,这是好事儿,还是坏事儿呢?”安义抬起头,看着田春达,问道。

“案子没那么简单,有挑战性了。”田春达抱着胳膊,说,“可是,我们现在除了拥有凶手的指纹,似乎没有丝毫线索了。”

“是啊,总不能把死者的所有关系人都排查一遍吧?”郝东说。

“那是笨办法,有没有捷径,就要看一下向海洋那边的结论了。”田春达说。

11

不知不觉,此时已经晚上九点了,田春达等到达市公安局视频侦查室的时候,向海洋、孟晓春和几名视频侦查的民警已经在做扫尾工作了。

“现场视频环境有限,能看到特定的时间点有不少人经过。”向海洋见田春达等人走了进来,于是说道,“但是,视频的质量实在是不敢恭维,即便是能看到有疑点的人,也不知道画面中的人是谁,根本无法清晰化处理。”

足球明星为何暴死球场10 “也就是说,有疑点喽?”田春达问道。

“疑点还是有的。”向海洋调出一段视频,说,“你看这个人,在这辆车附近绕着圈,又拿手电筒往车里照。喏,还有这一段,应该是一个人,在做一样的事情。”

向海洋调出了三个视频片段,分别是被三个摄像头拍摄下来的。画面中一个穿着浅色上衣、深色裤子的男人,分别走到几辆白色车辆旁边,先是在车辆周围绕着圈,窥探着什么,然后用手电筒往车里照射。看上去,他就像是一个专门砸玻璃盗窃车内财物的小偷。

“小偷吗?”郝东问道。

“像。”向海洋说,“不过,和本案应该无关,而且这个监控的品质,连他的体形都看不清楚,更不用说面孔了。所以,没啥意义。”

“昨晚,有车内物品被盗窃的报警吗?”田春达问身边的刘所长。

“啊,没有。”刘所长看了看警务通里的信息,说道,“今天这个派出所只有栾铁平死亡这一起报警。”

“向海洋,你的发现很重要。”田春达若有所悟,“不能说没意义,很有可能这就是破案的关键啊。”

“田队,你从哪里能看出这要破案了?”安义好奇道。

“别急,我们现在要去现场一趟。”田春达神秘一笑,说道。

“这刚回来,又要回去啊?”郝东往椅子上一瘫,苦着脸说。

“如果这一趟,就能破案呢?”田春达说。

“那我就请大家吃小龙虾!”郝东说道。

“一言为定,出发。”田春达说。

一行人开着车,重新回到了案发现场。这个时候已经快晚上十点了,小区里的行人已经很少了。小区的中央,依旧围着警戒带,有两名派出所民警正在把守。因为草坪被围了起来,小区内的停车位就更少了,车辆停得密密麻麻。

“我们先去找一下,死者的车在哪里?”田春达说,“是个大众对吧?”

“对。”刘所长说,“我知道在哪里,我们下午来看过。”

刘所长带着大家,走到了一辆白色的大众高尔夫旁边,指了指,说:“这就是死者的车,每天上下班都开着。我们在车里搜过了,没看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田春达点了点头,绕着车辆看了一圈。车辆的右侧挡风玻璃内侧,放着一个挪车电话号码牌。看到这个,他心里笃定了一些。另外,车头右侧有一处擦痕,他让郝东打着手电,仔细看了看,发现擦痕上沾着一些红色的油漆。

“怎么着,要对车辆进行尸检了?”安义打趣道。

田春达顺着小区的小路走了一圈,把停在小区里的几十辆红色的、白色的轿车都看了一遍,边看,边在纸上进行记录。到最后,虽然有些失望,但他依旧胸有成竹。

“怎么破案?”孟晓春问道,“我们等着吃小龙虾呢。”

田春达转头问刘所长:“所有进出小区的车辆,都要有小区的蓝牙卡对吧?有蓝牙卡,说明在电脑系统中,有车辆的登记,对吧?”

刘所长点了点头。

“那么,现在把小区所有登记车辆的车牌照录入交警系统,然后把红色的车辆给我挑出来。”田春达说,“再排除我记在纸上的这些车牌照,剩下多少,看看。”

“ 这个不难。”刘所长转身走向派出所。

“我好像知道队长的意思了。”孟晓春恍然大悟。

“我也知道了。”郝东也恍然大悟。

“知道啥了?”安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田春达也不再卖关子了,笑着说:“道理很简单,从解剖的时候,我就确定,这应该是一起激情杀人的案件,而不是预谋报复。”

“嗯,死因和损伤可以说明这个问题。”郝东说道,“能找到凶手的指纹,也说明了这个问题。”

“既然是激情杀人,破案线索就比较难找。”田春达说,“但是向海洋的视频,给了我提示。首先,我们来看看视频上的这个人,如果不是一个小偷,那么他的动作有什么意义?他一定是在找车,找什么车呢?问题先放在这里。其次,死者是在居家准备就寝的状态,带着手机和钥匙下楼的,而且钥匙包里有车钥匙。”

“挪车!”安义大叫道。

田春达点了点头,说:“结合上面两种情况,排除巧合的话,打电话要求挪车可能就是叫死者下楼的方法。而且,死者的车内确实有挪车电话号牌,具备条件。可是,为什么视频里的人要左右看车呢?这时候我就觉得,挪车可能只是个借口。”

“轻微交通事故引发的报复心态,可能才是真相。”田春达继续说,“我看了死者的车,是白色的,而且他的车头有红色的油漆和擦痕。假如一个有红色车的人,半夜要开车出门,却发现自己的车子被人剐了,而且剐伤上有白色的油漆,那么他的第一反应,是不是要去找一下是哪一辆白车肇事的呢?”

“啊!怪不得视频上的这个人几次看车,都是在看白色的车!”向海洋也恍然大悟了。

“对,凶手发现自己的车被白色的车剐了,于是在小区里专门找白色的车,看哪辆白车上有红色的油漆。”田春达说,“结果,他找到了,死者的车上有。我刚才看过小区内所有的白车,除了死者的,都没有沾着红色油漆的擦痕。凶手和我一样,能发现这一点。所以,他怒气冲冲地就去保安室找保安,这也是正常动作,对吧?结果呢,保安不在。作为凶手来说,他的气不打一处来,只能自己解决了。所以凶手用保安室的电话,冒充保安让死者下来移车,同时又拿了保安室的橡皮棍在死者的车旁守候。”田春达说,“后面的事情,就不用我来推理了吧?”

“所以,找这个小区的红色车辆就对了。”孟晓春感叹道。

“对,凶手把死者打死,这是他自己也始料未及的。”田春达说,“所以,他可能是今天上午才知道此事。那么,他今天晚上很有可能不会把自己的车辆开回来,这是正常的犯罪心理。我刚才也进一步进行了确认,小区内的红色车辆,都没有擦蹭的痕迹。如果是临时补漆,一天的时间也来不及。”

“精彩!”孟晓春说,“向海洋,这次又是你立了大功!”

“不,不。”向海洋连忙红着脸推说道,“是有你帮忙,主要是田队的推理分析。”

“郝东,你准备在哪里请我们吃龙虾?”田春达笑着问道。

“好说,好说,我正好藏了几百块私房钱。”郝东挠着头说道。

“不喊上刘所长吗?”安义问。

“他们还要去抓人、审讯,怕是没有时间了。”田春达说。

13

第二天田春达一觉睡醒,案件也就破了。

排查抓捕的工作进行得很顺利。在经过车辆排查之后,刘所长他们发现这个小区内,有一辆红车当天没有开进小区。而这辆车是在车管所因为疫情而暂停工作之前,刚刚入户的。入户后,这辆车每天都停在小区,唯独昨天晚上开出去后没有回来。

于是侦查员就对车主进行了调查,并且调出了他其它时间在小区里遛狗的视频,经过体态和步态的比对,大致认定这人就是视频里找车的男子。

在确定男子住处的门牌之后,侦查员开始了抓捕行动。当然,这个男子看到警察站在门口的时候,直接束手就擒了。毕竟有指纹和足迹这么直接的证据进行佐证,所以犯罪嫌疑人杜力连抵抗都省了,直接交代了。

谁是幕后策划人1 5月12日晚上7时左右, 南山市刑侦支队收到一个匿名举报电话,举报人是女性。举报人称当晚7点30分左右,有两名东北来的毒品贩子准备在温泉旅馆与毒品贩子交易毒品,并特别强调此次交易额在百万元以上。当问及举报人有关情况时,举报人却什么也没有说就挂断了电话。

虽然是匿名举报,但警方并不敢掉以轻心,于是警方立刻通报温泉派出所,要求他们马上去温泉旅馆核实是否有两个东北来的人入住,如确实有,就设法控制起来,缉毒支队与刑警支队的警察正赶赴现场。

温泉派出所值班的副所长接到指挥中心的电话之后,深感事态紧迫,一分一秒都延误不得,于是连警服都顾不上换就急匆匆地率两名警察赶到温泉旅馆。

一查入住登记,果然有两个东北来的客人入住,入住时间是当天下午6点20分。确认那两个东北人是住在二楼的201房间之后,张副所长考虑到身着警服目标太大,稍有不慎就会打草惊蛇,过早暴露警方的行动,于是决定带警察到旅馆外面监控。没想到他们刚要出门的时候,与大门正对的楼梯口出现两个神色慌乱的男人。张副所长用眼光问询总台小姐,总台小姐让人不易察觉地点点头,意思这就是那两个东北人,但是没有等张副所长回过身来,那两个东北人已经掏出枪来冲着距离他们最近的警察开了两枪,随即掉头往回跑。

张副所长顾不上察看被击中的警察伤势,就与另外一位警察紧追上去,最后在旅馆的后花园里僵持了十几分钟的样子,等到缉毒支队和刑警支队的警察赶到,经数度枪战,最后击毙那两名持枪案犯。

让刑警支队队长田春达深感遗憾的是没有活捉那两名持枪案犯,但同时他也清楚地知道,在那种情形之下,活捉谈何容易,从事毒品犯罪的人大都是亡命之徒,也大都是惊魂落魄之辈,稍有风吹草动,他们就会做出近似疯狂的举动。但一见穿着警服的警察就开枪,让田春达总觉得有些怪,尽管这种行为屡屡发生过,但从以往的案例来看,一般都是在案犯确定自己已经暴露给警方之时才会如此。那么那两个案犯又是如何确定这一点的呢?首先在现场并没有发现一丁点儿毒品,当然作为通常的毒品交易方式,现场没有发现毒品也是正常的,极有可能是藏匿在另外的地方,待到自认为安全的时候才会拿出来。然而案犯身上没有毒品,相对而言就应该心虚的程度小一些,不至于一见警察就开枪呀。一见警察就开枪,显然他们确定自己已经暴露给警方了。那么他们是如何确定的呢?一种可能是有人通风报信,告知他们已被人举报。但从现场情况来看,这两个人没有手机之类的通讯工具,一入住温泉旅馆,与外界的联系仅仅依赖于旅馆房间里的电话,但据旅馆确认,那两个人进入房间之后,没有使用过房间电话。旅馆之所以如此肯定,是因为恰巧那几天旅馆的外线电话出了故障,还没有修好,内部电话畅通,外线则根本打不出也打不进。也不可能是入住之前确定自己暴露的,否则的话他们还会老老实实地入住吗。

另一种可能就是见到什么人之后方始确定。如果真是如此的话,那么当时他们见到与此案有关联的唯一的人就是送钱去的那个年轻女子。据总台小姐证实, 大致在当晚7点20分的时候,一个年轻女子手里提着一只黑色的密码箱走进旅馆,她先是到总台询问,是否有两个东北来的客人住在这里,得到肯定答复后,

她便用总台的内部电话往201房间挂通了电话, 告知自己是张先生派来送材料的。随后不久那两个东北人其中一个走到楼梯口对着女子招了招手,女子便提着

箱子上楼了。也就是她上楼不到十分钟的光景,派出所的人就到了,其后便发生了

枪战。

田春达看到这里,反倒觉得越看越糊涂。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从现场勘查记录得知,在201房间里发现了那个女子的尸体。是被利器刺杀的,两刀刺入腹部,刺得很深,另外两刀刺入心脏,剌得很准,想必凶手力大如牛,而且也是行家里手。

同时现场发现那女子提来的箱子里装着一百万现金,不过全是假钞。有一

点田春达并不糊涂,十有八九是东北人发现送来的全是假钞,自然认定自己被对方出卖了,一怒之下动手杀死送假钞的女子,然后仓皇出逃。当看见警察更加证实了自己的认定,于是先开了枪。这一点假设大致是与事实八九不离十的。然而让田春达不明白的是,那个女子究竟与此案有多么深的关联?假如认定女子是这次毒品交易的一方的代表,那她的举动就是反常的。第一个反常是她进入温泉旅馆后的举动。照理而言,这次交易的时间与地点可能都是她这方面安排的,既然如此,那送钱来的女子应该知道东北来的人住在哪里,也应该知道住在几号房间,即使是某种原因不知道,也应该在没有外人能够旁听到的地方用电话或者别的什么隐蔽方式确定以后再进旅馆。而不会若无其事地到总台询问,也不会旁若无人地打电话到201房间。如果她深知此案内情,不会如此张扬。如果她知道箱子里的一百万全是假钞,便不会来的。这是第二处反常,因为这一百万假钞制做得并不高明,识别出来并非难事。任何人都能预见到那两个东北人识别出来是假钞会有什么样的举动,她这样做与送死相差无几。再者,如果她是毒品道上的人,她绝不会用假钞从事毒品交易的。就算是东北人当时没有识别出来,但以后早晚会识别出来,一百万不是个小数目,没有人会善罢甘休的。这样做的结果,必会遭受恶果。如此看来,送钱女子可能是不知情的。她是被人利用的工具。

利用她的人究竟是抱着何种目的呢?利用她完成一件带有欺诈性的交易?不合情理。现场没有发现毒品的事实说明,此次交易不是那种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式的交易,而是先验钱后交货。会不会寄希望于东北人识别不出来?也不像。拥有这么一大笔数量假钞的人一定是专门从事假钞犯罪活动的人,会天真地幻想制作如此粗糙的假钞不被人识别吗?特别是毒品贩子识别不出来,可能吗?不可能。那会是什么目的呢?

目前当务之急便是尽快查出送钱女子的身份。

2

“5.12”专案组根据案情划分出三个工作小组,第一工作小组主要负责那两个东北人的身份查证。从两人所携身份证上得知为沈阳市人,而经查证其身份证都是伪造,只有设法从毒品犯罪记录上寻找那两人的身份。但可资帮助的线索几乎没有。

第二工作小组的主攻方向是查证送钱女子的真实身份。

第三工作小组重点放在了本地已发生毒品和假钞案件的重新发掘工作上面。

田春达带领部下再赴温泉旅馆进行调查。

温泉旅馆整体规模不大,总共也只有二十几间客房。小是小了一些,但一应设施却相当齐全,所谓麻雀虽小然则五脏俱全。

谁是幕后策划人2 可这座旅馆的位置却让人有些不明白。它既不在繁华热闹的风景区里面,也不是建在交通便利的风景区门外,而是修筑在温泉对面一座高高的山上。要去入住的客人非得耐心地攀爬曲里拐弯的近三百公尺的盘山道才能如愿抵达。当然也可以坐出租车上山,不过那非得不下雨的时候。哪怕是飘点儿零星小雨,上山的路面上就如同抹上了一层油似的,你给司机多少钱他都不愿意上山。

交通如此不方便,旅馆的生意想必是清淡的吧?

但田春达上山后才知道,温泉旅馆生意相当红火。一细打听才知,许多外地人到温泉旅馆来,温泉不泡,风景不逛,专门是来打麻将的。特别是在周末,有的单位组织职工到温泉旅馆来打上两天麻将,以此作为犒赏职工的方式。

所以这家旅馆平日里门可罗雀,而一到周末或节假日,不预先订好房间,那是无论如何住不进去的。

那么选择温泉旅馆为毒品交易地点的人肯定对此十分熟悉。5月12日是一个星期二,旅馆一定是旅客稀少或无人,再加上其地势偏僻,作那种勾当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简要说明来意后,当晚值班的总台小姐被领到田春达面前。

由于平时无人上山,每天总台与客房都是一个小姐兼顾了。田春达请她再把当晚的情形说一说,也许能发掘出过去忽略的地方。

总台小姐说,“那两个东北人是在下午6时20分左右上来的,一进大堂,就说登记之前要看一下房间,我说用不着看,因为房间都是空的,但那两人非坚持不可,我只好领着他们去看。那两人看起来有些怪。”

田春达问,“怎么怪

呢?”

总台小姐说,“一般住客选择房间,都是细细地察看房间内部的设施,而那两个东北人却只看外不看里,几乎把所有的房间都看过,最后偏偏选上了二楼的201房间。我好心好意地劝说,201房间紧挨着楼梯口,又吵又不安全,没有想到,这么一劝,反倒把其中一个东北人劝火了,他一横眉,‘老子又不是不付钱,你管那么多干嘛?’我心里嘀咕,这是哪来的神哟,怎么好坏话听不出来。另外一个东北人急忙劝阻住同伴,跟着我下楼登记。办完入住手续,我提醒说,由于没有别的客人,要去餐厅吃饭必先去预约。那个东北人说那就不吃了,买一箱啤酒就当饭吃了。我说啤酒只有旅馆的小卖部有,可是这会儿小卖部值班的人不在,要到7点钟左右才来。东北人就说他放在总台一百块钱,请我到时买了以后送到房间。

7点10分左右,我扛着一箱厅装啤酒送到201房间,到了门口,刚要伸手按门铃,房间的门猛地从里面拉开,几乎是同一瞬间,冲出一人,不由分说地一把抱住了我,粗鲁地用胳膊肘子从背后紧紧地箍住我的脖颈,另一只手握着一把匕首抵在我的下巴上。我当时连气都喘不上来了。另一个东北人也冲了出来,一看是我,再一看地上的那一箱啤酒,赶紧拉开了同伴,说了一句对不起,就回到房间关上了门。我只好揉着被弄痛的脖子没好气地下楼去了。”

听到这里,田春达感到这两个东北人像是惊弓之鸟,随时随地都害怕被别人出卖,也太不沉着了。他似是不经意地问:“你看见那个送钱女子时的感觉还记得吗?”

总台小组腼腆地笑了起来,“那个小姐一看就是那种有钱不会花的人。她身上穿的衣服质地相当不错,就是款式太俗气了,本身她就胖,又穿上那么一套短裙时装,两条腿更显得粗了,再加上不配丝袜,就更像刚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两条白生生的粗藕。但面相长得还可以。”

田春达微笑着说:“可能她的文化程度不是很高。”

“还有呢,”总台小姐又进一步说,“你还没看她的手呢?圆胖圆胖的,套上的戒指就像是嵌到了肉里一般,而且一双手套满了十个戒指,也不知道哪一个是真的。”

田春达想,看来送钱小姐文化不高,职业不会是诸如银行职员,公司文秘等白领阶层的人。但也不会是刚刚从农村出来到城市混世界的农村妹。大概是那种

出来有一段时间,傍上了什么大款,手里有了一些钱但又没有完全除掉骨子里土腥气的那样一类人。

而且田春达想起,在阅读现场勘查记录时,法医在被杀女子的胸罩里发现藏有几百元钱纸币,这种藏钱方式,一般是那种风尘女子所常用的方式。如果真是这样一类人,那查找范围应该不是很宽泛的,因为从以往的经验看,这样一类人大都集中在饮食业和娱乐业中,只要能够查出她的所处区域,查出她的身份不会是一件太难事。

田春达和跟随刑警又来到温泉派出所。派出所的警察告诉他们,当晚送那两个东北人和送钱女子上山的摩的司机都查到了,据他们说,那两个东北人是乘坐中巴来的,下车后曾打听过温泉旅馆的位置,想必是头一次来。而送钱女子是乘坐一辆红色的捷达出租车来的,本来是想让司机直接送她上山,可是因为下雨,司机执意不去,双方争执了一会儿,送钱女子这才下了出租车,换乘摩的上了山。显然送钱女子是来过温泉旅馆的。她一开口就能准确说出上山摩的的价钱。

如此一来,真是让田春达犯难了。因为本市用于出租营运的绝大多数是捷达车,又绝大多数是红色的。没有人记住车牌照,在数千辆红色捷达车中查出搭载送钱女子的那一辆,那可真是大海捞针了。但不管是不是大海里捞针,哪怕是捞一根头发,那也非捞不可。

田春达迅即安排警力开始在数千辆红色捷达车之中寻查。

查了整整一个星期, 却一无所获。没有一个司机记得5月12日那一天下午送一个女子到过温泉旅馆。

据查证的汇总情况,特别是出租车管理所提供的情况看,几乎可以肯定送钱女子搭乘的车不会是市区营运的出租车。因为送钱女子搭乘的时间恰逢出租车换班时间,一般出租车都是由两个司机开,一个跑白天,

另一个跑夜晚。换班时间假如乘客要去的方向不对,司机都不愿意搭,更不用说要

到距市区几十公里之遥的温泉旅馆了。除非是搭乘那种区县拉客进市里而要返空回区县的出租车。也许出双倍价钱司机就会破例跑一趟。为了验证这种可能,田春达决定亲自试一下。

这一天,他专门等到下午出租车换班时间在解放桥喊了一辆出租车,等车子一启动,他才说要到温泉旅馆,就如他估计得那样,司机一听温泉旅馆,立马停了下来,说:“对不起,我要交班了,请你换别的车吧。”

田春达说:“我给你双倍车费。”

司机说,“你就是给我五倍车费我都不能去。我要交班了。”

田春达故意面露难色地说,“那怎么办呢?我可是真有急事。”

司机想了想,说,“我只能把你搭到南大桥,看那里有没有区县来的返空车,如果没有那我可就无能为力了。”

田春达不明白何以一定要到南大桥,司机说一般返空车都在那里等客。

田春达心里一阵兴奋。

谁是幕后策划人3 到了南大桥,果然如司机所说,有好几辆返空车等在那里搭客。

田春达立刻招来队里的刑警,紧锣密鼓地查了一个通宵。最后终于找到送钱女子搭乘的那辆出租车。所谓一处通百处通,这个司机又刚好与搭送钱女子到南大桥的市区出租车司机相识。

于是第二天一大早。警察们顾不上休息,一鼓作气地找到了那位市区出租车的司机。

据他回忆, 那天下午6点40左右,在中心电脑城过街天桥前上来一个年轻女子,说是要到温泉旅馆,司机当即停下车,也是说要交班了,请她换辆车。那女子说这会都要交班了,到哪去换车,并说愿意付双倍车费,司机还是不愿意去。那女子说那就拉我到出租车管理所好了,看看拒载会怎样处理。司机一听,知道今天碰到刁钻的主儿,于是好言好语商量是不是到南大桥换到里坡的返空车,那女子问如果那的车也不去呢?司机很惊讶地说,难道小姐你不是本市的人吗?温泉旅馆是到里坡的必经之路呀。后来就换了一辆回里坡的空车,司机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个司机同时提供了两个至关重要的细节,一个是那天虽然下着雨,但那女子的皮鞋上没有沾上多少泥水,另一个就是那女子头发上散发出很浓的发胶香味。鞋上没有沾上多少泥水,说明她没有走很远的路,发胶香味浓说明她刚刚做过头发美容,再把这两个细节合在一起,查证就可以相当明确地有的放矢了。

田春达带着刑警立即对中心电脑城附近方圆一公里范围内所有的美容美发厅进行了梳头发似的侦查,没用多久就查到送钱女子的身份:她是芳芳美容院的美容小姐。

芳芳美容院与附近诸多美容厅相比,并没有多少明显的不同之处,最起码从外面看上去,都是相差无几。论其规模,称之为院有些名不副实,因为就是把它小二层楼所有的面积加起来,也不过四十来个平方米。不过眼下时兴按自己的兴趣来取名称,譬如面积很大却特意称之为什么什么屋,面积很小也可以称之为什么什么发型设计中心,而不管取何种名称,面向顾客的服务项目大抵都是一模一样的。

芳芳美容院也是如此。楼下的二十几平米均匀地用层板隔成两小间,外小间一面大镜子前摆放着三把椅子,主要是做头发。里面一小间则并排摆放着两张美容床,主要做美容。里面小间最里侧的角落处,安置着一架小木楼梯,说其小,是又窄又陡,顺着往上去,就能到二楼。二楼虽说与一楼面积相等,但一上去却觉得很小,很闷,也很暗。楼上全部用层板隔成几个单间,每个单间里只能放下一张按摩床。显而易见,楼上是专为做男客生意而设的。

这样一类美容美发院一般程序都是一样的,男客进来洗头,美容小姐就会劝你洗脸,做按摩,有的甚至打出招牌提供全套服务。也因此一些美容美发场所沦为提供色情服务的地方。

芳芳美容院怎样,田春达觉得不会清白,否则何以会把楼上全都设置成按摩单间呢?但这会儿还顾不上对这件事深究。田春达首先要做的事,就是找到芳芳美容院的老板——刘芳芳。

刘芳芳今年二十六岁,东阳人。三年前到南山市打工,做了半年多的餐厅服务员,便转而从事美容美发行业,开头是在别人的店面里干,后来自己当起了老板,开了这家以自己名字作为名称的美容院。

她一共雇用了三个美容小姐,“5.12”案件中送钱女子就是其中一个。送钱女子名字叫尹红,今年二十二岁,木桥镇人。何时到南山市打工不清楚,只知道在

刘芳芳这已经干了将近二年了。

问及尹红5月12日去温泉旅馆一事,刘芳芳直言是她让尹红送东西到温泉旅馆的,并说尹红一去便没有了踪影,刘芳芳还以为尹红不辞而别了呢。

田春达下意识地感觉

到案件又要步入迷阵之中了。

事情的经过,刘芳芳讲述得很简单。

5月12日下午,4点来钟的样子,一位张姓客人来做美容。因为是熟客,刘芳芳亲自为他洗面,洗着洗着,张姓客人聊天似地说起近来生意红火得让他顾不过来,比如说今天吧,晚上要请一家大客户吃饭,签协议书,而另有一家客户在温泉旅馆等着他去送一些材料。都是在晚上,又都是同等的重要,真让他分身乏术。

说着说着,他突然问刘芳芳,她能否帮他把材料送到温泉旅馆,刘芳芳先头以为张姓客人是在说着玩呢,她于是也开着玩笑说,这么重要的事情我哪里干得了呢,万一做不好那不是耽搁事情了吗。张姓客人说,很简单,只要把材料送到就行了。并一再坚持请她帮一下。刘芳芳这时明白不是开玩笑了,于是推脱说,我哪里抽得开身呀。张姓客人说,那就找一个小姐送一下嘛。刘芳芳说,小姐也抽不开身。张姓客人知道刘芳芳心里想着是什么,于是很爽快地拿出500元钱,说就算是小姐的误工费吧。刘芳芳见此情形,考虑一是送件东西就干得几百元钱,二是张姓客人是熟客了,于是就答应下来了。洗完头,张姓客人匆匆离去,说是去取东西。大致走了将近一个小时,张姓客人手里提着一只密码箱回来了,交给刘芳芳,又交代好相应的事情后匆匆离去。

到下午6点左右,刘芳芳喊来尹红,说是代一位熟客把这箱材料送到温泉旅馆。尹红起先不大情愿,刘芳芳好言相劝说,熟客是得罪不起的,何况交办的事也很简单,只要把东西送到就行了,看样子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 又塞给尹红300元钱,说是客人给的车费和辛苦费。尹红也就不再说什么,让另外一个小姐给自己吹了一下头,就提着箱子上路了。

刘芳芳的讲述是真是假,田春达一时难下定论。但是可以肯定的是箱子是刘芳芳交给尹红的,并且尹红不知箱子里所装何物。这与当时对送钱女子的推断一致了。

那么刘芳芳知不知道箱子里所装何物呢?

如果她不知道,那她的讲述就有可能是真实的。如果她知道,那她的讲述就是

事先编造好的。美容院人来人往,有经常来的,也有来几次就不照面的。编造一个

客人的故事应该说是极为容易的。可是假如刘芳芳知道内情,那她的动机又是什么呢?

打发雇用的小姐去送百万假钞,其结果刘芳芳应该是能够预见到的。明知会有什么样的结果还要去做,那她总得有一定的目的吧。把假钞送到东北客的手里,不会是刘芳芳的最终目的,也许这样做的结果才是她想达到的目的。即使如此,刘芳芳这样做并不聪明,尹红送交百万假钞到东北客手中之时,也就是她香消玉殒之日。就算是东北客出逃成功,假钞和一具女尸足以引起警方高度重视,那么追到刘芳芳身上只是迟早的事。

从这一角度看,这又是刘芳芳不愿意看到的结果。再者,假如刘芳芳是知情者,

那她一定也是毒品与假钞的知情者。她应该知道个中的厉害的。要不她就是智商不全,要不她就是智商极高,不管是哪一种,她都不愿意轻易地把自已暴露给警方。再加上那个匿名举报电话,这宗毒品与假钞双料案绝非是一宗简单的案件,因

此也就不能用简单的方法去对待。

谁是幕后策划人4 不管刘芳芳的话是不是编造出来的,设法查找张姓客人的工作就成为田春达和刑警们下一步的主要工作。

据刘芳芳以及另外两个美容小姐提供的情况得知,张姓客人叫什么没有人问过,他自己也从来没有讲过,自然也就没有人知道,只知道他是天津人,到本市做电脑生意,说是在什么电脑城里有好大的铺面,生意做得很大,经常来做美容,每次出手也很阔绰。但从5月12日那一次后就再也没有来过了。

刑警根据刘芳芳和另外两个美容小姐的描述画了一张素描像,田春达想,他经常来,很可能他工作的地方距芳芳美容院不远。本市共有三家电脑城,而距芳芳美容院最近的就是中心电脑城了。

于是田春达和刑警来到了中心电脑城,依据那一张素描像查找那位张姓客人。

好在电脑城规模不大,一共六层不知什么原因只租满了三层,再加上公司与公司之间彼此都挺熟悉,所以没有费多大的劲就按图索骥查到了那个张姓客人。

张姓客人名叫张伟光,今年39岁,天津市人。原是天津一家电脑销售公司的外联部职员。三年前到南山市筹办分公司,其后便以分公司副总经理的身份留在了南山市。

据南山分公司的现任总经理介绍,张伟光由于是总公司董事长的外甥,什么也不会做,什么也不愿意做,在天津就是光领薪水不干事。董事长也很恼火,但又无奈,因为张伟光的父母都已过世了,又没有别的什么亲属可以投靠,只好将就着。后来到南山市建分公司,原想让张伟光出来见识见识,好为将来做些打算。谁想到他一到南山,正事没做一件,倒是结识了一大帮子本地的混混儿,整天与那些狐朋狗友吃喝玩乐,还惹出许多事情出来。分公司成立后,董事长几次召他回天津,他就是不回。最后让他担个闲职由着他去折腾,也许是由着他去自生自灭吧。

张伟光高兴了来分公司转一圈,不高兴了来都不来。每个月的薪水都是会计直接拨到他的信用卡户头上。近来有一阵没有来过了。前一阵老是有一辆挂着部

队白色牌照的高尔夫轿车来接他,至于他现在何处,就没有人知道了。依据分公司提供的地址找到张的住处,也没有找到张伟光。

张姓客人可以肯定就是张伟光,假如刘芳芳所言为真,那么百万假钞就是张伟光拿来的。假钞从何而来,为什么要委托芳芳美容院的人去送,张伟光在假钞与毒品案中扮演了什么角色,这都必须从张伟光身上查证。人的身份是查到了,但人却了无踪迹,查到这一步时,田春达开始察觉到所发生的一切,人为预谋的痕迹越来越显露出来了。

而从整个策划过程看,张伟光不像是策划者。张伟光是那种纨绔子弟类型的人,这种人往往是有贼心却无贼胆。实际上张伟光没有策划的能力,很可能他也是整个谋划过程中的一个卒子而已。甚至可能是一个永远过不了河的卒子。

3

“5.12”专案组召开工作会议,市委政法书记亲临会场听取此侦查进展情况汇报。

负责东北方面的第一工作小组进展缓慢。

“那两个东北客所持身份证即是伪造,就有可能根本就不是长春人,这一点已经得到长春警方的确认。再把查找的范围扩大到整个东北三省,但仍然一无所获。

“另外,从所有犯罪记录,包括毒品犯罪记录当中也没有发现这两个人的任何线索。但从现场那两个东北客的所作所为判断,显然是惯犯,没有前科记录简直是不可思议。”

政法书记问:“那么是根据什么认定是东北人呢?”

田春达汇报:“主要依据两点,第一,匿名举报电话中明确讲到是东北来的毒品贩子,第二,则是依据温泉旅馆总台小姐的证实,口音是东北的。”

政法书记听完摇了摇头说,“我是河北保定人,在南山就有许多人误以为我是东北人。南山人,尤其是与北方人接触不多的南山人从口音上区分不出东北与河北的差别,也许那两个人不是东北人而是河北人也说不一定,另外,匿名电话的确认不足为据。所以查找那两个人身份的工作范围应该再扩大,一直扩大到整个河北。那两个人如此穷凶极恶,不是惯犯那才叫怪呢,重点查犯罪记录,要快,尽可能快地找到有利的线索。尤其是在南山市方面的查证无进展之际,应设法从东北,河北找到线索。必要的时候,可以请求公安部出面协调。

田春达继续汇报:

重点讲述了查证中遇到的几个疑点:

“第一个疑点,安排东北客到温泉旅馆,委托美容小姐送假钞,然后向警方举

报,这是经过精心谋划的完整过程。但是谋划人如何肯定事件的发展一定是依照其谋划的步骤而进行呢?谋划人必须有下面几方面的把握:

其一是有把握东北来的毒品贩,对他提出的交易地点,时间没有异议。那么他就必须与东北客关系非同一般。既然非同一般,他送假钞,匿名报警,实际上是把与自己关系非同一般的人出卖给警方了。谋划人很可能也是毒品与假钞双料罪犯。如果真是这样,那他应该比谁都清楚这样做会给他带来什么样的后果。匿名举报不仅自身不得利反而会因此付出相当大的代价,会是什么样的理由非得这样做呢?假如是为了报复或者类似的理由,那他完全可以不用送假钞,直接举报,同样也可以达到他的目的。换句话说,如果谋划人认定假钞这一步是必不可少的,那么谋划的目的就不仅仅是针对那两个东北人的。还可能针对谁?这是我们力图澄清的重大疑点。

其二,为了保证谋划的实现,谋划人必须肯定刘芳芳会同意派人代送假钞。而从目前情况看,似乎谋划人并没有这方面的肯定。张伟光先是空手到的芳芳美容院,与刘芳芳谈妥之后,才又回去取的箱子。如果与刘芳芳谈不妥,或者说派去的人找不到温泉旅馆,再或者送钱的人是在接到举报赶到现场的警察之后才到,那么假钞这一步就是枉费心机了。但假如谋划人认定假钞是必不可少的一步的话,那他就不能允许出现这几种可能。可不可以这么说,假如刘芳芳拒绝了派人代送假钞,那就有可能张伟光自己去,反正一定要有人把假钞送到温泉旅馆,而且必须是赶在警方的前面。如果张伟光知道箱子里面是什么东西他就不会去,但又总得有人去,于此看来,谋划人能够肯定刘芳芳不会拒绝的,但是不是也能肯定一定会派尹红而不是另外两个美容小姐去呢?我们在查证当中对此也深感蹊跷,三个美容小姐当中只有尹红一人知道温泉旅馆的确切位置,但刘芳芳并不知道这一情况。刘芳芳解释为什么要派尹红去,是因为晚上7点以后,来做按摩的客人渐渐多起来,另外两个美容小姐抽不开身。而尹红是只做美容不做按摩的小姐,所以才特意派尹红去。这中间还有什么隐情,尚待进一步的查证。而从谋划人的角度看,也只有派尹红去才不会节外生枝,难道这真是巧合不成?从这两方面疑点推论,东北客被击毙,百万

假钞遗留现场,尹红被杀,这全部加起来并不是谋划者的最终目的,所有这一切不过都是他实现最终目的的手段和前期必要的步骤。如果真是这样,我们的侦查重点必须做出针对性的安排。”

谁是幕后策划人5 几个领导低声商量了几分钟,政法书记问田春达:“假如真是像你判断的那样,你打算怎么调整侦查重点?”

田春达似有所准备地回答:“把明查换成暗查。从整个情况分析,谋划人很有可能是想借我们警方之手达到他的最终目的。假如我们对外公开表态,由于没有足够的证据,侦办工作只有暂时告一段落。谋划人一旦知道警方打算把这个专案挂起来,一定会有新的动作,我估计是设法促使警方重新开始侦办。一旦谋划人动起来,多多少少总要露出些什么,我们就有可能获取新的线索。”

听取完田春达的工作汇报后,下午局党委召开紧急会议。下午5点多钟的时候,局党委会结束,并立即召集专案组成员,宣布了局党委的决定。大意是原先第一工作小组扩大查证范围,尽快派出新的警员赴河北,重点调查当地犯罪记录。第二工作小组与第三工作小组合并,组成新的工作小组,负责人为田春达。此组的侦查工作由明查转入暗查,对外小组名称定为5.12专案善后组,并以市局内部通报形式通知各有关部门。

第二天几家南山市较有影响的媒体上同时报道了一条消息,大意为南山市警方近日破获一起重大假钞交易案件,交易案犯因拒捕被当场击毙,缴获巨额伪钞。市委政法委书记和市公安局领导看望了受伤的警员并奖励有功人员。

田春达立即着手安排新工作小组的工作。他先是分立二个工作小组。第一小组负责对芳芳美容院进行严密的监视,并与其它部门协调,近期所有例行治安,消防类检查绕过芳芳美容院,以免打草惊蛇。第二工作小组负责查找张伟光的下落。一方面与天津警方联系,一方面寻找张伟光在南山市的朋友,重点查找那辆部队牌照的高尔夫轿车。

这时田春达感到自己责任重大。万一自己关于谋划者还有最终目的的判断有误,后果不堪设想。他又重新寻访一遍所有的证人,又对整个卷宗翻过来覆过去研究了好几遍,更加坚定了这一判断,于是定下心来静候幕后谋划人出洞。

首先打破僵局的是河北传来消息,那两个被击毙的人身份查到了,那是两兄弟,哥哥叫赵浩,弟弟叫赵明,是河北廊坊人。1992年兄弟俩因为打架斗殴致人重伤而被判刑。96年刑满释放后,被当地一个赌博集团搜罗去做保镖。这次到南山市据说是追赌债,其详情有待再查。

尽管还没有牵出南山方面的人出来,但基本上证实了匿名举报毒品交易的虚假,举报人知道赵氏兄弟住在温泉旅馆,也知道送假钞的人到达的大概时间,而却搞错了赵氏兄弟的来意,这是根本不可能的。而可能的是举报人就是谋划人或者参与了谋划,为了达到谋划的目的,故意把追讨赌债说成是毒品交易,这样做只能达到一个用意,那就是如此才能引起警方的足够重视,警方才能迅即出动赶赴现场,才能抓获或击毙赵氏兄弟,才能发现百万假钞,才能立即立案侦办。如此一来,假钞的作用更让田春达感觉到非同一般了。

谋划者实际上是用假钞一箭双雕,给讨债的赵氏兄弟送去如此巨额的假钞,再向警方报案,那赵氏兄弟不死也得脱层皮,就是浑身长嘴也说不清楚了。所以赵氏兄弟一见假钞,顿感事情不妙,先是捅杀尹红,接着仓皇出逃,一见着警服的警察就开枪,最后被击毙。

那么另一箭是冲着谁去的呢?如果说以前对此尚属推断猜测的话,那今天就已经是确凿不过的事实:谋划者运用假钞道具,不仅仅是对付赵氏兄弟的。究竟是对着谁?为什么?这已成为此案的最为关键之处,田春达也由此感到自己正在承受越来越大的压力。

南山市方面查证的进展不是十分理想,警员们查遍了所有的驻南山部队,没有找到这辆白色的高尔夫轿车。

监视芳芳美容院的工作也没有让人兴奋的进展。只是能够确定,芳芳美容院的确是在提供色情服务。张伟光还是下落不明,通过银行监视他的信用卡账户发现没有被人使用过,也许他已经离开南山市了。虽则前景迷茫,然而田春达却心里相信,谋划者绝不会不达目的就罢手的,只要警方不暴露侦破意图,田春达相信谋划者此时此刻一定比警方还要焦急,跳出来表现应是迟早要发生的事情。

正当田春达信心十足但心情焦虑的时候,南大桥派出所打来电话,说是尹红的妹妹想要见专案组的警官,有重要情况反映,田春达一听,连忙带一刑警急赴南大桥派出所。

到了派出所,田春达先找到所长了解详细情况。

所长介绍,自称是尹红妹妹的女孩叫尹娜,今年二十一岁,今天上午10点左右找到派出所,她先是问尹红的案件是不是派出所管,警察问她有什么事,她便直截了当地说她姐姐是被陷害了。派出所感觉事情重大,便先设法稳住她,再与“5.12”专案组联系。

田春达问:“派出所透露过案情没有?是否做过先期询问?”

所长说:“都没有,只是说这是归专案组管,我们负责替她联系,具体情况请

向专案组反映。”

田春达赞赏地点了点头,处于非比寻常的关头,稍有不慎,就有可能悔之晚矣。

田春达请所长找一间单独的办公室,并要求不受任何干扰。随后便与另一刑警在办公室里等候尹娜。

尹娜与尹红长得十分相像,只是稍高稍瘦一些。她一见田春达,知道是管她姐姐案件的警官,就猛地跪在地上,哭喊着说:“我姐姐是被别人害死的,她死得好惨呀……”

田春达急忙把她扶了起来,郝东刑警又替她倒了一杯开水,劝她冷静一些。

田春达说:“你先不要着急,我们心里有数,我们有些情况要先了解一下,你愿意配合吗?”

尹娜含着泪点了点头。

田春达说:“你还是先讲讲你姐姐吧,比如她是什么时候到南山市的,在南山市都做了什么,好吗?”

尹娜低头想了想,紧一句慢一句地说了起来。

尹红高中毕业后没有考上大学,因为家境太穷,想上中专又担心家里负担不起。

父亲是木桥镇上一所小学的民办教师,工资不高,母亲没有工作,主要是在家里操持家务。后来妹妹尹娜高中毕业也没有考上大学,这就使父亲极度失望,每天省吃俭用,说是一定要供两姊妹其中之一去读大学。

如此一来,尹红实在是在家待不住了,便执意要到南山市打工。父亲先是坚决不同意,后来想到靠自己那点微薄的工资,不要说供女儿上学了,就是维持家计都艰难万分,于是便勉强同意了。但是却与尹红约法三章,第一不许进娱乐行业,第二

不许结交不三不四的人,第三若没有合适工作,必须尽快回家。

尹红答应后,便只身一人到南山市找工作,那时她才二十岁。到她死的时候,她在南山市干了将近三年。

头一年境况不是很好,说是在餐馆做服务员,但在哪家餐馆,家里人也不清楚,

几次想到南山看她,都被她劝阻了,理由是她没有固定的工作地方,今天是这家餐

馆,明天就可能是另一家餐馆了,每个月寄回来的钱也不多。去年春节前,她写信回来说不回家过年了,因为刚刚找到一个工资很高的工作,机会来之不易,并寄回了二千元钱。家里人都为她高兴,但又很不放心,因为尹红还在信里说,她没有告诉公司她是木桥镇人,所以她不想让家里写信写到新的工作单位,寄给她的家信最好寄给一个名叫王樱的人,然后再请她转交。

谁是幕后策划人6 家里人虽然不赞同尹红这种做法,但考虑到或许她有她的难处,于是父亲写信说只要遵守约法三章,转交信件也可以。其后每个月都能寄几千元钱回来。去年五月份的时候,尹红写信回来让尹娜也到南山市学美容美发,说是学会了就在镇上开一家美容美发厅,一来可以给家里增加些收入,二来也可就近照顾父母。父亲想想尹娜也已经二十岁了,再读书也不太可能了,就答应了尹红。

尹红到车站接到尹娜后,并没有把她带到自己的工作单位,而是直接把她领到一个包吃包住的美容美发培训中心,付清所有的费用,又给尹娜留下一笔钱后就走了。

三个月后尹娜学成结业那一天尹红又来接尹娜,也没有带她到哪玩玩转转,径直送到车站,并给了她五万元钱打发她回家了。

后来尹娜在镇上开了一家美容美发厅,尹红还是每月寄钱,而且还时不时地寄一些美容用品。她还与家里说好了,明年春节一定回家过年。谁也没有想到5月12日一下子就出了事,家人到南山替她收尸时方知她一直是在芳芳美容院做美容小姐。

父亲又气又恨,一下了瘫在床上,话都讲不出来了。

讲到这里,尹娜泣不成声,已然无法讲下去了。田春达为了稳定一下尹娜的情绪,便把她接到刑侦支队继续谈。

在去刑侦支队的路上,几个人都沉默着,田春达陷入深深的沉思当中。从尹娜的讲述中,许多情况确是田春达始料不及的。

尹红死前一直是在芳芳美容院做美容小姐,这是已经被证实的事实,还有刘芳芳肯定地讲过,尹红是只做美容不做按摩的美容小姐,那么不管她工作如何卖力,她也不可能挣得出来每月寄给家里的几千元钱,更不用说一次为尹娜拿出五万元钱了。但她确实做到了,这就说明她还有另外的收入渠道。会是什么呢?

什么样的收入渠道能够使一个全无背景,一无所长的农村打工妹在短短的不到一年时间内挣得平均每月几千元钱的收入呢?唯一的可能就是不合法的收入。假如真是如此,那……

田春达想到这里,猛然之间脊背上一阵阵发凉,假如真是如此,那么尹红送钱是被动、不知情的行为的推断就会被推翻,接下来谋划者最终目标的推论也是岌岌可危了。短时间内获得非法巨额收入,就有可能是尹红涉足毒品或假钞犯罪当中,或者兼而有之。而芳芳美容院的美容小姐不过是她的掩护性职业罢了。假如真是如此,尹红就或多或少地参与了“5.12”毒品交易,直接成为犯罪实施人,也许是出于内讧或者其它别的内部原因,才出现了假钞与自身被杀。

照这样推断,刘芳芳也就脱不开干系,她以前对警方的证词,全是虚假的,更

有可能是与他人串通置尹红于死地。太可能了,刘芳芳先是派尹红去送钱,当然尹红不知道是假钞,还以为是一般的毒品交易。待其走后,估计快要到达时,刘芳芳狡诈地用匿名电话举报,这样一来,既让赵氏兄弟落入法网,又除掉了尹红这颗眼中钉,达到一箭双雕的目的。

为何如此推论呢?田春达注意到刘芳芳谈起尹红的口吻表露出一股明显的敌意,而且从刘芳芳的经营的美容院来看,并不是富裕到可以白白养着一个只做美容不做按摩的美容小姐的境地。一般这等规模的美容美发厅所雇用的美容小姐都应该是什么都会做,什么都能做。当然也许还有不被外人所知的深层矛盾。

不过,尹红的高收入也许还有别的渠道,比如,傍上了大款?不像,傍上了大款还会待在美容院吗?遇上了奇迹?也不像。也许是田春达想象不到的事情。刘芳芳呢?她如此而为,是不是过于直截了当了?从整个案件的谋划过程看,谋划人是很富于机巧的,他能够把每一步谋划得丝丝入扣,把每一步的结果都预想得十分周详,甚至每一步发生逆转的可能余地都减小到最低的程度,想必是精于算计,善于谋略之辈。这样具体而又准确的谋划,绝非刘芳芳那种斗斗小心眼,施展点儿雕虫小技之流所能胜任的。要么刘芳芳也是整个谋划的一个卒子,一个必要时抛给警方的替罪羊。

等田春达把一根烟全都吸完后,他觉得这一结论下得也有些失之草率。他摇起车窗,大口大口吸入一些新鲜空气,又回复到平静的心态。

田春达原先估计,一旦到了刑警队办公室以后,问起尹娜其姐姐被陷害的根据时,尹娜一定会有许许多多的说法,但这一次他想错了,尹娜一点根据都没有,而是说另外一个人有着许许多多的根据,这才让田春达明白何以案发这么天以后,尹娜才找到警方反映其姐姐可能是被陷害的情况。那另外的人,就是帮着尹红转寄家信的王樱。

王樱今年二十六岁,也是木桥镇人,也是差不多二十岁的时候到南山市打工,

但当尹红到南山时,王樱已经在南山站稳了脚跟。她到南山打工伊始显然要比尹红运气好得多,一到南山不久,听说就傍上了一个大款,后来大款另寻新欢抛弃了她,但她早有所准备,使得大款付出了50万的代价才得以了其心愿。王樱手里有了那50万,再加上平时潜心在大款身上搜刮的珠宝首饰,据说总共有百万之巨。

这种情况下,一般打工妹都会衣锦还乡,资助家人,过起滋滋润润的小日子。王樱却孤身一人留在了南山。她几年间几乎什么都搞过了,餐厅,歌厅,倒钢材,卖摩托,但哪样都没有搞出个名堂,最后她发现她根本就不是那块料,于是下了广东,据说还去过香港,再后来还是回到了南山。她自己说南山的水土最适宜她。而她回南山并不是两袖空空,她带回香港一个老板的一笔钱,在南山开办了一家外商独资的健美中心,场面颇大,设施豪华,王樱则担纲总经理一职。至于她与尹红是如何相识的尹娜不知道。

“你是怎么认识王樱的呢?”田春达问。

“我陪父母到南山办姐姐的后事时,曾按姐姐寄信地址找过王樱,但人家的秘书说不在。前些天王樱找到我们家里,说是姐姐是被陷害死的,让我赶紧去向公安局反映。”

“王樱家里还有什么人在木桥镇?”

“听说她父母都迁到东阳去了,老家已经没有什么人了。”

“那就是说她是专门为你姐姐被陷害的事去的木桥镇?”

“不会的。王樱是来送钱的。”

“送钱?”

“她说姐姐放在她那几千块钱,本想直接寄过来,又怕我们不明白是怎么回事,所以就亲自送来了。”

“她都跟你说了些什么呢?”

“她只是说她手里有证据证明姐姐是被陷害的,我问她她却不说,说是跟我也说不明白,只是让我找公安局,要是公安局问起来,说她能提供证据。”

“王樱知不知道你来南山了?”

“她带我一起来的,还出钱给我找的旅馆,还告诉我先找南大桥派出所。她真

是一个大好人。”

“是个大好人?”田春达心里犯起了琢磨。

王樱自称手里有尹红被陷害的证据,然而却没有直接向警方反映,反而找到尹红的亲属。她这样做是出于谨慎,还是出于顾忌呢?看样子不是出于顾忌,否则她就会把证据全部告知尹红的亲属,或者采用更隐蔽的方式。尹红从王樱处转寄家信,彼此关系一定不错,而尹红死后,王樱出面替尹红鸣冤叫屈,甚至于亲自到木桥镇送尹红的钱,讲述死因真相,带尹娜到南山向警方讲述情况,这在当今人情寡淡的世态下当属难得,如果论及王樱与尹红的经济地位悬殊,既不沾亲也不带故的事实,那王樱为尹红的所作所为更是非同一般了。这样的非同一般到底是她们彼比的关系非同一般呢还是王樱这个人非同一般呢?

田春达认定是后者。

谁是幕后策划人7 可是非同一般的王樱为何没有在案发后立即这样做,而是到了警方力图表现出准备或者已经结案的时候她一下子动了起来呢?当然,也许有她自己的缘故。可是王樱这样做,是出于抱打不平,拔刀相助的侠义呢,还是另有其自己的原因呢?但不管怎么说,毕竟还是要看一看王樱终究掌握着什么样的证据,也就是说应该先与王樱接触以后才能做出比较科学的推论。

于是田春达对尹娜说:“这么说,你姐姐被陷害的证据只有王樱才能说清楚,对吧?”

“她是想跟你们直接谈,但是她有两个条件,”

“条件?”田春达下意识地扬了扬眉毛。“还有条件?说说看?”

“一个是要谈只能跟负责人谈,一个是不在公安局谈。”

“这好办。我就是负责人。在什么地方谈,由她选择好了。”

田春达送走尹娜,回到办公室时,刑警跟着送进一份传真。内容是河北查证的最新结果。

调查证实:张伟光从2004年到去年为止,曾多次到廊坊参与赌博活动,不知是他的运气欠佳,还是被人做了手脚,总是一输再输,输到他到南山避风时,已欠对方一百五十多万了。对方催讨了几次,他都一直拖延未还。不是他不想还,他确实拿不出来这么一笔巨款。后来对方找到他的舅舅,也就是天津宏运电脑销售公司的董事长,董事长一次代付了五十万,并警告不要再纠缠张伟光,否则就要报警。廊坊赌博集团根本不理睬这个警告,设法找到张伟光的下落,在今年二月份发了一封恐吓信,直言在三个月期限之内不还清赌债,就将以其人头抵债,并明示不得报警,否则将祸及他舅舅一家人。

恐吓信发出后一直没有回音,直到5月9日才收到张伟光的回信,信中说已准备好了一百万的现金,但须派人到南山来取。于是廊坊方面派赵氏兄弟赴南山。

5月12日凌晨乘北京至南山的9次特快抵南山站后,不断地打张伟光的手机。一

直到下午2点时张伟光才回电话,问清楚赵氏兄弟一些细节,证实是廊坊方面来的人以后,约定在温泉旅馆交钱,并一再强调入住旅馆以后不要再联系,自己会按照他们身份证上的假名字找他们的。赵氏兄弟向廊坊请示后,立即赶赴温泉旅馆等候。其后便是案发被击毙。

田春达立即召集专案组的成员研究案情。到最后形成两种不同的案情推断:

其一是,案件的主要谋划者和实施者是张伟光。

张伟光在廊坊欠下巨额赌债之后,很清楚还不上会是什么样的后果。仅仅靠他自己,是根本无力筹措到这么一大笔钱的,他舅舅也不会再拿钱替他偿还赌债,于是趁在南山建分公司的机会到南山逃避,指望或许能逃得一劫。所以筹备工作结束时他就是不愿意回天津。但廊坊赌博集团不会视这么一大笔钱为儿戏的。自然会设法寻找张伟光的下落。第一步当然会找到张的舅舅处,希望或许张的舅舅会替其还账。一百五十万只拿到五十万,假如就此罢休,那张伟光就算是过了一关。可是赌博集团并没有就此罢休,当认定再去找张的舅舅是拿不到一分钱的时候,只有再次寻找张的下落。这对他们并不很难,所以很快查到张伟光在南山。赌博集团首先看重的是钱,与钱相比较,张伟光的命不值一文。于是发出恐吓信,迫张伟光就范,以期追回赌债。

张伟光收到信后,应该明白等于是收到了一纸死亡通知书,假如他拿不出至少一半的钱,他必定是死路一条。从警方对他的查证情况看,他不可能拿出这么一大笔钱。他自己的收入只限于每月他舅舅给他的二千元薪金,其它的最多是每月到分公司报销一部分餐费和车费,从他的喜挥霍的习性上看,他不会有多少存款的。而聚在他身旁的朋友多数是吃他喝他哄着他玩的那一类人,所以不会有人能够或者愿意借给他一大笔钱的。钱是肯定拿不出来的,但是他不想俯首就擒,非得铤而走险,于是天天动起歪念头,怎么才能保全住自身。

他想到了,假如把钱,可以是一笔假钞交给廊坊来的人,再设法让他们落在南山警方手里,他就安然无事了。因为他的钱已经付清了。至于这笔钱最后到没到廊坊,那就与他无关了。而且更有力的是,廊坊派来讨债的一定是打手保镖,这种人大都是舔血肉滚刀阵的玩命之徒。如果遇到警察抓捕,能够活下来的人不多。人死了,钱被警察缴获了,廊坊方面该是无话可说了。

为此他一定四方寻找假钞,这对什么朋友都交,三教九流都有联系的张伟光也不是难事。可能的是他筹措到一二十万,但并没有拿去还债,而是全部买了假钞。

从现场发现的假钞看,制作工艺相当粗糙,主要是其铜版技术处理不够完善。与台湾和香港版相比,差得甚多。这批假钞很可能是在我国境内制作的,而且很有可能是试用版。这一类的假钞用一二十万真钞买下一百万也不是做不到的。张伟光假钞到手,计划就算是成功了一半,他先是回信廊坊,然后到芳芳美容院物色代送假钞的人。

他估计只要不说箱子里是假钞,而是轻描淡写地说是一箱材料,再拿出几百元钱,就一定能办妥。正如他所料,刘芳芳答应了。等到他估计取钱的人住进温泉旅馆,送钱的人就要到时,他才指使另一女性打匿名电话举报。为了保证得到警方的重视,保证警方一定会赶赴现场,他设计成举报毒品交易。然后再躲起来,等事态完全平息下来时就可以安枕无忧了。

这一推论的结果,就是此案可以暂告一段落了,下一步就应转入缉捕张伟光并追查出假钞的出处。

另一推论却提出前一推断有许多不能成立之处。

首先,前一推论的基本出发点是张伟光逃避廊坊赌博集团的追逼,所以才设计出案件的前前后后。既然如此,假钞的作用不能让人信服。

张伟光想达到的目的是钱已经给了赵氏兄弟,而由于赵氏兄弟被警方击毙,给了多少,是真是假,就已是死无对证。如果仅仅是为了这一目的,又何必非假钞不可呢?前一推论什么都不变,只是把假钞换成一箱废纸,结果都是一样的。假如是废纸一箱,警方案发后不太可能继续穷追不舍,而假钞就不一样了,假钞与毒品犯罪的严重性不相上下,那是非得一查到底的。如此一来,张伟光怎么还能安枕无忧,必定是永无宁日。张伟光筹措一二十万买来假钞,用于这一谋划当中,虽则骗得廊坊来人,却引出警方追捕,这种得不偿失的举动,与整个谋划的缜密显然是格格不入的。换句话说,如果张伟光是谋划人,他就不会用假钞行事,他用假钞行事,就有可能不是谋划人。

于此看来,假钞用于此案,其目的不是针对赵氏兄弟的,而是另有用意。另有

用意张伟光似无此必要,那么就是另有他人另有用意。

其次,如果真是张伟光谋划的这一切,那他就有点自欺欺人了。他与廊坊赌博

集团打交道不是一天两天,应该对这种毫无人性的集团了如指掌。那些人为了钱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而且老道至极,才可能横行一时。张伟光针对这样一类人所做出的谋划,只是雕虫小技而已。不要说可能赵氏兄弟有可能全身而退返回廊坊。即或是被擒获被击毙,廊坊方面很容易识别出来这是张伟光的诡计。那么肯定的结局就是张伟光白白赔了一二十万却仍旧保全不了自己。与其如此,他倒不如报警以求自保。

谁是幕后策划人8 再其次,这一谋划是一环紧扣一环的,如果有一个环节出了问题,那谋划的目

的就泡汤了。目前来看,诸多环节中最为重要的就是假钞及时送到温泉旅馆。送早了,赵氏兄弟就有可能在警方到达之前逃离现场,送晚了,警方就有可能先动手,

再甚至送钱的人根本没有送到,那一切谋划就会付诸东流,白费心机了。

从已掌握的情况看,张伟光委托芳芳美容院的人送假钞,是不是有些轻率了呢?

张伟光到芳芳美容院已经是下午4点多钟了, 万一刘芳芳拒绝,他还有多少时间另外物色人呢?即便是刘芳芳答应了,还是有可能送钱的人找不到地方,或者遇到堵车这类的不可预见的缘故而延误了时间。那么也就是说,张伟光要么是到芳芳美容院试试运气,要么就是有十分的把握。

如果是前者,应该有替代的方案,如果是后者,就应该第一次去的时候就把箱子带去,何至于再跑一趟呢?而不管是哪一种可能,他都应该再提早一些到芳芳美容院,刘芳芳不答应,他还有更充裕的时间另觅他人。刘芳芳答应了,他也有充裕的时间安排好细节。下午4点多钟才去与刘芳芳商量,显然不是随意性的任意而为,可能是非刘芳芳不可。实际上不是张伟光非如此不可,而是另外的人非如此不可。

最后一点,尹红到了温泉旅馆以后,完全可以问清楚东北人住在几号房间,之后便直接上楼,没有必要也不应该再打电话到房间。如果肯定尹红毫不知情的话,那她更不应该多此一举了。再从谋划人的角度看,不可能仅仅托人去送钱就完事大吉了,一定会对送钱人有一些交代。如果尹红是按照张伟光的详细交代这样做的话,为何这样做就大有文章了。

如果与匿名举报联系起来,那这样的做法的答案就是做给警方看的。有两个东北人确实入住,又有一个女子确实来送东西,这就帮助警方多了一个证实举报真实性的机会。也许谋划人想,警方接到匿名举报后对其真实性仍旧怀疑的时候,一打电话到旅馆核实,就会疑念尽消。可见谋划人处心积虑地非让警方介入才算是完成了一步。

这么说的话,假钞也是起着完全相同的目的,用假钞并不是蒙骗廊坊赌博集团,而是为了引起警方高度重视的一件道具。张伟光利用警方之力是为了对付赵氏兄弟,他让尹红直接上楼也就足够了,有必要故意安排这一细节吗?故意安排这一细节是另有用意,其主要意图是借赵氏兄弟而引发出假钞案,实际上是想让警方的注意力最后集中到假钞的侦破方面,而赵氏兄弟不过是这一用意的引发工具而已。这一用意张伟光应该想不到也不愿意想。

根据这几个方面的假设,可以推断谋划人不是张伟光,而是另有其人,另有其它的目的。另外的那个人会不会就是刘芳芳呢?

假如是刘芳芳,那就会出现一种假设情形:张伟光受到廊坊赌博集团的恐吓后,可能去找刘芳芳借钱。那么,张伟光与刘芳芳的关系不仅限于像刘芳芳所说的熟客的关系,可能还要深得多。刘芳芳知道这件事后,她自身也拿不出来这么一大笔钱。于是就设想出这么一条计谋,但是她必定除了帮张伟光逃出杀身之祸以外,还有另外的目的。这个目的可能是针对尹红的。尹红的妹妹说是尹红是被陷害致死,这就是佐证。刘芳芳也许与尹红存在着某种现在尚未知晓的利害冲突,为了巧妙地置尹红于死地,于是派尹红去送钱,刘芳芳的目的是借赵氏兄弟之手除掉尹红,至于假钞会引起警方的追查,那是张伟光需要关心的事,刘芳芳相信警方追查只会追查张伟光而不会追查到刘芳芳的。

如果不是刘芳芳主谋,那就如刘芳芳向警方陈述的那样,她是受张伟光之托,

偶然介入到这里面的。那就会出现又一种假设,张伟光找到的不是刘芳芳,而是现

在还不知道的主谋人,主谋人恰巧与尹红存在着某种利害冲突,于是就指使张伟光到芳芳美容院去托人送钱。主谋人一定是对芳芳美容院的情形非常熟悉,算计好了刘芳芳一定会同意,也一定会选择只做美容不做按摩的尹红去。为了百分之百地置尹红于死地,特意增加了百万假钞这一道具。其目的一个是彻底激怒赵氏兄弟,使其毫不犹豫地痛下杀手。另一个目的就是让张伟光也因此难逃干系,警方一旦在现场发现巨额假钞,一定会一追再追,不找到张伟光绝不罢休的。如此一来,张伟光就处在警方和廊坊赌博集团的双重围剿之中。张伟光或死或囚,主谋人的目的就算是达到了。当然主谋人肯定设计好了自我保护措施,否则不会这样做的。

田春达不赞同前一个推论,而倾向于后一个推论,但对后一推论的假设情形不尽赞同。但是有一点,张伟光绝对不是谋划人,这一点应该说是正确的,谋划人的最终目的仍然还没有达到,这一点也是正确的。目前当务之急是找到张伟光,为此,田春达对专案组的工作重新做了部署,要求再多想一些办法,再多做些工作,再多查找一些与此有关的线索,以期在最短的时间内搞清楚谋划人和谋划人的目的。

散会后回到办公室的田春达接到传达室的电话,说有一位名叫尹娜的女子有重要的事找她。田春达到传达室见到尹娜问什么事,尹娜说王樱想见一见田春达,田春达说什么时候,尹娜说今天下午在南坪惠民茶楼。田春达告诉尹娜自己一定会去的,就让尹娜走了。

田春达回到办公室,与另外几个刑警商量了一下,决定由田春达单独去,也不带录音机。从田春达到刑警,对这次会面都没有抱多大的期望。案件中死者的亲属对死因抱有一些主观上的认定,是屡见不鲜的,也是人之常情。言之其被陷害,想必也是主观上的一种带有感情因素的推测,一般而言这类的推测很少是基于事实,也就很少有利于侦破的价值。但田春达决定亲自去,是因为他想见识见识王樱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从尹娜的口中田春达已经感觉到此人非同一般,而究竟怎么非同一般,那只有亲眼见一见才会知晓。

5

田春达依照约定准时走进惠民茶楼的时候,王樱与尹娜已在那等候了。简短地互相介绍后,田春达便不由自主地打量起王樱。田春达惊叹造物主的神奇功力,

鬼斧神工地把一个农村妹塑造成一个鲜亮明媚,气质上佳的都市丽人。

气质的拥有,必须要有一个适宜的生活环境,没有这一因素,哪怕再富有,最多也只能做到东施效颦,超过三步就会露其本相。王樱找到了这样一个生活环境,或者说她刻意创造了这样的生活环境。这样的女人往往都很能干,也什么都敢干,行善则会成就大善,行恶则会成就大恶。

与田春达相同的是,王樱也在仔细地打量着田春达。眼前的警官大概四十多岁,一眼看上去并不像她所想象的那样虎威虎势,反倒透出让人心仪的文卷之气。虽则身着便服,却仍掩蔽不住他身上的威慑之气。王樱见识过这样一类的职业男性,精明,执着,很认真,好像什么都能做好。一般人遇到这样的人,会情不自禁地依顺。

谁是幕后策划人9 王樱面带笑容地对田春达说:“我猜得出来你先要问什么。”

田春达笑着问:“你猜是什么?”

王樱替田春达斟满了茶,自己却任眼前的杯子空着,“你肯定是想先知道我是怎么同尹红认识的,对吧?”见田春达不置可否,便自认如此地抿嘴浅笑,自顾自地述说起来。

“尹红刚到南山时,我正开餐馆。有一次到一家职业介绍所去找服务员,正巧

尹红也在那儿找工作,我一听是木桥镇来的,就帮她交了介绍费,带她回到我的餐馆。我看她挺聪明,手脚也很麻利,就想多教她一些东西,到时可以把餐馆交给她管理。

没有想到,尹红来了只有二三个月,餐馆的生意就垮了。我带着她转向搞别的,但最后什么也没有搞成,无奈之际,我决定到广东去碰碰运气,我想带尹红一起去,

但她执意不去,说是离家太远了家里不放心。我劝过几次都没能说动她,只好借给

她一笔钱,让她去学美容美发。我答应她学成之后,我出钱开一家美容厅。此后我

们之间就少有联系了。等我回到南山后,也曾寻找过她,但一直也没有找到。

“大概是去年的年初,我到中心电脑城办事,与尹娜邂逅相遇,我问她在做什么,她说在芳芳美容院做美容小姐,我说那不如到我的健美中心来,她没有应承,

脸上表现出一种难猜的神情。我想大概她有她的难言之隐,又不好直问,便留下我的电话,说有事没事的经常来坐坐。快到春节的时候,她来了,求我帮她转家信,

我问为何要这样,她说她不想让家里人知道她在做美容小姐,她说与父亲有约法三章。后来她又拿来六万多元现金,请我代她保管。我当时就感到很奇怪,一个美容小姐何以会有这么一笔数目不小的钱呢?我说保管可以,但我必须知道钱是怎么来的,如果来路不正,我可不想牵连进去。她支支吾吾不愿意说,我说那你只好另请人保管吧。她一看我坚持要问钱的来路,就详细地把她的处境和盘托出了。我听了以后,很同情她,也明白了为什么她不愿意到我这里来做。”

讲到这里,王樱像是故意卖关子似地停了下来,观察着田春达的神态,出乎她意料,田春达似乎并没有对她的讲述表现出很明显的关注,王樱停下来时,他不

仅没有开口催问,而是心不在焉地看了看表。

王樱问:“田警官还有别的事情?”

田春达似答非答地说:“是呀,这几天案子特别多,人手忙不过来。”

王樱流露出一丝歉意地说:“我尽可能讲快一些,行吗?”

田春达点点头说:“没关系。”

“尹红结束培训中心的学业后,曾在好几家美容厅里做过,后来转到芳芳美容院。没有几天,她就发现这一家对她而言,就如同是龙潭虎穴。

“老板刘芳芳原先在另一家美容院做美容小姐,认识了一个男客,叫刘应才,最早是一个工人。那几年钢材紧俏时,依仗他在钢厂销售处的叔叔,着实发了一笔横财。随后搞市场经济了,他只好改行做别的。但是因文化程度不高,再加上依赖惯了,做起要靠自己的事就没戏唱了。只好办了一个商贸公司,充充门面,实际上什么也做不出来。他整天花天酒地,寻花问柳,后来遇到刘芳芳就让其辞掉了美容小姐的工作,买了一套商品房,把刘芳芳养了起来。但刘应才金屋藏娇,其乐融融只是暂时的,时间一长他就必定要另寻新欢的。

“刘芳芳挺聪明,她知道想靠着刘应才过一辈子就是痴心妄想。所以她要设法为自己留好退路。她没有像一般情妇那样要上一笔钱走人,也没有情急火燎地妄想独占一切,她用的是欲擒故纵的方式,先是力劝刘应才拿出钱来开了芳芳美容院,然后让刘应才与雇用的美容小姐鬼混,尽量以此来满足刘应才那高出常人的性欲。一当发现刘应才对哪个美容小姐情有独钟的时候,刘芳芳就会立即辞退那个美容小姐,同时又迅即让刘应才搞上新的美容小姐。

她这一招也确实见效,刘应才在外面鬼混的时间少了,对刘芳芳的威胁也就小了。刘芳芳这一屡试不爽的招数在尹红身上却是让她后悔不迭,这倒不是尹红有多么强,而是刘芳芳这一招数也的确太阴损了一点。往常的美容小姐对刘应才的举动大都是半推半就,而尹红却从一开始就坚守自己的贞节,不容刘应才有任何非分之想。刘应才越是得不到的就偏偏特别想得到,无奈之际,让刘芳芳设法帮他以求一逞。刘芳芳算是丧尽了天良了,竟然用药物迷倒了尹红,让刘应才蹂躏了半睡半醒的尹红。

“事过以后,刘应才和刘芳芳都没有想到,他们会遇到一个异常固执的农村妹。

尹红知道真相以后,发誓要报复刘芳芳,于是胁迫刘应才,若不答应她的条件,她就以强奸罪名报警。刘应才是风月场上的老手了,以为用钱就能一了百了,并没有把尹红的胁迫放在心上,以为尹红不过是想要一笔钱。没想到尹红除了一次要拿到8万元之外,还有一个针对刘芳芳的附加条件,那就是继续留在芳芳美容院,但只做美容不做按摩,并且每月与刘芳芳对半分成。

刘应才对此并不是很看重,但对刘芳芳而言,那就等于是要了她的半条命。她岂容尹红与自己平起平坐,分享半壁江山。于是扭着刘应才闹了好几天。刘应才情急之际,说,那行,就由着尹红去报警,我要是被判十年,你至少得判8年,这一下子使得刘芳芳哑口无言。但她心里是绝难容得下尹红的。

有一次,几位男客来做按摩,人手不够,刘芳芳就让尹红上楼做按摩,尹红不干,刘芳芳说,你要是不干,你就得离开美容院。尹红红着眼圈上了楼。刘芳芳一阵窃喜,心想尹红总算是就范了,你做了一次,就没有理由不做第二次,一旦做得勤了,你再言什么强奸,就不会有人相信了。但没有等到她想完整,上楼的男客气呼呼地下了楼,冲着刘芳芳一阵吼,你这什么玩意,美容小姐哭丧着脸不说,做起按摩,就像是揉面一样,你们就是这样找钱呀?说完怒气冲冲地走了。刘芳芳这才明白尹红为什么那么顺从地上楼了,她是上楼拆台去了。刘芳芳从楼上扯下尹红,

先是打了尹红几个耳光,然后把尹红赶出了美容院。

尹红负气找到刘应才,硬扯着刘应才到公安局去讲清楚,他是怎么强奸尹红的,刘芳芳又是怎么逼迫她去卖淫的。刘应才这才感到事情闹大了,只好安抚尹红,随后找到刘芳芳一通臭骂,说是事情闹出去,你刘芳芳什么便宜都占不到。刘芳芳也慌了,问刘应才怎么办。刘应才说,要么让尹红跟在自己身边做秘书,要么再拿一笔钱让尹红另开一家美容院算了。刘芳芳想了想,说是自己惹了尹红,自己去想办法搁平。她找到尹红,痛哭流涕地赔礼认罪,力劝尹红回芳芳美容院。

尹红的最终目的是要亲眼看着刘芳芳渐渐落败,渐渐失去优势,她要像刘芳

莉折磨自己那样去折磨刘芳芳,最后把刘芳芳一脚踢出美容院。抱着这样的意图尹红回到了芳芳美容院,一步步地实施着她的报复计划。”

谁是幕后策划人10 “所以你认为尹红的死,是刘芳芳一手造成的?”田春达越听心里越是有一种遮抑不住的呕吐感,虽说什么样的丑陋他几乎都见识过了,但这样让人恶心的事情却少有所闻。所以她打断了王樱的陈述。

王樱面露惊讶之色地问:“难道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除了你听尹红对你说的以外,你还对刘芳芳了解多少?”

王樱这回是真的惊讶了,她没有想到田春达会问这个问题。“我不认识刘芳芳,也不想认识刘芳芳。不过,尹红对我所说的,我相信句句是实话。”

“刘芳芳肯定是害死我姐姐的凶手。”尹娜红着眼圈补充说。

“这样吧,我们会调查清楚的。谢谢你们反映了这些情况,如果还有什么需要

的,到时再请你们配合,好吧?”

田春达出了茶楼的门,在回办公室的路上,王樱那一句“我不认识刘芳芳,也不想认识刘芳芳”那句话,不管怎样驱赶都驱赶不出脑海。王樱的陈述正巧与专案组里的推论不谋而合。刘芳芳时时刻刻都想置尹红于死地,这是毋庸置疑的。

但是即便是从王樱的陈述中推断,刘芳芳也绝不会采用这样的方式。刘芳芳之所以忍气吞声地与尹红共处,无非是怕尹红真的告她强奸罪,不管怎样做,她就是不愿意与尹红同归于尽。派尹红送假钞的做法,比起直接赶走尹红,那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尹红是活是死,刘芳芳终究会被拎出来的。刘芳芳与尹红的冲突,充其量就是争风吃醋,逼其卖淫,而假钞罪要比前者严重得多。刘芳芳愿意付如此大的代价去除掉尹红吗?不像,太不像了。

从与王樱的接触看,她对刘芳芳几乎到了咬牙切齿的地步了,这是她的同情心和正义感使其所然么?不像,也太不像了。就一般情形而论,自己不认识的人,仅仅是听旁人的陈述而会有如此强烈的好恶感吗?

从王樱的阅历角度分析,刘芳芳这样一类的人,王樱应该是见得多了,甚至自己也有着类似的经历。见得多了自然就见怪不怪了,

她不应该也没有理由听到后义愤填膺,况且与自家并无利害冲突,照常理她最多说几句无关痛痒的同情话,也就甘当旁观者了。

再者,王樱不是一般的人,也就不会如此容易地表现自己的同情心,至于正义

感,更不用说了。王樱极力说服警方刘芳芳是罪魁祸首,其动机如果排除同情心和正义感,那会是什么呢?她与刘芳芳素昧平生,又与尹红非亲非故,仅仅听到尹红的陈述就大事声张,甚至亲自跑到木桥镇去唤醒蒙在鼓里的尹红的亲属,亲自约见警方的人诉之真情,她的心理驱动力到底是什么?她是否与此案有牵连呢?好像不太可能。

首先她没有犯罪动机。她不认识刘芳芳,她不认识张伟光,她也不认识刘应才。

就算认识尹红,但没有任何东西可以说明她与此案有关。与此案无关,却拼命地

想介入此案,这是正常还是反常?

田春达回到专案组里把这一想法告诉其他刑警后,大家都觉得有些不合常理。但因此就怀疑王樱,不仅有些牵强,而且也无从推论。

“5.12”专案步入想进无路,想退亦无由的境地之中。而上至市委,下至局领

导仍在明令限期破案。田春达的预测谋划人不达目的不会停手的推论没有应验的迹象。这种时刻是最容易让人光火的时刻。

“5.12”专案的查证重点当然是假钞,然而如若没有确定谋划人动机和目的,

重点则无处着手,也无处施展。张伟光下落不明,而从前一段时间对芳芳美容院的监控情况看,除了可以确定刘芳芳的确在提供色情服务以外,与假钞有关的线索则一无所有。

田春达感觉到一定是什么地方没有走对,那是什么地方呢?他把这一段时间内的查证、推论从头到尾过了一遍,没有找出来。又过了一遍,再过一遍,好像是有点眉目了。

谋划人必须具备的条件是什么呢?他必须知道张伟光欠下巨额赌债,这是谋划必不可少的前提。还有什么必需的呢?他还应有假钞的来源,他还应有谋划的动机,也就是假钞所针对的对象。

最后一条张伟光不具备。可以排除他是谋划人的可能。

刘芳芳怎么样?

试试看。张伟光把欠巨额赌债的事情告诉了刘芳芳,于是刘芳芳……不对!张光伟的赌债不是一笔小数目,一般情形下,他会见人就求吗?怎么会呢?他理智的举动是去求有钱的人,只有求有钱的人才有可能让他筹措到这么一大笔钱。刘芳芳再有钱还不至于一下子能拿出一百万,或者五十万巨资出来,再者刘芳芳真的就有假钞来源吗?这一点实难肯定,许多人不显山不显水的,实际上却有可能搞出大的折腾。

但是从假钞的制作工艺上分析,不太可能是从外地带进南山的。这样做风险大而又得不偿失,很有可能是在南山就地制作的。就地制作所需要的条件刘芳芳具备吗?假如她是干这一行的,那她至少应该把芳芳美容院做得干净一点,难道她愿意为提供色情服务让警方盯住而使假钞业务平添不必要的风险?做假钞的利润与提供色情服务的利润不可同日而语,而且她必得有合伙人。即使是刘芳芳看重蝇头小利,她的合伙人不会视若罔闻的。

再者刘芳芳拿出百万假钞想针对谁呢?像王樱所说是为了置尹红于死地,不可能。如若她真的在制作假钞,那么她与尹红的冲突简直就是微小之争,她不会有王樱所说的那种后顾之忧,也就没有严重到非要置尹红于死地不可的地步。冒着暴露自己从事假钞犯罪的风险去对付尹红,刘芳芳还不至于蠢到如此地步。不是张伟光,也不是刘芳芳,那会是谁呢?

张伟光要求的人必定是相当有钱的人,就像是王樱那种既有外资老板背后撑着,又是在经营着利润高,状态稳定的企业的一类人。会不会张伟光求的就是王樱?假如张伟光与王樱相识,就有可能去求王樱,假如王樱有假钞来源,就会趁此机会谋划一切,假如王樱与刘芳芳相识,就有可能用假钞置刘芳芳于死地,假如,假如,怎么尽是些假如。

田春达假如到这里,真想捂着被子睡它三天三夜,什么人都不见,什么事情都不想。但是王樱那句“我不认识刘芳芳,也不想认识刘芳芳”的话语却总是敲击着他的心扉。尤其是后面那一句,蕴藏着相当复杂的感情色彩。王樱一定与刘芳芳有着某种尚不得知的关系。如果真是这样,整个案件的走向就会步入一个新的领域。

田春达必须要再见见王樱。

6

田春达找到王樱的健美中心时, 才刚刚早上9点来钟。健美中心是一座三层的建筑,一眼看上去相当气派,很大的露天停车场空空旷旷,只泊着一辆大客车。田春达随意瞥了一眼,车子不很新了,但里面座椅的白色布罩却整洁鲜亮。再一看,发现是挂着部队牌照。

田春达走进大厅,对迎宾小姐说,自己姓文,有要事想见王樱。迎宾小姐打了电话,随即说请稍等,有人来接她。田春达谢绝了迎宾小姐的让座,好奇地在大厅里转着。

谁是幕后策划人11 大厅也不小,两个电梯间门口竖着讲究的示意牌,清楚地标示着一楼是恒温游泳馆,钓鱼馆,二楼是健美厅,分成一厅,二厅,三厅,每一个厅主要进行的健美种类也标注得一清二楚。三楼是多功能厅,可以吃饭,娱乐,看样子办公区域也在

三楼。王樱的健美中心如此大的规模,确是出乎他的意料。而且年仅二十几岁的

王樱能经营得有条不紊,井井有序,也就可以看出她也的确是有些本事的。

来接她的是尹娜,说是王樱还没有起床,让尹娜先领着田春达转一转。王樱是不是真的没有起床,田春达不敢肯定,但想摆摆架子倒是极有可能的。田春达说,那就从一楼转起吧。尹娜说这会儿没有多少客人,一般是在早晨6到8点的时候,或者是晚上7点以后客人最多。

田春达一进钓鱼馆,果如其说,空无一人。田春达问了一下钓鱼的细节,便又到了游泳馆,标准的游泳池的周边是一圈塑胶跑道,几个老人正在慢悠悠地跑着,游泳池里也有几个老人从容不迫地划着水。

田春达无意地问,怎么都是老人呢?尹红说她也不清楚。

后来到了二楼,田春达见几个老人正在摇摆机上活动着,便对尹娜说,我也活动一下。随即凑到一位老太太身旁,一边做着摇摆,一边与老人拉起了家常。

过了一会,一个服务小姐走过来对尹娜说了句什么,尹娜便对田春达说,王樱请她上楼。田春达站起身来,对那位老人说:“老教授,打扰您了。”

那位老人笑着说:“别客气。”

来到电梯间,田春达注意到尹娜按的楼层号码不是3,而是4,不由得问:“不是只有三楼吗?”

尹娜说:“数字1是地下室。”

田春达接着问,“那客人从楼上下来按了数字1,就下到地下室去了?”

尹红说: “不会的,数字1按上去没有反应。”好像是为了证实一下,尹红按了一下数字1,果然没有反应。

到了三楼,一条弯弯曲曲的走廊,铺着猩红色的地毯,转过了餐厅,游戏厅,

歌厅,及一个小酒吧后,才能到办公区域。小酒吧的拐角处,一个电工正在一大堆

电闸刀前忙碌着,看样子是整个健美中心的电源总控制处。

尹红打了一声招呼:“高师傅,这么早就要修理呀。”

高师傅看来已经修得很上火了,遇到尹红一问,便粗声粗气地说:“谁知道闹得什么鬼哟,地下室老是跳闸。”

尹娜笑了笑,就引导着田春达继续往前走。

王樱的办公室,摆设不多,使本就宽敞的房间更显得宽大。而让田春达

感触最为深刻的是空而大的办公室充斥着浓浓的家庭气氛,鲜花盛开,金鱼畅游,茶几上铺着雪白桌布,尤其让田春达感到刺眼的是那浅粉色的长沙发。身

处这样的环境之中,田春达猜想许多来谈生意的男人坐在这种颜色的沙发上,是否还能集中精力去残忍地讨价还价。看样子主人是想特意创造出一种与众不同的氛围,力图让所有的来客切记,不管要谈什么事,都不要过于专业化了。

寒暄,落座之后,王樱问:“我这里还可以吧?”

田春达说:“不错,很舒适,到你这来消费的都是很有钱的人吧?”

王樱说:“那也不一定,我这也有面向工薪阶层的健美培训班,爱美之心人皆

有之嘛。”

田春达摇摇头:“我到你这爱美可爱不起呀。”

王樱说:“我可以优惠呀。”

田春达话题一转:“你这场地空闲的很多,多可惜呀。”

王樱跟着说:“你看见空闲很多吗?”

田春达说:“你这里是这一地段的黄金地段,目前南山最突出的问题是停车难,你把地下室开辟出来做停车场的话,一定会赚不少钱吧?”

王樱让人不易察觉地扬了一下眉毛,反问:“没有想到文同志对经商也有一套。”

田春达自嘲地说:“哪里,内行看道道,外行看热闹,我可是外行,贻笑大方了。”

尹娜在一旁不明就里了,一个不谈来意,另一个也不问来意,倒像是随意坐在一起,随意聊东聊西。

田春达这时换了一种口气说:“我们准备拘捕刘芳芳,但还是缺少证据。我这次来,是想请王老板写一份书面的情况反映,内容就是那次你跟我谈的就行了。”

王樱说:“那没有问题。我写好以后派人给你送去。如果需要的话,我还可以

做些补充。”

田春达说:“那再好不过了,不知能补充什么样的证据?”

王樱说:“据我所知,刘芳芳让尹红送钱是做毒品,尹红说刘应才吸粉吸得很凶,刘芳芳也在卖粉。我想从这个方面去查,应该是不难的。对不起,我也是外行看热闹,我也是贻笑大方了。”

田春达没有接她的话题,却说:“你认识刘应才吗?”

王樱下意识地说:“哪个要认识他,那真得倒霉一辈子。”

田春达故意什么也不说,等王樱的下一句,王樱突然觉得不太对头,又说:“我的意思是幸亏我不认识他,这样的人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田春达说:“那你是说中了,刘应才前些天精神失常,被送进精神病院,我去看过他。”

王樱猛的插进来问:“他说什么了?”

田春达摇摇头:“他已经什么也说不出来了,看样子连记忆都丧失了。”

王樱自言自语地说:“这就是报应呀。”

田春达说:“刘应才身上是什么也问不出来了,剩下一个刘芳芳,我们没有完全的把握。”

王樱说:“那可以先以卖淫和卖粉的事情抓她呀。”

田春达说:“那再容易不过了,但是下一步就不好办了。”

尹红在一旁说:“那我姐姐就白死了。”

田春达说:“你姐姐不会白死的,要么说法网恢恢呢。”

王樱说:“就是,你要相信文同志,刘芳芳逃不掉的。”

田春达又说:“有一个叫张伟光的人,不知道你这来做过健美没有?”

王樱说:“凡是来过的人,我们都有登记,让我查一查”

随即她拿起电话:“尽快查一下,有没有一个叫……”讲到这,她停下来,看着田春达,田春达走上前去,在桌上的便笺上写下了张伟光三个字,王樱照此告诉了电话里的人,还说要尽快。

的确很快,不一会儿,电话来讲没有这个人的登记。

王樱说:“那人长什么样,也许不是长期客,所以没有登记,不过我可以问一

下各个厅的服务小姐,兴许她们能记得。”

田春达说:“那也行,如果查到了,请尽快与我联系。”

王樱说:“那一定,我一定会积极配合的。”

田春达临出门时突然说:“王总,我还有一件私事想请你帮忙。”

王樱说:“只要我能帮到,我一定帮忙。”

田春达说:“我有一个弟弟刚从深圳回来,想搞点投资,既然你的地下室空闲着,能不能租给我弟弟呢?”

王樱反应极快,却让田春达有点措手不及,王樱极为爽快地说:“那太好办了,

三天以后请他来谈吧。”

“那就谢谢王总了。”

“别客气,我也想交文同志这样的朋友。”

田春达回到专案组后,马上把刑警们分成三摊,一摊立即开始对王樱的健美中心实行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地监控,若有什么情况不许有任何动作,只能跟踪,不能暴露。

第二摊迅即对第三军医大学所属干休所秘密摸底调查,看有没有一个姓严的志愿兵,会不会开车,如果查到了,也不要动,千万不能走漏消息。

谁是幕后策划人12 第三摊立即拘捕刘芳芳,查封芳芳美容院,组成专门的班子突击审讯刘芳芳,以及她雇用的美容小姐。审讯的范围要大一些。布置完以后,他安排好替代自己的负责人,便动身亲往木桥镇。

王樱三天以后把健美中心的地下室租给了田春达的弟弟,又听说刘芳芳已被抓起来了,田春达正忙着亲审,于是请田春达的弟弟带信给田春达,她相信田春达一定会让刘芳芳受到惩罚的,自己有急事要带尹娜到香港去几天,到时回南山后再与田春达联系,如果需要她和尹娜做什么,回来后再说。

7

王樱带着尹娜从香港回到南山,一下飞机,就让她惊喜交加,健美中心没有任何人来接她,反倒是田春达亲来机场迎候。

王樱见到田春达的第一句话就是:“文同志,你一定是来报喜的?”

田春达笑了笑:“真让你猜中了,不仅是报喜,而且还是报大喜呢。”

尹娜问:“刘芳芳会判死刑吗?”

田春达说:“反正她没有什么好结果。”

田春达把王樱和尹娜让到机场一个空闲的房间里,对尹娜说:“你知道刘芳芳是怎样陷害你姐姐的吗?”

尹娜摇摇头,王樱说:“那还用说,借刀杀人呗。”

田春达说:“一点不假,但是刘芳芳也是被别人当做借刀了。”

尹娜越发糊涂了,她转过来看着王樱,没有想到此刻王樱却不说话了。

田春达对尹娜说:“如果说你姐姐是被王樱陷害致死的,你相不相信?”

尹娜还没有说话,王樱已先笑了起来:“文同志真会开玩笑,别说尹娜了,换

成谁都不会相信的。我为什么会陷害尹红呢?”

尹娜也马上说:“对呀,为什么呢?”

田春达也笑了起来:“为什么?就因为王樱比你姐姐还要恨刘芳芳。”

王樱不笑了,说:“文同志,你这可不是开玩笑了。”

田春达也不笑了:“我本来就没有开玩笑。”

王樱说:“那好,我不认识刘芳芳,我恨她又从何谈起呢?”

田春达说:“我第一次问你认不认识刘芳芳,你说不认识,你也不想认识这样的人。这是什么意思?这说明你恨得不能再恨了。”

王樱又笑起来:“我听了尹红的陈述,当然不会对刘芳芳有好感,这就是我陷

害尹红的证据吗?”

田春达说:“你要是不认识刘芳芳,仅仅凭着别人的陈述就生发出切齿恨感,难道正常吗?”

尹娜说:“文同志,你真的搞错了,王总是一个大好人呀。”

田春达说:“你知不知道,王樱是刘应才的情妇?不要说你不知道,就连你姐姐尹红,刘芳芳都不知道。”

尹娜惊讶得合不上嘴了。

王樱气恼有余地说:“文同志,你这么说要有证据。”

田春达问:“如果我没有证据,我会到机场来吗?要不要我说给你听?”

王樱调整了一下情绪:“愿闻其详。”

田春达说:“那好吧。你到南山来以后,时间不长就认识了刘应才,并很快就与他同居了。后来你施展你的手段迫使刘应才与妻子离了婚。正当你准备与刘应才结婚,享其财产时,刘应才却提出了与你分手的要求。你始终问不出来刘应才如此绝情的缘故,于是就答应了刘应才,拿了五十万补偿,就与刘应才分手了。

“后来,你终于搞清楚刘应才绝情的缘故,那是因为又有了新欢,她就是刘芳芳,真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你对此的解释是,千怪万怪,要怪刘芳芳。如果

不是刘芳芳的话,刘应才不会如此绝情的。于是你从此就对刘芳芳恨之入骨,但又

苦于没有报复的机会。随着时间的推移,你的这种恨不仅没有丝毫的减弱,反倒愈

来愈强烈了。这时恰好尹红出现了,于是你就开始设计整治刘芳芳。

“你的第一步就是与尹红建立一种信任的关系。你刚开始的思路是想利用尹红去对付刘芳芳,但具体的方式,开始的时候你也没有形成,后来,逐渐尹红对你的依赖性越来越强的时候,你关闭了你的餐馆,安排尹红去学美容美发。

“至于你是如何对尹红说的,有许许多多的方式。但不管你怎么对尹红说,你

是不会把你与刘芳芳之间的仇怨让尹红知道的,所以尹红至死都被蒙在鼓里。你知道要利用尹红去对付刘芳芳,必须让尹红有机会接触到刘芳芳。你安排尹红去学美容美发,目的并不是像你自己说的那样,是为了成全尹红,而是为尹红能够接触到刘芳芳创造条件。

“尹红学成之后,你遇到的首要问题就是如何使尹红能够进入芳芳美容院,既让尹红对你的动机没有任何怀疑,又让刘芳芳毫不知晓。对一般人而言,的确是有一些难度,而对于处心积虑要整治刘芳芳的你,那不算是什么问题。尹红学成之后,你给尹红推荐了一家职业介绍所,说是你的朋友开的,可以免费为尹红介绍工作。

实际上你并没有朋友开什么职业介绍所,你只需花一笔钱,无需多大一笔钱,就可以达到目的了。顺便说一句,这个人我们已经找到了。

职业介绍所介绍尹红进了芳芳美容院,这样一来,不管是尹红也好,刘芳芳也好,都认为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下一步就是利用尹红抓住刘芳芳的把柄,利用尹红作告发刘芳芳的人证。

你精心策划,设计好每一个细节,只等到积累足够让刘芳芳判重罪的证据之后,你就可以发难了。为此你付出了很多常人无法想象的耐心,刘芳芳连做梦都想不到,有一个看不见,摸不着,既不认识,也未听过

的人正准备把她送上断头台。

“但有的时候,人有千算,不如老天一算。正当你接近成功的时候,出现了你

始料不及的事情。你并没有想到刘芳芳会丧尽天良地亲手协助刘应才蹂躏了尹红,你更没有想到尹红会就此做了刘应才的新情妇。

“你曾几次力劝尹红去告发刘应才和刘芳芳,但尹红在这关键时刻,却想到了自身的利害关系。她知道即使是告发,刘应才和刘芳芳最多也就是判上几年,而自己却从此永无抬头之日了。她经过权衡,选择了让刘应才拿一笔钱出来,让刘芳芳每天日子不好过的方式。尹红认为这样就已经达到目的了。尹红的目的与你的目的大相径庭,简直就是背道而驰。你无法说清楚你的目的,也就无法说服尹红按照你设计的方式去做。如此一来,你不仅前功尽弃,而且还要忍受尹红对你的无意之中的背叛。

也许是刘芳芳作恶过多,该遭天谴,这时张伟光来找你,请你帮他还一笔赌

债。你先是一口回绝,两天过后,你却主动找到张伟光,说是愿意帮忙,但必须按照你的要求去做。你精心设计了又一个计划,力图一次性解决你与刘芳芳的仇怨。你的意图很明显,那就是让刘芳芳背上百万假钞的罪名,一旦警方认定了,那刘芳芳

非判重刑不可。于是你准备了百万假钞,让张伟光去找刘芳芳代送。你的设计是,

如果刘芳芳亲自去送,那她必死无疑。如果她派别人去,一具死尸,百万假钞,警

方必追查到底,刘芳芳同样也在劫难逃。为了达到这一目的,你亲自给警方打电话匿名举报,其后,你把张伟光藏匿起来,躲在一旁等着看刘芳芳的好戏。

谁是幕后策划人13 “但你低估警方了,你等了许久,不见有任何动静,反倒听说警方准备结案时,

你终于坐不住了,你耗费了无数精力,甚至于百万假钞都投了进去,结果却是如同

泥牛入海,连个泡都没能冒一个,这样的现实你是不会接受的。你错误地估计警方

没有动刘芳芳,是因为没有怀疑到刘芳芳,于是你想揠苗助长似的推一推警方。你

跑到木桥镇,说服了尹红的亲属,带着尹娜到南山向警方反映情况,试图让警方相信尹红是被刘芳芳陷害致死的。”

讲到这里,田春达同情地看了看尹娜,心想她怎么会与她姐姐一样单纯,一样成为王樱利用的工具。

王樱就像是在听别人的故事般地微笑着,语气平缓地说:“文同志想象力真够丰富的,如果你当作家的话,写出来的小说一定很精彩。”

田春达说:“我是准备写小说,不过我现在并没有写。”

王樱接着说:“精彩是精彩,但不合情理。”

田春达没有说话,只是做出愿意听的表情。

王樱说:“最起码我与刘应才并不相识,那也就谈不上与刘芳芳的仇怨了。”

田春达说:“那你是想错了,你以为刘应才精神失常了,也就不认得你了吗?”

王樱语气稍有愠怒地问:“刘应才说他认识王樱吗?”

田春达说:“刘应才是不认识王樱,但他认识一个叫王莲娜的人。你原先的名字就叫王莲娜,对吧?虽然刘应才无法举证这一点了,但还有一个人能够证明你当过刘应才的情妇,还有一个人就像你对刘芳芳一样,对你也同样的刻骨铭心,没齿难忘。”

王樱感觉到事情不妙,试探地问:“是谁?”

田春达没好气地说:“是谁?你忘得了她,她可忘不掉你,你活生生地拆散了人家夫妻,你想她会放过你吗?”

王樱此刻已经知道田春达说的是谁了,所以一言不发地陷入了沉思。

尹娜问:“是谁呀?”

田春达看着王樱说:“她就是刘应才的前妻,现在成都的张玉。”

尹娜一声惊叹:“太可怕啦。”

王樱似有些支撑不住了,但存有一丝侥幸地问:“那租我地下室的不是你弟弟?”

田春达说:“是我弟弟那不假,但他不是刚从深圳回来的,他一直在南山警校当教官。”

王樱说:“那你是什么都知道了?”

田春达点了点头。

王樱仰起头来哀叹:“这也是报应呀。”

但她随即又镇定下来问田春达:“那你是怎么怀疑到我呢?”

田春达说:“就是那句‘我也不想认识刘芳芳’意味深长的话。一般而言,女人是不容易生恨的,但是生了恨,她会终生不忘,从这一常规推测,你不仅认识刘芳芳,而且有很多的积怨。”

王樱说:“你的确太精明了。”

田春达说:“我只不过喜欢思考罢了。”

王樱说:“所以你就设法查出了我的真实姓名,所以你就到成都找到了张玉,

所以你又跑到我的健美中心寻找证据,所以你就用租地下室的方式设下了圈套?”

王樱没有等田春达回答,又接着问:“那你是怎么知道我在制假钞呢?”

田春达说:“这也不难,我说想租你的地下室,你自然要尽快转移制作设备。”

王樱不知是自嘲还是别的什么,自言自语地说:“好一个守株待兔。”

田春达又说:“不过我也没有想到你会把张伟光也藏在了地下室里。但是我知道是你把张伟光藏起来的,因为我找到了新桥干休所的严宁。”

王樱面露惊诧地问:“你怎么会想到找严宁呢?”

田春达说:“张伟光失踪后,我们有一线索就是经常有一辆挂着部队牌照的高尔夫加轿车去接他。后来我到你的健美中心时,正好遇到新桥干休所的离休干部,先前我还奇怪,后来一打听,才知道每一周末你都免费招待一次新桥干休所的离休干部,作为交换条件,就是请离休的教授每周在你的健美中心搞一次健美咨询。而其中的牵线人就是严宁。再把那辆经常接张伟光的轿车联系起来,问题就清楚了。”

王樱又问:“那你是怎么怀疑到我在制造假钞呢?”

田春达有问必答地说:“你的假钞制作得很粗糙,可以肯定不是从外面带到南山的。我那次到健美中心,正巧遇到电工在修电,电工说地下室总是跳闸,说明用电量很大,可是尹娜陪我乘电梯时,地下室的按钮没有启用,说明地下室并没有对外开放,闲置而又用电量超负荷,说明了什么呢?另外,从对你的健美中心观察结果看,你是一个经营很成功的管理者,你外面的停车场虽然足够大,但因为是露天的,管理难度很大。地处黄金地段,你早就会把地下室建成封闭的停车场,而你却任由其闲置,可能吗?”

王樱说:“我遇到了你,真算是遇到了克星。到了这种地步,我也没什么好说

的。不过尹红的死可不是我计划之中的。”

田春达站起身来,走到门口,拉开门时,门外已有几名警察在等候,田春达回过身来对王樱说:“你问了我许多,我也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王樱点了点头,田春达问:“百万假钞的做法是不是一念之差?”

王樱摇了摇头说:“那笔假钞铜版出了差错,本想是销毁的,可惜香港老板执

意不肯,说是我们内地人识别不出来。”

田春达接着说:“所以你把这笔假钞让张伟光用二十万真钱买下来了?”

王樱什么也不说,眼睛盯着天花板,仿佛整个人都凝固了一般。

田春达挥了下手,数名刑警走了过来,与田春达一起将王樱带出了候机大厅。

追踪绑架犯1 1

报案人庄赫云,女,四十六岁,教授,主任医师,身兼两职:南山医学院副院长以及南山市人民医院骨科主任。

庄赫云在医学院的研究生部带了五个学生,今天是学生们做期中报告的日子,所以下午她没有去医院那边,而是来到医学院的这间会议室。

报告于十四点正式开始。在第一个学生作报告的时候,庄赫云的手机收到了一条短信。短信内容是:“您的快递已放在医学院收发点。方通快递。”短信的具体发出时间是十四时零七分,不过庄赫云一直等到那个叫做杨哲明的学生做完报告之后才查看了手机。随后她便委托杨哲明取回了那个快递。

大约十四点三十分,庄赫云打开了快递的包装盒,她发现有一截人体拇指封存在冰袋中。除此之外,盒子里还有一封用A4纸打印出来的文档、一张足球比赛的入场券以及一个身份证大小的红色布袋。

文档内容如下:

里劲松已被我控制。他还活着。奉上一截拇指为证。

拇指截断于今天上午十点二十分,随后便放入冰袋封存。作为骨科断肢再植的专家,你应该很清楚:断指再植手术必须于二十四小时内完成,否则里劲松将永远失去右手的拇指。

你可以用钻石来交换里劲松。我要的是具备收藏证书的克拉钻,总值至少要达到100万元人民币。把这些钻石用盒子里的红色布袋装好,凭球赛入场券到金山体育场进行交易。

不要报警,否则你将再也见不到你的丈夫。

庄赫云读完文档之后思量了一阵,最终她还是拨通了110的电话。记录显示的报警时间是十四时三十六分,警方立刻以绑架案立案。五分钟之后,当地派出所的民警童文斌抵达现场并对案件进行了初步调查。随后庄赫云外出筹钱。十五时零九分,市刑侦支队队长田春达率部下抵达并接手此案。绑架是性质恶劣的大案,警方成立了专案组,现场会议室则被改造成指挥中心,第一次案情分析会便在此处进行。

首先由童文斌进行汇报:“受害人里劲松和报案人庄赫云是夫妻关系。里劲松今年也是四十六岁,曾是市人民医院肾脏科的主任医生,也是肾脏移植中心的首席专家。此人于一周前离家后便失去行踪,手机也处于无法接通的状态。”

田春达询问:“一周前就失踪了?之前报过案吗?”

“没有。”

“没有?”田春达露出诧异的神色。

童文斌解释说:“这夫妻俩的关系并不好,前一阵正闹离婚呢。所以里劲松离家之后,庄赫云也没有特意去找。”

“那人民医院这边呢?”田春达继续问道,“一个主任医生,连续一周不来上班,单位上也没人管?”

童文斌道:“里劲松已经被解聘了,最近几个月都处于失业的状态。”略顿了顿,他又主动补充说,“解聘的原因是出了起医疗事故,而且死人了。”

医疗事故—解聘—离婚—绑架,听起来这里劲松还真是命运多舛。这一连串的事件是否有所关联呢?田春达皱起眉头,一时间尚难觅头绪,于是他把思维方向又调整到绑架案本身。

绑匪寄来的那个盒子正放在田春达面前。盒子高大约五厘米,大小和一本书相仿。田春达戴上手套,将放在盒子里的那个冰袋拿了出来。

冰袋里盛满了冰和水的混合物。在冰水中浸泡着一只小小的塑料袋,塑料袋里即封存着那根被截断的拇指。

很明显,那是属于一个成年男子的拇指。指头从第二关节处被切断,截断面光滑平整,断口处有皮肤回缩的活体反应,并且可见刚刚凝固不久的血块。

这样的特征说明拇指是从活人而不是一具尸体上被截断,即说明被害人至少在被截断手指时仍然存活。对于一起绑架案来说,这勉强算是个好消息吧。

田春达又盯着那根断指看了一会儿,然后询问道:“现在能确定这指头是里劲松本人的吗?”

童文斌道:“庄赫云说能确定。”

田春达“嗯”了一声。虽然这根拇指并没有什么明显的特征,但庄赫云和里劲松做了几十年的夫妻,能认出来也不足为怪。其实田春达挺想问问庄赫云是怎么认出来的,可惜后者并不在现场。

“这个女人??这么急着去筹款,现在最重要的应该是配合警方查案嘛。”田春达一边嘀咕着,一边把那个冰袋放回盒子里。

作为受害人的家属,筹款这事也无可厚非。但是为了筹款倒把警方晾在一边,这多少让田春达产生一种不被信任的郁闷感觉。

“我也说了,让她先等一等,但是??”童文斌无奈地耸着肩膀说道,“这个女人犟得很,我拦不住她。”

田春达冲童文斌摆摆手,表示自己并没有责备对方的意思。不管庄赫云在不在场,警方的当务之急还是要尽快拿一个作战方案出来。

到目前为止,绑匪留下的线索就只有眼前的这个盒子。

既然是绑匪主动寄来的东西,想从中找到指纹的可能性实在渺茫。真正有意义的行动应该是通过这个盒子查找出寄送者的身份。

快递底单就贴在盒子的正面,上面留下了寄件人填写的收发信息。字体全都歪歪扭扭的,仿佛出自幼童之手。田春达猜测这应该是嫌疑人以左手书写,目的就是为了隐藏真实的笔迹。

细看那张底单,不仅收件人庄赫云的姓名、地址、电话一应俱全,寄件人的信息居然也有,具体的内容如下:

寄件人:张伟

地址:古塔新村5幢803

联系电话:158********

不过田春达立刻意识到这些信息未必有太多价值。因为他知道古塔新村是个十多年的老式居民小区,小区里都是六层的矮楼,并不存在803这样的住所。所以这个地址首先就是假的。

所谓“张伟”肯定也是化名了。这个名字的重名率极高,在全国户籍系统里至少能找几十万个出来,嫌疑人留下这个名字,多半就是想让警方白费精力呢。

对那个电话的真实性田春达也不抱希望,但他还是尝试着拨了一下那个号码。听筒里很快传出声音:“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田春达略皱了一下眉头,然后对身旁的郝东刑警说道:“你查一下这个电话号码,看看能不能找到机主。”

“好的。”郝东刑警把那个号码抄了下来,随即便开始沟通调查渠道。

田春达这时掏出自己的手机,开始拨打快递单上留下的客服电话。虽然单子上的寄件人信息并不可靠,但是如果能找到接收这个盒子的快递员,或许能从对方口中得到寄件人的某些信息。

电话很快接通。

“您好,方通快递。”

“我是警察,我有些情况想找你们的快递员了解一下。”

“哦,好的??请问您具体想找哪一位快递员?”

“我手上有个快递单号,我想找到这个接单的快递员。”

“好的,请问单号是??”

田春达报出了一串数字,听筒里随即传来敲击键盘的声音,看来客服人员正在系统中查询。片刻之后对方给出了回复:“对不起,系统中查不到这个单号。”

“什么?”田春达愣了一下,“你确定吗?”

“确定。我们公司所有的单子都要入网的,我可以确定:我们没有接过这个单号的快递。”

“好的??好的??我明白了。”田春达沉吟着挂断电话,然后他的目光再次转向了童文斌,“你刚才说这个快递是一个学生取来的?”

追踪绑架犯2 “是的,杨哲明。”

田春达给出指示:“我要见他。”

作为案发时的目击者之一,杨哲明一直在附近等待着。童文斌很快就把他带到了田春达面前。

田春达冲着盒子努努嘴,问道:“快递是你取来的?”

“呃??是的。”面对警察的询问,杨哲明多少有些紧张。

“送快递的是什么人?”

“我没有见到。”

“没有见到?”

“我是到收发室取的,我去的时候送快递的人已经走了。”

田春达明白了,他立刻点头道:“现在就带我去收发室。”说话间他已经把盒子里的涉案物品取出来,交给相关人员保管,自己则拿着空盒子和杨哲明出门而去。

前往收发室的路上,田春达大概了解了医学院的快递收发模式。

学院里的宿舍楼和办公室不能随便进入,快递员无法做到真正的“送货上门”,于是就形成了这种以收发室为“中转站”的模式。具体来说,就是快递员把所有的快递都存放在特定的收发室里,然后给收货人群发通知短信。收货人看到短信之后便可以去收发室取自己的快递。

收发室位于学院的综合服务中心一楼。服务中心的主体是食堂,同时在一楼的东侧也设有几间商铺。一个叫做张腾的老板租了其中一间商铺卖书。这几年实体书店的生意越来越不好做,这个铺子一度也是门可罗雀。后来张老板一转念,干脆和那些快递公司合作,把书店改造成了学校里的快递收发室。快递公司可以把要送的货物存放在这里,要寄件的师生也可以在这里填单寄件,张老板从中抽取的佣金远远超过了经营书店的收入。

抵达收发室之后,田春达首先亮明了身份。随后他拿出那个盒子问张老板:“你对这个盒子有印象吗?”

张老板摇摇头,然后猜测着问道:“这是从我这儿取走的快递?”

“是的,就是他取走的。”田春达指着身旁的杨哲明,“你对他有印象吗?”

张老板看看杨哲明,似乎想起了什么:“嗯,我记得你,下午来取过快递的,嗯??”他又往田春达手里瞥了瞥,道,“没错,就是这么个盒子。”

田春达继续询问:“这盒子是怎么到你这儿来的,你还记得吗?”

张老板看看盒子上的快递底单:“这不是方通快递送过来的吗?”

“你确定吗?”田春达用强调的语气追问,“你亲眼看到方通快递员送来了这个盒子?”

“这我可没看到。”张老板连忙摇手,随后又解释说,“我这里每天都要收上千份快件,方通是做得最大的,每天几百份,我怎么可能看得那么清楚?而且这个盒子也很普通,样子差不多的快件多着呢。”

田春达往四下里扫了扫。这是一间二十平方米左右的屋子,大量的快件就堆积在地面上,粗粗一看果然有不少盒子都很相似。

“每天快件来了吧,就这么往地上一倒,我根本也不会细看。”张老板用手指指点点地说道,“喏,这一大堆就是方通的,这堆是圆通,这堆是天天,这堆是顺达??你那盒子上贴着方通的单子,肯定就是方通送过来的嘛。”

此刻正好有一个学生找到快件后来到了收发室门口。张老板核实了对方的身份,那学生便带着自己的快件离开了。

“直接就这样拿走?”田春达觉得有些奇怪,“不用签收吗?”

“签收单已经让快递员统一带回去了啊。”张老板顿一顿,又详细说道,“其实按照正规的流程应该由我对这些快件进行签收,同时将收件记录登记在册,等收件人来取件的时候呢,也得在我的记录册上签字,这样每一步的责任就很清楚了。不过我每天代收的快件实在太多,全都登记的话怎么忙得过来?所以就简化啦,就是快递员把快件放在我这里,签收单由他直接带走,等收货人来取件的时候我核对一下身份就行。”

“这样的话不就等于没有签收吗?如果快件丢失了谁来赔?”

“快递公司赔呗,反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正常丢失快件的赔偿标准是运费的三倍,也就二三十块钱的事,偶尔丢个把件的,他们也不在乎。”张老板解释了两句,然后又总结般说道,“说白了吧,走我这边对快递公司的确有风险,但这种风险和节省下来的人力成本相比就不值一提啦。”

说话的过程中又有几个学生进来找快递,他们各自背着不同的书包,在相应的快件堆里挑挑拣拣地寻找着。

田春达凝视着这几个学生的身影,不知在想些什么,片刻后他又问张老板:“背包可以随便带进收发室里吗?”

“当然可以了,我这里又不是超市。”张老板用琢磨的目光看着田春达,“你担心有人偷快件吗?不至于的,他又不知道别人的快件是什么东西,偷去有什么用?而且这个房间就这么大,想偷也不好下手啊。”

“哦,我说的不是有人偷东西。”田春达解释道,“我想说的是:会不会有人偷偷地带了什么东西进来?”

“带东西进来?”张老板茫然地睁大了眼睛,有些不明所以。

田春达也没有继续解释,他只是按照自己的思路询问对方:“今天的方通快递是什么时候送来的?”

张老板回忆了一下说:“就在午饭之前,大概是十一点吧。”

十一点,田春达在心中盘算了一下时间,更加确定了某种猜测。为了保险起见,他又继续问道:“就是说在十一点之前,方通的这一堆快递还是空的,对吗?”

张老板点头道:“对。”

“不过当天的快递不一定能及时取完吧?不会有昨天剩下的快递堆在那里吗?”

“我们每天晚上下班的时候,都会把当天剩下的快递收起来。等第二天的新快递来了以后,再拿出来堆放在一起。”

田春达“哦”了一声,这个话题算是结束了。随后他开始举目在屋顶上搜寻:“你这里装监控了吗?”

“我这屋子里没装。”张老板伸手往服务中心入口处指了指,“那边大门口装着呢。”

田春达转过头来对身后一名随行的刑警安义说道:“你联系一下保卫科,我要调阅那个探头从今天中午十一点到下午两点之间的监控录像。”

离开服务中心的时候,正好遇见郝东迎面走过来,他向田春达汇报说:“田队,那个电话查到了,机主就是里劲松本人。”

田春达“哦”了一声,这个结果不算出人意料。在绑架案中,绑匪经常会使用受害人的手机作为通信工具。那家伙把里劲松的手机号码留在快递单上,就是在暗示可以通过这个号码和他联系吧?

郝东自然也明白其中的关节,所以有些工作不用田春达吩咐就已经展开了:“我关照技术部门了,只要这个号码一开机就通知我们,应该很快就能锁定手机所在的方位。”

田春达赞了句:“很好。”然后他把那个快递盒子交给郝东,又道,“帮我去做个试验。”

“什么试验?”

“这楼里有个收发室,你去试试,看能不能把这个盒子放进快件堆里——放的时候不要让别人发现。”

郝东点点头,转身走进了楼内。大约五分钟之后他又拿着盒子出来了。

田春达迎上一步问道:“怎么样?”

“很简单啊。”郝东描述试验的过程,“我就这样把盒子夹在腋下,直接进了屋。然后弯下腰假装挑选快件,随手就把盒子扔进去了。只是后来出门的时候被老板拦了一下,他以为我是来取快递的呢。”

追踪绑架犯3 田春达笑了笑说:“跟我想的一样,这老板果然是只管出不管进。”

“田队啊。”郝东大概猜到了田春达的用意,“你是不是怀疑这个盒子就是有人偷偷放进收发室的?”

“没错。”田春达招招手,带着郝东往保卫科的方向一边走一边说,“这个单号在方通的客服系统里查不到,足以说明送盒子的并不是快递员,而是另有其人。”

“可是??”郝东挠了挠头皮,“方通的内部系统一定可靠吗?”

“一般来说是可靠的。当然了,我作判断也不是光凭客服的一面之词,其实从时间上也能看出这个盒子不可能是走正常物流的。”

“时间上?”郝东努力思考着,想要跟上对方的思维。

田春达提示说:“绑匪声称是十点二十分割下了里劲松的拇指,而方通快递员是在十一点左右把今天的快件送到收发室的。”

郝东一下子明白了:“对啊!如果是正常的物流渠道,从收件到送件,这么短的时间根本来不及!”

“没错。虽然绑匪的说法不一定可信,但是那根断指可不会撒谎。从断指的新鲜程度来看,这绝对是今天才切割下来的。今天寄出的快递,即便是同城派送,也不可能在上午十一点就完成。”

郝东点着头总结道:“所以说这个盒子并不是由快递员,而是由寄件者自己放在收发室的。这个寄件者极有可能就是犯罪嫌疑人。他通过这种手段,既达到了送盒子的目的,又能隐藏住自己的踪迹。”

说话间两人已经来到了保卫科门口。保卫科科长高堡亲自把田春达迎到了监控室,相关录像已经备好待查。

“方通快递员十一点到达收发室,而庄赫云是在下午两点零七分收到取快递的短信。那家伙应该就是在这两个时间点之间进入收发室。”田春达对郝东说道,“我们把录像分成两段,我看前一段,你看后一段,快速过一遍,看看能不能发现可疑的目标。”

高堡自告奋勇地提议说:“我们也来帮着看吧,大家分工细一点,效率更快!”

对方是一片好意,但田春达对这些保安队员的业务能力并不信任。因为嫌疑人尚未暴露出任何体貌特征,分析录像时只能靠直觉。这种直觉是通过多年的刑侦生涯历练出来的,保安队员显然并不具备。田春达也不好生硬地拒绝对方,便淡淡一笑道:“也不用分得太细。你们就坐在我俩身边吧,大家一块儿看。”

好在这段录像并不算长,分成两段,再用快进的模式浏览,不到一个小时也就看完了。

不过从录像中甄别目标的难度却大大出乎田春达的意料,因为进出服务中心的人流量实在太大。尤其是十一点到十二点之间,到食堂就餐的师生来往穿梭,络绎不绝。而且大部分学生都背着书包,如果单论可能性,他们全都是潜在的“送件人”。

这一轮直看得两眼发花,也没看出所以然来。田春达正觉得沮丧时,忽听手机铃声响起。接通后却是童文斌打来的:“田队,我刚刚和庄赫云联系了一下,她已经筹好了赎金,正在返回医学院的途中。”

“好的。”田春达挂断了手机。他揉了揉酸胀的眼睛,招呼郝东道,“走吧,回指挥中心!”

2

走廊里响起鞋跟敲击地面的声音,随即便听见等在门外的学生们纷纷恭称:“庄老师。”其间还有一个女孩夹杂着叫了声:“柯老师。”

“指头在哪儿呢?”有个女人开口问道。当她说话的时候,虽然嗓门不大,但其他人的声音一下子全被压了下去。

“收在冰箱里了。”田春达听出回答的人是杨哲明。

问话的女人不再多言。“嗒嗒嗒”的鞋跟声再次响起,向着会议室入口处而来。

田春达知道问话的人就是庄赫云,他在屋内眯起了眼睛,等待着这个所谓“很犟”的女人。

不算漂亮,但具备一种高级知识分子特有的高雅气质——这就是田春达对庄赫云的第一印象。这个女人穿了一身墨绿色的呢子套装,小臂上挎着一只女士坤包,坤包的款式很简洁,但一看就知道是价值不菲的名牌正品。

女人穿的皮鞋鞋跟不算高,发出那样“哒哒哒”的声音说明她走路时的力道很足。进屋之后,她在门边略微停顿了一会儿,目光则迅捷地在屋内扫了一圈。最终她的视线停留在田春达身上,但她并没有主动说什么,只是先找了张椅子坐下来。在入座的过程中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然后把坤包放在自己面前,双手环绕形成一种保护的姿态。

虽然满面愁容,但她的精气神并没有散去。就像是一棵大树,就算是秋风凛冽、枝残叶陨,但那坚强的树干依然挺拔不倒。

庄赫云并不是一个人回来的,她身后还跟着一个五十岁左右的男子。那男子身材高大,相貌平平且不修边幅。他穿着一件敞怀的夹克,里面的衬衫扣子也解开了好几颗。就算这样他还是满头大汗,就好像刚刚从运动场上下来似的。

“哎呀,渴死了,有水没有?”男子径直走到会议桌边,抓起一个茶杯就喝,也不管这杯水是否已有其他主人。一气喝完之后,他满足地咂了咂嘴,口中却道,“这茶不怎么样,也就能解解渴。”

屋子里的人本来都在关注庄赫云的,但很快大家的视线便被这男子吸引过去。后者这时才回过味来,“咦”地一声问道:“这么多人?你们都是谁啊?”

绑架案须保密侦查,所以田春达等人都没有穿警服。要说男子看不出他们的身份也正常,但这样的问话就实属有些不礼貌了。庄赫云感觉到了尴尬的气氛,便在中间解释了一句:“他们是警察。”

“哦,是警察。”男子拉出一张椅子坐在了庄赫云身边,同时嘀嘀咕咕地说道,“警察怎么不去探案,全都闲坐在这里??”

就算是田春达这样的涵养也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一旁的郝东更是直截了当地叱问道:“你是谁?”

又是庄赫云抢着回答说:“这位是我们人民医院病理科的主任,葛守章。”

病理科的主任,说起来也是有点头脸的人物呢,怎么却是这样一副不正经的尊容?郝东这么想着,口气略略缓和了一些:“我们警方正在办案,对于无关人员,还请你先回避一下。”

“无关人员?”葛守章对这话非常不满,他梗着脖子嚷嚷起来,“我怎么会是无关人员!?”

庄赫云再次接过话茬:“葛主任和我是多年的好友,专门赶过来帮忙的。我希望他能留下来陪我。”说这话的时候她一直注视着田春达,很显然这个女人已经判断出后者在这帮警察中的地位。

田春达斟酌片刻,最终冲葛守章点了点头:“好吧,你可以留下,但你要遵守纪律。”

庄赫云也转过头来嘱咐:“别乱说话。”

葛守章抱着双臂,身体往椅背上一靠,果然不说话了。

“我是市局刑警支队队长田春达,这是我的助手郝东。案子现在由我负责。”田春达简单地做了个自我介绍,随后便开始询问,“你筹集赎金去了?”

庄赫云“嗯”了一声,从坤包里掏出一个红色的小布袋放在桌上:“按照对方的要求,已经买了十五颗大钻石,总价达到了一百万元。”见田春达等人的表情有些惊讶,她紧接着又解释说,“我自己可拿不出那么多现金,多亏有葛主任帮忙——他几乎把所有的积蓄都借给我了。”

追踪绑架犯4 葛守章有些得意地扭了一下身体,嘴里说:“嗨,反正我一个光棍,钱留在手里暂时也用不到嘛。”

田春达盯着装钻石的袋子看了一会儿——他知道那个袋子也是嫌疑人寄来的。很快他又抬起头来,目光再次与庄赫云对视。

“你的心情我能够理解,不过你不应该擅自行动。”田春达说道,“发生这样的事情,你首先得听从警方的安排。”

庄赫云沉默了片刻,反问道:“你觉得我不应该去筹款?”

“是的。你应该在第一时间配合警方展开调查,这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庄赫云抬起左手,把手腕上的手表朝田春达展示了一下:“已经四点半了,银行五点关门。如果我不提前去筹款,还来得及吗?”

田春达摊摊手说:“就是要来不及才好。”

庄赫云皱起眉头:“什么意思?”

“不要按时赴约。”田春达解释说,“你要想方设法和绑匪周旋,把交易时间推迟。来不及筹款正是最好的借口。在你周旋的时候,警方会用各种手段分析出绑匪的身份和所在位置。你拖延的时间越久,警方破案的概率就越大。”

庄赫云却拒绝道:“不行。你们不能光顾着破案,还得考虑到里劲松的安全。”

“没错。”田春达正色说道,“只有拖延时间才能保证里劲松的安全。”

庄赫云连连摇头,无法认同对方的说法:“怎么可能呢?我故意拖延时间,惹恼了绑匪,那边很可能会撕票的!”

果然是一个很“犟”的女人,田春达知道要说服对方并不容易。他必须讲得更详细一些,以给出足够充分的理由。

田春达把身体往前方凑了凑,目光直视着坐在对面的女人,片刻后他开口说道:“我当警察将近二十多年了,其间一共遇到过十七起绑架案。这十七起案件最终全都破获了,所有的绑匪都被抓住。但我只解救出八个受害者,你明白这话的意思吗?”

庄赫云的脸色有些难看:“其他受害者都死了,是吗?”

“是的。超出一半的受害者都死了,这里面包括六个孩子。受害人死了,就算抓住绑匪又怎么样呢?”在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之后,田春达又问道,“你知道这九个人是怎么死的吗?”

庄赫云摇了摇头。

田春达说:“有四个受害者在绑架案发生最初就被杀害了。因为绑匪觉得受害者活着是个威胁,他们害怕受害者逃跑,或者说找不到合适的控制受害者的场所。所以他们直接就撕票了,然后再以欺骗的方式向家属索要赎金。”

听到这里,庄赫云忍不住插了一句:“可是里劲松肯定还活着。”

“没错,那根手指可以作证。”说到这里,田春达的话锋略微一转,“对了,你确定那就是里劲松的拇指吧?”

庄赫云毫不犹豫地说道:“我确定。”

“那指头上有什么特征吗?”

“没有特征,但我一眼就看出那就是里劲松的手指,我们朝夕相处那么久,彼此之间太熟悉了。”顿了顿之后,庄赫云又道,“那是右手的拇指,里劲松办护-照的时候采过指纹,你们不相信的话,可以去比对一下。”

田春达“嗯”了一声,吩咐童文斌:“你把这事安排一下。”随后他又向庄赫云解释说,“我相信你的直觉。不过对于警方来说,一切还是要以证据为准。”

庄赫云点点头表示理解。

田春达继续说道:“好了,那我们先认定那截断指就是里劲松的。那指头非常新鲜,断面处有明显的活体反应——这说明里劲松至少在今天早上还活着。也就是说,绑匪直接撕票的可能性可以排除了。”

庄赫云咬了一下嘴唇,又问:“那么在你的案子里,另外五个受害者是怎么死的呢?”

“他们是在绑匪拿到赎金之后被撕票的。”田春达的语气变得低沉,似乎带着告诫的意味,“那五起案子里,受害人家属没有选择在第一时间报警,他们向绑匪妥协并按照对方的要求缴纳了赎金。绑匪一拿到钱,立刻就把人质杀死了。”

“为什么?”庄赫云难以理解地摇着头,“都拿到钱了,为什么还要杀人?”

“为了杀人灭口。在绑架的过程中,绑匪和人质之间有过长时间的接触,为了不让人质给警方提供破案的信息,绑匪在得手之后就会杀人灭口。”

“你的意思是,只要我把这些钻石交给绑匪,那里劲松也会被杀死吗?”庄赫云紧紧地攥着那个红色的布袋,仿佛是攥住了丈夫的生命。

“也不是百分百的肯定,但这种可能性确实非常大。尤其在这起案件中,受害人的处境更加凶险。”

“为什么?”

“因为绑匪很可能就是你们身边的人。对一起绑架案来说,如果绑匪和人质是互相认识的,那绑匪肯定不会让受害人活着回去。”

这个道理很浅显,让庄赫云诧异的是前面那句话:“绑匪是我们身边的人?”

“因为绑匪对医学院的快递收发模式非常熟悉。”田春达指了指桌上的快件盒子,详细说道,“这个盒子并不是由快递员送来的,而是嫌疑人自己放在收发室的。他利用了中转过程中的漏洞。所以说这家伙很熟悉你周围的环境,他对你来说不应该是个完全陌生的人。”

庄赫云怔住了,她的表情似乎在努力思考着什么。

田春达由着她想了一会儿,然后问道:“有没有想到什么可疑的对象?”

庄赫云苦笑着摇摇头说:“没有,我想不出来。”

田春达略有些失望,随后他又自我解释说:“当然了,所谓身边人的说法也只是一种猜测。或许绑匪原本对你并不熟悉,只是他作案的准备比较充分呢?但无论如何,现在就把钻石交给绑匪还是非常危险的。要想保证里劲松的安全,最有效的手段就是一个字——拖。在我的刑警生涯中,还从来没有绑匪会在交易拖延的过程中撕票的。因为人质就是绑匪手中交易的筹码,当交易还没有完成的时候,他怎么舍得把这个筹码杀掉呢?”

话说到这里,庄赫云算是完全理解了田春达的思路。她问道:“可是要怎么拖?我根本都无法联系那个绑匪。”

“你试着联系过?”

庄赫云说:“我打过快递单上的那个电话,但是关机了。”

“还有一个号码你打过吗?就是发短信通知你取快递的那个号码。”

“对啊,那个号码应该也是绑匪的。”庄赫云拿出手机把那条短信调了出来,然后征询田春达的意思,“现在打吗?”

田春达摆摆手:“别着急,你把号码报给我,我先让技术人员查一查。”

庄赫云报出了十一位的数字,田春达听完却皱起了眉头:“这不就是快递单上留下的号码吗?”

庄赫云“哦”的一声:“这我倒没有在意。”

“不是在没在意的事??”田春达露出奇怪的眼神,“这个电话号码不是里劲松的吗?”

庄赫云一愣:“里劲松的?你怎么知道?”

“我们查过机主信息。”田春达看着庄赫云,“难道这个号码不在你的通讯录里?”

庄赫云的脸色一沉,说:“不在。”

田春达眯起眼睛,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一旁的郝东却按捺不住地追问:“你怎么会没有存他的电话号码呢?”

庄赫云漠然地看了郝东一眼,说:“我根本不知道他还有这么一个号码。”

追踪绑架犯5 田春达轻轻地咳嗽了一声,暗示郝东不要多嘴。然后他又对庄赫云说道:“有些事或许牵涉你的个人隐私,但是为了案情的需要,我们还是得了解一下。”

庄赫云摊摊手,示意田春达继续。

“你丈夫是不是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

“我不知道。”庄赫云有些生硬地回答了一句,片刻后她又用手指在自己的手机上敲了敲,冷笑道,“你们去查一查这个号码的通讯记录,不就清楚了吗?”

听到这话,郝东终于回过味了:一个男人背着自己的老婆开了一个隐秘的手机号,这个号码多半就是用来和其他女人联系的吧?难怪庄赫云的脸色忽然间变得那么难看。

田春达吩咐郝东:“现在就去查。”然后他继续问庄赫云,“一周前里劲松离家就是去找别的女人了吧?你心里对这事很清楚,对不对?所以你没有去找他,更没有报案。”

庄赫云不说话,算是默认了。

“你们正在闹离婚,是里劲松提出的吗?”

“不,是我提出的。”说到离婚的事,庄赫云反倒变得平静了,“我要和他离婚,这事和感情无关。其实是他太软弱了,我想离婚能让他变得坚强起来。”

坐在一旁的葛守章扭了一下身体,似乎想说什么,但他又顾忌庄赫云先前的嘱咐,于是忍住没说。

田春达的目光瞥了瞥葛守章,随后又转回到庄赫云身上。离婚?坚强?这个逻辑也挺难理解的。不过田春达对此无暇深究,只继续问道:“那你们的感情到底怎么样呢?”

庄赫云有些不客气地说道,“一对夫妻的感情怎么样,怎么可能用两三句话向别人说清楚?”

田春达有些奇怪:里劲松在外面有别的女人,这夫妻俩又在闹离婚,可庄赫云怎么还积极筹措百万巨款去救自己的丈夫?或许就像对方说的吧,这夫妻间的感情外人真是难以揣摩。

既然对方不愿提,那就不问了。田春达把话题重新拉回到案件本身:“绑匪特意把这个号码留在快递单上,说明他正控制着里劲松的那部手机。他如果要和你联系的话,应该也会继续使用这个号码。”

庄赫云耸了耸肩膀:“可是这个号码一直关机啊,怎么联系呢?”

田春达胸有成竹地说道:“等过了约定的交易时间,他肯定会开机和你联系的。”

“你的意思是,让我不要去球场交易,等绑匪和我再次联系?”

“是的。等他打电话给你的时候,你就说时间太匆忙,还在继续筹款。然后你要坚持和里劲松通话。这样既让绑匪保留期待,同时也要让他知道,里劲松还活着是你们继续交易的前提。”

“然后你们就可以找机会查出绑匪的身份和下落,对吗?”

“对。”田春达感觉这场交谈正渐渐走上自己预设的轨道,“比如说通过技术手段对绑匪的电话进行定位。”

庄赫云又问:“那你们多长时间能破案?”

“这个不好说。但只要你一直拖着不和绑匪交易,我们就能占据主动。时间拖得越久,破案的概率就越大。”

庄赫云沉默着,陷入凝思。当她最终做出决定的时候,那个决定却出乎田春达的意料。

“不行。”她摇着头说道,“我等不了。”

“为什么?”田春达非常不解,他感觉自己已经把事情说得很清楚了。

庄赫云回答说:“因为那根手指。我必须在明天上午之前完成断指再植的手术,如果错过时间,里劲松就会失去他的右手拇指了。”

田春达轻叹了一声。这的确是个矛盾:警方的战术是拖延,可是里劲松的那根手指是拖不起的。哪怕警方的计划再顺利,也不敢保证能在明天上午之前解救里劲松。绑匪也正是在利用这个矛盾,逼迫庄赫云在限定的时间内完成交易。作为案件的指挥官,田春达必须把其中的利害关系向当事人讲清楚。

“拖延交易,很大可能会让里劲松失去他的拇指;但是如果按绑匪的要求实施交易,那里劲松很可能会失去他的生命。拇指还是生命?我想你应该能做出合理的选择。”

再次出乎意料,庄赫云说:“我选择拇指。”在一片诧异的目光中,她给出了解释,“里劲松是个外科医生,如果失去了右手拇指,他的职业生涯就结束了。”

田春达“嘿”了一声:“难道职业生涯比命还重要吗?”

“对里劲松来说,是的。”庄赫云极为严肃地说道,“因为他已经一无所有了。他仅存的价值,就是他的职业天赋。如果失去了那根拇指,他还不如去死。”

田春达看着庄赫云,他觉得这不是一个妻子在评价自己的丈夫,倒像是一个严厉的母亲在苛责自己不成器的儿子。

对方既然抱定了这样一种另类的想法,田春达一时也不知道还能再说些什么。现场上出现了令人尴尬的宁静。

片刻后倒是庄赫云主动打破了沉默,她反问道:“交易的过程对警方来说不也是一个抓捕绑匪的好机会吗?”

田春达耸着肩膀:“确实有机会,不过这种一锤子的买卖风险太大。万一抓捕失败就没有退路了。所以警方的计划还是要拖??”

“不要说你们的计划了,”庄赫云打断了田春达的话语,“我已经有了自己的方案。”

“你的方案?”

“我按约定去球场交易,你们暗中埋伏。如果有机会抓住绑匪那最好了,没机会的话,那就让交易完成。毕竟绑匪还是有可能放过里劲松的吧?”

“的确有可能,偶尔也会有遵守约定的绑匪,或者说没胆量杀人的绑匪。”田春达无奈地咧咧嘴,“不过那种可能性真的非常低。所以最好??”

“别说了。”庄赫云再次打断田春达,“我已经决定了,我必须去交易。我想你们警方也没有权力阻止我吧?”

田春达摊摊手,做了个无能为力的表情。他真正感受到这个女人的犟脾气了。

“那你们就赶快设计出一个现场抓捕的方案吧,时间已经不多了。”庄赫云用决断般的口吻说道,仿佛她才是这场警匪之战的指挥官。

3

这是一场重要的足球比赛必然,球市火爆,在开赛前三天,所有的球票已销售一空。

开球时间是晚上八点整,检票入场的工作则提前一个小时开始进行。

庄赫云排在长长的队伍中,随着人流缓慢前行。她手中捏着那张绑匪寄来的球票,票面上的座位号是D区20排14座,入口处位于南山体育场的东南角。

庄赫云身边的人都套着深蓝色的主场球衣,而她却穿了一身正装,与周围的气氛格格不入,于是便常有好奇的目光聚焦在她的身上。

大约十九点二十分,庄赫云来到了检票口。负责验票的是个年轻的小伙子,他对每一张票都看得很细,不但查看分区,更要关注票面上的座号,有时还特意抬头对着持票人打量几眼。

通过检票口之后,庄赫云跟随人流走向相应的看台。一个身穿保安制服的中年人在看台过道上指挥观众就座。当庄赫云经过的时候,两人的目光有过一次短暂的交流,但随即又分开。

庄赫云找到自己的位置坐好,此时入场的观众还不算太多,周围不少座位都空着。中年保安站在不远的地方继续引导人流,目光则时不时地往庄赫云这边扫一两下。

追踪绑架犯6 与此同时,在D区的检票口,观众仍在不停涌入。有一对情侣来到了检票员身边,他们不但穿着蓝色的球衣,脖子上还搭着蓝色的围巾,看起来必是主队坚定的支持者。

检票员接过球票查验,只见两张票的座位号分别是28排13座和28排14座。检票员便抬头看了看那两个持票人,在他眼前出现的是一对青春洋溢的面庞。

检票员笑了,他赞了句:“真不错。”

“啊?”情侣中的小伙子略带茫然地问道,“有什么不错的?”

“你们是今天的幸运观众,可以免费获得球迷俱乐部的会员卡。”检票员一边说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两张卡片,随递还的球票一同交给了那个小伙子,“不但以后买票可以打折,今天还可以有奖品领取。”

“是吗?”小伙子欣喜地问道,“要在哪里领呢?”

“球迷服务部。”检票员抬手比画着方向,“进去后第一个岔口往右拐,走廊右手边第三个房间。”

“好嘞。”小伙子搂着身边的姑娘,高高兴兴地往场馆内走去。到了岔口处,其他人都继续往前走向露天的球场,这两人则往右拐弯进了一条走廊。

右手第三个房间外挂着醒目的招牌:球迷服务部。房间门开到最大,似乎早就在等待幸运儿的到来。

小情侣直接走进屋内。他们看到两个工作人员,一个四十岁左右,另外一个二十来岁,两个人看起来都很精干的样子。

那个中年人迎上来问道:“是来领奖品的吗?”

小伙子点点头,他出示了手里的会员卡,询问道:“有什么奖品?”

“今天的奖品是球票升级,你们可以到贵宾包厢里观看比赛。”

“是吗?”女孩一听就乐了,她跟着男朋友追了两个赛季的比赛了,还从来没进过贵宾包厢。

中年人主动递上了两张球票,这两张球票被制成了请柬状,设计印刷都极其精美。在票的正面印着“贵宾席,非卖品”六个大字。女孩的虚荣心得到极大的满足,夸张地大喊了一声:“啊,还是非卖品呢!”

小伙子则要冷静一些,他不忘询问:“贵宾席要怎么走?”

“在主-席台的正上方。”中年人指引道,“你出去以后上二楼,沿着场馆回廊往南边走,到了A区附近就能看到了。”

“A区?不需要出去重新检票吧?”

“不需要出去,到贵宾席凭票进包厢就行。场馆内各区都是通的。”

问清楚了去路,情侣俩便准备转身离去。中年人却把小伙子拉住,冲对方手里指了指,提醒说:“你们得把原来那两张票换给我。”

小伙子“哦”了一声,把D区那两张票塞到了中年人手里。后者微微一笑,挥手做了个送客的姿势。

情侣俩离开之后,屋中的那个年轻人凑到中年人身边,他看了一眼票面评价道:“28排,正合适呢。”

中年人点头道:“快换衣服吧。”两人迅速脱了制服,各自套上一件蓝色的球衣,一下子从工作人员变成了热情的球迷。随后他们便离开了球迷服务部,出门左拐,在走廊岔口处混入了D区入场的人流。

经通道进入球场内,28排的那两个座位在通道口的左上方。两人拾级而上,找到相应的位置坐好。中年人四下里扫视了一圈,目光最后往自己的正下方投去。因为球场就在下面,他的动作显得非常自然,别人不可能知道,他视线真正的聚焦点却是坐在20排的那个女人——庄赫云。

中年人正是市刑警支队队长田春达,坐在身边的同伴则是他的助手郝东。

D区门口的检票员和球场过道上的保安当然也是参战的刑警队员,除此之外,还有一名警员正以摄影记者的身份站在球场边,这名警员操控着一台长焦摄像机,镜头同样对准了D区20排庄赫云所在的方位。

由于庄赫云执意要赴绑匪之约,警方只好临时布置了一个陷阱。尽管筹备时间极其匆忙,但田春达还是竭力将陷阱设计得严密而又巧妙,既不能给绑匪留下漏洞,更要将警方暴露的风险降到最低。

因为球市火爆,现场的球票已经全部售出,要想把警方的眼线安插在庄赫云身旁,首先得设计一个换票计划。于是便由一个灵巧的警员假扮成检票员,在D区入口处寻找合适的换票对象:首先换来的球票要符合警方的监控要求,其次换票者必须绝对可靠,万不可与绑匪产生瓜葛。

最终那一对小情侣成了警方选定的目标,当他们拿着内部赠票喜滋滋地前往贵宾包厢的时候,田春达和郝东也就得到了两个能监控现场的绝佳座席。

考虑到球场内的观众实在太多,光凭几个人的肉眼恐怕无法关注太多的信息。田春达又在球场内正对D区的方位上设置了一台高倍摄像机。这台摄像机将对庄赫云实行全程跟拍,把发生在这个女人身边的每一个细节都原原本本地记录下来。

到了十九点四十五分左右,观众们基本都已入场。每一个看台都是人头攒动,座无虚席。

田春达和不远处的“保安”交换了一下眼色,后者便退到了下方的通道入口处。他的“引导”工作既已完成,就不能在附近继续转悠,以免引起绑匪的警觉。

整个南山体育场的看台一共分为二十个区,以英文字母A-T命名,D区位于球场的东南角上,相对来说是个比较偏僻的位置。区和区之间有一米多高的栏杆作为间隔,看台上的观众要想跨区流动的话(比如说从D区到A区),先得经由D区的通道口进入场馆内部,然后顺着馆内的回廊找到A区的通道口,再由这个通道口进入A区看台。

每个区域分为上下两层,每层的两侧都设有通往馆内的出入口,也就是说每个区域共有四个通道口。所有的通道口都有保安进行值守。

在D区值守的四名保安已经全都换成了警方人员,他们可通过无线耳麦随时接收到田春达的指令。只要有可疑人员和庄赫云进行接触,他立刻就会沦为警方的瓮中之鳖。

然而田春达的心情却难以乐观,他担心幕后黑手并不会亲自现身。那人很可能会派出一个小喽啰抑或是不知情的第三者和庄赫云进行接触,而他自己则躲在暗处观察。这样的话,贸然抓人反而会打草惊蛇,而绑匪一旦知道警方插手、交易破灭,撕票的可能性就会大大上升。

更好的方式或许不是在现场动手,而是悄悄盯住和庄赫云接触的交易者,然后放长线钓大鱼,争取将幕后潜在的操控者也一并抓获。只是体育场内外人员众多,到时候能不能盯得紧也是个问题。万一让对方脱了钩,情势也会同样凶险。

总之匆匆赴约绝不是一步好棋,但受害人家属坚持,警方也只好配合。因为无论什么计划都无法保证人质的绝对安全,如果警方无视受害人家属的意愿,最终人质却还是遇害,这个责任是谁也承担不了的。

接下来到底该如何行事?现场抓人还是引蛇出洞?此刻在田春达心中也未有定数。一切还得随着形势的发展,见机而为。

当现场观众全都坐定之后,田春达开始观察庄赫云身边的那几个人——绑匪那边的交易者很可能就隐藏在这几个人之中。

追踪绑架犯7 坐在庄赫云左边的是一个胖胖的男子,田春达觉得他不太可能是交易者,因为那人随身带着一个双肩背包,里面鼓鼓囊囊塞满了东西。没几分钟的工夫,田春达已经看到他从背包里掏出了一个汉堡和一袋薯片,另外还有水果、衣服之类的东西被翻出来又塞回去。这应该是个来自周边城市的球迷,是个大大咧咧的吃货——田春达暗暗判断——他不符合交易者的潜在特征。

庄赫云身后一排坐着几个学生模样的年轻人,他们是一个小集体,有男有女,很快也被田春达排除在嫌疑之外。

双方球员进场了,在中线附近列队向观众致意。很多热情的球迷都站起身来,向着主队队员们挥手欢呼。坐在庄赫云正前方的那个男子端着一个相机想给主队拍张全家福的照片,但他的镜头却被更前方起身的球迷挡住了。男子不满地推了前面那人,双方由此产生一场小小的争执。

通过这个细节田春达也排除了拍照男子的嫌疑——不仅因为那人表现得像是一个真正的球迷,更重要的是交易者不可能在这样的小事上和无关人员节外生枝。

比来比去,最可疑的对象就属坐在庄赫云右手边的那个家伙了。

那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一直左顾右盼的,贼头贼脑不知想找些什么。有几秒钟他在偷偷地观察庄赫云,当后者转过脸的时候,他却赶紧避开了目光。田春达盯着此人看了一会儿,终于发现了规律,当这家伙的脑袋转来转去的时候,视线最终总是停留在附近的某个女人身上。

原来那是一个寂寞的单身汉,借着打量女人来消磨球赛开始前的无聊时光。

坐在庄赫云周围的人都被排除了嫌疑。难道交易者并不在她身边?这样的话,这片看台也许并不是真正的交易地点。

在绑架案实施交易的时候,绑匪临时更换交易地点的情况并不罕见,有时候甚至会连续换好几次。作为警方来说,能做的就是盯紧己方的交易人和交易物,毕竟绑匪再怎么变换地点,最终他还是要现身来拿赎金的。

田春达对这种变化也做了有针对性的预案。首先,绑匪如果要变换地点,他一定以某种方式通知庄赫云。从现场情形来看,这种方式只能是手机通信。而手机通信又有两种可能,电话或者短信。警方只要及时获悉通信的相关内容,就能提前在下一个地点布置设伏。

庄赫云此刻正戴着一副耳环,右侧的耳环其实是一个窃听器,信号与田春达佩戴的耳麦相连。如果有电话进来,庄赫云会把手机放在右侧耳边接听,窃听器正好能贴上手机的听筒。哪怕球场上的噪声再嘈杂,田春达也能听见来电者讲述的内容。

短信的话就更好办了。庄赫云已经提前把田春达的手机号码设在通讯录默认的第一位,如果收到绑匪的短信,她只要在阅读的过程中按几个快捷键,信息内容就会立刻转发到田春达的手机上。

所以田春达对变更地点这事并不担心。一切还是那句话:静观其变,见机而为。

晚八点整,随着一声哨响,球赛正式开始。场内的气氛也愈发热烈。这种气氛在主队率先攻入一球时达到了高潮。球迷们欢声雷动,雀跃不止。田春达和郝东也跟着蹦了几下——既然他们伪装成球迷潜伏于看台,那也得有点球迷的样子才行。

只有庄赫云依旧默默地坐着,她对球赛毫不关心,也无须伪装什么。

中场休息,部分观众离座来到场馆内——或去上厕所,或去购买饮料小吃之类的食品。人员流动起来之后,田春达便格外紧张,因为绑匪很可能会趁这个机会接近庄赫云。他只能提起十二分的精神,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不远处的那个女人。

忽然间,却听郝东在他耳边说了声:“那家伙开机了!”

所谓那家伙当然是指绑匪,开机则是指那个留在快递单上的里劲松的手机号。技术人员一直在对那个手机号实施追踪,现在终于有确切的消息传到了前方。

田春达精神一振,忙问道:“能锁定具体地点吗?”

郝东微微侧着脑袋,看来正在接收耳麦中传来的消息。片刻后他继续汇报说:“地点就在球场内,再具体就没法判断了,因为信号追踪只能锁定方圆一百米的范围。”

方圆一百米,那几乎已涵盖了整个球场,所以想通过追踪信号的方法直接把绑匪揪出来是不现实的。不过绑匪既然开机,说明他就快和庄赫云进行联系了。这一点早在田春达的意料之内,他便轻踢了郝东一脚,提醒说:“留神,马上要有变化!”

果然,也就是分把钟之后,庄赫云把手机从随身的那个坤包里拿了出来,她并没有接听电话,而是用双手举在眼前查看。田春达立刻也掏出自己的手机,没一会儿就收到了一条短信息。

短信正是来自于庄赫云的转发,内容是:“到场馆内买一杯可乐,在九点半之前喝完,把空杯子留好。”

田春达立刻通过无线通信向外围的警员发出指令:“庄赫云马上要到场馆内买可乐,在饮料贩卖机附近设伏。”他刚说完,庄赫云已经起身向通道口走了。田春达便敲了敲身旁的郝东,大声问道:“上厕所吗?”

郝东心领神会,回了句:“走。”两人起身跟在了庄赫云身后。此刻场内来来往往的人很多,这样的跟踪并不会惹人关注。

庄赫云从底层右侧的入口进入场馆,不远处就有一片商业区,她走过去买了一杯可乐,然后便开始回返。

田春达和郝东没有跟太紧,他们停留在厕所附近观察。当庄赫云走出通道口的时候,两人继续跟了上去,同时田春达再次下达无线指令:“外围人员归位。”

当庄赫云和田春达二人分别回到座位上坐好之后,下半场的比赛也开始了。按照短信上的指令,庄赫云开始喝那杯可乐。田春达则揣摩着绑匪的用意:莫非那家伙会让庄赫云把钻石放在喝空的可乐杯中?

大约十分钟之后,庄赫云已经把一杯可乐喝完,她把空杯子拿在手里,静静地等待着什么。

球场上主客双方正杀得难解难分,两边都创造出了不错的机会,但谁也没有把握住。时间就这样在不知不觉中悄然流逝。眼看着比赛已进入尾声,比分却依然维持着一比一的僵局。

田春达的情绪比球场上的队员们还要紧张,因为警方和绑匪的较量此刻同样陷于僵局。而不管球场上的比分会不会改变,球场外的这个僵局已然逼近了被打破的边缘!

二十一点四十分,距离全场比赛结束还有五分钟的时间。庄赫云忽然又拿起了手机,仍然是用双手举在眼前查看。片刻后田春达也收到了转发过来的第二条信息:“你现在的椅子下面还有一张球票。找到这张球票,带着空杯子,带着钻石,马上前往你的新座位。”

庄赫云弯下腰摸索了一会儿,果然从座椅下摸出了一张球票,她看了眼票面上的座位号,然后便起身向通道口走去。这次田春达没有立刻跟随,而是先吩咐外围假扮保安的警员:“庄赫云正前往别的看台。安义,你先跟一下。随时汇报目标方位。”因为此刻正是比赛最紧张的关头,很少有观众会离开看台。如果田春达紧跟着庄赫云离去,很可能会被暗藏的绑匪看出端倪,而保安在场馆内走动巡视则很正常。

追踪绑架犯8 过了分把钟,估计庄赫云已走出一段距离,田春达冲郝东使了个眼色,两人离座,选了另一边的通道口进入场馆。守候在通道口的保安见到这两人出来,便冲西边的走廊努了努嘴。田春达会意,带着郝东往西边走去。

片刻后,耳麦中传来前方警员的汇报:“庄赫云进入K区看台。”

田春达回复:“你先跟进去,不要太接近,在过道上盯着就行。”随后他又吩咐其他队员:“馆内人员向K区集结,守住看台出口。向海洋,你调一下摄像机的方位,镜头要跟住庄赫云。”

负责在球场内操控摄像机的向海洋应了声:“明白。”大约半分钟之后,又主动汇报:“重新锁定目标。”

田春达二人这时已来到了K区看台的入口处,郝东问了声:“田队,进不进?”

田春达拿定主意,说:“进。”他们虽然没有K区的球票,但这时比赛已近尾声,两人就算站在观众堆里混一混也没太大问题。

然而通道口值守的保安却把他们二人拦了下来:“哎,你们不是这个区的吧,不能进去。”这个保安是场馆内的工作人员,并不了解刑警队的行动。

“我们是警察。”田春达出示了自己的证件。

“警察?”保安看着面前这两人,犹豫地说道,“警察最好也别进去。”

“为什么?”田春达有些奇怪。保安有什么理由阻止警察的进入呢?

保安道:“这里是客队球迷看台,你们俩穿这身衣服进去,不是找别扭吗?”

“客队看台?”田春达往通道外跨出两步,探头迅速瞥了一眼,入眼处竟是艳红一片。果然这片看台上的球迷全都身穿着红色的客队球衣。田春达心中一沉,暗暗叫了声:“不好!”

郝东也明白了其中的关节,他忙问那保安:“你们这里有客场队衣吗?赶紧给我们换换。”

保安无奈地把手一摊:“我们怎么会有客队的球衣?”

“怎么办?”郝东转过脸来请示田春达,“要不把球衣脱掉,穿便服进去?”

即便是穿便服,在那一片红色中还是太扎眼了!田春达迅速做出决断,他指着那保安对郝东说道:“你和他把衣服换一下,以保安的身份进去。”比赛临近结束,看台上多出几个疏导人群的保安并不会显得异常。

那保安倒也识趣,一听田春达这话,立刻就开始脱制服。田春达自己则撒开丫子,开始往场馆的中心入口处狂奔。

不一会儿,耳麦里传来郝东的声音:“田队,我已进入看台。庄赫云坐在第一排中间的位置,接下来要如何行动,请指示。”

田春达一边跑一边回答:“盯住庄赫云,但无论如何不要暴露身份。如果发现有人和庄赫云接触,立刻向我汇报。”

“明白。”郝东顿了顿,又问,“你去哪儿?”

“我去找客队球衣!”田春达撂下这句话后,顾不得再多说什么,只愈发加快了奔跑的速度。

对于警方来说,这次行动面临着多种结局。

最好的局面是让交易完成,通过对交易者的跟踪找到绑匪的巢穴,将嫌疑人一网打尽,同时解救出人质。

次好的局面是在现场抓住交易者,这有可能使幕后的绑匪漏网,后续能不能顺利解救人质也具有很大的不确定性。

不好不坏的局面是交易没能完成,警方没能抓住交易者,但警方的行动也没有暴露,这相当于双方谁也没占到便宜。

较差的局面是交易完成,警方没能抓住交易者,警方的行动也没有暴露。丢掉赎金的同时也就失去了谈判的筹码,人质的安危取决于绑匪的心态。

最差的局面是不管交易是否完成,警方没能抓住交易者,却在现场暴露了行踪。绑匪得知警方介入,出于自保的心态,极有可能立刻撕票灭口。

形势发展到现在,田春达几乎可以断定,那个交易者正身穿红色的客队球衣,隐藏在K区的看台里。而他中途变换看台正是一种极其狡猾的试探手段。

绑匪料定警方在仓促间难以找到客队的球衣,所以跟在庄赫云之后进入看台,同时又没有身穿红色球衣的人很可能就是警方的暗探。通过这样的辨别方式,绑匪会评估面临的风险,如果他觉得安全,他才会上前和庄赫云交易。交易一定会在比赛结束的时候进行,这样绑匪一拿到钻石就可以混在退场的人群中逃走。

此刻郝东和安义正以保安的身份对庄赫云实施盯守。绑匪有可能会怀疑他们,但并不能确定。他到底会不会如约和庄赫云交易,或许就在一念之间而已。但对于警方来说,即便绑匪继续交易,最好的那个局面也很难达到了。

因为郝东和安义无法身穿保安制服对绑匪进行跟踪。在退场时拥挤的人流中,要想跟住对方就必须紧随在绑匪身后,而这种举动无疑会使二人的警察身份彻底暴露。

所以最多也只能达到较好的局面——将交易者现场抓捕。

可田春达对此并不甘心,他还想创造奇迹,所以他急切地需要一件客队的球衣。如果能穿上那件红色的球衣,他就可以混入K区看台同时又不引起绑匪的怀疑。当绑匪完成交易逃跑的时候,他也能够紧跟着对方走出金山球场。只要出了球场,拥挤的人群一散开,局面就尽在警方掌控了。

南山体育场的商铺里当然不会有客队球衣出售,K区看台上的球迷全都是自带球衣而来。

田春达曾想到要找个客队球迷换衣服,但这些球迷现在全都聚集在看台上,他们的观赛情绪正在最高昂的时候,根本不会走出绑匪所监控的范围。所以这个方案也行不通。

要想身穿客队球衣进入K区看台,也许只有去那个地方了!

田春达飞奔至场馆底层的中心入口,里面就是球员的入场通道了。入口处有两个保安阻拦了一下,但他根本没理睬,直接冲了过去。

“哎,干什么的!”保安追在他身后大喊,“拦住他!”前方把守入场通道的保安听见呼喊,便蓄势以待做出了要拦截田春达的姿势。

田春达在球场入口处停了下来,他高高举起手里的证件,大喊道:“警察,我是警察!”

保安查看了证件,刑警队长的名头让他们不敢小觑。

“我要一件客队队员的球衣,快,赶紧帮我弄来!”田春达不想让自己暴露在绑匪的目光中,他指着客队的替补席向保安发出命令。

保安们愣住了,其中一个问道:“你想要谁的?”他们还从没见过打着刑警队长名头来要客队球衣的主队球迷。

“谁的都行!”田春达哭笑不得地解释说,“我是在执行任务!”

保安们这才醒悟过来,领头的那个便快步往客队替补席走去。这时田春达的手机振动了一下,又来了新的短信。田春达连忙掏出查看,短信的内容是:“现在把装钻石的袋子放进可乐杯子里。当接到我下一条短信的时候,你就把可乐杯放在椅子上,然后立刻离开。”

看来绑匪已经准备行动了!田春达连忙通过无线电向前方警员发出指令:“盯住庄赫云手里的那个杯子,钻石在杯子里!”这时那个保安已经来到了客队替补席,正在和一个领队模样的人交涉。便在此刻,忽听得球场上传来两短一长的哨声,却是全场比赛结束了。

追踪绑架犯9 场上的客队队员纷纷举臂庆祝,主队队员则沮丧地站在原地。而客队看台的数千名球迷则齐声发出欢呼。

田春达有种百爪挠心的感觉,暗暗呼喊:“快点,快点!”他的祈祷似乎真的有效:保安终于拿到了一件红色的客队球服,并开始向着球场入口处回返。田春达按捺不住急迫的心情,他往外冲出了几步去迎对方,同时抬头远远地向着K区看台方向眺望。

客队球迷尚沉浸在逼平强敌的喜悦中,一时还不想散去,而郝东等人也没有给出发现绑匪的信息。田春达心中暗喜:看来还有机会!

然而就在转瞬之间,K区看台上忽然发生了异动:原本坐在看台中上部的球迷纷纷向着看台下方涌来。他们挤向了第一排座位和前方栏杆之间的那片区域,有很多人甚至来不及从两侧的过道下来,而是直接跨过了前方的座椅往下跳跃而行。

耳麦中传来郝东的声音:“场面失控。田队,请指示!”田春达知道来不及了,他恨恨地砸了一下拳头,不得不退而求其次地命令道:“如确定绑匪踪迹,可立即逮捕!”在说话的过程中他的目光扫动,很快找到了客队球迷骚动的原因。

客队的头号球星,那个热情洋溢的南美人正奔向K区看台的下方,他一边跑一边脱掉了上身的球衣,高高地举在头顶。客队球迷如同被磁石吸引的铁屑般向着看台最下方拥去,个个挥舞着双手,翘首以盼。

球星一扬胳膊,把自己的球衣扔上看台,立刻引起了一轮疯狂的争抢。而球场边的田春达则抓着一件来自于替补席的球衣,转身折进馆内,然后用最快的速度跑回了K区看台的入口处,他停下来稍稍歇了一口气,匆匆忙忙把红色球衣套上,同时通过无线电询问道:“郝东,现场情况如何?”

“完全失控!完全失控!”郝东接连说了两遍,语气极为沮丧。

田春达的心一沉,迈步走上了看台。他看到一片红色的人潮堆积在看台底部,人头攒动如麻。而在不远处的球场边,客队队员们正手拉手站成一排,向着球迷们鞠躬致意。

郝东和安义分别站在两侧通道的较高处,茫然地看着脚下的人群。

田春达没有和郝东直接碰头,他挤入了红色的人群,慢慢向着第一排座位的中部挪去。在顽强开路的过程中,他压低声音问道:“刚才发生了什么?快汇报具体情况!”

郝东也看到了田春达的身影,他的情绪略略平定了一些,便把嘴凑到隐形麦克前讲述:“球赛结束没一会儿,庄赫云把可乐杯子放在最中央的座椅上,自己先行离开了看台。这时看台上的观众突然都向着前排涌过去,我们根本来不及反应,场面已经失控!现在杯子里的钻石也不知道还在不在了!”

田春达不再说什么,只继续分开人群,努力往目的地移动。终于挤到了接近K区看台最中央的位置,田春达看到了那只可乐杯。

由于前几排的座椅上也都挤满了热情的球迷,那只杯子已不知遭受过多少只脚的踩踏。现在它正躺在两只椅面之间的凹槽里,身体痛苦地折扁起来,沦为了薄薄的一片。很显然,杯子里早已空空如也。

田春达愣了一两秒钟,然后对着麦克说了两个字:“没了。”

“那怎么办?”郝东沉默片刻后,提出一个建议:“要不要封住看台出口,展开搜查?”自从局面失控后他就一直关注着那四个出口,暂时还没有人从这片看台上离去,所以说那个取走钻石的绑匪一定还混迹在人群中。

田春达反问道:“你能锁定几个嫌疑目标?”他的意思是:有哪些人在混乱中可能接触到纸杯的?这些人的范围能不能锁定?

“没法锁定。”郝东无奈地说道,“因为所有的人都穿着同样的衣服,从后面看根本无法辨别。唯一的办法就是把所有的人都搜一遍。”

田春达立刻否定了这个提议:“那就别搜了。这样抓不到绑匪的,反而把警方暴露出来了。”

郝东默默叹了口气,心知田春达说得没错。警方如果封锁出口展开搜查,绑匪肯定会丢弃钻石逃跑。这样虽然能保住赎金,但警方的介入也就暴露了,人质将危在旦夕。

在抓不住绑匪的情况下,就得不惜一切代价隐藏住警方的行踪。

大约两分钟之后,客队球员回到了场馆内的更衣室。K区看台上的球迷也随之散去。田春达混迹在这红色的人群里,试图做最后的努力。

他知道,这些人里面必定有一个是绑匪,那家伙身上正藏着价值百万元的钻石。他希望能通过某些不寻常的蛛丝马迹将其分辨出来。只可惜他注定无法成功。当数千名身着相同衣服的人在眼前穿梭的时候,不要说不知道任何特征的陌生人,就是要找到你的至亲好友也难比登天。

哪怕是田春达——一个拥有强大观察力的寻找者,也无法改变这个客观事

4

“钻石也丢了,人也没抓到。你们这帮子警察都是白吃干饭的吧?”葛守章撇着嘴大声嚷嚷起来。

这里是南山体育场的内部会议室,临时被征用作为警方的据点。当田春达等人在球场上和绑匪周旋的时候,葛守章便和其他一些后勤人员在会议室内等候。现在球赛已经散场,庄赫云和田春达也回到了据点内。得知警方铩羽而归了,葛守章立刻拍案而起,一扫下午时分被压制禁言的窝囊气。

这简直是被人指着鼻子训斥啊!但田春达等人却无力反驳,因为他们确确实实是输了个底朝天。

对手布了一个好局,这个局显然是经过精心策划的。而警方的应对如此仓促,失败也是难免。不过这样的开脱之词说了也没什么意义。田春达便假装没听见葛守章的嘲讽,只忙着查看刑警向海洋在现场拍摄到的监控录像。

倒是庄赫云看了葛守章一眼,说道:“你别着急,我借你的钱会尽快还给你的。”

“我说的不是钱的事!我是说——”葛守章连忙把头转过来冲着庄赫云,他想要辩解的心情过于急迫,反而变得笨嘴拙舌,“我是说??哎,哎!我的意思你懂的,反正不是说钱!”

庄赫云做了个压手掌的动作:“那就别说了,坐下吧。”

葛守章乖乖地坐在了庄赫云身边。

田春达调整录像的进度,在二十一点四十三分零七秒的时候,庄赫云走出场馆,出现在客队球迷聚集的K区看台,田春达便从此刻开始看起。

摄像镜头以庄赫云为中心,覆盖其周边五米方圆的区域。录像可见:庄赫云进入K区看台后,先查看了一下座位号,然后便径直走到了看台最下方靠中间的位置。她和一个身穿红色球服的小伙子交流了几句,那个小伙子起身离开,庄赫云则在空出的座位上坐了下来。

田春达指着屏幕问了句:“这个人是谁?”

庄赫云解释道:“他占了我的座位,我说了一下他就走了。”

看台最下方的座位是同片看台里面最好的,这样的位置如果空着肯定会被人抢占。所以这个小伙子的出现并不算奇怪。田春达对此不再多虑,接着看后续的录像。

庄赫云坐下后把坤包放在小腹和大腿之间。她的右手握着一只手机,左手则端着那只已经喝空的可乐杯子。她的拘谨与身边那群球迷的热情洋溢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追踪绑架犯10 二十一点四十五分十三秒,庄赫云忽然把手机举到眼前查看。田春达知道此刻她又收到了绑匪发来的短信,而这条短信当即就转发给了田春达,内容是:“现在把装钻石的袋子放进可乐杯子里。当接到我下一条短信的时候,你就把可乐杯放在椅子上,然后立刻离开。”

于是庄赫云把手机放进坤包里,空出右手取出了那个装有钻石的红色小布袋。她把布袋放进左手的可乐杯中,然后从坤包里重新取出手机,继续等待。

又过了两分多钟,K区看台上的客队球迷开始异常地骚动起来,很多球迷都离开座位涌向看台的下方。恰在此时,庄赫云再次举起手机在眼前查看。

田春达按下暂停键,转过头问道:“这是绑匪又给你发短信了吗?”

庄赫云点点头。

田春达道:“你没有把这条短信转发给我。”按照事先部署,庄赫云在接到绑匪短信之后应该立刻转发给田春达才对。

庄赫云耸着肩膀解释说:“这条没必要转发了,你们应该都能猜到内容。”她一边说一边把自己的手机递到田春达面前,手机屏幕上显示出那条接收于二十一点四十七分三十二秒的短信,内容是:“把可乐杯放下,马上离开。”短信的来源和之前几条一样,都是发自于快递单上所留的那个号码——但球赛散场之后该号码就再次关机了,所以警方无法继续锁定手机使用者的方位。

最后这条短信的确没有转发的必要,因为绑匪在上一条短信的末尾已经说明:“当接到我下一条短信的时候,你就把可乐杯放在椅子上,然后立刻离开。”而后面这条短信的内容只是在复述这句话,并没有值得警方关注的其他信息。

田春达没有深究,按下播放键继续观看录像。却见庄赫云看完最后一条信息便起了身,同时将那个可乐杯子放在了座椅上。在这个过程中,有很多身穿红衣的球迷已经涌到了看台栏杆前的那片空地上,攒动的人影遮挡住摄像机的视线。于是在接下来的画面中,田春达只能依稀看见庄赫云挤过人群向场馆入口走去,而摆放着可乐杯的那张座椅则完全隐藏在众人身后。

田春达暗暗摇头,心知要通过现场录像来追寻绑匪踪迹的希望也落空了。在沮丧之余,他也不免心生讶异:犯罪嫌疑人在整个交易过程展现出随心所欲的控制力,设计的方案也能配得上“滴水不漏”这四个字。田春达还真没遇到过如此高明的对手。

“你老在那儿看录像有什么用?”一听这抱怨的口气就知道说话的人又是葛守章,这家伙没沉默几分钟就憋不住了,他粗鲁地催促道,“快给个主意啊,接下来要怎么办?”

“赎金被取走,我们已经失去了和绑匪纠缠的筹码??”田春达沉重的声音说道,“现在只能通过外围侦查来寻找绑匪了。”

“那里劲松呢?还能活着回来吗?”葛守章直言不讳地问道,全然不顾别人的感受。

“对此——”田春达如实回答,“我不敢保证。唯一庆幸的是,警方在这次行动中并没有暴露行迹。”说后面那句话的时候田春达把目光转向了庄赫云,很显然他想用这话来宽慰一下那个女人。

庄赫云立刻抓住了对方的潜台词:“也就是说绑匪还是有可能会遵守约定的?”

田春达点点头:“但愿如此吧。”其实作为一名经验丰富的刑警,田春达此刻已无法乐观。他甚至有些懊悔,自己为什么要听从庄赫云的意见,在仓促间安排下这次行动呢?如果再努力一下,能说服庄赫云采纳警方的拖延战术该多好!

不过庄赫云当时的态度是那么坚决。在她眼中,一根手指的重要性似乎更胜过里劲松的生命。田春达的选择本也属无奈之举。

“把希望寄托在绑匪的身上?我怎么觉得这事这么不靠谱呢?”却听葛守章在一旁冷笑道,“我看你们还是赶紧出去找人吧,别闲坐在这里了!”

田春达告知对方:“其实外围的侦查一直都在进行。”

葛守章便问:“有什么线索吗?”

田春达摇头:“暂时还没有。”

葛守章“哧”的一声:“那还是你们没本事啊!”然后又拿腔作调地反问道,“这事有那么难吗?”

庄赫云从对方的语气中听出些什么,便略皱着眉头询问:“难道你有思路?”

“当然有啊。”葛守章咧着大嘴,露出一口难看的牙齿,“其实我下午就想说了,但是你们都不让我说话嘛。”

这家伙虽然令人讨厌,但他和庄赫云夫妇的关系显然颇不一般,或许他真能提出一些有效的思路?田春达便用鼓励的口吻说道:“那你现在说说看?”

葛守章道:“我觉得绑匪的目标范围非常小,就在那有限的几个人之内。”

田春达“嗯”了一声,示意对方继续。一旁的庄赫云也凝起目光专注地看着葛守章。

葛守章把脸转过来和庄赫云对视:“我问你,你平时工作,是在医学院的时间多呢,还是待在人民医院的时间多?”

庄赫云回答:“当然是在医院的时间多。”她身兼医学院副院长和人民医院骨科主任两职,平时的工作重心还是以人民医院为主,医学院那边相对来说要清闲不少。

“那就对啦。其实你最近一周基本上都是来医院这边上班啊,只是今天下午才到医学院听几个学生汇报工作。”说到这里葛守章故意停顿了一下,然后才又问道,“你说那个绑匪怎么这么巧就把包裹送到医学院来了呢?”

庄赫云听明白了:“你是说那家伙事先就知道我今天的工作安排?”

“肯定的啊。”葛守章充满自信地说道,“你想想,如果你不在医学院的话就不能及时收到包裹,那他不就白忙活了吗?”

田春达暗暗点头:这确实是个值得关注的细节!之前他就认为绑匪是熟悉医学院环境的人,如果加上葛守章提供的这条线索,绑匪的目标范围又可以大大缩小了。于是他便向庄赫云询问:“你今天下午会来医学院这边,事先有多少人知道?”

“我的学生、院里的部分老师,还有医院骨科那边的几个同事??反正不会很多。”

“把他们的姓名和身份列个单子出来。”田春达一边说一边冲郝东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很利索地拿了纸笔递给庄赫云。

庄赫云埋头写下二十多人的资料,末了说道:“我能想起的就这么多了。也许这些人身边的熟人也会间接了解到情况——这个我可掌握不了。”

田春达拿过单子略略扫了扫,随后递给郝东:“你安排人手,从侧面了解一下这些人的情况。”

郝东“嗯”了一声,接过名单正要离去时,却听葛守章又说道:“加上一条重要的判定标准:是不是球迷。”

绑匪基于一场足球比赛对赎金的交易过程展开布局,说明那应该是个了解球场环境、熟悉比赛氛围的家伙,由此的确可以得出“他是个球迷”这样的推断。田春达冲郝东点点头表示认可,同时他凝起目光看着葛守章,开始重新审视眼前这个不拘言行的男人。

自己之前怕是有点低估对方了,毕竟也是在人民医院做到病理科主任的人物,这家伙的心思可不像外表显现的那般粗俗。

追踪绑架犯11 郝东离开会议室的同时,另有一名年轻的警察走了进来。这警察名叫韩光,正是在外面摸查的警员之一。他把一张打印纸递到田春达手中,同时弯下腰来低语了几句。

田春达一边听一边点头,末了赞了句:“很好。”得到褒奖的韩光露出愉悦的笑容,继续外出执行任务去了。

田春达把那张打印纸转交给庄赫云,问道:“你对这个女人熟悉吗?”

打印纸上是一个女人的户籍档案。其中一张半身照片占据了将近四分之一的纸面。照片上的女子正值妙龄,面容秀丽。

照片下方的个人信息显示:年轻的女子名叫姚红,今年二十六岁,户籍所在地为邻省的一个地级市。

庄赫云盯着打印纸看了许久,最后摇头道:“我不认识她。”但她的嘴角却隐隐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意。

葛守章注意到庄赫云表情上的细微变化,便把脑袋凑过来查看。但是他也不认识照片上的女人,干脆径直向田春达询问道:“这是谁啊?”

“我们排查了里劲松的手机通话记录。”田春达解释说,“在里劲松名下一共有两个手机号。其中一个是137开头的,这个号码已经开通了十多年,使用频率很高,应该就是他常用的电话号码;另一个手机号是158开头的——就是留在快递单子上的那个,这个号码刚刚开通了四个月,在案发前也很少使用,基本上只和一个138开头的手机号有过联络。可以判断,里劲松之所以开通了这个158的号码,就是为了和某人保持一种私密的联系。”

“哦,就是这个女人?”葛守章的目光又往那张资料照片上瞥了瞥,大声宣布说,“毫无疑问了,里劲松跟这个女人有一腿。”说完他又转头看向庄赫云的脸庞。后者此刻正紧绷着脸,看不出什么表情。

“你虽然不认识这个女人,但是肯定早就感觉到对方的存在吧?所以你一看到照片,就露出了那样尴尬的苦笑,我都看出来了!”葛守章还在像苍蝇一般喋喋不休,直到庄赫云拧着眉角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他这才识趣地闭上了嘴巴。

田春达继续向庄赫云解释侦查进展:“我们调查了那个138开头的手机号,机主就是这个叫作姚红的女人。所以要问问你,对她是不是熟悉?”

“我怎么会和她熟悉呢?”庄赫云的嘴角微微下撇,露出厌恶的神色。也不知是在厌恶这个女人,还是在厌恶田春达提出的问题。

的确,里劲松特意开通了专用的手机号和姚红联络,目的就是不想让庄赫云察觉吧?田春达自己也觉得这问题确实有点多余,可是既然案件排查到了这里,不问也不行啊。

庄赫云不愿谈这个女人,一旁的葛守章却又按捺不住地插嘴问道:“你们觉得这个女人和绑架案有关系?”

“里劲松是在一周前,也就是十月二十三日的晚上离家的。”田春达有条不紊地说道,“我们查出他最后两个电话都打给了姚红。第一次是二十三日十六点二十七分拨出,通话时间九分钟;第二次,也就是两部手机中记录到的最后一次通话发生于二十三日二十三点零二分,这次通话时间很短,只有十三秒。”

葛守章给田春达这段话标明了注解:“也就是说姚红很可能是最后一个见过里劲松的人?”

“没错,从姚红那里或许能找到一些更有价值的线索。”

庄赫云生硬地反问:“那你们直接给这个女人打电话不就行了?干吗还来问我呢?”

“直接打电话可能会有风险。”

“风险?”庄赫云一时间没听明白。旁边的葛守章也面带困惑,抬起手在自己的头发里挠了两下。

“万一姚红和绑架案有牵连,直接打电话给她就会打草惊蛇。”

葛守章“哦”了一声:“没错,给她打电话问里劲松的事,等于是告诉绑匪:警察已经查过来啦!绑匪一紧张,或许就直接撕票了!”

听到“撕票”两个字,庄赫云的眼皮一跳,似乎被触动到灵敏的神经。她一反先前的抵触情绪,主动问田春达:“那怎么做才没有风险呢?”

“最好能找到姚红本人,和她当面接触一下。”田春达解释自己的计划,“如果她在隐瞒什么,面对面很容易识破。必要的话我们也可以立刻把她控制起来,让她没机会伤害人质。”

庄赫云道:“那你们应该到她的住处寻找啊。”

“现在还不知道她住在哪里。”田春达摊摊手说道,“姚红是外地户口,在本市也没有查到固定的房产。”

“可以查查她的手机通话记录啊,”葛守章出主意说,“找个熟悉她的人一问不就知道了吗?”

田春达摇摇头:“这样还是有泄露消息的风险。现在里劲松生死未卜,我们行事要格外谨慎。外围的各种侦查都在以隐秘的方式进行。如果没有把握,宁可等待,也不能冒进。”

“等待?”葛守章咧着嘴,显得不太满意似的,“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田春达回答说:“等到明天早上十点二十分。到时候如果还没有里劲松的消息,警方将展开全方位的、大张旗鼓的侦查。”

庄赫云一怔,下意识般问道:“为什么等到明天十点二十分?”

“因为绑匪在信中提到,他是今天早上十点二十分割下了里劲松的手指,而断指再植的时限是二十四小时。他也正是利用这个时限来逼迫你缴纳赎金。现在绑匪已经拿到赎金了,人质对他来说已经没用。他将面临两个选择,一种是放人——这意味着绑匪将遵守约定,里劲松应该在明天十点二十分之前被放回。”田春达略作沉默之后,又继续说道,“当然了,还有一种可能是绑匪毁约撕票——如果绑匪做出这个选择的话,恐怕一拿到赎金就下手了。”

庄赫云艰难地挤出两个字来:“是吗?”

“是的。绑匪既然抱定了杀人灭口的念头,那当然是越早下手越安全。”

庄赫云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她抬腕看了看手表,离球赛散场已经快一个小时了。她自言自语般呢喃道:“现在还是没有里劲松的消息??”

“你也不用太焦虑。”田春达又开始劝解对方,“绑匪要放人的话,可能不会那么快。因为他们还需要一个处理善后的时间。而且绑匪一般会在很偏僻的地方释放人质,里劲松获释后想要和外界取得联系也是需要时间的。但绑匪一定会在明早的十点二十分之前把人质送回,因为这个时间是双方约好的,如果超过时限,人质家属报警的可能性就会大大增加——绑匪并不愿看到这种局面。”

“所以说我们要等到明天早上,那时才能知道最终的结果??”

田春达点头:“是这个意思。在这段时间里,警方并不会停止对案件的追查,不过在策略上会采取‘外松内紧’的方案:就是对外低调,不给绑匪造成多余的压力;但是对内要加大工作强度,把握住破案的黄金时段,同时更不会放弃任何解救人质的机会。”

“好吧。”庄赫云认可了对方的思路,“那现在还需要做些什么呢?”

田春达看着对方的眼睛:“我想对你进行一次深入的询问。”

“对我进行询问?”庄赫云的身体往回缩了一下,眉头微皱,显出几分防御的姿态。

追踪绑架犯12 “不是要针对你。”田春达解释说,“只是想深入了解一些东西,包括里劲松的生活状态和人际圈子等。因为现在熟人作案的可能性非常大,从里劲松身上着手倒查绑匪,也是一种外松内紧的好手法。既然要了解里劲松嘛,当然找你聊是最合适的。”

“我明白了??”庄赫云又问,“就在这儿聊吗?”

田春达反问:“你想在哪儿聊?”

庄赫云略一沉吟,说道:“去我家里吧。”

“好的。”田春达理解对方的顾虑。接下来的询问或许会涉及一些隐私性的情节,在这样的公众场合确实不易进行。如果能回到家中,在一个最熟悉的具有安全感的环境里,显然会有利于更深入的询问。

田春达还主动提议:“这次询问除了我,还有我的助手郝东参加,别人都不需要在场。”

“那我们现在就出发吧。”庄赫云率先起身,她抬手捋了捋鬓角的头发,然后又说道,“说实话,我本来也想回家了——我应该在家里等着里劲松。”

葛守章紧跟着站了起来:“那我怎么办?你们难道连我也要排除在外?”

田春达没有说话,他看着庄赫云,意思是这个人由你决定。

庄赫云转过头来冲葛守章淡淡一笑:“你今天也很辛苦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这话虽然没有明说,但拒绝对方的意思已经非常明显。葛守章很不甘心地梗着脖子:“我一点都不累!现在正到关键时刻,我怎么能回去?回去也睡不着啊!”

“睡不着就找个地方喝一杯吧。反正我要回去了。”

“我跟你一起去!”

“葛主任,你是不是有点失礼了?”庄赫云的脸色板了起来,“我要带一个丈夫之外的男人回家吗?”

葛守章愤愤不平地指着田春达:“难道他不是男人吗?”

庄赫云想也没想便顶了回去:“他是警察。”

葛守章“哼”了一声,一副不服气的样子。

“我很感谢你的帮助。”庄赫云用亦柔亦刚的口气继续说道,“但是如果你觉得这样就能干涉我的生活了,那我明天就卖掉房子把你的钱还上。”

葛守章连忙摇手:“别别别,这跟钱的事没关系!”

“那你就别再跟着我了。”庄赫云顿了顿,又放柔语气说道,“我知道你是不放心,但是你跟着也没什么意义啊。再说了,万一有了什么状况,我还是会及时向你求助的。”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葛守章也无法坚持了。“那好吧??有事一定给我打电话啊!”他把手插进头发里胡乱抓了两下,懊恼却又无可奈何。

5

位于市中心的百合家园是五年前开发的一处商品房,在省城算是口碑不错的小区:繁华地段,配套成熟,房屋的品质也很好。

百合家园8幢303室便是庄赫云的住所。一套大三居的房子,足够给她这般年龄和身份的人提供体面的居住环境。

屋子的装修风格简洁明了,但选料用材都很考究。家具家电也都是颇具档次的名牌货。庄赫云招呼田春达和郝东在客厅沙发坐了,转身在饮水机里倒出两杯白开水,略带歉意地说道:“不好意思,家里平时不来客人,所以也没准备茶叶什么的。”

“没关系,就喝点水。”田春达接过水杯,目光往四下里略略打量了一圈。

屋子收拾得很干净。但或许就是太干净了,反而没了生活的气息。一眼看过去,总觉得冷冷清清的,没个家的样子。

“想问什么?”庄赫云坐在两人对面,直入正题。

田春达首先便问:“在你眼里,里劲松是个什么样的人?”

庄赫云沉默了一会儿,片刻后她起身说道:“请跟我来。”说完便向着客厅右首的一间小屋走去。田春达和郝东也起身跟了过去。

进到小屋里一看,原来是一间书房。南面窗下摆着张书桌,北面贴墙是一排书柜,西面和东面的墙上则挂满了相框。

“你们先看看这些照片吧,对里劲松可以有个直观的了解。”庄赫云指着西面墙上的那些相框说道。

墙上的相框有大有小,错落有致地排列着。相框里嵌着放大的数码照片,首先吸引田春达关注的是中间那张最大的三人合影。

一女两男,以一家三口的姿态并排站在一起。中间的女人正是庄赫云,站在她左边的是一个中年男子,右边则是一个青春男孩。

那名中年男子显然就是失踪的里劲松了。

之前田春达已经看过里劲松的户籍照片,不过那种照片都是千篇一律的姿态和表情,很难看出一个人的内在气质。相比之下,墙上的这种生活照片显然更具价值。

照片上那个中年男子身高大约在一米七,身材较瘦,长条脸,脑袋顶上头发稀疏。不知是不是迎着阳光的关系,他细眯着眼睛,眉头也纠结在一处,给人一种苦兮兮的感觉。

不过照片上的庄赫云也同样沐浴在阳光里,她却眉眼舒展,神采奕奕。

这两人虽为夫妻,但骨子里的气质差异却在这张照片中一览无余。

庄赫云右边的男孩看起来大概十七八岁的样子,个头比夫妇俩都高。当田春达的视线移到这男孩身上时,他便很自然地问了句:“这是你们的儿子吧?”

“是的。”

“儿子不在家住?”如果有孩子在家,屋子里不该呈现出这样冷清的氛围吧。

“高中毕业之后就去美国念大学了。”——果然。

“有没有叫他回来?”

“叫他回来?”庄赫云反问田春达,“为什么?”

“家里出了这样的事,作为儿子不需要回来吗?”

庄赫云摇摇头:“我没有告诉他,因为他回来也没有用。他的任务是好好求学。”

庄赫云说话时经常会采用这样决断的语气,很少同别人商议。她的这种作风从那张家庭合影上似乎也能看出来。

一家三口,庄赫云是最矮的,但她却当仁不让地站在中间。旁边的两个男人都在向她靠拢,三个人体侧相贴却未相拥,可见这种靠拢并不是亲密的体现,而是一种对权威的遵从。

田春达已完全了解这个女人在家庭中的地位。这也并不奇怪:如果没有这种强势的性格,一个女人又怎能高居医学院副院长之职?

那么作为男人的里劲松,在这样一个家庭中又是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呢?

田春达的目光暂时离开那张合影,转向了西面墙上的其它照片。这些照片多是一些风景照,有山水、树木、夕阳等。田春达虽然对艺术不在行,但是也能看出这些照片拍得颇具水准。他一边看一边问道:“这些都是里劲松拍的吗?”

庄赫云点点头:“摄影是他唯一的爱好,他几乎把所有的业余时间都花在这上面了。”

田春达“嗯”了一声,继续向着那些照片端详,忽然间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便侧过头来问道:“你们家是不是有辆车?”

庄赫云看着田春达:“是啊。”

“那里劲松一周前离家的时候有没有开车?”

庄赫云点着头说:“那车一直都是他开,我没有驾照的。”

田春达露出喜色,紧接着提出一连串的问题:“是什么车型?什么颜色?车牌号多少?”

“是一辆白色的凯美瑞,车牌号是XAEK282。”

庄赫云回答这些问题的时候,田春达一直用眼神盯着身旁的郝东。郝东会意,先凝神听完,随即一点头说:“记下了。”

“赶快安排人去查吧。”田春达挥挥手说道,“我要知道这辆车最后到达的地点。”

追踪绑架犯13 郝东拿着手机到屋外通话去了。百合家园的小区门口肯定是有监控的,而这一片地处闹市,周围各个交通路口的监控也很多,如果不出意外,应该能顺藤摸瓜般查出里劲松离家当晚的行车路线。

“你怎么知道我家有车呢?”书房内的庄赫云忍不住问了田春达一句。现在很多年轻人都会买车,但是像自己这样年近半百的人多半还是不会开车的吧。

田春达伸手指着墙上的那些风景照:“这里有很多照片都是在市郊拍摄的,那都是些很偏僻的、未经开发的风景区,人烟稀少,也不通公车。里劲松经常到这种地方去摄影,我想他应该是自驾出游的。”

“你的分析很准。”庄赫云赞许地看着田春达,“其实里劲松学车买车,就是为了满足这个摄影的爱好。”

田春达做了个无所谓的表情。对于他来说,这样的观察和分析根本不值一提。随后他转了个身,走向了对面的东侧墙壁,那面墙上也挂着好多相框,相框里嵌着的照片却不同寻常。

“这些是什么?”田春达略带诧异地问道。他还从没见过有人会把这样的照片张贴在自家书房。

“这些都是换肾者的X光片。”

“X光片?”田春达还是不明白这种东西被挂在书房的用意。

庄赫云详细解释道:“里劲松以前是人民医院肾脏移植中心的专家,他主刀做过三十二例肾脏移植手术,每一例都很成功。他把这些病人换肾后的X光片都保存下来,挂在书房里留作纪念。”

“三十二例成功的手术。”田春达赞叹道,“确实是个值得自豪的成绩。”

庄赫云抬起手,在那些灰黑色的胶片上轻轻抚摩了一会儿,然后她回过头来说道:“现在你该明白了吧?为什么我一定要保住里劲松的手指。”

确实,右手拇指对里劲松来说具有格外重要的意义,但这份意义真的值得冒生命风险来争取吗?田春达还是持保留态度。但他已经了解到庄赫云的行事风格,也了解了这个女人在家庭中的地位,所以他也没有多说什么,自顾自又溜达到小屋北面,往书柜里张望了几眼,却见那里面码放的全都是专业类的资料书籍。

郝东这时回到了书房内。他向田春达汇报说:“排查监控的人手已经安排好了。另外技术鉴定室那边刚传来消息:指纹比对结果已经出来了,那根断指确实就是里劲松的右手拇指。”

田春达看了庄赫云一眼。后者并未显示出什么特别的表情,只把手一抬说:“我们回客厅坐吧。”

三人又在客厅坐下。这次庄赫云先问田春达:“现在你觉得里劲松是个什么样的人?”

“内向、专注、敏感。”田春达根据刚才的感觉给出评价,“他乐于享受属于自己的小世界,不喜欢受到外人的打扰。”

“没错,他是一个孤独的人。”庄赫云首先赞同了对方的评判,然后又加上自己的注解,“孤独,而且软弱。”

“软弱?”田春达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庄赫云这么说了。

“他不喜欢和别人打交道,本质的原因就是害怕。他不懂得拒绝,更不懂得反抗。在当今社会,这种性格肯定是要吃大亏的。别人都在欺负他。可是他宁愿把自己封闭起来,也没有勇气做出改变。”

庄赫云说话的语速很快,透出一种烦躁的情绪。田春达禁不住要问:“所以你很讨厌你的丈夫?”

可是庄赫云在轻叹一声之后,却又给出完全相反的回答:“不,我很爱他。”

“是吗?”

庄赫云很认真地点了点头:“我和里劲松是大学同学,他从来都是一个很特别的人。当年我就被他那种忧郁的文艺气息所吸引。这样的男人在医学院里是不多见的。是我主动追的他,结婚后我们的感情也很好。”

“可是听你刚才的意思,你是希望他做出改变的。”

“这并不矛盾,因为爱情和生活本来就是两回事。”庄赫云的嘴角轻轻一挑。

田春达用试探的口气继续询问:“你是说里劲松的性格仍然让你着迷,可是这种性格已经严重影响到了你们的生活?”

庄赫云纠正道:“不是我的生活,是他自己的生活。”

田春达意识到了什么:“你在说他丢掉工作的事?”在得到对方点头认可之后,田春达再次表示不解,“我听说那是一次医疗事故,这和他的性格有什么关系呢?”

庄赫云淡淡地反问:“医疗事故经常会发生,可是有几个医生会因此丢掉工作?”

田春达听出了言外之意:“那他是被谁给坑了吗?”

“出了这种事情,或者医院扛下来,或者找个替罪羊。”庄赫云冷笑道,“不过既然有里劲松这样的软柿子在,不捏你捏谁呢?”

看来是医院为了推卸责任,主动把里劲松给抛弃了。田春达“嗯”了一声道:“在这件事之后,你就觉得里劲松必须有所改变?”

“不改变行吗?他整个人都变得特别消沉。我一直在鼓励他:‘凭你的业务能力,到哪里不能发展?’可你知道他说什么?他居然说:‘我再也不想当医生了。’这不是自暴自弃吗?这时我终于明白了,如果他不改掉那种软弱的性格,那他永远都不会有出息。”

“为了让他改变,你不惜以离婚来威胁他?”

“我是真的要和他离婚。”庄赫云郑重说道,“这不是威胁,而是一种手段。”

“手段?”

“就像国外做父母的把成年孩子赶出家门一样。”庄赫云打了个比方说,“对于这种过于软弱的人,你不把他逼到绝境,他是不会振作起来的。”

田春达理解了对方的用意。以中国人固有的家庭观念来看,这种对待家人的方式肯定是过于残酷了。不过在庄赫云的眼中,这或许才是真正的“爱”吧?

见田春达沉默不语,庄赫云又问:“你不认同我的观点吗?”

田春达无意在这件事情上表明态度,他“哦”了一声,岔开话题道:“像里劲松这样的性格,应该很少会得罪什么人吧?”

“他能得罪谁?看见别人恨不能绕着走。”

田春达开始切入正题:“这起案件中绑匪的目的可能不光是求财这么简单。因为一般求财的话,绑匪会以小孩为目标,既容易控制,勒索成功的可能性也大。像这种针对成年人的绑架,背后往往还有其他的因素,比如说人际纠纷、情感纠纷、债务纠纷之类的。绑匪一方面是要钱,另一方面也有泄愤或是讨还公道的用意。所以我想问问你,在里劲松身边,存不存在这样和他产生过矛盾的人?”

庄赫云沉吟片刻:“你要我说的话,我只能想到一个人:就是那个姚红。”

姚红也正是田春达重点考量的目标,他“嗯”了一声,接着又问:“你以前知道这个女人的存在吗?”

庄赫云叹着气说:“我能感觉到??只是不知道具体是谁。”

“怎么感觉到的?”

“里劲松的行迹变得不太正常。他说是在外面搞摄影,但我知道肯定有别的事。而且最近两三个月,他说不清楚的开销也多了起来。”

“你能掌握里劲松的开销吗?”

“当然可以。”庄赫云挑起眉头,似乎这根本多此一问,“里劲松的工资卡一直都在我手里。我一个月一般给他一千块钱零花。可最近几个月,他经常找理由额外管我要钱,有时候说是修车,有时候说是在外面跑多了要加油,还有一次说是在外面撞到了人,要赔别人的医药费。这三番五次的下来,傻子也知道里面有问题的。”

追踪绑架犯14 “那你没去查一查吗?”

庄赫云不屑道:“我哪有这个时间?”

“难道你就这样放任不管?”田春达觉得这完全不符合对方的性格。

“管当然要管,但不用那么麻烦,只要严格控制他的零花钱就可以了。一个月就是一千块,多了一分钱也不给。如果那个女人还愿意跟着他,那我就成全了他们。”

一个月一千块还能泡什么女人?这招确实有效。不过田春达又想到另一个问题:“你不是要和他离婚的吗?离婚了他分走一半财产,那你还怎么控制他?”

庄赫云“呵”了一声,说:“我们的财产全都在儿子名下。”

田春达暗自咂舌,心想这女人确实有一套。财产都在儿子名下,那个大男孩肯定也对她言听计从。这样两个人离婚之后,里劲松还真是一点财产也分不到。

“说说里劲松失踪那天的情况吧。”田春达的提问继续细化,“他在离家前有没有什么值得关注的反常表现?”

庄赫云受到田春达的提醒,立刻说道:“他那天确实挺反常的!”

“哦?”田春达表现出强烈的关注。

“他居然敢跟我吵架了!这事以前可从没发生过。”

原来是这样的反常??一个人忍气吞声久了,难免也会爆发一次吧?不过既然说起来了,就不妨听听细节。

“怎么吵的呢?”

“那天我从医院下班回来,里劲松又管我要钱。我当然不给。可是那天他的态度很强硬,居然敢跟我大喊大叫的,还摔了家里的东西。”

“后来呢?”

“我当然不能惯着他。我把他赶了出去。”

原来里劲松是被庄赫云赶走的,难怪失踪一个礼拜了,庄赫云也没有刻意去寻找。

“后来你就再也没有他的消息吗?包括电话什么的?”

“没有。不过他第二天好像回来过一次,趁我上班不在家的时候。”

“哦?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我回来之后,发现家里的首饰少了几件。我想一定是里劲松偷偷拿了卖钱去了。”

田春达的眉头却立刻紧锁起来。“不??”他沉着声音凝思道,“这可不一定是里劲松干的!”

庄赫云一怔,随即回过味来:“你的意思是,也可能是那个绑匪?”

“里劲松的手机从失踪第二天开始就没有通话记录了。如果他当时已经被绑匪控制,绑匪拿着你们家的钥匙上门先偷点东西也是很可能的。”

庄赫云点点头,神色有些凝重。这么说的话,这一周来她的家完全处于不设防的状态,想想还真是叫人后怕。

田春达先吩咐郝东:“叫技术鉴定室上门采集一下,看能不能找到指纹、脚印之类的东西。”然后又对庄赫云说,“丢失的那些首饰,具体的品牌和样式都记得吧?等下也给我们的技术人员详细描述描述。”

庄赫云点点头。旁边郝东拿出电话正要拨号的时候,手机铃声却率先响了起来。郝东接通电话听了几句,兴奋地向田春达汇报说:“车找到了!”

6

监控录像显示:十月二十三日晚七点三十三分,里劲松所拥有的那辆白色凯美瑞驶出了百合家园,并右转由东至西上了双林大道。随后这辆车便一直往省城的西南方向行驶,直达市郊。在二十点十一分,白色凯美瑞在郊外的吴唐路上往西拐,就此脱离了城市监控系统覆盖的范围。

负责排查监控的民警抱着试试看的心理,驱车从吴唐路往西,沿着凯美瑞最后的行车路径展开追踪。结果没过多久就在附近的楚岗风景区内发现了那辆白色轿车。

楚岗风景区是位于南山市郊外的一片森林式公园。公园的核心区域是一片方圆约一公里的丘陵。丘陵上种满了各式树木,同时开辟出多条供游人漫步的盘曲小道。

公园是完全开放式的,平时没有工作人员管理,周边也没有停车场之类的配套设施。前来郊游的市民通常会把车辆停在丘陵北侧的公路边。调查民警也正是在这条路上找到了里劲松的小汽车。

田春达对楚岗风景区并不陌生,因为在这里曾发生过一起连环劫案。

此刻里劲松的小汽车就孤零零停在路边,白色的车身在夜色中格外显眼。当田春达走到近前的时候,最先抵达现场的刑警孟晓春便主动上前汇报说:“车辆好像没锁。”

“哦?你们开门看过了吗?”

孟晓春摇头说:“那倒没有。只是在外面观察了一下。”

没有开门意味着现场的初始状态很可能尚未遭到破坏。田春达满意地“嗯”了一声,他从孟晓春手里接过一支警用手电,从驾驶座一侧车窗外向内照射。

果然,车门上的锁销是拔着的。车内则空无一人,也看不到什么异常的状况。

田春达这才戴上手套,轻轻把车门打开。然后他探头到车内打量,很快便有了新的发现——车钥匙还挂在方向盘下方的锁孔里。

田春达皱起眉头:车没锁,钥匙也没拔。这样的场景说明司机下车的时候并没有计划在车外逗留过久。可是这辆车为什么会在这里停放了整整一周,而司机本人又杳无行踪了呢?

难道说这里就是绑架案发生的第一现场?

目光又在车内细细扫视一圈,暂时没有更多的发现。田春达把身体撤出来,转到车辆尾部打开了后备箱——里面装着车辆维护工具和一个洗车用的铅皮桶,别无它物。

关上后备箱,田春达凝着眉头细细思量。这时郝东的手机又忽然响了起来,铃声因周围的寂静而分外洪亮。郝东生怕打扰到田春达的思绪,连忙跑开了几步,到较远处接听。

一周前的夜晚,在和庄赫云发生激烈争吵之后,里劲松为何会开车来到这里呢?是想找个偏僻的地方静一静,还是要奔赴某个秘密的约会?

那个叫作姚红的女人不得不再次进入田春达的视线。她在二十三日下午四点二十七分和里劲松有过一次电话长谈,并且在深夜十一点还有一次短暂的通话。而里劲松到达楚岗风景区的时间应该在晚上八点十五分左右。如果把这里认定为里劲松失踪的第一现场,那姚红在案件中的介入程度恐怕更要超出之前的预料。

那么找到这个女人,似乎已成为突破此案的首要之急!可是如何才能安全有效地找到对方呢?

田春达没有料到,一个惊喜会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而带来这个惊喜的人正是自己的助手郝东。这个小伙子打完电话之后匆匆赶回田春达身旁,汇报说:“田队,我们刚刚锁定了姚红的确切住址。”

“哦?”田春达讶然道,“怎么锁定的?”

郝东“呵呵”一笑,解释说:“之前在庄赫云家里谈到姚红的时候,我忽然想到像她这样的年轻女人,肯定会经常在网上购物吧?所以我先通过手机的基站定位,大致确定了姚红所在区域,然后又安排警员到快递公司去查询近期该区域内的送货记录。后来果然查到了,姓名和电话都能对上。具体的送货地址是明月苑12幢701室。”

“干得漂亮!”田春达伸手在郝东肩头重重一拍,“我们现在就去会会这个女人!”

郝东咧着嘴,无法掩饰心中的欢喜。他知道田春达情绪内敛,对下属做出这样的夸奖实属少见。在享受这份荣耀的同时,他也没有忘记自己作为一名助手的职责。

追踪绑架犯15 “通知技术鉴定室的人过来,对车辆内外做一次检查。”在如此吩咐完孟晓春之后,郝东这才紧赶两步,跟上了田春达迅捷的步伐。

7

明月苑是南山市新建成的高档楼盘,人车分流系统,全封闭式电子化管理,二十四小时物业服务。

田春达和郝东抵达明月苑的时间是十月三十一日凌晨两点三十分,他们首先来到物业办公室,与值班的保安队长周东进行了接洽。

物业方面调出了12幢701室的住户资料,产权所有者是一个叫作吴宇鑫的男子,不过客户服务单上的联络人登记的却是“姚女士”,联络电话也与警方掌握的相符。很显然,姚红正是在此处租住了一套住宅。

姚红在小区内的地下车库还租用了一个车位,并且登记了一辆车牌号为XA32174的马自达汽车。地下车库的电子管理系统显示,这辆汽车于十月三十日晚间八点四十一分刷卡进入车场。

在周东的带领下,田春达很快便在地下车库找到了这辆红色的马六汽车。他们凑到车窗边,开始用警用手电向车内查看。

刚看了两眼郝东就发现了异常,他压低声音紧张地说道:“田队,这车有问题!”

田春达也看到了:在车辆后排右侧挂着一副手铐,手铐的一只铐环扣住了窗户上方的握手,另外一只铐环则垂下来呈打开状态,看起来有人曾经被单手铐在过这里。而后排座椅上的坐套坐垫也非常凌乱,似乎在那里发生过一场激烈的挣扎搏斗。

田春达略思索了一会儿,然后他绕到汽车尾部,按住车辆的后厢盖往下压了压,从着力的感觉来看,后箱内应该没有藏什么重物。他便挥挥手说:“上楼吧!”

一行三人乘坐电梯来到七楼。由周东出面按响了701室的门铃,在反复多次之后屋内终于有所反应。

“谁啊?”一个女人在门口询问,语气中带着七分慵懒、三分彷徨。

“物业保安。”周东首先报明了自己的身份,然后又按照田春达的策划询问道,“请问您是牌号32174的马六车主吗?”

“是啊,怎么了?”女人的声音比刚才清楚了一些。

“您的车刚刚被人撞了,情况还比较严重。您赶紧下来处理一下吧。”

女人意外地“啊”了一声,随后又道:“你稍等一会儿啊,我换一下衣服。”过了两三分钟,房门打开,一个妙龄女子走了出来。

这女子长了一张标致的瓜子脸,长发披肩,田春达一眼认出她就是户籍信息中的那个姚红。

姚红也看到了周东身后的两名便衣刑警,她先是一愣,随后便问周晓东:“就是他们撞了我的车?”

周东摇摇头,闪身让在了一边。郝东则上前出示了证件:“我们是警察。”

“警察?”姚红眨了眨大眼睛,目光中透出几分惊慌的情绪。

“你的车没有被撞,我们是来调查案子的。”郝东把房门完全推开,他和田春达二人走到了屋内。周东则继续在门外守候。

这是小户型的一居室,屋里的装修很精致。田春达站定之后,便开始四下里观察。

姚红不自觉地往卧室门口瞟了一眼——那扇门此刻正紧闭着。

“房间里还有人吗?”田春达先问了一句。

“没有。”

田春达朝着玄关方向指了指,提醒对方:“鞋架上有一双男人的皮鞋。”

“哦??”姚红迟疑了一会儿,解释说,“那是我男朋友的。”

“可你说房间里没有人。”

“对。他今天没有过来,那双鞋是他换下来的。”

田春达继续追问:“那为什么没有拖鞋呢?”

“什么?”姚红似乎没听懂。

“如果你男朋友经常过来,甚至把换下来的皮鞋也放在你这里。那你应该会单独为他准备一双拖鞋吧?”田春达不紧不慢地问道,“为什么鞋架上看不到男人的拖鞋呢?”

“这个??本来是有的,但那双拖鞋??嗯,太破了。所以我刚刚把它扔掉,准备换一双新的。”姚红支支吾吾地解释着,为了掩饰心虚,她下意识地抬起右手捋了捋垂下来的长发。

田春达的目光在姚红的手腕上停留了一会儿,随即又转向了对面的墙壁。墙壁上挂着一个相框,嵌着大幅的半身照片。照片上的姚红眼含桃花,酥胸半露,透出十足的风情。

田春达不再纠缠鞋子的事情,转而问道:“昨天晚上八点到十点,这段时间你在干什么?”

“我在外面。”

“具体去了什么地方?”

“没有去哪儿,就是在外面开着车兜风,散散心。”

“一个人吗?”

“是的。”

“说几条开车途中经过的路吧,我们可以查监控进行核实。”

“哦??我不是在城里开的,我去了郊外。”

“郊外哪里?”

“楚岗风景区那边。我在郊外转了一个多小时,然后就回家了。”

田春达“嗯”了一声,又继续问道:“你认识里劲松吗?”

姚红迟疑了一会儿,含糊答道:“嗯??我们是网友,现实中没有见过面。”

“网友会知道对方的名字吗?”田春达淡淡一笑,又说,“而且你和他之间有很多手机通话的记录。”

“是的,他经常给我打电话??嗯,他总想约我见面,但我一直没答应。”

“真的没见过面吗?”田春达的目光再次投向对面的墙壁,“那张照片是谁给你拍的呢?”

“是我男朋友。”

“呵,那还真是巧了。”田春达道,“里劲松家里也挂着很多照片,相框上有图像店的名号,和你找的好像是同一家呢。”

“是吗?”姚红局促地扭了一下身体,强挤出笑容道,“那真挺巧的。”

就在姚红说这句话的时候,卧室里忽然发出一声挺大的响动,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撞翻了似的。姚红立刻敏感地循声转头,脸上再也掩盖不住惊慌的神色。

田春达冲郝东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刻迈步向着卧室方向走去。姚红向前跨了一步,阻止说:“那是我的卧室,你不能进去!”不过当田春达转过头来看着她的时候,她便泄气地缩了回去。

郝东打开卧室门走进房间内,里面果然没有其他人,只是朝向楼外的窗户打开着,原本放在窗台上的一只花盆打碎在地上。

郝东走到窗前,把身体探出去查看。却见一名男子站在窗外的飘台上,后背紧贴着楼外墙,神色紧张不已。

郝东用手电在男子脸上照了一下,发现这人并不是失踪的里劲松,于是他便叱问了一句:“你干什么呢?快下来!”

男子瑟瑟缩缩地从飘台爬回屋内,脸色苍白。

田春达和姚红这时也来到了卧室里。郝东汇报说:“这家伙躲在窗户外面,鬼鬼祟祟的。”

田春达转过头问姚红:“他是谁?”

姚红的脸色也非常难看:“他??他是我男朋友。”

“你刚才还说男朋友不在家的。”田春达冲郝东努努嘴,“查下他的证件。”

郝东把手一摊:“拿出来。”

那男人却说:“我没带。”

“少来这套。”郝东抬手在男人上衣口袋里一摸,掏出只钱包,打开钱包仔细翻了翻,还真是找不到证件。

郝东看着田春达:“他是没带证件啊。”

田春达微微一笑:“不是没带,是藏起来了。你在屋里找找,肯定有。”

郝东略略一找,果然在床单下面找到了一张身份证。证件显示那男子叫作张凯枫,三十六岁,本市户籍。

郝东拿着证件正要送给田春达查看时,那男子却突然跪了下来,他抱住了郝东的大腿,哀求道:“警察大哥,你放过我这一次吧!”

追踪绑架犯16 郝东被吓了一跳。要说他的年龄比这男子小多了,对方这声“大哥”实在叫得不伦不类。郝东深深地皱起眉头,向田春达请示说:“田队,带回队里处理吧?”

田春达却撇撇嘴:“带回队里干什么?不够浪费时间的。”

浪费时间?郝东深感诧异。这可是在处理一起人命关天的绑架案。这一男一女很可能就是案件的同谋,何来浪费时间一说?

田春达这时又冲着那个叫张凯枫的男人瞪了一眼,说:“行了行了,赶紧起来。你那点破事我们懒得管。”

张凯枫像是得到了特赦似的,忙不迭站起身,退在一旁忐忑不安。

田春达吩咐了一句:“你就待在这里。”然后又招呼郝东和姚红:“我们出来谈。”

三人出了卧室,只把张凯枫关在屋内。田春达指指客厅里的沙发,反客为主般对姚红说道:“我们坐下聊吧。”

姚红乖乖地坐到沙发上,田春达和郝东也跟着入座。在坐下的同时田春达又往紧闭的卧室房门瞥了一眼,问道:“那人到底是谁啊?”

姚红知道是瞒不过去了,只好老老实实地答道:“是我的客人。”

“就是说你们在从事性-交易,对吗?”

姚红不说话,算是默认了。一旁的郝东眨着眼睛,这会儿才品味出眼前这事的真正关节。

却听田春达又继续问道:“里劲松也是你的客人吧?”

姚红点点头,同时又忍不住问道:“你们总问他干什么?”她瞪着一双漂亮的大眼睛,仿佛在说:你们整出这么大的动静,不会真的是来扫黄的吧?

田春达抛出正题道:“里劲松失踪了。”

姚红“啊”的一声,脸上现出的却是如释重负的表情:“这事跟我没关系。”

“里劲松是十月二十三日晚上失踪的,在失踪前的最后两个电话都是打给了你。一次是当天下午四点多,一次是深夜十一点多,”田春达看着姚红的眼睛,“你能解释一下这两个电话吗?”

姚红道:“那天下午他确实给我打过电话想约我,但是被我拒绝了。”

“哦?为什么拒绝?”

“因为他没钱了。”姚红直言不讳地说道,“事实上他已经欠了我一次服务费。那天又来约我,我问他钱够不够,他说能不能先欠着。那我当然不答应了,他再跟我磨叽也没用的。”

田春达暗暗点头。那天里劲松想约姚红,因为没钱被对方拒绝。于是晚上里劲松便向庄赫云要钱,两人发生争吵,进而庄赫云把里劲松赶出了家门——这一溜子事儿的逻辑倒是挺清晰的。

“所以说,你那天并没有和他见面?”

“没有。”

“那你去了哪里?”

“哪儿也没去,那天晚上我一直在家里待着。”

田春达“嗯”了一声,又继续问道:“那天深夜里劲松还打过一次电话,那个电话又是怎么回事?”

“那个电话挺奇怪的。”姚红微微皱起秀眉,“我接通了之后他却不说话。所以没过几秒钟我就给挂了。”

“哦?”田春达凝眉思索了一会儿,又问,“当时在电话里能听见什么声音吗?”

“没声音,特别安静。”姚红顿了顿,又补充说,“但我可以确定电话是通着的。”

莫非那时里劲松已经遭到了绑架,他是在被控制的情况下拨打了最后一个电话,所以他没办法说话?又或者是绑匪故意按了这个电话号码,想要误导警方的视线?田春达在心中做了几种猜测,随后又想到另外一个问题:里劲松那晚到楚岗风景区干什么?而姚红昨天晚上也去了楚岗风景区,这里面又有什么关联吗?

于是田春达便问姚红:“你经常去楚岗那边吗?”

姚红的神情略有些尴尬,她解释说:“里劲松喜欢把我带到楚岗,然后和我在车里做。”

原来如此。那天里劲松没能约到姚红,但他还是去了楚岗,这是不是意味着他又约了别的女人?但是他的手机里面并没有其他的通话记录啊。难道他还有第三部手机?可这完全没必要吧,另办手机只是为了瞒过庄赫云,这种手机有一部就够用了啊。

这个疑问先放在一边,田春达又冲卧室门那边努努嘴:“那家伙呢?也有这个爱好?”

姚红道:“今天是我把他带过去的。我觉得那个地方环境不错,做好了能留个回头客。”

“那里劲松呢?也是你的回头客吧?”

姚红笑了笑,不言而喻。

“你做生意怎么收费?”田春达一边问一边打量着姚红,他知道这个女人的价格不会低。

姚红迟疑了一会儿,说:“一次两千。”

“里劲松一共约了你多少次?”

“挺多的??这几个月下来,得有好几十次吧?”

“他有那么多钱吗?”田春达提出质疑,“据我所知,他的经济是完全被他老婆控制的。”

姚红点头道:“没错,他老婆很厉害——不过他也藏着一笔私房钱呢。”

“哦?”田春达有些意外。按庄赫云的描述来看,里劲松不是个擅长钻营取巧的人,没想到他也会藏着一笔“灰色收入”。这样看来里劲松在姚红身上花的钱可真不少,直到把自己私藏的小金库花完了,这才开始编理由找庄赫云要钱的。

却听姚红又说:“里劲松在银行单开了一个账户,然后把存折扔了,每次要取钱的时候再去柜台上补办,取完钱再把存折扔掉。所以他老婆一直没发现。”她一边说一边笑,感觉这事挺有趣。

田春达“嘿”的一声:“你对他的事了解得还真不少。”

“他愿意跟我说呀。其实这人挺有意思的,还给我拍照片,带我去郊游什么的。我想他可能真的喜欢我。”姚红的语气轻快,带着一点点炫耀的意思。

田春达眯起眼睛看着对方:“他是很喜欢你提供的那种特殊服务吧?”

“是男人都喜欢。”说这话的时候姚红的脸色微微一红,居然带出点羞涩娇柔的感觉来。田春达完全理解里劲松为什么会对这个女人深深痴迷了。

既然里劲松和姚红的关系如此密切,对警方来说倒又多了一条获取信息的渠道。田春达便问姚红:“除了你之外,里劲松还有没有约过其他女人?”

“应该没有吧?”姚红想了想,又摇头说,“不过我也不敢确定,男人嘛,谁说得好。”

田春达继续询问:“里劲松有没有和什么人产生过矛盾?”

“要说矛盾的话——”姚红狡黠地挑起嘴角,“我想和他矛盾最深的就是他老婆吧。”

“嗯。”田春达鼓励道,“具体说说。”

“他老婆对他很苛刻啊,而且还嫌弃他,逼着要和他离婚呢。但是里劲松又不想离,两个人好像闹得挺厉害的。”

田春达点点头,又问:“除了他老婆呢?”

姚红摊摊手:“那我就不知道了。反正他总在抱怨老婆,别的事没对我说过。”

“好吧。”田春达沉吟了一会儿,觉得暂时没别的问题,便冲郝东使了个眼色,说:“差不多了。”

郝东跟着田春达站起身来,他挥了挥手中的那张身份证:“田队,这事怎么办?”

田春达一撇嘴:“得了吧!”第一他不想在嫖娼的案子上耗费时间,第二没准哪天还得对姚红进行回访,没必要把关系搞僵了。

郝东把身份证扔在了茶几上,姚红脆生生地喊了句:“谢谢警察大哥。”

追踪绑架犯17 “田队,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看出姚红跟绑架案没关系的?”在回去的路上,郝东一边开车一边问道。

“在地下车库看到那辆马六的时候我就有预感了。”

“是吗?”郝东颇感诧异,“可我看到那辆车的时候,几乎认定姚红就是涉案者。”

田春达微笑道:“你看到车后座很乱,窗边还挂着手铐,就觉得那辆车曾经囚禁过里劲松?”

郝东点点头,其实直到现在,他仍然对车内的情形深感疑虑。

“你只关注到表象,却忽略了细节。”田春达把车窗摇下一小块,让外面清新的空气透进来,然后他又说道,“我问你,如果里劲松曾被那只手铐铐在车里,那他会是一种什么样的姿势?”

“他应该是坐在后排右侧的位置,然后右手被铐在窗户上方。”

“这个姿势很熟悉吧?警察抓捕嫌犯的时候经常这么铐人的。可你别忘了,这是一起绑架案啊。如果你是绑匪,你会把人质这么铐在车里吗?”

“哦??”郝东悟出些玄机了。这么铐着的话,人质完全可以通过敲击窗户的方式来引起外界的注意,这对绑匪来说岂不是太危险了?

“还有,当绑匪要把里劲松从车里转移出去的时候,铐子是应该留在车里呢,还是留在里劲松身上?”

“这个??肯定是留在里劲松身上,因为要继续对他实施人身控制。”

“所以说啊——”田春达总结道,“这个铐子根本就不是用来铐人质的嘛。很明显的事情,你不该看错的啊。”

郝东有些惭愧地干笑了两声,不过他心中还有疑问:“那车里为什么会有手铐呢?而且后排的座套那么乱??肯定是发生过什么!”

“确实很乱,但你有没有注意到那是一种什么样的乱呢?”

“什么样的乱?”郝东不太明白田春达的意思。

“如果是打斗或者挣扎引起的乱,应该看不出什么规律的。因为那些动作本来就是杂乱无章的,没有节奏,也没有方向性。可你再回忆一下,后排的座套是什么样子的?”

郝东想了一下说:“好像是偏向了一侧。”

“有一个明显的从左侧往右侧的偏移,并且留下了和座椅平行的条纹状皱褶。所以我判断座套之所以凌乱,是由一个持续的、从左往右的横向作用力造成的。”

“持续的,从左往右的横向作用力?”郝东在脑子里展开联想,但一时间还是搞不清楚这会是一个怎样的场景。

却听田春达又问道:“你有没有注意到姚红的右手手腕?”

郝东确实没注意到这个细节,他只好反问:“怎么了?”

“她的手腕上可以看到轻微的擦伤痕迹。”

“难道那个手铐是用来铐姚红的?那是在??”郝东忽然想到了什么,他“嘿嘿”地笑了两声,没有继续往下说。

“姚红提供的是具有性虐色彩的色情服务。”田春达把真相说了出来,“所以才特别让里劲松这样的人着迷。”

没错,里劲松性格懦弱,而他的老婆又极其强势,所以他心中一定会积压很多情绪吧。这时有一个女人被铐在汽车上,以跪姿来接受他的征服,这该带来多么畅快的心理刺激呢?

“田队,你还真是挺有经验的。”郝东嘴上调侃了一句,心中却着实佩服。之前他为查出姚红的住址而暗暗自得,现在他知道,自己还有很多东西要学呢。

“一个绑匪在进行赎金交易的当天,怎么有闲情搞出这样的风月勾当?”田春达最后总结道,“所以当我看到姚红手腕上的新鲜擦痕时,我就完全排除了她涉案的可能。”

“如果姚红可以排除掉的话??”郝东-突然提出一个崭新的思路,“那我们是不是要考虑一下庄赫云?”

“嗯。”田春达鼓励道,“说说你的想法。”

“姚红不是说和里劲松矛盾最大的人就是庄赫云吗?也许庄赫云就是嫌弃他了,真的想要和他离婚。所谓帮对方改变只是借口罢了。可是里劲松又死活不肯离,所以庄赫云就自导自演这一出好戏。”

“那她的目的就不会是绑架了,而是谋杀?”

因为离婚不成而谋害自己的丈夫,这听起来多少有些夸张,不过??郝东斟酌着说道:“以庄赫云的强势性格,也不是做不出来吧?”

不管有多大的可能性,既然提起了这个话题,就暂且按照对方的思路往下推导吧。田春达便道:“那庄赫云必然还有一个同谋。”

郝东点点头。从昨天的案件进程来看,庄赫云一个人是完成不了的,必须有同案来承担看管里劲松、切割并快递手指,以及在球场上配合庄赫云“演戏”等等诸如此类的工作。

“会不会是葛守章?”郝东猜测道,“我总觉得那家伙和庄赫云的关系不一般。”

“可是交易赎金的时候,葛守章一直待在球场的会议室,并没有到看台上去啊。”

“对啊。”郝东先是有些沮丧,不过他的思路很快又有所突破,“哎,会不会是这样:葛守章只要负责在会议室里发短信就行了,而庄赫云最后使了个障眼法——她并没有把钻石放进那个杯子里。”

田春达回想阿成拍摄到的现场录像,最后庄赫云是有一个往杯子里放钻石的动作的,但是放没放进去还真不能确定。因为那个装钻石的袋子很小,完全可以用手掌遮住。

可是庄赫云有必要整这么一出吗?在里劲松活着的时候切掉手指,然后伪造一起绑架案出来?如果就是为了摆脱对方,何不直接将其杀死呢?设计这样一起复杂的绑架案来误导警方视线,她就不怕弄巧成拙吗?想来想去,田春达还是觉得这个思路难以说通。

就在思索之间,汽车已经开回了百合家园。田春达和郝东终止了对这个话题的讨论,两人上楼来到了庄赫云的住所。房门是开着的,一进屋就看见有几个警察正在进行勘察,领头的是技术鉴定室的骨干警员刘畅。

“有什么线索吗?”田春达判断勘察工作已经接近尾声了,便走到刘畅身旁问了一句。

“只找到半个脚印。”刘畅摇着头说道,“价值恐怕不大。”

田春达对这个情况已有心理准备,毕竟首饰丢失已经是六天前的事情了。在这六天里庄赫云肯定对房间做过多次打扫,即便绑匪曾留下痕迹,此时也很难再恢复。能找到半个脚印已经可以算是意外惊喜。只是所谓的“价值不大”又是从何判断的呢?

“脚印是在户外门板上取到的,你来看。”刘畅这时又把田春达引到门口,指着门板下方的某个位置说道,“我们本意是想看看门上有没有嫌疑人的指纹,结果发现了这半个脚印。”

门板是米灰色的材质,要蹲下来细看才能看到那半个脚印,粗略判断应该是来自于一个男人的前脚掌。门是往内开的,这个脚印看起来就像有人要把门踹开似的。但是盗走首饰的人是用钥匙正常开门进入室内的,他完全没必要对着门板来一脚啊。所以这个脚印确实是价值不大,或许只是哪个路人恶作剧般留下的。

而且脚印的留存时间也很难判断,因为没人会在打扫卫生的时候特意擦一下门板。这样看来,真的很难把这个脚印和发生在庄赫云家中的首饰丢失事件联系在一起。

田春达摇了摇头,吩咐道:“先取下来再说吧。”这时他注意到庄赫云好像不在家中,便问了句,“庄赫云呢?”

刘畅回答说:“去医院了。”

追踪绑架犯18 “去医院干什么?”田春达不太理解。都这个情况了,难道还想着工作。再说现在刚刚五点来钟,去上班也太早了啊。

“她去提前做好手术的准备工作。”刘畅给出解释,“因为时间已经不多了。如果里劲松回来的话,要立刻进行断指再植。”

田春达“哦”了一声,这时对面304室的房门打开了,一个六十来岁的老太太从屋里走了出来。

“哎,出什么事了啊?”老太太看到刘畅穿着警服,便大声问了一句。她的精神矍铄得很,手里提着个布袋子,看来是要早起出门买菜的。

田春达心中一动,有些情况正好可以找这老太太聊两句。

“大妈。”田春达尊尊敬敬地打了个招呼,然后问道,“您跟这家人熟吗?”

“不熟。现在的人啊,都是各忙各的。就算是在楼道里遇见了,也未见得会打招呼呢。”老太太借题发了两句牢骚,然后又问,“这家出什么事了啊?”

田春达简单地答了句:“男主人被人绑架了。”

“哎哟,这可不得了,该不是得罪什么人了吧?”别说,这老太太的思路还挺敏捷的。

田春达没有搭对方的话茬,他又问道:“在七八天之前,上个礼拜五的晚上,你有没有听见这两口子吵架?”

“上个礼拜??”老太太想了想,“嗯!好像是有那么一天,吵得还挺厉害呢。”

“都怎么吵的?”这两户门对门的,这边吵架的声音如果很大的话,对面有可能会听得比较清楚。

“哎呀,这也记不太清楚了呀。”老太太努力回忆了一会儿,“好像先是那个男的在喊:‘你给不给钱?’然后就是稀里哗啦的,像是砸了什么东西。那个男的又喊:‘你干什么?你干什么?’这几句我印象最深,因为喊得挺瘆人的。后来又听见那个女的说什么‘这事得问你儿子’之类的。别的就不太记得了。”

田春达点点头。时隔一周,老太太能说出这么多就不错了。从这段回忆来看,庄赫云在描述的那场争执的时候应该没有说谎。夫妻双方因为钱的问题产生激烈争吵,而庄赫云把财产都转到了儿子名下,所以会用“这事得问你儿子”这样的说辞来应付里劲松吧。

“谢谢您了,大妈。您忙去吧。”田春达把老太太送到了楼梯口。老太太一路走还一路念叨着:“哎呀,谁家两口子不吵架呀?你们赶紧把人找回来吧,这日子还得好好过!”

郝东紧跟着田春达,等老太太离开之后问道:“田队,现在怎么办?”

田春达想了想,说:“去医院找庄赫云吧。”现在也没有别的线索,而距离绑匪约定的放人期限只剩下最后几小时了。警方所能做的,或许就是和庄赫云一起等待。如果里劲松能及时回来,那可算是这起案件所能达到的最好结局了。

于是两人又驱车往人民医院赶。到了骨科一打听,断指再植的准备工作确实已一切就绪。随后有值班护士把他们二人带到了主任办公室。

庄赫云独坐在办公桌前发呆。看到田春达二人进来,她立刻起身问道:“有什么线索吗?”

田春达摇摇头。庄赫云叹着气坐回去,同时她指了指办公桌对面的长椅:“你们也辛苦了,休息一会儿吧。”

一夜未睡,庄赫云的脸色明显憔悴。她的目光转向桌面上的一个冰盒,盒子里盛满了冰水混合物,用塑料袋密封后的断指正浸泡其中。

“这根手指的断面非常平整,而且一直妥善保存。如果让我来做再植手术的话,恢复效果一定会很好的。”庄赫云淡淡地说着,也不知是在向别人倾诉呢,还是在自言自语。

田春达下意识地抬腕看了一下手表,快七点了。

庄赫云瞥到了田春达的举动,她抬起头来问道:“时间已经不多了,对吗?”

田春达没有回答,也无须回答。因为这是一个所有人都很清楚的局面。

里劲松必须在十点二十分之前回来,否则的话,不仅他的拇指保不住,就连生命恐怕也已遭不测了!

奇迹会在这最后的三个小时里发生吗?

大家都在等待着,时间一分一秒地,悄无声息地溜走。终于,十点二十分不可避免地到来了。

里劲松没有出现。

庄赫云伸手把塑料袋从冰盒里拿了出来,她把那根手指攥在手里,紧紧地,像是在攥住一段生命。片刻后,她的手掌却又松开,然后她用很低的声音说了句:“他死了。”

她没有流泪,但她的眼眉、她的鼻翕、她的嘴角,在那些最细微的地方全都透出彻骨的悲伤。那是一种难以伪装的、只有在真正失去了至亲至爱时才会出现的悲伤。

田春达被这样的悲伤深深打动。他看了看身旁的郝东,用目光告知对方:从此刻开始,彻底放弃庄赫云谋害丈夫的猜想吧!

8

约定的时限已到,里劲松仍然不知下落。而绑匪也再未传递出任何讯息,他们就像同时从人间蒸发了一般。

其实当那枚拇指失去生命力的同时,便等同于宣告了里劲松的死亡。田春达的沮丧并不亚于庄赫云的悲伤,因为对于一起绑架案来说,人质死亡便是最大的失败,更别说绑匪还在警方眼皮底下成功地获取了赎金。

一个尴尬的转机是警方终于可以大张旗鼓地展开案件侦破工作了,虽然这转机来得如此被动,但是尽快将绑匪绳之以法无疑是警方挽回颜面的唯一途径。

首先传来的是对里劲松那辆白色凯美瑞轿车的勘察结果。

车内未见血迹,无打斗痕迹;在车门、方向盘、挡杆等处提取到的指纹经比对与里劲松日常用品上所留的指纹一致;车辆未见毁损,现场无迫停迹象。

这个结果说明:直到里劲松下车的那一刻,在凯美瑞轿车内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可随后里劲松又去了哪里呢?

最初田春达相信里劲松一定是上了另一辆汽车。所以他随即安排人手调查了楚岗风景区周边的所有道路监控。监控显示:从二十三日晚八点开始,直到二十四日早晨七点,一共有七十六辆各类汽车有可能驶入过楚岗风景区脚下的那条案发路段,警方对那七十六辆车一一进行了排查,但是并未发现值得关注的可疑目标。

二十四日早晨七点过后,天色已经大亮,进入景区的车辆数量大增。考虑到绑匪不太可能选择在天亮之后作案,警方便没有继续排查。

难道找车的思路是错的?那意味着里劲松是以其他方式离开的。比如说步行,或者说搭乘自行车、摩托车之类的交通工具。这样就可以选择监控覆盖不到的小路,从而不被警方发现。

既然没有汽车,绑匪想要强行掳走里劲松的难度就太大了。不过以里劲松的懦弱性格,如果绑匪以暴力相威胁的话,他也可能会放弃抵抗,自愿跟随对方。

总而言之,楚岗风景区这条线索只能先放一放。要想打开突破口,警方必须寻找其他的方向。

葛守章在体育场会议室提出的那个思路也是值得关注的。事实上从十月三十日晚间开始,警方已经拿着庄赫云列出来的名单展开了秘密调查。当里劲松的生死确定之后,相关调查的广度和深度也大大增加。可惜把所有的人全都彻查一遍之后,并未发现谁有值得关注的疑点。

追踪绑架犯19 难道绑匪并不在这些直接的知情者之间?这也是有可能的。比如说庄赫云的那几个学生在二十三日下午要参加会议,这些学生的亲朋好友如果知道了这件事,等于也就知道了庄赫云当天的行程安排。因为这个消息本来不是什么秘密的事情,向外传播的时候也不会引人关注,所以绑匪或许就是在不经意间掌握了此事,那警方就很难从芸芸众生之中将其勾勒出来了。

警方耗费大量精力去查的两条线全都断了。不过另外一条线上却有了令人惊喜的收获。

这条线关注的焦点锁定在南山体育场K区看台。

十月三十日晚间进行的足球比赛是关系到本赛季冠军归属的一场焦点之战。当场所有球票在开赛前三天便已全部售空。在全场二十个区总计逾六万的座位中,K区的三千个座席是专门为客队球迷预留的。这些球票由客队的球迷俱乐部承销,所以警方一度寄望通过倒查销售渠道来找出那个隐匿在客队看台上的绑匪。

出于球场安全的考虑(不让主队球迷进入客队区域),客队球票需凭借球迷俱乐部的会员身份登记购买。但是有不少黄牛也混迹在俱乐部里展开倒票的生意。大黄牛一次性购买数十张球票,甚至上百张球票,然后再加价出售。下面还有小黄牛,买个十张二十张的,有人还把球票挂在了网店上。所以很多球票的实际购买者已经无法追查。

尽管如此,警方还是通过客队的球迷俱乐部联系上了大批抵达现场看球的客队球迷。这些球迷全都收到了来自于警方的协查通报,通报中告知至少有一名绑匪曾在球赛期间隐藏在K区看台上,希望有人能够提供相关线索。

到了十一月一日的十六时二十分,果然有一条信息被反馈上来。

一个名叫王志的客队球迷反映:当时在他身旁坐了一名奇怪的男子。那男子独自一人而来,他虽然穿着客队的红色球衣,但听口音却是省城本地人。王志原以为他是个没买到主队球票的当地球迷,为了看球,只好买了张客队球票混进来。可后来他又发现不对,因为那个男子真的在为客队加油。尤其当客队打入扳平一球的时候,他甚至还跳将起来,操着方言大喊大叫。王志也正是因此而对他印象深刻。

一个本地人却在为客队加油?这确实是一个极不正常的表现,多半是为了掩饰刻意而为。他恐怕并不是一个真正的球迷,而是为了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而来吧?

田春达很关心比赛结束之后那男子的表现,可惜王志说比赛一结束整个K区看台都陷入疯狂,他当时也涌到看台下方去争抢球衣,对那名男子便没有继续关注。

田春达询问了王志的座位号,得知是K区17排36号,那名奇怪的男子坐在他的左手边,即17排37号。田春达随即放下电话,调出了向海洋在比赛现场拍摄到的录像。

在当天的行动中,庄赫云接到绑匪短信从D区看台转移到K区看台,负责对庄赫云展开跟踪拍摄的向海洋随即也把摄像镜头调整到相应的方位。不过在重新锁定庄赫云的身影之前,向海洋多了个心眼,他调大了镜头的覆盖范围,花了三四秒钟的时间把整个K区看台上的观众粗略地扫了一遍。短短三四秒中扫过三千人群,这个举动当时看来没有太大意义,现在可就不同了。

田春达根据确定好的座椅号,锁定了目标男子在录像中所处的位置,然后将此人的图像放大到可供识别的程度。因为分辨率所限,图像放大之后的清晰度已经很不理想,只不过能依稀看出那名男子的外貌轮廓。

田春达把放大后的图像打印成照片,然后便拿着去找庄赫云辨别。

虽然丈夫新遭不测,但庄赫云只是在昨天请假休整了一下,今天已经重新回到了工作岗位。当田春达和郝东二人在人民医院骨科办公室找到庄赫云的时候,后者正在专心查看一份CT报告。

田春达把照片递到对方面前,心中暗暗惊讶于这个女人的坚强意志。

庄赫云盯着照片上的男子看了一会儿,沉吟道:“这个人是??”她拖着长长的尾音,想认却又不敢确定的样子。

田春达鼓励对方道:“凭你的第一感觉,想到谁就是谁。”

庄赫云这才又说:“好像是那个死者的儿子。”

“哪个死者?”田春达听得没头没脑的。

“就是那次医疗事故的死者。”

“医疗事故,”田春达心念一动,“你说的就是让里劲松丢掉工作的那次事故?”

庄赫云点点头:“那个死者的儿子来医院闹过好几次,我也见过的??这照片看着有点像他。”说完之后她又自言自语般嘀咕道:“嗯,最好让肖加林看看。”

田春达问:“肖加林是谁?”

“哦——”庄赫云抬起头来,“是我们院医务办公室的主任,当时那起事故就是他出面处理的,他和死者家属最熟悉了。所以得问问他才有把握。”

田春达立刻提议:“那我们现在就去吧。”

庄赫云说了声:“好。”三人先后起身,出了办公室往医务办公室而去。

在一家医院的构建体系中,医务办公室相当于行政主管部门,需出面协调院内院外的各项医疗工作。调查和处理医疗纠纷更是医务办公室日常工作的重点之一。医务办公室主任往往都是处事得当、八面玲珑的领导型人才,也是日后竞争医院院长的有力人选。

田春达第一眼看见肖加林,便知道这是个厉害角色。此人四十出头的年纪,身材偏胖,个子不高。他的脸庞圆乎乎的,一看人先眯起两只眼睛,仿佛自带了三分笑意。在那貌似懒散的眼皮下面却藏着一双灵动的眼睛,从中射出的目光在你周身打量,像X光一般要将你看个通透。

庄赫云向肖加林介绍了田春达二人的身份和来意,肖加林连忙从办公桌后绕了出来,紧握住田春达的手晃了两下,连说:“辛苦,辛苦!”随后他又换上一副悲伤的表情,目光在庄赫云脸上逗留了一会儿,感慨道:“唉,李医生是个好人啊??怎么会出了这样的事呢!”

庄赫云没有接对方的话茬,她冲那张照片撇撇嘴,催促道:“请肖主任帮忙看看吧。”

“好,好!”肖加林把照片接在手里,细细端详一番后说:“没错,就是那个家伙。”

田春达精神一振:“你确定吗?”

“确定,就是他,”肖加林伸出右手食指在照片上敲了一下,报出名字说,“王京生!”

既然庄赫云和肖加林都做出了相同的判断,那这事应该是八九不离十了。一个医疗事故的死者家属出现在案件的赎金交易现场,这意味着什么?田春达迫不及待地追问:“你们有他的联系方式吗?”

“我有!”肖加林很积极地拿出手机,在通讯录里翻查了一会儿,随后便报出了一串电话号码。

郝东把号码记录下来,问田春达:“现在打吗?”

“打。就说是送快递的,单子上的地址看不清楚,找他核实一下。另外问清楚了,他在不在家,不在的话什么时候回来。”

郝东点点头,拿起手机开始拨号。但很快他就皱起眉头汇报说:“关机了。”

追踪绑架犯20 现在是下午五点多钟,按说正是一个人社交联络最频繁的时段。有谁会在这个时候把手机关闭呢?这个王京生身上的可疑之处真是越来越多了。田春达立刻吩咐郝东:“去查这个人的资料,我要知道去哪里能够找到他。”

郝东应了一声,退到门外展开相应的安排。这边田春达则又问道:“那起医疗事故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发生的?怎么处理的?我想听你们详细讲讲。”

肖加林和庄赫云对视了一眼,后者冲前者一摊手,意思是你来吧。

肖加林便开始讲述:“这个王京生的父亲叫做王钰,早年间是省外事办的主任,正厅级,是个高干。前年秋天,老爷子得了严重的肾病,在我院肾脏科动了手术,随后就开始住院治疗。老爷子那会儿已经七十九了,体质也不好,所以一直就没恢复过来。如果是普通人的话,没准年关都过不了。不过老爷子是高干啊,就靠各种设备和进口药物硬撑着。到了去年年底,老爷子实际上已经成了植物人,每周做三次透析,呼吸全靠呼吸机来维持。就这样又过了半年,在今年五月十二号凌晨,老爷子走了。本以为是正常病逝,但病理检查做下来,最后的死因却是因为呼吸机出了故障。这不就成了医疗事故了吗?他儿子就不干了,三天两头来医院里闹事。最后没办法,一次性赔了他十七万作为补偿。”

田春达听了个大概,随后又问:“这个王京生多大年纪了?是干什么的?”

“四十左右吧。”肖加林咧着嘴说,“自己也不上班,就是个混混。”

“四十左右?”田春达盘算着父子二人之间的年龄差,猜测道,“那他上面还有哥哥姐姐吧?”

“没有。就是个独苗,中年得子。肯定是从小宠坏了的,要不你想呢?就凭他的出身,但凡争气一点的,怎么能是个混混呢?”

田春达点点头。像这样的高干子弟,如果幼年时疏于管教,很容易会形成放纵任性的人格缺陷。等家中的长辈退休失势,这种人没了靠山,自己又身无所长,往往混得比普通人还不如。

田春达进一步分析说:“既然他没有工作,那全靠老爷子的退休金维持生活吧?”

“肯定啊。”肖加林耸着肩膀说道,“老爷子的医疗费实报实销,每个月还能净落一万多的退休金,都在王京生手里。所以你别看他是个混混,活得也滋润呢。”

田春达皱起眉头:“那王钰一死,不就等于断了王京生的摇钱树吗?”

肖加林说:“没错。所以那家伙很难缠的,最开始狮子大张口要一百万呢。后来我做了很多工作才把价格砍到十七万——这勉强是个能接受的数字吧,算是息事宁人了。”

田春达注意到肖加林在说最后那句话的时候特意看了庄赫云一眼,而后者则板着脸毫无表情。田春达忽地意识到什么,便把话头挑明道:“你所说的很多工作,其中有一条就是解聘里劲松吧?”

肖加林并没有如常人般显出尴尬的表情,他笑眯眯地解释说:“我也不想这么做呀,可是有什么办法呢?总得给死者家属一个交代的。”

田春达完全能听懂对方的潜台词。所谓交代,就是通过解聘里劲松来化解对方带来的压力。因为把里劲松解聘之后,院方就可以把绝大部分责任都推脱在里劲松个人身上。难怪庄赫云会认为里劲松事实上成了医院的替罪羊。

即便庄赫云近在眼前,肖加林也能把这番话冠冕堂皇地说出来。田春达知道自己没看走眼:这家伙果然是个混仕途的天生好料。他忍不住要问问对方:“你这么做,医院的压力是小了,可是王京生不就把怨恨都撒在里劲松身上了吗?”

“个人不像医院嘛,处理方法可以灵活很多。最简单的,他找你,你躲着他不就行了?医院可没法躲。对方天天带人过来闹,正常的医疗工作还怎么开展?”肖加林不紧不慢地说着,摆着一副“有理不在声高”的淡定姿态。

田春达知道这种人就是这样的,你便跟他着急理论也没有用。只是有一点田春达还不太理解:“王京生就这么难对付吗?值得你们舍弃一个主任医生?”

其实像市人民医院这种级别的医疗单位,在黑白两道上都是有关系的。一般的医疗纠纷应该都能化解。而王京生只不过是个没落的高干子弟,他有什么资本能把里劲松逼走呢?

“你可别小看这家伙。”肖加林咂着嘴说道,“他有一帮朋友撑腰,很难搞的。”

田春达想了解得更具体一些:“什么朋友?”

“都是些混社会的。”肖加林转过头来看着庄赫云,“那帮人你也见过的,可不是什么善茬。”

庄赫云点点头,脸上仍然看不出表情。

肖加林似乎已经习惯了对方的态度,他冲田春达呵呵一笑,似乎在说:你看,连她也认可了呢。

有一帮混社会的朋友?这似乎更增加了王京生身上的疑点。这时正好郝东打完电话回到了屋内,田春达迎上去便问:“怎么样?”

郝东向对方汇报了解到的情况:“王京生的父母都已经去世,也没有兄弟姐妹。有老婆孩子,但是多年前已经离婚。现在他就单身一人在外面漂着,因为房子在离婚的时候判给了老婆,所以他连固定的住所都没有。”

田春达皱起眉头:“那现在要怎么找他?”

“我们调查了王京生手机号,发现他最后一次通话记录是在十月三十号晚上十点来钟,通话对象是他的前妻。所以最有可能知道王京生下落的就是这个叫作徐圆圆的女人。另外技术部门已经对王京生的手机展开监控,如果他开机的话,我们就可以锁定他的大致方位。”

十月三十日晚上十点来钟,那不正是球赛结束不久吗?田春达在心中暗忖了一会儿,又问:“你没有给徐圆圆打电话吧?”

郝东道:“没有。”

田春达赞许道:“对,别打电话,直接上门拜访。”说完便带着郝东告辞而去。庄赫云也紧跟着他们离开了医务办公室,看来她并无和肖加林独处的兴趣。

“你之前怎么没有讲到这个人的情况?”田春达见庄赫云跟了出来,便转头问了一句。

“嗯?”庄赫云似乎不太明白对方的意思。

“我特意问过你的,里劲松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你当时没想到王京生吗?”

“你问这个啊??”庄赫云略略沉默了一会儿,解释说,“第一,这件事已经过去快半年了,谁想到王京生隔了这么长时间还来找里劲松的麻烦;第二,如果说得罪病人这种事也算的话,那里劲松曾经得罪过的人就太多了。”

第一个理由很好理解:的确,里劲松失踪时已经离开医院很久了,所以田春达在最初的分析中也没往这方面去考虑,如果不是球场录像中出现了王京生的身影,对于这条线索的追查恐怕还得往后排。但对于庄赫云所说的第二点,田春达倒觉得有些奇怪。

“以里劲松的性格,也会经常得罪病人吗?”

“只要是当医生的,谁不得罪病人?”庄赫云的嘴角露出苦笑,“这和性格无关。因为很多病人??嘿,怎么说呢??你不在这个行业里,恐怕是想象不到的。”

追踪绑架犯21 听这话的意思,似乎医生和病人之间的对立已经成为一种常态,而且这种对立很大程度是源自于病人的无理纠缠。田春达想起了近年来各大媒体上经常会出现的那些关于医患纠纷的报道。他并不愿对这些纠纷发表主观的评论,但医患关系不断恶化已成为一个不争的事实。

所以即便是里劲松这样懦弱无争的医生,也难免成为很多病人的眼中钉?如果真是这样,那可供警方排查的线索岂不是又多了起来?

无论如何,还是先从王京生这个最大的目标开始吧!

10

警方资料显示,王京生的前妻徐圆圆住在市中心的窦庄新村六号楼四单元107室。这套房屋原本登记在王京生名下,但早年间两人离婚的时候,房产和小孩都归徐圆圆所有,王京生净身出户。

窦庄新村是一片建于20世纪90年代的老式公房,周边环境杂乱但充满了生活气息。六号楼临着一条小街,傍晚时分,街边各色摊点一字排开,热闹非凡。

田春达和郝东二人开了一辆民用牌照的小汽车,他们在路边找了个空当把车停好,然后穿过一片熟食摊,来到了六号楼四单元的楼洞前。却见左手边107室户门大开,门边的白墙上用朱砂笔写着五个大字:为民缝纫店。

田春达狐疑地看看郝东,后者核对了一下楼号门牌,确定地说道:“没错,就是这里!”说完他便走到门口,伸手在门板上敲了两下,问道:“有人吗?”

一个女人在屋内应了声:“有人!”

田春达和郝东向里走了几步,转过玄关之后,屋内的大致情况便尽收眼底。

这是一套老式的两居室户型,屋顶很矮,格局也狭小,很容易让人产生压抑的感觉。客厅略显凌乱,破旧的沙发前面没有茶几,取而代之的是一台缝纫机。一个中年女人坐在缝纫机后面,正在埋头给一条男式长裤缝裤脚。感觉有人进屋了,女人暂时停下手里的活计,问了句:“改衣服吗?”

女人衣着朴素,头发胡乱扎在脑后。岁月的风霜已让她的肌肤黯淡无光,但那精致的脸庞还是能隐隐透出女人年轻时的绰约风姿。

女人的相貌和警方资料吻合,田春达知道她就是徐圆圆,于是走上两步说道:“我们不改衣服,我们是来找人的。”

“找谁?”女人露出警惕的神色,目光盯着这两个不速之客来回打量。

“你知道王京生在哪里吗?”田春达在缝纫机前方停下脚步。不远处的沙发上堆满了衣服,看起来并无落座之地。

“我不知道!我跟王京生没有任何关系!”女人的态度急转直下,她甚至威胁道,“请你们快走,要不然我就要报警了!”

田春达和郝东对看了一眼,他们都没想到对方会突然产生如此强烈的反应。这时郝东才想起什么似的,连忙掏出证件说道:“你别紧张,我们就是警察。”

女人惊讶地“啊”了一声,情绪慢慢缓和下来。随后她又看着田春达问道:“王京生又犯什么事了?”

田春达针对女人的语气反问:“他经常犯事吗?”

“进看守所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女人苦笑了一下。这时她觉得自己坐着,却让两个警察站着似乎不太妥当,于是起身把沙发草草收拾了一下,招呼说,“你们坐吧。”

就在田春达和郝东入座的同时,沙发对面虚掩着的卧室门往内拉开了一道半米宽的缝隙,有个女孩从门后探出身来,向客厅内张望着。

那是一个十五六岁的花季少女,秀丽的面庞上闪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当发觉田春达注意到自己之后,女孩调皮地吐了吐舌头,然后忽地又把房门关好,如精灵般隐匿无踪了。

田春达笑了笑,猜测着问道:“是女儿吧?叫什么名字?”

“王姗祎——姗姗来迟的姗,祎就是那个‘示’字边的祎。”讲完之后女人又特意补充了一句,“这名字是爷爷起的。”

田春达诚意赞美道:“名字很好听,人长得也漂亮。”

徐圆圆的眼角微微眯了一下,但短暂的笑意很快消失,随后她喟然一叹:“有什么用?终究是个命苦的孩子。”

简单的情感沟通之后,田春达切入正题:“你知道王京生在哪里吗?”

徐圆圆反问:“他到底犯了什么事?”

田春达斟酌道:“我们怀疑他??嗯,现在仅仅是怀疑——和一起绑架案有关。”

“绑架案?”徐圆圆的眼睛一瞪,显得很意外似的,然后她摇头道,“你们肯定弄错了。”

“为什么?”

“不是我看不起他——”徐圆圆的嘴角往下方勾了勾,露出颇为不屑的神色,“他也就能弄点坑蒙拐骗的事情,绑架?他可真没这个出息!”

房间内发出“啪”的一声,似乎是什么东西被拍在了桌子上。徐圆圆往房门方向看了一眼,又换了种抱怨的语气继续说道:“甭管他犯了什么事吧,只要你们能抓住他,该劳改劳改,该枪毙枪毙,我也能落个清净。”

房间里的女孩抗议般大喊了一声:“妈!”徐圆圆这才闭了嘴。

田春达轻轻地佯咳一声,把话题拉了回来:“你不知道王京生在哪里?”

“不知道!”因为情绪还没摆脱先前的影响,徐圆圆的语气有些生硬,“谁能知道他的行踪啊?结婚那阵都不知道,离了婚就更不知道了!”

田春达提醒对方:“他在十月三十号——也就是前天晚上给你打过一个电话的吧?”

“打过啊。”徐圆圆倒是坦然承认了,不过她紧接着又说,“他是有心情了就打个电话过来,没心情的时候,你连根毛也见不着!”

田春达继续问道:“那他在电话里说了些什么?”

“他说最近赚了一笔钱,正好姗姗快过生日了,要买件好东西给孩子做生日礼物。”提到这事的时候,徐圆圆的语气稍稍柔和了一些。

“赚了一笔钱?”田春达敏感地追问,“他有没有说怎么赚的,赚了多少?”

徐圆圆摇了摇头:“没说。”

田春达沉吟了一会儿,又问:“孩子哪天过生日?”

“就是明天。”

“哦?”田春达精神一振,“也就是说王京生明天会过来给孩子送礼物?”

可徐圆圆却不屑地冷笑起来:“他的话也能信?他说过的话,连放屁都不如!”

房间里响起噔噔噔的脚步声,当房门打开之后,王姗祎气呼呼地出现在门口,那女孩涨红了脸抗议道:“妈,我不许你这样说我爸!”

徐圆圆提高语调反问:“还不许我说?我问你,他现在怎么连电话都打不通了?!”

“反正我爸一定会给我买礼物的!”女孩返身“砰”地把门一甩,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

徐圆圆顿时激动起来:“我爸我爸,叫得够亲热的呀?!一件生日礼物就把你收买了是吧?你的吃喝拉撒,哪一样他管过?我这样辛辛苦苦的,最后倒成我的不是了!”她越说越委屈,最后竟流下了眼泪,“全都是没良心的东西,全都是白眼狼??”她看看刑警们,又说:“正因为我一个人抚养孩子生活艰难,才业余做缝纫,贴补家用。”

田春达和郝东互相看看,听母女俩的这番对话,她们应该确实不知道王京生此时的下落。

那女人抽抽噎噎地哭了一会儿,心中的怨气还没散尽,又抬起头来对着卧室方向喊道:“就算他给你买了礼物又怎样?他要真有钱,倒是给你买架钢琴啊!还有你上培训班的花费,他拿得出来吗?全靠我一个人挣钱,什么时候能攒够?!”

追踪绑架犯22 “嗯——孩子在学钢琴吗?”田春达瞅准话题凑上去,希望能把对方的注意力从家庭纠纷中引开。

女人擦了擦眼泪,转过来看着田春达说道:“孩子喜欢啊,从小就学。老师都说她弹得好,是个天才。明年有个全国比赛,想推荐她去呢。可是孩子连台自己的钢琴都没有。再说了,参加比赛要专门请老师做一对一的辅导,就靠我一个收入,根本负担不起的。”

田春达叹了口气,轻声道:“唉,做母亲的不容易啊。你确实付出了很多??孩子现在还小,不懂事。等她长大了,自然会感恩。”

徐圆圆想听的正是这样的话,她也长长地叹了一声,然后低下头,一个人不知在想些什么。

“那我们就先不打扰了。”田春达起身准备告辞,同时他又嘱咐对方说,“如果你有了王京生的消息,一定要及时和我们联系。”

徐圆圆点点头,跟着站起身来。田春达冲郝东使了个眼色,两人一同向屋外走去。徐圆圆把他们送到门口时,忽地又想起什么,便道:“有一件事,不知道说了有没有用??”

“哦?”田春达显得很关注,“什么事?”

“前天王京生给我打电话的时候,好像是刚刚上了出租车。当时我听见他对司机说了句:‘去明月楼大饭店’。”

明月楼大饭店——田春达牢牢地记在心中。即便徐圆圆的情报准确,那也是两天之前的事情了。而之前郝东曾通过警务系统查询过全市的宾馆酒店,并未发现王京生的入住记录。但无论如何,这样一条线索总是有价值的。田春达特别伸出手来和徐圆圆握了握,真诚说道:“很好!谢谢你提供的信息!”

与徐圆圆道别之后,田春达和郝东二人离开六号楼,准备前往明月楼大酒店继续追查王京生的下落。可两人来到路边才发现,他们那辆车的前后各停了一辆小汽车,顶头卡尾的,竟没有留下一点腾挪的空隙。

“哎,这车怎么停的呀?”郝东正抱怨呢,却见几名男子从附近的阴影处晃了出来。这几人一边走一边散开,有意识地把田春达和郝东二人围在了中间。

郝东一见苗头不对,连忙撤了一步,把后背贴在车窗上;田春达也凝神蓄势,做好了应对不测的准备。

那几名男子渐渐逼近,在距离二人一米多远的地方停下来。其中一个身材健硕的男子又单独向前迈了一步,他瓮声瓮气地问道:“你们是哪儿的?”这人剃着光头,满脸横肉,看起来有些吓人。

郝东伸手想要去掏证件,但田春达轻轻拉了一下他的胳膊,示意对方先沉住气。然后田春达反问面前的那个光头:“干什么?”

光头恶狠狠地盯着田春达看了一会儿,说:“我们老板想跟你们聊聊。”

“聊就聊吧。”田春达无所谓地把手一摊,“去哪儿?”

“算你识相。别问那么多,跟我们走就行!”光头一边说一边侧身让开道路,另有一名男子拉开了前方那辆小汽车的后座车门,命令道:“上车!”

田春达扭头招呼郝东:“走吧。”两人便钻进了对方的车内。开门的男子进了前方的驾驶室,那个光头则坐在了副驾位置。趁着汽车发动的当儿,田春达往窗外看了一会儿,他注意到剩余的几名男子以徐圆圆的住所为中心散开,各自隐匿到了附近阴暗的角落里。

汽车驶离了窦庄新村,在市内开了十来分钟,最后停在了一幢临街的两层小楼前。光头转过头来说了句:“到了,下车!”

田春达和郝东先后下车,跟着对方那两人走进了小楼内。开车的男子在一楼停住了脚步,光头则把田春达和郝东带上了二楼。过了楼梯口往右一转,前方有间屋子,光头上前隔着门说道:“老板,人带过来了。”

里面有人回了声:“进来吧。”光头便轻轻把门推开,冲身后的二人努着嘴说:“进去!”

田春达和郝东走进屋内。却见这是间办公室格局的屋子,对面靠窗位置摆着一张宽大的书桌,桌后坐着一个中年男子,那人埋着头,正在专心致志地摆弄着一套精致的茶具。

“你们俩坐那边。”光头朝屋子右边的长条沙发上指了指,田春达二人便坐过去。光头反手把门关上,自己站在门口,像是个门神似的。

中年男子似乎不知道田春达等人进来,只顾继续玩茶。他往一个小茶杯里斟入茶水,然后拿起来晃几圈又倒掉,如此反复几次之后,这才把最后那杯茶凑到嘴边,轻轻啜了一口。他闭上眼睛品味了良久,赞道:“好茶!”

郝东有些按捺不住了,很想发话询问,但是田春达一直很沉稳地坐着,他也不好贸然开口。

中年男子终于把茶水吞进了肚子里,这时他睁开眼睛,目光向着田春达二人扫了过来。这人的身形原本就高大,再加上坐的那张老板椅又高,目光中便充满了居高临下的压迫气势。

田春达和那男子对视着,目光平淡如水。

片刻之后,男子开口了:“我不管你们的老板是谁。我就告诉你们:王京生欠了我五十多万,在他把我的钱还清之前,谁也别来插手。明白吗?”他说话慢条斯理,但每一个字的口形都咬得很足,似乎要刻意展示出自己体内蕴藏着的强大力量。

见田春达二人没有应声,门口的光头便呵斥道:“翔哥问你们话呢,听见没有?”

田春达还是不说话,只是继续盯着那个被唤作“翔哥”的男子细细端详。他并没有刻意凝聚目光,但那视线中却带着某种特殊的压力。在不知不觉中,翔哥的气势竟被他一点一点地压了下去。

翔哥舔了舔嘴唇,他有点绷不住了,很想把视线从对面的男子身上挪开,但他又不甘心就这样输掉了阵势,只好硬着头皮顽强支撑。

田春达的嘴角忽然翘了起来,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然后他紧盯着翔哥问道:“所以说,帮着王京生在人民医院闹事的那帮所谓的‘朋友’,就是你们。对吗?”

翔哥的眼神不由自主地闪避了一下,片刻后他重整旗鼓,反问道:“你到底是谁?”

“让我来帮你理一理吧。你是专业放贷的,借了不少钱给王京生。利滚利算到现在,他还欠着你五十多万没有还清。这几天王京生联系不上了,所以你就派人在他前妻家门口守着。今天看到我们两个去找王京生,你觉得我们也是他的债主。所以你特意让手下把我们带到这里,想要威胁我们给你让路,对吗?可惜你完全判断错了,”一口气说完这些,田春达终于亮明了自己的身份,“我们不是放贷的,我们是警察。”

一旁的郝东应声掏出了证件,然后指着田春达特意补充了一句:“这位是市刑警支队的田春达,田队长。”

翔哥先是愣了一会儿,然后连忙起身向着沙发处走过来,一边走一边打着招呼:“哎呀,误会误会,完全是误会!”走到近前又弯下腰来,伸手想要和田春达相握。

田春达摆了摆手,说了句:“没关系,坐吧。”

翔哥尴尬地笑了笑,为了挽回点面子,他转过来冲着门口的光头吼了句:“你们怎么办的事!不长眼睛啊?”

“翔哥??”光头蔫乎乎地想要解释几句,但他的老板已经不耐烦地挥起了手:“出去出去!”

追踪绑架犯23 光头黯然离去,翔哥这时又掏出一张名片递给田春达:“田队长,这是我的名片。既然到了我这里,也是缘分,咱们一定得交个朋友。”

田春达把名片接过来扫了一眼,却见正中间最显眼的地方印着几个大字:“兴盛融资公司,余翔”。

这种社会上的融资公司,说白了就是放高利贷的。这些人借出去的钱利息都非常高,借款人常常会负担不起。为了追债,他们手下都养着一帮混混,威胁恐吓之类的事情没少做。有时候追债追得狠了,甚至会诱发严重的刑事案件。田春达对这些家伙一向是没有好感的,但是从法律的角度又拿他们没办法。因为这些人放贷的时候,都是直接把利息和本金合并起来写进借条。比如说借十万,一年期,利息也是十万,借条里直接就写借了二十万。这样放贷者拿着借条追债时,警方即便知晓是不合法的高利贷,却也无法插手。

田春达把名片放在了茶几上,用这样一种拒绝的方式表明了自己的立场。余翔嘿嘿干笑了两声,拉过一把椅子坐在田春达身旁,然后凑着脸问道:“田队长,你们怎么也来找王京生呢?”

田春达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他反过来问道:“你应该知道里劲松吧?”

“里劲松?”余祥眨了两下眼睛,“田队长,您提醒一下??”

田春达微微眯起眼睛:“半年前王京生的父亲死在了人民医院,当时是你派人到医院去闹事的吧?”

“您说这事啊??哎,我们也是没办法啊。”余祥诉苦道,“我敢把钱借给王京生,就是看到他父亲的退休金高。结果出了个医疗事故。王老爷子一走,我这边的债权也悬了是不?总得从医院那里要出点赔偿来吧?王京生自己没那个本事,我出面帮他搞一搞,也是可以理解的嘛。”

“里劲松就是当时那个出事故的医生,被你们这么一闹,后来被医院给解聘了。”

“哦,您说的就是那个里医生啊?他叫里劲松吗?我真是有点记不清了。”余祥煞有其事地摇摇头,也不知道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

田春达把话题切入重点:“你们后来有没有再去找里劲松的麻烦?”

“找他的麻烦干吗?”

“医院赔了十七万,应该远远不够给王京生还债的吧?你们没想着从里劲松身上再找点?”

“从他身上找什么呀,人家都被解聘了??”余祥晃着脑袋先扯了两句,但是和田春达的目光一接触,他又心虚地改了口,“嘿嘿,这个??其实找也找过的,但是根本没用,后来就不找了。”

“哦,为什么没用?里劲松是个很软弱的人吧?你们还吓不住他?”

“吓是能吓住,但是他没钱啊。他家的钱都被老婆管着——那个女人厉害得不得了,根本没法弄!”余祥咧着嘴连连摇头,看来是在庄赫云身上吃过苦头。

田春达观察着对方的言语神态,觉得不像是撒谎。再说余祥在庄赫云面前碰壁而归,也算是合情合理。

“那就这么算了?”

“不算怎么办呢?”余祥无奈地摊着手,“那个姓里的既没钱,又没工作的,他老婆又那么狠,再搞下去也没意义啊。我们也是有人力成本的,得讲究个投入产出比,对吧?”

“王京生呢?”田春达继续问道,“他有没有去纠缠里劲松?”

“我们都搞不了的事,他能搞得了?”余祥不屑地笑了笑,然后反问田春达,“这小子犯什么事了?偷了还是骗了?”

田春达不动声色:“为什么这么问?”

“这小子这两天不知从哪儿弄了笔钱,你们刑警队又在找他,那肯定是犯事了嘛。就凭他那点出息,也就偷啊骗的,抢是抢不了的。”

不久之前徐圆圆也对王京生表达过类似的鄙视。看来王京生在别人眼中不仅是个无赖,更是个无能的废物。

另外一个共同点是:徐圆圆和余祥都提到了王京生手里有一笔钱!这无疑是个值得关注的细节。

田春达便针对这个细节继续询问:“你怎么知道他这两天有钱了?”

“他去琴行看钢琴了。对琴行老板说是想给女儿买台钢琴做生日礼物。那钢琴可是好几万呀,他没钱能看那钢琴?所以我派人守在他家门口,等他给女儿送礼物时就抓住他要钱。”

“你们现在找不到他么?”田春达问。

“他现在多半是有了钱找个地方吃喝玩乐,风流快活。但具体去哪儿可就说不准了。”余祥摊着手道,“要不然我们也不至于在他前妻家门口守着呀。”

田春达想起徐圆圆刚见到自己的时候曾有过强烈的抵触情绪,那种情绪肯定就是来源于逼债者的骚扰。于是他警告余祥:“人家两口子已经离婚了,这债务上的事情和他老婆孩子可没关系。”

“这是道上最基本的规矩,我当然懂。”余祥在胸口上拍了拍,像是做保证似的,“我们主要还是在等王京生。明天他女儿不是过生日吗?他很可能会来的。”

“无论如何,”田春达用严肃的口吻说道,“今晚请把你的人撤走。”

余祥愣了一下,然后又赶紧赔着笑说道:“田队长,我想欠债还钱应该是合理合法的事情吧?我们又不会乱来的,保证不给警方惹麻烦。”

“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你的人不专业,很容易暴露行迹。而且王京生对你们这帮人已经很熟悉了吧?所以赶快把你的人撤走,我会派警方的便衣在附近守候。”

“我明白了,我让他们马上就撤!”表态之后,余祥又向田春达身边凑了凑,试探般问道,“看来王京生这次犯的事可不小啊?”

“不该你问的事,就别操心太多。”田春达一句话把对方顶了回去,然后他一边起身一边说道:“是你的人把我们带过来的,怎么也得把我们送回去吧?”

“哎哟,田队长,您就别抽我的嘴巴子了。”余祥忙不迭地抢在前头引路。走到门外时,却见那个光头还守在楼梯口呢,他便撒气般骂道:“蠢货,还不赶紧给两位警官开车去!”

10

光头男把田春达和郝东送回到窦庄新村,然后又传了余祥的命令,将那些在门口蹲点的喽啰全都撤走。田春达则叫来了便衣刑警在现场设伏,一番布置妥当,他和郝东二人上了车,准备去明月楼大酒店先行打探王京生的下落。

“这个王京生肯定就是绑匪了!”在开车行进的路上,郝东论断般说道。他的语气中透着大战来临前的紧张和兴奋。

的确,种种迹象都表明:王京生就是这起绑架案的最大嫌疑人。

——他背负着巨额债务,对金钱有着迫切的需求;

——他曾出现在交易赎金的现场;

——他和里劲松有过尖锐的医患纠纷;

——赎金交易之后,他立刻打电话给前妻,自称“赚到了一笔钱”。

综合以上这几点,谁还敢说王京生不是绑匪?

可是田春达心中却仍有疑虑。在郝东作出那个论断之后,他沉默了两三分钟,忽地问道:“他为什么要躲起来?”

“他犯了这么大的案子,当然要躲起来啊。”听郝东的口气,似乎这问题根本没有提出的必要。

“我是说他为什么要躲着余祥?既然赎金到手了,不是应该积极把债务还清吗?何必还要让老婆孩子跟着受牵连?”田春达沉吟道,“所以说,我们如果把欠债作为他绑架的动机,这里面的逻辑就理不通了。可是如果抛弃了这个动机,又很难解释王京生为什么会在半年之后对里劲松做出这么大的动作来。”

追踪绑架犯24 郝东一边开车一边琢磨着,片刻后他又提出了一个新思路:“会不会是王京生和余祥联手作案呢?因为王京生没能力偿还巨额债务,余祥便逼着他对里劲松实施了绑架。得手之后王京生想要独吞那批钻石,这才玩起了失踪?”

田春达摇头道:“不像。如果余祥和王京生联手作案,当我们到徐圆圆家里的时候,余祥马上就会想到这是警察找上门来了。他们避之唯恐不及,怎么会主动招惹我们呢?”

郝东回想和余祥等人接触时的情形,对方那些表现可不像是装的。这么看的话,余祥参与作案的可能性的确不大。因为找不到更好的解释,郝东便含糊说了句:“可能另有隐藏的动机吧。”

田春达也不再多说什么。凭空猜测是无用的,当务之急,还是要尽快查出王京生的下落。

晚上二十点三十六分,田春达和郝东抵达此行的目的地——明月楼大酒店。

明月楼大酒店位于省城西部的开发区内,周围是一片新兴的商业和娱乐中心。王京生来这里的目的多半就是为了享乐挥霍,而明月楼大酒店则是被他选中的落脚点。

在公安内部网络上,警方并未查询到王京生的开房信息。不过这种人很可能会使用伪造的身份进行登记,所以田春达特意来到明月楼大酒店的保安部,请求协助调查。

保安部长李旭查询了十月三十日晚间到十月三十一日早晨的开房记录,一共排查出二十七条单身男子的入住信息。随即田春达便根据记录上的登记时间查看前台的监控录像,把这二十七名男子全都过了一遍,可惜未能发现王京生的身影。看来此人并没有在酒店内住宿。

郝东猜测道:“也许他的目的地并不是明月楼,只是打车打到这里,然后就到别的地方玩去了?”

打车的时候不说真正的目的地,而是报出附近另一个更加出名的建筑物,这种情况也是有可能发生的。不过大多数人的习惯还是先报出要去的地点吧,如果出租车司机不认识,这才会继续说出附近的标志性建筑。可是听徐圆圆的描述,王京生上车后就直接说了:“去明月楼大酒店。”所以田春达还不想轻易放弃这个目标,在沉吟片刻之后,他向李旭问道:“你们酒店除了客房之外,还有哪些消费场所?”

李旭回答:“三楼四楼有几家餐厅,七楼有桑拿浴城,十楼有健身房和足道馆,十一楼有酒吧和KTV,另外地下室还有一个游艺厅。”

郝东听完之后立刻提议道:“浴城、足道馆、酒吧、KTV,这些都是重点场所,值得好好查一查。”他说的这几个地方都是有可能提供色情服务的,很容易吸引到王京生这类的人。

可是田春达却挥了挥手,作出决断说:“先去游艺厅看看吧。”

于是由李旭带路,一行三人首先来到了地下室。游艺厅的大门口彩灯闪烁,营造出一派梦幻般的炫目效果。

穿过大门,却见硕大的游艺厅内人头攒动,热闹非凡。各式各样的游艺机音效和喧闹的人声混杂在一起,此起彼伏。

“这儿生意很好啊。”田春达加大嗓门说了句。

李旭回答说:“这里的游艺设备是全市最好的,有很多人专门跑过来玩。这个点又是高峰期,要是赶上周末的话,更不得了呢。”

郝东拿出一张王京生的照片让售币的小姑娘辨认。后者正端详之间,田春达忽然伸手在郝东肩头一拍,说了声:“过来!”

郝东听田春达的语气不一般,精神立刻紧张起来。他跟着田春达往服务台右侧走了七八步,两人来到了一个背光的角落里。这里可以很好地观察游艺厅内的情形,但是别人却很难看到他们。

田春达伸手指了个方向:“正对大门的那根柱子旁边,第三台博彩机——看到那家伙没有?”

郝东凝神看去。却见那台机器前站着一个男子,中等个头,极瘦,脸色白得可怕,头发则又乱又长,活像一个营养不良的病痨鬼。

“啊!”郝东认出了那个人,他惊讶地低呼了一声,“是王京生?!”

田春达点点头,继续专注地观察着什么。

“现在怎么办?抓吗?”郝东显得有些局促。他没想到这么快就发现了目标,所以准备不足。

“不,别鲁莽。”田春达抬起手来摇了摇,然后他又提醒自己的助手,“你有没有看到王京生身旁的那个人?”

郝东也注意到了,在王京生身旁还站着一个年轻的男子,那人身高体壮的,面相不善。王京生全神贯注地玩着博彩机,年轻人则陪在一旁认真地看着,他的手里还拿着个小本。

这时正好一局游戏结束,王京生用拳头在博彩机上砸了一下,看来对游戏的结果颇不满意。那个年轻人则低下头来,在那个小本子上面写了些什么。

“那是他的同伴?”郝东自言自语地猜测道。田春达则皱起眉头,继续紧盯着那两个目标进行观察。李旭这时也走了过来,见到两名警官神情严肃,他不敢打搅,只是在一旁紧张地等待着。

又是一局游戏结束,这次博彩机里一下子吐出了好几枚游戏币。王京生兴高采烈地把赢到的游戏币攥在手里。他身旁的年轻人又开始埋头记录,同时张大嘴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田春达悄然颔首,似乎在心中有了某些论断。然后他轻轻拉了郝东一把,招呼道:“出去说话。”

郝东便和田春达一同走到了游艺厅外,李旭在他们身后紧紧相随。站定之后,二人都看着田春达,期待着后者的讲解和指示。

却听田春达开口道:“这个场子里有暗庄。”

“暗庄?”李旭露出讶然的表情,他下意识地往游艺厅内瞥了一眼,“这是??这是什么情况?”

“有人在利用你们的博彩机开庄设赌。”田春达解释道,“具体来说,就是有人在以自己的渠道向赌徒出售游戏币,赌客拿着游戏币过来玩,如果输了,这钱开庄的人就挣下了;如果赌客赢了,也可以拿赚到的游戏币找庄家兑换现金。因为大家用的都是普通游戏币,为了防止有人借机倒卖牟利,庄家会派马仔跟着赌客,随时记录对方的输赢情况,最后兑换时以马仔记录的数据为准。”

郝东听明白了:“原来王京生是上这儿赌博来了,他旁边的那个人就是庄家的马仔。”

李旭则忙着辩白道:“开暗庄这事和我们酒店可没什么关系。”

田春达说:“我相信酒店方面是不知情的,不过游艺厅里肯定有工作人员和庄家相勾结。”

李旭表态:“我这就把他们经理叫过来,好好查一查。”

“这事先不着急。”田春达阻止道,“我们来这里是为了找人,不是抓赌!”

“这两件事搅在一起还真有点麻烦呢。”郝东这时也理出头绪来了,“如果我们对王京生采取行动,说不定会和庄家产生冲突,局面失控就不好办了。”

田春达也是这个意思:“所以别在这里动手,这里太乱了。”

郝东询问:“那该怎么办?”

田春达捏了捏下巴,沉吟道:“得先把那个暗庄揪出来才好。”

“怎么个揪法?”

“如果我是庄家,我多半会在酒店里包一个房间,以便和赌客进行游戏币的兑换和交易。”

追踪绑架犯25 “嗯。”郝东点头道,“所以要查一下酒店的入住记录,看看有没有长期包房的可疑人员。”

“没错。你留在这里,盯住王京生。”田春达先是对郝东下达了命令,然后又转过头来看着李旭,“你这就带我去查看相关记录吧。”

于是郝东留在游艺厅门口值守。李旭则带着田春达来到酒店前台,他们查询了目前所有住客的登记情况,很快就锁定了一个重点目标:在1536房间住着一个叫做韦进章的男子,这人已经常住了一个多月。而据客房服务员反映,经常会有陌生人进出这个房间。

田春达做出决定:“我上去看看。”

李旭主动请缨:“我和你一块儿去吧。”

田春达却摆摆手:“不用了。人多了反而容易打草惊蛇。你还是到游艺厅那里给郝警官做个帮手吧。”说完他便一个人向着电梯间而去。

坐电梯上到十五楼,顺着墙壁上的指示牌找到1536房间所在的方向——却是在右手边走廊的尽头。于是顺着那个方向而行,在经过公共卫生间的时候,却见有个痞里痞气的男子正靠在卫生间门口抽烟。田春达假作不在意,只随意一瞥,继续往前走。

男子把香烟扔在脚下踩灭,然后跟住田春达的步伐。两人这么一前一后地走了片刻,眼看就要抵达最顶头的1536房间了,那男子蓦地加速超过了田春达,将其拦下来问道:“哎,你干吗呀?”

田春达赔着笑说道:“是朋友介绍我来玩的,他说要到1536来买筹码。”

“哪个朋友?”男子上下打量着田春达,“你让他一起来。”看样子他的警惕性还挺高的。

“王京生嘛——”田春达咧着嘴道,“他在下面玩得正high,怎么肯上来?”

“说这些都没用。”男子的态度依然强硬,“我们这儿的规矩,第一次来必须由熟人带着。”

“哦,好的,好的。”田春达客客气气地说着话,忽然间伸右手攥住了对方的胳膊,一拉一转,那男子便失了平衡。等后者回过神的时候,他已经趴在了走廊的地毯上,一只手被别在身后,背部则被重重地压着,动弹不得。

田春达的左手绕到男子颌下,用臂弯箍住他的颈部,让他无法出声呼喊。同时他右手发力,将男子被擒的那只手掌向反关节挤压。男子吃痛不过,脸上的肌肉夸张地扭曲起来。

田春达附耳问道:“疼不疼?”

男子用尽全力,在有限的幅度内拼命点头。

田春达又道:“明白告诉你,我是警察。一会儿我问什么,你就答什么,不许乱喊。知道吗?”

这变故完全出乎对方的意料,男子愣住了,一时间不知所以。

田春达也不废话,继续加力扳住对方的手掌关节。等对方痛苦地“唔唔”起来时,他又问道:“听明白没有?”

男子的下巴颏儿在地毯上连撞了好几下,像小鸡啄米似的。直到田春达的两只手同时松了劲,他才如释重负般长出了一口气。

见对方老实了,田春达便展开了现场询问。

“你叫什么名字?”

“孙??孙乾。”

“屋子里还有几个人?”

“就一个。”

“是韦进章吗?”

“对,章哥??”

“你身上有没有房卡?”

“有,在右边裤兜里。”

田春达腾出手在对方裤兜里摸了摸,很快找到了房卡。然后他把对方的皮带解开抽出来,熟练地打了个扣,把对方的双手反扎在背后。他提着皮带低声命令了一句:“站起来。”

孙乾扭着身体勉强起身。因为皮带被抽掉了,他必须用双手从屁股后面抓住裤腰,长裤这才不会向下滑落。

田春达牵着孙乾来到了1536门前,右手房卡伸进卡槽里插了一下,房门应声而开。房间里的电视机正以很大的声音播放着一部喜剧电影,空气中则弥漫着浓重的烟味。

向屋内走了几步,绕过了门口的卫生间,却见一名男子正懒洋洋地躺在床头,手里夹着根燃了一半的香烟。田春达认得此人正是开房时登记的住客韦进章。

韦进章也看到了孙乾和田春达,他满面狐疑地坐起身,冲着孙乾问道:“怎么回事啊?”

孙乾哭丧着脸瞥了田春达一眼,怯然说道:“章??章哥,他是警察。”

“我操!”韦进章一下子跳了起来,他把手里的香烟往地上一扔,埋着头就想往屋外冲。可惜他刚刚跑出去两步,胸口就挨了田春达一脚,他的身体像一只笨重的沙袋,又重新摔倒在了床上。

“韦进章!”田春达严厉地呵斥道,“你的身份资料警方已经全部掌握了,你还想跑到哪儿去?!”

韦进章一下子蔫了,他瘫坐在床头,摆出一副可怜样为自己辩解道:“警察同志,我们就是几个朋友凑一块儿玩玩??真没犯啥大事。”

田春达先是郑重告诫道:“到底犯了多大事得看警方的调查结果。”随后他又放缓了口吻,语气一转,“不过我今天不是为你这事来的,我在查另外一件案子。你如果好好配合,也可以算个立功表现。”

韦进章忙不迭地表态:“配合!一定配合!”

田春达朝窗户下指了指:“你先坐过去。”那里摆放着两只单人沙发和一套茶几。

韦进章乖乖地在其中一只沙发上坐好。田春达随手把孙乾往墙角一推,命令道:“你待在这里别动。”然后他自己也走到窗边,在另外一只沙发上坐下来。他拿出王京生的资料照片,递到韦进章面前问道:“这个人你应该认识吧?”

韦进章看了一眼便道:“认识——王京生嘛,我们平时都叫他王八蛋。怎么了,他身上有案子?”

田春达没搭对方的话茬,继续问道:“他是你的常客吗?”

韦进章翻了翻眼皮,似乎在心中计算了一下,然后回答说:“连这回也就第三次吧?他是好赌,但手头紧,所以也不常来。”

“那这次呢?”田春达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他手上的钱是不是挺多的?”

“这两天一共玩了四千多块。”韦进章评价道,“对他来说可不少了。他前两次来也就玩个三五百的。”

“你知不知道他身上一共有多少钱?”

韦进章很干脆地回答说:“估计还有一些吧,所以他玩得很来劲。”

田春达“哦”的一声。

田春达凝思了一会儿,又对韦进章说道:“一会儿你照我说的去做。如果做好了,你这事我这次就先不追究。”

“要怎么做?你尽管吩咐。”韦进章一边说一边撸起袖子,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田春达便把自己的计划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韦进章听完后直拍胸脯:“你放心吧,这肯定没问题。”

田春达又拿手机拨通了郝东的号码,嘱咐说:“一会儿马仔会带王京生上来,你们什么也别管,偷偷地跟着。王京生进屋之后,你们在外围警戒。”

在田春达打电话的同时,韦进章起身帮孙乾松了绑,然后他命令道:“你去把王八蛋带过来。就说老子现在有急事找他。”

孙乾唯唯诺诺地去了。韦进章又跑回来坐在田春达身边,两人一同等待。

过了大约十分钟,孙乾把王京生带到了屋内。后者两眼熬得通红,走路轻飘飘的,已经虚弱不堪。但他的目光却又透出一种异样的亢奋光彩。

这个照面一打,田春达已经知道:眼前这家伙确实是个嗜赌如命的颓废之徒。他为何会遭受众人的鄙夷,为何从一个高干子弟沦落为市井无赖,为何会欠下巨额外债??这些问题都在这一瞥之间有了答案。

追踪绑架犯26 田春达转过头来对韦进章说了句:“你们两个先走吧。”

“好嘞。”韦进章痛快地应了一声,站起来就往外走。孙乾更是如蒙大赦,抢在前面溜得比兔子还快。

王京生看看韦进章的背影,又看看田春达,脸色有些诧异。他似乎弄不明白:这个让“章哥”都唯唯诺诺的家伙到底是个什么来头?

田春达指了指空下来的沙发,说了声:“坐吧。”王京生叫坐就坐,大咧咧地毫不在乎。田春达这时又拨了个电话给守候在外围的郝东,说:“你进来吧。”

片刻后郝东推门进入了屋内,他拉了书桌旁的椅子坐下来,目光在对面二人身上扫来扫去的,急切想要知道些什么。

田春达先开口了,他向王京生亮明了身份:“我们是警察。”

“警察?”王京生先是一愣,随即便叫了起来,“刚才那家伙是个开赌局的庄家,我在他身上输了四千多块,你们怎么不把他抓起来?”

田春达知道对方想的什么心思,便说:“把他抓起来赌资也是要没收的。然后你们两个还得罚款。”

王京生失望地叹了口气,然后他又晃着脑袋问道:“那你们还有啥事啊?没事我就走了。”

田春达道:“当然有事了,我有些问题要问你。”

“快问吧。”王京生不耐烦地打了个哈欠,“我困着呢,两天没睡觉了。”

田春达便直接切入案情的核心:“你认识里劲松吧?”

王京生在肿胀的眼球上揉了揉,反问道:“谁啊?”

“半年前你父亲在人民医院去世,当时出事故的那个医生。”

“哦?”王京生好像想起来了,他咂着嘴问道,“提他干吗?”

“你对他很有意见吧?”

“当然有意见了——他把我老头子给整死了啊。虽说我跟老头子不亲,但每个月一万多的退休金呢。我跟钱能不亲吗?”

“那你现在和他还有接触吗?”

“有什么好接触的?我们老死不相往来。”王京生居然说了个文绉绉的成语,然后又补充道,“我没钱,他也没钱,两个穷光蛋接触个什么玩意儿!”

田春达盯着王京生看了一会儿,说:“里劲松前一阵失踪了。”

王京生翻了翻眼皮,面无表情地吐出四个字来:“关我屁事。”

田春达又继续说道:“他是被绑架的。绑匪前天晚上和里劲松的家属进行了交易。交易地点就在南山体育场的K区看台。当时体育场内正在进行一场重要的足球比赛。绑匪趁着比赛结束的混乱当儿,成功地取走了价值百万的钻石。”

王京生把头转了过来,他看着田春达,似乎在琢磨对方话语中的意思。

“有证据表明,你当时也在K区看台上,身穿红色球衣混迹在客队球迷中间。而且比赛结束不久,你曾打电话给你的前妻,说是手上搞到了一笔钱,要给女儿买件好东西做生日礼物,对吗?”

王京生再糊涂,这时也听出味儿了。“哦,你以为我就是那个绑匪?”他的眼睛骨碌碌地转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你不想解释一下吗?”

“当然要解释,”王京生顿了顿,忽又带着一丝怪笑反问道,“这可是一桩大案子啊,对吧?”

“绑架,当然是大案。”

王京生眉毛挑了一下,说:“绑架?你看我瘦得跟麻秆似的,我能搞绑架?你们太高抬我了。”

“你有同伙吧?”

“同伙,我又穷又弱,谁能跟我同伙。”

“里劲松现在哪里?”

“我不知道,我怎么能知道?”

田春达的目光如利剑刺向王京生:“你快说。我告诉你,如果里劲松还活着,而且因你提供线索而得救。你的罪责就会大大减轻。否则你只有死路一条!”

听到这话,王京生身子一抖,似乎心有所动。

“你快说吧,事已至此,你应该明白,瞒是瞒不住的。你现在坦白交代,可以算作自首,救出里劲松,还可算你立功,完全可以从宽处理。如果你不坦白交代,里劲松生命失去,你就是杀人犯,你的命也保不住。”

王京生沉默,但眼球在动,他在思索。

田春达又追上一句:“你快说吧,时间对里劲松的生命很宝贵,对你的生命也很宝贵。”

王京生终于开口了:“里劲松不在我这里,我也不知道他的下落。”

“他在哪里?在谁手里?”田春达急忙追问。

“在黄小海手里。”

“黄小海是什么人?”

“他是翔哥手下的一个小头目。他母亲要换肾,需要一大笔钱。我被翔哥逼债逼得要死要活的,就找到他,提出了绑架里劲松的想法,以解决我们俩急需的这一大笔钱。黄小海答应了,他又找了他弟弟做帮手。我们一起谋划了绑架方案。我的任务是钓出里劲松,然后黄小海哥俩将他绑架,藏起来。”

“你是怎么把里劲松钓出来的?”田春达问。

“我同姚红也有肉体关系,知道里劲松最近对姚红粘得很,就利用这一点,说姚红让我邀你晚上六点半到楚冈会面。他就屁颠屁颠地开车按时到达。结果被黄小海哥俩降服带走了。之后我到体育场取得钻石。分给了黄小海哥俩一半。之后我就吃喝玩乐和准备给女儿买生日礼物了。里劲松怎样我就不管了。”

田春达马上下令秘密搜捕黄小海兄弟。

很快,在一家偏僻的出租屋里抓到了黄小海兄弟。里劲松就关押在出租屋里。关于如何处置里劲松,黄小海兄弟发生分歧。哥哥主张杀人灭口,弟弟说如果这样案发了就是死罪,还是看看风头再说。就这样拖延了两天。

妇科病房的谜案 1

早上,护士赵明走到马华芸的病床前,推了推她:“马阿姨,还没有睡醒吗?”

马华芸毫无动静,赵明嘀咕着:“怎么睡得这么沉?要量体温了,阿姨——”

赵明的声音忽然凝滞了,她又推了马华芸一下,把手放到她的鼻息间,“啊”她惊叫了一声。

马华芸临床的区海珠嘴巴里含了体温计,也凑近了马华芸的病床,见她仰躺着,双目紧闭,脸色青白。

赵明已经转身跑出了病房,神色惊惶。

同房的病人祖丽嘴巴里含着温度计,口齿模糊地问海珠:“怎么了?阿姨不舒服吗?”

话音未落,二个值班医生跟着赵明冲进了她们病房,直奔39号床,一个医生马上搭了下马华芸的颈动脉,一个医生翻看她的瞳孔。

几乎是同时,两个医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互相看了看,一脸凝重。

赵明差点哭出来,结结巴巴地说:“昨晚,昨晚,我来查病房的时候,还好好的——”

海珠才发觉事态严重,她把嘴巴里的温度计拿出来,问赵明:“怎么了?马阿姨病情严重了吗?”

赵明和医生都顾不得理睬海珠,他们三个人急切地小声讨论:“这件事得赶紧上报院方——会不会是医疗事故?”

“也许我们最好报警。”

“这个病人这两天用药记录马上调出来,封存了。”

“家属那里怎么办?”

海珠开始发抖了,祖丽也凑过来,她看了一眼纹丝不动的马阿姨,又看看惊慌失措的医生护士,立即叫道:“出什么事了?阿姨死了吗?”

赵明跑了出去,好像是向院方报告去了。

海珠和祖丽互相看看,脸色都吓白了。

片刻,又来了几个医生,都围在了马华芸的病床前,她的主治大夫冯医生额头的汗渗出来了,脸色灰败:“咦,不会有事啊,昨天病人就输了三瓶消炎的药水啊,输完后体征一直不错,怎么会突然——”

赵明来了,手里拿了几张纸,大概是马华芸这几天的用药记录,几个大夫都围着议论。

冯医生转身问赵明:“除了我开得这些药,你们有没有再额外给病人用药?”

赵明急得涨红了脸:“我们没有医生的处方怎么敢?”

提到了“额外给病人用药”这几个字,悲伤中的区海珠忽然一抖,她想到了什么——

连祖丽也意识到了,两个人面面相觑。

冯医生捕捉到了她们的表情,他忙问区海珠:“你是38号床吧?你知不知道——”

海珠觉得这件事不能隐瞒,她把那瓶安眠药从抽屉里拿了出来。

这群医生马上传看研究:“是外国药品。”

“英文说是帮助睡眠的。”

“我好像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药——”

冯医生脸色凝重地,拿着药瓶问区海珠:“39床病人昨晚吃过这种药?”

区海珠点点头,结结巴巴地说:“她,她要吃,我帮她倒的水——”

“这药是她自己的?”

区海珠就看祖丽。

祖丽也慌了:“是,是我送给她的。”

那瓶药很快就被送去化验了,马阿姨已经被确认死亡,死因不明。

因为有区海珠和祖丽站出来承认马华芸服用过医院以外的药,医生们松了一口气。他们一致认为是那瓶药出了问题:又是外国来的,没有经过任何药检,又是安眠药,谁知道这两个年轻姑娘给她服用了多少啊,也许病人是服用安眠药药量过多,睡过去了。

有人肯负责就好,病人家属来了就好说了。

区海珠和祖丽被医生带到了值班室,反复询问药的来源,给病人吃的药量,服药的时间,等等。

祖丽后来都哭起来了:“这药肯定没什么问题啊,我都吃了二三年了——”

冯医生很严肃地说:“你吃了没问题,别人不一定没问题。你年纪轻,病人都快六十岁了,再说,她刚做完手术两天,身体还虚弱,如果药量大了——”

区海珠忙保证:“药是我给阿姨服的,就一粒啊,怎么会多?她昨天上午也吃过一粒。”

冯医生跳起来:“你们给她吃过两次?”

区海珠吓了一跳:“可是,她上午吃了一粒后,下午就醒过来了,因为睡得不错,她烧都退了——”

医生说:“也许药量已经在她的体内沉积了,加上晚上又吃了的这粒,也许就过量了”

祖丽哭着:“我们真的不知道——”

区海珠觉得这些医生都在找替罪羊,她抖着胆子说:“医生,现在结论不要下太早,那些药不是去化验了吗?也许阿姨不是——”

医生沉着脸说:“你们不是医生,乱给人吃什么药?人命关天知不知道?”

第一个闻讯赶来的家属是邹龙,他拉开白床单看了眼姑母的尸体,神情黯然沮丧:“这是怎么回事?昨天体征不是很平稳么——”

主治医生冯医生把他扯到了一边,如此这般地跟他耳语一番,他立即皱紧了眉毛:“药检结果什么时候出来?”

“两个小时左右吧。邹龙,你看,这种情况要不要报警?”

邹龙沉吟了一下:“姑母还有个女儿呐,要不要报警,得问她的意见。”

冯医生苦着脸:“那个女儿是你表姐吧?邹龙,到时候帮我们医院调解一下,做做你表姐的工作。我担心家属会对医院……”

邹龙有点心不在焉地点头:“哦,好的。”

他马上掏出手机,给他妈妈打电话,海珠听到他压低着声音说:“妈,姑姑出了意外,昨晚去世了。对,嗯,先别急,你去她家里看一下,嗯,对……”

区海珠不解,马阿姨出了意外,她这个弟妹作为亲属,第一时间不是应该来医院看望她的吗?邹龙怎么嘱咐她去家里看一下?是看什么呢?

区海珠还没有来得及细想,曲晓美就来了。到底是亲生女儿,曲晓美奔进来,头发蓬乱,双目红肿,甚至有一只脚忘了穿袜子。

她抱着马阿姨的尸体,号啕大哭,眼泪像是从心里倾倒出一般,哭得肝肠寸断。

邹龙一开始还皱着眉头劝解两句,后来便不再作声,拧着眉头站在一边。

冯医生本来还想跟她解释一下,此刻插不上嘴,只能在一侧不停嘟囔着“节哀顺变”、“保重身体”。

在曲晓美撕心裂肺的哭声中,区海珠和祖丽都流泪了,连一直冷冰冰的叶露也擦了擦眼泪。

不知道哭了多久,曲晓美终于只剩下抽泣的力气,像是傻了似的,目光呆滞,拉着妈妈的手,只管抽咽。

邹龙有些不耐烦地开口了:“晓美姐,你别光顾得上哭了,姑姑的后事得料理啊,你得拿个主意。”

曲晓美把眼光移向他,眼睛却没有焦距,依然是一副神情恍惚的样子。

冯医生趁机说话了:“我很抱歉令堂在我们医院发生了这种事。我们有责任向你解释一下——”

冯医生马上把祖丽和区海珠抬出来做挡箭牌,末了,还劝解似地说:“不管怎么说,我想,这两个姑娘对你母亲也没有什么恶意,这最多是个意外――她们本来是乐于助人的,好心做了错事——”

区海珠很难过地说:“曲晓美,我们真不知道……”

曲晓美却忽然对着邹龙问道:“你是什么时候来的?你家不是比我家远多了么?”

邹龙愣了一下,不知道曲晓美的思维怎么突然跳跃到他的身上:“我昨天晚上在医院值班了……”

曲晓美盯着他:“也就是说,你昨夜一直在楼上?”

妇科病房的谜案2 “嗯。”邹龙有点不耐烦。

曲晓美忽然转头,问冯医生:“医生,有没有报警?”

冯医生期期艾艾,他真是不愿意把事情闹大了:“那瓶安眠药已经送去药检了,我们想等药检结果出来,再跟家属商量一下——”

曲晓美忽然眼如寒冰:“医生,请帮我报警。我妈妈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

2

市刑侦支队接到报警。队长田春达带着部下来到案发现场。

田春达一见到马华芸的尸体,看到她僵硬的脖颈上一块暗红色的尸斑,立即知道这个死亡事件有蹊跷。

他不动声色地环视了一圈病房所有的人:眼睛肿如桃子的死者女儿,神色复杂的死者侄子,尴尬的医生,并排站在一起、表情哀伤的穿病号服的两个年轻姑娘,还有一个端坐在37号床上,略有点事不关己态度的病人……

他带上了塑胶手套,初步检查了尸体臂膀、手肘、大腿后侧、脚后跟等处,心下了然。

田春达打了电话给局里的法医林锋:“林锋,我这里有一具尸体,十五分钟送到你那里,我希望能立刻解剖检查。”

邹龙听到她的话,叫了一声:“解剖?为什么解剖?我姑姑……”

田春达见他穿了白大褂,说:“你是医生?这种医学常识应该知道吧?”

他把尸体的手肘抬高一点,那里也有块暗红色的尸斑:“尸斑是在什么情况下呈现红色,我想你也应该清楚吧?”

邹龙一瞬间变了脸色。

冯医生大惊:“是氰-化物中毒吗?”

叶露发了脾气:“我今天上午就出院了,为什么让我留下?那个人中不中毒,关我们病人什么事啊?”

刑警孟晓春负责为病房里的三个病友做笔录,她耐心地说:“叶露,请你配合警方调查,等笔录一结束,你就可以回家了。”

叶露冷若冰霜:“真是烦死人了,怎么这么倒霉,跟她住一个病房。”

祖丽烦了,瞪她:“你有完没完,马阿姨人都死了,你叫什么叫,对死者起码的尊敬都没有。”

叶露冷笑:“你倒尊敬体贴,给人家吃安眠药,现在出了事,谁知道有没有你的干系。”

祖丽跳起来:“喂,你给我说清楚,你什么意思?我的安眠药已经检验过了,根本就没有问题——”

叶露冷冷地说:“剩下的药是没有问题,谁知道她晚上吃得那粒怎么样?”

祖丽涨红了脸:“你别血口喷人!我看啊,如果我们中有一个有凶手嫌疑的,就是你了。哼,昨晚你还跟阿姨和我吵架呢,你是不是被阿姨戳到痛处,怀恨在心了?”

叶露脸色大变。

孟晓春注意看着她们两个:“吵架?昨晚你们吵架了?”

曲晓美愣愣地看了孟晓春一会儿,眼睛里忽然有了内容,她暗哑着嗓子问:“我妈是怎么死的?”

3

在解剖结果出来前,田春达决定跟死者的女儿曲晓美先谈一谈。

自从听说自己妈妈有可能死于氰-化物中毒后,曲晓美便停止了哭泣,脸色铁青,双拳紧握在膝盖上,眼睛里寒光闪烁。

田春达料定,如果他不找她,她也会马上找自己的。

谈话在隔壁一间医生值班室进行,曲晓美一上来就有点迫不及待地说:“警官,我知道是谁杀了我妈妈,你们一定得动作快一点,他很狡猾,也许会消灭证据。”

田春达鼓励她:“嗯,你说。”

曲晓美咬着牙:“是邹龙,我妈妈的侄子,我的表弟。”

田春达并不意外地说:“就是刚才在病房的那个医生?”

他早就看出了曲晓美对那个邹龙的难掩的敌意和恨意。

“没错,他是这个医院的医生,就在楼上的妇产科。妈妈住院的这个床位,就是他帮忙安排的。”

“曲晓美,你为什么会认为他有可能杀了自己的姑姑?”

“不是有可能,而是肯定是他杀的。”曲晓美恨恨地说:“他是为了我妈妈的财产。”

田春达打开了记录本。

曲晓美吸了一口气说:“邹龙的爸爸,我的舅舅,去世很早,舅妈带着他改嫁了,他们不顾我外公的反对,改马姓为邹姓,是摆明了要跟马家割除一切关系的,我外公曾为此很痛苦。他后来把遗产都留给了我妈—当时是一套石库门的房子和几件古董,后来,这套房子拆迁,我妈得到了一套二室二厅的高层公寓房。”

“其实邹龙母子跟我们是最近几年才又联系上的。他们过得并不怎么好,邹龙的继父经济条件有限,又有自己亲生的儿子,并不怎么把邹龙放在心上。我听舅妈说过,邹龙有个交往数年的女友,却一直因买不起房子不能谈婚论嫁,他们很为此烦恼。后来,大概是在我婚礼上吧,他们又跟我妈恢复了正常亲戚间的交往——”

曲晓美烦恼地说道:“我妈对她马家这个唯一的男后代还是很重视的,他们的关系一下子热络起来。邹龙还对我妈表示,以后有机会,会再把姓氏改回来,他还是马家的孙子,妈妈很高兴,她还找我商量过,她住的这套房子本来是外公的,理应由马家的子孙继承。我反正生活优裕,不把这套公寓房放在心上,以后就给邹龙好了。我当时立即反对,说妈妈如果把房子给了他,自己住哪里?难道还要跟邹龙小两口同住?妈妈也觉得有困难,才没有再头脑发昏提这件事——”

她叹气:“我想,这一定是邹龙母子外交攻势的终极目的,想把外公名下的房子要回去,他们看妈妈为我带女儿,多次怂恿着妈妈搬到我们别墅去。因一直未能如愿,便迁怒我,老在妈妈耳边说我没有本事辖制住老公,不仅不能让妈妈享福,还带累了她。这话听得多了,我们的母女关系也很受影响,妈妈觉得我不争气,我又认为妈妈不够理解我——”

曲晓美咬了下嘴唇:“说实话,我对邹龙这个表弟真是厌烦透顶,觉得他们真是阴险。要不是他们,我跟我妈的日子应该过得更开心。”

田春达提出疑问:“你认为是邹龙害死了你妈妈,可他的动机是什么?杀了你妈妈就能得到房子了吗?”

曲晓美红着眼圈:“是妈妈昨晚告诉我的,她答应邹龙,等他结婚,会把外公的几件古董卖了。卖的钱给他交买房子的首付。”

田春达目光一闪:“你妈妈为此立遗嘱了?如果杀害你妈妈,他会立即得到那几件古董么?”

曲晓美神情犹豫了一下:“嗯,也许吧,妈妈没有跟我仔细说,她连家里的古董会值多少钱,也是昨天晚上才告诉我的。”

田春达问:“哦?为什么昨天晚上会谈起了那几件古董?”

曲晓美低下头:“是我要离婚,从丈夫家搬了出来,跟女儿一起住到了妈妈家。邹龙昨晚很为此恼火,我想他还是没有对我妈妈的那套房子死心。我们母女说起了将来的生计,妈妈为了安慰我,才告诉我说,外公的几件古董也值二十来万,虽然她已经答应邹龙,可如果我想做个小生意什么的,她肯定会先支援我,等经济再宽裕些了,再支持邹龙买房。”

“那么,邹龙知道了你们母女的计划?”

曲晓美拨拉下头发:“其实,也算不上什么计划,我也没有真想做小生意。我要离婚,我老公看在女儿的面子上,也不会一分钱不给我们,还不至于跟他争那几件古董。可是,他昨晚看上去非常担心,也许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以为我这一回娘家,肯定妈妈的财产没他什么事了,才恼羞成怒,报复地杀了我妈妈。”

妇科病房的谜案3 曲晓美又说道:“邹龙昨天晚上就在楼上值班,他随时都有可能到楼下病房动手脚。他是医生,要毒杀病人,还有比这个角色更方便的么?警官,你们一定要给我妈妈做主。”

曲晓美说着,声音里带了哭腔。

田春达温和地说:“放心,曲晓美,凶手是逃不掉的,找到他只是时间问题。”

曲晓美擦擦眼睛:“凶手就是邹龙。”

田春达看着她说:“嗯,我们会第一时间传讯他的。”

曲晓美还想说点什么,手机却响了,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惊惶了一下,这个表情被田春达捕捉到,他瞟了一眼曲晓美的手机屏幕,彩色屏幕上来电用户的名字很醒目:老公。

曲晓美接了电话:“嗯,是,嗯,不,我们很好——面谈?不,我妈妈出事了,我现在没有心情处理我们之间的事。嗯,对,我这段时间是不会回去的。”

田春达若有所思地看曲晓美的背影:这个刚刚丧母的女子正躲躲闪闪地找无人处接电话,惊慌得像个受惊的小兔子。

4

田春达回到公安局。见到法医林锋的时候,他正在验尸间的操作台上洗手。

田春达看了一眼验尸台上白单下的尸体,问:“马华芸的尸体解剖结果出来了吗?”

“刚解剖完,报告我还没有来得及写。”

“我就问一下死因,是氰-化物中毒吗?”

林锋很仔细地擦手:“不错,氰-化钾剂量还不少,她是在睡梦中过世的,我想,她应该都没有来得及经历中毒的恐惧和痛苦。”

“睡梦中?你的意思是——”

“死者的毒不是口服进去的,是注射。胃部残留物很正常,没有毒药反应。”

“注射?你找到了针孔?”

“死者刚刚动过手术,这几天一直在打吊瓶,手上好几个针孔。这也是凶手的狡猾之处,以为我们会忽略过去——不过,这点小伎俩可难不倒我。我对几个针孔都做了毒物测试反应,喏,她手背面的腕处有一针孔,果然测出了氰-化物反应。”

“那,死亡时间?”田春达目光炯炯。

“大概凌晨一点半到三点之间吧,是人体最熟睡的时间。”

调查重点集中在了死者生前所在的病房内部。住院部是封闭式管理,每天十点半关闭大门,早上六点半才打开,在闭门期间,没有外人突然进入行凶的可能性。

病房内部除了几个病人,能随意进出的就是值班医生和护士了,凶手应该是他们其中之一。

田春达沉思:三个同住的女病人已经一一问访过,她们都是受过高等教育的都市女子,就算有一两点相处的不快,也不至于丧失理智或仇恨到杀人的地步;至于医生和护士,他想象不出会有什么理由让他们半夜潜入病房,给沉睡中的病人注射一针致命的毒药。就算有个心理变态的杀人狂,他又是怎么选择病房最里侧的39号床呢?

这样说来,也许曲晓美说得不错,最有嫌疑的,是案发当晚在楼上值夜班的邹龙

虽然田春达怀疑那几件古董和一个难以过户的房子是否有让这个妇产科医生昏了头赌一命的价值。

5

田春达精神抖擞,充满斗志,他从林锋那里出来,顾不得午饭时间已过,决定立即去找邹龙。

他可以传讯邹龙,可是他觉得,在当事人的环境中观察他们的反应,更有直观性,更能抓捕到他们的细微可疑之处。

邹龙昨夜值夜班,今天该休息,田春达打他家的电话无人接听,他想了想,直接去了马华芸的公寓房。

邹龙果然在,他和他妈妈正在跟曲晓美吵架。

曲晓美披着头发,气得浑身发抖:“你们太过分了,妈妈尸骨未寒,你们就开始打那几件古董的主意?”

邹龙的妈妈,曲晓美的舅妈,一副苦口婆心的样子:“曲晓美,我们也不是现在就要拿东西的,就是想给你说清楚。这几件古董,是小龙爷爷在小龙刚生出来的时候,就说传给孙子的。这事你妈也知道,她答应小龙了,说小龙要买房子——”

曲晓美有点歇斯底里:“我妈今天刚刚去世,你们还有没有人性?口口声声不是房子就是古董,有没有为我妈想过?她现在还一个人躺在冷冰冰的冰柜里呢。”

邹龙一直阴着脸不说话,这个时候站起来,手揣在兜里说:“现在人死了,说这些有什么用?姑姑活着的时候,你是给她炖汤了还是烧菜了?现在倒一副孝女的模样了。别忘了,姑姑最后一顿饭还是我妈烧的呢。”

这话戳到了曲晓美的痛处,曲晓美嚎啕大哭起来:“妈妈吃了你们的饭菜才出的事,谁知道你们汤水里放了什么东西?”

邹龙和舅妈都勃然变色,舅妈抹起了眼泪:“曲晓美,这种话可不能乱说。”

邹龙额头青筋暴起,对曲晓美叫道:“你不懂就别乱说。姑姑要真是氰-化物中毒,几分钟就毒发了。她睡觉的时候都几点了?吃饭到睡觉起码得四个小时。”

曲晓美大哭:“我不知道,我不懂这些。你懂,你肯定有法子让毒药什么时候发就什么时候发出来。”

邹龙愤怒叫道:“无理取闹。”

曲晓美的女儿小波正午睡中,被大人吵醒,揉着眼睛出来,看着大人剑拔弩张的样子,吓得瘪瘪嘴,要哭。

田春达进来,忙把孩子抱起来:“你们这些做妈妈,做舅婆,做表舅的,先消停一下,别吓着孩子。”

曲晓美看了女儿,忙减低了哭声,跑到洗手间洗脸。

邹龙见警察来了,觉得不好解释自己此行的目的,便跟妈妈使个眼色,作势要走。

田春达叫住他:“邹龙,我正要找你呢,你今天休息吧,现在有空吗?”

邹龙和田春达的谈话,以邹龙的叠声抱怨开场:“我知道姑姑身体不好,可也不会是这一两天的事儿。早知道有出意外的可能,手术前就应该让姑姑把该说清楚的事情说清楚了,你瞧这事情弄的。”

彼时,他正跟田春达走在去附近派出所的路上。他的妈妈,曲晓美的舅妈依然留在曲晓美家,不知是在帮她料理大姑姐的丧事还是监督那几件古董。

到了附近的派出所。田春达与相熟的吴所长打招呼:“老吴,我要同一个有关人士谈话,借你们一间办公室用用。”

吴所长笑说:“好说,好说。”让一位民警给安排一间办公室,并准备好茶水。

坐下后,邹龙向田春达解释:“我们去姑妈家就是想表示慰问,再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曲晓美误会了。”

田春达知道他在绕着弯儿解释自己对马华芸那几件古董的执着,笑了一下说:“你现在着急结婚么?”

“我女朋友都谈五年了,她是个外地人,一直租房子,被房东赶来赶去,说起来就向我哭呢。”

邹龙的眼圈也快红了:“我那个表姐一直顺风顺水,哪里吃过我的苦?她有个那么有钱的老公,抬抬手就能给个几十万,还在意这几件东西?本来那房子是我爷爷老房子动迁分给的。我这个孙子也不跟她这个外孙女争了,可那几件古董——现在我人穷志短,也顾不得亲戚的脸面了。”

邹龙说得很诚恳,田春达点点头:“我能理解你。不过,邹龙,看在姑姑这么照看你的面子上,她刚刚去世,你还是缓一点的好,曲晓美丧母,心里肯定很难过。”

妇科病房的谜案4 邹龙叫了一声:“难过?她才不会难过,她心里只有自己,她连自己的孩子都不管,丢给我姑姑,让老太太累死累活替她照顾孩子,自己过得逍遥自在。”

田春达不想跟他再讨论这对表姐弟间的芥蒂和宿怨,他换了话题:“邹龙,你也是个医生,你对马华芸的死亡有什么看法?”

邹龙摸摸鼻子:“你们警方不是有验尸报告吗?她应该是氰- 化物中毒吧?”

“一个人不会好好地躺在医院里氰-化物中毒吧?”

邹龙眼光游移不定:“我想,这是警方的事——你们应该多问问那间病房的人,她们不是住在一起吗?”

“当初你姑姑住院,是你帮她争取的床位吧?”

邹龙点点头:“我找了冯医生,让他给我姑姑留一个好一点儿的床位,四人间最好的就是靠窗的最里面那张病床了。”

“那,病房是怎么选的?”

“病房?当时只有那个病房最里面的床位空出来了。这个楼层的病房都是统一配置,也没有什么可挑的。再说,这间病房临近料理室,要用微波炉、冰箱什么的都方便。”

田春达倒没有注意到有这样一间料理室:“料理室是做什么用的?”

“每层都有这样一间公共用房,里面有微波炉、冰箱、投币洗衣机什么的,病人或病人家属有需要可以使用。”

“哦,这样啊。”田春达若有所思点点头,又问:“你姑姑住院这几天,你天天去病房看她吗?”

邹龙点头:“当然,不光是我,我妈也去,她给我姑姑炖了好几次汤了。”

“你觉得病房里几个病人怎么样?”

邹龙皱着眉头想了一下:“这个我可不敢说,她们看上去都很有教养的样子,尤其是姑姑隔壁床的区海珠,一直很照顾姑姑。她们无冤无仇的,就算住同一病房,有点小摩擦,也不至于杀人啊。我真是想不明白。”

田春达点点头,看着他:“对,曲晓美也是这样想的。”

邹龙的脸红起来:“曲晓美一定对你们说过我什么坏话吧?女人真是跟逻辑没有任何关系。我怎么可能对姑姑有坏心?我巴不得姑姑能身体好一点儿,多支撑些日子。她一直说要帮我结婚买房子的,我还指望她呢。现在她突然去了,我这些话对曲晓美说了,她才不会认账。”

邹龙有些愤然:“曲晓美一副看杀母凶手的目光看我,恨不得吃了我才好。我是不跟她一样了。我要跟她一样,我还可以反过来说她呢。”

田春达喝了一口茶水,看着他:“哦,这话怎么讲?”

“她昨天晚上说要离婚,已经搬回姑姑家住了。她一直都这么任性,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一点儿也不为别人考虑一下。她搬回去,姑姑病得这么重,凭着一份退休工资,是不是还得养着她?哼,她知道姑姑要把那些古董给我,也许不乐意了。”

邹龙喝了口茶水:“但我不像她,我不会乱嚷嚷说她有可能杀了自己的妈妈。不过,说到因财杀人,她不比我更有动机和理由么?姑姑活着我才会确保我的利益。她死了,曲晓美就可以不认账了。”

他觉得自己话严重了,又忙纠正一下:“当然了,她老公家那么有钱,不会因为这点东西做蠢事的。我就是心里有气,那么一说。我自己也不相信曲晓美会对自己妈妈有什么歹心。”

邹龙一口喝完了茶水,做结论似地说:“其实啊,说到我姑姑,那么好的人,我都不相信会有人想对她下手。就一个普通老太太,又没有多少钱,又不是什么重要人物,连个仇人都没有。你说,怎么会有人对她下毒呢?这个下毒的,不是脑子进水了,就是眼睛瞎了。”

6

叶露已经出院,她的笔录很简单,一问三不知,她说自己案发那晚睡得特别熟,没有听见任何动静,问到马华芸家人情况,她也表示自己从不对别人的家务事感兴趣。

叶露丈夫郝仁作为当晚来病房的人之一,也做了一份笔录。他的态度配合得多,努力回忆了当晚每个人的种种情态,并不时加上许多自己的看法和意见,比如,那个隔壁病床的区海珠对老太太过于热心,是不是有所图?那个祖丽风-流成-性,会不会是她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被马华芸发现了,她恼羞成怒,杀人灭口?再比如说,死者女儿当晚提到离婚,会不会因为受了刺激,精神失常,迁怒了自己最亲的人?

给他做笔录的警察不得不打断了他好几次,提醒他只要照实说就是,不要当这是写侦探小说前的构思畅想,郝仁才收敛了些。

叶露出院的时候,跟老公郝仁仍有些不痛快,她要娘家人开车接了她直接回娘家去了,郝仁给她收拾衣物行李,一脸无可奈何的样子。

祖丽也快出院了,她自39床出事后就一直有些恍惚,常常会坐在窗口发呆。不知是不是小郭工作又忙起来,他做过笔录后,就没有再来过医院。

区海珠比祖丽手术晚,却比祖丽手术恢复快,医生同意她可以跟祖丽一起出院,相比祖丽的怅然若失,区海珠的伤心更明显和真诚,她看着39床的空铺,总会忍不住潮湿了眼睛。

7

刑侦支队召开了案情分析会。

田春达把这个案子的最新进展介绍了一下,请大家讨论发言。

安义刑警抢先举手:“田队,这个案子还是一桩谋财害命的官司,嫌疑人自然是那个楼上的值班医生,邹龙。各项证据都指向他,动机,作案条件,案发后反应……如果不是他,那种种证据指向一个人的情况也太巧合了。”

向海洋刑警不同意:“刚才田队也说了,邹龙不应该是盼着老太太速死的那个人,老太太速死对他没有任何好处。他本来再用些功夫,就能取得马家那几件古董了,可意外一发生,他就得跟与他关系不好的曲晓美争财产,这把握可小了很多。”

安义说:“我考虑的是另外一个可能:也许邹龙觉得,对付自己的姑姑才会是把握更小的那个。他知道姑姑最疼的当然是自己的女儿,宁肯得罪侄子也不会让女儿受委屈。他在马华芸临睡前不是又来过一次吗?也许在那次谈话中,马华芸透露的消息让他绝望了。”

向海洋摇摇头:“为了二十来万就杀人?他可是个外科医生,只要再等个二三年,自己也能攒这些钱。对他来说,这个作案成本也太高了。”

安义说:“也许他恼羞成怒了,是冲动犯罪。”

向海洋说:“冲动犯罪会提前准备好氰-化钾溶液和注射器吗?”

田春达点点头:“说到氰-化钾溶液和注射器,这个是蓄谋作案的一个重要佐证。”

郝东低沉地说:“蓄谋作案?对一个来日无多的病重老妇人?田队,有没有误杀的可能?”

安义和向海洋都点头:“嗯,这的确是个不容忽视的可能。”

田春达却若有所思地说:“误杀——对最里侧的床位来说,是不是有点牵强?弄错三十八和三十七床还有情可原,最里侧和靠门的位置不太可能吧?”

大家互相看看,孟晓春说:“嗯,的确是——马华芸临窗的位置确实不容易弄错……”

郝东说:“那这个案子就太奇怪了,一个病房住的四个人我们都调查过,的确是萍水相逢。她们在这几天时间里,能形成什么深仇大恨,以致到杀人的地步?”

妇科病房的谜案5 田春达:“病房里的四个人?不,我们的范围要扩大,那四个病人的家属呢?医生和护士呢?他们都有作案条件。”

韩光说:“医院规定,晚上十点前就清理家属出去了,他们怎么会在医院里?”

田春达说:“医院的管理有漏洞,我查看过了,医院每层走廊尽头都有个公共卫生间,里面都是小隔间,可以藏人;每层还有个公共设备室,摆放了冰箱、微波炉和杂物什么的,角落的橱柜后面都可以藏人,任何人都可以伺机藏起来,等夜深人静后出来作案,第二天一早再混在人群中出去。”

田春达又说:“住院部原本有监控录像设备的,电梯、走廊和值班吧台上都按了监控摄像头,只是这一个多月坏掉了,医院拖着没去修,否则,我们的案子要好查得多。医院大门口的监控录像倒是好的,可惜进出大门的都是车辆居多,还有很多出租车和外地牌照的车辆,要想查清这些人的进出记录,只怕还得需要不少时间。”

安义搔搔头:“这个案子还真是复杂。每个人好像都没有可能杀害马华芸,可每个人都似乎有作案条件,要用排除法破案,只怕很难。”

田春达看着孟晓春:“你是给那些病人和家属做笔录的,你觉得她们中有没有让你觉得有可疑之处的?”

孟晓春皱着眉头:“最具备作案条件的就是38床的区海珠了,她一伸手就可以够到马华芸,要是她想做什么动作,比如注射什么的,是能神不知鬼不觉的了。而且,我觉得她的口供,说案发那夜丝毫未察觉隔壁床任何动静,很值得推敲。那么近的距离,如果有人接近马华芸,她会没有丝毫感觉吗?”

田春达问:“你认为病房内最可疑的人是区海珠吗?”

孟晓春耸耸肩:“我有点糊涂,区海珠虽然最有作案条件,可我不觉得她有什么作案动机。这个女人看上去安分善良,一直跟马华芸关系融洽,37床的祖丽还一直说她帮着照料马华芸,马华芸母女都很感激她。”

田春达问:“那其他两个女人呢?祖丽和叶露,她们怎么样?”

孟晓春说:“祖丽二十二岁,实际年龄和心理年龄都很小,看上去全无心机的样子。她家庭环境不错,目前又没有父母在身边监管,是那种无拘无束,肆无忌惮的千金小姐;叶露的爸爸是位副区长,家庭环境也不错。她是新婚,性格有些冷淡清高。这两个女人中,叶露案发的那晚跟马华芸起过一场小小的争执,不过,很快就平息了。我不觉得这可以成为一桩谋杀案的动机。”

安义说:“如果这几个病人都没有杀人动机,那她们的家属更是应该排除在外了,他们与马华芸不更是非亲非故了?”

田春达深思着说:“有没有杀人动机,有什么样的杀人动机,看来还得继续挖掘更多的线索才能有方向。我们现在不多讨论这一点了。嗯,我们接下来的工作分配:郝东,你跟安义一起追查凶器和毒源的线索;向海洋调查医院门口的案发当晚和第二天上午的监控录像,看看有无有价值的线索。还有,韩光,你继续重点调查邹龙母子,他们目前还是本案最大的嫌疑对象;孟晓春调查几个当事人的背景资料,看看她们或是她们的亲友中有没有人可能跟马华芸的生活有过交叉;我会再次走访这几对夫妻,也许她们在家里说的话,跟在案发现场的有所不同——更何况,警察再次上门,她们已经能意识到自己嫌疑人的身份了,说不定有人会急于摆脱。”

孟晓春点头:“对,田队,当时是案发后对各个人做的简单现场笔录,我觉得大家当时防范意识很重,慎言慎行,如果处在自身更有安全感的环境中,也许能说得更完整、全面、透彻。”

8

祖丽和区海珠一起办理了出院手续,小郭特意开了一辆公司的车子来接祖丽。宁军和区海珠是叫的出租车,两对人在住院部门口挥手告别,并约好了日后常联系。

区海珠看着祖丽和小郭说笑着远去,叹了一口气:“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

宁军看看海珠:“你还在想着马阿姨?”

海珠说:“我想,我很难会把她忘了,那几个晚上她说的话,会让我受益终生。”

宁军点点头:“马阿姨是个很不错的长辈,不过,你有没有觉得她有一点啰唆,呃,还有一点爱管闲事?对我们两个举目无亲的外地人来说,感觉的是长辈的亲切和慈爱,可对经常听长辈念叨的人来说,很可能就觉得烦了。”

区海珠瞪他一眼:“喂,不可以说死人的坏话。”

宁军笑说:“我这是就事论事,怎么能算坏话?就我个人来说,我也是很喜欢马阿姨的。可你想想看那个叶小姐,她不是一直很厌恶马阿姨吗?”

区海珠怔了一下:“厌恶?我倒没有感觉出来,她对谁都特别冷淡。”

宁军说:“我觉得她好像特别讨厌马阿姨。”

区海珠想了想:“大约她在她的生活里做中心人物习惯了。病房里我和祖丽都喜欢马阿姨,我们三个人交流比较多。她是不是觉得她的中心位置被马阿姨侵占了?有点妒忌?”

出租车来了,宁军一边收拾行李,一边说:“谁知道你们女人的心思,不过,我相信一句话,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区海珠在出租车上,一路思索着宁军这话。

9

区海珠和祖丽一到家,都接到了田春达的约见电话。

她们两个都被安排在了第二天上午,一个是八点半,一个是十点半,祖丽立即给区海珠打来电话:“你还记得那个到我们病房来的警官吗?他说她上午八点半到我家来,我说我那个时候起不来,他就安排在十点半了。”

区海珠说:“你起不来,所以,八点半的档期安排给我了。我也刚刚接到田警官的电话。”

祖丽忧心忡忡地说:“海珠,你说,是不是警察都把我们当嫌疑犯了?”

“呃,我想,这是他们的例行程序吧,毕竟人命关天。”

“可是,我不知道这个事情什么时候能结束。你知道,我家保姆快回来了,我住院这事还瞒着她呢。让她知道了,她准第一时间告诉我妈妈。”

区海珠知道她说的是对这次未婚先孕秘密的担忧,便安慰说:“祖丽,我觉得吧,既然你想嫁给小郭,反正早晚会有这么一关,保姆要知道就知道好了,你反正要给你妈摊牌的。”

祖丽叹了一口气:“真是愁死了,那些警察干嘛找我们,我们难道像杀人犯吗?想想都可怕,小郭让我干脆第二天躲出去。”

区海珠正色道:“你可千万别这么做。你要是真没有杀人,就没有什么可怕的。你躲着警察,警察会觉得很奇怪,也许会加重你的嫌疑程度。你跟小郭都是孩子吗?竟然想出这种幼稚的主意。”

祖丽哀叹一声:“你不知道,我妈妈有多可怕,她最会闹人,要是知道我——她不暴打我一顿才怪。”

海珠笑说:“妈妈打女儿,总不会太严重的,你现在大可不必怕成这样。”

祖丽笑一下说:“不仅是我怕,小郭也怕,他正缠着我,这两天就去结婚登记呢。反正,生米做成了熟饭,妈再打我们,也改变不了现实了。”

妇科病房的谜案6 “那你怎么想?”区海珠问。

祖丽沉默了一下,压低声音:“我不知道,我还没有想好。不知怎么回事,我总想起马阿姨对我说的话——那些话,你还记得吗,海珠?”

10

田春达把第一个访谈对象确定为第一个出院的病人,叶露。

祖丽和海珠都定在第二天的上午。

叶露还住在娘家——叶副区长家,郝仁陪住。

叶副区长家是个150多平米的大房子。叶露夫妇住在有单独卫生间的大客卧,叶副区长很忙,总不在家。叶露大病初愈,饮食起居由妈妈和一个钟点工照顾。

田春达到的时候,叶家刚刚吃过饭。钟点工在厨房忙着洗碗,叶母在给女儿削苹果,郝仁给她按摩肩膀,一副和睦安乐的样子。叶露的气色比在医院时候好了很多。

叶露对田春达很冷淡,倒是叶母和郝仁客气热情,又是倒茶,又是端水果。

田春达谢了他们,说:“我能跟叶露单独谈一下吗?”

叶母微笑地看着女儿:“小露,我知道田警官要来,给你们在书房开好了空调,那里安静,你们去那里谈。”

郝仁忙跳起来:“我去拿个毯子去,你刚刚做过手术,不能吹空调。”

叶母对这个女婿满意地笑了。叶露像个高贵的女王,神情淡然地享受着众人的环绕和照顾。

叶家的书房很大,书柜里却没有书,都是些陈列品和艺术品。

书房里有一组沙发,田春达和叶露分宾主坐了。

田春达问:“叶露,出院后身体调理得怎么样?看你气色倒不错。”

叶露淡淡地回答:“还好吧,我们家钟点工擅长煲汤,我天天喝鸡汤鱼羹的,人都胖了一圈。”

田春达笑说:“看得出,你们家环境真不错。”

叶露披了毯子,带着一点点不耐烦说:“田警官,你想问什么?我该说的已经说了,那天晚上我睡得很熟,什么也没有听见。”

“我们先聊点那个晚上之外的事情。叶露,你怎么看病房的几个人?一起住了好几天,应该有比较深刻的了解了吧?”

叶露皱皱眉头:“我不喜欢研究人,跟她们并不熟。”

田春达不管她的拒绝,自顾自说下去:“你的床位在区海珠和祖丽之间吧,区海珠来得晚,她来的时候,你跟祖丽已经住了二天了?”

叶露很冷淡地回答:“她来的时候,我刚做了手术,昏昏沉沉的,没怎么注意她。”

“你手术后陪床是你老公郝仁?”

“他白天陪着我,晚上是我妈妈和一个亲戚——她担心男人晚上睡得太熟,照顾不好我。”她不知想起了什么,冷笑一下。

田春达很敏锐地抓捕了她的表情:“哦,给祖丽陪床是她男朋友么?”

叶露忍不住说:“是啊,两个人还为此吵了二天,祖丽手术后第一个晚上,她男友连她点滴瓶空了,回血了都不知道。第二天他自己回去补觉了,把祖丽一个人丢在医院一整天。”

田春达点点头:“年轻人,自己还是个没长大的男孩呢,不会照顾别人,情有可原。”

叶露耸耸肩:“也怪不得她男友,我觉得那个小伙子人不错。谁让她做事情不光彩,瞒了家里人,最后住院的时候连个家人的照应都没有。”

“呃,祖丽手术是瞒了家里人的么?”

叶露:“是她自己说的,给马阿姨说的。我真搞不懂这两个女人,都把39床的阿姨当做神父来做告解,求着她给指点迷津,当她是万能的,什么隐私都说。”

叶露讽刺地冷笑,把祖丽给马阿姨说的,自己这次手术还做了人工流产,不敢告知家里人的话给田春达说了一遍。

田春达在记录本上记了几个字,又说:“这么看来,祖丽是很信任马阿姨的。”

叶露淡淡地说:“是,她有天晚上,大概是案发前的那晚,还为着马阿姨跟海珠的闲聊,哭了起来,说想起了她的妈妈什么的。”

田春达想,这个叶露在那三个女人说得又热络又动情的时候干什么?她是那种与集体生活格格不入,孤芳自赏的女人。如果不是以自己为中心,便觉得被冒犯了自尊心?

这个病房三个女人的关系越好,她好像越愤慨。

田春达问:“上次笔录,祖丽说案发那晚,你跟马阿姨有场小小的口角?”

叶露竖起眉毛:“那可算不得口角,如果祖丽不插进来的话。马阿姨给我讲什么人生道理,婚姻真谛,我正是心烦的时候,就顶了两句。祖丽不晓得哪根筋不对,像个被触怒的小狗似的,对着我汪汪乱叫,关她什么事,她算哪根葱?”

她说起这些不愉快的小摩擦,仍是一副气不过的样子。

田春达又问:“区海珠呢?她的床位也在你的隔壁,据说,她跟马阿姨最热乎。”

叶露撇嘴:“她是个外地人,大概也是读书来上海的吧,不像祖丽那么吵。不过,也是个不知道跟人保持距离的人……对,她跟马阿姨最热乎。她手术后,马阿姨还专门到医院的厨房给她炖黑鱼汤吃。她是那种长辈很容易就喜欢的乖小孩,很听话,懂礼貌。我知道很多外地女孩都是这个样子,未熟悉情况前,小心翼翼,察言观色。不过,往往是这种低调的人,最是让人吃惊……”

田春达对她的这番话很纳闷,她在暗示什么?区海珠的深藏不露么?

田春达又问:“四个人住一间病室,也有很多不方便吧?比如说手术后的陪床,卫生间的使用啦?”

田春达知道,如果给这个娇娇女抱怨的机会,她是一定不会放过的。

叶露点点头:“是啊,病房里半夜住一个男人,总是让人觉得不舒服,祖丽手术后的那天晚上,我也几乎一夜没睡——她男友的呼噜打得太响了。”

“我理解,你这么好的居住环境习惯了,拥挤的空间肯定很难适应。”

叶露又抱怨:“还有那个抽水马桶,抽水的声音特别大,我每天夜里都会被它吵醒好几次。”

田春达眼睛一亮,却不露声色地说:“夜里?你们中谁喜欢夜里上厕所啊?”

叶露“哼”了一声:“那个区海珠呗,她至少要两次。马阿姨也是。不加祖丽的话,我也至少被吵醒四次了。我都被折腾得神经衰弱了。所以,我是不管怎么样,也一定要赶紧出院的。”

田春达笑说:“你们病房神经衰弱的人真不少,不是还有祖丽?她说她得借助安眠药才能睡着……”

叶露点点头:“是,她一来住院我就发现了,她每天晚上临睡前都要吃一片安眠药,一种淡绿色的小药片。”

田春达看着她,和蔼地说:“叶小姐,我发现,你真是个很细心的人,很善于观察细节,这可是我们警方最喜欢最欣赏的类型。”

出色的恭维总让人如沐春风,叶露抿嘴一笑:“嗯,我妈妈说我从小就特别像个小淑女,不爱说话,却什么都看在眼里……”

田春达说:“嗯,这是个性使然——就好像祖丽吃安眠药,她一定是个感情特别敏感的女孩子吧,情绪化,所以才会有睡眠障碍。”

叶露想了想:“我不觉得她有多敏感,不过,她情绪化是真的,高兴的时候咯咯笑,伤心了就立马号啕大哭——像个小女孩。她的睡眠障碍我倒没有领教过,她那个小药片好像真的很管用,吃了后,她在医院每天晚上都睡得很熟……”

妇科病房的谜案7 田春达:“那么,叶小姐,我们说一下那天晚上的事情吧,那天晚上你是几点上床睡觉的?”

叶露神情稍微有点不自在,却不像刚开始的时候对案发当晚的问题那么抵触:“大概是晚上十点钟,我跟祖丽弄了个不愉快,她们三个都好像要吃了我一样,我不跟她们一般见识……无趣的很,很快就上床睡觉了。”

“祖丽和区海珠呢?”

“嗯,大概是半个小时后吧,她们两个洗漱后上床,把病房的灯熄掉。我那个时候看了一下我的夜光手表,是十点半多一点。”

“马华芸呢?”

“她手术后身体虚弱,一直卧床,后来,大概是二十分钟后吧,她说自己睡不着,要海珠给她拿白天吃的安眠药——就是祖丽送给她的那瓶,她吃了药,一会儿就睡着了。”

叶露这次很配合田春达的调查,田春达认真聆听,以示领情。

“叶露,看来,那天晚上,你睡得并不好,那个时候已经是要十一点了吧,你还没有睡着?”

叶露叹气:“是啊,医院住那几天,我几乎夜夜都睡不好,等她们都安静下来,我才能慢慢入睡。”

田春达忽然问:“祖丽那天晚上有没有按惯例吃安眠药?”

叶露愣了一下:“哦,我当时是因为跟她吵了几句嘴,一直赌气,就侧身背对她,戴了耳机听音乐,她有什么动静我都不知道。”

“你说你是侧身背对祖丽?”

“是。”

田春达看着她:“那么,你就是一直面对着38床和39床了?”

叶露点点头:“嗯,在熄灯前我一直对着区海珠和马阿姨她们俩。熄灯后我就把耳机摘下来了,平躺。那个时候,要是祖丽吃药也早就吃过了。”

田春达点点头,表示了解。他又问:“祖丽那夜睡得怎么样?”

既然叶露对此前祖丽的睡眠质量能做出评估,对那晚的情况也不能例外吧?

叶露想了想说:“我想,她睡得还不错,一夜没有起身——她好像跟我一样,晚上用不着去洗手间……”

“嗯,那区海珠呢?”

叶露皱了眉头:“她好像还是好几次去卫生间。嗯,那天夜里,就是她一个人起床活动,我记得至少得有三次吧……”

田春达飞快地记录。

“马华芸呢?”

“她吃药后好像立即睡熟了,再也没有动静。”叶露很笃定地说:“她没做手术那两天晚上,都要去洗手间好几次。那晚我还想,祖丽这安眠药看来效果还真不错……”

田春达问:“那天晚上,你们病房里有没有进过其他人?”

“呃,是赵明吧,她是我们的责任护士。马华芸身体虚弱,是手术后第二天,需要量体温,做体征检测,她好像进来过。我对抽水马桶敏感,护士的脚步都轻轻的,我睡着就一般听不到,除非有什么特别的动静……”

“特别的动静是什么意思?”

“嗯,赵明老是毛手毛脚的,有的时候,半夜进来会碰到什么东西,或是手脚重一点,或跟她们说话声音大一点,就会把我吵醒。”叶露烦恼地说。

“那么,那天晚上除了抽水马桶的声音,没有别的声音吵到你了?”

“呃,对”

田春达看过赵明的口供笔录,她给马华芸送体温计是晚上十二点半左右,据她说,当时马华芸呼吸均匀,睡得很熟,她轻推不醒,就把电子体温计在她耳朵里测了一下,便自行离去。

“那天晚上,你听到赵明进来了么?”

叶露皱着眉头想想:“应该是,反正我们病房几乎每天都有需要夜间护理的人,前两天祖丽和区海珠手术完的时候,她一夜要进来照顾四五次呢,嗯,马阿姨在刚做完手术的特殊护理期,差不多每个小时都来一次。我对她半夜来来去去都有免疫了,基本觉察不到。”

田春达临走前,又与郝仁聊了两句,他也聊到了医院对病人和家属的不便之处:“你在妇科病房照顾叶露,也会感到很不方便吧,比如病房的洗手间。”

郝仁很有修养地:“我从来不用病房里的那间洗手间,那是给女病人们用的,男人要自觉么。我都会用走廊尽头的那间公共厕所。”

“哦,走廊上还有间公厕?”

郝仁笑得心无城府:“是,我来送叶露住院的第一天就观察好了地形,我有的时候会抽两根烟,病房里当然是禁烟的,我得另找地方呀。”

田春达得体地微笑:“你真挺绅士的。”

“那是,我自小就被培养绅士风度,不像是他们——小郭和宁军两个就有点粗心了。都是我特意对他们讲的,要尊重女病人,她们是重点保护对象,我们不要用病房里的卫生间什么的。据我看,他们俩压根儿没有这个意识,我说了才恍然大悟……”

11

区海珠的房子是个二手房,建在一个老城区,田春达开着车,绕了好远的路才找到地方。

八点半整,田春达轻轻敲门,门应声而开,区海珠穿戴整齐,已经在等他了。

田春达看着区海珠微笑着说:“早上好,这么早打扰病人真是不好意思。”

海珠侧身而让,微笑:“我习惯早起,不到七点就起来了,对我来说,八点半已经是个开始工作的时间了。再说,我恢复很好,也算不上什么病人了。”

田春达想,在这个病室的三个女子中,区海珠算是最随和的了。

宁军也在,正在收拾公文包,见了田春达点头,他脸有点红:“不好意思,我马上要上班了,如果有需要我回答什么问题,我可以下班后去公安局。”

“你请便,我这次是来找区海珠谈的,如果以后需要你的配合,会再联系你的。”

这对夫妻看上去本分善良,让人尊敬。

宁军摆摆手出去了。

区海珠请田春达坐下:“吃早饭了吗?我们厨房还有豆浆和豆沙包。”

“谢了,我已经吃过了,我们家的小宝每天六点多就起来,一家人只好随他早起,早饭开得很早。”

田春达打量海珠的房子,房子不大,二室户的空间摆满了书籍,收拾得整齐干净,墙壁刷成了淡淡的绿色,沙发的布艺和床单也是相配的碧草绿水的图案,让这个小空间清新宽敞了许多。

田春达看见客厅的小桌上放了两个人一张生活照,很朴素,却自然纯净,跟这个家的格调融合相配。

田春达看着区海珠问:“你是你们病室第几个住进来的病人?”

“第三个,马阿姨是最后一个。”

田春达又问:“在这之前,你认识她们中的任何一个吗?”

区海珠不知道田春达为什么这么问,有点奇怪地说:“当然不,人们生病又不可能自我控制的,还能跟认识的朋友约好了一起生病?”

田春达点点头:“嗯,不错,大家生病都是个意外,几个人因为意外情况走到一起的,偶然加偶然,很难得的缘分是不是?”

区海珠郑重点头:“是,尤其是马阿姨,我能在她最后的日子里认识她,确实是上天给我的缘分和福分。”

田春达微笑:“据说,马阿姨手术后,一直是你照顾她?”

“其实也没有什么。她的女儿不在身边,我都是举手之劳,帮她叫叫护士,倒水买饭——”

“这已经不容易了,你自己还是病人呢。”

区海珠很实在地说:“那是因为马阿姨人特别好,我做完了手术,她还给我炖黑鱼汤吃呢。我是投桃报李而已。如果病友只是一般关系,我想,我也不会这么多事照顾她。我知道,在这个城市,人和人之间维持恰当的距离,是种修养和礼貌。”

妇科病房的谜案8 田春达知道她想起了叶露,微微一笑:“你对你的病友们都怎么看?”

“哦,都不错,祖丽年轻坦率,马阿姨慈祥耐心,呃,叶露么,她很安静。”

田春达微笑说:“嗯,叶露很善于跟人维持恰当的距离?”

“哦,对。”区海珠也笑了。

田春达打开了记录本:“海珠,再跟我谈一下案发那晚的情况吧,上次在医院,大家好像都说的很简略。”

海珠把双手叠在一起,有点紧张地坐直了身子:“好,你问吧。”

田春达温和地问:“那天晚上,祖丽和叶露闹了一点小别扭?”

“哦,是。叶露跟她老公不开心,马阿姨劝她两句,叶露不爱听,跟马阿姨顶了两句,祖丽便抱不平,跟叶露吵嘴了。”

田春达听得出,区海珠是完全站在祖丽这边说话的。

“那,叶露和祖丽吵架的时候,马阿姨有什么反应?”

海珠愣了一下:“呃,我当时是劝架来着,没怎么注意到马阿姨的反应。好像她叹了一口气。她一直躺在床上,还很虚弱。”

田春达在记录本上划了个记号,接着问:“那天你们都是几点睡觉的?”

“呃,叶露睡得早了点,她好像没有洗漱就上床了。我和祖丽晚了点,病房里的灯是祖丽熄灭的,我没有看时间,大概是十点多了吧。”

“马阿姨睡得怎么样?”

“呃,她一开始总是翻来覆去的。我正想问问她是不是有点不舒服,她便开口,要我给她把祖丽的安眠药拿一粒给她,她说她失眠了。我起来,找到药,给她倒了一杯水。”

田春达微笑:“你给她找药的时候,灯是关的么?那个时候,你们不是熄灯了么?”

说到那天晚上海珠帮助马阿姨吃安眠药,田春达每个细节都仔细询问:“海珠,你给马阿姨找药的时候,灯是关的吗?”

海珠毫不迟疑:“哦,我们俩床之间有个共用的小灯,我拧亮了。”

“那个时候,病房其他两个人都没有睡吧?”

“是,我灯一拧亮,祖丽便坐了起来,问怎么了。我说马阿姨要吃一粒安眠药……呃,叶露当时翻了个身,不耐烦地叹了一口气,大概是烦我们说话吵到她了。”

“然后呢?”

“然后,马阿姨吃完了药,我把东西放好,我们就睡了。”

事发后,马华芸的药和水杯都摆放整整齐齐——欧海珠看来是个有着良好生活习惯的人,使用后的东西习惯立即归置原位。

“你距离马华芸最近,那一夜有没有感觉什么异常之处?”

海珠把两只手攥得紧紧的:“一点也没有,我想到这个就怕,马阿姨就在我身边,被人无声无息地谋杀,我却一点感觉也没有。”

“你那个晚上睡得怎么样?”

“嗯,很不错,我睡梦神经比较粗,只要入睡后,都睡得比较沉。”

“你起来去洗手间了吧?据说你们的洗手间马桶抽水声音很响。”

海珠脸红了一下:“是,我每天晚上都起床2-3次,这不是个好习惯,我从小就这样。”

“那天晚上,你最后一次去洗手间,大约是几点钟?”

海珠想了一下:“我一般都会在早上四点到五点间去一次,呃,那天大概也是在这个时间吧,我没有看表。事实上,我半夜去洗手间,一直是半睡眠状态,整个人都是恍恍惚惚的。”

“四点到五点?那个时候马华芸已经死了,你没有发现她的异常吗?”

海珠脸色变白了:“没有,我当时潜意识里的想法就是,马阿姨这晚睡得真好,连洗手间都没有去。前几晚,我们都是交替去洗手间,她也有半夜去洗手间的习惯。”

田春达看着她:“叶露说你案发当晚至少去了三次洗手间。如果是四点到五点一次的话,那前二次应该是在一点到三点之间吧?正是案发时间,你有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常情况?”

海珠很紧张地,像是在辩白:“我……我真的什么也没有感觉到。我去了二次洗手间,不是三次……第一次是在赵明来给马阿姨量体温,她弯下腰的时候,碰了我的床一下,我迷迷糊糊醒了。她走后,我就去了一次洗手间……然后,就是天快亮的那次了……”

田春达思索着:二次不是三次?如果她说的是实话,那么是叶露记错了么?她说抽水马桶响了三次……

田春达问:“那天晚上祖丽和叶露睡得怎么样?”

海珠:“我只要睡着,就会像睡死过去。我老公总说我除非是自己醒了,否则雷打不动……我不知道她们睡得怎么样。”

“抽水马桶的声音也听不到吗?除了你还有谁去洗手间了吗?”

海珠皱着眉头:“好像是……我梦里听到水的响声……哎,我实在记不起来……”

田春达微笑:“梦里听到水的声音?那是个什么样的梦?”

海珠:“我的梦特别多,大概是深度睡眠的缘故……那天晚上的梦很怪,我还记得……”

海珠的脸色发白,眼神有点恐惧地:“现在想来,就好像个预知梦——我梦到马阿姨突然从她的病床上起来,下床就走,步速又快又急。梦中的我跟在她的身后,看到她的前面就是悬崖,特别为她着急,可怎么叫,她也不答应,就这么直直走到悬崖边,纵身跳了进去……我捂住眼睛,然后……听到了哗哗的水响声,我再睁开眼睛的时候,马阿姨就被大水给卷走了……”

12

祖丽的家住在西郊有名的贵族公寓“盛都城”,田春达看了这个地址,就知道是祖丽家了。

他按响了她家的可视电话,立即有个清脆的声音:“田警官?”

“是我”

“请进”

公寓楼大门应声而开,田春达进入了富丽堂皇的大堂。

祖丽家住在8楼,田春达走出电梯,便见祖丽已经笑嘻嘻地候在自家门前了。

“田警官,你从海珠家来?”

“嗯,是啊,你们一个城北,一个城西,让我绕了好大的圈子。”

祖丽:“海珠家很远吗?我还想着,等身体好一点了,找她去聊天呢。”

祖丽边说,边把田春达请进房间,关了房门。

祖丽家很大,欧式风格装修,到处都是蕾丝花边的布艺装饰,看上去繁琐高贵,比叶露家那种小富户的装修装饰,自是高出了好几个档次。

祖丽拿出了法式小点心和德国黑巧克力来招待田春达:“我们亲戚哪个国家都有,这些都是邮寄来的,她们都知道我爱吃零食。”

田春达拿起客厅壁橱上摆放的祖丽和她妈妈的照片欣赏:“你们家就母女两个吗?”

“嗯,我爸爸在我上高中的时候去世了,是肺癌,我妈妈老说市里的空气不好,让人容易生癌,所以,她想要移民了。”

“她在国外,肯定很不放心你吧?”照片中的祖丽妈妈瘦削,严肃,戴个黑边眼镜,像个高中数学老师。

田春达看到另一张祖丽的合影,她跟一个中年富态的女人在这张屋子里拍的照片,那女人看上去慈眉善目,笑容可掬。

祖丽介绍:“这是我们家的阿姨,从小看我长大的,比我妈妈对我还好,我妈出国,就把她留我身边照顾我。我妈每周跟阿姨打两次电话。”祖丽吐吐舌头:“事实上,她是妈妈的密探和监视员,我这边一有个风吹草动,妈妈立即就知道了。”

“你们家阿姨呢?”田春达左看右看。

“她回老家了,请了三个月的假。我运气真好,否则,妈妈肯定知道我手术的事儿,不立马从加拿大飞过来跟我拼命才怪。”

妇科病房的谜案9 “你说的是你跟小郭的事儿吧。”田春达微笑,她已经在叶露的笔录中看过这一点。

祖丽有点不好意思:“是啊,这次住院,是我跟小郭两个人办的,瞒着阿姨和妈妈。”

“我想,如果是你妈妈安排,肯定就不会住普通病房了。”田春达笑说。

祖丽呵呵两声:“现在病房很紧张,就这个普通病房,还是小郭托他一个同学找熟人才住进来的,VIP病房没有院长签字,根本就轮不到。我妈倒是有这个本事,可我也不稀罕。我觉得普通病房更好,我还能交到朋友呢。”

“朋友?你说的是海珠?”田春达微笑。

“是啊,她又温柔又善良,像个善解人意的大姐姐,还有马阿姨,她让我想起了妈妈。嗯,当然,她比我妈妈的脾气可好太多了。”

“你平时很少交朋友么?”

“我上大学的时候是走读生,我妈跟阿姨盯得又紧,她们整天对照我的课程表,要求我一下课就回家,我要是稍微晚一点,阿姨马上会打我电话,要么干脆去找我……她们就像是看犯人似地看着我。所以啊,我大学四年,基本都是独来独往,跟同学都很陌生……”

田春达笑:“看来,你工作后,家里对你的监管松一点了?”

“嗯,我出了学校就进了写字楼。我的工作也是妈妈托她朋友给我安排的。她终于承认我长大了,不管我交朋友的事了……可是,在公司里,想交朋友并不容易,大家互相提防,职场如战场……”祖丽叹了一声气:“我再也交不到贴心的好朋友。”

“你跟小郭是上班后认识的吧?”

“嗯,他是我们的一个供应商的商务代表。他的业务主要是跟我们部门联系,一来二去就熟了。”祖丽笑了一下。

“你妈妈不喜欢他?”

祖丽撇撇嘴:“我妈妈要求太高,她一直想让我在她圈定的范围内找男友。”

“她圈定的范围是什么范围?”田春达闲聊似的笑问。

祖丽耸耸肩:“还不是她的那些朋友的儿子,要么是剑桥生,要么是某某企业家的继承人。她本来安排我要相亲的,知道我有了小郭,恼死了。过年的时候,跟我吵闹了一大场。”

“小郭知道你妈妈反对你们吗?”

“是啊,我让小郭见过我妈一面,我没有说跟他是什么关系,可这老太太精明得要命,一下子就嗅出了味道,她当时就给了小郭脸色看……”祖丽叹气:“我妈就是这么势利的人,她为了要我们分手,还减掉了我的生活费。她说,小郭都是为了我的钱,她让我看看,要是没了钱,他还会对我这么殷勤热心么……哼,小郭才不是那种人,他对我一直都很好。嗯,应该是妈妈反对后,更好了……”

“嗯,父母的反对,总是推进年轻人感情和关系的最有力的增强剂。”田春达笑说。

两个人聊了两句后,开始了正题。

说到了马阿姨的意外死亡,祖丽说:“谁想到,会有这种恐怖的事情。想一想我都觉得后怕——”

田春达:“后怕什么?”

“想一想,曾有个凶手进了我们病房,在我们睡梦中杀人。如果他再多做点什么,我们可是毫无抵抗能力……多可怕,我们像是跟死神擦肩而过。” 祖丽夸张地说。

田春达说:“我想,凶手目的性很强,也许并不是那种毫无来由杀人的变态杀人狂。”

祖丽怀疑地:“马阿姨那么好的人,又是个老太太,有被谋杀的理由么?”

“起码凶手有。”

祖丽忽然想起来:“对了,那个邹龙,他很可疑。你知道,就是马阿姨那个侄子。”

这是田春达第一次从这几个病人口中听到明确的怀疑对象:“这话怎么讲?”

“我记得马阿姨出事的那个晚上,他到我们病房来了两次。不是马阿姨的女儿曲晓美提起了离婚的事情么,他好像很不爽。等曲晓美走了,他还来探他姑姑的口气,说什么古董什么的……我觉得当时马阿姨不太高兴,搪塞了几句,说这事以后再说吧。她说曲晓美的事情现在比他的事急。反正,这个邹龙走的时候,脸色铁青,气哼哼的。当天晚上就出事了——他难道不可疑吗?”

“你听到他们提古董的事情了?在曲晓美走之后?”

“对,那个时候快九点了吧,叶露和郝仁在闹别扭,我和小郭不自在,我们就躲开他们,到病房窗户那边去了。就在马阿姨的病床边,听到一点邹龙和马阿姨的谈话。当时小郭还跟我咬耳朵,说这个侄子难怪这么殷勤,原来还别有缘故……”

祖丽撇撇嘴,目露鄙夷。

田春达记下了祖丽的话。

他又问:“祖丽,案发那晚你可觉察过什么异常情况?”

“我在医院每天晚上都吃安眠药,就是有针头扎我,我也醒不了。”祖丽笑嘻嘻地说。

祖丽这个奇怪的比喻,让田春达特别地看了她一眼——马阿姨静脉注射氰-化钾的死亡方式,警方仍在保密中,并未公布。

田春达若无其事地问:“你吃安眠药睡觉的时候,有针头扎过你吗?”

“这话是我阿姨说的啦——去年有一次我发烧,吃了安眠药后睡觉。半夜阿姨来看我,发现我烧得特别高,她本要带我去医院的,可怎么摇都不醒,只好打电话给诊所,叫了夜间值班的医生上门打针,阿姨说,那针头扎进去了,我还睡得烂熟,哼也没有哼,她说,当时医生都笑了。”

祖丽跟田春达说着自己的趣事,且笑且说,很活泼的样子。

田春达问:“你那天夜里有没有去洗手间?”

“我晚上从来不去洗手间,都是清早解决问题。”祖丽笑呵呵的。

“病房里其他人呢?”

“呃,我不清楚,睡熟了,我什么都不知道哎。”

田春达露出失望的神色。

祖丽:“对不起,我不能给你提供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其实……我的床是距离马阿姨最远的,我想,当晚什么情况,也许海珠更清楚一点,嗯,叶露抱怨过在医院总睡不好,她睡觉很轻,容易惊醒。也许,她也会听到什么……还有赵明呢,赵明不是那晚的值班护士吗?”

她向田春达建议道。

田春达叹口气:“嗯,大家那晚都睡得比较熟。除了叶露听到洗手间抽水马桶响了三次外,并不能提供什么情况。”

祖丽有些奇怪:“抽水马桶?哦,那肯定是海珠起来了。她刚住进来的第二天,我听叶露抱怨过,说这个新来的病人晚上喜欢去洗手间,影响了她休息什么的……不过,这是个人习惯,跟马阿姨的意外也没有什么关系吧?”

田春达看着她:“是没有什么关系,可是,奇怪的是,叶露说她听到抽水马桶响了至少三次,区海珠却很确定地表示,她那晚就去了二次洗手间。你和马华芸吃了安眠药,睡得熟,不可能去洗手间。叶露又说自己没有起夜的习惯……马桶总归不能自己响……”

祖丽睁大眼睛:“一定是那个叶露在夸张吧,我觉得海珠肯定不会撒谎。叶露看上去清高,其实也是个很俗气的女子,小市民气重,喜欢夸张别人带给自己的麻烦。”

田春达微微点头:“嗯,也许吧。”

祖丽笑:“你们警察真是细致哦,连上几次洗手间都要调查么?”

“一间病室的病人,笔录有出入的地方,我们都需要重点核对。”田春达看看表:“不知道我中午可以约到小郭吗?”

妇科病房的谜案10 “啊?他这两天去外地出差了,不在本市。你需要找他么?”

“哦,是这样,那天晚上小郭是你们病室走得最晚的家属,我想向他确认下情况……没关系,既然他不方便,我就在电话里跟他聊两句吧。”

已经是中午十一点半了,田春达告辞,祖丽留她吃午饭:“我们家附近有家湘菜馆,菜很不错,我叫几个外卖,很快就来了。”

“谢谢你,我中午还要回局里一趟。”田春达笑着说:“下次吧,再见。”

田春达一走,祖丽马上打电话给海珠:“海珠,那个警察走了。”

“哦,谈得怎么样?”

祖丽语气放松地:“嗯,他很亲切,就像是拉家常似的,一点也不紧张。”

海珠不以为然:“他可是刑侦支队队长,手底下好多刑警呢,也许是个深藏不露的人,亲切只是他的外表——他向我们调查情况,亲切一点才能让我们敞开心扉,提供尽量多的信息啊。”

“啊,原来这么阴险啊?”

“呃,不是阴险,是人家的办案方式么。”

祖丽说:“对了,他说到案发那晚的抽水马桶响的事情。他说叶露说马桶响了三次,你的证词却是两次——不知为什么,他好像很注意这件事。”

海珠有些郁闷地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反正我是去了两次,也许叶露记错了,也许还有别人去,她记成是我了。”

祖丽安慰她:“警方不能因为你习惯晚上起夜就确定你是嫌疑犯吧。别担心,你只要实话实说就好了。”

“是啊,我也是这么想。”

“那个叶露也真可恶,什么话都乱说。你知道,刚才这位队长也说到我和小郭的事儿了——肯定是叶露说的,她这个人太刻薄了,宣扬别人的隐私就让她这么过瘾么?知道吗,那个队长还说要找小郭谈呢。”

“找小郭谈吗?哦,她倒没有说找我们家宁军谈。”

“你看吧,肯定是叶露说什么了……”

“不会吧,小郭案发那晚不在现场,跟案子不会有什么关系的。你别多想了,也许只是警方的例行程序。”

“嗯,是,我跟她说小郭不在本市。”

“他出差了么?”

“我骗他的,小郭跟我说,他不喜欢跟警方接触,再说,他也很忙。”

海珠有些意外地:“你骗警方?小心适得其反,警方如果发现你撒谎,说不定会想多了。你没有必要骗那个队长,他们真要想找什么人,早晚能找到,躲也没有用。”

祖丽闷闷地说:“也不是躲,是小郭不喜欢么。他说他最讨厌被强制做不喜欢的事情,我没有法子——这件麻烦事,总是我住院惹出来的。”

海珠:“你住院难道还有错啦,这种事又不是谁希望遇到的?你们家小郭怎么跟个任性的小孩似的,有时候不讲道理。”

祖丽叹息:“是啊,大家都说我的性子像个孩子,其实,真正任性的人是他。你忘了,我刚做完手术的第二天,他就把我扔在医院里,自己一个人去睡觉了,没心没肺的……”

海珠笑:“我记得你们俩还为此吵过架。”

“嗯,是啊。不过,我们小孩脾气,吵过就忘了。倒是马阿姨,还为此说了小郭一顿,说小郭靠不住,那语气跟我妈妈似的。”祖丽说。

海珠:“呵呵,你当时为了她那像你妈妈的语气,还大哭了一场。”

祖丽沉默了一会儿,又叹了一口气:“这么一说,我真有点想马阿姨了,她真是不幸,不是吗?”

13

宁军万料不到前台小姐喊他有人找的时候,他出去会看到一身便装的田春达。

他愕然:“哦,是田警官吗?”

田春达微笑:“宁军,马上下班了吧?下班有时间吗?”

宁军忙点头,结结巴巴地:“有,有,海珠说要做晚饭,我不用回去那么早……”

“那么,我请你喝杯茶吧”

“呃,好,好,我收拾一下,马上走。”

街边的茶室,田春达和宁军对面而坐,田春达点了两杯绿茶:“天气热,绿茶清热静心。”

宁军忙不迭同意:“嗯,我和海珠都很喜欢喝茶,尤其是绿茶。”

田春达一笑:“嗯,我看到你们那一堆茶叶罐了。对两个人的小家庭来说,也太多了点。”

宁军呵呵两声:“是海珠喜欢弄这些东西。”

“你们家温馨干净,一看就有个很好女主人。”田春达恭维。

宁军谦逊:“我们就是平凡人家,小家小户没有别的奢望,就图个舒舒服服过日子。”

田春达点点头:“我上午去了祖丽家,她家里布置豪华,却缺少了烟火气,像个宾馆,没有家的味道。嗯,不能不说是个遗憾。”

宁军有点好奇:“祖丽家里——很豪华啊?”

“嗯,是啊,房子很大。”田春达喝了一口茶。

宁军:“小郭真是个幸运的家伙——当初我跟海珠买我们家这个小房子,可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呢。他跟我们一样,也是从外地来南山市的,境遇却很不同。”

田春达笑说:“小郭和郝仁都是幸运的男人,叶露家庭条件也很不错。对了,我来找你,是想问问你这两个男人,郝仁和小郭的情况。”

宁军愣了一下:“他们俩?可是,我也不熟啊,我工作最忙,到病房的次数最少。”

“你是技术研发工程师,我想,做技术的人的评价总是最客观的。”

宁军想了想:“郝仁好像是个公务员。我没有跟他说过多少话,他一来就围着老婆忙个不停,他确实是个很体贴的老公。我记得,我一来他就特别嘱咐我,不要用病房里那个洗手间,要尊重女士什么的。”

“马华芸对他态度怎么样?”

“应该不错吧,听区海珠说,叶露生郝仁的气,马阿姨还劝她对郝仁好一点呢……不过,也许我来的次数有限,没有看到郝仁跟马阿姨说过什么话,他是个喜欢说话的人,跟祖丽、小郭他们说话多一点,他们一起说本地话……对我们这边说话比较少。”

“我知道了,你们和马阿姨熟一点,郝仁那边跟小郭他们交流多一点。”

“嗯,不过,祖丽不跟小郭在一起的时候,也坐到海珠的床上,跟海珠、马阿姨她们聊天。”

“哦,那小郭呢?他这个人怎么样?你有了解吗?”

“小郭啊,我跟他有过一次比较长的谈话。他人很聪明,我们俩的专业比较相近,说了一些专业上的事。”

“你在软件公司做技术研发,小郭不是销售代表么?”

“哦,对,他做销售代表之前,也是个软件工程师,因为觉得收入太少,才转行的,做销售收入会好一点。”

宁军摇摇头,惋惜:“他放弃了自己的专业,真有点可惜,他也是名牌大学毕业的……”

“嗯,人和人想的不一样。像你说的,做销售收入好,他的付出是有代价的。”田春达说。

宁军说:“嗯,不过,小郭说自己也一直很遗憾放弃自己的专业。他说他是暂时放弃专业,等以后有了钱,会专门开个软件开发公司,自己做技术总监……”

“自己开公司?那他得有很多钱才行。”田春达若有所思。

“小郭很有志向,所以,他才改行了。”宁军有点佩服地说。

“那马华芸对他的态度怎么样?”

宁军:“嗯,马阿姨好像挺不喜欢他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哦,我听海珠说,好像马阿姨劝祖丽要重新考量他。祖丽手术后第二天,小郭有事一天没有来,祖丽一个人在医院没有人照顾。马阿姨大概因此觉得小郭人靠不住。”

妇科病房的谜案11 “那小郭对马阿姨呢?”

“哦,祖丽跟马阿姨的床位距离远,他好像从没有跟马阿姨说过话——起码是我在的时候没有说过话。”

田春达沉吟半晌,笑道:“病房就你和海珠跟马阿姨最熟?马阿姨对你很不错吧?”

“马阿姨很喜欢海珠,她们俩熟。我每次去病房,也总会跟马阿姨聊一会儿,她明理慈祥,对我们很好。”

明理慈祥?如果是这样……

田春达忽然有了了解。他一口气喝完了茶,笑说:“宁军,我还要回一趟公安局,你不忙的话再坐坐,我先走了。”

这个警官,来去像是一阵风一样。宁军心中感叹。

田春达出去,打了个电话:“孟晓春,让你查几个当事人的背景资料,你有什么新发现吗?”

孟晓春声音有些沮丧:“她们来住院前,没有任何交集,我小学、中学、大学资料都查过了。”

田春达说:“你这样查当然查不出什么来,我告诉你——你如此这般查一下,如果我预料的不错,这个案子,应该很快就能破了。”

“啊,我知道了,我马上去。”孟晓春一下子来了精神。

14

田春达回到公安局,已经是六点半了,出去调查的刑警都回来了,正等着田春达开个总结会后下班。

田春达入座后说:“怎么样各位,今天一天的调查情况如何?有什么新进展么?”

向海洋灰头土脸地说:“我盯着看了一天的监控录像了,基本上排除了那些私家车,一共记录了三百多辆出租车的车牌——田队,这三百多辆排查下来,也得半个月。”

安义也板着脸:“医院的垃圾箱和边边角角我们都翻遍了,那层楼的医务人员和护工也都询问过——并没有发现什么什么有价值的线索。我想,凶手八成是把所有的证据都毁灭了。”

韩光也没有精神:“我的毒源调查也没有线索。现在氰-化钾虽然在本市是控制严格的剧毒品,在外地,尤其是江浙一带,仍有很多交易黑市,要一个一个排查,不知道要到哪一年呢。”

郝东看着田春达满面春风,狐疑地问:“田队,你呢?今天你不是跑了一天,挨个走访几个当事人么?有啥重大发现?说来听听。”

田春达有点得意:“算你有眼力见,我今天收获颇丰。事实上,案子已经柳暗花明,只需要查找些证据就大功告成……”

前面几个发言的刑警愕然:“不会吧,这么快?你今天只不过跟那三个女病人谈了一下而已——”

尤其是孟晓春,更为惊讶:“这几个人我都一个一个问过的,该问的细节都问了,不过,都没有什么嘛……”

田春达打开记录本:“没有什么?我给你们念一下笔录摘要,你们听听看。”

大家都竖起了耳朵。

不过,田春达念完,他们更加陷入迷茫,面面相觑后,孟晓春说:“呃,田队,这跟我上次的问讯差不多嘛。”

郝东说:“我听到一个疑点,就是那个马桶,案发当晚多响了一次——不过,这就算是凶手作案的方式之一,可也没有任何指向性啊……”

韩光也很迷惑地说:“可是,田队,你为什么会去找宁军?他是去病房次数最少的,又一副书呆子样。要找他了解情况,还不如直接去问区海珠她们呢。”

田春达一笑说:“我今天到祖丽家,还没有进门,她就问我,是不是从海珠家来的——这表示,她们在我访问前,肯定已经通过电话了。也许,就在我离开海珠到祖丽家的路上,她们已经交流过情况了。”

郝东说:“哦,你的意思是,区海珠和祖丽算是朋友,也许会相互袒护?要想了解什么深入的情况,应该找个中立客观的人。可是,我听你对宁军的笔录,他不是啥都没有说出来吗?”

田春达:“不,他说了很多个关键点,比如说,马华芸是个明理慈祥的老人,对他跟海珠很好。”

安义挠头:“田队,你别卖关子了,你都说的什么啊,我们一点儿头绪都——这算哪门子的关键点啊?”

田春达继续说:“马华芸案发当晚给叶露讲说婚姻相处之道,惹得叶露发了一通脾气。马华芸对此只是叹了一口气而已,她住院的时候,还给无亲无靠的区海珠炖过黑鱼汤,跟这俩个外地来的夫妻俩相处和睦亲密——这的确是个明理慈祥的老人。”

安义笑说:“田队,你在给我们上美德课么?”

田春达瞪他一眼:“你们想想,这么明理的人,怎么会那么不喜欢小郭?”

安义说:“这哪里知道?也许小郭什么地方得罪了她也不一定……”

“得罪?像叶露那样算不算得罪?”田春达正色道:“对区海珠和祖丽都不喜欢相处的,有点讨人嫌的叶露和郝仁,马阿姨尚且这么热心,号称阳光爽朗的小郭,会是什么地方得罪她?”

田春达叹口气说:“我看,是马阿姨看见了她本不应该看见的事情——就在祖丽做手术后的当晚……马阿姨那个时候还没有动手术,她晚上有起夜的习惯。”

“看见了她本不应该看见的事情?田队的意思是,马华芸是被灭口?而不是邹龙的嫌疑——谋财害命?”

田春达点头:“是,有这么一个人,让夜间去洗手间的马华芸,发现了一个秘密。这个秘密让她格外厌恶某人,不过,本着事不关己的事故,她并没有多事;可是,几天后,大家熟悉了起来,或者,又有什么事件的发生,让这个人觉察了危险,只好不顾许多,铤而走险。”

韩光皱着眉头问:“田队指的是——小郭?”

田春达说:“我已经让孟晓春再去一趟医院,有个证据,也许还来得及查证。”

原本有些明白的三个人又糊涂了:“去医院?小郭现在又不在医院了,那么又是谁?”

田春达看着他们说:“案发当晚,有个人潜入马华芸的病房,在熟睡的三个女人面前杀人,这是需要很大勇气的。但凶手却很笃定,你们没有想过,这是为什么?”

郝东猛眨巴眼:“难道说,凶手给病室的所有人都下了安眠药或麻醉剂?”

田春达瞥他一眼:“不要乱用想象力好不好?叶露和区海珠晚上睡得并不好,前者一直数着病房洗手间马桶响的次数,后者还被一个白大褂的身影碰醒了……”

郝东一下子明白了过来:“我知道了,那个白大褂,凶手就是碰醒海珠的那个白大褂吧?自由出入病房,不被人注意的只有白大褂了——凶手穿了护士服,趴在马华芸的病床上干什么都不会有人注意。三个女人如果有睡有醒,黑暗中只要看一眼那件白色护士服,肯定只会以为是护士照顾病人。”

田春达笑起来:“不错,这就是凶手可以在三个女人面前笃定杀人的秘密。当晚十二点半左右,护士来给马华芸量过体温——这个是有查房记录的,区海珠入睡的时候已经是十一点左右了。她那晚去过二次洗手间,如果凌晨四五点钟第二次的话,按照人体规律,她第一次应该是凌晨一点后了。”

郝东眼睛一闪:“她被白大褂碰醒然后去洗手间那次,不是在十二点半左右,而是在凶手正在行凶的凌晨一点多……她去洗手间的时候,正是马华芸慢慢死去的时候……”

田春达点点头:“不错。”

妇科病房的谜案12 安义说:“那,很有可能,凶手是个医务工作人员,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弄到护士服,不是什么人都可以的——或者,凶手干脆就是个护士——对,那个赵明。”他旋即又迷惑了:“可是,她有什么动机会害一个重病的女病人呢?”

田春达点着记录本:“祖丽是怎么住进这个病房的?她自己说过,是小郭托的同学安排她住院的。我刚才让孟晓春查了一下,你们猜怎么着,小郭和赵明的籍贯,是北方沿海某省的同一个小城的同一个街道。”

“小郭的那个同学,就是赵明吗?”

田春达面容平静地:“不错,他们是高中的同班同学。”

田春达继续说:“妇科病房值班护士房的护士储物箱里,都放着自己的白大褂,每件衣服上都编注着自己的名字和号码。孟晓春现在拿到的,便是赵明的那件,她相信这件白大褂肯定被洗过了。可是,毒物反应的鉴定技术现在已经很先进了,如果这件衣服里曾经装过注射氰-化钾后的注射器,肯定能寻到蛛丝马迹。我在电话里给孟晓春说过:一个查房的护士,手里握着一支用过的注射器从病房出来,万一遇到值班医生是要冒很大风险的。护士给病人注射药物,必须凭借医生的处方和单据——她最大的可能,就是把那只用过的注射器塞到口袋里,手里拿着一只体温计,被人看到,只当是刚刚给病人测量过体温……”

15

孟晓春用警察证取得了轮休护士赵明的护士服。她马上交到了法医林峰的手中:“我们头儿说,请你尽快做氰-化钾的毒物反应测试,越快越好。”

林锋耸耸肩:“怎么?这么快就有目标了?这个案子才几天啊。啧啧,我看,今年的警队形象代言人还得是田春达——他天生就是做侦探的料儿。”

“是,他肯定是很有破案天赋。”孟晓春心服口服地说,她又问:“对了,锋哥,什么时候能给我们测试结果?”

林锋看看表:“现在不到晚七点,你晚九点给我打个电话吧,我告诉你答案。”

孟晓春回来复命。

郝东摩拳擦掌:“田队,我们现在要不要立即传讯赵明和小郭?就等你一句话。”

“还是等林锋的电话再说,有证据,才有真相。”田春达波澜不惊地说。“其实,现在需要立即侦查的,是另外一个人”

“另外一个?”

田春达沉吟着:“我想,有个人,她应该是命案发生的目睹者。”

16

祖丽正在家里一边看电视,一边吃零食,不料门铃又响了。

这么晚了,会是谁呢?她不禁皱了皱眉头。

可视门铃的屏幕上,出现了一个女子的影像,祖丽一看,不禁笑了:“哎哟,是海珠,你怎么这么晚来啦?”

她马上开了门。

片刻后,客人自电梯上来,却是有两个人,除了海珠,还有一个——竟然是警官田春达。

祖丽脸色变幻:“你们俩怎么会一起来?”

田春达说:“是我把海珠接了来,因为要向你们两个当面核实一些情况。”

祖丽才发现海珠是一脸迷茫,她请她们进来,抱怨:“田警官,说起来,我们还是病人呢,有什么事非得这么晚说么?”

田春达说:“没办法,人命关天嘛。再说,对象是你们尊敬的马阿姨,为了给她平冤昭雪,你们有点儿小委屈也要理解吧。”

祖丽见田春达口气不再像白天那么温婉亲切,不禁有些胆寒地瞥了他一眼。

区海珠不知是怎么回事,老老实实地说:“田警官,你问吧,我们为马阿姨做点儿事情,才不会委屈。”

田春达对海珠一笑,再对祖丽说:“祖丽,今天中午我从你这里出来,直接给小郭的公司打了电话,他公司说他请假了二天,并没有出差。”

祖丽一顿:“哦,他……他给我说是出差了么……”她转转眼珠:“也许他向我撒谎了,这两天回老家了也不一定。”

“是吗?小郭住在田园路那边是不是?他邻居是个老阿婆,今天还请小郭帮忙给她换灯泡呢。”

祖丽一时语塞。

区海珠觉得自己此时要做个气氛调和人:“是这样,田警官,祖丽今天打电话给我的时候就说了,是小郭不愿意被警方强制谈话,有点恐惧,才找借口推脱的,不是祖丽故意欺骗警方——”

田春达一笑,看着祖丽说:“我果然猜得不错,你确实是随时给海珠打电话通消息的,是想让她做你的证人么?”

祖丽脸色一白:“证人?什么证人?”

“把警方视线不动声色导向小郭,又撇清自己,这可是需要一番功夫的,所以,你就觉得你需要一个证人。”

“我不懂你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祖丽,你向警方隐瞒了极重要的情况,你这样做,是为了什么?”

区海珠很吃惊:“祖丽,你——”

祖丽还是沉得住气:“我不明白——我该说的都说了啊。”

田春达严肃地说:“案发那天晚上,你没有吃安眠药吧?是为了什么不吃?也许那个白天,马华芸给你说了些什么?还是你给小郭说了什么?”

祖丽脸色突变。

田春达看着区海珠:“你说过,马阿姨睡下后,因失眠又起来要安眠药吃的时候,是你们熄灯二十分钟后了?”

“呃,是啊”

“你拧亮了床头灯的时候,祖丽问你话了?”

“是,她问怎么了,是不是马阿姨不舒服——”

“然后呢?”

海珠怔怔地:“然后,马阿姨吃了药,我熄灭了床头灯,我们接着睡了。”

“马阿姨什么时候睡着的?”

“哦,几乎是立即,不到三五分钟,她就打起了鼾声……”

田春达点点头:“嗯,那个安眠药很有效是不是?服用的人会在十分钟之内入睡。那么,祖丽,为什么你入睡后二十分钟还会坐起来问问题呢?我记得你说过,这种药,吃了针头扎都不会醒的。”

祖丽艰难地:“我……我有没有吃安眠药,是我自己的事情……”

田春达看着她,很严肃地说:“不是你自己的事情。祖丽,实际上,你之所以不吃药,是因为你知道,当天晚上,很可能有可怕的事情发生——换句话说,这起凶杀案,几乎是你引发并推进的。”

海珠和祖丽一起惊叫起来。

祖丽愤怒地叫道:“胡说,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们可以去查啊,看看我有没有可能接触到什么剧毒品。”

“你的确没有接触到凶器和毒品,所以,你认为自己跟本案没有什么关系,可是,祖丽,你心虚什么?以至于绕这么大圈子,让警方去关注小郭?”

祖丽紧咬了下唇,神色不定。

海珠满头雾水,看看田春达,又看看祖丽。

田春达看着祖丽:“你还有一天晚上没有吃安眠药吧,是你动手术当晚,你手术后特别虚弱,小郭照顾你不够细致,以至于你吊瓶的水空了,都是自己叫的护士。就是那个晚上,马华芸听到或看到的事情,是不是你也有所觉察?”

祖丽依然沉默。

田春达继续说:“第二天小郭没有来,你一直是同病房的病友照顾着。你那天一直情绪低沉,事后跟小郭闹起了别扭。可是,不到一两天功夫,你便又跟他和好了——这是因为你忽然打定了一个主意吧,这个主意是个赌注,是个测试,不过,你测试的题目却是一条人命。”

田春达盯着祖丽,目光犀利而严正。

祖丽脸忽然涨红了,眼睛里含了泪水:“可是,可是,这不是我的初衷,我没有料到会这么严重……我只是想看看这对狗男女的真面目……没想到他们什么都敢做……我给吓坏了……”

海珠脸变白了:“祖丽?你对马阿姨究竟做了什么?”

祖丽哭了起来,泪水糊得满脸都是,像个做错了事情,后悔懊恼的小孩子。

“那天晚上,我手术后一直昏昏沉沉,眼睛睁不开,耳朵却一直很灵醒,半夜里我听到小郭和赵明在走廊对面的公共料理室低声说话,内容虽然不是很清楚,可一个在生气,一个低声哄劝的情态还是听得出来。那个时候,我的心里就咯噔一下……马阿姨那天晚上是起来好几次去洗手间,她还特意在我病床前停留了一下,给我掖一下翻开的被角……大概是奇怪为什么小郭长时间不在病房,她又开了门探头看了一下,不过,她立即就关上了门,并匆匆回到床上休息……我想,她一定是看到了什么让她觉得需要回避的事情……到了第二天,小郭一整天都没有出现,我在病床上想了一天,终于想明白一点——妈妈说得对,他是为了钱才要跟我在一起的。为此,他甚至跟他真正的女朋友,赵明,达成了协议:他从我这里弄到钱,而她,就静待他成功的那一天……”

祖丽擦了一把泪水:“难怪赵明一看到我们在一起就发火,不停地责骂我们,原来是她在妒忌。我想,把我安排在她负责的病房,也肯定是她的主意,她要窥探考核一下男友跟我这只肥羊之间是不是只是骗子和上当傻子的关系。小郭跟我在一起的亲昵,早就惹怒了她,尤其是我手术后的陪床,更让她怒不可遏,对小郭发了脾气,也许是下了最后通牒——为此,小郭甚至第二天都不敢再来医院看我……”

祖丽低低啜泣了几声:“我不甘心,想报复,又一时想不起什么好主意——后来,小郭又来了,陪着小心,又温柔多情。我想,他肯定是跟赵明又权衡了利弊,觉得不能放弃我这块肥肉,兴许还想着早点跟我结婚,早点分得婚后财产……我当时就是这么想的,一点也没有想到他们竟然打着杀人的主意,他们那些毒药是为了我准备的……”

海珠听得目瞪口呆:“可是,你们这些事,怎么会把马阿姨牵扯进来呢?他们为什么——不对付你,转而去对付马阿姨?”

祖丽忽然大哭:“都怪我……都怪我……我说了一个谎……”

海珠追问:“你说了什么谎?”

“我,我跟小郭说今晚要跟马阿姨换床睡。马阿姨说她手术后怕风,靠窗睡风比较大。我就说跟她换床睡,我不怕风。”

“结果小郭相信了你的话,又告诉了赵明。”海珠接道。

祖丽点头:“我是想试探他们。他们果然行动了,要除掉我,结果误杀了马阿姨。”

“那赵明动手时,你是知道的,为什么不阻止她?”海珠愤怒地质问。

“我,我当时吓坏了,浑身哆嗦,动弹不得。”

田春达接道:“你其实还有一个念头吧?就是想让赵明和小郭深陷罪案里。这样你没怎么样,可他们却难以自拔。”

“我,我也说不清。当时我确实吓懵了。”祖丽哭泣着说。

“不过你这样做也是有罪的。让人遭到误伤,又见死不救。你也要受到法律的制裁。”田春达严厉地说。

祖丽低下头哭泣……

这时田春达的手机铃响了,他拿起电话。

电话中响起孟晓春的声音:“报告田队,化验结果出来了。赵明的护士服衣袋里确实沾染了氰-化钾药液。”

田春达严肃地说:“现在人证、物证齐全了。传我的命令,马上逮捕赵明和小郭。”

田春达关掉电话,又看着祖丽说:“你也得跟我到公安局去。”

心理分析助破案1 1

南山市刑侦支队队长田春达带着部下来到罪案现场。

一下车就能明显地闻到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和垃圾的恶臭味。田春达出示了证件,带着队员跨过了派出所民警的警戒线。

刑警孟晓春和技术鉴定室的人先到了现场,此时采集工作已经基本完成,孟晓春起身看到田春达他们过来,便脱下手套走过去,“队长,根据我的初步判断,死亡时间大概在10-12小时,死者的手脚都有被绳子捆绑的伤痕,根据地上的血迹的干涸程度,尸体应该是在凌晨2、3点被摆放在这里,所以这里并不是第一案发现场,而是弃尸点。尸体没有移动过,我想先让你们看一下,其它的需要等尸体运回局里,我再做详细的检查。”

田春达继续看着地上已经被人夺去生命的女子,这是一个看上去还很年轻的姑娘,大概只有二十多岁,身上穿着一件黑色的连衣裙,她被凶手丢弃在一堆被堆成小山的垃圾旁,头发凌乱地散在地上,沾着点点血迹,不仅如此,她周围的地上满是血迹。她的双手交合放在腹部,头歪向一边,睁大的双眼正看着旁边。一只金黄色的蝴蝶被摆放在她的两手上,在风的吹动下,展翅欲飞,就如同画中的一样。

田春达转身询问起了先到的派出所警察,“发现尸体的人是谁?”

一旁的警察马上道:“田队长,目击者是两个拾荒者,早上7点多的时候来这里捡垃圾的时候,碰巧看到了尸体,被吓了个半死,马上报了警。两个人已经被带回了派出所。不过这个地方偏僻得很,平日里基本没什么人来,所以现场没有受到破坏。”

田春达点点头,在周围搜查的刑警回来后,对他们说道:“我们先回局里。”

回到办公室,田春达将所有队员集合到会议室。

向海洋刑警把鉴定室在现场拍的照片投放到大屏幕上,“队长,死者还没查明,去查了失踪人口也没有记录。”

郝东指着现场的照片道:“弃尸点很偏僻,这个地方常年被用来堆放垃圾,平日里基本只有拾荒者会去那里。”

一旁的安义接口道:“选择这个弃尸点应该是凶手不想在弃尸时被发现。从照片上看他在弃尸时花费了一些时间,死者身体周围的血迹像是凶手刻意弄在地上的,给我感觉就像是一块红色的画布。”

向海洋附和道:“安义说得对。我看凶手好像挺喜欢画画,还特意给死者画了一幅画。”

安义同时说出了自己的疑惑,“但是有两点我觉得很奇怪,一是凶手在尸体上放的这只蝴蝶,应该是有某种意义;二是就像向海洋说的凶手给死者画了一幅画。一般来说,凶手应该会把这幅画留作纪念品,这样他以后就可以通过这个来回忆从而得到满足。”

一直没有的开口的田春达突然出声道:“因为他已经拿到了最好的纪念品。”

安义好奇地问:“是什么?”一时间所有人都看着面无表情的田春达。

田春达缓缓说道:“蝴蝶。”

众人正为田春达的话感到费解之时,会议室的门突然被大力推开。

“各位,尸检报告出来了。”孟晓春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手里拿着尸检报告,一脸怒意,“简直是禽兽,不,禽兽不如,就是变态!”

安义被气势汹汹的孟晓春吓了一跳,“怎么了晓春?谁惹到你了?”

“死者是一个孕妇!”孟晓春愤怒地将尸检报告拍在桌子上,直接抛出重磅炸弹,“她的肚子被人用非常粗糙的方式缝了起来,剪开后,发现了胎盘和脐带,可以确信她当时至少怀有6个月的身孕,胎儿已经发育完全!而且她的子-宫也被切除了,但是手法绝对不是专业人士的。”孟晓春喘了口气,继续愤然道:“在死者体内没有发现一丁点麻醉药的残留!她的嘴上有被胶带封住的痕迹,但没有受到过性侵犯,死因是大出血,检测了弃尸点地上的血,就是死者的血。”

孟晓春大声说完,一下坐在椅子上喘着气,即使已经看过那么多尸体,但这次还是深深地刺痛了她的神经。

众人听着觉得头皮直发麻,这就意味着死者是在完全清醒有意识的情况下被人活活剖腹,嘴被胶带封住让她连喊都喊不出来,还没有完全长成的孩子被人强行取出,她却阻止不了自己和孩子的命运。这位再过三个多月就可以当妈妈的人就这样永远失去了孩子也被人剥夺了生命。

“妈的!”郝东和安义忍不住骂道。

一尸两命,还是以这样的方式,凶手的残忍让人发指。

震惊愤怒之余,安义突然想到了什么,开口道:“但我们在弃尸点并没有发现胎儿尸体啊。难道说,胎儿就是他的收藏品?”

田春达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颇有深意地说道:“将母亲杀死,取出孩子,罪犯觉得就如同蝴蝶在痛苦中进化,最后从蛹中飞出,获得自由。躯体的死亡是灵魂的解脱。”

“那这孩子还能活得下来吗?”安义心里还是抱有一丝幻想。

田春达面无表情地开口,声音平静没有起伏,“罪犯认为,孩子不能活下来,死亡对他来说才是解脱。”

会议室再度陷入沉默,直到门再次被推开,这次冲进来的是温言,“队长,查到死者身份了,李莉,24岁,未婚,西平市人,两年前来这里打工,死者现在租住在梅林路的一个老式小区里,两天前应该是她交房租的日子,她一向守时。可她的房东昨天旅游回来发现没有收到房租而且打电话也联系不到,出租房里也没有人。因为担心她所以刚刚报了警。我刚联系了死者的父母,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和死者联系过,而且对死者在这里的情况一点都不了解。”

田春达听完点点头,示意温言坐下,对众人道:“好,现在我们先整理一下案件:

一、弃尸点很偏僻,所以凶手应该有一辆车来运尸体。

二、死者被囚禁过,所以凶手有自己的房子或者工作室。

三、凶手没有留下任何指纹和脚印,作案手法残忍,但他处理得都相当到位冷静,不像是第一次作案。

四、死者未婚先孕,所以她的男朋友或者说孩子的父亲有重大嫌疑。

五、死者是孕妇,

肯定会定期去医院做产检。”

田春达接着说:“那么接下来,温言和向海洋查一下死者去的医院以及医院包括小区附近的监控摄像,找一下有什么可疑车辆;安义去查查之前有没有哪些相似的案子,不局限于孕妇,有可能是动物;孟晓春去见一下房东,问问有没有死者男朋友或者朋友的线索。郝东、跟我去一趟死者租的房子。”

得到指示后所有队员都赶紧行动起来。

李莉租住的房子在一块老式小区里,虽然环境不好,房子有些陈旧,面积小,但是租金也相对便宜,所以这片小区会有很多像李莉这种情况的人租住。

李莉租住的房子一室一厅,面积不大,家具也不多,但家里看上去非常乱,田春达一进屋就感觉身上难受得很,眉头紧紧皱着,这里到处都堆放着杂物、衣服和垃圾,一点儿也看出是个女子住的房间。

郝东捂着鼻子从厨房里走出来,直呼受不了,“这家里也太脏了,水池里都是没洗的碗,都有馊味了,看来这女子平时很邋遢啊。”

心理分析助破案2 田春达接起韩光的电话,挂了电话后对郝东说道:“韩光找到了李莉做产检的医院,我们找找她的手机和病历卡。”

两人翻了很久确定没有,田春达显然一分一秒都不想在这里面多待,急着往外面走,“没有手机和病历卡,说明死者很有可能是在去医院的路上或回家的路上被凶手绑架的。”

田春达等回到局里刚进办公室,就撞上了一脸怒意的孟晓春,完全没有往日温柔亲和的样子,郝东看着奇怪便问道:“晓春,怎么了,查到什么了吗?”

“李莉的男朋友找到了,确实是孩子的父亲,可是他没有嫌疑。”孟晓春愤愤道:“因为他有非常充分的不在场证明,知道那几天他在干嘛吗,他正和她的新女友在东阳市旅游呢!然后我问他知道李莉怀孕的事吗,你们猜他怎么回的我,‘知道啊,早让她打掉,非不肯,当然就和她分手了。’你们说这还是人吗,他的女友怀着他的孩子在经受着非人的残害时候,他正在享乐!真是气死我了。”

“队长!”捧着一堆资料的安义冲进办公室,马上汇报了自己查到的线索,“队长,我查过了咱们局一些过去未破案子,并没有死者和李莉的情况相似。我又搜查了一下虐狗、虐猫的报案,的确发现这几个月有狗或者猫被剖腹,都是在死者小区或是附近的小区的垃圾桶里找到的。”

田春达点了下头,对队员们道:“到会议室开会。”

待众人坐好,田春达对众刑警说道:“我先谈一下我对凶手情况的分析。”

田春达喝了口水开始分析:“凶手应为男性,年龄在30-35岁之间,本市人,他居住在死者做产检医院到死者的住所的范围内,也是一个老式小区。他性格偏执,喜怒无常,容易暴躁,自负且自卑,不善于与人交流。但他的生活非常有条理。他是无业人员,生活窘迫。他很可能出生于单亲家庭,还没出生就被父亲抛弃,由母亲独自抚养长大,从小就生活贫穷。他可能患有疾病或是轻微的残疾,因此遭到歧视、侮辱。但比起抛弃他的父亲他更怨恨他的母亲,最近他母亲的去世是他的刺激源。他觉得他的母亲解脱了,但他却没有,他依旧活在痛苦中。

直到后来他发现了和自己母亲如出一辙的女人,无依无靠,很低的生活来源,未婚先孕,怀孕后就被孩子的父亲抛弃却坚持生下孩子。他觉得她没有资格成为母亲,如果她生下孩子,那个孩子会像他一样永远生活在痛苦之中,他认为能通过解脱那个孩子来解脱自己,所以把自己幻想成了一个制裁者和救赎者。

他很谨慎,不会贸然行动,一旦确定了机会,他会迅速地制服死者将她带到车上。凶手的控制欲很强,在囚禁死者后,他用绳子牢牢绑住死者手脚,用胶带封住她的嘴。他不会让她说话,因为他认为她一旦开口就会狡辩。如果死者点头坚持要自己的孩子就会更加刺激凶手。除此之外他会告诉她那个孩子马上就会解脱。

之后他会到死者住的房子。他发现她的房间脏乱不堪,回来后他开始画画。接着将她剖腹,取出孩子,并将子-宫切除,夺走了她的生育能力。

最后他开车将死者运到垃圾场旁。他的抛尸点也是有意义的,因为他认为她就应该待在那里。

他还会继续杀人,因为这种满足是短暂的,他不会真正得到解脱,一旦满足感消失,他就会寻找下一位对象。”

田春达喝了口水继续开口:“我的分析很大程度来源于那幅画。画中死者的脸很模糊,明显是随意画的,说明他不愿意花时间在上面,他对她有着非常强烈的不满和愤怒。但是那只蝴蝶却画得相当精细,用了非常大的功夫,因为那代表着孩子,折射的是他自己。”

众刑警静静听着田春达对罪犯所做的犯罪心理学分析,在头脑里思索着。

田春达继续说:“我们必须尽快锁定凶手。安义继续根据这些线索进行交叉排查。温言去检验一下那些被剖腹的猫狗尸体,看看是不是一人所为。郝东和孟晓春去发现动物尸体的小区走访,询问有没有人看到是谁扔的。向海洋密切关注一下最近的失踪人口,特别是类似于李莉的女性。”

3

田春达和部下赶到第二具尸体的弃尸点时已经是凌晨两点,夜色下女子的尸体静静地躺在地上显得格外凄凉。

田春达面色冷峻地看着孟晓春做着初步检查。

“死者嘴里有些东西,”孟晓春突然发现了什么,她掰开死者的嘴取出一小袋东西,打开一看,心中一凛,非常肯定地道:“队长,是毒品。”

田春达伸手接过看了看,问:“死者有吸毒史?”

孟晓春将女子的手臂翻过来给他看,“是,你看手臂上有针孔。”

“这块地方经常有毒品交易,所以凶手才把她放在这里。这就证实了前面对弃尸点的判断,凶手每一次的弃尸点都有着特定意义,有着他对每一个死者的怨恨。”

孟晓春做完简单的检查站起来道:“队长,根据我的初步鉴定,死亡时间在晚上八点到九点,凶手的手法和之前的死者相似,唯一的不同在于这名死者的手臂上和脖子上有一些伤痕,应该是死者生前进行过反抗。”

田春达道:“他前后两次作案不超过一天,这一次明显是仓促犯案,所以在绑架这名死者时出现了意外,过程并不顺利,他身上一定发生了什么,才会导致这种变化。”

孟晓春接道:“他的病越来越严重,已经快控制不住了。”

刑警们勘查完现场回到局里。凌晨三点刑侦支队的办公室依旧灯火通明,如同白天一样,所有人都在忙碌中。众人都是一夜未眠。

一早上温言就冲进了办公室,“队长,死者身份已经查明:路晓清,26岁,无业人员。怀孕4个月。父母已经过世,家里只有外婆外公,但是并不和她住在一起。晚上死者本来约好和朋友吃饭,但没有出现,失去联系,应该就是这时候被凶手绑走的。我问了她的朋友,都知道路晓清有吸毒史,但据说自从知道怀孕后就已经戒了毒,她的男友同样抛弃了她。”

安义叹了口气道:“她的孩子如果生下来也会染上毒瘾。”

郝东洗了一把脸,对安义说道:“安义,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再去那几个小区看看。”

安义点点头,从桌子上拿起包跟着郝东往外走。

这时在附近小区排查的韩光打来电话:“队长,我们找到了一个可疑人员。”

“我们马上过去。”

韩光打完电话就在楼下等着,看到田春达他们的车停下,赶紧走过去,“队长,据邻居描述,这里2楼住着一个30多岁的男子,两个月前母亲去世了,平时邻居很少见过他,而且从来没有任何交谈,给人的感觉很奇怪。一个月前,邻居两次看到他带着狗回家,而且他家里能闻到一股非常重的消毒药水和清洁剂的味道。邻居说看到他早上急急忙忙地出去了,是开车走的。”

温言这时挂了电话也走了过来,神色严肃地说道:“队长,安义刚来电话,这家的房主叫陈大康,31岁,的确是两个月前母亲去世。而且他的车几次出现在第一名死者产检的医院。”

田春达当机立断道:“踹门进去。”

心理分析助破案3 昏暗的房间里没有透进一丝阳光,满是清洁剂和消毒药水的味道,在温暖的春日里透露出丝丝冷意,一幅幅画被摆放在房间的一角,往里走几步就能看到客厅的中间是一把木质椅子,在血的浸透下变成了深深的红褐色,散发着淡淡的血腥味。

温言看着椅子想到之前的两名孕妇被绑在上面活活受着残忍的折磨就觉得头皮直发毛,说不出的难过,“这应该就是犯罪第一现场了吧,那被他取出来的孩子在哪呢?”

“温言,过来一下。”这时走进卧室的孟晓春朝客厅喊了一声。

温言一听连忙跑过去,问:“咋了?”

孟晓春指了指床的位置,一脸平静地说:“床下面好像有东西,你胳膊长,拿出来看一看。”

温言心想说不定床下面藏着凶手的作案工具,忙趴在地上伸手往里面够。往里摸了一会儿就碰到了一个触感像玻璃的容器。他又往里面伸了一点,慢慢把它拉出来,温言稍稍抬起上身,注视着被他拉出来的东西。

下一刻,他“啊”地叫了一声,那个玻璃容器中赫然装着一个婴儿。

孟晓春看着说道:“真是变态啊,把这放在床底下,他也睡得着觉。”

安义这时有新的发现,“咦,这里有部手机。”

田春达开口说道:“打开看第一条信息。”

“啊?”安义虽然不理解,但还是打开了短信,看后一脸震惊,“队长,你看。这条信息是‘他们找到你了’。”

郝东说道:“有人给他通风报信?那他肯定是准备逃跑了。”

田春达否定了郝东的话,“放心,他不会逃跑,对他来说还有最重要的事没有做完。”

田春达拨通了电话:“韩光,陈大康出生的医院是哪家?”

韩光听后马上调出资料,“第二人民医院,地址发你手机上了。”

“马上派人去那里。”

“呃,等等,队长!刑警已经往那里赶过去了,就在刚刚,有人在医院用刀劫持了一名孕妇。”

田春达等很快赶到第二人民医院,此时医院周围已经被封锁,里面都是刑警支队和特警支队的队员,四周都是围观的群众。

田春达带着队员们越过警戒线,当地派出所的所长一看田春达来了,神情严肃说道:“田队长,凶手劫持了一名孕妇,已经僵持了十五分钟,凶手到现在没有向我们提出任何要求,孕妇的情况不太乐观。”

田春达沉声向特警队长问道:“狙击手呢?”

特警队长面露苦色,“都已经就位,问题在于现在的位置不好射击,很容易伤害到孕妇。”

被劫持的孕妇已经有了5个月的身孕,她双手捂着自己的肚子脸色惨白,满脸都是泪痕,心中已经充满了绝望,继续僵持下去,孕妇的性命便会更加危险。

田春达说:“凶手没有理智,不能贸然行动。孕妇的家人呢?”

旁边的刑警说道,“田队,孕妇的父母在外地,老公也正好在出差,已经通知了,正往这里赶,但也要一个小时后才能赶到。”

孕妇显然不可能支撑一个小时,现在她随时随刻都面临着危险,田春达当机立断道:“我来扮孕妇的丈夫。”

田春达退到凶手看不到的位置,脱下警服,卸下所有的装备,用水稍稍弄湿额前,便在一个刑警的护送下急急往里赶。

陈大康发现有人往这里冲过来,架在孕妇脖子上的刀又紧了紧。田春达一看赶紧大喊:“老婆!我来了,老婆,你放心,没事的,你和孩子都会没事的。”

不出所料,因为他的话,陈大康明显停顿了一下,看着他满是戒备,似乎在审视他话的真实性。

而那名孕妇,听到田春达的喊话后,一开始有些发愣,虽然不知道田春达的用意,但她还是反应过来配合起田春达,强撑着喊了声:“老公。”

“先生,求求你,别伤害我老婆还有孩子,我很爱他们,我很爱我的孩子。”田春达边说边慢慢往前移动。

陈大康的视线在田春达和孕妇之间来回移动,孕妇丈夫的出现打乱了他的心思。此时的他注意着田春达的靠近,握紧手中的刀,内心纠结而挣扎。

田春达一边继续和陈大康说话一边慢慢靠近,等待着时机解救孕妇。

“他不是她老公,是警察假扮的!”就在这时,围观的群众中突然一声高喊彻底打破了这个僵局,也打消了陈大康最后的迟疑,他把脸贴在孕妇的脸上,声音冰冷,带着怨恨,“我就知道你在骗我,你和我母亲还有那些女人一样,不配当母亲!”

在人群中高喊的男人迅速被警察制服并押进了警车,现场的情况一下子就紧绷起来,眼见陈大康有打算行凶的趋势,田春达一个箭步向他们冲去。

“她像你母亲吗?”清冷的声音在现场显得格外清晰,清楚地传入了陈大康的耳朵里。就这样的一句话让陈大康的手再次停顿,他急速地来回转头,寻找刚刚说话的人。

田春达自然听出是谁在说话,回头就看到被一个警员拦住的孟晓春,她站在那里一脸淡然。

陈大康也发现了孟晓春,对田春达厉声喊道:“你退后,让她过来!”

田春达此时在心里也做好了计划,他顺从了陈大康的话慢慢向后退,同时示意刑警给孟晓春让道,没有了阻碍,她没有丝毫的停顿,直直往前走,很快就碰上了田春达。

田春达紧盯着孟晓春的脸,“我相信你。”

孟晓春闻言也没有停顿,她擦过田春达的肩膀继续前行,“我了解他。”

田春达转回头看着孟晓春一步步往陈大康的方向走,他没有完全退出去,在一旁等待着时机。

孟晓春的靠近并没有让陈大康有什么危机感,在离他还有约十步的距离她停下脚步,但没有开口,只是用漆黑的眼睛静静地看着他。

僵了几秒后,陈大康有些烦躁地开口:“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孟晓春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声音低缓,“她不像你母亲,你的母亲是个鸡。”

陈大康的眼睛倏地睁大,近乎惊恐地开口:“你,你怎么会知道?”

孟晓春面上笃定,并不回答他,接着自己的话继续道:“她生下你不过是为了自己,为了能有好的生活,可惜的是,你父亲不认你们。在生下你之后,你母亲继续接客,为了让你安静,她甚至给你喂安眠药让你睡觉,而等到你懂事时,为了不妨碍她,你母亲就让你坐在客厅里画画。”

陈大康的表情从惊恐变为痛苦,“是,她从来不会管我,每天只知道带着各种男人回来。那些年我把家里所有的东西都画了一遍又一遍,而我第一次画的活物就是蝴蝶,它贴在了窗户上,那么美丽,那么自由,只要挥动翅膀就能飞走,但是我却不能,我只能住在这个阴暗的房间,痛苦地生活着。”

陈大康回想起了过去的种种,往日的伤疤再一次被揭开,那些画面永远印刻在脑子里,挥不去抹不掉,却在一次一次的痛苦失败中越积越多,他从小向往的永远也触及不到,却被生活践踏得越来越低贱,“都是因为她!”因为母亲,他才会变成这样!

孟晓春的眼神闪了闪,突然道:“所以你恨你的母亲,恨到杀了她。”

“没有,我没有,她,她是死于心脏病!心脏病!”他喊叫着往后退,即使后面就是墙壁,他也希望能离孟晓春远一些,他想躲避孟晓春的眼神,如同逃避那个事实。

心理分析助破案4 他眼中闪过的惊慌没有逃过孟晓春的眼睛,她往前走了两步,更加从精神上压制住他,漆黑的眼睛像是能洞悉他心中的一切,“她是用错药把她害了,你可以求救,但是你眼睁睁地看着她停止呼吸,难道不是杀了她吗?”

他急促地呼吸着,强硬地辩解道:“不,不是这样的,是我帮她解脱了,她当时那么痛苦,我必须帮她解脱!”

孟晓春继续道:“就像那两个你杀的女人和她们孩子一样。”

他喘着气,眼神中满是怨恨,他疯狂地怒吼:“因为她们不配当母亲,孩子生下来却要承受她们的痛苦,像我一样的痛苦!”

孟晓春看着他手腕上一道道交错的刀疤,淡淡道:“所以你解脱了她们,那你自己呢?解脱不了吧,你试了很多次,但都没有成功。”

陈大康面色发白痛苦地紧咬着嘴唇,没有吭声。

孟晓春继续不紧不慢地往前走,“你很快就要支撑不住了,看看周围的警察,他们抓住你只是时间的问题。即使你现在动手你也完成不了,你的手很快就会握不住那把刀,没有了筹码你只会被抓。想想你被抓住之后的下场,被关在监狱,等待着死亡,那些人用枪对准你,那时候你的生命就不掌握在自己的手里。”她在离他还有两三步的地方再次停下。

“从出生到最后,你的命从来都不由你控制,可现在刀就在手里,现在你的命还在你手里。”孟晓春抬起自己的右手,轻轻握拳仿佛握着什么,她把手慢慢放在自己的胸口,毫无起伏的语调却如同最诱人的蛊惑:“为你自己解脱吧。”

陈大康的眼睛紧盯着孟晓春的动作,从近处孟晓春黑漆的眼睛能看到他现在狼狈的模样。他低头看着那把抵着孕妇脖子的刀,怔了几秒的时候,孟晓春的话就像那只蝴蝶,而那只蝴蝶现在就在他面前,一伸手就能够到。

他慢慢松开右手,早已虚脱的孕妇瘫软在地,但他的眼睛依旧看着孟晓春的眼睛。他笑着向自己刺去,终于,一切都能解脱了。

一直向这里靠近的田春达见状飞奔过去一把将陈大康压倒在地,将他握刀的手反手制止住。陈大康拼命地挣扎着,瘦弱的身体此时却迸发出了惊人的力气。他吼叫着想要挣脱,却被田春达死死扣住。田春达见他情绪实在激动,毫不留情地一记手刀将他劈晕。稍后赶来的刑警给陈大康戴上手铐。田春达蹲在地上抬起头,就对上了那双漆黑的眼睛,那个目睹了全过程,甚至引导了全过程的女刑警,却静静地站在那里。田春达赞许地对她说了一句:“你做得很好。”

回到公安局,田春达和郝东继续审讯醒过来的陈大康,而向海洋和温言则负责审讯那名在现场恶意制造事端的男人。

过了一会儿,温言过来向田春达报告:“田队,那名孕妇虽然受到了惊吓,但是现在身体已经没事了,肚子的孩子也没有问题。那个男人硬说自己那时候是被人威胁的,说有一个男人拿着刀抵在他后面,要是他不按照那人说的做就捅死他。你们说这可信吗?我听着像是在胡扯啊!”

郝东接口道:“这也不一定是他胡说,说不定拿刀威胁的那个男人是陈大康的同伙呢,陈大康的手机上不是收到条提醒他的短信嘛,只可惜那个号码是个一次性的号码,没法追查是谁发的。”

安义胸中发闷,“那不是搞了半天还不能结案嘛。”

这时田春达突然开口:“他没有同伙,这些不过是一个人的恶作剧而已。”

“恶作剧?这可差点又一条人命啊。”温言说道。

“他能在我们找到陈大康之前发短信提醒他,说明他很早就知道陈大康是凶手。这就有两种可能,一是他通过线索在我们之前找到了陈大康,二是他看见了凶手绑架死者或者目睹了他抛尸的过程。”

安义回忆道:“第一次最先发现死者的是两个拾荒者,第二次则是缉毒队的警察。”

田春达肃声道:“是缉毒队的谁?”

孟晓春翻了下资料道:“是李天鹏,队长怀疑是他?”

“等等,李天鹏,是不是那个之前想进我们队,后来被拒绝的那人啊?”郝东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珠子来回转动,突然一拍桌子,“我想起来了,我在第一个现场的时候看到过他,他还跟我打招呼呢。”

郝东的话更加证实了田春达的判断,他冷声道:“一个缉毒队的队员怎么可能会出现在那里,郝东,去查一下他今天在不在局里。”

没过一会郝东又闪进了会议室,“队长,他今天没在队里。”

田春达当机立断,“走,去他家。”

到了李天鹏家的楼下,田春达让郝东跟他一块上去。

李天鹏从家里门口的屏幕上看到楼下田春达和另一个刑警,心中顿时惴惴不安起来,这时候刑侦支队的队长突然找上门莫不是他们发现了什么?他想了几秒后还是给他们开了门。在他们上楼的这段时间,李天鹏回想着自己做的事情,觉得应该没有留下什么痕迹和破绽,所以等到开门时,他面上已经恢复了平静。

“田队长,您怎么来了,找我有什么事吗?”李天鹏有些惊讶地问,却看到田春达一脸冰冷。

李天鹏带着他们来到客厅坐下,又去泡了两杯茶,却见田春达还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沉着脸闷声不说话。他心想田春达虽然是局里出了名的脾气差,但这幅样子却是从来没见过的,他心里觉得奇怪,但也没问什么,等着他们说此行来的目的。

郝东拿起茶杯闻了闻,随后又放回了桌子上,这才开口道:“是这样的,之前陈大康的案子想必李警官也有所了解吧。”

李天鹏心中有些慌乱,抓着杯子的手不断摩擦着杯子,但还是装作镇定道:“哦,知道,是那个残害了两名孕妇的犯人。”

郝东说:“没错,今天早上我们已经把凶手抓获了,但是我们怀疑他还有帮凶。”

“你的意思是还有另外一个凶手?”李天鹏小心翼翼地问:“依据是什么?”

“陈大康患有疾病,我们认为如果是他一个人犯案,要完成这些很有难度,因此有帮凶的可能性很高。”

李天鹏放下心来,心中闪过一丝鄙夷,心想原来刑侦支队也不过如此,“那你们来找我是…….”

郝东没有错过李天鹏微微翘起的嘴角。眨了下眼继续道:“李警官是最先发现第二位死者尸体的吧,有可能正是凶手抛尸的时候,所以麻烦李警官再回忆一下,有没有看到凶手的车,一辆白色的面包车。”郝东从包里取出一张照片放在桌上。

李天鹏装样子的扫了一眼就对郝东摇了摇头,“抱歉,没有,我到那边的时候没有看到一辆车经过那里。”

“实不相瞒,我们刑侦支队现在碰到了难题,我们想听听李警官对这个案件的看法。”

“这,我的看法。”李天鹏下意识地看了看田春达,果然脸色越来越差。

郝东面无表情地说道:“我听说李警官一直表现出色,我在局长那里也听到过他对你的赞许,而且李警官似乎之前也想进入刑侦支队。”

李天鹏在心里暗笑,面上却谦虚道:“是啊,可惜我自己能力不够,田队长没看上我。”

心理分析助破案5 “李警官不妨说一说,也是帮助我们尽快结案。”郝东刚说完,就听见坐在旁边的田春达冷哼一声。

“其实我觉得有同伙的可能性不大,死者是孕妇,本来就是比较柔弱的群体,凶手即使生病,但也是成年男子,从背后拿木棍敲昏后完全可以制服死者。”

“拿木棍?为什么不是铁棍或者榔头?”田春达这时提出质问。

李天鹏一慌,自觉透露了不应该说的东西,心里一紧,放下杯子,慌忙辩解道:“这,我就是拿木棍打个比方,我觉得木棍很常见,也不会一下子把死者打死。”

“你怎么知道凶手只是想敲晕死者而不是直接打死呢。”田春达继续质问。

李天鹏心中更乱,“这,不是……”

“李天鹏你明明目睹了凶手第一次抛尸,你早知道凶手是谁,不但没有上报,相反给凶手发短信,在医院门口威胁群众造成事端,不都是你做的嘛!”

“田队长,你在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

田春达双手抱胸,盯着他说,“凶手的名字现在还没有向公众公开,除了刑侦支队之外没有人知道,李天鹏你是从哪听说的?”

李天鹏额头上满是汗,指着郝东道:“是他说的啊。”

郝东抬眼看他,“我说的是陈大康的案子,我可没说是这次的案子。”

田春达冷笑一声,接着道:“陈大康开的是一辆白色面包车,而我们前面给你看的照片是一辆白色轿车,你却连看都没看就急着否定。所以你分明是见过他的车。案件的细节根本没有公布,你却知道凶手是用木棍敲昏孕妇的。”

田春达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李天鹏,“你觉得这些证据够不够?”

李天鹏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这个大案破了不久,南山市刑侦支队又接到一个凶案。这个凶案的死者韩丽苹是个公共人物,现在当红的影视明星。

5

孟晓春手里拿着尸检报告,向刑侦支队的人介绍死者情况,“死者韩丽苹,女性,29岁,职业为演员。死亡原因是因为手腕动脉割断,导致失血性休克死亡。死后被凶手进行奸-尸,在死者阴-道内发现了安全套的残留,但并未留下凶手的DNA。”

郝东听了忍不住用胳膊撞了撞旁边的安义,低声道:“奸-尸!那么变-态。”

孟晓春有些不满地瞥了郝东一眼,嘴上接着道:“死亡时间是上周日晚上十点到十一点之间,第二天早上六点保姆上班后发现死者浑身是血,躺在床上。大门和窗户都没有强行进入的痕迹。而从凶手的行为来看,我认为凶手是一个恋尸癖,鲜血和尸体能给他带来快感。”

田春达认为现在就为凶手定性还为时过早,并没有接孟晓春的话,而是转移了话题,“现在有嫌疑人了吗?”

向海洋回答道:“有,盛辉公司的董事长,古闻章。”

郝东挠了挠脸,“韩丽苹不就是他公司旗下的艺人吗?”

向海洋点头,“没错,但两人的关系并不是那么简单。韩丽苹一直是古闻章的情人,并且在案发那天,韩丽苹约古闻章晚上9点到她家,那与她的死亡时间也符合。”

之前一直脸色不好的韩光出声道:“但是古闻章却有不在场证明,讽刺的是证明人正是他的妻子。她说他们整晚都在一起,古闻章没有出过家门。而且我们除此之外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古闻章当晚到过韩丽苹的家。”

郝东听了,上嘴唇不明显地上抬了一下,鼻子里哼了一声, “他妻子自然会帮着他这么说,古闻章的私生活向来不检点,情人更是数也数不过来,难保之前没有发生过类似的事情。”

孟晓春看着田春达问:“田队,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田春达说道:“今天晚上古闻章的公司有一场公开活动,他到时也会出席。我们去看看,也许能发现什么情况。”

古闻章这次活动举办在一家五星级酒店,同样也是古氏的产业,而今天是活动是庆祝这家酒店开业十周。庆典在楼前的广场上举行。到场的除了古氏商界的朋友,还有盛辉旗下的明星、模特都到场祝贺,衣着装扮俨然不输走红毯的架势。

田春达和助手坐在一个角落里,暗中观察着场内的情况。

“哟,这不是田队长嘛。”一个高亮的男声在他们身旁响起。

田春达转头看去,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笑着向他们走过来,身边还有一男一女。

男人看上去三十多岁,穿着讲究,他走到他们面前,伸手想要拍拍田春达的肩膀,却被田春达暗暗避开了,他也没有在意。“田队长不是一直很忙么?怎么有空来参加我们的活动?”他没等回答接着又说:“来找我什么事,还是韩丽苹的案子?”

田春达冷冷地说:“想问你几个问题。”

“想问什么?”

田春达问道:“韩丽苹是你的情人?”

古闻章非常坦然地承认了,“是,没错。”

田春达继续问:“作为情人,你觉得她怎么样?”

古闻章笑容轻佻,“很好啊,性格好,床上又很性感。”

“所以你对她很满意?”

“各求所需嘛。”

……

问话间,突然一个戴眼镜的男人急匆匆地走到古闻章的身旁,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古闻章听了点点头,对田春达道:“我有事要办一下,田队长好好玩,我就先走了。”

田春达这时对旁边的安义刑警说:“如果你认为这次的凶手是个恋尸癖,那么古闻章肯定不是凶手,虽然他不是什么好人,但他也不是变态。”

安义眼睛紧紧盯着田春达,“田队,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而就在这时他们不远处的人群却发出了阵阵尖叫声,人群立刻骚动起来。

“啊啊!”

“我的天哪!谁从楼上跳下来了!”

“有人跳楼了!”

“快叫救护车!”

突如其来的变化硬生生地打断了刑警的谈话,五个人马上反应过来,向人群中心冲去。

“警察!快让开,快点!”

田春达和郝东最先挤了进去,看到眼前的一幕两人都有些发愣。

红色的地毯上一个穿着高级定制西装的男人身体朝下躺在那里,他的下身什么都没穿,暴露在阴冷的空气中,殷红的血慢慢溢出,浸染了他身下的红毯,那双眼睛瞪大着,却再也看不到这个世界。

谁也没想到死的居然会是古闻章。 而且还是这样的死法。

现场迅速被控制起来,刑侦支队的其他人员也很快赶到酒店。

安义看着古闻章的尸体,纳闷道:“这是什么情况,畏罪自杀?”

正在做检查的孟晓春听了抬起头,无语地道:“你见过跳楼自杀的人穿着西装然后把裤子全脱掉的?古闻章还是个公众人物呢。”

安义也觉得不太现实,吧唧了下嘴,不说话了。

另一个法医看着有些触目惊心的尸体问:“他这是从几楼跳下来的啊?”

赵强抬头看着灯火通明的酒店,感叹道:“14楼,14,要死,这数字还真是不吉利。”

而此时田春达等人已经赶到了14楼的那个古闻章坠楼的房间。

房间里有着淡淡的酒味,地上是一瓶倒翻的酒瓶和一条黑色的裤子,看上去就是古闻章之前穿的,房间里的窗户大开着,显然古闻章就是从这里坠楼的。

田春达问向海洋:“监控摄像看得怎么样?”

心理分析助破案6 “队长,古闻章是7点16分独自一人进入房间的,7点24分坠楼,这段时间包括你们进房间之前没有任何人进入或离开房间,而且这个房间是古闻章专用的,除了打扫卫生的阿姨在今天早上进入过房间外,没有人进来过。”

田春达道:“所以说古闻章坠楼的时候房间里没有其他人。”

安义看了地上的酒瓶推测道:“会不会是古闻章喝醉了酒然后神志不清,所以才会失足从这里摔了下去。”

郝东却觉得有些奇怪,“神志不清到把裤子都给脱了?”

郝东看着地上的被酒弄湿的裤子,摸了摸下巴,“你们觉得在什么情况下,古闻章会只脱裤子。”

向海洋有些讽刺地道:“呵,在他面前有个女人的时候。”

田春达抬头看了他一眼,又转脸看安义,想让他说说看法。

安义抓了抓头发,不太确定地说道:“嗯,会不会是因为他的裤子弄脏了。”

田春达点头,“没错,如果他的裤子弄脏了,那么他就会到房间里来换裤子。”

郝东道:“然后他就脱了裤子去跳楼了?”

田春达不紧不慢地道:“脱了裤子他当然不会去跳楼,但如果他被人下药了,还是致幻剂的话,就不同了。”

“致幻剂?”

田春达指了指墙壁,“这个房间也很有意思,墙纸是红色的,那么在致幻剂的影响下,这些在古闻章的眼里会是什么?”

安义啊了一声,脱口而出道:“红色,火焰!”

田春达又点头,“在他的眼里就是房间着火了,而他想要灭火,但是他身边唯一的水源却是一瓶酒,酒打翻后,酒的味道会让他觉得火势更大了。”

安义吃惊道:“所以情急之下,他只有选择从窗户跳下去。”

田春达最后道:“当然,这只是我的推测。”

从酒店里出来,他们又找到了之前和古闻章耳语的那个男人,男人名叫陈依亭,是古闻章的助理,他也是最后和古闻章说话的人。之前古闻章提到过要去接待的贵客,陈依亭却表示并不知情,古闻章只是让他到了7点去提醒他,并没有说过要去干什么,去见什么人,而他通知完古闻章后就去招待其他客人了。

杀害韩丽苹的凶手还没有找到,而现在唯一的嫌疑人却直接死在了刑警们的眼前。并且目前也还不能确定是自杀还是他杀,如果是他杀,又是怎样在房间里只有古闻章一人的情况下实施的呢?每一个刑警的表情都不太好,如今已经是两名公众人物相继死亡,他们的压力也是越来越大。

搜查完酒店后,刑警们一同回了公安局,不久后孟晓春就拿着尸检报告进了办公室。

第一句话就让刑警们瞪大了眼睛。

“在古闻章的体内发现了致幻剂。”

田春达平静地说道:“看来我的猜测没错。”

孟晓春又说:“致幻剂应该是混在酒里被古闻章喝下去的,张法医正在检验从酒店带回来的所有的酒瓶和酒杯,量有点多,我先去帮忙了,等有了结果再来汇报。”

郝东道:“如果古闻章是被人下了药,那这显然就是他杀了。”

向海洋说:“杀害韩丽苹的凶手和给古闻章下药的人是不是一个人呢?”

田春达道:“他们之间有一定的联系,都是公众人物并且两人是情人关系。” 田春达点燃一颗烟后又说: “韩丽苹被发现浑身赤-裸躺在自己家里的床上,并且被奸-尸。而古闻章在自己酒店的宴会上,下身赤-裸的坠楼,他们最后展现给世人的都是他们最不堪的样子。这也是凶手想要达到的目的,如果凶手是一个人,那他的目的就是惩罚。”

郝东接了一句:“所以是仇杀?”

田春达觉得虽然可能有同一人作案的可能性,但过早的下定论反而会给破案制造问题。

田春达指示道:“孟晓春和安义去查一查韩丽苹各方面的社会关系,向海洋去调出韩丽苹家附近的监控,其他人跟我去她家里。”

韩丽苹的家在一片豪宅区中,原本精致豪华的家里如今却变得冷冷清清,门口被围起了警戒线,除了警方外任何人不得进入。

韩丽苹的卧室还保持着案发时的样子,床单上和地上的血迹早已变了颜色,却依旧触目惊心。昔日在荧幕前光鲜亮丽的女人惨死在自己家中,不得不让人叹息。

床旁边的化妆桌上,放着各种品牌的护肤品和化妆品,化妆镜前面还摆着一瓶卸妆油和已经用过的几片化妆棉,显然韩丽苹在被害前,正在卸妆。

郝东拿着鉴定科拍的现场照片,又看着那几片化妆棉,皱着眉头,有些不解地问:“韩丽苹死前已经卸了妆,可是为什么她被害时却是涂着口红的?”

韩光说道:“说不定她口红还没卸就被杀害了呢。”

郝东指着化妆棉,“可你看化妆棉上有红色的口红印啊。”

田春达接口道:“那就说明这口红是很可能是凶手给韩丽苹涂的。”

“等等,我去问问孟晓春。”郝东用手机拍下了桌子上口红,发给了孟晓春。

很快,孟晓春的电话就打了过来,“怎么,要给我买口红?”

“我汗,这是在韩丽苹家里找到的口红。”

孟晓春听了立刻在手机那头大叫起来:“什么?她家里的?韩丽苹居然会用这种口红!这款口红十块钱就能买到的啊,劣质得不得了,我一同学大学的时候在网上买着玩的,用了一次就扔了。”

“行,回去带给你检验啊。”

郝东挂了电话对田春达道:“队长,孟晓春说这种口红十块钱就能买到。”

一支便宜劣质的口红出现在一个当红女明星的家里,而在她卸妆之后,死时却涂着那只口红。

“如果这只口红是凶手的,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韩光抓着耳朵嘀咕着,突然抬头道:“队长,凶手不会是女的吧?”

郝东眨了眨眼:“女的?好像不太可能。”

韩光摸了摸鼻子,底气不足声音也低了下去,“也是啊,可一个大男人还带着口红,多恶心啊。”

“这也不足为奇,他喜欢完全控制女人,并且用自己的东西给她做上自己的记号,或许这个牌子的口红是他以前喜欢的女人用的,所以他想要把韩丽苹塑造成那个女人的样子。”田春达分析说。

田春达的手机响了起来,是向海洋打来的。“队长,我看了当天的监控,据保安说,那天晚上韩丽苹要求把她家附近的监控关掉,所以案发时间她家附近的监控是没有工作的,并没有拍下进入她房子的人,但是我在其它的监控那里看到了一个人一闪而过,戴着墨镜,只露出一个侧面,但我可以肯定,她是古闻章的太太,梁若兰。”

自己的丈夫和丈夫的情人相继被杀,而妻子恰恰却在丈夫情人被杀的当晚经过她的住所。这很可疑呀。田春达认为有必要去找梁若兰询问。

面对警察的上门询问,梁若兰出人意料地没有丝毫的慌张,看到田春达他们进了家,还吩咐管家准备茶水。

即使在家里,梁若兰还是穿着讲究,她的脸上看不出半点刚刚失去丈夫的悲痛,她只是优雅地坐在沙发上,淡笑着看着他们。

她拿起桌子上的红茶喝了一口,“你们是来告诉我杀害我丈夫的人是谁的?”

田春达一下子抓住了梁若兰话中的问题,“梁女士怎么知道你丈夫是被杀的,而不是自杀呢?”

心理分析助破案7 “呵呵。”梁若兰轻笑起来,仿佛是觉得这话太搞笑,她笑了一会儿才又开口道:“一个又有钱,又有势,身边又有那么多女人的男人,会在自己酒店的庆典上跳楼自杀?就算别人信,我可是和他共同生活了好多年的人,他是怎样的人我还不了解嘛,他可舍不得这么早死呢,留下家产给我?他可不甘心。”

田春达却不罢休,继续问道:“刚才你说他身边有那么多女人,而之前死的韩丽苹也是他的情妇之一,他外面有那么多女人,你就甘心?不会恨他吗?”

梁若兰无所谓地笑了笑,“恨!恨他多浪费感情,早两年也许还会有些不甘,为什么他身边总会有那么多女人,可生活哪有这么如意的,我拥有了那么多,当然就要失去一些,我早就看开了,反正我的位置永远都不会变,又何必在意些小姑娘呢。”

田春达听了依旧紧逼道:“可如果有人威胁到你的地位了呢,比如韩丽苹。”

梁若兰却渐渐听出了田春达话中的意思,挑眉道:“哦,我听出来了,你们是怀疑我杀害了韩丽苹和我丈夫吧。”

田春达开口道:“梁女士,韩丽苹被害的当晚你是不是去过她家?”

梁若兰丝毫没有遮遮掩掩,而是坦然承认了,“是啊,我是去过,可你们知道我为什么要去吗?韩丽苹的确想要动摇我的位置,但古闻章怎么可能同意呢?古闻章喜欢知趣懂事的女人,可不喜欢得寸进尺的女人,所以那天晚上我去就是给韩丽苹送分手费的,只是我没见到她人,之后就回家了,第二天才知道她在家被杀害了。”

临走时,梁若兰将刑警们送到门口,她神情优雅,没有一丝破绽,“如果你们查到谁是凶手记得通知我一声,要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随时可以来找我。”

说完这些,她回身进入了这栋豪华但却显得格外空荡的别墅。

梁若兰有些疲惫地坐到沙发上,沙发对面的墙壁上还挂着他们的婚纱照,照片上的自己年轻还带着些羞涩,她挽着的古闻章眉眼里都是笑容。她突然想到他们第一次见面对的时候,一个是刚从国外回来的满是冲劲的女孩,一个是从家族里独自出来打拼的男孩,那时的他们都有着自己的骄傲,有着自己的坚持,他们彼此吸引、彼此信任、彼此相爱,即使事业上各有不顺,但只要回到家,他们就会感到幸福,因为他们彼此拥有。

她叹息一声,是什么时候他们开始渐渐疏离,是从事业越来越成功让他们无暇顾及对方?还是她开始猜测嫉妒出现在古闻章身边的每一个女人?他们原本满满的爱情在一次又一次的冲突中被击破,直到最后被消耗殆尽。

就像是这个家,他们一同奋斗筑起的家,最后却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她用手摸了摸脸颊上的泪水,她以为自己一点都不在意,但是原来,在失去这个男人的时候,她终究还是会寂寞的。

“我们就这么走了?梁若兰并不能证明她那天晚上没有进过韩丽苹的家啊。”安义皱着眉头,有些不甘心。

田春达却冷静道:“可我们同样没有证据。”

安义依旧不甘心,“那也不能…”

韩光说:“你之前不是说过不可能是女人作案的吗?”

安义辩解道:“那是因为我那时并不知道梁若兰那晚就在那里。”

一直默默不语的温言突然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我觉得梁若兰不像是凶手。”

田春达对温言道:“你为什么觉得梁若兰不是凶手。”

温言慢慢吞吞地道:“还是那只口红,我觉得那只口红是对于凶手有着某种意义的,但是我觉得她不属于梁若兰。”

田春达摸了摸下巴,接口道:“温言的想法应该没有错,梁若兰不是凶手。如果口红、致幻剂都是原来发生在凶手身上的,这些她用来杀人的手段是曾经经历过的。所以我觉得温言猜测并没有错,凶手是个女人,只不过她是一个受过伤害的女人。”

9

孟晓春见田春达他们一回来就汇报了自己发现的线索,“队长,我们去查了韩丽苹的社会关系,发现她和一些富商关系密切,而且那些富商不定期会给韩丽苹的账户里汇钱,都是大额的。”

一旁的韩光补充道:“然后我发现韩丽苹每个月都会到一个高档会所,还会带一些明星和模特一起去和富商会面,所以我怀疑韩丽苹可能是帮那些明星和富商牵线,做金钱交易。”

田春达听了点点头,微一思索道:“也许其中有些人并不是自愿的,所以才会想要报复韩丽苹。”

韩光说:“可我们并没有涉及到这些交易的明星、模特的名单。”

田春达:“但也许韩丽苹会有。”

韩光毫不犹豫地拍拍胸脯,十分豪气地道:“行,队长你放心,她的电脑归我处理了,曾经在她电脑里出现过的主要人物,我都能给你找出来。”

“不”田春达却摇了头,“她应该不会把名单放在电脑里,如果被人黑了电脑,那这些交易都会被曝光,她不会这么不小心。”

孟晓春想了想,猜测到:“会不会这些名单都是韩丽苹手写的呢?”

郝东摸着下巴想,“那她会放在哪里?家里的保险箱?难道存在银行里的金库里了?”

田春达说道:“我们需要回韩丽苹的家里看看。”

进了韩丽苹的家。田春达一边往房子里走一边推测:“名单不会很大,她可能经常会用到,所以应该是一个很明显的位置;不会是保险箱,因为反而不安全;她是明星,会下意识地把自己的生活和外界隔开,所以不会在卧室,也不可能在客厅,那就应该在书房。”

田春达说着走进书房,书房的一边放着一排书架,上面的书不是很所,旁边是一个小型沙发,而在房间的另一边是一个书桌,在它的旁边是一个展示架,上面放着各种奖杯和证书,前面还摆放着几个相框,都是她自己的照片。

田春达低头思索了一下,便走到展示架前,将那几个相框拆开,果然在夹层里找到了一本小本子。

郝东对田春达找东西的实力已经见证过了,现在再看到还是震惊加佩服,他不禁感叹道:“田队,不会我们的东西放在哪里你都知道吧。”

田春达面无表情地道:“你的手机和钱包都在你的口袋里。”

打开本子一看,上面果然记录着很多人的名字,数量之多让田春达看了吃了一惊,“哇,居然有那么多的人,原来韩丽苹不光是演员,还是个拉皮条的啊,这种事情看来她已经做了很多年了。”

而郝东却又注意到了一些细节,“咦,你们看,这上面怎么好多名字都被划掉了?”

田春达将本子收了起来,“被划掉的名字应该是韩丽苹不再联系的那些人,我们要找的凶手很有可能就在这些被划掉的名字里面。”

回到公安局,田春达将这本本子交给韩光,让他把本子上所有被划掉名字的信息全部调出来“要查的这个人现在已经不是明星或者模特,家乡并不是南山市,但是现在居住在南山市,家境不是太好。”

韩光在键盘上快速地操作了一下,说“这么一筛选的话,还剩6个人了。”

田春达指示:“大家分头行动,联系这6个人。”

联系了很长时间,但结果却并不如人意,其中三个人当时并不在南山市,而还有两个人也能证明当时并不可能出现在韩丽苹的家里,而最后一位则在几年前突然消失了。

心理分析助破案8 联系黄京京的郝东道:“我打了黄京京的手机,接电话的却是古闻章的助理,陈依亭,据他说,他和黄京京算是青梅竹马,从小在一块在东阳市长大的,后来一起到了南山市工作,黄京京因为长得漂亮,所以就去做了群众演员。但是三年前开始黄京京突然没法联系上了。她的东西都放在租住的地方,衣服、行李包括手机都在那里,但是人却再也联系不到了。所以陈依亭一直保留着黄京京的手机,希望有一天能找到她。只是已经过去了三年,黄京京却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田春达问:“那黄京京还有什么亲人吗?”

“只剩下她的继父了,可她到南山市就是为了避开她的继父。据陈依亭说黄京京似乎很怕她的继父,但是并没有听到过她继父打骂她的话,所以原因他也不清楚。而陈依亭在黄京京失踪后也回老家找过,甚至还找到了她的继父,但是都没有黄京京的消息。”

“韩光,去查一查黄京京失踪前的通话记录。”

没想到这一查可不得了,黄京京失踪前几天一直在给一个人打电话,而那个人竟然是古闻章,更让人震惊的是黄京京失踪前还做过人流。

做人流的当天还给古闻章打过电话,这就不能不让你联想到黄京京肚子里的孩子和古闻章的关系了。

这下子,这次案子的两个受害者似乎再次被串联起来,韩丽苹曾经帮黄京京和富商牵过线,只是还不能确定是不是黄京京自愿的。而黄京京也认识古闻章,甚至两人还不是普通的关系,更有可能黄京京还怀了古闻章的孩子。

田春达消化了一下这么多的信息,大胆推测道:“难道黄京京并没有死,现在来报复韩丽苹和古闻章?”

任何人生活在这个世界上都会留下自己的痕迹,而黄京京失踪三年,却没有人看到她,没有人知道她现在在哪。

田春达又猜测:“会不会她已经改了名字,所以这么多年都没有她的线索。”

田春达继续分析道,“韩丽苹的房子并没有强行进入的痕迹,说明韩丽苹是主动开门让凶手进来的。三年不见,韩丽苹根本不可能还会记得黄京京,而且那时候她约了古闻章要来,这种情况下她更加不会让门外的女人进来。但是为什么韩丽苹会让她进来呢?只有一个原因,她认识这个敲门的女人,并且是她非常熟悉的人。”

10

陈依亭坐在沙发上看着桌子上的那部已经有些老旧的手机,下午的时候当它的屏幕亮起来的时候,没人能知道他有多么的激动,他几乎是颤抖着接起电话,这个等了三年的电话。

黄京京失踪了三年,他就一直等了三年,即使有人说他傻,说黄京京肯定已经死了,但他从来没有放弃过,他一心想要寻找那个扎着马尾,笑起来有些羞涩的女孩,那个叫着他依亭哥哥,总是给他烧菜的女孩。

所以有时候连他自己也觉得他有些神经质,有时候会出现幻听已经手机响了,有时候会时不时看看手机是不是没电了,怕万一京京这时候给他打电话他接不到,甚至走在路上,看到和京京有些像的女孩,他都会冲过去看,自己的行为或许在别人眼里就是可笑,有病,但是他心里就是这么坚持着。

时隔三年响起的这通电话,虽然不是京京打来的,但是让他心里又燃起了一丝希望,他突然觉得也许他真的可以再见到黄京京,不会管她这三年发生了什么,只要她愿意,他可以更好地照顾她。

门外突然传来的敲门声,打断了陈依亭的思绪,他收起桌子上的手机走到门口开了门。

门口的女孩让陈依亭有些意外,“黄婷?你怎么来了?”

黄婷嘟着嘴径自往房间里走,气呼呼地坐到沙发上,抱怨道:“刚才给你打了好几个电话你都不接,我还以为你出事了呢,就跑来看看啦。”

陈依亭手忙脚乱地找自己的手机,果真上面有好几个黄婷打来的电话,只不过那时他正在和警察说黄京京的事情,所以并没有接,“啊,黄婷,实在是不好意思,我可能没注意到,刚才京京的手机响了,你知道的,一下子脑子就乱了。”

黄婷愣了一下,面露惊讶,“怎么?京京姐回来了?你可找了她三年了呀,她回来了,你们就可以见面了吧。”

陈依亭苦笑道:“不是京京打来的,是一个警察,问了一下京京的情况,但是我觉得说不定真的能找到京京呢。”

黄婷看着他的样子,笑了起来,“恩,是啊,你肯定能找到的。”

听了田春达的分析后,赵强疑惑道:“如果黄京京改了身份待在韩丽苹身边,即使韩丽苹没有认出她来,可韩丽苹和古闻章走得这么近,古闻章也认不出来吗?还有陈依亭,他们是青梅竹马,还找了她三年,肯定能认出来啊。”

一旁的孟晓春琢磨了一下,想到了一个惊人的猜想,“等等,要是黄京京不光改了身份,而是整容了呢!”

安义道:“整容?”

孟晓春接着道:“是啊,如果是大面积的整容,她整成了另外一个脸,那看上去完全就是另外一个人了。”

田春达点头,“即使她整了容,有些东西却是无法改变的。韩光,查查韩丽苹身边的人,包括她工作上的工作人员,符合黄京京身高的还有近两年生活工作上发生变化的。”

“是,队长,包在我身上。”

这时向海洋走了进来,说道:“田队,我们找到了古闻章体内致幻剂的来源,据那个卖货的人说是一个年轻的女人买的。”

根据那人的描述,人像拼图很快就完成了。

孟晓春感叹道:“哇,冰山美人哪。”

“这个女人我看着好像有点眼熟。”郝东有着看人不忘的记忆力,所以他这么说就证明他肯定是见过这个女人的。

孟晓春鼓励他,“郝东,别急,慢慢想。”

郝东皱着眉头咬着嘴唇苦思冥想起来,突然瞪大眼睛道:“啊,对了,如果没有这么浓的妆的话,她确实很像一个人,是韩丽苹的一个女助理,姓黄。”

向海洋赶紧在之前找到的人中搜索了一下,“有了,队长,是黄婷!”向海洋把她的资料调了出来,“黄婷是名孤儿,一直住在南山市,是名超市营业员,三年前得了胃癌住院,第二年就成了韩丽苹的助理,而且体检时身体一切正常。”

“天哪,她不会是整容整成了黄婷的样子,然后完全顶替了她的身份!”孟晓春说。

田春达当机立断道:“向海洋,查到她的住址,我们去她的家里和公司。”

黄婷家里没有人,田春达他们赶到黄婷的公司,结果黄婷今天也没有上班。

正下楼往外走的陈依亭看到了他们,停下脚步问:“你们找谁?”

“知道黄婷在哪吗?”

“昨天她找过我,说她今天有事请假,所以没来上班,怎么了?她出什么事了?” 看到田春达的表情,陈依亭感觉肯定是黄婷发生了什么事情,神情立马紧张起来。

看来是因为郝东找过陈依亭所以引起了黄婷的警惕。

田春达又问:“黄京京的继父现在住在哪?”

“住在东阳市。”陈依亭这下听出不对劲来,“等等,这跟黄婷有什么关系?”

“她应该是去找她继父了。”田春达没时间跟他解释,马上拨通了孟晓春的电话,“马上通知东阳市的警方,让他们现在赶到黄京京继父的家里,她现在可能就在那里。”

心理分析助破案9 陈依亭瞪大眼睛简直不敢相信他听到的名字,“京京!你刚才说京京!你们找到她了吗?”

“安静点。”田春达面无表情地看着陈依亭,然后对安义道:“把他带上吧,有用。”

东阳市的警察虽然很快出警,但还是晚到了一步,黄京京的继父周成伟家里的门大开着,但周成伟却已经不在了。

因为东阳市距离南山市不太远,所以田春达和部下也驱车前往那里,接到电话的田春达沉着脸挂了电话,对后座的陈依亭道:“黄京京原来的家在哪里?”

“那里已经拆迁了,但位置我记得。” 陈依亭已经不知道此时应该是什么心情了,他不知道此去能不能见到黄京京,或者说是见到怎样的黄京京,他应该对她说些什么,或者她又会对他说些什么,他不敢想,也不想去想,索性一门心思给田春达指路。

黄京京和陈依亭原来住的地方已经全部被拆迁,房子已经被夷为平地,上面正在建造工厂,周围仍然找不到黄婷,或者说黄京京和她继父的踪迹。

孟晓春看着不远处的那座山,问陈依亭:“那里是什么地方?”

陈依亭道:“我们叫它鬼山,小时候我和京京经常去那里探险。”

安义听了问道:“为什么叫鬼山?难不成闹鬼?”

陈依亭解释道:“因为那里有一片墓地,村里的人去世了都是葬在那里。”

注意到孟晓春的话,田春达转过头问她:“你觉得他们会在哪里?”

孟晓春点头。

众人开车来到山下,那里果然停在一辆车,而车主正是黄京京的继父周成伟,车还有一些温度,显然是刚到不久。

留了一些警察在山下守着,安义也被留在山下,而田春达带着其他人往山上爬。

“啊,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给你钱,你别杀我!”又走了十多分钟,突然不远处传来了男人的喊叫声,众人赶紧循着声音往上方前进。

没走多远在一块平地上就看到了拿着尖刀的黄婷和跪在地上求饶的周成伟,他的旁边是一块很简易的墓碑,但上面刻的字却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惊住了。

黄京京之墓。

黄京京难道真的已经死了?

“京京,京京。”陈依亭看着墓碑上的字,感觉如遭雷劈,他找了三年的人,如今出现在他面前的居然就是这个墓碑,他一下子瘫倒在地上,直愣愣地看着前方,脑子里一片空白。

拿着刀的黄婷注意到了身后过来的警察,把刀架在周成伟的脖子上,周成伟全身被捆绑着,一动都不能动,看到警察后,拼命大喊:“警察,快来救我!快把这疯女人毙了!”

“你给我闭嘴!”黄婷恶狠狠地道,同时握刀的手往稍稍一用力,周成伟的脖子上就出现了一道血痕。

周成伟顿时感到脖子后面一疼,他拼命扭动着,继续乱叫起来:“啊啊啊,不要乱来,快来救我!我不想死!”

黄婷直接重重踹了他一脚,威胁到:“再叫我马上把你杀了!”

果然周成伟哆嗦着不敢再说话了。

田春达走到最前面向她喊话:“黄婷,快放下刀,我们已经掌握了你先后杀害了韩丽苹和古闻章的证据。”

黄婷冷冷地笑着,看着她前面的警察没有一点的慌张,“是,我承认,韩丽苹和古闻章都是我杀死的,那是他们罪有应得。”

田春达开口道:“那你脚下的这个男人呢?”

黄婷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又踹了周成伟一脚,“让这个禽兽自己说,你都对黄京京做过些什么?”

周成伟听了却死命摇头,哭喊着:“没有,我什么都没对她做过。”

黄婷冲他吼叫:“没有做过!你敢说你没有做过!”

田春达眯了下眼睛,对周成伟开口道:“你糟蹋过她,对吗?”

“我…我…”周成伟抖得更厉害了,似乎被说中了。

“快点说!是不是?”黄婷的刀又往里进了一点。

周成伟一下子闭上眼睛苦求道:“我说,我说,我是干过,就,就一次,一次。”

黄婷整个脸都阴沉下来,手臂因为愤怒发抖着,她咬着牙低吼道:“一次?你敢说就一次!从她7岁那年开始,一直到她14岁,是一次吗?”

黄婷的怒吼就像是一块石头压在每个人的心里,黄京京小时候究竟经历过什么,他们没有办法想象,7岁到14岁,她居然一直受着自己继父的侵犯,而他的继父却没有受到任何的法律制裁。

陈依亭脸色惨白,这样的冲击让他快要支撑不住了,他只知道黄京京一直躲避着她的继父,他原以为是她继父经常打骂她,但他万万没有想过黄京京居然受着这样的痛苦,她在他面前总是淡淡微笑着,自己被父母打了她还会拿糖来安慰自己,他以为自己能成为黄京京的依靠,结果他其实什么都不知道,那些在京京身上发生的事情,他什么都不知道。

周成伟的脸上满是眼泪和鼻涕,他不可置信地看着黄婷,惊恐地道:“你,怎么知道的?你难道是黄京京?不,不可能,她不是死了吗,你是鬼?”

黄婷看着她身后的墓碑冷冷道:“黄京京已经死了。”

孟晓春往前走了两步,漆黑的眼睛看着她的脸,“那你又是谁?你不是黄京京,也不是黄婷,你是谁?”

黄婷拿着刀的手一顿,眯着眼睛看着孟晓春,没有说话。

孟晓春问:“你叫什么名字?”

她慢慢摇了摇头,淡然道:“我没有名字。”

田春达说:“你的身份是保护者,你一直在保护黄京京。”

她看着田春达没有说话,不置可否。

田春达继续道:“工作时出现的是黄婷,杀人时又变成了你。”

旁边的人都听着有些晕,怎么一会儿黄京京,一会儿黄婷,一会儿又是你。

她听着却淡淡地笑了,用有些探究的目光看着田春达,“你居然都知道?”

“黄婷是什么时候出现的?”田春达顿了一下,“黄婷应该说是黄京京的第二人格。”

“在她还是7岁的时候,被这个畜生强暴之后,京京去和她妈妈说了,可她的妈妈根本不相信京京说的话,还让她不要乱讲,哼。”她嘲讽地笑了下,“京京不能和任何人说,只有憋在心里,久而久之黄婷就出现了。不,那时候她不叫黄婷,她叫小兰,京京把小兰当做是朋友,这些不能告诉别人的事情都告诉了小兰,所以小兰知道京京所有的事情。”

田春达了然道:“所以一旦面对外面的人,其实出现的都是小兰,在小兰眼里这些事情都是她朋友发生的,她感受不到这种痛苦,也不会告诉任何人。”

她点头,“没错。”

田春达继续说:“之后呢?黄京京逃离了她的继父来到了南山市,重新开始生活,她做了演员然后遇到了韩丽苹。”

“那时候一个富商看上了京京,让韩丽苹给他牵线,那个女人帮京京化好妆,说是向她介绍一位导演,让她去试镜,结果,哼。”她的脸上浮现出愤怒的情绪。

田春达替她说道:“结果黄京京发生了与韩丽苹死时一样的事情。”

“可还没完,接着,在她最伤心最痛苦的时候,她遇到了古闻章,那时候古闻章已经有了老婆,但是京京太傻,后来居然怀上了古闻章的孩子。”

田春达说:“但古闻章不可能离婚,所以当黄京京告诉他时,他就让黄京京把孩子打掉,在孩子打掉之后,第三人格,也就是你出现了。”

“没错!”她瞪大着眼睛,愤然喊道:“京京打掉孩子后,还为他自杀过,可他呢?依旧是光鲜亮丽地出现在世人眼中,凭什么所有的伤害都要让京京承受!”

田春达依然面无表情地开口:“所以你决定报复那些人,那些伤害过黄京京的人。”

她狰狞地笑了笑,“是,我不会放过他们,于是我开始计划。机缘巧合之下,我认识了那个叫黄婷的女孩,她那时已经病得不行了,本身就是孤儿,还被男友抛弃,身边没有一个人,所以我和她说了京京的事,她就答应了。在她死后,我帮她安顿了后事,整了容,让小兰将她的身份取而代之,之后就做了韩丽苹的助理。现在韩丽苹死了,古闻章也死了,最后就该让京京的继父偿命!”

田春达冷声道:“他会受到法律制裁。”

她觉得可笑,“法律制裁?他们会认为京京是个疯子。你们听了难道不会这么觉得吗?他们会因为一个疯子的话而判他罪?”

田春达:“我保证。”

她摇了摇头,坚定地道:“我不会相信任何人,这世上没人可信。你现在这样说,不过是想让我先放下手上的刀,我不会信,京京也曾经相信韩丽苹,相信古闻章,可结果呢,她得到了什么?除了一次又一次的伤害,她什么都没得到!所以我能信的只有自己,只有自己握刀的手。”

田春达盯着她说:“把他杀了之后呢,你打算怎么做?黄京京可没有伤害过任何人。”

“我的身后无路可退,后面就是深渊,但我要做的事情都已经做完了,跳下去一切就都终结了。”她的语气显得格外轻描淡写。

田春达厉声道:“可你不是黄京京,你不能决定她的生命,就像你说的,你只是一个保护者,但你不能剥夺她的身体。”

“剥夺?京京早就已经死了,在她打掉孩子,选择自杀的时候,她就已经死了。不是我,是这个世界,是这个世界抹杀了她!”她吼叫着,表情狰狞,像是癫狂了一般。

“我求求你,你不要冲动。京京,京京,是我啊,陈依亭!京京,你不会有事的,我会保护你的!我小时候就答应要保护你的,可是我没有做到,但是以后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京京,相信我,相信我!”

她看着陈依亭跪在地上,撕裂地吼叫着,她皱着眉,强忍着内心里的突然出现的波动。

田春达知道陈依亭的话让原本一直沉睡着的黄京京有了反应。

她努力想把黄京京压制下去,“保护,你拿什么来保护,能保护她的只有我,是我替她报了仇,让她不会再受伤害。”

田春达出声想要唤起黄京京的意识,“黄京京,你不能再逃避了,这是你自己的身体,你受到过伤害,但是你眼前这个跪着的男人,在你沉睡的三年里,他也这样等了你三年,你没有错,你不需要消失。”

这时属于黄京京的声音响起:“我没有错吗?”

陈依亭惊喜地看着她,顿时潸然泪下,“京京!京京,你没有错…”

黄京京的身体现在重新又归由她自己控制,田春达知道现在是最好的时机,他慢慢往黄京京的方向走了几步,然后冲向了她。

但黄京京还是发现了田春达,她松开握刀的手向后退去。

“对不起。”她流着泪看着同样向她冲来的陈依亭道。

一切都结束了,她苦笑着向后倒去。

“京京!”

只是差一步,田春达放下手站在那里看着坠落的黄京京。

“京京,不,京京!”陈依亭跪在地上嘶吼着,不断用手砸向地面,“啊啊!”

孟晓春看着这短短时间内发生的一切,呆呆地站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死里逃生的周成伟被押了下去,混乱的场面一下子归于安静。

其他人都下了山,孟晓春走到田春达的旁边,看着黄京京跳下去的地方,低声说“她最后自己放弃了。”

田春达偏头看着她,她的脸上没有表情,说出的话平缓没有语调,但田春达却感受到了一种悲伤。

这个案子虽然最后成功破获,但是黄京京,其实既是凶手,同时又是受害者,她或许可恨,但也可怜,幼年的伤痛加上之后的遭遇,让她分离出来的第三人格过于极端,最终造成了她一生的悲剧。

追踪失踪者1 1

“卓然那边,查得怎么样了?”一早,田春达队长走进刑侦支队就问。

郝东刑警点了点头,说:“在兄弟省市同事的帮助下,目前我们查清楚了卓然的失踪过程。”

“嗯。”田春达示意郝东继续介绍。

郝东说:“卓然其实并不是自己创业而取得成功的女企业家。她大学毕业后,就嫁给了大她三十岁的男人。这个叫作皎义伦的男人,就是义伦实业的董事长。”

“哦,原来是傍大款啊。”安义刑警说。

郝东笑了笑说:“也可能是真爱吧,现在的年轻人不好说。卓然在义伦实业的基层单位工作了几年后,在两年前被提拔为公司的总经理。至于夫妻感情,这两人和外界交际的时候,都比较低调。外人的反映是,他们不那么亲密,但也不疏远,所以我们也没有查出什么所以然来。但是卓然失踪报警人是皎义伦。而且现在皎义伦年近六十,看起来也不像是会杀人作案的人。”

“那报案的过程是什么?”田春达问。

郝东说:“义伦实业有个规矩,就是平时节假日正式放假,但是大年初一这一天一般都会做一些宣传活动。皎义伦是1月中旬去欧洲参加一个什么会,因为会期的问题不能主持今年的宣传活动。皎义伦原定计划是除夕当天从国外赶回来,大概下午会抵达南山机场。以往皎义伦外出归来,都是由卓然驾车去接的。除夕夜,皎义伦在国外发送了微信视频,可是卓然没有接到。当时皎义伦以为卓然在准备公司春节的宣传活动,毕竟卓然是第一次独挑大梁嘛,所以他也没有在意。但是皎义伦乘坐了十个小时飞机,于今年春节,也就是2月8日下午五点左右抵达南山机场的时候,左找右找,就是没有看见卓然。看起来,卓然并没有按照既定计划来接他。当时皎义伦就打了电话给卓然,可是一直处于无法接通的状态。”

“这时候就失踪了?”田春达说。

郝东点点头,说:“皎义伦心里着急,就打了出租车回到了家。卓然不在家里。皎义伦又赶去了公司宣传活动现场,也没有找到卓然。当时宣传活动刚刚结束,大家都在收拾摊子,准备去饭店参加公司的晚宴。皎义伦一问员工才知道,2月7日下午,宣传活动准备完毕后,卓然就独自离开了。卓然对员工们说,要早一点去南山机场接皎义伦。她告知公司员工春节的宣传活动她将不会参加。但是,宣传活动之后,公司组织的新年宴会,她会和皎义伦一同参加。”

“也就是说,卓然的失踪时间就是除夕夜。”田春达说。

“皎义伦的飞机明明是除夕下午五点才到南山的。”侦查员说,“而从皎义伦的家到南山机场驾车只有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说明卓然从2月7日下午下班后,到2月8日下午四点,她是有自己的安排的,而且不想让别人知道。”

田春达点头表示认可。

侦查员说:“而且,除夕当晚,皎义伦和卓然的父母一起到辖区派出所报案后,派出所就组织了警力进行查找,未果。第二天,又联合交警部门一同查找,最终找到了线索。”

“哦?”

“根据道路监控,交警部门发现了卓然的汽车的轨迹。”郝东说,“2月7日下午,卓然驾驶着她的奔驰轿车,从公司出发,一路直接开到了长途汽车站的停车场。她带着一个随身的大挎包,下车后径直向售票处走去。非常可惜,售票处和候车厅的监控都有大面积死角,当地警方并没有找到卓然的影像。也就是说,走出停车场,是卓然失踪前的最后一个影像。”

“也就是说,并不知道卓然是坐大巴去了哪里?”田春达问。

“但我们分析,来西平的可能性大。因为那个时间点,正好可以赶上来西平的末班车。而且抵达西平只需两个小时,正好可以赶上跨年晚餐。”郝东神秘一笑。

“你是说,她是来会情人的?”田春达问。

郝东说:“如果不是做这些事,而是来公干,为何不开她自己的车?路程又不远。她肯定是害怕留下高速卡口的证据,所以才选择坐大巴。忘了说了,义伦公司的很多业务都是和高速打交道。如果皎义伦想获取卓然驾车通过高速卡口的证据,易如反掌。”

“那你们找到她的情人了吗?”田春达问。

“依照这个线索,我们对卓然的所有通信记录进行了研判。”郝东说,“可是没有一条是和西平市有关系的。她的隐蔽工作做得很好。”

“网络呢?”田春达问。

“现在调取QQ和微信的聊天记录,不像以前那么容易了。”郝东挠挠头,说,“现在要层层审批,而且拿着审批件也未必调取得到。不过,卓然在家里放着一个平板电脑,上面只安装了微博。我们在她的微博互关好友里,倒是找到了一个注明居住地是西平市的男人。而且,卓然和这个男人的聊天记录,虽然看不出什么,但是卓然给了他微信号。”

“你们现在的目标就是这个男人?”田春达问。

“在我们申请到调阅QQ和微信聊天记录之前,只能以他为目标。”郝东说。

“可是,卓然从失踪到死亡,有一个半月的时间,难道是这个男人一直和她在一起?”田春达问。

“就这个问题,我们也进行了深入的调查。”郝东说,“从全市的宾馆登记来看,并没有发现卓然有在西平住店的记录。说明她至少应该有个落脚的地方。既然有落脚的地方,住一天是住,住几个月也是住。”

“可是,卓然她就不考虑考虑皎义伦,还有那么大一个公司?”田春达问。

郝东摇摇头,低声说:“这可不好说,你没听说过私奔这个词吗?根据调查,皎义伦这人根本就没性功能。”

“这样解释,还是有些牵强。”田春达说,“她既然能忍受皎义伦好几年,没必要突然就放弃那么大的产业和那么优越的生活。”

“人的心理啊,还真不好说。”郝东说,“谁知道她和皎义伦在一起这几年,究竟发生了些什么。如果她真的是难以忍受皎义伦了,这倒是个机会。”

“对了,既然并案了,有没有查一下卓然和那具腐败女尸之间的关系?”孟晓春刑警问。

郝东摇摇头,说:“一来,腐败女尸的尸源到现在还没有找到,不能确认身份,就不能查她们之间的关系。不过,我们查过了,卓然和杜舟肯定是没有任何联系、往来的。二来,我们对卓然身边的女性同事、同学、熟人、亲属什么的都进行了摸排,也没有发现哪个符合条件的女性失踪。也就是说,还没有依据证明两人之间有什么关系。”

“会不会是卓然隐形的闺密?”孟晓春说,“这一个半月,卓然就住在她家?”

“这也不好说。”郝东说,“毕竟没有查到不代表没有。社会关系调查这种事情,很难做到百分之百精确的。”

田春达沉思了一会儿,说:“那……这个微博男找到没有?”

“刚刚查清,派人去抓了,估计直接就近带到责任区派出所去突审,你们要不要去看看?”郝东说。

田春达点点头,说:“去看看吧。”

在抵达派出所大门口的时候,押送微博男的警车刚刚抵达。微博男一脸惊恐地被两名民警架下了警车。

追踪失踪者2 这个男人白白净净的,个子很高,三十多岁,穿着也不俗。从他脸上的表情来看,并不像那些到案的杀人犯那样,要么从容,要么冷漠,要么悔恨。他的表情,更像是不明就里。

“认识吧?”郝东把一张卓然的证件照扔在审讯椅上。

微博男伸头看了看,说:“不认识。”

“南山市义伦实业的总经理,卓然。”郝东提示性地说。

“真的不认识啊,警官。”微博男哭丧着脸,“我从来没去过南山市啊。”

“微信聊天记录我们都看了,你还想抵赖吗?”侦查员说,“她的微博名叫颜如玉1985。”

田春达直感叹郝东睁着眼睛说瞎话的能力。

“哦哦哦,是小玉啊。”微博男又侧头看了看审讯椅上的证件照,说,“这……这也不像啊。”

“说吧,你和她什么关系?”郝东问。

微博男舔了舔嘴唇,说:“就是,一般朋友。朋友算不上啦,就是网友,网友。”

“网友?”郝东冷哼了一声,“如果只是网友,我们会怀疑是你杀了她吗?”

在审讯室外的观察室的刑警都能感觉到微博男可能全身的汗毛都要立起来了。他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说:“我……我……我冤枉啊我,就是约个炮而已,我怎么就……我……真的不是我!”

孟晓春低声说:“不是他杀的人。”

田春达侧眼看了孟晓春一眼,奇怪这个姑娘怎么这么武断了?

郝东把微博男扶回座位,说:“那就老老实实交代。”

“真的,我就是除夕夜和她一起过的而已。”微博男说,“你们可以查啊,飞天大酒店。”

“可是他们不是没查到卓然的住宿记录吗?”坐在观察室里的安义刑警问田春达。

田春达说:“其实这个不好登记的,因为宾馆也不知道是一个人住还是有同住人员。如果卓然不想留下证据,不登记身份证,只登记这男人的,警察哪里查得到?”

“那调取监控摄像不就完了?”孟晓春说。

田春达摇摇头,说:“前不久有个案子,我了解到这家五星级酒店的监控摄像只存档一到两周就自动覆盖。这都两个月过去了,还能查到什么啊?”

问讯室里微博男继续说:“可是第二天一早,小玉就说要回去了,不然来不及什么的。然后我们就在酒店分开了。仅此而已,其他的,我真的一概不知啊。”

“他应该没说假话。”孟晓春说。

“听他这么说,卓然原定计划应该是来和他过一个除夕夜,然后第二天上午赶回南山,再驾车去南山机场接皎义伦。不过,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事情打断了她的计划。”田春达说,“而且,她为什么失踪这么久才死亡?难道还有其他的情人?”

“有钱人啊,会不会是被绑架了?”安义说。

“可是皎义伦也没接到勒索电话啊。”田春达说。

“如果是有什么特殊的原因,绑匪一直没能获取皎义伦的联系方式呢?”安义说,“或者,皎义伦明明知道,只是他一直不说呢?”

“有道理,下一步对皎义伦还是要调查一下的。”田春达点头表示认可。

“就没有了?”问讯室里郝东厉声问道。

“真的没有了,不过你们可不可以别告诉我老婆?”微博男耸着肩膀侧了侧身,双手手指交叉抱拳放在两腿之间。

“他绝对还有别的事情瞒着,没有交代全。”孟晓春直接拿起话筒对郝东说了一句。

问讯室里的微博男听见孟晓春的话,猛地一惊。

郝东盯着微博男。

“我真的都说完了。”微博男说。

“你是不是觉得我们不够证据刑拘你啊?”郝东说,“卓然和你约炮之后,就神秘失踪,两个多月后,陈尸环城公园,而这期间她没有任何音信,我们是不是有足够的理由拘捕你?”

“可是我真的是冤枉的。”微博男一脸委屈。

“你是在逼我上测谎技术吗?”郝东说。

许久,微博男低头说:“好吧,我说。其实确实还有个小细节。我和卓然分开后不到一个小时,我就接到了一个匿名的电话,应该是个男人的声音,很奇怪的声音,就像是电视上用了变声器的那种。他说是掌握了证据,知道我在飞天大酒店开了房间,让我乖乖听话,不然就电话联系我老婆。因为我之前骗我老婆说除夕夜要出差,所以如果这个人把这事儿告诉我老婆,我就惨了。”

“什么号码?他问你要钱了?”郝东追问道。

微博男摇摇头,说:“号码是一大串数字,不是正常的电话号码。这个人奇怪得很,我以为他会问我要钱,可是他没有,他说‘如果不想你老婆知道,就乖乖交出和你睡觉的那个女人的微信号’。他是想要小玉的微信号啊!还那么大费周章的。我就是觉得告诉他小玉的微信号也没什么嘛,就把小玉的微信号告诉他了。然后我还担惊受怕了两天,之后那人也没再联系我了,我觉得也就没事了。对了,对了,听你们这样一说,我觉得肯定是这个人杀了小玉,你们去抓他啊!”

“怎么抓他?你还有什么其它的信息吗?”郝东问。

微博男摇头表示并没有掌握其它信息。

“是用伪-基站发出的音讯信号。”观察室里韩光刑警说,“现在用这种方式实施电信诈骗的很多。号码全是假的,什么也查不到。”

“我关心的是,刚才孟晓春是怎么知道他有事情瞒着没说的?”韩光看着孟晓春。

“有什么好奇怪的,我修过犯罪心理学啊。”孟晓春不以为意。

韩光说:“我也修过啊,可我怎么就没看出来他没交代全?”

“以公安大学李教授的理论看,这个人有明显的‘亲社会性’人格,这样的人就容易在行为举止上展露他的心理状况。结合姜教授的微表情理论来说,这人视线转移、身体后仰、深吸气,都是一种逃离反应,说明了心中的恐惧和不安。同时,这个人双手抱拳护住前胸,侧着身,说明是一种保护反应,他是怀着恐惧和不安,在保护心中的秘密。”

“你牛。”韩光朝孟晓春竖了竖大拇指。

郝东打开审讯室的门,走进了观察室,对田春达说:“田队,估计他不敢说假话,一会儿就可以放人了。”

田春达点点头。

郝东接着说:“现在关键是这个神秘的打电话的人,究竟要卓然的微信做什么?”

“勒索呗。”韩光说。

“因为怕勒索,所以卓然选择了失踪?”郝东说,“这说不通啊。”

“不管是为了什么,反正查卓然的微信是没错的。”田春达说,“如果可以找到神秘人的微信号,以及他的企图,就可以顺藤摸瓜了。”

郝东点点头,说:“虽然很不容易,但是我们必须把调取微信记录的审批件给弄到!只是你们得多给我两天的时间。”

3

“叮零零……”田春达接起郝东来的电话。

“什么?微信资料拿到了?”田春达叫道,“那案件不就是有重大进展了吗?好!好!我们马上赶回办公室。”

挂断了电话,田春达看了一眼其他刑警充满期待的眼神,说:“估计要破案了!”

欢呼雀跃之后,刑警们往住院部大楼下赶去。因伤住院的安义还处在留院观察的阶段,但是谁也拦不住他,只能任由他跟随着大家,避开医生和护士的视线,偷偷溜走。

追踪失踪者3 受台风影响,加之北边来的冷空气,夜间的温度陡降。即便刑警们快步行走,依旧被冻得裹紧了外套。韩光说,这就是所谓的“倒春寒”。

远在公安局办公区大门口,就看见局办公大楼上星星点点的几盏灯光。刑警们熟悉的办公室也亮着灯,显然,韩光正在办公室里研究微信聊天记录。

甚至连电梯都不愿意等了,几个人一口气跑上了六楼,径直冲到了办公室的门口,推开了大门。

韩光正背对着门坐在转椅上,跷着二郎腿,手上夹着一根烟,津津有味地盯着电脑屏幕。

电脑屏幕上,是一张大床,洁白的床单上面,有一对男女正赤裸着全身。

“喂!你在看什么!”郝东问。

“看小黄-片啊。”韩光哈哈一笑,转过身来。

“在办公室用公家电脑看禁-片?”安义瞪着眼睛,头上的包扎限制了他的额部肌肉,以致他一眼大、一眼小地问,“你不知道你的行为可以关禁闭了吗?”

“那么大惊小怪干吗?”韩光说,“我现在的工作,和治安总队的鉴黄师一样,是为了破案。”

“哦?这是微信里的线索?”田春达一眼认出,赤-裸的男人,正是我们之前询问过的那个泄露卓然微信号的男人。女人躺在床上看不清楚,但不出意料的话,她就是卓然。

屏幕上的男女换了个姿-势,女人清晰地露出了她的面孔,正是卓然无疑。

“说吧,怎么回事?”田春达问。

韩光点了暂停,正色道:“这正是从卓然的微信聊天记录里找出来的。”

“都聊了什么?”田春达问道。几个人纷纷坐到自己的椅子上听韩光讲情况。

“下午,前方侦查的同事调取了卓然的微信聊天记录。”韩光说,“从记录上看,一个可疑的微信号在卓然开房后的那一天上午加了卓然,并且什么话都没有说,只发了一个链接和一串代码。”

“卓然回复了吗?”田春达问。

韩光点点头,说:“大约这两条信息发送后十分钟,卓然回复他,想怎么样?对方给了一个电话号码。所有的聊天记录就这些。”

“这不就是敲诈勒索吗?”郝东说。

田春达点点头,说:“没有猜错的话,网址链接就是你看的这一段视频的地址。那代码呢?”

韩光说:“这是一个境外的网站,我进去以后,发现一个视频待播放的状态,但是提示要密码。我用这串代码作为密码点击,就顺利打开视频了。”

“原来如此。”田春达说,“这和仙人跳没啥区别嘛,偷-情的时候录像,然后用视频作为敲诈勒索的筹码。不过这样的案件也就是要一些钱财,为何卓然会死亡?”

“仙人跳?”孟晓春插话道,“那个微博男难道是共犯?不过从审讯情况来看,他应该不像是知情者啊。”

“确实,向海洋对微博男进行了外围调查,可以确定性地排除他参与作案的可能。”韩光说,“而且,从加微信好友的时间点来看,和微博男说得正相符。应该是微博男泄露了卓然的微信号之后,对方直接就加了她。”

“那这个人的微信号,以及卓然联系的那个电话号码,都查了吗?”田春达问。

韩光点点头,说:“你们进来前一分钟,刚刚查完。对方的微信号是绑定了一个虚拟手机号的。也就是说,对方的微信其实是基于一个完全假冒的号码而创建的,并不能查清楚对方是谁。至于那个电话号码,是一处公用电话亭的电话,附近还没有监控,查不清接电话的人是谁。”

“也就是说,对方不仅具备不凡的网络通信的伪装能力,而且对整个作案过程经过了精心的谋划。”田春达的心情顿时跌到了谷底,说,“那个微博男一问就招的情况,显然不符合他的同伙的条件,而是同样被他利用的一个人。”

刚才还在希望迅速破案的田春达,此时很是失望。原本以为锁定微信号就能锁定犯罪嫌疑人,现在看起来这样想太天真了。虽然侦查取得了突破,但是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案件的侦破希望倒是丝毫没有提升。

“是啊,这个微博男和卓然也确实是一夜-情关系。”韩光指着电脑屏幕,说,“这个画面的背景显然是酒店的装饰,这段视频也肯定是从飞天大酒店里拍出来的,这一点不会错。我住过飞天大酒店,每间房间的床头都挂着一幅中国画,每间房间的画内容也不一样,但是都价值不菲。从这个背景来看,显然就是飞天大酒店,我也让向海洋去根据背景画找房间了。”

“你就是西平人,家里有别墅不住,开什么房间?”郝东盯着电脑屏幕,漫不经心地说。

田春达说:“可是,这是一个五星级酒店,有着完善的内部管理办法。如果不是住客自己拍摄,又有什么人能拍摄到这段视频?”

“酒店内部人。”几个人同时说道。

那又能从哪里查起呢?田春达想着。

“问题来了。”安义说,“这个案犯为何不去敲诈那个微博男?或者两个主角都敲诈?为何只是问了女的微信号,直接敲诈女的?”

这个问题问到了点子上,大家心里都有一些想法,但是都没有轻易表态。

韩光咬了咬下唇,说:“其实,我发现的不仅仅是这些。”

大伙儿又重新坐直了身体,听韩光说。

韩光用熟练的指法和超快的手速操作了半晌,又打开了一个视频。果不其然,这个视频的背景和上一个的区别只是那幅中国画不同,其他都是一模一样。显然,这也是在飞天大酒店的某一个房间里拍摄的。

视频上依旧春-色乍现,但并没有男主角,而是一个女人在自-慰的视频。

此时的刑警们,已经开始用“办案的眼光”来审视这个视频了。果真,心中没有邪恶,眼中就没有邪恶。

“这不是那个演员吗?”电视剧迷的安义率先认出了女主角,“就是演那个什么的,那个什么来着?”

“什么呀?”田春达急着问。

“我得想想,是个小配角。”安义说。

田春达转头问韩光:“这个视频,是和上一个地址一样吗?”

韩光说:“其实我就是好奇这是一个什么网站,刚才我也看了,就是不知道哪个国家的一个普通的视频论坛,没什么特别的。视频发布人的ID是乱码,应该是这个网站不支持中文才导致的。后来我就用这个乱码ID在这个论坛里寻找痕迹,找到了不少东西。”

“很多东西?”田春达问。

韩光摇摇头,说:“也不多,只有三段视频,还有一些被删除视频的痕迹。”

“能不能通过IP地址来追踪?”郝东问。

“这人的电脑水平可不低。”韩光皱着眉头说,“几乎全部使用了代理服务器,所以我看他的ID发布帖子的IP地址都不一样,而且都不是境内的IP地址。”

“专门做了伪装。”田春达沉吟道,“你说有三段视频,那还有一段呢?”

“那台电脑。”韩光指了指另一台电脑,说,“你们现在看的这段视频也是加密的,只不过被我破解了而已。我用另一台电脑在自动破译最后一段视频的密码,估计快了。”

话音还没落,随着另一台电脑音箱“叮”的一声,密码破译成功了。韩光迫不及待地打开了视频。

追踪失踪者4 不出所料,背景依旧是飞天大酒店的某个房间,画面也依旧是一对男女正在肉搏。

“现在只有迅速搞清楚这些视频里的主角,都是一些什么人了。”田春达说,“寻找主角们之间的联系,说不定就能发现点什么了。”

“应该不难查。”郝东说,“韩光说了,这酒店每间房中的画不同,所以我们可以根据视频里画的样子,找到事发的房间。然后按照这两段视频的上传时间来确定开房时间,就知道这主角是谁了。”

田春达点了点头表示认可。

“我想起来了,这演员叫欧阳月月。”安义举起手机。安义最近刚刚换了手机,倒是把手机百度玩得很转。

“所有这些信息都尽快核查吧。”田春达说。

“查酒店要治安部门的同事配合,但是最近几天市局治安支队正在调查一个什么‘四黑四害’的案件,所以配合速度做不到最快。”韩光说,“我们先休息吧,明天早晨应该会有回音。”

这是一个不眠夜,田春达相信专案组的其他成员都和他一样。

虽然案件的侦破工作取得了不小的进展,但是未来究竟会面对什么,还是一个谜。从目前的情况来看,犯罪分子不仅手段高超,而且有很强的反侦查能力,甚至他的真实意图警方都无法掌握。如果只是简单的敲诈勒索,为何卓然会失踪一段时间,而且看上去像是意外死亡?为什么又会被穿成那样,却发现不了有被性侵的迹象?第一具腐败女尸,会是视频上那个鲜活的生命吗?为什么视频上的当事人对被拍摄这回事毫无察觉呢?

好在第二天早晨的信息报告来得还是很快的。

经过侦查,确定了事发酒店的三个房间。可是对这三个房间的搜索,尤其是按照摄像头拍摄位置的搜索,除了一台普通的老式液晶电视机、机顶盒和电视机下面摆放的一些消费品以外,并没有看到可疑的物件和痕迹。

由此,刑警认为是有人在当事人开房之前安装了摄像头,然后在获取录像后,又拆除了它。能自由进出房间的,只有酒店内部的部分员工。而且,既能获取不雅视频,又能得知住客信息的,也只有酒店内部的部分员工。

可惜,酒店电梯、楼道、大门的监控摄像,只能保留不到十天就会被覆盖。而那三段视频的上传时间都在两三个月之前,所以并不能获取视频录制那段时间的监控。但即便是这样,刑警还是调取了所有十天之内的监控,以期在监控中发现可疑的人员,或者犯罪分子用同样方式再次作案的视频影像。

另一组刑警重点对不雅视频里的主角进行了调查。除了卓然和微博男之外,另外两段视频里的三名主角身份也依次查清。

第二段视频里的女主角正是安义所说的演员欧阳月月。经查,欧阳月月在去年圣诞节前夕,因为一直心情不好,就偷偷从剧组跑了出来玩。经纪公司因此遭受了经济损失,公司老板大发雷霆,却又找不到她。公司的人都以为她回家了,而她家里的人却以为她还在拍戏,因此欧阳月月失踪几个月,却没有人报警。在警方的协查之下,连夜对欧阳月月的父母进行了DNA取样,确定了第一具腐败尸体,真的就是欧阳月月。因为之前没有报警寻人,所以失踪人口DNA库没能第一时间比中欧阳月月。从酒店的登记记录来看,欧阳月月在1月20日入住酒店,21日上午正常退房。说明住宿的时候并无异常,那么基本可以断定,犯罪分子获知了她的联系方式,并且用联系卓然的方式联系了她。然后她就神秘失踪了。

刑警分析得不错,欧阳月月从小患有哮喘,并且一直靠药物维持治疗。虽然不是什么大病,但是在缺乏药物的时候,哮喘依旧存在夺去生命的可能。

欧阳月月和卓然之间的联系又多了一层,她们的不雅视频被同一个ID传输到同一个网站上,作案的场所又是同一家酒店,同样被穿上破旧衣物,伪装成精神病患者。显然,她俩的死亡,绝对不是看起来那么简单的意外。此时,警方都在庆幸之前并没有把这两起案件作为意外事件草草结案。

第三段不雅视频中,根据酒店登记系统,警方查到了不雅视频男主角。出乎意料的是,这个男人的供述和之前那个微博男的供述完全一致。男人是通过微信认识了女主角,并且“约炮”,甚至到现在男人都不知道女主角究竟是谁。犯罪分子几乎用一模一样的方式,获知了女主角的微信号。警方通过男主角的相关供述,迅速查清了第三段不雅视频女主角的身份,是西平市兴国投资公司董事长唯一的千金宝贝包敏。包敏是大三的学生,性格内向懦弱,从小生活在单亲家庭,而父亲对她要求甚严。虽然一直对父亲敬畏有加、言听计从,但是今年元旦前后,她却因为和父亲的一次激烈争吵而离家。学校和家人寻找未果后报警。因为包敏和男人开房的时候只用了男人的身份证,所以警方也没有查找到包敏的住宿记录,她一直处于失踪状态,而且她的家人也没有接到过敲诈勒索的电话。

和欧阳月月、卓然不同,包敏到现在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但从她的微信聊天记录看,显然她和前两者遭遇了同样的事件。

在获知这些信息之后,专案组在一起开了个会。大家畅所欲言后,几乎得出了统一的认识:案情目前明朗化。犯罪分子利用摄像头拍取不雅画面,利用当天当事房间的住客信息寻找到住客,并进行敲诈勒索。因为只是男人登记身份证,所以犯罪分子开始联系的都是男人。但是,他并不敲诈男人,而是只敲诈勒索女性。这样,案件是因为“性”的可能性就明显大了起来。不过,三名女主角分别是老板、演员和富二代,也不能排除是因为当事女性更有钱,所以才专门敲诈女性。因此,犯罪分子的目的可能是谋性,也有可能是谋财。

不管是因为性还是因为财,犯罪分子用几乎一模一样的方式,敲诈成功后杀死被害人,用某种手段让警方看起来都是意外死亡,然后把死者伪装成精神病抛弃。

从视频来看,网站还保留了三个视频,而其它的视频被删除。那些被删除的视频,很有可能是犯罪分子没有获取当事人的资料,或者当事人根本不理他的敲诈。他是犯罪者,生怕自己的手段暴露,所以也不会真的把没有接受敲诈的当事人的视频在网上公布,所以才删了那些视频。而当事的三个人,一个有不能缺少的老公,一个有不能丢失的名誉,一个有不能躲避的狠父亲,所以她们就自然而然地上钩了。因此我们果断判断,凶手只得手了三次。当然,不能排除他还在准备作案,或者有其它的案件仍没有被警方发现。

专案组利用下午的时间,在市局治安支队特别行动队的蔡队长的配合下,对飞天大酒店涉事的三个房间再次进行了勘查,并且随机抽查了其它的几个房间。果真,现场拍摄位置,除了老式的液晶彩电之外,只有一堆供客人消费的东西,比如饮料、食品、安全套、扑克什么的。当然,如果犯罪分子把针孔摄像机隐藏在这些东西之间,也是有可能不被发现的。在获取视频后,及时拆除,警方自然也就发现不了了。因此,虽然刑警支队还是弄不清楚犯罪分子的作案动机,但还是维持了市局的侦查方向:对酒店内部可以进入房间,并可以随意掌控住客信息的群体进行逐个调查。

追踪失踪者5 刑警们在走到酒店大门的时候,各自思考自己的勘查会不会有什么漏洞,想来想去并没有什么线索。而一下午都在配合的蔡队长面露难色,心怀内疚地说:“你们……你们结束了吗?”

“怎么?老蔡晚上要按时回家带孩子吗?”蔡队长比田春达大不了两岁,田春达笑着拍着他的肩膀。

“带孩子?孩子都快不认我了。”蔡队长无奈地摇摇头,然后左顾右盼了一阵,低声对田春达说:“晚上有个行动。”

田春达顿时觉得五味杂陈,果真是天下警察都一样,对不起父母对不起家。这时候轮到田春达觉得内疚了。治安部门的行动,经常会蹲坑守候,一蹲一夜,那都是需要体力的。而田春达整整占用了蔡队长一下午休息时间,他晚上就得遭罪了。田春达等人和蔡队长寒暄了几句,纷纷心怀内疚地告别了他,各自回家。

在家里,田春达仍在思考。

案件虽然有了侦查方向,但是还有几个关键问题没有解决。杜舟和这起案件又有什么关系呢?按理说,死时卓然的嘴里有杜舟的戒指,这一点不会错。说明杜舟和这起连环案件有着必然的联系。可是,杜舟失踪当天的监控虽被覆盖,但是因为时间很近,所以如果杜舟入住了飞天大酒店,肯定会被服务员认出照片。而且,酒店住客系统里,也确实没有杜舟入住的信息。所以他并没有在这家酒店里入住。本案侵害的对象是女性,这很明确,但为什么杜舟也会失踪呢?他和其他几个受害人能有什么关系呢?

除了杜舟就是罪犯之外,田春达实在没想出其他的可能。

但是两三个月前一直生活在三百公里开外的东阳市的杜舟,又如何能做到这一切的呢?他有不为人知的秘密吗?

难道受害人是被要挟去了东阳?拘禁数月后,被抛尸西平?可是杜舟是坐大巴来的西平,不具备运尸的条件啊。

另外,田春达还在努力地回忆欧阳月月、卓然尸体检验的过程,希望自己没有漏掉什么。这两个人死得都很蹊跷。明明是敲诈勒索和故意杀人的案情,却对应着意外死亡的尸体现象。这让田春达很是不能理解。工作这么多年,对于简单的死因问题,应该不会出错吧?

田春达很是惆怅,扒在阳台上,一边抽着烟,一边抬头看着天空中明亮的月亮。

4

田春达在街边看到一个电器修理铺。透过窗户,他看到一位师傅正在修理电视机。他想到了飞天大酒店里的电视机,于是驻足仔细观看。观看中他受到了启发。

回到刑侦支队,田春达对郝东几个刑警说:“走,我们去飞天大酒店。”

韩光把车开到飞天大酒店的楼下。

田春达从勘查车后备箱里拿出了一个勘查箱和一个工具箱,说:“涉事的三间房间还封存着吗?”

孟晓春点了点头。

刑警们走到位于六楼的第一个房间,找总台服务员打开了房门。

田春达从工具箱里拿出一把螺丝刀,说:“我现在要拆电视了。”

直至此时,田春达的意图已经被专案组其他同事们了解。所以,即便是服务员拦着不允许刑警拆电视,在刑警保证损坏赔偿之后,还是拆下了那台老式液晶电视的外壳。

外壳是由液晶显示屏的塑料边缘以及两侧十厘米宽的音箱面板组成的,音箱面板也是密集的小圆孔组成的。

在拆下外壳的那一瞬间,田春达就看见了黏附在外壳音箱面板下缘的一个小小的装置。

田春达小心翼翼地把装置拆了下来,说:“你们看这是什么?”

“针孔摄像头?”韩光也很兴奋。

“针孔摄像头,镜头顶住音箱面板的小洞,不仅能拍摄到电视机对面的大床,而且隐藏至深,很难发现。”田春达说。

“可是,它的电池能撑那么久吗?”郝东说。

“不用电池。”田春达沿着针孔摄像头尾端的电线一直捋到了液晶屏幕的后面,说,“它的电源是和电视机的电源相连接的。只要房间一插卡,针孔摄像头直接通电开始工作。”

“我去,这么先进!”郝东说。

“先进的还不止这些。”田春达摆弄着摄像头,说,“还有,这个东西没有储存卡,是依靠4G信号传输的。罪犯不具备经常过来获取内存卡的条件。必须有更加先进的传输模式。”

“晕,那4G不是需要电话卡吗?”郝东说。

“这个人使用的微信都是伪造的SIM卡,更不用说直接用来获取视频的卡了,肯定是伪造的。”田春达说。

“高级啊。”郝东从田春达的手中接过这台小装置。

“虽然听起来很高级,但是看模样倒是粗制滥造的。”田春达说,“没有品牌,没有生产商的logo,要我看啊,这很有可能是犯罪分子自己拼凑制造的。”

“那就断了我们查生产销售途径这一条路。”郝东可惜地说道,“不过至少有一点可以刻画,那就是这个犯罪分子十分精通电子工程行业。”

“这应该有用。”孟晓春做着笔记。

田春达说:“还有一个最最关键的点,我们之前认为摄像头是临时搭建、事后拆除的,以此来划定了侦查范围。现在看起来,这个侦查范围是错误的。犯罪分子只需要进过一次这个房间,就可以有长久的效益。那么,装电视的、装修的、维修电视的、开过房间的,都是具备作案条件的。”

“真是一个可怕的偷窥狂!”郝东叫道。

“三起案件都是跟这个酒店有关的。”田春达沉思道,“说明犯罪分子有能力或者最方便、自然潜入这个酒店,所以基本可以排除是开过房间的。”

“有道理,范围又小了。”孟晓春说。

“那也有不少人好吧!”郝东说。

此时服务员已经喊来了酒店经理,他正准备谴责我们的行为时,看到了我们手上的针孔摄像头。于是谴责立即变成了感谢。

经理说:“太感谢你们了!我们现在就安排工程师逐个检查房间电视,然后获取的东西都拿来给你们。”

“至少有三个。”田春达嘱咐道。

“既然犯罪分子这么精通此道,酒店的住宿管理系统也应该被黑了吧?”田春达说,“毕竟拍摄到视频只是偷窥,而电话约人则是敲诈。偷窥只需要摄像头就行了,而敲诈则需要住客的信息。”

“从之前的三起案件来看,犯罪分子最先联系的,都是在酒店住宿系统里留下联系方式的人。”孟晓春说,“如果是女人,就直接联络;如果是男人,就从男人那里获取女人的联系方式。”

“走,去看看。”田春达拉着韩光下楼。

有了这个针孔摄像头,酒店十分配合刑警们的工作。甚至暂停了入住手续,让刑警们检查酒店系统正常与否。

韩光花了半个小时的时间,确定酒店系统很安全,并没有被入侵的迹象,也没有可能被入侵的漏洞。

“会不会是你的技术不好?”孟晓春难以置信。

“如果仅仅是只能进入房间一次的犯罪分子,他是如何获取酒店住客信息的呢?”田春达也难以理解。

“那就是吧台有问题喽?”韩光戴上了手套,开始清理吧台的东西。

孟晓春也戴上手套,帮助韩光。

田春达和郝东则在吧台附近走动。

飞天大酒店的吧台和其他大酒店的吧台也没有什么区别。吧台的后面是工作人员的通道,通向酒店的办公区域,一般人是不能通行的。吧台的旁边是礼宾台,礼宾台的后面是一个小的行李房,客人寄存的行李都放在里面,用标签绳捆绑标记,也不是什么人都能随便进去的。

追踪失踪者6 行李房里有一张小桌子,上面放着大大小小的纸盒,都是快递员送来的东西。快递员给酒店员工送快递的时候,都会放在这里,然后给收件人发一条短信。酒店员工会在下班以后,到行李房里来拿自己的快递。

行李房的管理比工作人员通道要松多了。因为前台的工作人员比较忙,所以一般有人进入行李房,也有可能不被人注意。

田春达顺手拿起行李房里的快递,左看看,右看看。突然听见韩光的声音:“发现了!”

相对藏在电视机外壳里的高科技针孔摄像头来说,犯罪分子获取住客信息的手段要低级很多。

韩光是在吧台的灯罩里找到的另一枚针孔摄像头。这个摄像头相比电视机里的,小了很多,外形也更加精致,而且有生产厂商和品牌。

“电视机里的那种摄像头没法装在灯罩里。”郝东拆下摄像头,说,“这种小摄像头装在灯罩里,几乎是有了保护色,根本就注意不了。这枚摄像头的镜头正好是对着住宿系统电脑屏幕的,犯罪分子就是这样窥见入住信息的。而且,台灯是装饰用的,也没有实质性用处,且是固定在吧台上的。这样一来不会有人去注意这个台灯;二来也不会移动。”

“这是一个国产的品牌。”韩光说,“估计销量会比较大,不太好查。”

“这人精通网络,肯定是网购。”孟晓春说,“网购的话,就有联系的方式,还有邮寄的地址。”

“他作案滴水不漏,会把自己家的地址写上吗?”郝东说,“而且怎么联系的也不好查吧?还是回到了网购销售渠道的问题。”

“不写自己家地址,但至少要写自己能取到的地址吧!”田春达说,“之前不是说他用伪造的卡申请了微信吗?那会不会用这个微信去联系网商卖家?”

“之前对那个假的微信号,侦查部门做了不少工作,但是有没有和网商联系,这个倒是没有深究。但我想,这个应该不难查。”孟晓春拿出手机,联系前方侦查员。

“我们有八个房间的电视都被装了摄像头。”此时酒店经理带着工程师回到了吧台,和刑警们说道。

田春达于是和经理一起走到办公室,把拆下来的摄像头一字排开在办公桌上观察。看来看去,并没有什么好的突破。

“这八个房间有什么共同特征吗?”田春达问。

“都是商务大床房。”经理说,“就是有电脑、有保险箱,房间面积更大一些,也贵一些。”

“可以理解。”郝东说,“一般住贵的房间的人,都会更有钱一些,所以犯罪分子选择了这种房型。”

“你们酒店只有八个商务大床房?”田春达问。

经理摇摇头,说:“不,有四十几间呢。”

“那为什么会只选择这八间?”

经理摇头表示不解。

“因为他只有八个摄像头呗,所以随机选择了。”郝东解释道。

“那有没有什么人,只进过这八个房间?而且只进过一次?”田春达问。

“哎哟,这可就不好说了。”经理说,“这个信息量也太大了,我得逐一去问问我们员工,看他们可有什么印象。”

“有电脑,有保险箱。”田春达沉吟道,“你们房间的电脑维修,是自己人做吗?”

“我们酒店没有专职的网管。”经理说,“一般都是外聘的,而且每次外聘也不一样。”

“那这八个房间曾经外聘过的网管,有没有名单?”田春达问。

“这得查一查。”经理说。

“就查这八个房间曾经维修电脑的网管名单的交叉人员,哦,还有吧台的电脑也一样查。”田春达说。

经理点了点头,走了开去。

此时,孟晓春也接了一个电话回来,说:“查到了,果真是网商销售的摄像头,收货地址恰恰就是这个酒店。”

“收货人是谁?!”田春达惊喜异常。

“收货人写的是××。”孟晓春摊了摊手,说,“收件电话也是酒店的总台电话。”

“那他怎么取货?”郝东问道。

田春达想了想,一拍大腿,说:“你们忘了吗?酒店收到快递都是直接放在行李房,然后取件人自己去取的!”

“可是,那还是不知道谁取走了快递啊!”郝东一脸茫然。

田春达拉着大伙儿回到了行李房,对前台的人说:“几个月前,你们有没有注意到你们认识或者脸熟的人,进了行李房拿快递?”

“这……这太多了吧。”前台服务员很诧异。

“不,我说的是非酒店员工。”田春达说。

“非酒店员工?”服务员看了看自己的同事,两个人低头冥想。

不一会儿,经理从吧台后面走了出来,拿着一本厚厚的笔记本,说:“我们外聘的网络工程师有十几个人,每次电脑有问题,不定人去请他们来,按次计费。每一笔账倒是记得清楚,但是具体请的是谁,记录得有些乱。我翻了翻,不敢确定啊,估计有三个人的嫌疑比较大。”

田春达拿出本子准备记录,心想这个前台经理倒是有几分保安队长的潜质。

“一个叫苏前的胖子、一个叫丁力的瘦高个儿、一个……”经理的话还没有落音,就被前台服务员打断了。

“我想起来了。”服务员说,“就是丁力,丁力进过行李房!”

“具体说说。”田春达热血沸腾。

“有三四个月了吧。”服务员说,“那天好像是下午,酒店大堂没什么人。我上了厕所回来,就看见丁力从行李房出来,手上拿着一个快递。我当时还开玩笑说你怎么有快递寄来这里,他说是前台的妹子让他帮忙取的。他是来帮忙清理前台电脑系统的。我当时还远远地看了一下,他确实和前台妹子说了几句话,就开始摆弄起电脑来,前台妹子就到后面通道去休息了。所以,我也没有在意。他不可能是冒领快递啊,因为后来也没人说自己的快递丢了。”

“这就是了。”田春达说,“你们通知他来清理电脑系统的时候,他就网购了摄像头。第二天或者第三天,他带着摄像头去清理电脑系统。因为是下午时间,酒店的人少,前台服务员又没有电脑可用,所以肯定在后面的通道里休息。而这个机会正好是这个丁力可以把摄像头装在台灯罩上的机会!这一切都是经过精心预谋的!这个案子要破了!”

孟晓春说:“经理,您能把他的相关资料给我吗?越详细越好。”

经理点了点头,开始在外聘人员登记表中寻找丁力的资料。

“有地址了。”孟晓春接过经理递过来的表格,兴奋地说,“我去通知专案组,组织刑警、特警抓紧时间包围这个人的家。”

“怕是来不及了。”田春达突然想起了什么,苦笑着说,“如果这个人的摄像头都处于偷窥状态的话,那么我们进房间、拆电视、查吧台等等一系列动作他都尽收眼底了。现在都过去两个小时了,他肯定跑了。”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孟晓春领头带着刑警们钻进了韩光的勘查车。

特警果真是一支特别能战斗的队伍。

田春达觉得韩光已经把车开得飞快了,可是在他们抵达丁力家的时候,发现这个小区已经被大批特警包围得水泄不通。

坐在车上的时候,田春达一直在思考,这个丁力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他约见这些被敲诈的女性,究竟是什么意图?两名女性的死和他有关系吗?杜舟又和他是什么关系?罗雪清呢?他有地方藏人或者藏尸吗?他住在什么样的房子里?

追踪失踪者7 到了现场以后,和田春达想象的完全不一样。丁力住在一个密集的破旧的小区里,而且还是六楼。显然,他根本就没有可能在家里藏人或者藏尸。

特警显然已经确定了丁力并不在家里,正准备对他家进行全面搜查的时候,遭到了一个胖女人的激烈抵抗。田春达等人到的时候,女人正在她家门口撒泼打滚。那是一扇破旧的铁门,还是老式的门闩,可见这个小区已经建成很多年了。

“说!丁力去哪儿了?!”穿着威武的特警队长站在女人的旁边,喝道。

“你们凭什么进我家啊?我要投诉你们!你们穿着狗皮就了不起啊!”女人继续满地打滚,肚子上的肥肉一颤一颤的。

“我告诉你!丁力涉嫌命案,如果你再拖延时间,就以包庇罪论处!”特警队长说。

“放你娘的屁!”女人停止了打滚,坐起身来,说,“我和丁力一起过了几年还不知道吗?那个货还杀人?他娘的他要是敢杀人,我倒敬他是条好汉!”

田春达蹲在女人的旁边,盯着她一脸横肉,淡淡地说:“你知道披着羊皮的狼吗?你知道恶魔通常会伪装成天使吗?天天和恶魔睡在一起,你不怕?”

女人转了转眼珠,没说话。

“丁力什么时候出去的?”田春达厉声问道。

“他每天早晨要去他的工作室工作啊。”女人说。

“工作室在哪里?”田春达接着问。

“不知道。”女人说,“那狗日的,就是不告诉我工作室在哪里。我跟踪他两次都被他甩掉了。”

这个女人不像是在说谎,丁力如果真的预谋犯罪,自然不会把他的犯罪地点告诉和他关系并不好的老婆。

“搜查令到了。”一名特警拿着搜查令向队长报告。

“现在我们要留置盘问你,并且搜查你的家。”特警队长厌恶地瞥了胖女人一眼,向警察们招招手,说,“动手!”

“我看你们谁敢!”胖女人此时居然又重新站了起来,拦在那一扇斑驳的铁门前面,“姑奶奶的家谁也别想进去!有本事你们就打死我!”

从这个胖女人刚才的表现来看,田春达还以为她已经被说服了会配合警方,没想到这完全就是一个油盐不进的泼妇。搜查令都已经来了,她还是一副撒泼耍赖的模样。是不是,她也有什么问题呢?

“现在我们是在依法执行公务,请你配合,否则你将涉嫌妨碍公务。”特警队长摆好了架势,田春达知道他们要采取强制措施了,这只是先礼后兵。

田春达往后退了几步,靠在墙边,等待特警部门清除“路障”。

果然,在胖女人又谩骂了几句之后,几名特警开始动手了。结果特警还没有碰到她,她倒先开始抓挠了起来,逼得几名特警后退了几步。

“贴身执法不容易,警察现在的普遍心态就是害怕出事,难免有些缩手缩脚。”韩光向田春达解说道,“不然早将她按在地上了。”

默默地等了几分钟,胖女人用尽了力气,于是乖乖束手就擒。

“这人我们带回去审讯,现场就交给你们了。”特警队长有些尴尬。毕竟几个特警对付一个女人,还用了好几分钟的时间,这要是传出去,实在有些丢脸。不过田春达完全可以理解他们,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胖女人在被制服的过程中出了什么意外,结局还真不好说。毕竟并没有证据证明她有违法犯罪的行为。

刑警微笑着向特警队长点头,然后开始各自穿戴现场勘查装备。

这是一个很平常的百姓家,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摆设。在进到中心现场之前,刑警们就对这个小区进行了大概的勘查。这里并不是一个具备藏人、藏尸或者非法拘禁条件的地方。这个位于六楼的住户,也一样不会具备这样的条件。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希望能找到属于失踪人或者死者的东西,一方面让丁力的犯罪证据坐实了,另一方面可以查探出丁力那个秘密工作室的所在地,或者有可能囚禁人的地方。

房屋是个普通的两居室,进了那扇斑驳的老式铁门,就是一个很狭窄的客厅。客厅进去后,有个通道,通道两侧分别是两个卧室、厨房和卫生间。房子里的摆设本来就有些凌乱,加之随处丢弃的内衣、内裤,可以看出这家的主人十分懒惰。

田春达用戴着纱布手套的手,摸了一下冰箱的上缘,满满的一层灰。

有灰不是坏事,至少那些沾满了灰尘的角落,说明近期并没有人为接触过,刑警们也就自然而然地缩小了搜查的范围。

田春达把部下分成了两组,他和郝东重点搜查卧室,韩光和孟晓春重点搜查客厅和卫生间。

次卧室显然没有居住的痕迹。里面虽然有一张儿童床,但是上面没有被褥。衣柜也是空的,里面落着厚厚的一层灰尘。显然,这对夫妻没有子嗣,因此这间房间长期搁置不用。

主卧室的面积虽然不算小,但是墙壁已经破旧斑驳了。田春达抬起头看了看天花板,墙面的涂料已经开裂,有几块涂料仿佛很快就要掉下来似的。

他小心地挨个儿抽屉检查着,动作尽可能地轻,防止破坏突如其来的证据。

墙上的挂钟嘀嘀嗒嗒地走着。

“卡地亚?”田春达说。

“啊?”正在检查床头柜的郝东站起身子。

“他们这个经济状况,怎么可能买得起卡地亚?”田春达说。

“这块手表要好几万吧!”郝东惊道,转念一想,又急忙说,“喂,你不会又要我去找那个卖奢侈品的老板娘吧。”

“别紧张。”田春达笑着说,“她销赃,已经被拘了。”

“你觉得这块手表,是哪个受害者的?”郝东说。

田春达把手表小心装进物证袋,说:“每一件奢侈品都有唯一的编号。两名女死者和一名失踪者经济条件都不错,又都是时尚人士,没有随身贵重物品是不可能的。说不定,这块手表就是属于某一名受害者的。只需要我们调取相关的购买资料,这就是一枚铁证。”

“哦。”郝东说,“床头柜里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连安全套都没有,说明他们没有避孕。一直没孩子,肯定是他们两个人中,有一个人有问题。”

“这个床头柜检查了吗?”田春达指了指另外一侧的床头柜。

郝东摇了摇头,蹲下身来,拉开了床头柜的抽屉。随着他拉开抽屉,他就呆在了那里。

“怎么了?”田春达发现了异常。

“手……手铐!”郝东从床头柜里拿出了一副银光闪闪的手铐。

“我去!”田春达连忙从郝东手里接过了手铐,“不对啊,这个手铐这么逼真,但是毫无分量,应该是空心的吧。”

“反正不是警察用的手铐。”郝东说完,又低头在抽屉里翻找,很快拿出了一把钥匙。

“家里有手铐,显然不正常。”田春达说,“但是这个手铐,真的能有效地控制住人吗?”

韩光此时走进了房间,拿过手铐摆弄了几下,笑着说:“这个就是情趣手铐,情趣用品店里到处都有的卖。”

田春达和郝东站着没动,直愣愣地盯着韩光。

韩光尴尬地笑了笑,说:“我没买过,我只是以前见过。”

过了一会儿,见对方仍站着未动,韩光又补充道:“是买其它的东西见过有的卖而已,没用过。”

“这个东西能随便卖?”郝东说。

韩光笑着说:“不是啥稀奇东西,糊弄糊弄人还差不多。”

追踪失踪者8 韩光左右看看,从五斗橱上的一个小瓶子里拿出一根牙签,在手铐的锁眼里搅动了几下,手铐啪的一声就打开了。

“看见了吧,完全不具备拘禁别人的能力。”韩光把手铐扔给郝东。

“你还说你没用过?”郝东把手铐装进物证袋里,说。

刑警们花了大半天的时间,几乎把这个小小的房子里面的东西全部搜查了一遍。除了那一块卡地亚手表,和一副假手铐,没有其它的发现。

如果不是事先知道丁力是个电脑、网络和电子产品的高手,通过搜查完全想象不到,整个家里,连一台电脑都没有,更不用说电脑配件或者组装电子产品的器械了。

看起来,丁力把自己隐藏得很深,凡是和自己的特长有关的东西,一律不放在家里,也从来不在家里施展自己的特长。

而且,侦查部门也已经调查了大半天,可以确定的就是,丁力并不受雇于任何一家公司,只是通过客户介绍的方式,承担了飞天大酒店以及其他几幢写字楼的电脑维修工作。他不属于任何一家公司,是一个自由人,在这些临时聘请他的单位有需要的时候,他才会现身去解决问题。

不要小看这自由职业,收入一点也不比固定工作少。毕竟他的技能,还是很出众的。别人解决不掉的问题,他可以手到擒来,有了这样的口碑,自然不愁收入。

调查的结果,几乎证实了胖女人所说。丁力除了到各个公司工作之外,肯定还有一个上班时间的栖身之地。就是胖女人口中的“工作室”。那么,这个工作室究竟在哪里呢?工作室是不是就是恶魔的营地呢?

丁力的家中,连和电脑有关的物件都没有,更不用谈和工作室有关联的物件了。刑警们反复清理了丁力家中所有的东西,最后的结果是决定放弃搜查。

从目前的状况看起来,找到丁力以及他的“工作室”,基本只有靠城市探头还有调查访问工作了。

刑警们的搜查工作结束了,寻找线索的工作还没有结束。田春达拿着手铐,赶赴刑警支队专案组审讯室,想去会一会这个刁蛮无理的胖女人。

“陶春花,女,33岁,无业,户籍地龙溪市陶堂镇。”在审讯室的门口,侦查员把前期调查的情况通报给田春达,“三年前和比她小四岁的丁力结婚,婚后无子。婚后基本靠丁力赚回来的钱维持生活,平时也就和邻居老太太打打麻将什么的。没有前科劣迹。”

田春达点了点头,从侦查员手中接过材料卷宗,推门走进了审讯室。

负责审讯的刑警正襟危坐,而对面坐在审讯椅上的胖女人此时已经蔫了。看起来,她也不过就是外强中干罢了。她臃肿的身体塞在审讯椅里,显得椅子很小很狭窄。如果椅子真的再小一点的话,都容纳不下她的屁股。审讯椅上的桌板没有放下来,因为女人肥胖的腹部根本不允许放下桌板。

田春达坐在了负责审讯的刑警的旁边。把手里拎着的两个透明物证袋重重地放在了桌子上。

胖女人微微抬头瞄了物证袋一眼,仿佛并没有过多的表情反应。这让田春达有点奇怪。

“你接着说。”审问的刑警说。显然田春达进门的时候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可以说,他是个老实人,从来不敢和我顶嘴。”女人说,“敢惹老娘的话,老娘直接一个大嘴巴子就扇上去了,他也不敢说什么。”

“这也就是说,他比较内向懦弱?”

女人点了点头。

“他每天究竟是去哪里上班?”

“我是真的不知道他平时在哪里上班。”胖女人一脸委屈地说,“他说他有一个工作室,和几个朋友一起在里面工作。说是什么商业机密,是不能让我知道在哪里的。我就纳闷了,一个搞电脑的,至于弄得和特务一样吗?”

“既然你纳闷了,怎么不搞清楚?”刑警问。

“我刚才都说了啊,我跟踪了啊,跟了两次都跟丢了。”女人说,“其实我一直觉得吧,我即便是知道又有什么用?反正他每个月准时交钱。我就懒得去管了。”

刑警鄙视地看了她一眼,肯定是心想,你要是不懒,怎么会有这么一身肥肉?刑警说:“既然你一直懒得去管,为什么又要去跟?”

胖女人堆起一脸横肉,说:“你这不是在绕我吗?我怎么就不能跟了?他是我男人啊。”

显然,问了这么长时间,刑警根本没有问出实质性的内容。田春达有些着急了。毕竟还有三个失踪的人下落不明,也不知道丁力和杜舟到底有着什么样的关系。最危险的是,刑警们在搜查酒店的时候,丁力肯定是可以通过摄像头传输系统发现刑警们的动静的,那么,就会对人质的安全造成威胁。

田春达实在忍不住了,拎起装着手表的物证袋说:“这是你的?”

女人看了一眼,点了点头。

田春达更加诧异了。她居然真的敢这么厚颜无耻地说这是她自己的?他说:“你买得起这几万块的手表?”

“丁力说是客户送的。”女人的表情看起来不像是在说谎,“前一段时间,我管他管得比较严的时候,他送了这个手表给我,说给他的自由时间越多,我就会获得越多的实惠。所以我就信了,这段时间就不怎么管他了。”

“那这个呢?”站在田春达身后的孟晓春此时也是很想直捣黄龙,举起物证袋里的手铐说。

“这个是假的。”女人说,“我就在楼下小店里买的。”

“不管真的假的。”孟晓春说,“你买手铐做什么?还想狡辩吗?”

“没狡辩啊,就是我买的啊。”女人一脸委屈地说,“你可以去问小店老板,真是我半年前买的!用来管住丁力的!”

“管丁力?”田春达说,“你为什么要管他?”

“主要是我有些怀疑他在外面乱搞。”女人考虑了一会儿,支支吾吾地说。

见刑警们没有吱声,女人继续说道:“我们是三年多以前结婚的,一年前,他不知道怎么就突然不行了。”

“什么不行了?”孟晓春问。

田春达回头看了一眼孟晓春。孟晓春恍然大悟,赶紧一本正经地说:“哦。你接着说。”

胖女人说:“我开始也没在意,我对这方面要求也不高。但是有一次,我突然发现他趴在邻居卫生间窗户上偷看隔壁女人洗澡!”

“偷窥”这个词,突然在田春达的脑海里闪现了一下。似曾相识。

“这可气死我了。”胖女人说,“肯定是这家伙做了对不起我的事情,所以对我就不行了。然后我就把他拉回家,胖揍了一顿。以为他能改好呢。可是没想到,没过两天,这家伙晚上居然趁着我睡着的时候,又溜出去跑到公用厕所偷看人家女的上厕所。”

“所以为了管住他,你就买了手铐?”田春达问。

女人点了点头,说:“他和我说什么想治好自己不行的毛病,用这种方式来刺激自己。我才不信他的那些鬼话呢。所以我每天晚上睡觉的时候,都用手铐把我的手和他的手铐在一起,看他往哪里跑。”

“这手铐铐得住人吗?”田春达问。

女人沮丧地说:“本来还好,基本上他晚上是没法跑掉了。可是,就在两三个月前吧,他有一天晚上居然不知道怎么弄开了手铐。我早上醒来,发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跑了。所以等他回来的时候,我就又胖揍了他一顿。可是当天晚上他居然又打开手铐跑了!”

追踪失踪者9 “跑去哪儿了?”田春达问。

“不知道啊。”胖女人说,“他就和我说是晚上必须走,因为有可能他的病就要治好了。”

听完,田春达浑身一紧。时间对得上,从证词上来看,他很有可能是去侵犯那几个失踪的女性了。而且,真的是和性有关。不过,杜舟又是怎么回事?是他的帮凶?

女人接着说:“第二天他再回来的时候,就带了这块手表,让我不要管他了。他不仅有客户会送他值钱的东西,而且还能治好病。所以,我也就懒得管他了。这一段时间,他每天都是晚上回来做饭,然后鬼鬼祟祟地带着保温桶就走了。”

“保温桶?”田春达说,“保温桶里装着什么?”

“不知道啊。”胖女人说,“我管他装些什么。”

田春达真是被这个懒惰的胖女人气得说不出话来。

“不过后来,他真的给我带回来一些奢侈品牌的包啊,首饰啊什么的。”胖女人说,“不过这些东西我都卖了,就这块手表是他第一次送我的东西,就没卖。”

田春达回头看了看孟晓春,她毕竟系统地学过微表情和犯罪心理学的理论。

孟晓春也意识到了田春达的意图,于是低头在他的耳边小声说道:“应该没问题。”

看起来,这个不爱管事儿的胖女人真的只知道这么多了。线索又一次断掉了。田春达很是沮丧,但又无计可施,只能默默地拿起物证袋离开了审讯室。

8

因为此案影响恶劣,市局抽调了刑警各部门上百名精干力量,围绕丁力进行了调查。

第一组侦查员对丁力的生平进行了调查。通过调查发现,这个人父母双亡,从小在福利院长大。虽然没有上过大学,但是对网络信息化的软件和硬件都有着异于常人的兴趣,他所有的专业技能几乎全部来源于自学。可能是性格使然,他从小就不愿意多和别人交流,特立独行、独来独往。即便是走入了社会,除非工作上和人交流以外,一般也不与人沟通。在公安内网的各大系统里,都很少能找到他的踪迹。

三年前,他认识了一家酒店的洗碗工陶春花,也就是那个行为蛮横的胖女人。后来是陶春花主动追求丁力,于是两人登记结婚。结婚后,懒惰的陶春花因为有一套旧房子,所以辞去了工作,在家享福。家里的日常开销基本来源于丁力利用自己的专业技能赚一些小钱。婚后不久,丁力突然失去了性功能,但是自尊心强烈的丁力拒绝去医院就诊。陶春花在这方面也没有什么需求,只要有好吃的就足够了,上医院还得花钱,所以也就无所谓了。直到陶春花发现丁力的偷窥癖好,开始怀疑丁力在打邻居女人主意的时候,才开始对他进行管束。不过,经过侦查员的调查,邻居女人并没有参与作案的可能。她和丁力也是井水不犯河水,毫无干系。

第二组侦查员则分布在全市各个交通要道、卡点,以及公交车、火车、轮船站点和飞机场,与各个区域的公安机关配合,把南山市这个大口袋的各个袋口扎紧,防止丁力趁乱逃出本市。专案组相信,只要丁力还在本市,就一定逃不出刑警的布控圈。但是经过两天的工作,完全没有发现丁力的身影。

现在只有两种可能,第一,丁力在南山市的某个隐蔽角落里躲藏了起来;第二,丁力徒步翻山,逃出了南山市。

第三组侦查员的任务,是最重要的,他们会同市局视频侦查大队的民警,对全市所有的交警、治安、公交监控,以及不少民用监控进行调取、观看、研判。一来以期发现丁力这两天的活动,二来是争取找到丁力“工作室”的具体位置或者方向。

没有想到的是,丁力作案的预谋应该是很早以前就有了。在监控视频可以保存的范围内,民警确实找到了很多有关丁力的影像资料。不过,根本就无法研判他的活动轨迹。但是在很多经验丰富的视频侦查部门专家的判断下,可以确定丁力的“工作室”应该位于南山市的西北区域。由于丁力有意躲开监控,只挑不设监控的公共交通工具乘坐,所以民警能明确的,也只有这么一点点了。

可是,专家们所划定的侦查范围,是整个南山市西北区域。对于一个两万平方公里面积、近五百万人口的城市,这意味着警察要排查大约三千平方公里的区域,以及数百万人口。

这是一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田春达带领专案组也仔细研究了南山市的西北区域。这个区域是一个老的工业密集区域,里面有很多工厂、商家,也有很多废弃的房屋或院落。人口居住也算是比较密集,就连流浪汉都有上千人在这个区域寻找地方居住,更不用说大量的流动人口了。

丁力抛出来的死者有两个人,即便加上杜舟、罗雪清失踪的地点,也还是不能运用侦查地图学来进行研判。虽然两具尸体以及杜舟的失踪地点都属于专家划定的这个“西北区域”,但是互相距离都不是太近。如果需要长途跋涉来运尸,又不被别人发现,说明丁力很有可能拥有交通工具。那么就更无法来研判他可能隐藏的区域以及“工作室”所在的区域了。

经过前期的调查,丁力的名下没有车,也没有向其他人借过车。专案组依据死者没有被包裹、没有运输伤,判断丁力的交通工具不应该是两轮车。于是,侦查的视线基本锁定了电动或燃油三轮车。

可是,一个城市,尤其是城市市郊,这类车该有多少啊!数量多得你都不敢去想着调查。而且,这样的车,根本不会在交警部门进行备案。

因此,三条线的侦查员做了大量的调查工作。可是,并没有对抓捕嫌疑人或者营救人质产生很大作用。

毕竟丁力肯定已经察觉了警方的行动,所以大家担心的还是人质的安全。至少有两名被丁力侵害的女性还下落不明,而杜舟究竟是被害人,还是共犯,依旧不得而知。

专案组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成天团团转。

然而,祸不单行,福不双降,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南山市又出事了。

西郊磐石山下的垃圾堆积场,突然发生了大火,市消防队出动了两个中队的官兵,才把大火扑灭。

救火的时候,一对母女到消防官兵处哭诉,南山市的市民张建在大火烧起来的时候,正好在垃圾山里寻找可以卖钱的垃圾,而此时,下落不明。

发现了张建尸体后,消防队通知了刑警支队。

田春达带着部下来到现场,

“这里这么空旷,而且没有人管理,是不是经常发生火灾啊?”田春达问消防队的人。

“没有。”站在一旁的一名消防中队中尉军官说,“这个位置人烟稀少,又明令禁止烟火。因此以前没有发生过火灾。而且,我认为,这里都是露天存放垃圾,对我们雨水偏多的南山市来说,这里的垃圾以及垃圾下面的土地都浸了水。即便有零星火星,也是没法引起大火的。”

“有人抽烟也不会引发火灾?”田春达问。因为他从死者外衣的口袋里掏出了一包香烟,和一个一次性打火机。

“以我的经验,香烟不能算明火,是很难在这个垃圾场里引发大火的。”中尉军官说,“不过,如果烟头引燃了一些小的易燃物,导致明火出现,明火逐渐扩散,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但这也算是小概率事件了。”

追踪失踪者10 “那这场火灾是怎么形成的?”郝东问。

“这个,我们还是需要调查的。”中尉军官指了指远处正在驶来的一辆白色牌照的武警用车,说,“火灾调查部门已经派人来了。”

田春达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既然在不应该起火的地方起火了,那么是小概率事件发生的可能性也就比较大。”

中尉军官点了点头表示认可。

这时郝东在现场发现了一辆烧毁的三轮助力车。一检查,车厢里还有没烧尽的中草药和一些医疗用品。

郝东于是说,“这是不是罗雪清的助力车。她经常用这种车送医疗用品呀。”

田春达说:“很可能是。既然凶手把它藏在垃圾场里,根据‘远抛近埋’的理论,凶手的工作室应该离这个垃圾场不远。而且,这个垃圾场正好是市区的西北方,和我们侦查部门前期的调查情况相吻合。”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孟晓春精神抖擞。

田春达沉思了一下,说:“我记得,我们一路上看到好多废弃的房子,这些说不定都会被凶手利用。现在要调集特警支队,以垃圾场为圆心,对周围废弃的房屋进行地毯式搜查。还有失踪人员没有找到,所以我们要尽快!”

田春达抬腕看了看表,让孟晓春赶紧去向公安局报告,请求公安局尽快调集人手。

田春达看了看刚刚结束工作,正准备收队的消防救援大队,对少校军官说:“指挥官同志,能不能把你们的救援大队借我们用一下?”

“是这样的。”田春达向一脸惊愕的军官解释道,“我们现在在侦办的案件,可能涉及寻找有生命体征的被非法拘禁的人质。你知道的,我们刑侦部门的警犬主要是搜毒搜爆犬、鉴别犬、血迹追踪犬和防暴犬。而你们消防部门的搜救犬,最适合我们这项工作。搜人质,搜救犬肯定比特警强。”

军官理解地点点头,说:“公安都是一家人,何来借不借之说?我通知救援大队,让他们辅助你们搜寻人质,相关的手续,以后再补。”

大规模搜查的场面出现了。特警支队全员出动,在更了解地形的辖区派出所民警的带领下,分了十几组,对垃圾场附近的废弃建筑物进行了搜查。南山市公安局新配备的警用直升机也升空进行俯览,协助指挥搜查。

磐石山脚下,有一块塌陷区域。这块区域以前是一座煤矿,在煤被挖完之后,形成了废弃的煤窑。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一小块区域逐渐塌陷于地平面以下,蓄水成为一个“水库”。被称为塌陷区。塌陷区的住户都获得了相应的赔偿,举家搬迁,剩下的房屋大多被淹没一层,剩下二楼、三楼的房屋,二、三两层矗立于水上。

因为塌陷区无法作业、生产,所以平时也不可能有人来这里。

但是这一块不大的塌陷区,毕竟位于垃圾场附近,所以一样被特警列为重点搜查对象。当然,搜查的主要目标,是离水边百米的几幢小楼。

别小看这塌陷区,水深都在三米以上,所以特警只得借用冲锋橡皮艇向楼房靠近。

“如果是必须要划船才能过去,那丁力平时是怎么过去的?应该不是这里。”郝东说。

他的话音还没有落,救援大队的消防战士突然喊道:“你们快来看看,这里有条小船!”

原来,搜救犬嗅到了藏在芦苇荡里的一条小汽船。

“既然有小汽船,肯定就有人进出于岸上和水面中间的房屋。”田春达说完,在岸边看了看说,“这里还有一条以前开采天然气的运输管道,但是仔细看这个管道,旁边居然还有一个细管子。这应该是水管!”

“而且还有电!”郝东指了指系在运输管道上的电线说,“通向中间的小楼!”

“中间小楼里的人,不仅从岸上盗接了自来水,而且还盗接了电。”田春达说,“不是为了住人,又是什么?”

“果然是这里!”孟晓春第一个发动起小汽船,招手让刑警们上去。

“特警那边还没有抵达位置,还是等他们攻下来以后,我们再过去吧。”韩光说。

“有特警顶在前面,哪儿有不安全的?”田春达笑着跳上了船。郝东、安义也随即上船。韩亮摇了摇头,坐在了船尾。

刑警们的小船行驶到一半的时候,特警已经给他们喊话了:“发现了现场和人质,嫌疑人去向不明。”

田春达的心里咯噔了一下。

孟晓春肯定也是这样,她加快了速度,小船像离弦的箭一样飞速向小楼驶去。当刑警们从小船上跳进小楼的时候,深深感叹道,这简直就是一个天然的牢笼啊。

小楼的一楼已经被水面淹没,小楼周围一片汪洋。二楼的墙面上被打开了一个大洞,正是进出人的入口,也是小楼通向外界的唯一出口。如果没有船的话,插翅难飞。

从入口进来,室内完全和外界的破落不一样。室内就像是一个现代化的中控指挥室,面前有三个屏幕,应该是对三个没有窗户的房间的监控。

第一个监控里,一个女大学生正跪在一个男人的身边。第二个监控的房间是空的。第三个监控的房间里,一个女人衣衫褴褛地缩在一张小小的行军床上。

室内的桌面上,还有一台单独的电脑,电脑的屏幕上是个九宫格,但是全黑了。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原来这个九宫格里显示的,就是飞天酒店房间里的情况以及总台电脑上的住客信息。另外,桌面上还堆积着大量叫不出名字的电子元件,可想而知,这是一个电子发烧友的工作室无疑。

田春达戴好手套,拉开室内小床旁边的衣柜,柜子里堆积着几套名牌的衣物和包包。显然,是从之前的三名受害者身上剥下来的。这个案子,即便丁力被抓获后不交代,也有板上钉钉的事实证据了。

“杜舟!那是杜舟!”郝东指着第一个监控摄像里的男人喊道。

“这三个房间在哪儿?”田春达急着问。

“楼上正在破门。”特警队长指了指二楼墙洞旁边的一道楼梯。

刑警们迅速沿着楼梯上楼,看到三组特警正在对着三扇铁门实施破锁。房锁一打开,郝东第一个冲了进去。

“杜舟,杜舟!”郝东摸了摸男人的颈动脉,然后立即开始进行心肺复苏和人工呼吸。

“快救救他,快救救他!”身边的年轻女孩满脸泪痕地央求着刑警们。

田春达简单地扫视了一眼房间,房间多处都可以看到血迹,杜舟的身上也被一些纱布简单包扎了好几个地方。简单地一看,就可以判断杜舟遭受了非人的虐待。除了纱布包扎的地方,其它还有很多地方都有大大小小的青紫。

“行吗?”田春达替换郝东,对杜舟进行心肺复苏。

“120马上就到了。”特警队长在身边关切地说道。

“怕是不行了。”田春达反复探测杜舟的生命体征,并没有复苏的迹象,但是他没有停下心外按压的动作。

“不要啊!不要放弃啊!”女学生哇哇大哭。

“坏人去哪儿了?罗雪清!”孟晓春扶正了女孩的肩膀,凝视着她说。

作为侦查员的孟晓春,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抓获犯罪分子。如果犯罪分子不被第一时间抓住,还可能危害别人。

女孩听见孟晓春喊出了她的名字,略微一怔,随后说:“坏人两天前就跑了,跑前来和我们说警察发现他了,他要走了,让我们好自为之。杜哥全身都是伤,这两天唯一的一点食物还全部逼着我吃了。他没力气了,刚才突然就不说话了。你们一定要救他,一定要救他。”

追踪失踪者11 孟晓春眉头一皱,接着问:“那个坏人就说了这么一句?还有没有说些别的?”

女孩仍在号啕大哭。

孟晓春抖了抖她的肩膀,说:“快告诉我!如果不抓到坏人,他会害更多的人!”

女孩强行镇定了一下,猛地抬起头,说:“他好像说,好像说去山里躲躲,如果警察找不到他,他就会回来。”

“李队长,赶紧报告指挥部,搜山。”孟晓春看了看外面已经夜幕降临的天空,对特警队长说。

“好的。”李队长拿起了对讲机。

“找离塌陷区不远的小路,小路的尽头会有个三轮车。”田春达一边按压,一边说。

“对,对,对,他应该有三轮车。”郝东说。

“我陪你去。”安义对孟晓春说。

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田春达内心为他们祈祷平安。

田春达和郝东一直对杜舟进行心肺复苏,直到120医生赶来。医生们为杜舟接上了生命体征监护仪,努力了一会儿,医生站起身来,说:“没有希望了,放弃吧。”

“别放弃啊!刚才我还觉得他有脉搏的!”郝东涨红了脸,跳起来说。

“节哀。”医生说。

田春达搂过郝东,竭尽全力让他平静下来,低头向杜舟默哀。

虽然丁力在一个小时之后就被警方抓获了,但是刑警们整整忙碌了一夜。该审讯的审讯,该提取物证的提取物证,该询问证人的询问证人。还有两组女民警在医院陪着两名受害者,一组民警负责处理杜舟的后事。

9

田春达亲自审问了丁力:“丁力,介绍一下你的家人。”

丁力低着头回答:“没家庭。”

“你父母呢?”

丁力冰冷地说:“没父母。”

田春达问:“老婆呢?你不是有老婆吗?”

丁力冷笑着回答:“那个疯婆娘?她配吗?”

“她不是你的法定妻子吗?”

丁力恶狠狠地说:“仅仅是法定。我要是真的去杀人,第一个杀她。”

“你从事什么工作?”

“我不用工作,我的网络技术可以让我衣食无忧。”丁力有些自豪地说。

“你的意思是说,你从事电信诈骗?”

丁力又冷笑:“别说那么难听,被骗的都是蠢货。他们都是心甘情愿地把钱给我的。”

“这个问题以后再细说。据我们所知,你还在宾馆做外聘的网络工程师?”

“去干那个活儿只是我去装探头的一个幌子,不然开房间装探头容易被人们发现。他们酒店的网络工程师很多,因为每次给的钱少,所以换得很频繁。我觉得这样不会被发现。”

田春达盯着丁力问:“你知道你涉嫌触犯了哪条刑律吗?”

“不知道。偷窥也犯罪吗?我又没杀人,没强奸。”

田春达声音严厉:“你是想抵赖吗?说说塌陷区的那栋废弃房子吧。”

“那房子是我自己改造的,拉了水电,装了电脑。那只是我的工作室,我平时工作的地方。你们不觉得挺不错的吗?”

“你弄这个房子就是为了你的罪恶企图?”

“还养了几个人嘛。”

“‘养’了几个人?详细说说吧。”

“为了养这几个人,我还特地弄了许多家具、浴具、电视什么的。每天都给他们送饭。特地把三楼弄得漂漂亮亮的。”

“那也叫漂漂亮亮?那是牢笼好吧!窗子都没有!说说你为什么要关他们,他们又是怎么死的?”

“都死了?不会吧!我才离开两天,他们就撑不住了?果然少了我,他们就活不下去啊。这事儿可不能算在我头上,怪你们搜了酒店,我不走不行啊。

“别废话!从你作案前开始交代。”

“警察同志,不要说那么难听嘛。什么叫作案?我是解救他们于水火。好好好,别瞪我,我胆小,我说。事情要从三年前说起。和姓陶的那个疯女人结婚,不过就是为了有一个能住的地方。当时我太落魄了。电脑都坏了,也买不起新的。对我来说,没电脑就没法赚钱啊,所以只好和她结婚了,毕竟她有个能住的地方,毕竟她能资助我买一台新电脑。这个疯女人一直以为我赚不到什么钱,对我简直就是恶劣得没法说啊。两句话不对,巴掌就上来了,顶上一句嘴,一脚就踹过来了。其实她不知道,我自己偷偷存了不少钱,我总得为以后考虑吧?这女人占有欲还很强,没事看看邻居美女,她都要打我。你说看美女不是男人的本性吗?这个疯女人。”

田春达喝住他:“说关键问题。”

“就这样将就着过了两年。有一次,她一脚就踹我命根子上了。后来我发现,我不行了。”

“什么不行了?说清楚点。”

“就是没有性功能了。你说,一个男人,不行了,奇耻大辱啊!”

“你遭受家暴怎么不报警?”

“谁知道你们警察还管这个啊。我当时气得就想把这个疯女人给杀了。不过我不敢。你看,我根本就是个不敢杀人的人,你们把我铐得好难受啊。”

“你没有就医吗?”

“看了医生啊。可是医生说我外伤不严重,主要是心理问题,让我接受心理咨询。我去,什么医生啊这是,明明就是被踹的。后来,我也就没有接着找医生了。那个疯女人这方面兴趣也不大,只要有的吃就行了。不然,怎么会有那么一身肥肉。”

“你接着说。”田春达催道。

“就这样过了大半年吧,有一次晚上我回家,突然看见隔壁美女在洗澡,窗帘没有拉严实。我就扒在窗口看了一下,突然发现我自己居然有反应了。当时我那个兴奋啊,想回家试试来着。结果那疯女人居然看见我在偷窥,回家就把我打一顿。被打一顿还干个屁啊。后来我自己又试了试,还是不行。后来的一个月,我没事就会去偷看一下隔壁的美女。我发现啊,有的时候真的会有反应。为什么那么多人去偷窥,原来偷窥真的是可以刺激性-欲的。我发现了新大陆,觉得自己真的有可能重振雄风了。

“然后你是怎么做的?”

“后来我就想啊,总是这样偷窥一个人,没什么意思。所以我就去公用厕所啊什么的偷窥。但发现效果不行,因为必须是美女,最好是那种气质高贵的美女,才能刺激我。可是,我到哪里去偷窥到气质高贵的美女呢?就在这个时候,我看到一家五星级酒店在招外聘网络工程师。虽然薪酬很低,但是可以做一些手脚啊。”

田春达追问:“哪家酒店,说清楚。”

“飞天大酒店。你们想啊,住得起这家酒店的,肯定都是有钱的人。而有钱的人,尤其是本地的人,不回家住酒店做什么?那肯定是有猫腻啊。既然有猫腻,就有我发挥的空间啊。即便偷窥被抓住了也不要紧。那些偷情的人理亏,也不会报警。于是,我去那家酒店应聘了。我这个技术,去当个什么网管,那就是杀鸡用牛刀。”

田春达又问:“你的电子技术是怎么学的。你的资料里显示你没有上过大学。”

“上大学?上大学能学到黑客技术?能会组装电子元件?我都是自学的,我有天赋。从小学的时候,就对这方面很有研究了。”

田春达又催道:“你接着说。”

“我回家想了很久,终于研究出一套完备的办法。就是自己制作针孔摄像机,电源连接到电视上,只要房间一通电,就自动开机摄录。视频信号实时通过酒店的Wi-Fi进行传输,传输到我伪造的一张SIM卡上。我在数十公里之外,一样可以接收到。这样我就等于实时对酒店房间进行监控和录像了。在此之前,我早就已经开始弄我的工作室了。因为我要摆脱那个疯女人。在去酒店应聘之前,我的工作室已经初具规模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水、电、网、电脑俱全。”

追踪失踪者12 “水、电、网络的管线,都是你自己盗接的吗?”

“我说警察哥哥,你们说话怎么就那么难听?什么叫盗接的?我不过是借用而已。”

“不要耍贫嘴,接着说。”

“所以那几天,我就在研制我的装备。酒店聘用我之后,第一个任务,就是给八个房间的电脑重装系统。那都是商务大床房,绝对是我的目标啊。所以我就利用重装电脑系统的时间,给每个房间的电视机音箱里装上了针孔摄像机。回到工作室一看,我去,效果比我想象中还好。怎么说呢,在这个方面,我是个天才。”丁力又露出得意的神色。

“你就只是安装了针孔摄像机吗?”

“这事儿就复杂了。其实最开始我只是想通过偷窥来恢复自己的能力。可是吧,就在我装好摄像机的那个晚上,我准备偷偷去工作室看的时候,居然又被那个疯女人发现了。这个疯女人不信我是去工作室工作,她非要说我是去厕所偷窥。妈的,我那时候还需要去厕所偷窥吗?于是那个疯女人又打了我一顿,甚至第二天晚上还不知道从哪儿搞来一副手铐,把我和她铐在了一起。你们不知道啊,我的电脑硬盘有限,不可能所有的视频都录像保存,所以我晚上必须在工作室啊,看到有价值的视频,才能手动开始录像保存嘛。人家都是晚上开房,我晚上被铐住了,那岂不是白费这么大劲?”

“所以你逃跑了?”

“没有。开始没有逃跑,也跑不掉啊。疯女人和肥猪一样,拖都拖不动。不过,这样就导致我没法偷窥了。所以我就想啊,怎么才能保持一个总是能偷窥到的状态呢?后来我就想了一个办法。如果抓一个美女回来,关在我工作室楼上的小屋子里,岂不是想什么时候偷窥,就什么时候偷窥?但怎么才能抓到呢?然后,我就想到了之前说的猫腻。既然有猫腻,别人敲诈钱,而我只要人。要敲诈,首先得知道每个房间的住客信息,才能联系上。于是我就想设计一个黑客程序植入前台电脑。不过,据我所知,他们酒店是经常会重装系统的。使用的住宿登记系统防火墙也很厉害。与其想办法设计一套使用不久就会被格式化的黑客程序,不如想办法组装一个更小、更精密的摄像头直接放到前台去。可是,这个技术确实很难,没有专业的仪器,我造不出来。所以,我就想到了网商。网商真的是啥都有的卖,我用伪造的SIM卡申请了微信号,购买了摄像头,然后利用总台需要重装系统的时机,把摄像头装在了前台的灯罩里。天衣无缝啊。”

“然后你就得逞了?真的抓人回来了?”

“可是,白天还是看不到人家开房啊。所以,我至少得逃出来一天晚上,弄到一个人的信息,好把她约出来、控制住才行。”

“插一句,你平时用什么交通工具?”

“我的工作室必须是保密的。那是我赚钱的地方。连那个疯女人我都不能让她知道!所以我白天一般都是坐公交或者地铁,到没有城市监控的地方,然后转坐郊区拉客营运的三轮车到老工业园区附近。然后我的电动三轮车会停在那里,骑车到了塌陷区附近,坐船到工作室。”

“你费这么大劲,就是为了逃避警方的追踪吗?当时就预谋犯罪了吗?”

“我没犯什么滔天大罪吧?不过就是骗一点钱而已,不过就是偷窥一下女人吧?当然,我知道骗钱你们也抓,所以确实是为了防止被你们抓住。但是说什么预谋犯罪,我不承认。”

“你从家里逃出来了以后,是怎么到工作室的?”

“三个多月前吧,应该是元旦前后。装好吧台摄像头之后,我就在工作室看到了一对男女登记入住。一看就是去偷情的,鬼鬼祟祟的。要命的是,这酒店不按你们警察的要求,两个人的身份都做登记。他们只登记了男人的信息。妈的,我要男人的信息做什么?这我就愁啊。他们开完房就出去了,我估计晚上才会去办床上事儿。然后我也回家了。晚上我就着急啊,必须得出去寻找我的希望啊。所以我就试了试打开手铐。没想到那手铐居然那么容易就打开了。于是我就逃了出去。果真,视频里那真是春光乍现啊,看得我完全可以重振雄风了。所以我决定,不管怎么样,也要把视频里那个年轻、高贵、美丽的女子给请回来。第二天,我把工作室楼上的三间房打扫了一间出来,然后购置了生活的必需品,装了热水器可以洗澡。你看我多体贴!连女性的睡衣我都想到了,做了两套。

“做的衣服?”

“是啊,找了个菜市场旁边的裁缝做的。做的衣服舒服嘛。这女子马上就归我养着了,我得让她舒服啊。”

“你是怎么把她抓回来的。”

“我先是把他们做-爱的视频放到一个境外网站上,加了密。然后用自己之前申请的微信号,联系了开房的那个男人。威胁他,要他告诉我女孩的联系方式。我的天,我没有想到的是,这个约炮的男人,居然不假思索就告诉了我女孩的微信号。这个背信弃义的东西,怎么就有福消受那么好的女子。然后我就联系了那个女的,找了个公用电话告诉她境外网站的网址和解密密码。这女的还是年轻啊,很快就联系我,问我要多少钱。我说不要钱,见面细谈。然后就约她在一个你们警察绝对不可能追踪到的地方见面。那个地方我熟悉啊,很好藏身。没想到这个女孩真是糊涂胆大,真的就出现了。我不费吹灰之力就把她请到了我的工作室里,锁在了她的房间里。

她一开始确实是挺害怕的,一直在那里哭,还喊饿。没办法,我的工作室没有开伙,我就只好回家取食物。可是一回家,我就又被姓陶的那个疯女人给打了一顿。晚上又把我铐了起来。我知道,要继续治疗我的病,就只有先稳住这个疯女人,不然她要是去报警什么的,就坏了我的好事。所以当天晚上,我又打开了手铐,逃了出去。那个疯女人就是一头肥猪,完全不会醒来。回到工作室给女孩送了食物以后,我清理了一下她的随身物品。一个丫头片子,随身带了一万多块现金。那些首饰什么的,看起来也很值钱。她就是我寻找的气质高贵的美女啊!想到这儿我就特别兴奋。因为晚上我给她送了吃的和换洗衣服,她还是蛮感激我的。我让她去洗澡,她就去洗澡了。我去,这种偷窥简直太过瘾了。第二天,我拿着她的手表和首饰回家,给了那个疯女人。那个疯女人简直就像是白痴一样,抱着手表和首饰不撒手。我说,只要她别再干涉我的工作,别再铐住我,以后经常会有好东西给她。那个疯女人把头点得像是小鸡啄米一样。从此以后,我就有自由了。”

“你为什么不住在工作室算了?”

“我那里没法开伙,在外面买的话太招摇了,会被发现。所以我还是坚持每天回家做饭,然后给我养活的女人们吃。这也表现出我的体贴。”

“你接着说。”

“第二天,我再次偷窥那个叫作包敏的女孩洗澡的时候,重振雄风了,就上楼去,向她提出性要求。没想到这个大学生真是好说话,她说只要不杀她,做什么都行。现在想想,那真是销魂的一夜啊。你知道吗,一个男人不行了快一年,突然享受一次,那滋味……”

追踪失踪者13 田春达打断他:“别废话,说以后的事。”

“后来几天,天天晚上我都是可以的,包敏也真是有求必应、温柔体贴。这时候我觉得我的病已经治好了,但我还是舍不得把包敏放回去。不管怎么说,她比家里的肥猪要好看一万倍吧。这时候,我在视频里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欧阳月月。

“你认识欧阳月月?”

丁力点头回答:“虽然她不能算什么大明星,但是还是挺有名气的吧?我一直就挺喜欢这个演员的。万万没想到,她居然出现在了我的监控视野里。虽然没有带男人来,但是她自慰了啊!那整个过程,简直不忍直视啊。我知道,一个演员最注重的是公众形象,而且我可以直接看到她的开房信息。于是,我用同样的办法,约见了她。她也是一个人就来了,轻轻松松被我弄了进来。”

“然后你也性侵了她。”

“没有。怎么就是性侵了?我说过我没杀过人、没强奸过人。包敏也是自己乐意的好吗?”

“胁迫情况下,即便是服从,也是强奸。”

“胡说,反正我没有强奸。欧阳月月进来以后,我也向她提出过要求,结果她不仅不同意还摔了电视机。这一闹不要紧,我本来差不多治好的病,又犯了。连包敏帮我,我也不行了。”

“你必须如实交代!”

“我真的没有怎么样她!你看我这小体格,也不是霸王硬上弓的料子啊。碰上个性格刚烈的,我也没办法。所以,我准备再抓一个回来,看看能不能重新治好我的病,反正我的楼上有三个房间嘛。于是我就费尽心思找啊。”

“又找到了新的目标?”

“开始的半个月是没有。目标倒是有,但是,要么就是人家不理我的微信,要么就是带着帮手来约见的地点。所以我都放弃了,也把她们的视频都删除了。直到有一个叫卓然的女子出现在我的监控里,而且一个人来赴约。我记得好像是春节那天。你看我这日子过的,和那个肥猪在一起以后,春节都没好好过过。”

“你把卓然也抓回来了?”

“是的。不过也就是抓回来了而已。在被欧阳月月拒绝了一次以后,我就真的又不行了,即便是卓然真的很迷人,也还是不行。所以我也就一直把她关着。我找包敏尝试了很多次,都不行。于是我也就只能通过对她们三个人的偷窥,继续刺激自己。这样的状态,持续了十几二十天吧。”

“她们现在人呢?”

“你们不都说了吗?都死了。不对啊,不应该都死啊。我留了吃的,而且不也就走了两天吗?饿不死吧?不过欧阳月月和卓然确实是死了。”

“你杀了她们?”

“别乱说啊警察哥哥!我不会杀人的!我要杀人,肯定先杀那头肥猪啊!欧阳月月是病死的。”

“具体说说。”

“那天下午我还在工作室里看她们。毕竟她们身上有很多钱,而且有很多值钱的东西。我很长一段时间都不需要工作了嘛。所以我就一直看她们来刺激自己。结果发现欧阳月月在那里抽搐,我就赶紧喊了包敏一起救她。欧阳月月就在那里一直喘,上不来气。我们怎么掐人中,怎么给她顺气都不行。后来她的嘴唇都变成青紫色的了,我们也只能干瞪眼。你知道的,我工作室那个地方,送医院都来不及啊。所以我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死了。死了就死了吧,包敏那个丫头像是疯了一样,让我别杀她。真是奇怪,欧阳月月也不是我杀的好不好!没有办法,我就只好让包敏帮我一起把欧阳月月的尸体运到了船上。我自己开船到岸边,用电动三轮车拖着尸体准备去磐石山扔掉。那个山我知道的,其实还是很偏僻的。”

“然后你就把尸体抛了?”

“是啊。不然还能怎样?我倒是想扔在塌陷区的水里,但是尸体不是会浮上来的吗?那我岂不是自己暴露自己?自己吓唬自己?所以就抛远一点好了。不过那一天我真是倒霉透顶。欧阳月月好歹是个女明星,女明星什么味道我一次没尝到就死了,太可惜了。更倒霉的是,抛尸的过程中,还被人看到了。”

“谁看到了?”

“一个叫杜舟的男人,和一个叫罗雪清的大学生。不过我现在还得感谢他们。当时我骑车准备抛尸的时候,撞到一个男人,车差一点侧翻。盖尸体的毯子掀了一个角。那个男人显然是看见了车斗里的尸体,所以急忙要走。我去,这哪儿行?怎么也不能让这孙子跑了啊。所以我就尾随过去,到一个没人的巷子里,拿砖头砸了他一下。你别看他个子不算矮,一下就砸晕了,流了不少血。我当时也不知道怎么办。你们知道的,我不杀人,但也不能放跑他啊。正思考着呢,一个长得很漂亮的大学生骑着个助力车经过巷子。你说我倒霉不倒霉,被一个人看到还不够,还得再来一个。这大学生看见杜舟满脸血,就停车从车里拿出纱布,给他止血,问我是怎么回事。我就说是他自己摔倒了,摔伤了。她就问怎么办,要不要去医院。去了医院我还能有什么好吗?而且这个女大学生也长得挺好看的,就是那种纯洁的美。”

田春达又打断他:“别打岔,说经过。”

“然后我就骗她,说这个人是我堂兄,一直有病,但是没大问题。现在血止住了,送医院要花钱,没必要。只要她能帮忙把我堂兄送到家门口,我们全家都感谢她。这女大学生犹豫了一下,但还是答应了。我借口说自己的三轮车里拉了货,没法带人,所以得请她用她的助力车帮忙拉一下人。于是这个女大学生骑着她的助力车,载着昏迷的杜舟,跟着我的三轮车,绕开了所有监控,开到了塌陷区。等女大学生反应过来事情不对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我很容易就把她和杜舟一起弄到了工作室里。正好欧阳月月死了,腾出来一个房间,给他俩用。锁好他们,我让包敏帮我看管好他们,自己重新又去扔了欧阳月月的尸体。扔完以后,又把罗雪清的助力车骑到附近的垃圾场里藏起来,再走回塌陷区,这一番折腾,给我累坏了。不过,也算是完美补漏了。”

“那卓然又是怎么死的?”

“欧阳月月死了以后,我一直很后怕,那方面就更不行了。但是我在监控里看到杜舟一直照顾那个罗雪清,在罗雪清洗澡的时候,还故意背过身子不看。哎哟,那种互帮互助的感情,倒是有意思得很。后来我就发现,在我偷窥他们互动的时候,即便他们之间的关系很纯洁,我还是有了一些反应。这就是我刚才说我还得感谢罗雪清的原因,她又治好了我的病。有一次,我有反应的时候,就想冲进去拉罗雪清出来,可是杜舟拼死护着她。妈的,这样一弄,我的反应又消失了。我就只好继续偷窥,等有反应的时候,去找包敏。可也许是厌倦了吧,看到包敏的时候,反应就消失了。”

田春达不耐烦地说:“我在问卓然是怎么死的。”

“别急啊,我这慢慢说着呢。最后没有办法,我在受到杜舟、罗雪清刺激出反应以后,就想着去找卓然。巧得很,我一开门,刚好看见她在洗澡。这连脱衣服都省去了。可是这个女老板也刚烈得很,各种挣扎,结果一不小心摔倒了,后脑勺直接摔在了地板上,头上砸了一个口子,当场就在那里吐白沫、抽搐。”

“所以是你杀了她。”

“怎么就是我杀了她?我说得还不清楚吗?她是自己摔倒跌伤了以后死的。不是我杀的!”

“接着说。”

“后来我就想啊,反正她们的首饰、随身物品、身份证件什么的都已经被我藏在工作室里了,又换了衣服,她们又不是本地人,警察看她们不是被杀死的,肯定也就直接火化了。但是不能让警察知道她们俩有关系,所以不能扔在一个地方。于是我决定让包敏再和我一起把尸体拖到船上,我要把尸体扔到环城公园去,那个地方也很偏僻,不容易被发现。”

“为什么又是包敏?”

“不然还能找谁?包敏基本是很乖的,我让她怎么做,她就怎么做。平时我也不锁着她,她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反正只要她上不了船,就跑不出我的工作室。不过这次我喊她的时候,发现她扒在杜舟他们房间的门口,通过门上的小窗在说话。这时候我就有点紧张了。如果她被杜舟策反了的话,可就不好了。所以我让她和我一起把尸体放到船上以后,也把她锁了起来,安全起见嘛。”

“你千算万算,算不到包敏把杜舟的一枚戒指塞进了卓然尸体的嘴里。这也是我们关键的并案证据。正因为杜舟的戒指和卓然的关系、杜舟和罗雪清的关系、罗雪清和她助力车的关系,才让我们最终找到你的工作室、找到你。”

“杜舟有戒指?这可能是我的疏忽吧。不过你们找到我也没关系,我没杀人,也没强奸啊。”

“你接着说。”

因为空了一个房间嘛,罗雪清和杜舟又分不开,所以我还想再抓一个来,可一直都没有成功。直到有一天,我看见你们发现了我的摄像头。我知道自己暴露了,所以临时告诉包敏和杜舟、罗雪清,让他们好自为之,我要去山里躲躲。然后就被你们抓住了,我一直很想知道,你们是怎么抓到我的。”

“现在我告知你,你涉嫌非法拘禁致人死亡罪、强奸罪、抢劫罪、敲诈勒索罪、故意伤害致人死亡罪等诸多罪名,被我局依法刑事拘留。你可认罪?”

“我不认罪。我刚才说了,我没杀人,没强奸。我就是偷窥一下。”

“罪名成不成立,上了法庭再说吧。关于你实施电信诈骗的行为,另案侦查。你现在还有什么需要说明的吗?”

“没有了。反正我不认罪。”

“我们有确凿的人证、物证,你不认罪也能定你罪。”

丁力低下头不吱声了。

缺指男人的死亡1 1

6月28日下午6时许,中、小学生的兄妹3人在追赶宠物松鼠时,追进了一片山林,他们在那片山林之中发现了地下埋着人手指头似的东西。这一情况,由那3个孩子的父母通过110电话向警方报了案。接到报案后,南山市刑侦支队队长田春达立即率领刑警火速赶到现场进行了勘查。

现场位于南山市东郊的一片山林里。坡上密密匝匝地长满了柞树、小橡树、杉树等。像这种地方,连情侣们也不会钻进来。

发现情况的三兄妹当中年纪最大的牛贤仁。将警察们带到了现场。警方对现场进行了仔细的搜索,发现了一具非正常死亡的男性尸体。估计已经死了25~30天。那具尸体全身赤裸,仅穿着一条裤衩,年龄约莫50~60岁。尸体脑后枕部发现有凹陷,估计是由于击打造成的。

在埋尸处附近丢着一只空火柴盒,大概是由于长时间在野地里风吹雨打的缘故,火柴盒的标签已经破损了。仅能够辨认出“烹……中……”这两个字。无法断定这个火柴盒是不是罪犯或者被害人带到这里来的。

从现场找到的东西只有这个火柴盒。虽然进行了地毯式的仔细搜索,也没发现凶器、罪犯的足迹、遗留物品之类的线索。

验尸情况如下:

(1)尸体为50~60岁的男人,身长170厘米,肌肉比较发达;

(2)头部右侧有一块1元硬币大小的斑秃:

(3)左上第二颗门齿缺损:

(4)全部牙齿均因烟草熏染而明显改变颜色;

(5)右手中指缺少第一指节,左右脚均缺少小趾。剩余手指的指纹已全部被用刀去除掉;

(6)腹部两侧发现有2条纵向的手术疤痕,长度为12厘米。

(7)胸后枕部及头部侧面有凹陷性骨折,估计是由击打造成的。

虽然了解到以上这些情况,但尸体仅穿着一条裤衩,没有任何可以证明其身份的东西。

从现场以及尸体的情况来看,毋庸置疑,这是一起杀人弃尸案。

2

在刑侦支队的第一次案情分析会上,刑警们首先对被害人的身份进行了分析。根据被害人右手中指缺了一截的情况,有的刑警怀疑他与黑帮集团有关。缺的这一截,很可能是流氓间为赔礼道歉或盟誓而割掉的。

对此,也有人提出了不同的意见:“流氓的割指盟誓一般都是割掉一截小指。再说,从被害人所留下的伤疤来看,他的断指似乎并不是由利器所造成的,而是由于化脓而脱落的。而且他脱落的并不仅仅是手指,其左右脚也都缺少了小脚趾。

但是,从被害人的右手中指缺了一截分析,这无论怎么讲都是个十分重要的特征。因此,大多数人都认为,不能排除他与黑帮集团有关系。

大家还进一步对被害人头部的创伤进行了分析。认为不能排除交通事故造成的可能性。

从这一点考虑,也可能是凶手撞了被害人之后,将尸体掩埋起来,企图掩盖其交通肇事逃逸罪。

最关键的问题有以下3点。

1、发现尸体的地方是作案的第一现场呢?还是在别的什么地方将被害人杀死后,把尸体运到那里去的?

2、是单纯的凶杀案?还是与交通事故有关?

3、是单独作案?还是两人以上的共同作案?

关于第1点,从尸体赤身裸体的情况来看,作案之后转移尸体的说法比较有说服力,但是并不能完全排除现场作案的可能性。另外,关于第2点和第3点,虽然也提出了各种各样的不同看法,但所有看法都缺乏证据,没有超出推理的范围。

在这次案情分析会上,为了查清被害人的身份,刑侦支队制定出了以下搜查方针。

1、调查现场附近的过路人、目击者。

2、调查现场附近的公司退职人员、待业人员。

3、调查现场附近的木匠、泥瓦匠、施工人员、推销员、收款员、销售人员等流动人员。

4、调查近期本市的交通事故情况。

第三天,即6月30日,被害人尸体被转移到公安医院进行解剖。解剖结果如下:

1、死亡原因:颅骨凹陷性骨折所造成的脑压迫。

2、已死亡时间:20一30天。

3、受伤部位及受伤程度:头顶往后约8厘米处有直径约5厘米的凹陷性骨折:右耳上方约5厘米处的头部右侧颅骨粉碎性骨折,前颅及颅左侧发现由相反一侧击打所造成的应挫伤痕迹。

4、估计凶手是从后向前、从右向左猛力击打死者头部,造成其死亡。

6、尸体的血型:B型。 7、其它参考项目:

A、经证实,被害人胃中的食物有蕨菜、水芹、山香菇等野菜;还有动物性肉片(某种贝类或鱼类的一种)以及荞麦面条等。这些食物吃进胃里大约已3--4个小时。

B、关于被害人腹部的手术疤痕以及两脚小趾和右手中指的缺损,认定为是“为治疗坏疽而进行的腰部交感神经结切除术及两足小趾、右手中指截肢手术后留下的疤痕”。另外,从被害人腹部的手术疤痕推断,他得的似乎是特发性坏疽(伯格氏病)。这种病又叫做“血栓闭塞性脉管炎”,发病后会呈现出四肢缺血症状,血管痉挛、血管壁营养障碍,久之,足趾会发生干性坏死和溃疡。这种病与抽烟有很大的关系,烟草中尼古丁的血管收缩作用是诱发该病的重要因素。

C、死者的全部牙齿几乎都因尼古丁而改变了颜色。从这一点来看,可以认为死者是由于大量吸烟而诱发了伯格氏病的。

在进行了以上解剖检查之后,验尸法医谈了自己的看法:“在两条手术疤痕当中,右侧的那条要陈旧一些,左边的手术是在右边之后做的。这种病从发现自觉症状到进行手术治疗,一般需要半年的时间;手术之后的进一步治疗也需要半年的时间。因此,估计这个人至少住了一年医院。再加上定期到医院去复查就诊的时间,他养病的时间估计在两年以上。

据认为,这是一种很难医治的疾病,发病率为万分之一。一般多发于亚洲人。

刑侦支队坚信,既然是“万分之一”,那就肯定可以查清被害人的身份。他们在向全国的医院、诊所以及医生协会进行查询的同时。也向“伯格氏病调查研究所”提出了请求。请求对方予以协助。

3

最近,刑侦支队队长田春达变得极易疲劳。胃部总是不舒服,一点儿食欲也没有。多年来,他对自己最得意的一点就是身体健壮,可是随着年龄的增大,长期不规律的风餐露宿,身体也开始出现毛病了。

田春达独自坐在队长办公室里,胃部又隐隐作痛,很不舒服。

这时有人敲门,田春达应了声:“请进。”

一个小男孩开门走了进来。

“哟,是你呀!今天有什么事情吗?”田春达还记得牛贤仁,便和蔼地冲他笑着问道。他在听牛贤仁讲述的过程当中,逐渐收起了笑容。

牛贤仁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只田螺,放到桌子上,说:“我昨天从我家宠物松鼠的粪便中发现了这只田螺。我想,我们家附近并没有这种田螺,这一定是松鼠在埋尸体地点吃下去的,又带回了家中,从粪便中排出。埋尸体的现场附近也并没有这种螺生存。这么说,这只螺壳该不会是罪犯丢在那里的吧?也许这只螺壳可以成为追捕罪犯的一条线索。所以我就把它带来了。”

缺指男人的死亡2 田春达看了看那只田螺。螺壳呈螺旋形状,一厘米左右大小,顶端稍微残缺了一小块儿。螺肉也许是被松鼠吃掉了,壳里什么也没有。

田春达笑着对牛贤仁说:“你拿来的东西很好,谢谢你啦!我们正因为材料缺乏而一筹莫展呢!过几天警方再正式向你表示感谢。”

“不必感谢。只要有用处就行。”牛贤仁笑着说。

“肯定会有用处的。太谢谢你啦!”田春达抚摸了一下牛贤仁的脑袋。

送走牛贤仁之后,田春达更加感到胃不舒服,疼痛加剧了。他决定到医院去开点儿药,就把螺壳放在抽屉里,去医院了。

在医院里,医生让田春达先自我诉说一下病情。田春达说:“最近,自己的体重在急剧下降。每年一到夏天,体重总要减轻1、2公斤,可今年却减少了6公斤。而且一点食欲也没有,浑身疲惫得像灌了铅一样。

特别是近些天,我总感到有食物堵在胸口,连水也喝不进去,还不停地打嗝。嘴里满是从胃里顺出来的令人生厌的臭气。胃也时常疼痛。”

医生听了田春达的自述后,又做了常规的听诊,而后让田春达平躺在诊断床上,在他的腹部按按这里,压压那里,不断地询问有没有痛感。检查得如此慎重。田春达不安起来,担心是不是得了什么严重的疾病。

那天只是初诊。第二天又做了照相。从各个角度拍了一些片子。最后告诉他两天后来看结果。

两天之后,田春达按约定的时间来到医院。主治医生已经将他的相片挂到读片灯上等着了。

看着这张在读片灯映照下的脏器片子,田春达急不可耐地开口问道:“有什么不正常吗?”

医生这才扭过头来对田春达说:“你有慢性胃炎,还有些胃溃疡。要注意休息和保养呀。饮食也要特别注意。”医生给他开了些药,又给他讲了一些保养方法。

4

东郊山林杀人弃尸案的搜查工作陷入了僵局。被害者的身份依然没有搞清。近来连“据说……”之类的民众报告也没有了。

法医证实,被害者的胃里有食后数小时的鲫鱼等河鱼肉,所以对东郊湖畔的河鱼餐馆、饭馆进行了调查,可依然一无所获。

值得注意的是,凶手刻意要掩盖被害人的身份。

如果被害者的身份被查明的话,这将直接威胁到凶手。也就是说,一旦了解到被害者的身份,凶犯很快就会缉拿归案。

但时至今日尚没查清楚死者死前进餐的地点。

这天,田春达想到牛贤仁拿来的螺壳。他请自然科学博物馆这方面的专家做一下鉴定。

鉴定结果,表明这个螺壳是个田螺的壳。这种田螺属圆螺类,生长在稻田和沼泽的泥土中。

这个鉴定结果使田春达心头感到豁然开朗。联想到被害人的解剖报告证实:在其胃里有河鱼肉,同时也有某种贝肉,那贝肉会不会就是田螺呢?对,一定是田螺,田螺有可能是与河鱼一道上桌的。另外还有荞麦面。

田春达再度走访饮食专家。专家说:“以前在小酒店和饭馆里经常上田螺这道菜。可近来因受农药的影响,田里的田螺少了。如今只有在高级餐馆或风味餐厅才能吃到,不过那也只是做成凉拌或煮制的佐酒菜,没有单以田螺为主原料的大菜。因其味道远不及人工饲养的蜗牛。所以缺少诱惑力。

“现在还有饭店有这道菜吗?

“我想还有吧。用田螺做下酒菜,很受一些顾客的欢迎啊。”

“你熟悉这些餐馆吗?”

“这就难说了。菜单上一般没有,多是根据顾客的喜好和厨师的意愿,临时加的菜。”

“在哪里能买到田螺呢?”

“有专门从事采买的商贩,他们或从产地直接购入,或在菜市上采购。”

“田螺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产地?”

“当然有。天然田螺差不多快灭绝了。现在全是养殖的。”

“在哪里养殖?”

“本地区比较有名的是红叶湖风景区人工养殖的圆田螺。”

田春达想到牛贤仁拿给他的正是圆田螺。他又问:“那么,红叶湖附近一定有很多饭馆卖田螺喽。”

“当然,那儿是产地嘛。在那里,田螺与河鱼,山野菜经常同时上桌。”

田春达匆匆道谢就走了出去。在半路的一家书店里买了本红叶湖风景区的游览手册。

田春达的目光被吸引在了红叶湖风景区一处叫“中心溪谷”的景点。据游览手册上介绍,中心溪谷溪水清澈,水量丰富,两岸怪石峭壁林立,森林茂密,构成了三位一体的溪谷美景。风味小吃有山野菜,鳟鱼、香油鱼、田螺、荞麦面……。看到这儿,田春达眼中一亮,被害者胃里的东西这里都有。

陷入沉思的田春达,忽然感到眼前一亮。掉落在埋尸现场附近的火柴盒上残留着的“烹……中”两个字,如同电光一样浮现在眼前。

那“中”字会不会是“中心溪谷”的“中”字呢?“烹”与田螺联系在一起可组成“烹饪”。

“总之,值得调查一下中心溪谷地区。”

5

田春达来到了红叶风景区的中心溪谷。这里有一些旅馆和饭店。

田春达到一家饭店打听有没有田螺这道菜,店家回答说,这里已多年不经营这道菜了,并告诉他:你去桥畔的中心溪谷饭店看看,那里也许会有田螺。田春达又沿溪而行。

夏日的骄阳透过繁盛的树叶撤下斑驳的阳光,溪谷两岸更加陡立,水流愈发湍急。

溪谷里荡漾着清新的空气。可田春达的脸色却很难看。胃病似乎又犯了。乘长途汽车的时候,胃就开始有些隐隐作痛,有一种像是往后背扩散的感觉。

阳光透过枝梢像一把把锋利的匕首刺向田春达,他感到头晕目眩,有些站不住,便面向溪谷坐在了路旁。

小憩了一会儿.疼痛减轻了一些。

田春达按着痛处慢慢地站起来。不多久看见了溪谷左岸有几户人家。溪谷边的岸石上晃动着许多人影。溪水畔野炊的人们、嬉水打闹的青年男女的欢声笑语伴着潺潺的水流在岩壁激起回声。一派明朗旖旎的景象。在这片房屋的深处架有一座精巧的水泥桥,这里便是中心溪谷的中心部位。

面向溪谷并排坐落着一家旅馆和几家饭店。旅馆的屋檐下放着水槽。里面游动着人工饲养的湖鳟鱼。

第一家最大的饭店门前挂着“烹饪旅馆中心饭店”的招牌。田春达看到上面镶嵌有火柴盒上残留的两个字,精神为之一振。

田春达立即从中心饭店开始调查。这座建在溪谷崖边的饭店,坐在屋里便可将溪谷的全景尽收眼底。

饭店设有旅馆部和餐厅。一进大门就是陈列土特产品的装饰架。再往里是一个可以俯瞰溪谷的大厅,贴在墙壁上的菜单写有凉拌田螺和红焖田螺。

然而,被害者进餐的时间推算至今已有两个多月了,店里的人已记不清了当时情况了。

田春达也只能对这位特定人物说出些含含糊糊的特征:“5月下旬至6月上旬之间,他来吃过蘑菇、水芹等野菜。鲫鱼、油香鱼等河鱼,以及荞麦、田螺。他缺颗上门牙,右手中指第一关节前部缺损,50岁至60岁。可能有相伴。

“来我们店里的客人一般都点这几样菜。” 店主对失望的田春达抱歉地说。田春达并未期望能一下子就证实自己的猜想。可这次拖着患病的身体来调查,这样的结果,着实让他大失所望。

缺指男人的死亡3 还有几家旅店,虽然设备比较差,但被害者也有可能去过这几家店里吃饭。

胃又痛了。好不容易来到这儿.应该到这一带所有的旅店、饭店去问询一下。

田春达拖着受胃病和疲劳双重折磨的身躯。艰难地向下一家旅店走去。

一连询问了三家,结果都是徒劳。

田螺与中心溪谷的联系就这样断了吗?随着饥饿的来临,胃更加痛了。田春达想吃点东西垫垫,也许能暂时减轻些胃痛。他在最后一家小吃店里吃了一碗荞麦炒面,据说这还是中心溪谷的特色小吃呢。

太阳西下,落到溪谷对面的山峦背后去了。游玩的人们纷纷打点行装准备返回。田春达吃罢荞麦面感到精神稍好一些。呆呆地站在那里,望着从岩石上飞流直下的溪水所溅起的水雾。绿色始终是那样浓郁,流水清澈见底,真是游玩休闲的绝好去处。忽然他觉得背后有人,回头一看,原来是刚才在中心饭店被问询的那位中年妇女。

“啊,警官先生,您在这儿,真是太好了。

见到了田春达,她显出了放心的神色。

“什么事?”

田春达心里已有了某种预感。她果然说:“我想.asxs.儿事想对您说。”

“是什么事?”田春达不由得大声问道。

“6月2日下午4时左右,有两位男顾客来到本店,点的就是您刚才问的那些菜。

“是不是有一人少颗上门牙,右手中指短一截呢?”

“菜是由另一个顾客点的。他始终背着我,所以没看清牙齿。可他右手戴着白手套。

“戴着手套?

“是的。因为他只是右手戴着手套。所以引起了我的注意。我想他大概是受了伤。你这么一说,我觉得好像是中指少了一截。”

“和他一起来的那个男人长得什么样?”

“是位看上去挺有派头的中年人,谈吐文雅,举止庄重。”

“你还记得他们的身材和装束的特征吗?

“记不大清楚了。好像两个人都穿着西装。不过给人的感觉是那位点菜的客人穿得考究一些。饭钱也是他付的。对了,他胸前带着一个徽章。”

“徽章,什么徽章?”田春达感兴趣的睁大眼睛。

“是一个球形徽章,好像是一个足球,圆圆的。”

“他有多大年龄?”

“两个人年龄差不多,都五十多岁吧。”

“那两个人是乘车来的吗?”

“我想大概是的。不过,把车停在停车场里,我们这边是看不到的。”

“这么说,引起你注意的是其中一位客人右手戴着一个手套啰。”

“这是原因之一。那位客人还掉了眼镜。”

“掉了眼镜?”

“是的。他们在二楼单间里吃饭,那位客人在眺望溪谷美景时不慎将眼镜掉了下去。他慌慌张张地下到溪涧。找了很长时间,可只找到了破碎的镜片,镜架好像落到了岩石当中找不到了。那位戴手套的客人这才恋恋不舍地停止了寻找。”

“原来是这样。这为什么会引起你的注意呢?”

“同来的那位客人好像特别注意时间。没找到眼镜要走的时候,那位戴手套的客人忘了拿走擦眼镜布,他看到后就把它拿走了。他把一块眼镜店白给的擦眼镜布都带走了。我看这个人挺怪的。事后,我倒把这事给忘了,是刚刚才想起来的。”

“你说的很有用。那么眼镜是掉在什么地方了呢?

田春达忘记了胃痛。那位衣着考究的客人之所以注意时间,很可能是他的杀人计划已迫在眉睫了。掉在岩石缝隙中的眼镜肯定不会被人拾起的。岩石在河床上,眼镜涨水时可能会被冲到下游去。

相反,擦眼镜布上可能会印有眼镜店的店名,所以他为了以防万一,把日后可能成为证据的东西全部带走了。这与企图彻底隐匿被害者身份的作法是一致的。

“我带你去看看吧!”女人热心地说。

“那太好了。”田春达感激地说。

“近来在梅雨季节涨了好几次水,我想眼镜可能己找不到了。”女人说。

“不管怎样,还是先看看吧。”田春达说。

田春达随女人返回了中心饭店,这里已没有客人了。

“他们是在这间包房里吃的饭。”女人带领着田春达。

这是二楼的一间单间。窗口朝着溪谷。

“戴手套的客人靠着窗坐,另一位隔桌坐在他对面。”女服务员说明了一下他们当时的位置关系,坐在溪谷一边的人正好倚靠在窗框上。

“戴手套的客人就在那儿掉下眼镜的吗?”田春达问。

“掉下去的时候我不在场。那人从二楼慌慌张张下来,说是眼镜掉下去了。说着就向溪滩跑去。”女人说。

“我也一起去帮他找来着。可在那堆岩石周围,只找到了破碎的镜片,镜框怎么也找不到了。”

女服务员指着窗口正下方的岩石,那里是溪谷的河床,奇形怪状的岩石重重叠叠。为了能使旅馆紧靠河床,在楼房外砌了一道墙,高度有一楼屋顶那么高。可能是为了隔开溪滩上游人的视线。

“镜片要是从这里掉到岩石上,肯定要报销的。”田春达俯视着溪边,喃喃自语道。他又说:“到溪边上看看吧!

“好的。”

“镜片就碎落在这块岩石上。”女人指着一块岩石说。

“他捡走镜片了吗?”田春达问。

“没有,破碎的镜片还有什么用?”

“戴手套的男人是在找镜架吧?只要找到镜架,配个镜片就行了。”田春达说。

“看来他很喜欢那副镜架,显得很遗憾的样子。可到底还是没找到。”女人说。

“如果有的话,一定还在这一带的岩缝里。” 田春达立即在这片岩石的缝隙中找了起来。

女服务员劝说道:“都过了这么久了,就算落在岩石缝里。也早就被水冲走了。

“多谢您了,我再找找看,您先请回吧。” 田春达道了谢,让她回去了。虽然知道此举可能是徒劳无功的,但他仍不肯善罢甘休。从这个眼镜架上或许能查出被害者的身份呢。

覆盖着溪谷的阴区愈来愈浓了,它预示着田春达的寻找一无所获。不要说镜架,就连一小块眼镜碎片也没找到。两个多月,多少次水涨水落,那轻巧的镜架、小小的眼镜碎片早已荡然无存了。

田春达确定自己的搜查徒劳后,一种极度的疲劳感觉向他袭来。这种疲劳感觉压得他全身站不起来,只好坐在岩石上。就在这时,他感到胃部像针扎般的剧痛,迫使他弯着身子,顶住胃部,可胃就像在身体里翻了个儿似的疼痛难忍。他从来没感到过这样的剧烈疼痛。

田春达呻-吟着,乞求地向饭店一边望去,可偏巧一个人也没有,绝望的眼睛里只看到苍茫的夏日夕阳。“谁来救救我!”他想放声喊叫,可痛得发不声来。

就在他痛得难以出声的时候,突然从他胃里涌出一些东西。就好像是凝固了的病魔从食道中逆流而出。

田春达开始大量地吐血。血块喷射在岩石上,飞溅到周围的沙地和草丛里,染污了岩石和杂草。

剧痛几乎使田春达失去知觉,可就在这时他忽然想到了那镜架跌落后的另一种可能。

“啊!有人倒在这里了。”

“哎呀,不得了,他吐血了。

两个像是钓鱼的人从溪谷里回来的途中,发现了田春达。他们一个人留下来照料田春达,一个飞快地跑到中心溪谷饭店求援,几个人闻讯赶来。其中正好有一位派出所的警官,大伙先把田春达抬到饭店的一个房间内休息,因一时剧痛神志不清的田春达很快恢复了意识,血和胃里食物被吐得一干二净,反倒感到稍微舒服了一些。

缺指男人的死亡4 田春达向警官表明了自己的身份。

“要叫医生来吧?”

警官担心地说。吐在岩石上的血虽不是很多,但看上去也够怕人的。

“不。不必了,让我在这儿稍稍歇一会儿,马上就会好的。”

“你的脸色很难看。”

“不用担心,一会儿能给叫辆车来吗?”

“准备一辆我们派出所的警车吧。”

“不必了。说实话我是来调查的,也没跟你们派出所打招呼,太招摇了不好,请不必客气。”

田春达谢绝了那位面善的派出所警官。他脸色不好是因为吐血的缘故。

“我求你办件事。”田春达对警官说。

“啊,什么事?”站在身边的警官凝视着他。

“这家饭店后面与溪滩之间不是有道围墙吗?”

“是,有的。”

“请去查一下围墙内侧,或许在那儿能找到一副眼镜架。”

“眼镜架?”

“它可能是目前我们侦查案件的重要物证。开始我一直以为是掉到溪滩上了,光在那一带找了。可现在觉得有可能落到墙头上之后被弹落到围墙内侧去了。对不起,只好请您去看看了。”

“我马上去查一下。”警官很爽快地走去了。

“上面可能还留有指纹哪。”田春达叮嘱了一句。

不一会儿,警官回来了。看他的表情就知道有所收获。

“找到了,是这个吧?”警官递过来一个用手帕包着的黑边镜架。右眼的镜片已经破碎了,而左眼的仍完好无损。

“我想可能是这副眼镜架。真没想到它会落在围墙里边。到也是的,围墙就在那扇窗子的正下方,所以刚好落在墙头上,镜片碎了。一部分就会掉到溪滩里,难怪在溪滩里怎么找也找不着哪。”

田春达终于得到了可能是被害者遗物的东西。这副眼镜的尺寸与被害者的脸宽相符。如果上面再留有指纹的活,就很有可能查出被害者的身份。

田春达感到自己是以吐血的代价换取了这副眼镜。现在对引出眼镜的田螺壳要再次表示感谢了。

眼镜腿上留有右手大拇指的指纹,因它是落在围墙的内侧。避免了河水的浸洗,才侥幸地保留住了指纹。

6

被取样的指纹,立即被送入“全国犯罪搜查资料”系统查询。计算机输出的结果表明:栗山清,56岁。现住南山市东城区。

栗山清31岁的时候因犯强奸未遂罪被判处1年6个月的徒刑。其后,又因强奸妇女,伤害他人被判过刑,身负三桩前科罪名。

眼镜的所有者是栗山清。但目前尚无法断定他就是被害者。

上级立即指示要更细致地调查栗山清的身世。记录在案的地址已建成了新住宅区,那里没有人知道栗山清的消息。

刑警又了解到栗山清离婚了,前妻住在东阳市,叫文秀华。

刑警立即飞往东阳市。文秀华在市内经营着一家小饭店。她看上去有四十出头,体态丰满,虽未正式再婚,但估计背后有肯为她出钱的人。

“栗山清现在何处?你知道他的消息吗?”刑警单刀直入地问道。

“有关栗山清的事我想也不愿意想。他在哪里,是死是活与我无关,分手后就彻底不和他来往了。”文秀华回答。

“他也没跟你联系过吗!”

“他不知在哪儿打听到我开店的消息,没皮没脸地来要过一次钱。我怕他总来,在门口把他骂走了。”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大约是在五年前的夏天。”

“你和栗山清为什么离婚呢?不介意的话,请告诉我。”

“必须得说吗?”

“因为你的前夫栗山清可能被害了啊。”

“请不要对其他人讲,那人是性变态。”

“性变态?!”

“这个男人不把我捆起来,让我穿上鞋子,就引不起性欲。刚结婚时,只是让我穿着长筒袜就行了。可后来渐渐显出了本性。最后他把我吊起来用鞭子打,用火钳烫。再这么下去非让他折磨死不成,所以我就上诉法院离了婚。”

“你们没有小孩吗?”

“没生小孩真是不幸之中的万幸了。要有了孩子,事情不就更复杂了吗?”

“恕我冒昧,打听一件事。栗山清是否得过坏疽病?”

“得过。那是种叫什么伯格氏病的怪病,手指,脚趾都会烂掉。

文秀华简单干脆地说出了刑警想要得到的答案。

“他是什么时候得的那种病?”

“那是结婚前的事。我不太清楚,好像是在他三十二、三岁时得的。据说还在医院接受了神经和手足手术。结婚后,他还常以伤口痛为借口,让我去饭店等地方干活儿.自己却游手好闲的。我如果回来晚点儿,就骂我在外放荡,狠狠地折磨我。那家伙不是个正常人。”

“栗山清在得病之前是干什么的?”

“他这个人干什么都没有常性。结婚时在一家现已破产的证券公司工作。可不久他因私自挪用客户的存款,事情败露而被解雇了。后来又干过出租车司机、卡车司机、饭店的勤杂工、酒馆的看门人等,反正干什么都干不长,最后还得靠我挣钱来养活。他整天东游西逛的,这也是促使我们离婚的理由。跟这种人在一起生活骨髓都要让他吸干。”

“你知道不知道他在证券公司工作之前是干什么的?”

栗山清的前科都是在结婚前犯下的。有前科的他怎么能到证券公司工作呢?这是刑警想要了解的。

“我一点儿也不知道。他吹嘘自己是有钱人之后,一旦继承家产便可成为百万富豪。可结婚的时候,他们家里人一个也没来。婚后不久我才知道,他家哪里是什么有钱人,仅有一处房产还让不动产商骗走了。只是为了和我结婚才信口胡吹罢了。栗山清虚荣心很强,总想一下子发个大财,还经常大言不惭他说就要发大财了。即使是花我赚的钱,他和他那些游手好闲的朋友出去游逛,也是大肆挥霍,摆排场。我是被他的花言巧语所欺骗,才傻乎乎地跟他结婚的。可是他真的被害了吗?”

看来文秀华在和粟山清结婚时并不知道他犯过罪。

“你可否知道谁和栗山清有怨仇呢?”

“他那种爱慕虚荣的性格,不知会在什么地方得罪人。可我并没注意到他有什么仇人。”

“他有特别亲密的人吗?”

“也许有些酒肉朋友,但我跟栗山清的朋友没有来往。”

从文秀华那儿了解到栗山清患过伯格氏病,接受过腹部两侧神经切除和两足小趾截肢手术,与解剖的结果一致。

7

这时候,田春达正躺在病床上。医生诊断他是因为溃疡发作引起了胃穿孔,造成了胃大出血,并诱发腹膜炎,所以医生不仅为他做了手术,同时也给他输了鲜血。

手术之后,田春达的病情有了好转。他最关心的事是病倒之后的案件侦查进展情况。他的队员,年轻刑警郝东来探视,并向他汇报了工作的进展。

郝东扼要他讲述了已查明被害者的身份和找到了其前妻文秀华的事。

对文秀华并没有提供多少栗山清的情况田春达感到很遗憾。他又问:“文秀华有什么可疑点吗?前夫依然纠缠,对她来讲,只能是个讨厌鬼了。如果她现在又有了别的男人,不想让人知道还与前夫有来往的话,完全可能有杀人的动机。”

郝东回答:“这一点我们也做了认真调查,认为文秀华是可以信任的。她目前在东阳市经营着一家小饭馆,彻底和栗山清断绝了关系。询问了周围的人,也都说没见过栗山清这个人。”

缺指男人的死亡5 “她开的小饭馆经营什么东西呢?”田春达兀地从小饭馆联想到了田螺。

郝东似乎猜到了田春达心里在想什么,说:“她主要经营饺子和面条。没有田螺和山野菜。”

“文秀华没有新丈夫吗?”

“有一个叫宋德的男人常常照顾她。这人现经营着一家旅馆。据说文秀华那家小饭馆也有他的投资。”

“宋德知道文秀华结过婚吗?”

“知道的。”

“宋德对栗山清有怀恨的可能吗?”

“不会的。宋德精力相当充沛。他还关照着好几个女人。听说最近他和西平的一个女艺人打得火热,逐渐疏远了文秀华。总之。宋德和文秀华与这个栗山清的死没关系。”

“那么,在中心溪谷和栗山一起吃饭的那个男人是从哪儿来的呢?”田春达自言自语地嘟囔着。

郝东回答不出这个问题。这时。护士来换输液瓶了。

“哟,我待的时间够长的了。队长你不要总牵挂着案件的事,好好治疗。队员们和咱们的领导不久也会来看您,他们让我带话,说要你多多保重身体。”

“你能抽空特意来看我,我很高兴。”田春达笑对郝东说。

“过几天我还会来的。”

“有什么新情况,要及时告诉我。”

“一定。”

郝东走后,田春达打开电视看新闻。这时他看到一段关于本市足球球迷协会活动的报道。会员们在一起座谈球市,本市球队和球迷活动情况。田春达看到会员们都戴着圆圆的足球形会员徽章。这时田春达想起了中心溪谷饭店服务员的话,那个客人就戴着这样的徽章。他可能是球迷协会会员吧?田春达拿起手机,给这段视频录了像。

田春达又找来郝东,给他看了这段录像,并让他去找中心溪谷饭店的那个中年女服务员,让她看看这段录像里有没有那个同断指客人一起来饭店的那位客人。

郝东来到中心溪谷饭店,找到那个中年女服务员,请她看球迷协会活动的录像。当她看到球迷协会会长讲话时,立即叫道:“就是这个人!那天那个戴徽章的客人就是他。”

郝东兴奋地说:“请你看仔细了,肯定就是他么?”

女服务员说:“没错,就是他。那天在饭店他也穿这套很高档的西服,头型也是这个头型,戴着球形徽章,五十多岁,很有派头,就是他!听声音也是他。”

郝东到医院向田春达汇报了这个情况。

田春达高兴地说:“太好了,这样案情就大大前进了。你马上带人调查这个足球球迷协会会长,并对他进行讯问。”

8

郝东调查出这个足球球迷协会会长名叫史强,是乐享服装公司的老板。他带着安义刑警来到这家服装公司。

乐享服装公司的一楼是服装销售商场。服装看上去很时髦、很高档。商场的装修也很豪华,高档。看来生意经营得不错。公司的办公机构在二楼。刑警来到二楼总经理办公室。

史强客气地请刑警们坐到沙发上。又让女秘书给刑警们拿来茶水和香烟。

郝东拿出栗山清的照片给史强看,并说:“史总,你认识这个人么?”

史强看了照片后,说:“我认识这个人,他叫栗山清。”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郝东又问。

“我们的认识不是件愉快事,是件令人气愤的事。一个多月前,我在球场组织球迷看球,正在为本市球队加油鼓劲,坐在我旁边的女儿突然站了起来,对背后的男人叫道:‘你干什么?耍什么流氓?’原来背后的男人乘人们兴奋地看球,偷偷在后面摸我女儿的屁股。我气愤地训斥了那男人两句。因为怕影响球迷看球、加油,当时没多说什么。但球赛结束后,我和两个年轻会员把这狗男人拉到球场一角教训了一顿,也知道了他叫栗山清,是个货车司机。”说到这史强点燃一根香烟,也请刑警抽烟。

“那后来你们是不是又见面了?”郝东问。

“二十多天前,周末,我在红叶湖风景区组织球迷协会会员联谊活动。活动结束后,我独自到中心溪谷饭店吃晚饭。我吃饭喜欢清静,要了一个临溪的包间。正吃着,栗山清走了进来。我一看他生气地问:‘你来干什么?’他呲着黄牙坏笑着说:‘我想找你要点补贴。’我气愤地说:‘你想要什么补贴?’他说:‘你在球场把我打伤了,我现在胸口疼,觉都睡不好。你得给我拿钱治疗。’我说:‘你想要多少钱?’他说:‘不多,五十万。’我气愤地说:‘你要实在点儿,我或许给你点医疗费。你要想讹人,一个子也没有。’这时女服务员进来送茶水,我就跟服务员说了几句话。栗山清这时不知怎么把眼镜弄掉到外边楼下了。他就去找眼镜,跟我说让我等他。我呸,我等他!我就结账走人了。”

“以后呢?以后他又找你了吗?”

“没有。我从媒体上了解到,他出事了。”

“关于他的出事,你知道些什么?有没有做什么?”郝东盯着史强问。

“怎么?你们怀疑我杀了栗山清?”史强不高兴地说。

“据我们现在掌握的情况,你是栗山清死前最后一个与他会面的人,而且你恨他,所以我们要问一问你。”

“这真是天大的笑话,说恨他,顶多是教训一下,也不能杀了他呀!”

“据中心溪谷饭店的女服务员说,您当时急着想赶回去。”

“说实在的……当时我是自己开车来的,途中发现车灯有一个不亮,我想在天黑之前赶回去,就特别注意时间。”

“和栗山清分开后,您又干什么去了?”

“什么也没干,直接回家了。

“中途您就没有到别的地方去转转?”

“一盏车灯不亮。只好直接回家了。”

郝东意识到“一盏车灯不亮”,将会成为对方强调“不在现场” 的借口。

“您是几点到家的?”

“由于路上车辆多,记得到家好像已过8点了。”

“车灯坏了,您立即去修了吗?”

“第二天就去修了。”

“那您还记得那家修理部的名字和地址吗?”

“记得,难道你们这也要……”

“请协助!

史强正要提出抗议。立即被郝东制止住了。史强提供了修理部的情况。为了查证,安义刑警随即离开而去。史强好像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伤害,满脸的不高兴,但仍竭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郝东这时想,史强已年过半百,这个年龄有头脑、有家小、也有社会地位,就为了不太大的摩擦,会去杀个人吗?

不一会儿,安义回来了。看到他的表情,郝东就知道史强说的是实话,没有撒谎,坏了的车灯确实是在那个修理部修的。

史强虽有作案的嫌疑,但目前刑警却没有理由拘捕他。

9

郝东向田春达报告了调查、讯问史强的情况。

田春达听了后思索了一番,又让郝东调查那天在球场与史强一起教训栗山清的两个年轻人的情况。

郝东调查后向田春达报告,那两个年轻人一个是史强女儿的男朋友叶盛,另一个是叶盛的男友胡彬。

田春达吩咐郝东,要调查一下叶盛。他为了给女友和准岳父复仇,很可能对栗山清下手。

郝东开始对叶盛进行调查。

叶盛的同学反映了一个情况。叶盛最近把一辆还很新的雪佛兰轿车卖了,说是想换一辆宝马轿车。“他的爸爸是大款,有钱人真是任性呀!”同学感慨地说。

断指男人的死亡6 这个情况引起了郝东的注意。把尸体运送到树林中是需要汽车的,叶盛最近把还很新的高级轿车卖了,这种反常行为是不是与运送尸体有关?想消灭罪证。找到这辆车,也许就可以找到被害者的遗留物。即使是一根毛发、一点血迹。都能成为证据。

郝东找到了叶盛卖车的旧车行。叶盛卖掉的那车雪佛兰轿车就摆放在车库的大门边,看上去还非常新,闪闪发光。

郝东问车行老板:“这辆车这么新就卖了,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老板笑说:“我仔细检验了,没毛病。车况很好,车的性能也非常好。你看看里程表,没开多少公里么。谁要是买,买了就是赚了,二手车 要比新车便宜不少。可这辆二手车就跟新车差不多。”

“那车主为什么要卖了呢?这辆车档次也不低啊?”郝东好奇地问。

“我当时也挺奇怪,问了车主,车主是个青年学生,他说就是想换换新,尝尝鲜,买个更高档的。话说得多冲!有钱人就是任性呀。话又说回来,我喜欢这样的人,遇到这样的人我才好赚钱呀。”

这时郝东掏出了刑警证件给老板看:“我是刑警支队的,要调查一下这辆车。”

老板脸色有些变了,“我说怎么把这么新,这么好的车就卖了呢,看来这辆车有问题啊!”

郝东说:“有没有问题要检查后再说。”说着他拿出检查工具,戴上白布手套开始检查。

郝东一手拿着放大镜,一手拿着手电筒一寸一寸地在车厢里仔细检查。检查到车后备厢时,终于有了重大发现。在一个厢底缝隙里,捡出一小块田螺壳的残片。田春达曾给郝东看过牛贤仁拿来的田螺壳。那螺壳顶边缺了一小块,好像这捡出的一小块螺壳能对上。如果真的对上了,那罪犯的犯罪证据就确凿了。累得满头大汗的郝东激动得想大喊一声,可看看站在门口的车行老板还是忍住了。

10

老天不负有心人,螺壳拿回刑侦支队真的对上了。田春达命令立刻传讯叶盛。

身体已经恢复很多的田春达瞒着医护人员也来到审讯室。

田春达和郝东看着坐在审讯椅上的叶盛。小伙子长得很精神,身体也很强健,一看就是个体育爱好者。他的衣着也非常时髦、高档,带着世界名牌金表,一看就是个富家子。

田春达看着叶盛说:“你认识栗山清这个人吧?”

叶盛很镇静地回答:“认识,这个流氓,在球场调戏我女朋友,让我教训了一顿。”

“后来呢?你们又见面了吗?”

叶盛摇摇头:“后来就没见着了?”

“真的么?”田春达锐利的眼睛盯着叶盛。

“是呀,没见着。”叶盛仍很镇静地回答。

“你最近为什么把很新,很高档的轿车突然卖了?”

“我想换辆更高档的车。我喜欢玩车,就像喜欢玩手机的人要经常卖掉旧手机,换新手机,我喜欢换新车。”

“栗山清被害了你知道不知道?”田春达突然单刀直入。

“听说了,媒体上有报道,说发现了他的尸体。”

“他的死跟你有没有关系?”

叶盛又摇头:“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死的,也不知道是谁杀了他。”

田春达拿出一个透明塑料证物袋,里面装着螺壳。“你看看这只螺壳。这只螺壳是在栗山清尸体旁发现的,可顶边缺了一小块。而缺的一小块却在你的雪佛兰轿车的后备厢里发现了。经过比对,完全吻合。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叶盛的脸色有些发白了,但他还是摇了摇头。

“你是个大四学生,应该有些头脑,这点儿问题还想不明白吗?”

叶盛低下头不吭声。

田春达继续说:“这说明你用你的雪佛兰轿车运送过栗山清的尸体。那么,栗山清是谁杀的,不是很清楚了吗?”田春达声音很严厉。

叶盛抬起了头,“好吧,我坦白交代。栗山清是我打死的,可我是正当防卫,防卫过当失手打死了他……”

“你说说详细情况。”

“二十多天前,我女友的父亲史强史伯父从红叶湖搞球迷活动回到家,脸色很不好。伯母问他怎么了。他说在红叶湖那见到了栗山清,那家伙竟然说被我打伤了,胸疼,让我赔偿五十万。这个流氓,调戏了我女儿,还要讹我,你说可恨不可恨?!伯母问你是怎么回答的。史伯父说我没理他。乘他找眼镜时就走了。不过,我想他还得来纠缠我。伯母问,那怎么办?史伯父生气地说,怎么办?我再教训这个无赖一顿!伯母劝道,他是个小人,好人不跟小人斗,你还是想个好的处理办法吧。”说到这叶盛喝了口水,又继续说:“我当时也在他们家,听到了这个情况。我心里气得很。但我想伯母说的话也有道理。我就想我出头解决一下,给史家减去这个麻烦。

于是我就跟栗山清联系,说要跟他谈补偿的事。栗山清一听很兴奋,说他现在开车给红叶湖的饭店送货。晚上七点返回南山市。我就说那我在东郊的高速路口等他。他高兴地答应了。

晚上七点刚过,栗山清来到了东郊高速路口。他满嘴酒气。我厌恶地皱了皱眉,捂了下鼻子。他说在红叶湖的饭店吃了田螺菜还喝了点酒。我说你喝了酒还开车,不怕警察抓你呀。他说这得看运气了,他经常酒后开车,就被抓住一回,给警察点钱也就完事了。我心里想,这真是个老流氓无赖。我和他说,我们到个僻静处谈谈吧,谈妥了价钱我就付款。他就跟我走到一处僻静地方。我说你到底要多少钱?他说五十万呀。我说你也不怕把你撑死。我给你两万,你从此不要再跟我们联系。他说你打发叫花子呢。五十万,少一个子也不行!我说你真是个无赖,就不怕再被教训?他说你个黄毛小子真是胆肥。那天在球场是你们三个打我一个。现在一对一,我要好好教训你!说着他上来就给我一拳。我也火冒三丈,就跟他打起来。”说到这叶盛又喝口水,继续说:“我爱好体育,常年练武术。是有些功夫的。当时又在气头上,手就重了些。我一拳打在他的太阳穴上,他身体晃了晃。我又一个飞脚踢在他的后脑勺上,他就一头栽倒在地上。我走近一看,他翻白眼抽搐了。我觉得情况不好,就想把他背到车上送去医院。可我刚抬起他的身子,他就头一耷拉,断气了。我就把他放进车后备厢,顺着林间路,拉到树林深处,又背着他走了一段路,在林木茂密处用车上的工具挖了个坑,把他埋了。”说到这,叶盛看着田春达说:“我是打死了他,但我是正当防卫,是防卫过当失手打死了他。希望警官能考虑这个情况从宽处理。”

田春达微点了下头,说:“我们会考虑实际情况,酌情处理的。”

刑警将叶盛带下去后。田春达队长板着脸,气愤地对郝东说:“这个栗山清,真是个顶级流氓无赖!太可恨了!”

郝东接道:“他是真够可恨的!就是条赖皮狗!”

田春达说:“我想根据叶盛的情况,就提出是正当防卫,但防卫过当,失手致死人命的处理意见。”顿了顿田春达又说:“他还很年轻,以后的路还很长……”

郝东点头表示同意。

美酒加谋杀1 南山市刑侦支队队长田春达默默地望着眼前的这个死人,对他而言,这几乎是他多年警察生涯难得一见的死亡现场。

“好了,你们可以进来好好看了看。”张法医把他需要的最后一样东西收集起来后,说:“这真是我多年不见的——非常干净的——死亡现场。”

是的,干净,就是这种感觉,虽然房间远称不上干净,但那是积久的,陈旧的凌乱,就现场而言,几乎没有任何翻动和移动(这也是请了主人目测确定的),至于尸体——甚至没有什么挣扎的迹象,远远一看,仿佛在睡梦中死去,如果不是他鼻子下面糊了一摞湿纸——虽然现在几乎干了——但曾经是湿的无疑。

田春达回过神打量着这套压根设计就不算合理,大约有十年房龄的三室一厅。小小的窗户,旧旧的已经发黄的墙壁,老式的灯管发出刺眼的白光,房间里摆满了不配套的家具,显然是各个时期添置的。

另外一间房间还保留着刚刚举行了一场小型家庭晚宴的证据, 大大的圆桌上面摆放着还未撤下的饭菜,事实上,应该说那些饭菜动的不多。

田春达的眼光又瞟到站在小小客厅里发呆的五个人——三女二男。

最抢眼的是一个看起来有二十六七岁,身材瘦而高,深蓝色紧身吊带背心配上靛蓝色牛仔短裤更强化了她的骨感,一头染成酒红色的中长发卷卷的在脸旁散开。

他的目光又飘过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子,他身材矮胖,头上秃顶、黑红的皮肤,还是个酒糟鼻。

圆脑袋旁边是一个张着嘴巴的年轻人,他并不难看,却有些鬼鬼祟祟的,尤其是眼睛,来回地扫视着,让人看着很不舒服。

年轻人旁边是个身材矮小的老太太,几乎全白的头发使她看起来可能有些超越年龄的苍老,但浑身上下还是洋溢着健康的活力的。此刻的她扶住旁边的一个中年女人,但并非求助的感觉,而是想安慰鼓励对方。

但田春达觉得,这个女人似乎没受亲人死亡的打击,她是一副懒洋洋有气无力的模样,但这模样透露出的信息却是无所谓。这也是他在死亡现场几乎从未看到的反应,多数人都会紧张,不管紧张下面隐藏的是快意还是悲伤,但总会关注和紧张起来,她——却不是!

田春达知道,凶手就在这五人当中。

是的,几乎可以确定无疑的认定——凶手就在其中!刚才一进门,他就向那个圆脑袋做了简单的询问,田春达本以为他是男主人,但其实不是的,死掉的是男主人,他只是客人而已,他们来参加这个简单的家庭晚宴,其中男主人先行离开回到了卧室,谁料竟然被害了!

“晚餐期间还有人来过吗?”田春达问。

“没有。”

田春达又打量了一番这套处在楼层顶部的套房,可以断定,这套房子的主人是个决不忽视社会治安现状的清醒人物,因为防盗门防盗网一应俱全,他已经看过了,这些防护的家伙还好好的挂着呢,再加上卧室和餐厅都因开着空调而门窗紧闭,所以,如果没有特殊情况,外人入室作案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这样看来,似乎案子应该会比较简单,总共嫌犯也不过五个人罢了。然而——,看着这宁静的死亡现场,田春达下意识地又摇摇头,死者的状态太安静了,没有伤口,没有挣扎、没有搏击和反抗……,也因此没有喷溅的血迹,没有扭打中抓下的头发或皮屑之类的……

2

法医们终于把该拿走的都拿走了。

在那间刚才吃饭的,此刻已被打扫出来的房间坐定之后,

郝东刑警点点头小声问田春达队长:“先问谁?”

田春达想了想:“那个四十来岁的中年女人,她是这个家的主人。”这是那个圆脑袋男人介绍过的。

确切地说,这个女人只是这家的女主人之一,另外的一个主人是她的妈妈。她叫周淑文,是本市师大工程系的讲师,今年四十四岁。

这些答案都是她以懒洋洋的态度提供的。

田春达默默地听着,又一次认真注视着面前这个表情、身体都散发出浓浓的疲惫懈怠的味道,仿佛正生一场蚕食她精力的大病,因而即使她的丈夫——刚刚——以如此离奇的方法死去——也没有刺激出她的喜怒哀乐的女人。

这个女人头发整整齐齐地在脑后盘了一个圆圆的发髻,加上尚算文雅的举手投足,十足是人们心目中的那种随处可见的大学女教师。

他用食指轻轻敲敲桌子:“讲一讲今晚的情况吧。”

“今天晚上我们八点开始吃饭,家里有我和我妈妈,还有我丈夫——许国胜——就是死掉的那个。”

周淑文毫无感情地叙述着,无视于面前两位警察微微诧异的表情,保持着平静和淡漠。

“一共有三位客人。一位叫王兴粱,是丈夫的战友,我们认识很多年了,现在据说是他的搭档。还有一个叫孔彬,是那个年轻人,应该是手下跑腿的,我不太清楚,因为几乎不认识。还有一位叫戴亚丽,就是那个瘦高的女人,是许多胜众所周知的情人,不过我是这次才见到的,也算不认识;加上我和我妈妈,一共六个人在家里吃饭,吃了大约半个小时。大约八点半钟,许国胜好像说上厕所就出去了,我不敢保证,只是这么猜的,但他一直没回来。我们继续吃,应该一个半小时之后——因为发现尸体后我们看了表,是十点八分——大家吃完要告辞,猜他可能回房间休息了,说看看要是没睡就打个招呼。然后我们一起出去,我推开卧室门一看,发现他躺在哪儿,鼻子上糊了一叠湿纸,就像传奇小说里的死人,大家发了一会儿呆,王兴粱进去试了试呼吸,就让我们报警了。”

“当时卧室门一直是关着的?”

“对。”

“你丈夫先行离开后就一直没有回来陪客人,没有人感到奇怪吗?”田春达像一条久经沙场的猎犬那样迅速追向第一股可疑的味道:“他是男主人。”

“大家理解他的痛苦,和憎恨的人同桌进餐是一种忍无可忍的折磨。”

“憎恨的人?”

“就是我和我妈妈。”周淑文终于流露出倾向性的表情——快意:“他无法完成离婚的理想。”

“那你们这个聚餐似乎很特别?”田春达身体向后仰了一下,追向第二股味道。

“怎么讲?”周淑文静静地反问。

“聚餐的目的是什么?”

“吃饭。”

“和你丈夫及他的情人欢乐的聚餐?”正做笔录的郝东不满地插话,他暗暗习惯了当事人惊慌、痛苦、喋喋不休或者前言不搭后语,这些反应多少是对他们的敬畏。

“差不多吧。”周淑文似乎没有意识到郝东的不满,或许无意取悦于警察,保持着超然态度:“大家为条件谈妥而庆贺。”

“是吗?那么是谁出局呢?”。

“她。我妈妈说,坚决不能便宜那个狐狸精,不许我离婚,表面上争斗的结果是让我丈夫拿钱打发她走。”周淑文露出一丝讥讽的表情:“实际上表示只要不离婚随他在外面怎么玩,我们不追究戴亚丽的存在。”

“你丈夫接受了这个结果?”

“口头上接受了。”

“你意思说他不过是假装、拖延?”

“不知道。”

“什么不知道,不知道什么?”郝东再次提高嗓门插话,看着她有些懒洋洋的样子,很想踢她几下。

美酒加谋杀2 周淑文眼皮都没有动一下:“不知道他心里实际怎么想。也许他是拖延,避免支付脱身费。”

田春达沉默了半分钟。

“那你就是为了钱才不离婚的?”

“他早就不拿一分钱回家了。”周淑文脸上又流露出另一种倾向性表情——愤怒:“对他而言,我早就是一文不值了,可能他唯一愿意为我花钱的地方就是雇杀手干掉我。”

田春达发现眼前这个看来淡漠无所谓的中年女人只要能抓住她的兴奋点,打开话匣子,是相当健谈的,甚至比普通人更不会掩饰自己的内心。

“现在是他死了。”他说。

周淑文又恢复了淡漠,垂下眼皮默然无语。

看来她对谈论今天的死亡倒没什么兴趣,田春达微微皱起了眉头,一只手无意识地半捂在嘴上静静地琢磨,是回避吗?为什么?是凶手的本能回避还是真不感兴趣?……,但现在还不会有答案,不过没什么,他相信自有乐于谈的人在。此刻话题也许还是回到能使她激动的方面好。

“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也拖着?”

“我妈妈是很传统的,她不喜欢女儿离婚。”

“可这是你自己的事。”

“自己的事?”她似乎是反问,又似乎是自语:“我没有自己的事。”最后的声音微弱的听不清楚。

“什么?”

“没什么。”周淑文恢复了懒洋洋的状态;“当初结婚就是因为妈妈的意愿。”

“你不愿意吗?”

“不太愿意。”

“那你这么委屈自己一定不容易。”田春达微微偏过头,意味深长地说:“一般人很难像你这么孝顺听话。”

一丝怨毒、憎恨或者委屈——田春达无法判断——从周淑文眼里一闪而过,但随即平静下来:“孝顺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我从小听二十四孝的故事,而现在,孝顺美德不又在大力推广吗?听说现在很多地方规定当官都先查查是不是孝顺。”

沉默了几秒钟,田春达低沉地回答:“是的,确实如此。那你和你丈夫后来感情怎样。”

“他一直要求和我离婚。”

“你呢?”

周淑文显然平静了一下自己的内心,她沉默了片刻,垂了一下眼皮淡淡地说:“我不会对讨厌我的男人付之以深情的。”

“就是说你们感情不好了?”

周淑文摇了摇头:“我们应该说是没什么感情。”她平静地纠正。

“但你还是坚持没有离婚?”

也许是刚才已经说明了是母亲的意愿,所以她没有回答,垂着眼皮没精打采地坐着,仿佛没有听到问话。

“介绍一下你丈夫好吗?”田春达不得不换个问题。

“我多少知道一些八九年前的他,不过现在——,我想他对我完全是个陌生人。”她睁大眼睛看着他们,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或者是嘲弄浮在嘴角,但很快,她的脸又恢复了淡漠,

田春达注视着她,意识到尽管她不是难对付的那类女人,自己依然很难赢得她的倾心长谈,毕竟在这特殊的状态下他有着特殊的刑警身份。

“说说今天的晚餐吧。”他沉吟片刻换了个话题:“晚饭期间你丈夫说过什么特别的话吗?”

“没有。”她一脸淡漠。

“其他人呢?”

“也没有。”

“整个晚餐都没有人说话吗?”郝东提高嗓门插了进来。

“你认为这会是一个热闹欢快的晚宴吗?”她冷笑地反问。

“但还是进行了很长时间。”田春达轻轻敲了敲桌子:“对于欢快的聚餐,也许时间并不长,但就你说的这种状态,时间算不短,有——两个小时,而且即使你丈夫离开了,也持续了一个半小时。”

“因为敷衍是很多人的拿手好戏。”

“敷衍也要说些什么吧?这也许对我们很重要。”

“‘吃、吃、趁热吃!’;‘够了,够了!’;‘多吃点,多吃点!’”周淑文模仿着不同的声音,然后讥讽地反问:“你觉得这些话对你很重要吗?

“这个——,我来判断。”田春达仿佛没听出她的讽刺,他不介意地把头向旁边偏了一下,那儿正坐着手不停笔,并且刚写完就白了周淑文一眼的郝东,接着问:“现在说一说在你丈夫回房后你们几个的情况,有谁单独离开房间没有?”

“都有过,”她脸上的讽刺味儿更加浓郁:“每人都上了厕所,还不止一次,就是许国胜离开之后,每人还都至少出去一回,其中孔彬还去了三次,因为今晚喝的是啤酒,而他们酒量惊人,胃囊一般,膀胱偏小。”

田春达没有掩饰自己脸上忍不住的笑意:“他们每次都是一个人吗?”

“我家只有一个卫生间。”

“那么有谁能看见进出卫生间的人吗?”

“没有,因为天气热,我们家又是顶层,所以特别热,因此餐厅开了空调,为了省电,也为了更凉快,所以房门紧闭,”周淑文望着死盯着自己的警察,脸上甚至有些快活:“所以没有人可以有完全的不在场证明,应当说人人都可能是凶手。”

“但不会人人都是凶手。”郝东说。

带着点儿轻微挑衅的意味儿,她的脸向上一扬:“当然,我就不是凶手。”

“是吗?”田春达注视着她:“很好,但我们需要的不仅是这样的表白,而是更多的,那些找到凶手的信息。”

“你问吧,我知道的都会回答的。”

“那就说说许国胜离开后,人们离开餐厅的顺序。”

周淑文想了一会儿:

“第一个是王胖子,然后是孔彬,然后大家吃了大约半个小时——只是估计,孔彬又去厕所,他回来之后,我就去了,然后是戴亚丽,她一回来,孔彬就又去了。”

田春达点点头。

“大概时间能记住吗?”

她眼皮耷拉了一会儿,摇了摇头:“恐怕不能。”

“那晚餐期间有没有谁情绪出现一些异常,随便说。”

周淑文低头想了片刻,然后抬起头平静地回答:“戴亚丽。”

“怎么异常?”

“说不出来,好像很紧张似的,我是说她上完厕所回来之后,而且——”她歪头想了一会儿,慢吞吞地补充说:“她上厕所好像用了很长时间。”

“有多长?”

她摇了摇头:“说不准,反正时间很长。”

“那她的反常你能说得再具体一些吗?”

周淑文对着虚空发了一会儿呆,然后又摇了摇头:“我说不出来,就是感觉,心事重重的样子。”

田春达凝视着她又变得无所谓的脸,她似乎也并不热衷一定要把情敌置于嫌疑位置的模样。田春达犹豫着该不该继续追问下去,刹那之后,他决定还是换一个问题。

“其他人有什么异常吗?”

周淑文又低首沉思了一会儿,然后犹豫抬起头:“好像,好像那个叫孔彬的似乎后来也是心事重重的样子。”仅仅说到这里,突然她又改口说:“当然,吃到后来大家都没劲了,所以他会心不在焉,我认为不是他。”

“心事重重和心不在焉是形容完全不同的状态,好好想想,那个孔彬到底是哪一种?”

“应该是心不在焉。”不确定的口气。

“你确定吗?”田春达追问,但周淑文似乎又厌倦了回答这个问题,懒洋洋地目视着两位警官,似乎在说:别就这个没价值的问题聊下去了。

她的表情起到了应有的效果,田春达顺从地换了个话题。

“最后一个问题,你认为是谁杀了你丈夫?”

周淑文保持着平静:“我认为是戴亚丽,但也可能是任何人,除了——我!”

美酒加谋杀3 她毫不退缩地睁大眼睛迎接狠狠审视自己的郝东警察,

田春达淡淡一笑:“你很坚决,但愿凶手也如此——非常坚决,不过是坚决地承认自己的罪行!现在,你可以先出去了,然后请那个王兴梁先生进来。”

门刚一关上,郝东立刻用笔敲了敲桌子,坚定地说:“这个女人十有八九是凶手,你看她自得的厉害。”

“是有点儿奇怪。”田春达皱起眉头。

郝东又敲了敲桌子:“她的身份很特殊,作为嫌疑人,不!重大嫌疑人之一,她似乎不怕,我觉得有些古怪。”

“一定有原因,也许她有无法犯罪的证明?”田春达沉吟着推测。

“那她为什么不说出来?”郝东冷笑着说:“肯定是知道后来人会替她说的,以为这样表现清白更聪明了,哼!在我看,这就更可疑了,我倒要看看是不是铁证如山。”片刻之后,他又悻悻地补充道:“但愿她不要‘聪明反被聪明误’!”

3

“你叫王兴梁是吧?”

“是。”他用摇了摇头来表达了自己的肯定,然后随手擦了擦胖脸上的汗。他们刚才都待在没有空调的小客厅里等待着警察的轮班提问,顶层的闷热和他的一身脂肪使他迅速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

“你们是多年的老友?”

“差不多了,认识二十多年了,我们是战友,一个班的。”和漠然的周淑文截然不同,‘王胖子’从进来就不住地摇着头,似乎无法从老友离奇的死亡中平静下来。

“你认为他可能是自杀吗?”田春达突然问。

“不可能!”‘王胖子’激动的一口否决了,但似乎这还不足于表明他的态度,他又摇着头补充说:“如果你问他会不会杀人,我会说,‘难说,有可能!’可你要问我他会不会自杀,只有三个字,不可能!”

“这么有把握?”

“多年的朋友了嘛。”王兴梁吧嗒一下嘴,又用手在脸上胡乱抹了一把,歪着头琢磨着说:“我也不知道自杀的人是什么脾气,但我觉着一向就认为‘好死不如赖活着’的人总不容易想自杀,你说是不是?国胜就是这样的人,再说,要是一个人晚饭前还和人谋划着明天的打算,吃着吃着就突然想不开了自杀了,可能吗?我觉着不对,你说呢?”

他抬头看了看面前那个四十多岁的警察,对方正饶有兴趣地听着,但并没有流露出特别赞同的表情。

“我只是这么想——”自信有些动摇的他赶紧又谦逊地补充说:“我是外行”。

“你的感觉很对,”田春达赶紧表明立场来坚定他宝贵的第一感觉:“自杀的可能性几乎为零,他晚饭前和你商量未来了吗?”

“对。”他难得地点了一下头:“他和我说要我回去就找刘处长把上件事儿——我们生意上的事儿——了结。还说他要跑另一半。我们是搭档,人都说朋友难搭伙,但我们处得不错,关键是大家把位置摆得正,我是心甘情愿把自己放在从属的位置上,真的,谁让自己本事差呢?所以我们关系铁着呢!还有,我们还是多年的朋友,他家的事我全知道,所以这次为了离婚,把我也找来了,希望我能帮忙给劝劝。这种事,不是真朋友不敢插嘴呀,唉!结果也没帮上忙。”说到这儿,他的头又像不倒翁似的左右摆起来了,仿佛是不能相信会有这样的结局。

郝东看了他一会儿,揉了揉眼睛。

田春达也眨了眨眼,接着问:“在晚饭中间许国胜有什么特别的吗?或者其他人有谁反常吗?”

“没有,国胜就是不开心,谁也不会开心……,国胜几乎不看淑文,说话也不看她,除了国胜再次提出希望淑文答应离婚,淑文拒绝了之外,晚饭间几乎没有人说话,大家都挺尴尬。”

“周淑文怎么拒绝的。”

“原话也记不住了,反正有些拗口,意思很明白,她无所谓,主要是母亲不愿意。然后,小戴,戴亚丽和淑文呛了几句茬儿就没人说话了。”

“怎么呛的?”

“哦——,”他直着脖子冲着墙角翻了半天白眼,然后双手一摊,一脸歉意地回答:“记不清了,也没什么,就是都看不上对方呗。”

田春达点点头:“根据你多年的观察,你认为周淑文的回答是事实吗,就是因为妈妈的缘故不离婚?”

“这话难说了,”‘王胖子’继续摇着头说:“人的心思最难猜,要说她这个年纪应该不像她妈那么传统,可问题是她妈一手教育出来的,思想保守也难说,当然,传统当然是好的,现代人就是太不负责任了;不过,她说她不在乎,也可能是虚荣心。你知道,谁也不愿意自己被人看成甩不掉的鼻涕,对不对?不管怎么说,国胜再找个漂亮女孩儿还有希望,她可就没人要了,或者说被像样的男人要了。”

显然,他看不上自己这位老友的妻子。

“那么周淑文说许国胜答应不离婚,出钱让他的情人出局是真的吗?”

“嘁——,”‘王胖子’突然发出极度不屑的声音,头又摇起来,这回应该是分明地表达了他对有人如此没有自知之明而可笑。但郝东来不及分析,他正寻思这个语气词该是哪个字,幸好,在王兴梁接着讲述之前想起来了。

“——哄她呢?不是傻子就是自欺欺人,头两天国胜当着她们的面和亚丽亲热,还故意说:‘宝贝,我肯定给你个交代’,当时,把钱姨的嘴都气歪了,钱姨人很厉害,可管不住国胜啊——,到晚上,还不是鼻子一把泪一把地求国胜别抛弃她女儿,最后要跪下来求他,我都看不过眼,她还许愿说随他在外面怎么过,只要不离婚就成,她们周家没出过离婚的女人。——最后,为了女儿,又坚持一起吃顿饭表示接受戴亚丽来讨好国胜,说实话,国胜本来最受不了钱姨管头管脑,而淑文又从不敢违拗她妈的话。当然,淑文人很孝顺,好像一直是对她妈百依百顺,孝顺当然是好的,现在的孩子就是太不知道体谅爹妈了。”

——突然,他又迟疑地停住了,——似乎感觉说过了头。

“但是——,”他硬生生拐了弯儿:“要是——,要是太听妈的话,怎么说呢,反正后来国胜,挺受不了他岳母的……,可看到一辈子要强的钱姨为女儿低头到这个份上,就暂时敷衍地答应了,何况,他本来也无心马上娶亚丽。”

“就为这种原因放弃的离婚念头吗?”

“也不是,说到底还是钱,僵到后来,钱姨使出撒手锏,让他赔给淑文青春损失费,要好几百万,国胜开始答应,后来舍不得,其实也没有,平时吹得大,别人以为他有多阔,现在国胜手里撑死有百十万。原来挣得快,也去得急,现在挣钱难了,花钱可散漫惯了,出得多进得少了,就只好先放弃离婚的要求……,我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国胜以前可能想着,家里就这么挂着也不赖,反正自己在外面尽管逍遥好了。而淑文呢,有她妈管着,肯定不会给他戴绿帽子……但现在国胜是铁了心要离婚的,人上年纪了,越来越玩儿不动了,他也对我说过,他和淑文肯定过不成,还是应该找个对心思的伴儿,以后好好过日子……不过他是绝舍不得出钱的,肯定想先转移财产再提离婚,想一毛不拔地离。过后我悄悄告诉钱姨这些儿,劝她想明白还是现在少要些钱,二三十万,离了算了,等他做完手脚,不管你同不同意,一起诉,终归婚还是照离,最后还是一无所获,徒落个生气。”

美酒加谋杀4 “她怎么说?”

“她说她提条件不是为了要钱,就是希望难住他,让他们别离婚,拖一天是一天,也许过后又想过来呢?多少老辈儿男人,一时鬼迷心窍闹离婚,三拖两拖最后不了了之,白头到老的也不少……,我知道这是真的,对某些人来说,钱不重要,唉!老脑筋,没办法!……,我告诉你别笑,老太太不太知道现下外面的事,国胜回来,她强迫他住在淑文的卧室,还想着现在跟过去似的,国胜外面素着,憋不住,床头上一亲热就好了,不知道现在外面花样多了,光靠那个可管不住男人了,对有点儿钱的男人来说是缺‘伟哥’不缺哪个。”

说到这儿,他忍不住自顾摇着头咯儿咯儿地笑起来,笑着笑着看到面前两个警察还是一本正经地坐着,骤然收去笑容,有些讪讪地补充说:“你看老太太是不是痴心妄想两个人能和好?她还说,看那个狐狸精还敢进屋。这倒是真的,小戴虽然泼辣,到底没敢进淑文卧室找国胜,不过,国胜也做得够绝的,只在家住了一夜,后来就和小戴住在外面的宾馆了,还告诉小戴他碰都不碰淑文一下,让小戴得了理站在屋里刻薄她们娘俩说,‘有些女人是送上门都没人要,真可怜!’钱姨羞得没话说。”

“那——周淑文的反应呢?”

“没什么表情,无论发生什么她都没什么表情,像块木头,哼!”

“那这次晚餐,她离席几次,每次多长时间?”

“两次,我是说国胜离开之后,她离开两次,不过——”

“——怎么?”

王兴梁一只手摸着有些松弛的胖脸,琢磨着解释:“第一次,她只出去五六分钟,她刚出去,正好钱姨嫌拌凉菜味太淡,让我陪她去厨房加佐料,其实我倒觉得太咸了——不知道是不是过去太穷的缘故——她做的什么菜都比咸菜还咸。我想加点佐料也好——要不然满桌菜没一个可吃——就跟着出去了。出去时我看见她开卫生间的门,在厨房我让钱姨加了不少醋,又搁了不少糖,最后又加了些味精和香油,吃着好多了,尝完菜味之后,正好锅里的肘子也快好了,就盛了出来,我帮她一起端了进去,前后大概有四五分钟,我们出来,刚巧看见她从卫生间出来,是一起回的餐厅。第二次出去,就是她发现国胜出事,我觉得好像人应该死一会儿了。”王兴粱犹豫地反问:“淑文没有告诉你们吗?”

田春达沉默了片刻,接着问:“那席间还有谁出去过吗?都多长时间。”

“都出去过,每次总得有五六分钟吧,对了,那个小戴,恐怕有十几分钟。”

“仔细回忆一下顺序好吗?要全面,不要漏掉一个,哪怕很短暂出去。”

王兴梁挠挠头,想了一会儿:“国胜离开之后,我最早去的,然后是孔彬,接着大家吃了好一会儿,那会儿钱姨正大头小汗地把热菜接连不断的端进来,好吃不好吃吧,也都饿了,多少吃点儿,可能有半个多小时吧?或者再长一点儿?反正大家基本上都坐定了,孔彬又出去了,他回来之后,淑文就出去,就是刚才我说的那次,她回来之后有那么一会儿吧;小孔筷子掉了,钱姨出去给他拿了双新筷子,很快就回来的;然后一会儿戴亚丽就出去了,等她一回来,孔彬又出去了,唉,孔彬这条懒驴,喝得多,尿得多。”

“这么说他们四个人时间很接近?”

“应该是吧,戴亚丽时间好像长点儿,十几分钟。”说到这里,他突然停住了,偏过头有些迷惑。

“有什么不对吗?”田春达轻声说:“我正要问你,有谁后来情绪不对吗?一个人杀完人多少会有些变化的。”

“我,我也说不出来,好像,好像——”他惶惑地停住了:“这,这不能乱说是吧?”

“不,不!你可以随意说,看到的和感觉到的,没有法律责任。”田春达做了一个让他放心的手势:“不能乱说乱做的是我们。”

“是,是,不过,不过——,如果传到,传到——”他吞吐地停住了,眼睛里闪烁出田春达很熟悉的——人们那种谨小慎微的,不愿得罪他人的目光。

“不会传到哪里的,”田春达直起腰,尽量显得一脸庄严地承诺:“相信我,谨慎和保密是我的职业要求之一,这点儿都做不到,我就不会干这么多年的警察了。”

“那是,那是!” 王兴粱顿时释然了许多,还给他们一个讨好的笑容。

“那就接着说,谁情绪有变化?”田春达催促道。

“孔彬。”

“他?” 这是田春达第二次听到这个名字。

“是。”王兴粱结结巴巴地说:“我觉得他后来心事重重的。”

“从什么时候?”

“就是上厕所回来。”

“他上了三次厕所,是哪一次之后感觉不自在了呢?”

“应该是——,”他又努力偏着头想了一会儿:“是最后一次。”这次他没摇头,说到这儿,他直着眼看着田春达,又结巴起来:“只,只是感觉,可能——不对。”

“具体有什么表现吗?”

“没,就是显得心事重重的。”

田春达静静地消化了一会儿这个信息,心里对那个未交谈的小伙子产生了期待,片刻,他接着问。

“那——,你认为孔彬会有什么动机吗?”

“这倒没什么?”王兴粱摇着头,清晰地表达了自己的态度:“虽然这次因为孔彬多报餐票的事和顺手小偷小摸的习惯,国胜有心撵他走,他这次跑来也是套近乎,可这毕竟只是小事,不至于——”他慢慢摇了摇头,然后越来越快,终于,在郝东不得不低下头揉眼睛时又开口了:“——不至于,应该不会起杀心。”

“那——,你觉得谁会起杀心呢?”

“我觉得——”王兴梁轻轻摇着头,含蓄地回答:“还是国胜的家事更麻烦。”

“那你就是指三个女人了?”

这回,王兴梁仅仅看看对面的两位警官却没有回答,而是低下头不断地摇晃着。

田春达默默地琢磨,这回摇头到底是表示否认的意思?还是表达同意的感情呢?

4

因为戴亚丽那独特的外表,郝东注视着她,等着她缓缓燃起一根烟,然后用年轻沧桑的音调回答他们的问题。

然而——,她并没做这些很风尘化的动作,而是像小女孩那样双手放在膝盖上,规规矩矩地端坐着。

田春达再一次仔细打量了眼前这个面貌特别的年轻女人,目光最后落在了她那像鱼一样紧紧闭着的嘴巴上,然后,他身体向后一靠,沉稳地问:“在这里你一定很不适应吧。”

没想到,这似乎是出乎她意料的第一个问题,所以回答得有些语无伦次。

“没有,啊——,当然,有些不适应。”

紧张是显而易见的,但——是确实胆小,还是真的像周淑文断定的心怀鬼胎?田春达无声地看着她:她已经在外面冷静好久了,似乎应该镇定一些了;但话又说回来,很多人愿意——强化或者说表现——自己的紧张,毕竟,人是多样的。

“我想你是个很勇敢的女孩儿——”他接着说。

“什么?” 戴亚丽立刻带着否决意味儿的口气打断了他的话,急切地强调:“不,我胆子最小了,从小都是这样,甚至不敢踩死一只蟋蟀,真的!”说完,她摆了个小女孩儿紧张害怕的姿势,这使她成熟的外表看起来有些怪。

美酒加谋杀5 “是吗?那你今晚一定吓坏了吧。”

“太可怕了,我都受不了。”戴亚丽一边用恐惧的声调说,一边突然用双手捂住了脸,身体也软软地向后倒去,并在不至失去平衡的边界恰当地停住了,但已能清楚地表现出自己已经吓得近乎崩溃了。

“看得出来。”田春达点点头,“要不——”他和蔼地建议道:“要不你再出去好好休息,平静一下,跟我们回局里谈?”

“不!”她的手回到的膝盖,身体也坐直了,看起来强壮了许多:“我现在好多了。”

田春达又点点头:“好吧,现在开始,戴亚丽,自我介绍一下,和死者是什么关系。”

这个问题似乎是她早就有准备的问题,所以有了很快地回答:“我和国胜恋爱好几年了,准备结婚。”说完,她的目光在两位警官脸上逡巡着,身体坐得更直了,脸上也露出了强硬的表情,似乎准备好了迎战别人就道德方面对她的批判。

田春达保持着和蔼的声调。

“那今天的晚餐你一定很不开心。”

警察的回答似乎又出乎她的准备。

“不开心?为什么?我为什么不开心?你为什么这样问?”她有些急躁,声音也尖了起来。

郝东看得失望极了,恨不得告诉她,她这类长相,说话应当声音喑哑,而且表现应当是风尘沧桑、遇乱不惊的气质才出韵味,这么一惊一乍的可太不怎么样了,同时也遗憾的感觉这个女人性格颇为辜负她那独特的外表。

“那你是很高兴了?”

“我没有高兴也没有不高兴。”戴亚丽冷静下来,看着田春达不再乱动。

“你们聚餐的目的是什么?”

“为了庆祝国胜回到了妻子的怀抱,嘁——”极其轻蔑的口气,一如刚才王兴粱对这件事的看法。郝东很高兴可以复习一下这个刚刚用过的,曾经有些生僻的字。

“你无所谓吗?”

“当然!我当然无所谓,因为她们根本就是自欺欺人。”她愈发轻蔑,看着认真观察她的两位警察,又强调说:“OK,你想想,如果国胜真如她们所说的那样‘迷途知返’,我怎么还能大摇大摆地成为座上宾?你可以去问问其他人,那个开始对我还摆谱的老太太最后对我是不是点头哈腰的?因为她知道自己的女儿没有竞争力,我要不是看她可怜,我敢说只要我对国胜一句话,这次国胜铁定离成了。”

“这么说你和许国胜之间感情非常好了?”

“当然,国胜非常爱我,而我也非常爱国胜。”每一个“爱”都用了重音。

“所以同时你也会恨他是吗?”

“什么意思?”戴亚丽狭长的眼睛警惕地闪动一下:“我为什么恨他?”

“因为许国胜最终还是没有离婚呐?”

“不,这只是暂时的。”她立刻回答:“我们没打算分手,因为他们夫妻感情早已破裂,也没有孩子,没有什么一定要维持的不是吗?我仅仅是认为可以再给她们一段时间冷静冷静而已。”

“是这样——,”田春达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看来你很豁达。”

“当然。”

“那许国胜呢?他豁达吗?”

“他——”仅说一个字,戴亚丽就迟疑地停住了,眼睛在田春达和郝东之间来回审视着,大约一分钟的时间,回答了一个谨慎的词儿:“也可以。”

“好吧,现在讲讲晚餐期间每个人的状态吧,有谁不对劲儿吗?”

她的眼睛又闪烁了一会儿,声音沉痛下来:“我主要注意国胜了,因为我爱他,国胜一直处在极其痛苦的状态,极其痛苦,又无可奈何!有谁这么长久被缠着能不无可奈何呢?她们都是变态的女人,死活不离婚,好像这样能使她们得到很大便宜似的,那个老太太出去做菜,国胜又求那个女人同意离婚,可她阴死阳活地拒绝了……”

她的鼻子开始不通,“可怜国胜到……都没有……过好日子,这个世界……就是被这些偏执狂弄糟的……”

“偏执狂?”

“不是吗?”她停止抽泣,瞪大细长的眼睛反问:“她们早就知道国胜心不在她们那里,可这么多年死不离婚,这说明不了问题吗?”

“死不离婚,死不离婚!”田春达自言自语地咕哝两句,又问:“你能具体说一说他们都谈些什么。”

戴亚丽努力想了想,然后叹了口气:“原话我说不出了,那个女人说话很饶,阴险的人说话都饶,不是吗?意思就是她虽然不在乎国胜,可还是不会离婚,卑鄙!真卑鄙!”

“其他呢?”

“她说完之后,国胜叹口气就不说话了,大家都不说话了,只有——”

“什么?”

“她一直在笑,”戴亚丽突然低下头仿佛陷入了回忆:“我是说那个女人,很奇特的那种笑,我当时就感到恐惧极了——,她的笑容那么古怪,好像——好像有什么——,有什么计划似的——”

“你是指周淑文?” 田春达直截了当地问。

戴亚丽点了点头两只手也不自觉地紧紧握了一下,但很快,她又漫不经心地说:“其实我也不认为就是她会杀人,毕竟杀人还要有勇气是吧,像淑文妈妈这种敢杀鸡宰狗的女人也许才敢动手杀人吧。”

“你认为可能是淑文妈妈动的手?”

“啊——,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今晚的晚餐是她做的,不断地出出进进,好像很有机会似的,我也就是随便这么一说。”说完,她一脸天真看看他们。

“倒也是,不过每个人都有离开过餐厅的时间,所以可以说人人都有嫌疑,而且,我们认为犯罪概率的大小跟出进房间的次数无关,因为行凶一次就可以完成。既然说到这里,正好问一下,你似乎离开餐厅的时间很长,能解释一下吗?”

“我就是去了卫生间,我肚子不舒服,方便时间长了些,这有什么奇怪?”

“看来也不会有证人。”

“当然,在卫生间怎么可能有证人?”

“那你方便完有没有去找过许国胜?”

“没有,”她立刻坚决地回答:“卧室的门是关着的,我不可能在她家乱进房间。”

“是这样——”田春达显出很苦恼的样子,仿佛自言自语:“如果排除她们母女,还会有谁有动机呢?”

“人心——很难测,”戴亚丽很快接了上去:“有时候很小的事也能刺激某人做出可怕的事,是不是?前一段国胜和王兴粱很不愉快,孔彬,国胜也不想要了。”

“真的?为什么?”

“王兴粱是个吃货,没本事,还总想分些钱,国胜流露出不行就散伙的意思,他吓坏了,收敛了好多。但是一年前他借口买房子拿了不少钱,说好马上还的,可一直拖着,后来国胜一直催他,弄得很不愉快,不仅如此,现在又说女儿上重点高中差了一分,要交好几万赞助费才能进,钱不仅不能还,还想再借,国胜不同意又催他还钱,而且——话也说得很坚决了,他也很恼怒——”

“——对不起,”田春达打断了她:“他们不是合伙做生意吗?这么多年难道没有分成?家里没有积蓄?他有什么恶习吗?”

“哦——”迟疑片刻,她很快地接上:“具体我不清楚,说实话,尽管我认识他好几年了,但并不十分了解他。他有时候爱去一些灯红酒绿的场所,我想那很花钱。”

田春达点点头:“你接着讲。”

美酒加谋杀6 她理了一下跑到脸颊上的头发,继续说:

“孔彬爱占小便宜,多报餐费什么的,手还不老实,说是贼好像过分,可确实爱小偷小摸,人很不可靠。国胜也不想用他了,这次本来根本没有叫孔彬来——他是嗅到味儿不对,颠颠地自己跑来的,说是看看亲戚——他们好像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谁都知道,富在深山有远亲呢……其实无非是套套近乎,见他来了,国胜也就只好让他吃饭了。”

“这似乎更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现在社会上机会很多不是吗?”

“多?”戴亚丽鱼一般的嘴巴变得更长了:“那也要看是谁,现在是有些人机会太多,而多数人毫无机会,很多大学毕业生都找不到饭碗,何况没机会、没本事、没关系的人。”伴随着对孔彬轻蔑地评价,她眼里突然掠过一丝悲怆感。

“这么说——”田春达看着她一字一顿地问:“人人都有可能?”

戴亚丽没有回答,很忧伤地低下了头,仿佛不忍心接受这样的事实。

“最后一个问题,在许国胜离开和最后发现他死亡之前,这之间你有没有看到过他?”

“没,我见国胜最后一面就在餐桌上……”她的鼻子似乎又堵住了。

他们客气地请她先出去了。

5

当钱丽鹃即周淑文的妈妈大步走进来时,她有力的步伐和相对干净的衣着给两位警察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她的发型和她的女儿一样,稀疏的灰白头发梳拢得整整齐齐,在脑后挽了个圆圆的发髻,她的身材非常矮小,可能还不足一米五,透过布满了刀刻似皱纹的长脸,可以看出她是久经风霜的。

他们客气地请她坐下。

“我想不到,真想不到会有这样的事。”简单介绍了自己之后,略有方言口音的钱姨开口了,此刻她眼里充满了茫然:“我原以为一切都好了,我们都说好了,国胜和文文不离婚了,什么都好了,怎么会这样?”

“真令人遗憾。”田春达附和,接着问:“听说你女儿女婿感情不和有很久了?”

她的表情立刻充满怨恨:“还不都是现在这社会给闹的,原来他们感情很好的,你们知道现在这世道男人有点儿钱就有好多不要脸的女人来缠…… 国胜挣了好多钱,女人当然就多了,把他的心都搞乱了。也不能怪男人,那女人存心勾引,谁能挡得住?……其实,这都是男人年轻时的糊涂,闹够了,还是会回到老婆身边的,自古都这样,我知道!”

“所以你坚持不让他们离婚。”

“对!”她不再怨恨,一脸坚定和信心十足的样子:“国胜早晚会回心转意的。”

田春达凝视着她,和女儿的风貌截然不同,钱老太太身上洋溢着自负专横气质。

“其实——”田春达和蔼地说道:“现在很多人这么看,夫妻之间合得来就过,合不来就散。”

“嘁——”钱姨发出轻蔑的声音。

郝东立刻写出了这个字,然后听到她铿锵有力地下文:“现在社会这么乱就是有这些想头的人闹的,我是老脑筋,就认为过日子不能这么随便,老话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嘛,现在讲男女平等,就是说男女都不能这么随便,对不对?”

“你女儿也这么看吗?”田春达轻声问。

“当然,”她又恢复了自信:“文文是我一手带大的,受的是最规矩的家教,她什么心思我最清楚,她也是传统型的女人,你们可以去打听,国胜不在家这些年,文文有过一丁点儿不明白的名声没有。”钱老太太微微扬起头,骄傲极了。

“我相信,但许国胜也这么看吗?也许他认为夫妻之间应该好合好散呢?”

只有片刻的黯然了,她又坚定起来:“国胜年轻——,哪朝哪代的男人不都是这样?过了荒唐年龄就好了,再过个七八年他就会知道——,还是结发妻好啊——”

“可听说许国胜不这么看,坚持离婚。”

“他后来改主意了,真的。”钱姨很坚定。

田春达看着她自信或许是自负的脸,觉得还是明智些,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了,他换了话题:“现在许国胜死了,你认为有谁可能希望他死?”

她有些迷惑地看看他们,奇怪地说:“不会是他自己死的吗?”

“你说是自杀?恐怕不像,没有遗书,也没有预兆,甚至在晚餐前还和王兴粱讨论下一单生意的事,怎么会突然想不开自杀呢?当然,表面上看,人也可以这样自杀,法医会继续鉴定,到时候会有明确的结论。现在,我们还是姑且算他杀吧。”

“那会不会是外人进来干的?”她继续期待着问,但这次她自己的口气是前所未有的不自信。

“期间有外人进来过吗?”

她摇了摇头。

“那——除了你们,还有谁有你们家钥匙?”

“谁也没有。”钱老太太立刻沉了脸;“我们家就娘儿俩,一向知道女人该怎么做的,你可以去打听,怎么可能有外人有我们家钥匙?除非国胜给别人!”

“如果这样的话,”田春达平静地解释:“恐怕就不可能,防盗门没有任何撬痕,防盗网也都好好的,而且因为卧室里开着空调,窗户从里面被画上了,所以,哪怕凶手是比重大的空气也进不来。”

钱老太太黯然地点点头,挺直的腰板有些佝偻了。

“那就让我们回到刚才的问题,许国胜死了,你认为有谁可能希望他死?”

“我不知道,他外边的事我们娘儿俩一点儿不知道,不知道谁会算计他,我觉着谁也不会,他们又说又笑看起来特别和睦呀!”

“在餐桌上,许国胜说什么了吗?其他人呢?”

“没有啊,我把热菜准备好去桌上吃饭的时候,他们都开始半天了,好像没多长时间国胜就说上厕所出去了,别人都没说什么,晚饭吃得挺静的。”

“那许国胜回房间休息之后,都有谁离开过餐厅?”

“我不知道,肘子和肉在火上炖着呢,我一会儿地看看,没留神。”

她看起来更加茫然了。

田春达沉思了一两分钟:“我看得出来——”,他和蔼地说道,并且使自己的语气刻意变得更加具有期待和信任感:“您是个很有头脑的人,尤其是对人,很有判断力的,我坚信这一点,你好好想想——,有没有发现有谁比较不自然些?在晚餐中间?我相信,你一定有感觉,好好想想。”

钱姨迷惑地看着他,然后冲着半空中想了片刻,突然好像意识到什么,有些慌慌张张地说:“我,我不能说,我这样说你们一定以为我是挟嫌报复,是的,我恨她,谁要她勾引国胜呢?但这是真的,她好像后来是心神不定的样子,但我不能说,你们不会信的,算了,我什么都不知道。”

“谢谢,我已经知道了。”田春达客客气气地回答:“好吧,时间不早了,你先休息,回头我们有不知道的还要找你了解。”

钱姨迟疑一下,没有动。

“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人死到我家。”钱姨声音僵硬地说:“你们会不会就认为是我们娘俩儿干的?”

“我们依靠证据判案。”

“要是你们一定要抓个人抵罪。”她咬着下唇,仿佛在下定决心,然后带着牺牲的表情说:“我知道,从古到今都是这样的,你们就把我抓起来吧,我不知道谁干的,可我知道,反正文文绝对没有杀人。”

美酒加谋杀7 “是吗?”

“对,我以当妈的名义保证。”

田春达微微一笑,没有立刻回答,直到目送她关门出去,才轻声说:“可惜,这是最不可信的证明。”

6

田春达仔细打量着面前这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如果不是游移不定的眼神儿,白白胖胖的孔彬,五官还是不难看的,可惜过于灵活的眼睛反而破坏了他外貌的和谐。他有些点头哈腰地坐了下来,赔着小心看着面前的两位警察。

田春达想起有两个人指证他后来变得心事重重……

“你和死者是什么关系?”基本的问题过后,田春达问道。

“我们是亲戚,国胜叔对我可好了。”孔彬立刻回答。

“亲戚?”郝东忍不住插嘴问。

“是呀,”他眨着眼睛说:“远亲。”

“噢——,那就说说经过吧。”

孔彬的双手不自觉地在一起绞扭着,身子也跟着轻微地扭动起来,这显然是有些紧张地表示,难道孔彬真的有问题?田春达暗想,但——经历了命案,人紧张也是正常的。

他终于开口了:“经过?他们不都说过了吗?就那样地。”

“我想再听听你说。”

“也没什么。”他耸耸鼻子,手又神经质地摸了摸不断抖动的腿,又讨好地对两位警察笑了笑。

“我们今晚八点开饭,”孔彬一本正经地开始叙述:“这太晚了,我都饿坏了,真的,我认为吃饭不能晚过七点,可他们说天热晚点儿吃,当然,他们肯定不饿,他们中午吃得饱,我可没吃午饭,不,是没吃多少,我饿得很,饿得滋味真难受,我最怕饿了,小时候——”

“——我知道你饿坏了。”田春达破例打断了当事人的叙述,不得不重新引导了一下叙述方向;“然后呢?”

“哦——,然后,然后就开饭了,开始是凉菜,和饭店一样,都是先上凉菜,凉菜是八个,”孔彬扳着手指头边数边说:“糖拌西红柿、蒜汁黄瓜、皮蛋豆腐、酸辣粉丝、凉拌西芹豆腐丝、糖醋藕片,还有一盘花生米和油炸蚕豆,下酒菜,我看这是买的,因为我没见她炸东西。我给你说,除了皮蛋,味道都不好,老太太手艺不行,甜的不甜,酸的不酸,而且菜也不行,一看就是生活水平没上去,真抠门!人老了就是这样,有多少钱都抠门……,不过,菜可不少,都是一大盘的,吃到最后也没人动几筷子,味儿不行,再说还喝啤酒不是,占着肚子呢。啤酒就是占肚子,吃不下饭,好在一会儿就能消化,还有营养……”

“——是的,啤酒很有营养,接下去呢?”田春达不得不再次插了进去。

“接下去就是上热菜,大饭店不都是这样,先上凉菜后上热菜,当然有的还有汤,要看是粤菜还是川菜、鲁菜——”

“——就说你们是怎么上的呢?”

“我们?噢——,就是开始上热菜,味儿也不行,手艺不行,啥菜都做不好,原料也不好,没啥高级菜,就有一个虾,还算好点儿,我看也不是什么高级虾,因为国胜叔和王叔撇着嘴笑笑,只吃了一个,那就准是不好的虾。可就这儿,老太太还一劲儿地往国胜婶儿碗里夹,说什么‘文文,吃,吃,多吃点儿’,一点儿不知道让客人,就这样,国胜叔怎么不想跟国胜婶离婚呢?太丢人了!……”

他在淑文母亲不懂得让客人的话题上又持续了一段时间。

田春达感到自己的耐心受到了考验,“——其他呢?” 他不得不再次打断孔彬。

“其他?还炖了只鸡,太咸,汤没法喝。一个红烧肉,和红烧肘子,这菜应该吃着痛快吧?偏偏不烂,连我都吃不下,你想还有谁会吃?最后一大桌子菜都没动几筷子,满满的,我猜测着老太太专门这样的,这样我们吃不了,等明天我们走了再在鸡里加点水,肉再炖炖自己吃,抠死了!”孔彬最后有些愤愤不平了,“我们大家都拼命喝啤酒,叫她抠!”

“除了菜,你在席上还注意到什么,比如他们谈什么话了吗?”田春达终于决定指明自己想了解的问题。

“话?噢,说了。”孔彬耸着肩膀身子一探,窃窃地说:“老太太一出去做菜,国胜叔马上对国胜婶说:‘你根本对我没什么感情,为什么不痛快离婚呢?’,国胜婶懒洋洋地回答:‘你不知道吗?我妈不愿意。’国胜叔特别生气,不过还是很耐心地说:‘淑文,这是你自己的私事,为什么要听你妈妈的安排呢?她是老脑筋,觉着人一结婚就必须过一辈子,你不该听她的安排。’呵!国胜婶儿回答得特别绕口,念点儿书的女人是这样的,拐着弯儿说话。”

“她怎么回答?能回忆起来吗?”

“当然能,我上学文科最好了。”孔彬翻着白眼看着天花板,似乎要背诵出原话来:“国胜婶儿说:‘是的,就像结婚也是我自己的私事儿那样;我现在特别想同你离婚如同当年我特别不想与你结婚那样;可我现在没同意与你离婚如同当年同意与你结婚那样;你现在因为我听妈妈的话深受其害如同当年因为我听妈妈的话深受其益那样,人生有得必有失,对不对?’就这么说的。”说完,他像一个等待赞美的学生那样看着面前的两位警察,身体也不那么晃悠了。

郝东一边运笔如飞,一边翻起眼睛惊讶地瞄着眼前的小伙子。

田春达也露出惊讶的表情,他伸手拿过郝东的纪录又默读了一遍,放了回去,抬起头来由衷地说道:“你记性真好!刚才——,我就觉得的了不起了。”他停顿了几秒:“现在,我觉得你更厉害了。”

“我当年考大学连着几年没考好,主要是数学不好,我文科可好了,”孔彬自豪地说:“历史——,我所有的年代都能记住,连书中农民起义当地百姓给起义军送的是油饼还是大饼我都不会记错。”

“我非常相信,”田春达带着叹服继续问:“那你再回忆回忆晚餐的交谈内容好吗?”

“没问题。”孔彬精神更足了,他抽动了一下鼻子:“接着戴姐刻薄国胜婶儿:‘你以为把头埋在沙子里天下就太平了吗?’;国胜婶儿回答说:‘你以为不把头埋在沙子里天下就太平了吗?’;戴姐又说:‘你为什么不面对现实’; 国胜婶儿又顺着她的话回答:‘你认为我没有面对现实吗?’;戴姐有些急了,说:‘你们这种自欺欺人的方式就是面对现实吗?以为这会是我和国胜的最后晚餐?’,国胜婶儿还是不慌不忙顺着她的话回答:‘让你们如愿以偿就是面对现实吗?他要真爱你,就会放弃一切让这顿成为我们的最后晚餐。’最后把戴姐气得无话可说。啧、啧,所以,还是当老师的人嘴巴更厉害。”孔彬啧啧评判。

“结果这顿饭成了许国胜最后晚餐。”田春达摇头叹息:“还有吗?”

“其他的就没有什么了,当时国胜叔沉着脸不说话,只是喝啤酒,其他人看国胜叔不痛快,都不好说话,后来老太太过来坐好时,他好像说困,又说上厕所就走了,我想他是不想和她们坐在一张桌上,再说菜也不好吃,那味道……”

“其他人一句也没说什么吗?”田春达迅速提出新的问题以阻止他在味道问题上再啰嗦下去。

美酒加谋杀8 “戴姐中间忍不住又说了一句,你一定要拖死他才甘心吗?国胜婶儿慢悠悠地说,或者说是拖死我。又把戴姐气得不说话了。”

“还有呢?”

“其他没有什么了,国胜叔走了之后,除了老太太反复交代吃、吃,好像没什么人说什么话,反正整个晚餐气氛都不好,你想,也好不了,是吧。”

“确实,人人恐怕都坐立不安。”

“可不是。”

“所以你居然去了三次厕所。”

后来一直都兴致勃勃的孔彬突然瑟缩一下:“我喝啤酒多,但我什么也不知道。”

“从许国胜离开到发现他尸体中间你再见到过他吗?”

“没有,那个门是关着的。”

“是吗?”

“真的,我什么也没干!”

“我没说是你干的。”田春达说:“那你觉得会是谁干的?”

“不,不知道,这不能瞎说。”

“呵,你还很有原则,”田春达干巴巴地问:“那你回忆回忆,在晚餐中间有谁情绪突然产生了变化?”

孔彬灵活的眼睛转动了一会儿:“那三个女人好像都变化了。”

“三个?”

“对!”

“怎么变化了?”

“这,我也说不清,就是感觉,”孔彬低下头:“我没注意,你们可能不信,但确实,——当时我只顾吃饭了。”

“这个——”田春达做了一个让他放心的手势,并诚恳地保证:“我完全相信。”

6

与众人谈完话后,田表达对郝东说:“看来你怀疑周淑文?”

“当然。”郝东坦率地说:“我觉得她最可疑,尤其是她那模棱两可的不在现场证明,而且——,从心理上讲,被羞辱的人最容易做出极端的事情,许国胜对她的态度足以让任何有点儿自尊的人恼羞成怒,暗起杀机。”

“但现在怀疑的矛头并不全指向她。”田春达有些烦恼地皱起眉头,中指轻轻敲着桌子说:“王兴粱提出了孔彬情绪有变化,这真是我意料之外的人;而周淑文和她妈则共同指证戴亚丽,这两票顶多能算一票,甚至半票,或者是零票——因为完全可能是仇恨导致的偏见;戴亚丽呢?先是暗指周淑文,又指证老太太,接着她又拉上了王兴粱和孔彬,这一听就是没有定见只想摆脱自己嫌疑的态度,所以那些话也不太可信;孔彬呢?觉得三个女人都有情绪变化,说真话,我觉得他的这项证词也不可信。”

“所以——”郝东歪着头说:“这个案子目前更要多看动机而不是机会。”。

田春达点点头:“那让我们现在分析分析,凶手为什么要杀他?为什么现在动手?先说周淑文。”

“就数她动机多了,” 郝东飞快地扳着指头数起来:“丈夫变心、长期外遇,羞愤交加等等吧,总之,她杀许国胜最正常。至于为什么现在动手因为她很难有机会动手,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人多,嫌疑面扩散,可以浑水摸鱼还可以嫁祸于人。”

田春达点点头:“钱丽鹃,就是钱老太太。”

“动机是憎恨许国胜背叛了女儿,替女儿出气报仇,”郝东回答,略一迟疑他又说道:“不过我觉得老实女人虽然爱一棵树上吊死,但对男人的外遇还是比较宽容的,只要最后回家就算胜利。你听她说话就有这种感觉,总宽容男人责备女人,要是戴亚丽被杀倒是可以多考虑考虑她。不仅如此,而且如果她不能忍受,直接让女儿离婚就行了,何必杀人?”

“戴亚丽。”

“也许许国胜有不少钱在她手上,毕竟她跟了死者好几年。” 郝东音调里添了几分阴阳怪气:“但现在的她不想和他玩儿,哦——,不,爱下去了,于是内心升腾出送他先去天堂享福的念头。当然,以爱的理由。她自己则决定勇敢地继续在苦难人间煎熬。至于选择这个时间和我们分析周淑文的一样——人多,嫌疑面扩散,可以浑水摸鱼还可以嫁祸于周淑文。不过,话又说回来,我倒觉得她也犯不着杀人,除了那十几分钟有些可疑。”

“王兴粱。”

“被死者逼债逼急了,所以起了杀心。”郝东很快地回答:“不过,我感觉他胆子不大,连说话都怕得罪人,怎么敢杀人?”

“孔彬呢?”

“可能有不为人知的隐衷吧?”郝东摇摇头:“我个人不倾向于这个人作案。”

“为什么?”田春达淡淡地反问:“别忘了孔彬的三次单独离开和王兴粱提到的最后一次回来后,他的情绪反常,——而且,你没发现,当他说别人时,就眉飞色舞,一问到自己就紧张,你不觉得有些奇怪吗?”

“这点儿确实!”郝东有些烦躁把饭盒一丢:“现在就让我们了解的这些情况,从动机而言也确定不了嫌疑人。不仅如此,这个案子最糟糕的还有就是人人有机会,而且手法普通,工具是就地取材,说是精心筹划也行,说是临时起意也可。肖素也不回来,法医那边也不知有点儿什么结果没有。”

“说到鉴定,郝东,你看到死者尸体时心里有什么感觉?”

“噢——,死者很胖,生前一定总吃大鱼大肉。”说到这里,郝东的眼睛流露出向往的神情:“而且——可能没有人限制他,你同意吗?”

“我同意你现在出去买些可口的东西吞下去。

“你呢,田队?”

“你给我捎些回来就行了。”田春达有些出神儿:“我要好好想想尸体对我说的话。”

郝东现出些惭愧的模样:“听起来有很多似的。”

“对,”田春达说:“但糟糕的是,每句的结尾都是问号。”

“那就给我说一个,让我在路上也想想,也算吃饭、工作两不误。”

“好吧。”田春达轻轻叩击了两下桌面:“死者如你所言是个大胖子,年龄也不过四十多岁,应该体能还好,如果是凶手是女人,能这么干脆利落地,使死者几乎没有挣扎地死掉吗?”

这时张法医走了进来:“验尸报告出来了。”

田春达的眼睛盯在了报告上。郝东凑了过去,越过他的肩膀一起看了起来。在一些非常专业而没什么实际意义的术语之后,他们看到了第一项关键:

“胃里有安眠药!”郝东轻呼:“这解释了他为什么很快就困了。”

“对!”张法医跟着说:“在其中一瓶啤酒的残留中查出了安眠药成分,记住,只有一瓶呀!”

“瓶子上有几个人的指纹?”田春达抬头问。

“五个,报告上面写得有,主要是许国胜的,他拿着瓶子喝酒,抓来抓去,把其他的都盖去了,不过还是能查出了四个不同的指纹,一个是周淑文的,一个是老太太的,一个是孔彬的,还有一个,不属于在场的任何人,一个神秘人。”

郝东说:“那个无主的指纹很可能是门口卖啤酒的,毕竟啤酒可不是家庭自制的东西,也不会从天上掉下来。——当然还是要马上再取样,让你比对比对,虽然我自认为猜的十有八九。——至于有其他人的也很正常,怎么可能只有死者一人的指纹?那倒不自然了。”他的头转向田春达:“田队,看来这无疑是计划周密地谋杀,先让他犯困,等他单独休息后使之窒息而死。”

“对了,”田春达突然问张法医:“死者是不是有糖尿病?”

“哦?”张法医愣了一下,思索了片刻:“有可能,是的,从他的身材和皮肤颜色来看很有可能,我可以回去马上化验一下,不过这和他的死因毫无关系,他绝对是被窒息而死。”

美酒加谋杀9 “那你就化验一下,尽快给我报告。”田春达说,然后低下头继续看报告。

郝东也伸过头继续看。

“窒息,”他边看边轻声说道:“从报告上看许国胜应该先被他旁边的枕头窒息死或者昏过去的,因为上面有他的口水和鼻涕。”

他抬头问张法医:“能取到上面的指纹吗?”

“能,还没有弄好,你知道,这种材质不好取指纹。”张法医伸伸脖子过来说:“看看别的证据有用没,在死者鼻子上的那叠纸是质量较好的餐巾纸,遇水不会粉烂,也不掉屑。”

“街上多吗?”他们同时问。

“多,好些的餐巾纸都可以这样。”

“该死!”

“你们还没看下面,有特别的——”张法医微微得意地背起手:“在周淑文家的垃圾桶里面有种餐巾纸的塑料外包装,恒安纸业,‘心相印’手帕纸,物美价廉的好东西。”

“你意思说就是这种纸。”

“我认为是。”

“哦?”

“因为手帕纸塑料包装袋里面留有一片纸角儿,——好像仓皇取纸时不慎撕破留下了,和死者鼻子下面一张缺角纸正好吻合。”

“这证据也太有意思了。”郝东摇摇头:“叫我看与其说是凶手的失误,倒不如说想嫁祸于人。”

“你认为是嫁祸于谁?”田春达抬起头问。

“当然是想嫁祸给戴亚丽,”郝东指了指桌上空的手帕纸套:“这个牌子的纸用品我很熟,它的外包装都很漂亮,但这个画着‘向左走,向右走’图案的系列,比其他系列还要略贵,就是因为图案动人,纸是一样的。因为喜欢包装而多花钱是很多女人的特点。也只有她最像用这类纸巾的人。”

“但别人也可能用。”田春达说。

“别人?”郝东摇着头说:“钱老太太不可能买这玩意儿,你看她家那个寒酸劲儿,尽管这种纸已经是物美价廉了,——但我敢说她家用的恐怕还是那种更便宜的卷筒纸,因为我爸妈就这样,很多老人都这样,这类花哨可打动不了他们。周淑文恐怕也差不离,当然——”说到这里,郝东迟疑了一下:“她是老师,也许会买餐巾纸随身携带,但她的气质似乎也就是用那种比打火机大不多的小方形餐巾纸,那些也更便宜些。——两个男人除了家里人给买,自己一般不会特意买这个纸,当然,——也许会用,所以我说最像,只是感觉和推测。”

“戴亚丽是不是高高瘦瘦、头发卷曲的哪个?”张法医插话进来。

“是,怎么?”他们看定他,一脸期待的同时问:“还有什么特别的?”

张法医忍不住咧了咧嘴,带着被关注的受用表情解释:“现场找到了两根头发,像棕红色的螺丝转儿似的,我认为就是你们说的那个戴亚丽的,她那头发看看也不可能认错,现场别人都是直发,对吧?虽然我还是主张你们再拿一根回来让我检验比对一下,这样看似乎证据全指向她了。”

“你看。”郝东信心足了些,对田春达说:“事情有可能是这样的,凶手——我倾向于是周淑文,为了嫁祸情敌,因此偷了戴亚丽的餐巾纸和头发,然后一丢,等着警察发现。”

“但也可能证死自己呀,既然东西是在她家的簸箕里发现的,谁又能说周淑文就不可能用这个牌子的餐巾纸?外面又没有指纹。”

“没有指纹?”郝东大惊,连忙拿起报告向下看,“该死!”看完之后他愤愤地说:“这就说不通了。”

“怎么?”张法医忙问。

“信息矛盾了。”郝东闷声说:“如果按我刚才推测的,周淑文偷出想嫁祸给情敌,为什么留在现场的手帕纸套外的指纹又被擦掉?这东西可不具备唯一指认性,说是谁的都可以。”

田春达默默从他手里拿过报告继续向下看,郝东也垂头丧气地跟着。

看完之后,房间里沉静了一会儿,郝东沉思着开口了:“卧室门上有死者、周淑文、老太太、王兴粱、戴亚丽和孔彬的指纹,人人都有份儿。团队,卧室门一直是关着的,而戴亚丽和孔彬都一口咬定自己没有进去过,这些信息很有意思。”

“是的,很有意思,但这证明不了什么。”田春达小心把报告整理好,“因为他们完全可以辩解成白天某个时刻无意中摸上的。”

“这倒是,该死!”郝东愤愤地说出了看报告以来的第三个“该死”。

“对了。”田春达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死亡时间居然和我们确定的一样,从许国胜离开餐桌到发现尸体之间都有可能?不能再精确了吗?在所有人行动都没有证人的情况下,这很重要!”

“我知道。可因为房间里开着空调,尸体冷却速度加快,不能按常规确定。”张法医回答。

“唉——”田春达轻轻叹口气:“看着简单的案子,其实倒不简单了。”

“可不是,关键是这案子根本没有什么科技含量。”一旁的张法医很不屑地接腔儿:“如果特别高明,用些罕见的毒药或者奇特的凶器,没准我自己就搞定了。哪怕刀劈、斧砍的杀人也行啊,准能有很多证据可供验证,什么飞溅的血迹呀,骨屑呀等等吧,可这个案子纯粹是土法上马,安眠药满街都有卖的,枕头家家都有,纸巾更是遍布我们生活的每一个角落,不好查。”

郝东满脸愤愤地赞同表情,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觉得也是,越简单的招儿反而越麻烦。看着没几个人,可却找不出铁证如山的证据,你又不能五花大绑地把他们绑来吓唬他们,唉——”他叹了口气:“这就像小时候在园艺会里走迷宫玩儿,里面是篱笆隔成的小路,外面看不大的地方,谁知进去之后却横竖走不出来。”

张法医摇着头,同情地问:“那你们打算怎么办?”

“还能怎么样,”郝东满面悲伤:“也许就像人们讲述的走迷宫秘诀那样,坚持沿着一个边走,肯定会非常绕远,但最终还是能走出来的。我们也只能靠反复盘问这几个人看能不能有所收获了,你说对不对,团队?”

“你说什么?”一直独自发呆的田春达一愣,接着回过神来:“啊,确实!”

“照这样会不会太慢了?”张法医好心地提醒道:“热案放成凉案,那就麻烦了。”

郝东没好气地反问:“那你说怎么办?”

“不要冲我来,我仅仅是好心地提醒你。”张法医板着脸回答,然后转头笑嘻嘻地对田春达说:“你说对不对,团队?”

“是呀,所以我们还应该主动些。”田春达一边小心地把手里的报告在桌子上磕了磕,整整齐齐地摆好,一边含糊地说:“也许应该把篱笆撕个口,这样视线就好了。”

郝东和张法医对视一眼:“怎么撕?”他们一起热心地瞅着田春达。

“先不说这个。”田春达有些神秘地摆了下手:“郝东,让我们重点出击,先听听你宝贵的第一直觉,为什么你特别怀疑周淑文?”

“因为——”郝东挠了挠头顶:“我刚才已经说了,她的动机很显然,丈夫长期外遇,我敢说这几乎对任何女人来说都是难以忍受的折磨,并且这次特别强烈的羞辱了她。”

田春达轻轻摇摇头:“可这就是我不可理解的,——尽管已经有了她的解释,但我还是不理解,为什么不离婚呢?这里牵扯的是人命,难道离婚比杀人还难吗?”

美酒加谋杀10 郝东耸耸肩膀:“人们都说她很孝顺,特别听她妈的话,偏钱老太太思想保守,又不同意她离婚,无奈之下产生了杀机——。”说到这里,他停住了,似乎自己也觉得这个理由有些牵强,歪着头琢磨了一会儿,又补充说:“当然——最可能的是她自己思想保守,不想离婚——这样的女人也不少,本以为会‘守得云开见月明’——结果等来等去,得到的只是丈夫加倍的羞辱和可能注定要散的结果。于是恼羞成怒,终于——‘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产生了我不好你也别想好的凶念。”他高兴地看到田春达边听边点头,顿时更来劲儿地继续分析:

“这样的案例可不少,如果把全国各地的‘杀夫案’总结起来,这种心态的女人能占一大半。再说,看看这个谋杀手段,怎么说呢——,我觉得也很符合一个长期受压抑人的所为,高明又阴柔,仿佛——,仿佛像宫廷里的太监所为。”

“噢?”田春达顿时心有戚戚地看着他:“你也有这样的感觉?”

“对,”他开心地问,似乎为能和自己上司想到一处很高兴:“你是不是也有这个联想?”

田春达点点头。

一直在旁边静静听着的肖素想了一会儿突然插嘴问:“你刚才说这个犯罪嫌疑人很孝顺?”

“是的。”郝东点点头,脸上流露出一些不可思议的表情:“如果他们说的是真的,我是说包括那个王胖子的反应,那大概确实是很孝顺她妈妈,什么都按妈妈的意思来。”

“那她就不会是凶手。”肖素肯定地回答。

“为什么?”郝东扭过头,看着她笃定的神情,先是吃惊后是惊喜地看着她,“噢!”他满怀期待地喊道:“你认识周淑文,了解她的个性?”

“不,”肖素摇摇头:“我只是觉得逻辑说不通,她的问题完全可以通过离婚解决,天下没有不爱自己孩子的母亲,妈妈脑筋守旧些,但也可以沟通解决,不是什么大事,有什么必要杀人呢?——最关键的是,一个很孝顺的人能坏到哪里去?”她振振有词地反问:“我妈对我说,你要判断一个男——”她的脸突然红了一下:“——哦——判断一个人——的好坏,只要看看他对他的家人怎么样就行了,一个对家人不好的人,对外人也不会好;反过来,一个对家人好的人,对你也会好!我想这很正确。”

“不一定正确。”田春达淡淡地更改了下属的主题,看到三双全射过来的目光,又淡淡地反问:“肖素,虽然你年纪还小,工作没几个月,但你也在警校上过几年学,难道不知道我们监狱关押了不少讲义气,也孝敬父母的罪犯吗?这些人虽然具备你称赞的美德,但不耽误他们在外面欺行霸市、拎刀挥拳、作奸犯科以至于早晚必然会进监狱的命运,难道你以为和这种人结婚会幸福?”

7

田春达和郝东来到王兴粱家进行调查。

进了房间田春达四下看了看:“你这房子多漂亮,尤其是外面!这房子可不便宜呐!”

“唉——!”王兴梁长叹一声,好半天才一脸痛苦地说:“别提这个了!”

“好吧,”田春达看了他一眼,脸色严肃起来:“那就谈我们的事吧,关于那天开饭前和晚餐的情景你能不能再详细描述一下。”

王兴梁摇头晃脑地努力想了想,“哦——,吃饭前我和国胜在他卧室里说话,我劝他,他也懒得听,看样子很不痛快,后来说了点工作上的事似乎好了些。其他人大概都在外边忙活。后来孔彬进来通知我们准备好了,我们就去了餐厅,就这样,晚饭期间我好像给你们说了,没什么事,总之一顿饭挺闷的。”

“是呀,他早早就离开了,要不然你们老朋友喝喝说说的,怎么也得几个小时,他显然是不想待在饭桌上。”

“那也不是,国胜爱犯困,晚上就撑不住,一会儿不提劲说话,歪着就睡着了,有一两年了。”

“噢——,”田春达继续问:“那你们进去的时候啤酒已经摆好了,还是放在地上等你们自己拿?”

“当然摆好了,瓶盖都开好了。其实她们不懂,啤酒不能提前开,估计是老太太或者周淑文自以为这样做可以显得殷勤,讨好国胜,嗤——,”他有些轻蔑地摇头一笑,不过随即又显得公允地说:“但也难怪,家里没男人,她们自然不懂,小戴也是存心出她们的洋相,不告诉她们。”

“戴亚丽很了解这些?”

“那还用说,整天跟着国胜,国胜喜欢喝什么,吃什么,啤酒要多冰、喜欢什么牌子有数着呢。哼,傍男人的这点儿聪明劲儿都没有还怎么混?”

“看来她应该很会讨许国胜欢心了?”

“是。”王兴梁突然坐直了,看起来精神了不少:“那个女人你们也见了,怎么说呢?算是会打扮,挺时髦的。心眼儿也不少。我早就对国胜说要是再结婚那不能光比现在的老婆年轻,非得是样样强得多才划算,要不然伤筋动骨地不值,你说是不是?”

“很有道理。”田春达的头微微偏了偏,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要说这些,但他还是顺着他的话问道:“许国胜认可你的道理吗?”

“当然,我们老朋友了,什么叫老朋友?为什么成老朋友?那就是各方面观念相同对不对?”

“可许国胜还是为她要和老婆离婚了。”

“国胜离婚跟她没关系,他就是跟他老婆过不成。”

“那戴亚丽指望着和他结婚吗?”

“她才不那么天真呢——”王兴粱把身体向前一探,竖起食指左右摇晃着,眯着眼睛未卜先知地说:“不过我敢说,你要是问她,她准说他们要结婚了,不管谁问,她都这么说,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他没有立即回答,直到面前两位警察都显得特别郑重其事之后,王兴粱才带着洞悉事物真相的满足表情解释说:“现在她对你们这么说是为了避嫌,她也有嫌疑不是吗?放以前她也这么说,为什么?就是为了让国胜感到对不起她,那样她就可以利用国胜的内疚多要一些钱,哼!狡猾大大的!我早就对国胜这么说过,这个女人不能信。”

“你的不能信是不是包括认为她有杀人动机,是吗?”

“对!”

“可现在杀了许国胜她没有什么好处啊?”

“谁说没有!”王兴粱脖子里的筋霎时鼓了出来。

“什么?”

“钱,很多钱!”

“到底怎么回事?”

“国胜有不少钱是她管着的。”他激动地站了起来。

“可如果许国胜活着,难道他不会给她更多吗?常理说,戴亚丽应该盼着他再多活两年才对,除非她有了自己的新男友,不能忍受许国胜了,她有吗?”

王兴粱直着脖子发了半天呆,然后沮丧地摇摇头;“这倒不清楚。”

“不要着急。”田春达做了个请的手势:“坐下慢慢说。”

“不是,你没明白我的意思,唉!”他红着脸晃晃脑袋,脖子里的青筋儿又狂蹦几下,但最后——他只是垂头丧气地坐下了。

打量了他两分钟,田春达慢悠悠地开口了:“我们只管命案,其他的事只要不涉嫌严重刑事犯罪,根本不予追究。至于什么偷税漏税之类的事,除了税务部门请我们司法介入,我们也不会主动管这种事的。”

美酒加谋杀11 “也不是什么偷税漏税。”王兴梁感激地看一眼田春达,有些尴尬地挠挠秃顶,吞吞吐吐地说:“小戴是会计,其实也不是什么会计,我们没什么公司,唉,瞎混呗,国胜有时为了方便,就把钱存在小戴的名下。”

看到两位警察沉吟不语,王兴梁坐不住了,他欠了欠身子说:“你们其实应该问问这件事,公事公办嘛!”

田春达觉得自己渐渐明白对面这个摇头晃脑胖子心事重重的原因了,显然他已从丧友的震惊中恢复过来,开始想到自己可能损失的金钱了。

他抬眼看看对面胖子期待的目光,含糊地应道:“我们会问的。”

但也许是认为这保证显然太敷衍了,王兴粱失望地摇起头来,一时间脸上混杂出愁苦、愤恨、咬牙切齿和痛彻心扉的复杂表情。

“说到钱,”田春达小心翼翼地打量他一下,尽量用漫不经心的口气问出他本来就打算打听的一个问题:“我听说你和许国胜也因为钱的事有些不愉快。”

“有那么点儿!”王兴粱依然心不在焉地摇了摇头说:“是呀,就是为买房子的事,我拿了些钱。说实话,我们做生意这么多年,很少分钱,他总说,要投资,越滚越多,不要做守财奴,可事实上呢?几年好光景之后,钱没有增多,反倒越来越少了,他的手又松……不是我说死人的坏话,我知道他的心思,反正他的钱也不往家拿,这么名正言顺大手大脚地用俩人的钱潇洒多好!”

他的脸稍微愤愤地皱了一下:“可我不爱去那些乱七八糟的地方,再说还有老婆孩子不是吗?我可没什么歪心思,就想好好过日子,也想让她们娘俩过上几天舒坦日子呢。做人要有良心,老婆一个人带孩子,很不容易呢!所以借着买房的由头,拿了三十万。——他总催我还,我说,伙里的钱不是还有我的吗,从我该分的里头扣吧!后来他说从股份扣,我觉得他这么做太不够意思——”说到这里,他突然停住了,似乎咂摸出些不同寻常的味道,惶惑地抬起头:“你什么意思,田警官,我没有杀人,我怎么可能为此杀人呢?”说到这里,他似乎更意会到对方的意图了,着急欠起身,上前一步,一把抓住田春达的手,摇晃着:“你相信我,我绝对不会为此杀人的。”

“我相信,我相信。”田春达连忙说道,不得不也站起来,使劲儿把他按回沙发,并且赶快转换了话题:

“现在再谈谈孔彬吧。”

话题的转换似乎宽解了王兴粱,仿佛觉得这样就意味着嫌疑转移了,他甚至露出了一丝笑容:“噢——,他是国胜老家一个远房表叔的侄子。”

“哦——,转折亲。”田春达自语地说,眼角看到对方听完自己的结论,张开嘴似乎要说些什么,才一笑更正:“不,我都糊涂了,根本没什么亲戚关系。”

“谁都要糊涂一下的。”王兴粱神情开朗了些:“我是迷瞪了半年才回过味儿来。”

“他人怎么样?”

“人不怎么样,除了眼哪儿都懒,他手脚不干净,一去饭店就偷餐具。”王兴粱煞是鄙夷:“当初就是国胜图他知根知底,想着不敢鬼到哪里去。”

“跟着你们多长时间了?”

“一年多吧。” 王兴粱又开始心不在焉,田春达怀疑他脑筋似乎又回到了能从戴亚丽哪儿找回多少钱的问题上,因为他开始像牙疼似的不停地咧嘴。

他沉吟片刻问:“这个案子的嫌疑人很少,你跟许国胜是多年的朋友,能不能告诉我有谁特别恨他,到了希望置他于死地的程度。”

“人心最难测,可不好说,要说孔彬吧,国胜倒因为他品行不太好说过几次,有些不愿意用他了。”

“孔彬品行怎么不好?”

“也没什么,就是手脚有些不太干净,好几次吃完饭他去付账,拿回报销的餐票金额都虚开不少,去饭店回来还总爱偷个勺子汤盘什么的,就这一类的吧,喜欢揩油,没大出息。”说完,他又慢慢摇起头来。

“以前没说过他吗?”田春达顽强地继续追问。

“说过,他不承认,涎皮赖脸的家伙。”王兴粱漫不经心地回答,继续摇着头。

田春达猜不透这摇头到底是看不起孔彬的行为呢?还是脑筋又回到他可能损失的钱上了,反正他感觉以现在这种状态再谈下去似乎难有什么收获了。

“好吧,今天就到这里,改日有问题我们再来打搅。”他们站了起来。

王兴梁摇动的头停了下来,他看着田春达犹豫着似乎要说些什么。

“有什么事直说好了。”

王兴粱突然爆发出来:“那个钱你们一定要问问。”

“哦?”

他一脸愤怒,头也不晃了:“是的,我给她打过电话,她就是想昧掉,心术不正的东西,那里面可有我的钱,我告诉你们,她最狡猾了。”说到这里,他突然又有些泄劲儿的,头又摇起来了:“我可是很需要钱,孩子要上重点高中,差一分就要几万赞助费,这还不算其他的费用。本来这钱是早预备下的,唉——,一冲动想着给老婆孩子改善改善生活,就买了房子,这房子是贷款买的,月月要还贷呢,可难死我了。”

他们同情地望着这个男人,“我们一定会好好问问。”田春达尽量把口气说得像保证。

王兴粱一脸乞求和感激:“那好!那好!”

出门再次走到小区的院子里,田春达站住了,回望着这气派漂亮的高楼。

“怎么?”郝东问:“是不是觉得他可怜又可笑?”

“不,”田春达说:“他谈到了钱,是指控戴亚丽,但昨天戴亚丽也指控了他——因为钱!钱!每个人都在谈钱!”

“你又怀疑他了?”郝东吃惊地问。

“我突然觉得,”田春达模棱两可地咕哝:“也许钱——是谋杀发生的原因。”

8

田春达问郝东:“和戴亚丽联系好了吗?”

“联系好了,8点钟在她住的友谊宾馆旁的卡布季诺咖啡厅见,现在已经七点半了,我们过去吧。”

“好吧。”

在卡布季诺咖啡厅相当堂皇的椅子上刚刚坐定,戴亚丽就款款走来了。她穿着时下流行的缀满了各色小珠子深蓝吊带连衣裙。

面容似乎被巨大的悲痛打垮,眼圈黑着,上眼皮也红肿了,遮着一半脸孔的卷发强化了她憔悴和哀伤。郝东扭头看了看自己的上司,田春达还保持着观察的目光。

“喝些什么吧。”片刻之后,田春达和蔼地建议道:“我建议你就喝一杯冰镇卡布季诺,这是这里的夏季招牌,其他的什么拿铁、极品蓝山据说地道的都只是名字,我的一个专攻咖啡的时尚朋友这么对我说的。”

“好的。”她的声音细若蚊蝇,充满了痛不欲生的疲惫,足以令心肠不够硬的人不忍心打扰她。

田春达十分体贴地保持着沉默,直到三杯冰镇卡布季诺端上来,才再次缓缓开口:

“看起来你的精神很不好,但我们还必须和你谈一下,我猜你也很想知道真凶是谁?”

“当然!”戴亚丽坐直了,神情瞬时变得有些像个女战士:“我非常想知道,我也仔细想了很久这件事——”

这似乎是句未完的话,但她却坚决地停住了。

“咳!”田春达活动一下嗓门开口了:“有件事我很不明白,这次你为什么要来呢?他,我是说许国胜正处在是非旋涡中,很多人面临这样的问题都是尽量使家庭以外的人避开,避免激化矛盾。”

美酒加谋杀12 “哦,每人的情况都不同,为离婚国胜都心力交瘁了,这次国胜终于忍无可忍,把我叫来希望她们彻底明白,他们不可能复合了。”

“难道不怕激化矛盾吗?这样做非常容易把人激的恼羞成怒的。”

“国胜已经不想她们自欺欺人了,他希望有个了断,但现在我知道国胜错了,凶手是不能被激怒的。”

“凶手?”田春达意味深长地重复一遍这个词,接着问:“你已经确定了吗?”

戴亚丽没有马上回答,低头喝了口咖啡:“有件事——”她忧郁地说:“我想也许应该告诉你。”

“那就应该告诉,”田春达鼓励地望着她:“说吧。”

“你能确定——”戴亚丽依然迟疑着:“周淑文没有作案时间吗?我觉得似乎不用太长时间。”

“你的怀疑很有道理!”田春达带着更充足的鼓励劲儿地回答:“事实上,经过调查,没有任何人可以排除,她的时间很充裕。”

田春达一只手去摸咖啡杯,似乎想喝一些,但却一下子碰翻了。

“该死!”田春达回过神来,连忙扶起杯子,望着手上泼上的咖啡,他挓挲着手东张西望一下,桌上没什么可擦拭的。

“对不起。”他对戴亚丽说:“你有餐巾纸吗?我知道女孩子总带这个。”

戴亚丽望他一眼,从容地从包里掏出一包小小的长方形餐巾纸,郝东看到居然就是给许国胜捂在口鼻上的那种。

“谢谢!”田春达接了过来,他细致地擦了擦手,又低头认真地看看纸巾,很意外地笑了笑说:“没想到你用这个倒不讲究,我那宝贝女儿别看穿着打扮不能跟你比,可用些小玩意倒讲究得厉害,我说这种就挺好,纸是一样的嘛!可她非要用那种包装大一些像钱包似的那种,还非用什么印着‘几米作品系列’的那类,纸还不是一样?可她就是喜欢那个包装,非买不可。

“可能小女孩是这样吧。”戴亚丽也淡淡一笑:“我不是这样,而且,我喜欢这个名字,‘真真’,这个世界最缺乏真诚了,所以,这些年我只用这个牌子的纸巾,而且,还有一个特殊的原因,感情方面的——,”她似乎陷入了遥远的遐思,然后又像马上缓过神儿似的,淡然一笑接着说:“我不想细谈了,反正我只用这个牌子。你可能不相信,我是个很专一的人,对感情是这样,对东西也一样,用惯什么了,就一直用下去,根本不换,”

她沉静一下,又轻声强调说:“这个牌子我用了六七年了,从来不换。”

“噢,是这样。”

“是的。”戴亚丽低下头,似乎又忧伤地不能自拔了:“我的心很乱,说实话我想回去休息。”

“也好,”田春达体贴地说:“我看你眼圈儿都黑了,早些休息了,我们回头再谈。”

“是的,我根本睡不着,我怎么可能休息好?国胜,国胜……”她迅速哽咽了。

“看起来你们感情确实很深。不过事情已经发生了,你最好节哀顺变,实在睡不好可以吃点安定,以后的调查还需要你配合,身体不能垮掉。”

“那也没有用。”她继续伤心地说:“你们不知道我是那种重感情的感性女人……,有时候好不容易睡了一会儿国胜又总在出现在我面前,你们根本不知道国胜对我意味着什么……”她看来恹恹地要昏过去了。

他们镇静地等待着,几分钟后,她在悲伤中自己恢复过来了。

田春达注视着她看起来又能回答问话的面容,轻轻说:“你确实比周淑文更爱许国胜,她像没事人似的。”

听到周淑文三个字,戴亚丽立刻又陷入了愤恨:“当然。她不离婚根本就是我不好你们也别想好的念头作怪,而且这次露出了贪婪的真面目,本来装出一副蔑视金钱的样子,装不下去了,要几百万,开玩笑,凭什么,几百万,她们配吗?”她激动地悲伤也消失了,声音尖利的犹如指甲刮过的玻璃。

“许国胜没有答应?”

“当然,几百万,真是开玩笑,她们配吗?”戴亚丽不自觉地提高了嗓门。

“对于许国胜,她们当然不配,” 田春达点点头,然后近乎挑拨地反问:“可他要恢复自由身是为了你,不是吗?他认为你也不配他用金钱换自由吗?”

“哦,当然不是。”她身体向后移动了一些,显然不快地噘起嘴:“他是全心全意爱我的,否则我不会如此爱他,不是吗?我们相差二十岁,他快五十了,歇顶,白天爱喝酒,晚上磨牙、放屁、打呼噜,睡着了还总张着嘴流口水。你想想,我接受了这一切,难道不是因为爱吗?”

她睁大眼睛天真地反问着,仿佛不知道她这么做在其他人眼睛里还有“因为贪图金钱”的这一邪恶猜测,戴亚丽继续一脸纯情地解释:“其实开始国胜也答应了,可我不同意,我不能忍受所爱的人为我牺牲太大,我很体贴他,好女人都是体贴男人的。”

“很令人感动,”田春达充满遗憾地微微一笑:“不过现实很残酷,戴小姐,现在你要为自己的体贴付出代价了,知道吗?周淑文可能要提出要接管许国胜的财产,因为她是他的妻子,第一继承人,也因为你的特殊身份,她可能会要求到你。”

“哦?” 戴亚丽愣住了,呆怔了几秒钟后,她垂下眼皮苦笑着回答:“国胜财务管得很紧,钱总是自己攥着。而且,国胜也没有钱,他手里能拿出两万现金都是一关。”

“你刚才还说他开始答应了几百万离婚费。”郝东立刻提醒。

“哦,他又拒绝了。”她有些嗔怪地看了郝东一眼,仿佛责备他记性太坏。

眼前的年轻警察显然没有受到打动,依然不依不饶地追问:

“据你自称他的拒绝是由于你的体贴而不是没钱。”

“国胜很虚荣,其实是没钱,他根本没钱,我不明白你们为什么总说钱干什么,现在是国胜被谋害了,人不比钱重要吗?”她再次幽幽地哭了。

“我们总说钱,是因为他的死亡也许和金钱有关,希望你配合。”

“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我们之间根本不谈钱。”她显得极端厌恶:“金钱是对爱情的亵渎,这侮辱了我的情感。”

“现在不谈钱的感情似乎很少了,不少女孩儿正在变得现实……”

“不!”她不等郝东说完就大声否定:“女人天生就是情感动物,为自己所爱不计一切地付出,你们知道舒淇吗?一个曾经的不良少女,三级片女星,她依然被爱所伤,被黎明甩了,你想这样的女人都是爱情动物,这说明什么?”她眨着眼睛启发着两个警察。

田春达接受了她的启发,想了一下问:“就是说你不知道他的钱在哪儿?”

“是的,我没有拿过他的钱,也不知道他的钱放在哪儿。哦,钱、钱、真恶心!”她突然捂着脸呜呜地哭起来,嘴里还喃喃地喊:“国胜,国胜……”

田春达有些手足无措了:“好了,”他带着逃避的口吻匆匆说道:“今天就到此为止吧,你早些休息,虽然我还是不得不抱歉地告诉你,暂时你还不能离开本市。”

“好吧!”戴亚丽声音微弱地回答,头依然埋在两手之间,身体依然轻微地抖动着。

“真是对不起!”田春达的声音更加歉意:“我真不该给你提这个,因为可能也不用你交接什么,到时候只要周淑文申请,许国胜的银行账户就自动冻结了。她也许不会找你,节哀顺变吧,我们先告辞了。”

美酒加谋杀13 他们悄悄地起身结账了。

在咖啡厅高大漂亮的木格门外,掩身在巨大的盆栽发财树后,一直向咖啡馆内窥视的郝东对田春达悄声说:“头儿,你看,她不再悲伤了,好像在发呆。”

田春达注视着那个海水蓝吊带连衣裙的背影,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

9

“我去给你们切个西瓜。”老太太没精打采地起身张罗。

“不用,我不爱吃水果。”田春达欠身说:“如果不麻烦的话,倒杯水吧,天热,倒是真渴了。”

“好、好!”她回答着,出去倒水了。

“让我们直接开始吧。”田春达开门见山地对依然呆坐的周淑文说:“还有一些事情想向你确定一下,戴亚丽是否走进过你的卧室,就是许国胜死亡的那间,应该是你的卧室吧?”

“是我的卧室。”周淑文回答。

等了一会儿,田春达不得不重复问:“她进去过吗?”

“我不知道。”

“没有。”钱老太太正好端了两杯茶水走了进来,听见问话大声轻蔑地说:“我不信她敢那么没脸。”

“是呀,不过世道变了。”田春达说:“年轻人对有脸没脸的标准变了,放过去,人不到结婚哪敢越雷池半步?现在可好,理直气壮地试婚,所以嘛,像她这样的人,保不齐还专门进屋给你示威呢。”

“那倒没有。”她不屑地一撇嘴:“那天她来找国胜,我就对她说,国胜晚上就住在他老婆房里,你要有脸就进去。”

“她怎么说?”

“她当然不要脸了,”钱老太太先愤愤地给了一个自己对那个女人的评价,才接着解释:“不过也臊了,就给我说,我不会进你女儿的闺房,永远都不会进,不过我相信,国胜一定会自己出来走到我身边的。”说到最后,钱老太太的声音又气又恨:“仗着年轻,就狂吧。”

“那就是说,她应该没进过那间卧室了?”

“应该没有,”钱老太太得意地回答,但接着就有些狼狈地嘟囔:“国胜不争气,见她来了,颠颠地——,唉!也许再过些年没了劲就好了,中了邪似的,向着外人。”

“噢——,”田春达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接着就像在咖啡厅那样,好像是一不留神把刚刚拿到手里的茶水泼了一手,然后装腔作势地喊道:“哎呀——”

敏捷的钱老太太已经忙不迭地跑出去取过来一条毛巾,一条显然用了好久的东西,看起来已经早已失去了曾经的柔软。

田春达没有去接,反而出现窘迫的样子说:“有纸没有?我的手脏。”

周淑文终于站起身,从沙发角拿了一大卷筒纸,有些难堪地递了过来,这可能是最便宜的那种类型了,纸质粗糙,颜色还灰不溜求儿的,看起来似乎消毒不净。田春达接过来探询地看了一下,又期待地看了一眼周淑文,仿佛在无声地询问——有没有更好一些的?

周淑文默默地坐了回去,望着墙发呆。

田春达只好撕了一些,简单擦了一下手。

郝东及时地开了腔:“你们的生活也太朴素了,用那么粗糙的纸,会不会消毒不干净,你说呢,周老师?”

周淑文咬了咬下唇没有吱声。

钱老太太现出不以为然的神色:“这就不错了,我小时候还用树叶子呢,过日子不仔细还行?”

“当然。”田春达连忙息事宁人地插了进来:“这也是一番道理!”

“那是。”老太太不依不饶地坚持:“我说的就是过日子的道理。”

“是呀。”田春达点点头:“不过,有道理也难免摊上倒霉事儿,说真话看着你们平静的家现在摊上这样的事儿,我都于心不忍,大概你们这两天都休息不好吧。”

周淑文刚才涨得通红的脸此刻恢复了一些,但还是不言语,而钱老太太的怒气消了,变成了连连唉声,夹杂着“狐狸精、狐狸精”的喃喃诅咒。

“不过,摊上了也必须面对。”田春达转向周淑文:“周老师,鉴于死者和你的关系,又加上你们正闹离婚,所以我希望你能谈谈你们之间的关系和问题。”

“什么问题,还不是狐狸精闹的?” 钱老太太接过话头恨地说:“这种女人应该游街、浸猪笼。男人还不是这样,有腥能不沾?我时常对文文说,都怪妈不好,一心把你培养成大家闺秀,谁承想国胜有了钱,就有人起邪心招惹了,贤良比不过风骚呀,唉!”

一声叹息之后,钱老太太恢复了自信:“……不过我也知道,只要忍过去这十年八年的,劲儿一过去,国胜还是会回来的,我就劝文文,把这里告诉她,到底你是正经夫妻,也是规矩人家的女儿,忍过去到头来还是你的丈夫,自古都是这样,没法子,女人的命嘛!是不是,文文。”

“是的,妈。”周淑文回答。

郝东难以忍受地皱皱眉头。

“肯定有第三者问题,但你们关系恶化有不少年了?而他们之间才有不到三年的关系,周老师我希望你能诚实地告诉我。”田春达的脸色突然峻厉起来,并且严肃地看着显然是家庭发言人的钱老太太:“我想听你女儿自己谈一谈。”

钱老太太悻悻地闭住了一直没合着的嘴。

“是,我们感情恶化比这早。”沉默片刻,周淑文平静地开口了:“我们恋爱基础就不好,我对他没什么感情,他不符合我理想中的男性标准,没太高的文化,而且我感觉他是因为能在这个城市站稳脚跟才找我的,他的老家是贫困县,非常的穷困,所以即使是我们家,他也认为是富庶的,向往的,我认为他动机不纯。”她突然垂下眼皮停止了叙说。

田春达不得不追问:“那后来呢?”

“后来我还是答应了,因为妈妈看中了他,说他粗壮,我们家的重体力活不愁了,还说看起来忠厚老实,最后说条件差一点的男人能管得住。——结婚一年后,国胜要出去闯,我很支持,因为我认为一个有豪情的男人才有魅力,妈妈也同意……”

一直在警察制止的眼神下,几次要在女儿说话中间开口说点什么的钱老太太,终于忍不住愤愤地插话了。

“就这一件事依着你,就出这么大娄子,该不该听妈的话?”

“是的,妈。”周淑文习惯地应道,耷拉着眼皮继续说道:“那是我们感情比较好的一段时间,我甚至打算停薪留职和他一起出去,但妈妈认为这不行,两个人必须有一个稳当的工作,国胜也这么认为,他说他先去闯,混好了再接我们出去,我当时还很伤心,只想辞职,那时应该是我们感情最好的一段时光。”她悠悠地停住了嘴,抬起眼默默地望着面前的两个人。

钱老太太一脸得意地咂咂嘴:“啧、啧、还是妈有远见吧?要不然你贸然辞职容易,再找这么好的工作可难了。”

周淑文又垂下眼皮,声音里添了一丝疲倦:“——我没有辞职,等着国胜创出名堂。开始真的很顺,第一年,国胜居然挣了不少钱。”

“后来怎样呢?”老太太更加得意了,调门也高昂了不少:“我说得对不对,幸亏没辞职跟他去,国胜是不是挣钱不顺了?自己也没底了?”

田春达又把话题引到安眠药上:“周老师,你是不是因为家庭纠纷睡不好觉,常吃安眠药?”

周淑文仿佛没有听到问话,依然垂着眼皮。

而钱老太太这个一贯的家庭发言人仿佛自然地认为该由她自己回答。

美酒加谋杀14 “我们家文文才不吃那玩意儿呢,没做亏心事,就会吃得香睡得着,我早就对文文说过,睡不着那是不困,不困就不睡,啥时困啥时睡。”

钱老太太的模样突然变得有些鬼祟,她的身体向前凑了凑,一改刚才的高门大嗓,嘀嘀咕咕地说:“再说,要是传出去国胜不在家,文文要靠吃安眠药才能睡着,人家不笑话死?我们家也不准买那玩意,睡不着娘俩说说话儿,一会儿时光就打发了。”

说到这儿,她又有些高傲地扬起头,嗓门也大了不少:“再说,我们文文天生是素净人,不像有的女人,看着正经,其实一脑子下流念头,我们文文自小,单纯的很。有时候我对她说,‘文文,要是不困,跟妈说说话。’每次她都说困得很。你说她还用那玩意儿,那——药——是给心思重的人准备的——。”最后一句说得一破三折,含义十分复杂。

田春达转头去看周淑文,她正抬起眼皮飞速地瞄了一眼自己和郝东,随即又垂下眼皮,但田春达已敏锐地发现了那眼神已含有了刚才所没有的警惕,田春达的心动了一下。

离开周淑文家后,

刚下到楼门口,郝东就迫不及待地说;“我现在还是怀疑周淑文。”

“现在?”田春达边走边反问:“你不是一直怀疑她吗?”

“是的,因为一谈话,我就恢复了对她的怀疑,动机太明显了,丈夫长期外遇,而又摊上这么一个专断保守的母亲,今天我有点相信是她妈的固执保守,让周淑文无奈,要想摆脱这种痛苦的局面可能只有杀人这条路,何况案发前许国胜又特别羞辱了她,多少有点血性的人也受不了的,积恨之下终于爆发!这样的例子数不胜数,看看我们监狱里关的那些看起来既老实又无能的女重刑犯,有多少都是终于忍受不了丈夫长期外遇而最终变成了残忍的杀人犯?很多还是虐杀!”

“你说的对。”田春达点点头,但随后又摇摇头:“——但这次并没有那类案件的其他一些特征,第一,不是瞬间爆发;第二,并非虐杀!而是干净的谋杀;第三、她也没有精疲力尽之下主动认罪。”

“是的。”郝东承认:“但——,也许她有文化,更阴险一些,设计了一下,这也很可能,而且也许认为做得巧妙,妄图逃脱,这种例子也不少。而且,这次谈话你发现没,尤其是当我们谈到安眠药时,她很警觉!”

“是的。我也意识到了。” 田春达回答,他突然停住了脚,左右看了看,他们已经来到了家属院大门口。

“你干嘛停下来了?”

“喝些什么吧,”田春达含糊地回答:“我想等个人。”

郝东有些诧异地看看上司,但没问什么,走到一辆冷饮车旁买了一瓶冰红茶和一瓶橙汁,回头一看,田春达正向一个树荫下走去。

“给。”郝东快步跟了上去:“红茶给你,头儿,你说不是吗?有心事本身就能说明不少问题。”

“是呀,但并不能指向唯一的结果。”田春达打开瓶盖喝了一口

“还有我前面的分析呢?都没有道理吗?”

“当然不是。”田春达沉思着解释:“都很有道理,可你自己也能够意识到,你假想了不少也许,却都是常理推断,没有个体的基础,我是指——即使是心理分析,也要有个体性格做支撑,人和人是不一样的,面临困境的反应可能是天壤之别。”

“那倒是。”郝东嘟囔着承认,他喝了一大口橙汁,想了想建议道:“要不然我们马上单独把周淑文约出来谈话,怎么样?有她妈在,她就是个只能发出简单声响的动物。”

“呵!”田春达轻笑一声:“妙极了的评论!不过不用急,谈谈另一个问题吧,听你刚下楼时的话,似乎一度怀疑过别人?”

“噢——哦——唔,”还沉浸在回忆周淑文性格的郝东回过神来:“对,是戴亚丽,尤其是昨晚,那个餐巾纸的表白很不自然,不,应该说几乎像谎言,我个人认为就是谎言。”

田春达举了举饮料瓶:“你接着说。”

“她如此强调只使用某个牌子的餐巾纸太不合常理了,餐巾纸这种小玩意儿,又没有什么贵族专属品牌,因此某些鼻孔朝天的人士好像非用此不可!还不是有什么用什么?而且,倘若要说得过去,只使用某个名牌货还有可能,不明白她为什么要选这个名不见经传的牌子?”

“哦——,”田春达脸上挂上了似笑非笑的表情:“你我都清楚,这么说至少可以证明我们的戴小姐绝不是使用现场那个牌子的餐巾纸的人,而且性格甚至到了——手帕纸有了花哨美丽的包装——都不肯用!不等于间接地告诉我们:警察先生,我绝不会是那包手帕纸的主人呐!”

“太可笑了吧,”郝东不屑地摇了摇头:“我们就这么傻?而且她只顾这点儿,不及其余,其实太不聪明,我当时就想问她,你怎么保证能够随时买到这个牌子的纸巾,又不是大牌子,哪里都有!”

“这可以撒娇般的强辩,反正你也不能去北京跑遍所有的超市、便利店、小卖部来证明她买不到。”

“好,就算如此,那她还说用了快六七年了,说不定这是去年才上市也说不定。”

“啊——,小伙子,” 田春达有些诡秘的一笑:“我们的戴亚丽小姐并非像你论断得这么没大脑,她其实考虑得很周到,要想知道答案,就去看看印在那种餐巾纸的整条外包装上的说明吧,”

郝东说:“这样看来戴亚丽的嫌疑也不小,而且相当狡猾,还有她揭发周淑文的话,也很像谎言!”

田春达脸色沉郁下来,看着饮料瓶,似乎有很多心事,但并没有说什么。

郝东觑着他的脸色,“你是不是更怀疑戴亚丽?”

“为什么这么说?”他撩起眼皮反问道。

“否则你为什么要告诉戴亚丽,要冻结许国胜的财产?这显然是诈她嘛!”

“其实我们必须怀疑每一个人,”田春达喝了口水,说:“你知道现在的证据情况,说实话,任何人也无法完全排除。”

“那为什么要诈她呢?”

“因为——”田春达再次露出一丝诡异的笑意:“因为如你所言,这个案子就像一个小小的迷魂阵,地方不大却很难走出去,为什么?因为我们看不到走向出口的路;为什么看不到路呢?因为那些——竹篱笆,——隔绝了我们的视线——”

郝东微微歪过头,有些迷惑地问:“你的意思是——?”

田春达依然没有直接回答:“郝东,你没有意识到这个案子过分安静了吗?不动声色地谋杀,完全不动声色,人人都有嫌疑,人人又都满脸无辜——”

“——你的意思是——?”他脸上渐渐露出有些明白的表情。

“对,你猜得对。”田春达点点头,他挥舞了几下胳膊,做出刮风的姿势:“所以我们要制造一阵——”刚说到这里,他突然停住了。

“怎么啦?”郝东惊讶地问。

田春达目视远方,微笑着回答:“我等的人,终于——出现了。”

郝东赫然转过身去……

10

“团队,那个指纹证实了,果然是卖啤酒的。”郝东闷闷不乐地说:“现在酒瓶上的指纹还剩周淑文和她妈妈还有孔彬的,可说实话有他们的也不奇怪,尤其是周淑文和她妈的,没有才怪。而且刚才我又和王胖子电话核实了一下,好像是钱老太太买的啤酒,周淑文摆放的,孔彬也帮忙了,你看全对上了。团队,你说现在从谁身上着手?”

美酒加谋杀15 田春达枕着双手翻眼望着天花板,面前的桌子上整齐地摆放着案件的所有资料,他刚刚又全部阅读一遍

“那就再找孔彬谈谈吧。”他依然看着天花板。

“好吧,”郝东点点头:“可我认为有孔彬的指纹也不算奇怪。”他含蓄地说到了这里。

“但他连上三次厕所终归有些奇怪,”田春达坐正了,他若有所思地望着一副提不起劲儿模样的下属:“别忘了,王兴粱说他第三次上厕所回来情绪有些不对。”

“说的是,”郝东出了口粗气,拿过来手机:“我这就联系他,这会儿下午六点了,希望见到他时已经吃过晚饭了。”

田春达打量了一下孔彬租住的这个房间,倒也不算太脏,孔彬坐在床上紧张地看着他们,眼珠来回转着。

田春达伸手摸了一下硬邦邦的桌子,果然有些灰,他伸手掏出纸巾袋——那个漫画包装的——掏出来慢条斯理地擦了起来。

“怎么?”田春达看了看瞟瞟纸巾又瞟他的孔彬问。

“没什么。”孔彬赶快回答,身体同时坐得更正了。

“是不是觉得包装太花哨了?我这年纪不该用?”田春达和蔼地继续说,看着一脸僵硬的孔彬,他又自嘲地解释道:“确实如此,是我女儿买的,出门没有纸巾了,我顺手放到兜里了。”

“挺好看的,”孔彬配合着说:“可能女人应该比较喜欢这个包装。”

“噢?那你见哪个女人用过?”

孔彬眼睛里闪烁出猜测的目光,他迟疑一下:“戴姐和国胜婶儿可能都用。”

“你见过?”

“以前见戴姐用过。”孔彬舔了一下嘴唇:“前天晚上,我好像看见国胜婶儿家垃圾篓里也有一个这个,大概也是用吧?”

“你什么时候看到的。”

孔彬冲着天花板发了一会儿呆,然后不太肯定地回答:“就是晚上,你们来了之后,我们在外面的时候,看到的。”

“之前呢?”

“之前我没注意。”

田春达点点头。

“好吧,我知道你记忆力很好,你回忆一下晚饭前的情况好吗?人们都在哪儿?做什么?详细说说。”

“详细?”他皱起眉头,脸又冲着天花板,边回忆边说:“噢——,也没什么,就是端菜、摆菜。我当时饿坏了,先上都是凉菜,一共是六个--”

“——这一点上次你已经讲了,我们已经有了记录。”郝东忍不住打断了他,内心颇为惊异他对菜肴的记忆力——哪怕是最平常的家常菜。

“啤酒呢?比如怎么摆的,怎么开的?什么时候开的?”

“噢,钱老太太下楼买的啤酒,我本来说自己下去的,她不让,我猜她是怕我多花钱,她抠死了,一看那些菜就知道,全是最便宜的。其实人亏什么都不应该亏嘴,再说钱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就要大方些,尤其是招待客人——。”

“——这个论断不公平吧,你们喝的小瓶啤酒价格比同样牌子的大瓶要贵。”田春达打断了他的评价。

“可到底还是本地啤酒不是,既然买本地啤酒了那还不如买大瓶,还便宜不少。哼,自作聪明,她一进门就咂着嘴说她买的是最贵的,一脸心疼的样子。骗谁呢?当我们是傻瓜呢,小气人就是这样,——地摊儿冒充专卖店!——我告诉你们,我早在楼下探察过了,楼下有个小超市,什么进口啤酒都有,国产的也有青岛啤酒呀,她买的其实是最便宜的,只不过猛一看这个包装和贵啤酒差不多,小牌子就是这样,专意混淆视听,想着唬人……,——我敢打赌老太太合计着我们不识数,猪鼻子插葱——装象!存心拿土特产装成外国货蒙我们,嗤——,最好的啤酒?以为我们都不识字,光认瓶子不认牌子,当我们是傻帽!”他又是轻蔑又是愤愤地:“哼,我当时就想说还有更好的,我去买,不过到底没说,毕竟,她毕竟还是国胜叔的丈母娘不是,不能太不给面子——”

“——然后呢?”田春达提醒兀自愤愤地孔彬。

“——然后就是摆呗,让我启瓶子。”

“你没有提醒她啤酒提前打开气就不足了吗?”

“我说了一句,老太太不听,一脸自以为是的样子,还教训国胜婶儿说,这样才是把男人伺候周到,让她以后要多学着点儿,要不然狐狸精就乘虚而入了,那是说戴姐的——,真是又霸道又自作聪明,她们家什么都是她说了算,国胜婶一副木偶的样子,老太太说什么她都回答‘是的,妈。’,真难受,是不是?”

“戴亚丽没有提醒这样她这样不妥当吗?”

“当然没有,就是她给老太太出的馊主意,我都听见了,她偷偷问戴姐是不是先打开准备好更周到?戴姐说:是!——然后就抱着膀子笑,厨房餐厅来回地转着。——要我,我也笑,拍马屁拍到马蹄子上了谁不要笑?她也不想想,戴姐会给她出好主意?也不听我的劝,我也懒得多说了,一看她的样,就知道跟她说理还不如讲给石头。”

“跟她说理还不如讲给石头?”田春达下意识地重复一句。

“我说错了吗?”孔彬眼珠紧张地转了一圈。

“啊,没——,这么说准备的时间里餐厅就是你们四个人?”

“四个?啊,也不全是,王叔也出来转了两趟,跟老太太说:‘别弄了,太多吃不了’。我觉得菜倒确实是不少,关键是味儿差,尤其是没有高级点儿的菜,至少也要有个海参鱿鱼之类的吧?也没有!啧、啧、”孔彬咂了下嘴。

“恐怕有更高级的许国胜也未必吃得下,要不他那么快就躲起来了。”

“那是,国胜叔有心是不是?” 他点头承认:“有国胜婶儿跟她妈在,心情能好?还不如睡觉去,反正他也爱睡,胖人都爱睡,我们在北京时,三个人晚上喝酒说话,一会儿没话他就去床上挺过去了,再说,菜也不合口,酒也不是好酒,更坐不住。”

“是吗?你也觉得菜不合口吗?”

“不合口。”孔彬坚定地回答。

“所以就喝了很多啤酒?”

“当然没有。”孔彬愤然反驳:“他们都说我吃得多,没出息,真是冤枉。我吃得一点儿都不多,你想,人人都带吃不吃的,光我一瓶一瓶地喝,多扎眼呀!”他一提裤腰,豪迈地表白:“我平时能喝十瓶,还是大瓶,可那晚我总共才喝了四瓶,小瓶呀!”他最后强调。

“——如果是这样,”田春达话锋一转,不紧不慢地问道:“为什么你在晚餐之间上了三次厕所?我是说从许国胜离开餐厅,到他的尸体被发现之间。”

孔彬突然颤了一下,但短暂的愣怔之后,话语突然像子弹一样出膛了:

“哦,我出去了吗?哦,是的,我出去了,我上厕所了,我喝了很多啤酒,不,其实也不是很多,我主要膀胱小,忍不了,有些人是很能忍的,可我不行,所以显得我吃得多、喝得多似的……。

田春达静静地听完,然后淡淡地把溜远的话拉回了主题:“每次你上厕所用了多少时间?”

“多长时间?哦,我不知道,总之很快吧,我没看表,也没必要是吗?谁会关心尿的时间,哦,——不是,那天我一直有些腹泻,所以上了三次。还有——”他的声音里突然有了解脱地轻松,身体向前探了探,有些叵测的补充:“戴姐去的那次用十几分钟呢。我第三次准备去的时候,就因为戴姐去厕所了,忍了十几分钟她才回来,我心里还嘀咕,她上厕所时间也太长了,平时挺利索呀。”

美酒加谋杀16 “这么说,你认为戴亚丽有问题?”

“我可没这么说。”孔彬立刻否认,但随即又意味深长地说:“但人心难测,谁又知道谁呀!”

这次,田春达没有立刻追问什么,凝视着眼前这个显然紧张的小伙子,陷入了沉思——

孔彬垂下眼皮回避过对面四道审视的目光,房间里静默下来,直到田春达的手机响了一声短信提醒的声音。

他这才抬起眼皮飞速地撩一眼手机主人,看见正读信息的田春达脸上突然浮现出一丝微笑——

11

“头儿,我觉得孔彬肯定有问题。”郝东一边说,一边发动了车子。“那个孔彬肯定有问题,解释为什么上厕所时突然那么东拉西扯的劲儿恰恰说明他心里有鬼,我想把他拉回去强审一把。”

田春达摇摇头:“证据太少了,而且,时代要求我们要文明办案,恐怕我们都得收敛一下脾气。”

郝东郁闷地耸了耸肩膀。

“去周淑文家!”

周淑文懒洋洋地望着他们,甚至没有问来意。

田春达尽量用简单而又光明正大的口气说:“听说你的工资丢了些。”

但还是令对面的圆脸女人惊讶地扬起眉毛,似乎在表达自己的疑问:你们怎么知道?

虽然片刻后她仅仅回答了:“是的!”

“信封最早在哪里放着?”

“我卧室的抽屉里。”

“锁着了吗?”

“没有。”

“那你能把工资和工资袋给我看一下吗?”

周淑文踌躇了一下:“已经给我妈了,她可能已经存银行了。”

“可能?”田春达略微担心地说,但马上又殷切地建议道:“就说明也许还没有,看一看吧!”

“可她出去买菜了!要不你们等一会儿?”

“哦——,”田春达看看她,口气变得严肃了:“我知道你很孝顺,但因为牵扯谋杀案——周老师,我想你能理解,解释成警察的命令,我相信应该不会引起一场家庭纷争的。”

周淑文愣了一下,脸上浮现出一丝说不清的自嘲,但立刻转身进了钱老太太的卧室,不到一分钟就举着一个信封出来了。

“真巧,还没去存。”说着,她伸手把信封递向田春达,接着,她的眼睛盯住了伸过来的——已经戴上手套的手,她抬起眼睛惊讶地看着田春达。

田春达正反看了一下,牛皮纸信封看来是学校统一印制的,因为正面的右下角赫然印着红色的小字——那是师大的全称,中间有三个很漂亮的手写字——周淑文,应该是会计作为区分的记录,其他没有任何标志:“这是原封没动吗?从学校领来就这样?或者说和案发那天是一样的?”

“不是。”

“是吗?”田春达顿时抬起头,一脸担心:“什么变了?”

“钱可能又用了掉些。”

“噢——”田春达松了口气,点点头,伸手把钱拿出来数了一遍,脸上露出放松的微笑,嘟囔道:“太棒了,五千三百一十八,看来一文没动。”他抬起头,看到周淑文变得更加惊异和猜测的眼睛,他掩饰的咳嗽一下。

“咳——,我给你留个收据,这个我们现在要拿回去,案件结束后会还给你们。”

周淑文默默地点点头。

回去像来时一样风驰电掣。

“嗨——,团队,”楼梯上迎面碰到的张法医喊道;“正巧我要找你呢,化验结果出来了,许国胜的确有糖尿病,个人认为可能他自己还没意识到。”

“哦?”

“我化验了胃容物,除了少量的安眠药外,没有治疗糖尿病的药物成分。另外的只是我个人推测,他是普通的Ⅱ型糖尿病,但血糖值很高,如果每天服药的话,不该这么高的。感觉情况类似不少糖尿病患者,得了几年病了,自己却还不知道,但我必须说,他的症状应该已经比较明显了。”

“这能说明什么?”郝东问。

“说明他身体很弱,反应比较迟钝,如果搏击的话,反抗能力很差。”

田春达非常轻微地补充一句:“当然还不止这些。”然后伸手递过去手里的密封袋:“现在请你们再检测另一件事。”

张法医好奇地接了过来,田春达拍拍张法医的肩膀,拉着他走到拐角小声交代着。

“好吧。”听完吩咐的张法医直起身:“似乎情况又复杂了,嫌疑人到底是谁呀?”

“谜底总在最后揭晓。”田春达给他一个微笑;“快去吧,等着你的结果呢。”

张法医转身离开了。

“哦,田队,”郝东问:“你到底想到了什么?”

“做一个小小的测试。”田春达答非所问。

“测试什么?很重要吗?”

“不知道,也许一无所获。”田春达恢复了惯常的神态,他看一眼郝东,顿了一下,说:“还是等结果出来再说吧,毕竟,这只是我的猜测而已!”

“什么猜测?”郝东不肯放弃。

田春达摇了摇头。

“别卖关子了!”郝东请求道。

“你可以猜得出来的!”田春达用食指太阳穴:“只要好好想!”

“好吧!”郝东勉强说。

13

孔彬惊慌失措地看着眼前两位已经谋了两次面的警察,他们都虎着脸盯视着他,尤其是那个年轻的,更像一只饿得发慌的老虎。——他不自觉地哆嗦一下,脑子里飞快地再次盘算一遍,到底哪里出了问题?又仔细回忆了一遍那晚的事,——没有!他肯定地想:没有任何目击证人。

他最后确定,警察一定是吓唬自己才突然把他提到局里来,——是的,否则他们为什么把自己扔在这里两三个小时后才来提审自己?肯定只是希望自己吓软罢了。——决不能上当!他暗自告诫自己:也许是自己的表情曾经有了变化,但只要坚持不承认——,他默默地下定决心,不承认——

“孔彬,”和田春达互递一个眼神儿之后,郝东带着极大的威势开口了:“再谈谈那天夜里你在晚饭期间的行动吧。”

“我都说过了呀?”孔彬一脸天真,其中仿佛还包括——奇怪警察的记忆里为什么那样不好的轻微责备。他又诚恳地瞄了一眼田春达,就像提醒另外一个证人那样。

郝东忍着冷笑:“那就再说一遍。”

孔彬翻眼看着天花板,似乎进入了深深的回忆,——但他重复地描述,却如同优等生复述曾经背过的课文,几乎一字不差,其中就包括——说了两遍的菜肴。

“你记性可真好!”郝东终于忍不住冷笑一声:“哈,什么菜还能记住!”

“是呀,我上学时文科最好了。”孔彬赔着笑脸说,但突然,——他看到对面的年轻警察的冷笑消失了,变得暧昧起来——如同一只胸有成竹看着猎物挣扎的大蜘蛛,心,不由自主地一沉!

“太好了——,”郝东眯起眼睛:“这么说——那些大事你更不会忘了?现在回答我们,你是否从许国胜离开餐桌到发现尸体之间再也没有见过他?”

“是。”他坚定地回答,只是下意识地握紧了双手。

对面的警察看起来笑得更加不怀好意,他看到郝东用两根手指懒洋洋地从桌子下面提出一个放着一个大信封的密封袋。——看着那个信封,孔彬的头“嗡”的一下,觉得眼前一黑,身子晃了两晃。

郝东摇晃了几下袋子,阴阳怪气地说:“看来你自己也意识到了。”

接着,他猛地一拍桌子厉声问:“那你怎么解释这袋子上和里面的钞票有你的指纹?你自称一直未曾进行过死者的房间,可这钱是一直在死者房间抽屉里放着的!”

孔彬绝望地望着面前的警察,嗓子干哑地一时说不出话来。

美酒加谋杀17 “哼!不说?好,我替你说——,”郝东厉声说道。然后,他又眯起了眼睛,改用带着些阴险的轻柔口气描述起来:“在你以上厕所为名离开餐厅后,你偷偷溜进死者的卧室偷窃,这时,死者惊醒了,——惊慌失措之下,你拿起枕头闷死了他。”

“不,不对!”孔彬终于说出话来,他绝望地喊道:“我偷钱不假,可我没杀人——”

“撒谎!你一直在撒谎!”

“真的,”孔彬一下子扑到了他们的桌前,眼睛来回看着,——最后,他看定田春达,祈求地说道:“我这次说的是真的,绝对是真的!”

“真的?这次是真的?”田春达慢条斯理地开口了:“那你以前为什么一直对我们说假话?”

“我,我不想牵扯进去,我什么也没干!”

“什么也没干?偷窃呢?”

“我,我,我——”孔彬结结巴巴的,似乎一时找不出辩解之词,只是苦苦哀求地看着田春达,腿一软,“扑通”跪了下来。

田春达不易察觉地皱了一下眉头,然后,用下巴向椅子示意了一下:“你还是回去坐好吧,这样解决不了问题,——不过我希望你珍惜这次能解释的机会,也许——”他意味深长地终止了。

“我会的,我会的,我会的——”意会了的孔彬一迭声地保证。

他擦了把额头突然渗出的汗珠,颓丧地坐回椅子,一只手捂住了脸。

“那天晚上,国胜叔坐了一会儿,就出去了;过了一会儿,兴梁叔出去上厕所,回来后我也去了,当时——我,我琢磨着找国胜叔聊聊,就敲了敲国胜婶卧室的门,听见他喊了声:‘亚丽’;我就推门进去了说:‘国胜叔,你等戴姐?’;他没回答,只是问我来干什么,我说:‘你不再吃些什么?’他说不了。我就出去了,上了趟厕所回到了餐厅。”

“后来,第二次——我,我又想去厕所,想,想再找国胜叔聊聊,就推门进去了——”

“推门?为什么这次没敲?” 田春达问道。

“因为,因为我——,”孔彬有些狼狈:“我,我想他可,可能已经睡着了。

“你凭什么认为他已经睡着了?”

“因为好半天没人出去了,国胜叔一个人躺着一会儿肯定睡着了,他总是这样的——”

“事实呢?”

“他确实睡着了,房间里很安静。我,我本来想出去了,可,可,无意中看见——抽屉里,有个信封,打开一看,里面是不少钱,——然后,然后我,我想起国胜叔还欠我不少工资,就想——想——干脆先拿走一些算了,过后再告诉他吧,——所以,所以就先拿走了。”

似乎是把最艰难的一段说完了,孔彬模样看起来好过了许多,话也越说越流利起来。

“然后,我就回到餐厅,但过了一会儿,我越想越觉得不好,这样拿走钱不合适,虽然我拿的是属于我的工资,可方式还是不好,对不对?——后来,等戴姐上完厕所回来,我想干脆把钱送回去算了,就又出去了。这次——,”他没忘加重语气强调说:“我可是打算把钱还回去的!谁知——,我这次一推门进去,发现,发现,发现——”他脸上露出惊恐难言的表情。

“发现许国胜死了,是吗?”田春达轻声提示。

“是的,国胜叔死了,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很害怕,待了一会,就晕头晕脑地出去了,我发誓,我确实没有杀国胜叔,绝对不是我。”

“哼,你不觉得你的话漏洞百出吗?”郝东再次冷笑着开口了:“什么无意中看见抽屉里有个信封,抽屉是关着的,你怎么无意?纯粹就是打算偷窃!事实是,正在偷窃的你惊醒了许国胜,于是你惊慌失措之下闷死了他。”

“不,不是,”孔彬一下子跳了起来,一迭声地喊道:“我说的是实话,而且就算国胜叔醒了我也犯不着杀他,陪个笑脸挨几句骂就过去了,况且,我身上根本没有餐巾纸,怎么闷死他?还有,要是他醒了怎么能任由我往他鼻子下放纸,那明明是趁他睡着才能干的嘛!”

“那你为什么不马上喊人?”

“我实在太害怕了,我就怕别人跟你的想法一样。”孔彬带着哭腔解释:“我刚拿了钱,人又死了,我、我、我实在是害怕。”

房间里一时沉默下来,孔彬眼睛激动地在两个警察的脸上来回移动着,不知道自己的解释是否可以取信于他们,——他看不出来,回报他的仅仅是两双冷冷的审视的眼睛,在难熬的静默中。

数分钟过去了,孔彬感觉有十年那么长,——他终于忍耐不住了。

“我没有杀过胜叔,我怎么可能杀他,”他带着哭腔喊道:“那不是砸了自己的饭碗吗?我现在都不知该怎么办,我是说我的工作,现在我没有收入来源了,我没饭吃了,我可怎么办呢?”

“别装得这么可怜,你还年轻。”

“年轻?哦,不,我不年轻了,我都二十六了,我没有学历,是高中毕业,二十六就很老了,你们应该知道,硕士毕业的超过三十五就快没人要了,镶金边的‘海龟’可能还凑合,那也得是文凭够硬的‘海龟’,何况我是高中毕业,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可能要饿死了……”

“你恐怕太悲观了,”郝东讥讽地说:“满街都是比你老,却还在做事的民工。”

“那种活儿我干不了。”孔彬伤心地抚摩着自己肉乎乎的胳膊,仰起圆胖脸:“我太瘦了,我不能干重体力活。——再说,那也没有前途是不是,等你体力卖不动了还不是饿死,谁会管你呢?我也可以干干轻活,可那些活儿都要有本地户口的人来干,凡事不要多大本事的好活都只给本地人,根本没我们这种人的份儿,我是二等公民,不,末等公民!……,我唯一的出路就是跟着国胜叔学做生意,像我这样的,老了谁也不会管你,只能现在多挣钱,可不做生意哪儿来大钱呢?可国胜叔不在了,我全毁了,我再也没有希望了,我怎么可能杀他,我死得心都有啦——,天哪!我都不知道明天的饭碗在哪儿,我爹妈还指着我养老呢……”他的眼泪夺眶而出,很大声地抽泣着,鼻子发出了骡马打喷嚏的声音。

郝东不屑地瞄他一眼,懒得再开口了。

他偏过头去,发现田春达似乎没有注意到孔彬的悲号,而是耷拉着眼皮,右手无意识地转动着水笔,显然是陷入了沉思。

郝东心里一动,这是自己头儿那种——似乎意识到对方的某个漏洞,却又一时弄不清楚问题在哪儿的典型表情。是什么呢?郝东连忙回想刚才的审讯,孔彬是否又撒了谎?他说了那么多,到底是哪个地方呢?……

14

田春达和郝东回到了办公室。

“怎么办,团队?”郝东问:“他抵死不承认,也没有更多的证据了。”

“先拘一晚上吧。” 田春达看了看手机:“都十二点了,我们也休息吧,明天再审一遍,如果还没有新的线索,就只能先放他走了

“放走?”郝东挑起了眉毛:“可我觉得孔彬是有问题的,他一直在撒谎,甚至在我们晾出信封之后,他还在撒谎,说什么想和许国胜聊聊,碰巧看到信封,什么想送回去等等,全是胡扯,明明就是想偷东西。”

美酒加谋杀18 “对,但这种掩饰般的解释只是说明了他本能的遮羞愿望,”田春达疲倦地在沙发床上坐下:“至于他偷东西的习性现在我们都清楚,正是了解了这一点,才让我听到木兰转述周淑文母女对白时突然想到的孔彬偷钱的可能性,事实也证明了我的猜测!——问题是,他是那种一旦被人发现就惊慌失措的要杀人的人吗?王兴粱和戴亚丽都指出了他有小偷小摸的习性,说明他的名声一贯不好,怎么会因此惊慌到杀人呢?”

“但也许国胜心情不好,特别恼怒,斥责了他,甚至扬言要报警,孔彬慌张之下拿枕头闷死了他,这种可能性是存在的。”

田春达摇摇头:“但如果他们发生了剧烈的言语冲突,然后导致杀了人,那么从吵架到杀人,再到临时想到善后的措施并加以处理,这一定需要较长的时间,至少十分八分的吧?——但事实是,大家都提到了戴亚丽离开时间的长度,但对孔彬却没有提及。——而且,如果孔彬杀了许国胜,那他为什么不把钱退回去呢?毕竟,发生了死人事件,一定会报警的,那么钱少了这件事被警察知道的可能性就极大,结局是一定要查的,这不是一个很大的漏洞吗?他为什么不弥补?——还有,为什么不把信封的指纹擦掉呢?这个常识现在几乎是小孩子都知道的。”

“因为事前没打算杀人,所以事后张皇失措没有处理。”

田春达轻轻扬了下眉毛:“这也说的通。”,他把身体倚在了沙发靠背上,双手交叉放在脖子后面,有些疲惫地闭了一下眼睛:“但别忘了,还有啤酒里的安眠药,那显然说明是蓄意谋杀!而不是临时起意。”

郝东愣住了,片刻之后,他突然兴奋地说:“也许是另外有人想杀许国胜,但结果孔彬却先下了手?”

田春达看了看他:“想法很有创见,但是——,”他轻声问:“你觉得这种可能性大吗?”

房间里静寂了一会儿。

“不大!”郝东沮丧地低声回答:“因为如果如此,那么下药的人没有理由不尽可能地向我们提供线索,或者尽快暴露死者的死亡,——但现在看,似乎没有这样的情况。”

15

第二天的询问依然证明了孔彬的惊人记忆力,居然说的和头天的供述几乎一模一样,甚至连口气也如同翻版。

“——我实在太害怕了,我就怕别人跟你的想法一样。”孔彬带着哭腔解释:“我刚拿了钱,人又死了,我、我、我实在是害怕……”

“可你知道吗?”郝东满腔恼恨地打断他:“因为你不及时报案,我们就无法更准确地判断死亡时间。”

孔彬愣怔一下,马上赔着笑解释:“现在不也能确定个大概嘛,就是后两次上厕所之间。”

“胡说,”郝东狠拍一下桌子:“当时如果及时报案,可以根据尸体温度判断得更精确,嫌疑人也会更有倾向性,因为她们两个离开餐厅的时间前后不同,事实上呢?”

也许怕继续触怒眼前这个正发火的警察,孔彬回避的低下头。

“对了,”田春达问:“当时你有没有触碰尸体?”

“没——,”孔彬抬起头:“没有,当时我吓傻了,待了一会儿,慌慌张张地回到了餐厅。”说到这里,似乎一丝迷惑掠过了他的脸。

“怎么?”田春达连忙殷切地问:“想起什么啦?”

孔彬一愣,立刻慌忙地回答:“不!”

“你到底想起什么啦?”郝东又吼了起来。

“我真没有。”孔彬看起来慌极了:“我就是觉得当时傻了,只想逃开,没有及时报案,给你们带来多大的麻烦呀——。但我绝对没有杀过胜叔,我怎么可能杀他——”

他又开始几乎分毫不差地重复昨晚的理由。

田春达轻轻触碰了一下郝东的胳膊,因为看起来他又怒目圆睁起来,似乎要再次狠狠呵斥眼前这个看来很会耍赖的家伙。

“好啦,你可以走了。”田表达对孔彬说。

孔彬走后,郝东垂头丧气地说:“该死!我本以为可以结案了呢!”他又咂了咂嘴;“啧,这个该死的孔彬不及时的报告,等于帮了凶手的忙,给我们造成多大的麻烦呐!”

田春达同情地看着熬得两眼通红的郝东:“还好!”他体贴地安慰道:“到目前为止,我们的收获还是挺大的。”

“那倒是!”郝东又高兴起来:“时间范围确定了,犯罪嫌疑人也缩小了。只是我本以为可以马上结案呢!唉!过了一会儿,他带着下定决心的表情伸手拿过问询笔录翻看起来。

“我觉得——”他抬起头冲一直皱着眉头发呆的田春达说:“现在的主要嫌疑人应该是戴亚丽。”

他没有得到回答,仅仅看到一双微微偏过来眼睛里射出的一束探寻理由的目光,仿佛在说:说详细些!

“是这样。”郝东看着笔录回答:“如果孔彬的话不错——我觉得应该不错——因为前面‘王胖子’说孔彬最后一次回来情绪不对,周淑文也含糊这么说了,这算交互印证了。那么可以推论出死者遇害的时间是在孔彬后两次进入卧房之间。其间总共有四个人出去过,王兴粱、钱老太太、周淑文、戴亚丽。——王兴粱是和老太太、周淑文一起出去的,一直有老太太做证人,所以可以排除;钱老太太还出去过一次,但只有半分一分,时间上不可能,也可以排除;——周淑文如果安排得力的话,可以作案,但时间毕竟紧张;——只有戴亚丽,她单独出去十几分钟;而且,据孔彬交代,他第一次敲门时,许国胜喊了声‘亚丽’,这意味着她和死者之间似乎有约定。所以,综合来看,现在她的疑点最大,你说呢,田队?”

田春达无意识敲击着桌子的食指停了下来:“你说得有道理,但还不是唯一指向。”

16

郝东疲惫地盯着戴亚丽,远处的这个两天前仿佛还被悲伤打倒的女人,显然已经完全从痛苦的阴影中解脱出来,看起来神采奕奕。而且从昨天晚上到今天上午,都证明了她相当地善待自己。昨天晚上,负责盯梢的同事小胡反馈来的信息是她在幸福路——一个专卖贵得离谱的著名品牌的女人街,逛了三个小时,带着三个大提袋的收获回到了宾馆。

今天她又打着出租来到西平路——一个有吃有玩儿的大型服装市场。难道还没买够?郝东咂着嘴直摇头。戴亚丽径直走到一个大排档,选了一个比较僻静的角落坐了下来。他看看表,已经十二点了。

“你下去盯着吧。”郝东对肖诉说。

“好。”肖素打开车门下去了。

郝东把座椅向后放了放,伸了一下懒腰,眼睛机警地四下瞄着,——突然,他看到了他心里早已确定的目标——孔彬!他从市场里走了出来并且径直向戴亚丽坐的位置走去。

看来凶手真的是这个女人?而不是自己一直怀疑的动机最十足的女人——周淑文?郝东叹服地摇摇头:看来还是自己的头儿猜测得更对,所以把那股风直接刮向了这个女人,——现在果然动了。他又想起了昨晚王兴粱慌慌张张跑来的情景。

昨天晚上,气喘吁吁跑来的王兴粱透着一脸的紧张和兴奋。

“田队长,我觉得这事儿还是应该给你说说。”他一进来就说道。

“好的!”田春达热情地请他坐下:“喝些菊花茶,慢慢说。”

美酒加谋杀19 “是这样,” 他擦了一下胖脸上的汗水:“昨天我按你说的给小戴打电话谈那些钱的事情,她居然答应见我面谈,我当时就心说,——这田队长还真是神了,这个吃肉不吐骨头的女人居然转了性?”

田春达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十指交叉很舒服地放在肚子上,自信地问:“结果呢?”

“哼!”王兴粱兴奋地向前凑了凑:“结果跟你推测的一样,田队长,她暗示我,如果我能做证实周淑文作案,她就可以考虑把钱拿出一部分给我。我当时就想——”他又现出义正词严地神色:“哼!你当我是什么人呐?我能这样没原则?这可是人命关天的事呀!”

“然后呢?”田春达饶有兴趣地追问。

“然后嘛——”王兴粱恢复了常人的神情,略微讨好地对田春达说:“我当然是按照你的交代含糊答应了,说:我回去考虑考虑。”

“那么她主要暗示你该怎么做?”

“就是要我找你们做证,说亲眼看见周淑文进了卧室,我们不是几乎一同离开餐厅的吗?”说到这里,他停下了,很急切地看着田春达的反应。

“——还有呢?”田春达追问。

“还有,她还让我暗示见过周淑文用一种餐巾纸,那纸我知道,我家现在就有,我闺女买的,包装挺好看的,是那种——”他费力地想解释,但马上就发现不必了,因为这样一包同样包装的纸巾推到了他的面前。

“对,就是这种!”他再次期待地抬起头,目光在面前的两位警察脸上来回观察着,想看看这一信息的效果。

田春达微笑地点点抬头:“那她一定还说了些解释的言语,——毕竟,这样的收买很容易令人起疑的。”

“是呀,是呀”王兴粱摇晃着脑袋,露出佩服的神情:“看来你什么都料到了,田队长,——她说凶手就是周淑文,警察没有证据才一直拖着,而且这个女人很阴毒——这个我部分的同意,淑文是有些阴毒。——她还说周淑文其实一直在嫁祸于她。而且还说淑文杀人除了恨许国胜还是为了钱,已经委托警察来要遗产了。”说到这里,他身体不安地扭动一下:“这,这是真的吗?”他探询地问,仿佛嘴巴突然变得很干,然后又期期艾艾地嘟囔说:“我和国胜的钱还混着呢?”

田春达淡淡一笑:“不是!”

“我说嘛!”王兴粱长出一口气,话顿时流利起来:“那个女人就是说话精,不能信!”

“接下来呢?她还怎么说?”

“她说一旦成了悬案,国胜的钱全会冻结,可能最后就全归淑文了,谁也别想拿走一分!总而言之,就是让我来尽快来做假证!”

“好极了!”田春达很愉快地站了起来,他拍拍也随之站起来的王兴粱的肩膀:“你可以先回去了,我会随时给你电话的,放心吧,不会很久的——”

他边走边说的把王兴梁送了出去。

“看起来你很高兴啊?”郝东急不可耐地冲一脸喜色的上司问:“看来你刺激戴亚丽的招儿灵了,篱笆动了,是不是正中你的预测?”

“是的,篱笆动了。但你猜得不对,我并没有预测什么,只是在观察,观察——,”田春达露出了微微得意的笑容:“别忘了——,篱笆不动也是一种动,只是说明不同的情况而已。”

郝东不想再谈这些玄之又玄的话了,干脆地问:“接下来我们怎么做?”

立刻,他听到了更加干脆地回答:“继续监视戴亚丽。”

果不其然,郝东暗想:——看来戴亚丽似乎还要收买孔彬!?

18

田春达把手机放在耳朵上,好一会儿,他焦躁地自语:“怎么不接电话?”

“也许出去了?”孟晓春刑警提醒道。

“——我打的是手机。”

“你给谁打?”郝东紧张地问:“戴亚丽?”

“不,是孔彬,我要核实我的推测。”

郝东松了口气,想了想,小心地提议道:“要不待会儿再打?这个人就是没准儿那类。”

“是呀,不如先去吃饭。”孟晓春鼓动道:“去夜市简单吃些也行。”

田春达迟疑地点点头,开始和他们一起向外走了起来,但手里还是不断地重拨着电话,只是接通了的电话一直无人接听,田春达渐渐有些焦躁了,突然站住想一会儿,脸色也越来越阴沉,“不行。”田春达不安地说:“现在我要去他住房看看,孔彬应该不敢不接我的电话。”

“你担心什么?”孟晓春忍不住问:“跑了?怎么会?他是凶手?”

“不。”田春达简洁地回答,脸上的不安更加强烈了,他开始掉头向回走。

“那你干嘛着急?他肯定不会跑。”孟晓春一溜小跑地跟在后面:“也许手机放到包里没有听到,我以前就常干这样的事,当然男人这种事少些;——或许他出门没带手机,这也不算奇怪;对了,也许他正在洗澡,所以听不到——,反正打通没人接听的情况很多,你又何必紧张?”

“我希望情况就像你所设想的任何一种。”田春达说,声音中充满了祈祷的意味儿,脚步却越走越快:“可我还是担心他出什么事儿,可能他会是这个案子唯一的人证,我不能冒险,一定要尽快见到他才能放心。”

“为什么?”郝东也忍不住惊讶地问道;“戴亚丽没理由现在杀他。事实上,她正在买通他。”

“因为问题和戴亚丽无关。”

“无关?”郝东更加惊讶,他抢步上前问道:“那和谁有关?”

“唉——!也许和我有关,也许我犯了个严重的错误。”

“什么?”

这次田春达没有回答,快步向回走着,直到坐进车里才脸色缓和了些。”

因为一路上走走堵车,车速较慢。和孔彬手机保持着自始至终可以接通却无人接听的状态,——所以,刚到孔彬住房,孟晓春就吃惊地发现一向稳健的田春达几乎是飞步跑进去的。

孔彬的住房门紧锁着,敲也敲不开。

刑警又赶紧找到房东,拿出证件给她看。

“警察?”

“对!快上楼打开孔彬的房门。”

有些肮脏的木房门被打开。

“啊——”中年女房东发出一声尖叫。

孔彬躺在地上,鼻子下面还乱七八糟地糊了几张纸。

田春达推开她跑步进去,他的手在孔彬的身上摸了一下,然后又把手放在他的鼻子下面,直起身惊喜地对郝东说:“谢天谢地,他还活着!快打120,然后通知队里——”

郝东飞速地拨通了电话。

终于,孔彬被120抬走了,后来的警察也开始有序地工作了,

“对了,”郝东站直了,也连忙问田春达:“现在要不要去抓周淑文。”

田春达扫了一眼做事的同事,退到门外,简短地回答道:“不急。”然后拿出手机一边拨号一边向着空无一人的走廊尽头走去。

郝东伸头扫了一眼号码,眼睛里露出惊讶的神色。

“怎么了?”孟晓春小声问。

郝东茫然地看着田春达的背影,近乎自语地回答:“他现在怎么会给他打电话。”

“谁?”

“王兴粱。”

17

第二天早上,孟晓春走进田春达办公室,看到他正坐在椅子上打盹,他一定忙了一夜。

田春达听到声音睁开眼睛,“如果你想打听孔彬的情况,我可以告诉你,他没有死,应该也不会死,虽然也要在医院待一阵子。”

“啊——!”孟晓春如释重负地松口气,她又问:“周淑文为什么要杀害孔彬?”

“当然是杀人灭口啦!”

孟晓春摇着头说:“我真是太蠢了,被她的表象迷惑,我自始至终观察着她的表情,不像说假话,没想到——,看来还是郝东说得对。”

田春达古怪的一笑:“不要急着结论。”他的食指在桌子上轻轻敲了敲:“周淑文马上就会带回来了——”

说话间,孟晓春听到外间郝东的声音:“有什么话你找我们田队说,周淑文你老实给我站着。”

接着,“砰”一声,门被近乎粗暴地推开了,一头蓬乱白发的钱老太太闯了进来,看到镇定就坐得田春达,她稍微瑟缩了一下,但随即胸脯向前一挺,冲着田春达大声质问道:“你们凭什么抓我的女儿。”

刚才还微笑得田春达的脸色顿时变得严厉和冷峻了。

“她涉嫌杀人,我当然要抓她。”

钱老太太看着他严峻的脸色,胆怯地退一步,突然跪了下来哭喊着说:“她没有杀人,她是个好孩子,你不能冤枉她,可怜我这孤老婆子吧——”

“可怜她?”田春达眯起眼睛:“谁可怜许国胜呢?”

“他是个混蛋!”

“混蛋?”田春达慢悠悠地说道:“混蛋也是你选到家里的,也不是你想杀就杀的。”

“可人不是我们杀的,那么多人都在,你们为什么一定要认定我们,人死在我们家就是我们娘俩儿干的吗?要是这样,你们干脆枪毙我好了,把我女儿放了。”

田春达冷冷地看了她一会儿,然后很轻蔑地笑了:“你想哪儿去了,告诉你,我们不是乱抓人,有证据的,否则早就抓你们了。可以告诉你,我们技术鉴定室检测了,房间里除了死者和你们母女的痕迹,还有王兴粱的,但现在可以排除了,因为根据新的证据,他没有作案时间。其他人则没有任何痕迹,包括指纹、毛发之类的。”

“不可能!”钱老太太喊道,然后,她像明白什么似的叫了起来:“我知道了,——她买通你了!那个狐狸精,对不对?你们——,你们——”

“胡说!”田春达脸沉了下来:“没有证据不许乱说!”

“我说的实话,她不可能没留痕迹!”

“哦?”田春达歪过了头:“你怎么知道戴亚丽不可能没留痕迹?”

钱老太太僵住了。

“我来替你说好吗?”田春达站了起来,走了过去,冷冷地俯视着依然跪着的钱老太太:“我说没有痕迹你知道是不可能的,为什么?——那是因为你亲手拿了戴亚丽两根头发放到了现场,打算嫁祸于她,所以我们应该找到对不?”

钱老太太依然强硬地沉默着。

“你回不回答都无所谓。”田春达又走回座位坐了下来,悠然说道:“站起来吧。而且——,别以为我在诈你,孔彬,就是你没放心上的那个小伙子,——可以做证,别忘了,他上了三次厕所。”

“他不可能看到的。”钱老太太突然喊道:“他是胡说。”

“他为什么不可能看到?因为你作案时他们都在餐厅对不对?”

钱老太太再次瑟缩了一下。

“好,我再告诉你,他曾三次进入死者的卧室,是为了偷东西,顺便告诉你,你家的钱少了就是他的功劳,——当然,天下无绝对事,做小偷这一劣行,对破案而言,居然成了关键。——他也成了最重要时间证人。据他的回忆,在他第一次借口上厕所敲门时,许国胜还活着,可第二次借口上厕所,进到卧室时,许国胜就死了,这两次之间,所有人都一直待在餐厅,除了你——你以做菜为名不断地进出着。——还有,我们提取了闷死许国胜枕头两侧的指纹,这种材质也可以提取指纹了,虽然很麻烦,——除了死者的、你女儿的,就只有你的指纹和掌纹,”

钱老太太一下子委顿地瘫坐在地上了。

田春达继续说道:

“还有其他的相关证据,要我一一说出吗?其实,你没自己想象的伪装得那么好,你自己女儿都渐渐意识到你是凶手了,出于伟大的孝道?或者是为了报答你的养育之恩?所以她才会决心谋杀孔彬,一是杀人灭口,二是以身顶罪。”

钱老太太无力地抬起头望着田春达,似乎不相信他的话,喃喃地自语:“胡说,胡说。”

“我没有骗你,”田春达半是悲悯半是厌恶地看着她:“知道你女儿怎么谋杀孔彬的吗?是对你谋杀方法的拙劣模仿!可惜你女儿动手能力不强。她杀害孔彬时,抄起啤酒瓶砸在他头上,——而不是像你先用安眠药使许国胜昏睡过去好从容做事;——然后,她跑到外面水房里弄湿纸巾,糊在鼻子下,可惜那些纸烂了,——这点要谢谢你,因为你总买最便宜的纸巾,质量太差,所以没起到作用,人没有死!所以,判断凶手不成问题。——不过说实话,即使是人死了,这个案子也能易如反掌地侦破,因为现场留下了大量的痕迹。——显然,她不像你,真正做起事来,冷静、缜密。”

“文文这个傻孩子,太傻了,太傻了,太傻了——”钱老太太更加委顿,抽泣着反复唠叨,不知到底指什么。

“是不聪明,如果是你,肯定另有念头。”田春达用一种略含嘲讽地口气说:“很可惜,被你精心培育出——如你心愿的女儿——虽然在某些方面可能很聪明,但面对具体问题时的反应和处理恐怕很弱智,惊慌失措,没有筹划和脑筋,动手能力又很差,却又暴躁易怒,把问题弄得不可收拾还连累了你。”

“文文,文文——”钱老太太失声哭了出来,突然她身子一挺,仿佛又添了汽油,所以动力十足起来,大声连说带骂地讲了起来:“我杀那个畜生也是为了文文呀,为了她我什么都肯做,死我也愿意呀,我受不了别人这么欺负她呀——”

青年女子碎尸案 1

南山市刑侦支队队长田春达参加完省公安厅的一件重案侦破,刚回到市里,市局张副局长就来到他的办公室。“老田,你可回来了,很多人都昐着呢。”

“怎么?有了什么事吗?”田春达微笑着问。

“东城分局侦破一个女子碎尸案,不太顺利,盼着你回来去支援呢。”

“好,我把支队的事情安排一

下就去。”

田春达队长来到了东城分局。他还请来了省厅法医专家杜丽影。两个人在省厅刚破的案件中配合很好,田春达很钦佩杜丽影的专业能力。

东城分局马上向省、市侦破专家介绍案情。

东城分局法医小王不停变换着电脑屏幕上的照片,逐一介绍:“经过拼接,这两袋肢体碎块来源于受害女性双下肢、腰腹及臀部。为了寻找受害人其他部位残肢,曹队带着我们顺藤摸瓜,在本市南郊的水洼垃圾堆积场内,又先后寻找到七只装有受害人残肢的塑料袋。其中四只塑料袋内装有斩断的女性上肢、肋骨、胸骨、脊椎、骨盆等身体骨骼,另两只塑料袋中装有内脏组织,第七只塑料袋中装有切碎的肌肉组织。七只塑料袋加上张桂花发现的两只塑料袋中的肌肉组织,经DNA鉴定,均系同一名女性身体。经过对碎块进行拼接,我们初步复原了大部分人体,经推算,受害者身高为 1.65 至 1.70 米,因目前缺少受害人颅骨及双下肢骨骼,因此身高误差可能较大。”

小王喝了口水又说:“根据尸体碎块肌肤的光洁度、乳房的松弛度及乳头的色泽等综合分析,死者年龄约22至 28 岁,无生育史。阴-道及子-宫碎块中未检测出精斑,因心脏等器官已被抛弃多日,在垃圾场中已经严重腐败,无法判断死者死因。从尸体碎块碎骨的断面看,分尸工具为一把锋利的切肉刀和一把大号的斩骨刀。我们在尸块中还发现两块用于乳房填充的硅胶,重262 克,尸块上还发现冰冻过的痕迹,目前尸检的主要信息就是这么多。”

田春达问:“监控摄像都拍

到了哪些情况?”

分局刑侦大队长曹勇打开笔记本电脑上的一段视频,按下暂停键说:“接到报案后,我们立即调取尸体街道周边的监控,也调取了沿街店家自装的监控,以下两段视频是我们在东四条街北二号摄像头和一家小超市门外的监控拍下的。 ”

曹勇按下播放键,会议室里静得出奇,二十多双眼睛聚焦在大屏上。

画面显示,8月7日22时42分30秒,一名戴着棒球帽和口罩的男子抱着一只纸箱出现在画面里,走向位于黑暗处的垃圾箱。仅仅七八秒后,这名男子空着手返回,拐进一条步行通道后消失在画面里。

曹勇按下暂停键说:“事发后我们到现场做过试验,我们分别选取了身高1.69米、1.72米、1.76米和1.81米的四名侦察员抱着相同大小和相似重量的纸箱,以相同速度和相同姿势在这一路段行走,经过与监控中男子对比,确认嫌疑人身高在1.75至1.77米之,体态稍胖,推算体重为 80公斤左右。因当时接近23时,许多店家已经打烊熄灯,广场上光线昏暗。刚才大家也看到了,这是我们经过技术处理后的一段视频,已经还原到最佳画质,但还是无法看清嫌疑人的面部特征,也无法看清嫌疑人的衣着特征。”

接着,曹勇又打开第二段视频,“这是一家超市门外的监控拍下的嫌疑人离开东四条街的画面,仍然无法看清其面部及衣着特征。我们通过对现场的走访调查,发现这里的监控盲区较多, 目前有效的只有这两段视频。”

田春达支队长放下手中的笔,从笔记本上抬起头,思忖了片刻道:“听了曹队和小王法医的介绍,我对这个案子有了初步的了解。我的第一感觉就是,嫌疑人的反侦察意识很强,确实让刑警很棘手!但再狡猾的狐狸,终究逃不出猎人的枪口。

很可惜,现在我们只找到了两段监控,我的建议是继续找,嫌疑人从哪里来?往哪里回?最后又消失在哪里?我相信会再有摄像头拍到他的行动轨迹。”

“田队说的是,但我们查了沿线两公里范围内的监控,确实再也没有抛尸嫌疑人的踪迹。”曹勇说。

“在分析案情时,要把自己当成凶手,如果是你杀了这个受害人,你会怎么抛尸?”田春达说道。

田春达身边的杜丽影法医听了这句话,不易觉察的微微点了点头。

田春达队长接着说:“如果我是有一定的反侦察经验的犯罪人,我会在东四条街抛弃尸体碎块后,走到黑暗的巷子里,立即换上一套装束,再走到某偏僻处预先停放的车子里,驾车离开现场。严格意义上来说, 我们的天网虽然有死角,但嫌疑人不会永远待在这个小小的死角里,只要他出了死角,我们的天网就会拍到他。接下来,希望我们的图侦人员不妨顺着这个思路将应查的监控一查到底。”

听了这段话,分局的侦察员赞同地点头。

田春达继续说:“综合刚才尸检和勘察的初步结果,我是这样认为的:凶手能精心装扮、避开绝大部分监控,说明他有很强的反侦察能力,其年龄应该在32周岁以上,心智成熟,文化程度较高,办事条理清晰,是典型的智力型凶手。凶手能躲避监控,说明他先前到现场踩过点,东四条街的监控摄像头共有八个,加上商家的监控,最少在三十个以上,因此我分析凶手踩点不止一次。踩点时间应该是在其杀人后和准备抛弃尸块之前,具体日期为发现尸体碎块的8月8日往前推至四至八天左右,即7月28日至8月5日。在这段日期内,凡是在东四条街多个监控下出现或停留,左顾右盼,身高体态符合嫌疑人特征的,就是重点的嫌疑对象,我们必须过筛子,一个也不能落下。”

分局的刑警们又赞同地点头。

接着杜丽影法医发言了:“我简单说说我的想法。一般的家用冰箱容量有限,无法存放尸体或人体碎块,因此最合适保存尸体及碎块的是冰柜。我建议立即对全市七月下旬至八月五号之间售出的冰柜逐一追踪梳理。当然,嫌疑人或许本来就有冰柜或者冷库等冷藏设备,但这个侦破的方向不能忽视。”

分局的刑警们赞许地点着头。

杜丽影接着说:“刚才田支队长说,他办案时首先把自己当成凶手,那么我办案时,首先要亲自勘验尸体,尸体是会说话的,会告诉我们真相。”

2

小王法医和杜丽影法医穿好防护服,又带上护目镜和面罩,推开了解剖室厚重的不锈钢门。门刚打开,一股尸体的恶臭立即扑面而来。虽然室内的两台大功率排风扇开到了最大挡,他俩又戴着面罩,但还是下意识地皱起了眉头。

解剖室正中的解剖台上,摆放着一具由碎肉块及碎骨拼成的无头人体。由于肉块腐败程度不一,红黄黑的碎肉堆成一堆,像打上了马赛克。

小王法医强忍胃部的一阵抽搐,侧过头看了看杜丽影法医,面带歉意地说:“杜法医,给您添麻烦了,那个环卫工捡到的碎肉还好,没有变质,但我们在水洼垃圾场找来的其它碎块,都已经严重腐败,现在冷冻过味道还好些,过会化冻了,味道会更大!”

青年女子碎尸案2 杜丽影并不看小王,镇定地说:“这是我的工作,你不用跟我客气。”

小王将收拾好的器械端到了解剖台上:“杜法医,我该做些什么您尽管吩咐。”

“你该做的事情很多。”杜丽影忽地冒出这么一句,让小王摸不着头脑。

“上午案情介绍会上你说乳房中填充两块硅胶的重量是多少?”

“262克。”小王回答。

“每块的重量分别是多少?”

“这——这有区别吗?”小王有些不解。

“现在就称称。”杜丽影吩咐道。

小王有些许犹豫,但还是用镊子从胸部碎块夹出两块硅胶,先后放在电子砰上。

“杜法医,这块是122克,这一块是141克,竟然不一样耶。”小田有些惊讶。

“小王,你这是重大失误。”杜丽影毫不留情地说。

小王心里发慌,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尴尬地看着杜丽影,没有出声。

杜丽影接着说:“女人两侧乳房的大小是有区别的,整形医生在整形时,为了让两侧乳房大小均匀对称,会在两侧乳房内填充大小不一的填充物。当然,大部分女性两侧乳房原本差别很小,整形医生不会考虑,但有些女人两侧乳房差异较大,本案的这位受害人就是。”

“但乳房大小有差别,这似乎不好排查……”小田下意识地用戴着白色乳胶手套的手指挠着头上的帽子。当他看到杜丽影冷冷的目光后,忽然意识到自己的无知,立即说,“杜法医,我懂了,通过前期对整形医院资料的排查,符合条件的女性有2000 多人,但如果知道了两侧乳房填充物重量的不同,可以一下排除掉绝大多数整形女性,排查起来就容易多了。”

“说对了。我再问你,受害人年龄你是怎么推算出来的?”

“我是比对了受害人耻骨联合面,但耻骨联合面被凶手毁坏严重,因此不太准确。”小王说。

“肱骨的骨骺线鉴定了没有?” 小王再一次无言以对。

杜丽影说:“从死者的骨骼判断死者年龄,最准确的方式是比对耻骨联合面。耻骨联合面上端下端、骨化结节、腹外缘背侧缘等,随着年龄的增长,会出现规律性的变化,通过比对,可以较为精确地推算死者年龄。但本案受害人耻骨联合面已经遭到毁损,无法获得完整数据,因此必须要从人体长骨上的骨骺线变化辅助分析。肱骨上的外科颈和解剖颈,随着年龄的变化,也会出现规律性的变化。当然,本案中受害者头骨还没有发现,否则,头骨上人字缝和矢状缝的骨化愈合状态也可以辅助分析。”

“杜法医,我懂了,过会我再仔细测算一下,争取把受害人的年龄范围再缩小一些。”小王说。

杜丽影看着尸体碎块,过了一会继续说:“小王,受害人的年龄范围缩小一岁,就可以排除掉成百上千的嫌疑对象。我们法医工作对案件的侦破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来不得半点马虎。”

小王的额头开始冒汗,他不得不佩服杜丽影的专业素养,但随后他忽然感动起来。眼前的专家言语冷漠,但却面冷心热,如果她在上午的案情分析会上把这些疑点说出来, 自己非得被局长骂得狗血喷头。

“杜法医,您不愧是专家,我服您!”小王感动得快要流下眼泪。

杜丽影不为所动,她拿着镊子一块块翻看着解剖台上的恶臭的碎肉。

解剖室墙上的时钟在不急不缓地走着,转眼已经到了深夜十一点半。

六七个小时,小王一直站在杜丽影身旁记录着,已经腰酸背疼,于是提议:“杜法医,您休息一会吧!”

杜丽影似乎并没有听到他的话,依旧没有出声。又过了半个多小时,杜丽影终于放下器械,她直了直身子道:“小王,你说说看,死亡原因是什么? ”

小王说:“看你刚才发现的这些线索,应该是机械性窒息死亡吧?”

杜丽影说:“你看,经过重新拼接,胸腹部的这几块肉块色泽苍白,皮下肌肉组织中残存血液明显偏少,根据苍白区面积,这是受害人死亡前,曾被凶手膝部跪压,血液被挤出这部分区域,当机体死亡后,血液循环停止,血液便不会再回流过来填充,才会出现颜色苍白。一般来说,膝部跪压的姿势大都出现在凶手扼颈导致的受害人机械性窒息死亡案件中,当然,仅凭皮肤组织的这一特征还不能判断死者的死亡原因。我们再看其内脏器官、特别是肝脏碎块中残存的血量。受害人肝脏碎块中残存的血量较大,说明死者非失血性休克死亡,否则死者的肝脏及血管会皱缩。第二,你看受害人肝脏及肺脏碎块,虽然腐败变质,但如果仔细观察,还是可以发现部分出血点,这是典型的机械性窒息死亡的特征。”

“杜法医,您不愧是专家!”

小王由衷地钦佩。

杜丽影说:“神枪手是子弹喂出来的,我们法医是尸体喂出来的。”

作为一名法医,只有一次次地接触各式各样非正常死亡的尸体,才能积累丰富的经验。小王觉得今天专家给他上了生动的一课。

杜丽影接着说:“非正常死亡的原因莫外乎机械性窒息、溺水窒息、高坠或车辆撞击、失血性休克、药物毒物导致的神经系统溃乱、心肺骤停等,我们现在已经一一排除了这些致死可能,那么更确定受害人死于扼颈导致的机械性窒息。”

小王频频点头,又问:“经过

重新拼接碎块,您刚才发现的这个黑色细纹说明了什么?”

原来,在受害人左大腿根内侧的一块碎块皮肤上,杜丽影发现了只有4毫米长的一截刺青,状如折断的一小截牙签。由于刺青旁肉块的缺失,无法判断整个刺青的图案。

杜丽影认为,在此处极为隐私的部位刺青,再结合受害人乳房内的填充物,受害人应该为一名坐台女。而刺青旁碎块的缺失,如果不是被环卫工扔掉,那就是凶手害怕这一特征被发现,有意灭失。

在获取这些信息后,杜丽影向专案组交出一份报告,对先前的验尸报告进行了校正和补充。其中主要内容是:死者年龄为 25至28岁,身高1.66至1.70米,系晚饭后一小时被害,死因为扼颈导致的机械性窒息死亡,死后遭多次冷冻解冻切割;受害人生前曾接受过丰胸手术,左侧乳房植入体重量122克、右侧为141克……

报告最后,是几点侦查建议:一、根据死者丰胸文身及无人报案等线索,建议重点排查娱乐场所的三陪人员;二、根据死者胃内容物消化及排空程度,为晚餐后一小时内被害,结合胃内食糜中仅含有青菜、西红柿及少量面食成分,分析为晚餐在家中食用;三、根据乳房内植体重量不同,建议重新排查年龄相当的胸部整形女性。

5

对市局刑警支队长田春达来说,看似并不复杂的8.8碎尸案,却搞得他疲惫不堪,嘴上也急起了一串火泡。当他介入后,才发现这起案子与以往侦破的凶案相比,凶手要狡猾得多。

女性被害案、特别是年轻女性,无非是奸杀、情杀、仇杀、抢劫时遭遇反抗而激情杀人等。从已经掌握的种种线索来看,侦破难度最大的是流窜抢劫杀人,但抢劫杀人案中的凶手和受害人绝大部分都是陌生人,行凶后凶手完全可以溜之大吉,不可能蠢到再把尸体搬回室内,慢慢切碎煮熟,然后费尽心机扔掉。因此抢劫杀人完全可以排除。

青年女子碎尸案3 仇杀的可能也基本可以排除,仇杀的案件凶手会实施“过度杀戮”,做出致受害人死亡之外的多余动作,比如反复捅刺受害人,多次砍击受害人面部等,但从尸检报告上来看,虽然目前发现的受害人碎块多达三百二十余块,但除了切口,并没有发现其他多余的锐器伤,法医杜丽影把受害人定性为机械性窒息死亡是不容置疑的——一个复仇的人,预先都会准备好作案凶器,不可能仅凭双手去实施复仇行动。

奸杀的可能性也很小,因为碎块中,不仅找到了受害人阴-道和子-宫碎块,而且没有检验出精斑。

田春达仰靠在沙发上说:“我要是凶手,我强奸了这个被害人,如果她认识我,或者拼命反抗,为了防止她报案或呼叫,我就会掐死她……如 果案发现场在我的家里,我就会想办法把她抛掉!为了不让周围的人看到我背着尸体出门,更不能让摄像头拍到,我会将尸体放在家里,把她切碎再一块块扔掉。现在是夏天,切割尸体和抛弃碎块需要好几天时间,为了防止尸体发出臭味,我会去买冰箱,不,我应该会买一台冰柜……”

田春达似乎是找到了答案,有些兴奋,他点着烟,深深吸了几口, 突然又否决了这一想法:“我要是强奸她的凶手,我会把她的子-宫和阴-道碎块扔到其他更隐蔽的地方,否则警方会在这些碎块中检出我的DNA。况且从种种迹象上看,受害人是一名坐台女。我是一个心细如发的成年男子,做事滴水不漏,我一定会是一个成功人士,最起码不会落魄到连嫖资都付不起而杀了她……”

田春达在没有明确证据指向的基础上,会像解一道数学题一样,不停地排除各种可能。

最终,田春达排除了所有相关的杀人动机。他坚信,这是一起情杀案件:“我是一个有着社会地位、家庭稳定的男人,受害人是我的情人,她要上位,我只想从她的身体上寻找快乐,尽管我也喜欢她、爱她,但我不会抛弃我的妻子孩子,还有我这些年来辛苦努力挣来的社会地位和家当。有一天我们又在一起,还没有来得及做-爱,就因为她要上位的事吵了起来。这一次她闹得很凶,大声叫嚷,逼着我离婚娶她……我怎么能娶一个坐台女,就算她美若天仙也绝无可能,我一气之下掐死了她。可是她的小姐妹知道我们的关系,如果警方发现她的尸体出现在某个地方,一定会顺藤摸瓜找到我。我必须把她切碎,煮熟,让警方查不出她的身份,我才可以置身事外……”

田春达越发相信,这是一起因

情而起的杀人抛弃碎尸案:“现在的关键是查出受害人的身份。”

有了杜法医的发现,他和侦察员亲自出马,走访了几乎所有的整形医院,排查了上百位符合条件、双乳中填充物不等的对象,结果却让他十分意外,竟然没有一名手术女性符合这一特征。

线索再一次中断。

田春达陷入了沉思。接下这个案子已经六天,连尸源信息都没有着落,他感到十分着急。

正当田春达深思时,一个侦察员连门也没敲,直接闯了进来:“田队,有新情况了!”

“哦,什么情况?”田春达有些不快的脸上立即兴奋开来。

“我们查了凶手抛弃碎尸块那个时间段东四条街周边的所有监控,在抛弃人出现的前十一分钟,有一辆轿车停到了商业街西侧的停车场,直到 6分钟后,车上才下来一个人,身形很像抛弃碎尸的男子。关键是,就在上次监控中男子完成抛弃往后五分多钟,该男子空手回到了车上,立即开车离开了。”侦察员一口气说完。

“好,我去看看。”田春达跟着侦察员来到了旁边的一间办公室,一台电脑显示器上暂停着一段视频,田春达坐到桌前,侦察员按了播放键,画面动了起来。

上一次案情分析会上,抱着纸箱的嫌疑人出现的时间是8月7日22时42分30秒,田春达特地看了看画面右上角的时码,22时31分22秒,一辆黑色轿车开进了停车场,车子大灯随后熄灭,然而却始终不见司机下车,直到6分钟后,即 37分44秒,又一辆轿车开进了停车场,大灯正冲着监控摄像头,画面顿时变成了白茫茫一片,就在此时,先前停下的轿车车门打开,司机快速下车,由于画面受到后来轿车大灯的影响,只能隐约看见一名体态微胖的男子快速离开了现场,但无法看清他怀中是否抱着纸箱。

侦察员说:“田队,我感觉这

个人是故意等别的车把监控摄像头照晕了才下车的。”

侦察员把监控视频快进了四五分钟。22时47分25秒,一名男子空着手回到了车边,打开门钻进了车,几秒钟后车子驶出了停车场。

“现场我去过好几次了,从停车场到抛弃碎块的垃圾桶,正常情况下需要四五分钟,如果凶手抱着纸箱,差不多需要6分钟,正好与这名男子下车步行到垃圾桶的时间相符,从垃圾桶旁再回到车子,由于手里没有东西了,走的会快一些,应该在四分多钟。”侦察员很兴奋,他一口气说完后看着田春达,希望得到对方的肯定。

田春达用赞赏的眼神看了看这名侦察员:“嗯,案子破了后我要给你记功。现在立即给我查沿途的监控,查清这辆车的牌照和车主,立即给我带回来。 ”

东城区刑警大队预审室。

一名四十四五岁、戴着眼镜的男子坐在特制的审讯椅上,在他面部不远处的强光照射下,他微微谢顶的脑门上冒出了汗珠。

“你们凭什么抓我,我犯什么罪了? ”男子一直在叫嚷着。

坐在他对面的一名预审刑警说:“没有人会承认自己犯了罪,至于你到底干了什么,我们不说你也清楚,希望你还是老老实实地交代。”

田春达坐在预审室的单向玻璃外,静静看着室内的这一幕。

“很可能是他!”田春达判断。他认为,每个人遇到这种场面,就算是清白的,也会产生强烈的惶恐情绪。但惶恐过后,真正的凶手虽然会装作平静和无辜,但他们的目光中会透露出绝望和求生,这种表情无法用言语来表达,它只是一种感觉。

审讯了许多罪大恶极的凶手,也审讯过许多最终被证明无辜的嫌疑人,接触多了,能从这些无法言表的眼神中捕捉到真相。

这个男人的眼神中有故事。

田春达看了看手中的材料:嫌疑人,魏国文,男,43 岁,本市钟楼区江南路小学副校长,五年前因与本校女教师王某婚外情被其妻发现而离婚,其时十岁独生女判归其妻抚养,魏国文单身至今。从公安信息网显示:魏国文曾于2015年4月13日因召嫖而被公安机关处罚,后被教育主管部门警告处分。一年后,魏国文通过搞关系又官复原职。据其所在的江南路小学教师透露,魏国文还曾于2016年包养过市内某桑拿城的一名三陪女,这名三陪女至今下落不明。

“人渣、淫棍—— ”田春达将手中的资料狠狠摔在桌上,他虽然判断眼前这名男子可能就是凶手,但却拿不出任何有价值的证据,包装碎块的塑料袋上提取到的唯一一枚指纹,经鉴定已将魏国文排除。魏国文的住宅也全面搜查过,没有发现血迹、毛发等受害女子的生物物证,也没有发现切割工具,以及碎块中残缺的受害人头颅及腿骨。

青年女子碎尸案4 田春达认为,魏国文肯定还有其他隐秘的住所或租住的房子。这处住所就是分割人体的第一现场,说不定受害人的头颅及剩余残肢还在此处 的冰柜中……

田春达走进审讯室,挥挥手示意两名预审员离开。

“魏国文,10月7号晚上你到东四条街去做了什么?”田春达紧盯着魏国文的双眼。

“我说过多少次了,我是去买香烟。”魏国文十分委屈。

“为什么在停车场停了6分钟才下车?”

“我说过,停车后我感觉头有点头昏,6号晚上和朋友打了一夜麻将,当天缺觉,头一直昏沉沉的。”

“嘿嘿,那我就让你清醒一下! ”田春达健壮的身躯如同一座小山立在魏国文身前,眼睛如利箭直刺魏国文的双眼。魏国文只得仰起脸,惊恐地瞪着田春达:“你,你们想干什么……”

田春达厉声说道:“据我们调查,你所说的那家卖烟的小超市根本不存在,我们还查了当天晚上东四条街销售香烟的所有商家的监控,都没有发现你的身影,你怎么解释?”

魏国文愣了好一会,面对田春达凌厉的眼神,他终于低下头:“我,我刚才说了谎。”

田春达招了招手,刚才出去的两名预审员又坐回了桌前。

“那天晚上我是去约会,我在微信上约了个女人,约好了去开房做那事—— ”魏国文头上的汗越来越多,“我停好车,用手机给那个女人发信息,说我到了东四条街,那个女人过了几分钟才回信息,说她刚到东四条街旁的肯德基门口。我就下车去接她。”

“呵呵,原来是去约炮!

一名刑警讥讽道,“原来做老师的也并非都是为人师表啊。”

坐在单向玻璃窗外的田春达立即向不远处的两名刑警招了招手:“你俩立即去东四条街肯德基,把那天晚上的监控调回来,还有附近能拍到肯德基门口的其他监控也一起拿回。

“好的田队,我们这就去。”两名

侦察员领命匆匆下了楼。

一个多小时后,两名侦察员回到了田春达身旁:“这小子说谎。”一名侦察员将 U 盘插在电脑上。田春达看到,这一时间段内,肯德基外陆续有人进出,其中有三个单身女性在店门口稍有停顿,但却没有左顾右盼,不像在等人,随后要么进店、要么匆匆离去。只有一名十四五岁中学生模样的女孩一直站在门口,并不时用手机聊天,约莫15分钟后,这个女孩也离开了。整个监控中,魏国文始终没有出现在肯德基饭店门口。

“田队,这家伙耍咱们! ”一名侦察员忿忿地说。

6

第二天上午,田春达派出去进行外围调查的侦察员有了收获。

在田春达授意下,嫌疑人魏国文戴着手铐,被两名警察带进了办公室。

“把他手铐解开。”田春达冲着魏国文身边的刑警说。刑警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开了魏国文的手铐。

“他不是凶手! ”田春达刚说完,在座的专案组成员都瞪大了眼睛。

田春达带来的助手郝东刑警不解地问:“师傅,既然他不是凶手,为啥咬死了不交代和他约会的女人是谁?”

东城分局刑警队长曹勇也疑惑不解:“是啊,都被关了两三天了,为啥始终不把微信上那个女人的身份说出来?这又不是犯法的事,最多就是个人生活作风不检点,连治安拘留都够不上。”

“他不是凶手,但他是禽兽!”

田春达语出惊人。

“禽兽? ”大家又都一起瞪大了眼睛。

田春达环视周围不解的目光,终于说:“站在肯德基饭店门口等人的中学女生,就是被他诱骗勾搭的对象,他怕对方是个年龄不足十四岁的未成年人,他承认了会坐牢。”

此言一出,会议室里乱成一片,待大伙声音稍小时,他们听到了魏国文的哭声。

刚刚解开手铐的魏国文双手捂着脸,正蹲在地上失声痛哭。

“我花了半天时间,终于弄明白什么是微信约会,怎样约会。”田春达的话又让周围的几个刑警偷笑起来。

田春达说:“所谓特殊约会,就是那些无聊的男人女人在网上勾搭。我们可能都认为,40岁的男人肯定勾搭同龄或者成年的女人,其实我们错了,看了先前专案组调取的录像,我对肯德基门口等人的女学生产生了怀疑,尽管她只有十五六岁,但她很可能就是魏国文勾搭的对象。我们根据监控,查到了这名女孩的身份,因为她已经 16 岁,而且魏国文当时选择了溜走,因此他不需要承担法律责任,但他应该受到道德的谴责。”

一名侦察员疑惑不解:“既然

对方只是个中学生,魏国文先前不知

道吗?”

“在微信上约会的男人女人用的都是小号,也就是偷偷注册、在平时工作和生活圈子里不用的微信号码……”

大家看到,一天前还不明白啥是“微信约会”的田春达,一天后对“微约”颇有心得、侃侃而谈。

众人对田春达的分析频频点头。

田春达喝了口茶,指了指身边的孟晓春刑警,又指了指屏幕,说:“这是孟晓春找到的画面,虽然画质极为模糊,但还是能够勉强识别出画面中的男子就是魏国文。”

众人都看着大屏。

田春达又说:“孟晓春破解了魏国文微信小号的密码,虽然魏国文已经删除了和那个女孩的聊天记录,但经过孟晓春恢复,可以确认当天他们约好在肯德基门口见面……”

“啪啪—— ”众人循着声音看去,泣不成声的魏昊跪在地上,正一下下抽打自己的耳光。

好不容易找到了嫌疑人,就这么排除了嫌疑,兴奋之余,大家更多的是失望。

“那么,8.8凶杀案的凶手究竟是谁呢?我们又该如何找到他? ”众人的心里又开始忐忑起来。

7

田春达经过一番思索,决定再仔细检查一下尸体。他夹起了几块乳房部位的碎块,问杜丽影法医:“根据皮下脂肪的厚度,你觉得受害人应该是什么罩杯?”

杜丽影仔细测量了碎块的皮下脂肪和结缔组织的厚度,最终说:“A罩杯。 ”

田春达取来一张白纸和铅笔递给杜丽影:“你画一下,A罩杯是啥样的? ”

杜丽影在纸上分别画出 A、B、C、D 四种罩杯的乳房形状,田春达仔细端详后问杜丽影:“那两块填充物呢?”

“正在市局进行材质鉴定,寻找替受害人做手术的医院。”杜丽影回答。

田春达沉思了一会,忽然又对一旁的小王法医说:“你去买两只安全套来? ”

杜丽影问:“你要安全套干什么? ”

“我要做个试验。”田春达没有抬头,仍端详着白纸上的四种罩杯。

不一会,小王法医推开门,将一盒安全套送了进来。

田春达拆开包装,取出两只放在台上,又让小王用量杯量了122克和141克自来水,分别倒进两只安全套中,捏成乳房的形状,小心塞进人形碎块的两侧胸部。

杜丽影立即明白了田春达的用意,她摇摇头说:“就算填充了硅胶,乳房也并不特别惹眼呀!”说完她拿起铅笔,看着碎块的胸部,在一张白纸上仔仔细细画起来。末了递给田春达说,“根据碎块胸部脂肪及组织的厚度,以及受害人胸廓略显凹陷的生理特征, 填充了硅胶后,乳房的形态也仅仅是介于B和C罩杯之间。”

“嗯,这就对了! ”

“什么对了? ”杜丽影和小王都不解。

“受害人不是坐台小姐,我们的调查方向错了。”田春达语气十分坚定。

青年女人碎尸案5 “为啥不是坐台小姐? ”小王问。

“坐台小姐为了吸引男人,不会只把自己隆胸到 B 罩杯,最起码也得是 C 罩杯,甚至是 D 罩杯,除非她不去手术,否则肯定做得很夸张。”

“仅凭这一点,你就推翻专案组先前对受害人身份的推断?”杜丽影半信半疑。

“坐台小姐如果要文身,一般会文在手臂、肩部、乳房上端、臀部上端、腰部底侧、腹部等平时暴露在外的部位,便于引起嫖客的关注和兴趣。而受害人的文身在左大腿内侧根部,在此非常隐私的部位文身,其目的显然不是为了自我认同和彰显价值定位,而是专门给自己心爱的人欣赏。如果是坐台小姐,在这个部位文身,将来还怎么嫁人?丈夫会怎么看她? ”

田春达的一番高论,让杜丽影和小王都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田春达指着尸体又说:“孤证不能作为推理条件,你们再看,受害人左大腿根部的这个小半截牙签状的文身,这不是一个图案,是一个字的最下端笔画。”

小王好奇地问:“田队,您是说受害人这里纹的是一个字?”

田春达指着受害人左大腿根部说:“除了这块有局部文身的人体碎块,左侧缺失的皮肉约 6 平方厘米,根据切割形状看,缺失处的刀口形态走向与其他部位明显不同,也就是说,这是凶手特意切割下来的。我们再看受害人右侧大腿根部的相同部位,也缺失了一块约 8 平米厘米的皮肤,刀口走出也与其他人体碎块的切割方式不同。”

杜丽影是法医专家,和尸体打交道已经三十来年,她知道,在专业知识上田春达虽然无法和自己相提并论,但在某些细节上,田春达往往有着非凡独到的见解,这次的分析便让她不得不服。

田春达继续说:“任何犯罪都不可能完美,你们看,这里也有一处文身的字迹没有清理干净,只是这一处太细微,如果不是我根据对称来分析,我们根本不会发现。”

田春达拿起放大镜递给杜丽影说:“你看,这处似乎是一个小小的‘钩’”。

杜丽影仔细看了一会,问田春达:“你的意思是,受害人左右两侧大腿根部内侧都有字吗?”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左侧纹的是嫌疑人的名字,而且嫌疑人的名字中有一个一长竖的字,比如‘伟’字、‘中’字等等, 而右侧笔画中的‘钩’,按理应该是‘你’字的最下部,连起来说,就是‘某某’、‘爱你’—— ”

“田队,感觉像是看小说一样!”小王说。

杜丽影对田春达充满信心,“纹的是什么字可能会猜错,但他思路肯定不会错。”

“受害人应该是个跳舞的女孩,根据其年龄分析,更可能是舞蹈老师。 ”田春达再一次语出惊人。

原本对这个结果还抱着怀疑的杜丽影和小王,在听了田春达对受害人足部腰椎部陈旧性伤痕、小腿部肌肉特征、受害人肩部及上臂处皮脂含量等特征综合分析后,认同了田春达的推断。

“从事舞蹈专业的女孩,因为舞蹈时不可能穿着厚实的海绵文胸,A 罩杯会严重影响女性的形体观感,因此她会去隆胸。”田春达说完,又问小王,“如果你是舞蹈者,你会整成啥样的胸形?”

小王有些害羞,但看田春达和杜丽影都一本正经地看着他,于是想了想说:“如果我是跳舞的女人,我会适可而止,稍作填充,填充到 B 至 C 罩杯之间吧,应该正合适,如果隆成了 D 罩杯,会影响到舞蹈时的跳跃等动作,而且——而且观众会一直盯着胸部看,很难堪的! ”

“所以,依据被害人隆胸的程度和肌肉状态,我认为她是一个舞蹈演员或舞蹈教师。下一步就向这个方面调查。”

8

排查重新开始。

在田春达指挥下,二十多名专案组成员两人一组全部出动,对所有相关的单位、学校展开地毯式的排查。排查对象是年龄 25 至 28 岁、从事舞蹈或与舞蹈相同性质的工作、在本市工作的外地人、单独居住,近期向单位请长假或长期外出未归者……

虽然已经八月底,户外依然热浪滚滚。

郝东跟着田春达一连走访了十几家学校和教育培训机构,依然一无所获。郝东不禁有点丧气,“师傅,真像您说的,受害人是名舞蹈老师吗? ”

“我相信自己的判断。 ”田春达虽然四十多岁了,却依然步履矫健。 郝东不时要跑上几步,才能跟上师傅的步伐。

“师傅,死者会不会是其他职业,她热爱运动,比如经常打羽毛球、比如喜欢跑步等等?”

田春达说:“用进废退,这是人体肌肉和组织最基本的特性,因为这个特性,每个职业特征相对明显的人,其肌肉骨骼以及某些组织上都会打下职业的烙印。举个简单的例子,长期在工地从事重体力劳动的民工,他的手掌肯定异常粗糙,指甲缝隙里布满污垢,因皮肤长期受到紫外线的照射,暴露在外的皮肤会黝黑,身体上还会有刮擦碰撞等伤痕。”

郝东又问:“本案受害人都有哪些身体特征呢?”

“本案受害人腿部的肌肉相对发达,表明她腿部的运动很多,但与下肢相比,上肢的肌肉则要纤细得多,通常情况下,肌肉纤细表明此部位运动较少,运动较少皮下就容易堆积脂肪,然而与其他部位的皮下脂肪相比,受害人上臂处的皮下脂肪却很少。”

“这说明什么呢? ”郝东不解。

田春达说:“表明上肢运动非常多,此处不会导致脂肪堆积,但因为上肢的运动无负重,肌纤维没有受到负重刺激,尽管运动多,但肌纤维则相对纤细。另外,趾骨关节的粗大及陈旧性伤痕,表明她的脚趾、特别是大脚趾长期承受超大的压力。 ”

“我明白了,跳舞的女孩就是这个特征。 ”郝东笑说,“师傅,您还是法医专家啊,您这手跟谁学的? ”

“杜法医。”

整整跑了一天,下午五点来钟,田春达带着郝东敲开了小天鹅舞蹈学校的大门。

“下班了,你们要是有事下次再来。 ”一个四十来岁、打扮妖艳的女人对着镜子涂着口红,不耐烦地说。

郝东掏出手机看了看说:“这才五点就下班啊? ”

妖艳的女人收起口红,扁了扁嘴唇,不解地看着郝东:“你还没有女朋友吧?”

郝东不解其意,满脸困惑。

田春达亮出警官证:“打扰一下,今天是来向你了解点情况。”

女人看了看警官证:“警察有啥了不起啊,我又没犯法。”娇艳的女人说完,往LV挎包里塞着化妆盒和手机、钱包等零碎物品,“对不起,我说了,我要出去办事了,你们有事下次来。”女人下了逐客令。

“叭—— ”田春达忽然把警官证狠狠摔在办公桌上。妖艳的女老板和郝东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吓了一跳。

“这么急,去和情人约会吧?”田春达从女人包里掏出一盒安全套,狠狠扔在女人面前。

女人被田春达一连串的动作吓得愣住了,镇静几秒后她愤怒地吼道:“你血口喷人!”

“哼哼,我血口喷人?!”田春达冷笑一声,又从女人包里掏出钱包,打开后指着里面的一张照片说,“这才是你的丈夫吧?”

“当然是,怎么了?”女人似乎有点心虚,但依然是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模样。

青年女子碎尸案6 田春达指着照片说:“你丈夫从上海回来了?”

女人又愣了一下,或许她以为田春达已经调查了她的家庭信息:“回来怎么样?没回来又怎么样?”

“丈夫不在家,你包里放这个干什么?”田春达指着桌上的安全套。

“当气球吹违法吗! ”女人讥笑道,“难道你小时候没有吹过? ”

田春达用鼻子哼了声:“只怕是两地分居让你很寂寞吧? ”

女人脸涨得通红,忽然叫嚷起来:“我要找你们公安局,我要投诉你—— ”

“好啊,你现在就可以打电话。”田春达见女人没有出声,主动拨了一个号码,“喂,龙湖派出所罗所啊,你现在派两个民警到经天商务大厦来一下,把楼下红色宝马MINI里的男人给我控制起来。”

女人听后,忽然跌坐在椅子上,她惶恐地张着嘴,无言以对。郝东一头雾水。

“我说过,我们是来调查情况的,就耽误你半小时。”见女人点了点头,田春达又对着手机道,“罗所,一点小小的误会,打扰了,你们不用来人了。”

眼前这个娇艳的女人是小天鹅舞蹈学校的老板孙艳丽。

郝东拿出笔记本,边问边记录:“孙总,你们学校最近有舞蹈老师没来上班吗?”

“都在。你们问这干啥?”

郝东脸上尽量保持着笑容:“孙总, 这个我们要保密,您再仔细想想,有没有请假的或探亲的舞蹈老师最近没来上班?”

刚被田春达呵斥,孙艳丽仍排斥眼前的两名警察,特别是这个满脸阴沉的年龄较大的男人。但看到田春达凌厉的眼神正盯着她,不敢再放肆。她想了想问:“辞职的算吗?”

“什么时候辞职的? ”田春达插话。

“辞了大概有一个多月吧。这个老师名叫董丽珠,是东北人,今年好像是 27 岁,在我们这里工作大半年了,上个月底她说母亲身体不好,要辞职回老家照顾母亲,顺便在老家找份工作。这丫头真是,我还没同意呢,因为再找个老师需要时间,这丫头干脆不来上班了。这不,还有一个月的工资也一直不来结。”

郝东看了一眼田春达,感觉一切都能对上,便接着问:“那你们最近有过联系吗?特别是八月初以来这段时间。”

“当然有啦,上周我还和她联系过,让她来结一下工资,她说最近事情多,过一阵再说。”

郝东听了放了笔,满脸沮丧地

看着田春达。

田春达突然问:“你们是短信联系的?”

“这有什么不妥吗? ”孙艳丽不悦地反问。

田春达态度缓和下来,声音透着兴奋:“请你正面回答,你们是短信联系还是电话联系?”

“我打她电话,她挂了。过会回我短信,说她已经回东北了,过些日子再来结工资。我回短信说她经常请假,要扣掉一千多块钱,她说没关系,让我直接把钱打到她卡上就行了。后来就没有联系过。”

“她身高一米六八?”田春达问。

孙艳丽想了想说:“比我稍高一点,嗯,应该是一米六八。”

“她是 B 罩杯还是 C 罩杯?”田春达紧盯着孙艳丽的双眼。

孙艳丽一脸诧异:“你们警察还关心这个?!”

“直接回答就行。”田春达仍盯着她。

“是 B 罩杯,不,好像是 C 罩杯。 ”孙艳眯着眼睛沉思了一会儿说,“差不多介于两者之间吧。”

“她是单独住还是和别人一起住?”田春达紧追不舍。

“单独住的,有一次夜里十二点了,那天我正好有事没回家,她匆匆忙忙到学校来,说钥匙忘带了。”见对面的两名警察问个没完,孙艳丽看了看表,开始烦躁起来,“要是和别人一起住,肯定不会大半夜的跑来取钥匙。”

“现在你打个电话给她。”田春达像是在命令。

孙艳丽不敢拒绝,在手机上翻了一会,终于找到一个号码拨了过去,几秒钟后又放下电话,摊摊手说:“她关机了!”

田春达语气坚定不容置疑:“就是她,她就是董丽珠—— ”

专案组办公室里,郝东手舞足蹈眉飞色舞:“我师傅大喝一声,将安全套狠狠摔在那个女人的脸上,你这个淫-妇,潘金莲勾引野汉子尚可原谅,你的老公比那武大郎胜强百倍,你仍春心难耐,偷偷养着小白脸。你不仅道德严重败坏,还扰乱了社会治安,我要将你拘留 15 日, 让你丈夫拿钱到派出所赎人—— ”

“真的假的?,你这是在说评书吧! ”坐在对面的两个侦察员见郝东越说越玄乎,一名侦察员禁不住问。

郝东不屑地瞟了一眼对方说:“那还有错。咱师傅火眼金睛,他后来告诉我,他一眼就看出那个姓孙的老板就是水性杨花的女人。我师傅说,一般女人都是上班时候涂脂抹粉,哪有下班的时候还在化妆的。下班回家做饭还需要化妆么?除非去见重要的人或者出席重要的活动,再说昨天是七夕节,凡是有情人的男人女人都像春天的害虫似的蠢蠢欲动。”

“就凭人家下班化妆就断定人家去会小白脸啊,这也太玄乎了吧? ”两名侦察员都不相信。

“不是还有安全套吗,师傅一眼就从她包里瞄到了!”

“郝东,田队就冲这点,就敢说那女老板找情人约会啊?”一名侦察员心有余悸地说,“万一说错了,人家还不到督查处来投诉啊?”

“咱师傅说了,在那个女人打开钱包的一刹那,他还看到了钱包里夹着一张照片。我真佩服咱师傅,也就一两秒,他就读出那个男人是在上海外滩旁的写字楼里拍的照片,因为背景是东方明珠。师傅还一眼就看出那男人是个大老板,你想,上海离咱这坐高铁也要小半天时间,就算她丈夫回南山家里了,她也用不着把安全套放自己包里啊?”

“快说说,你师傅咋就知道那个女人养着小白脸呢?”

“好吧,那就满足你们小小的好奇心,让你们也学两招!”郝东又开始眉飞色舞,“咱师傅说,他领着我上楼前,在院子里看到一辆红色的宝马 MINI,副驾驶座坐着一个二十七八岁的男人。那个男人我也看到了,瘦巴拉叽的模样,面色苍白,还有黑眼圈,肯定是夜生活太丰富了,当时这个男人正打开遮阳板照镜子修眉毛,一看就不是啥好鸟。”

“这又怎么了?”侦察员问。

“咱师傅只一看就知道他是吃软饭的,再说哪有男人开这种女式轿车的,后来师傅进了办公室后,看到那女人把桌上的 MINI 车钥匙放包里,师傅就知道那个小白脸是在等她。再加上安全套、下班了还涂脂抹粉等等小细节,咱师傅的头脑像电脑一样高速运转,立即分析出,这个姓孙的女老板急着下楼和车内的小白脸约会。”

两名侦察员由衷地钦佩:“看来,田队不愧是我们警界的传说啊!”

“师傅还发现,那个女人离开办公桌时,用手机发了条短信,但她发短信时,下意识把手机屏幕偏离我们,其实就是不偏,我们也根本看不到她发了啥信息。但师傅立即意识到,这个女人心里有鬼。”郝东歪着头,满脸得意。

“哦,那你下次发短信可别背着我们哦! ”两名侦察员笑。

十分钟后,案情分析会开始了,田春达首先发言。

“8.8 碎尸案案发三周来,在我们所有参战人员的努力下,现在终于有了眉目。经过对受害人住处牙刷上提取到的口腔上皮细胞、室内地板上提取到的头发样本进行 DNA 检测,确认其与受害人的 DNA 一致。 现在完全可以肯定,受害人就是小天鹅舞蹈学校的舞蹈教师董丽珠。经过对董租住屋勘验显示,此住处不是切割分解尸体现场。下面,由专案组副组长郭强向大家介绍董莉珠相关信息 ”

青年女子碎尸案7 郭强清清嗓子,看了看众人:“死者董丽珠,女,28 岁,东北辽宁省人,2012 年 7 月从南山艺术学院舞蹈专业毕业后,一直在本市从事舞蹈教学工作。其于今年春节后跳槽至小天鹅舞蹈学校,主要工作是教孩子学习舞蹈。据学校负责人孙艳丽及同事称,董入职时工作积极主动,但从今年四月份开始,工作态度急转直下,多次请假甚至旷课,为此学校数次接到孩子家长的投诉,董也多次被扣发工资奖金。另外,董从今年 4 月份后,消费水平明显超出她的收入水平。其同事背后经常议论董傍上了大款,曾有一位同事在今年五月份目击到董坐在一辆奥迪 A6 轿车副驾上,但无法回忆起车牌信息,更没有看清驾车者的相貌特征。今年 7 月 30 日,董称其母亲身体欠佳,需要回老家照料,向学校负责人孙某口头提出辞职。之后再也没有出现过。”

田春达问:“董丽珠的男友调查结果如何?”

郭强将手中的案卷翻到下一页:“我们分析这起案件的杀人动机为因爱生恨的可能性很大,因此我们对董丽珠的男友进行了全面的调查梳理。经调查,董丽珠从大学二年级期间开始交男友,至去年底,先后处了五名男朋友,其中一名男友郝某在国外,案发期间无入境记录。另两名男友张某和李某在外省市,经调查案发期间未出过远门,在本市也无独立的居所,无分尸条件。另两名男友余某和傅某分别在本市某报和银行工作,经查,余某和傅某均无法记清受害人失踪的 7 月 30 日至碎块发现的 8 月 8 日他们去了何处,但经过与抛尸现场监控录像对比,余某身高为 1.85 米,可以排除,但傅某身高为

1.77 米,身形较胖,与监控视频中的抛尸男子十分相似,有重大嫌疑。 ”

田春达问:“傅某今年多少岁? ”

“28 岁。”一名侦察员说。

“他不是凶手。”田春达说,“从录像中的步态上看,抛尸男子年龄为 41 至 42 岁。”

“田队,我们是不是还得继续调查一下? ”郭强知道田春达肯定有排除傅某嫌疑的理由,但还是忍不住问。

“不用了。”田春达摇摇头道,“傅某是山东省人,在本地连房子也没有, 目前和两名同事同住在单位的一套集体宿舍中,难道他当着两名同事的面切割受害人,还是在露天里切割分解?”

郭强点了点头表示认可,他接着说:“另根据我们调查掌握的线索来看,死者于今年 5 月开始租住在花溪源小区,这是一个高档小区, 死者董丽珠所租的两室一厅,每月的租金就高达 4200 元,单凭董丽珠的收入,无法承担如此高昂的租金。我们怀疑,董丽珠极大可能被富商或贪污受贿的人包养,由于董丽珠平时独来独往,与舞蹈学校的同事关系较差,没有人知道董丽珠与什么样的男人交往。”

田春达问:“手机通话记录查了没有? ”

“查了,董丽珠的手机通话记录不多,我们调取了董丽珠近半年来的话单,发现与其通话最多的是远在东北的父母,其余的经过查证,都有了下落,只有一个号码非常可疑,这个号码在今年三月份与董丽珠通话频繁,但在其后的四个月中,仅通话六次。疑点最大的是,这是一个不记名的号码,经查询,这一号码仅与董通过话,没有任何其它的通话记录,并且该号码已经于案发后欠费停机。”

“这就对了。”田春达一脸兴奋地说。

“田队,你的意思是?! ”郭强疑惑地看着田春达。

田春达说:“如果我是嫌疑人,我在今年三月份认识了董丽珠,我喜欢她,于是追求她,我经常给她打电话,约她吃饭、给她送礼物。到了四月份,董经不住我金钱的诱惑、抵挡不住我爱情的攻势,终于做了我的情人。”

一名侦察员忍不住插话道:“做

了情人,电话就不打了?应该通话更

频繁才对啊! ”

郭强毕竟经历了各种大案要案,头脑反应速度自然非这些普通侦察员能比。他替田春达回答道:“之前他们通话频繁,说明两人的关系并不很近,田队刚才分析了,这是嫌疑人在追求她。到了四月份,他们通话次数大幅下降,说明他们此时已经相互加了微信,微信上聊天比打电话更能联络感情,还能视频通话。除非不回信息或遇到比较急的事,他们才会电话联系。”

“师傅,为什么这名嫌疑人要用不记名电话呢?”郝东问。

田春达沉思了一会,仍以嫌疑人的口气道:“我有老婆有孩子,我有高收入,开始时我只想占有她,而且我是有一定身份的人,我不想让董丽珠知道我的身份,将来有了纠纷闹到我单位去,我更不想董丽珠在我和家人共进晚餐的时候拨打我的手机,所以我用了不记名的号码,当我需要联系董丽珠的时候,我把这个号码开机,当我和老婆在一起的时候,就把这个号码关了。”田春达又说,下一步,我们就要追查这人男人。

10

市公安局发出通报:

最近我市发生一起碎尸案。被害者董丽珠,女,28 岁,身高 1.68米左右。东北辽宁省人。南山艺术学院舞蹈专业毕业后,一直在本市从事舞蹈教学工作。并于今年春节后至小天鹅舞蹈学校当教师。家住本市花溪源小区。有知道此案信息者,请向本市公安部门报告。信息如真实、有效,必有重奖。

很快,就有一个中年女性给刑侦支队打来电话,说一个多月前曾在味必香大酒楼前面,看到董丽珠和一个中年男人从酒楼里出来。男人身高1.75米左右,微胖,因只看到侧脸,无法说明面容。他们很快上了一辆黑色奥迪轿车开走了。没有看清车号。

田春达立即下令查找这辆黑色奥迪轿车和车的主人。

警方请求车辆管理部门协助调查,对市内五百余辆黑色奥迪轿车逐一进行了排查,但没有发现嫌疑人。

田春达又下令搜索近期重新喷漆的奥迪车。结果发现一辆黑色奥迪轿车近期喷涂成了深蓝色。车主名叫齐同辉,男,44岁,身高1.74米,身形微胖。是本市大鹏商贸公司的董事长兼总经理。

田春达队长和郝东刑警到市工商管理局查阅了大鹏商贸公司的资料。这个公司经营开展得还不错,一年有上千万的利润。

田春达二人又来到大鹏商贸公司。秘书带领他们来到董事长办公室,齐同辉董事长热情地接待他们。

田春达看到董事长办公室宽敞、明亮,装修得很豪华。柚木地板光可照人。全套的进口家具也是闪闪发光。新式的办公电器设备一应俱全。

喝了一口秘书送来的特级龙井茶。田春达看着齐同辉问:“听说齐总的奥迪轿车最近重新喷涂了?”

“是的,是重新喷涂了。”齐同辉微笑着说。

“为什么要重新喷涂?”

“假期我开车去郊区的果园买水果,由于拿着手机打电话,一不留神,剐蹭了一棵树,车的一侧漆剐花了。所以就重新喷涂了。”

“能不能说说剐蹭的具体地点?”田春达又问。

“怎么?你们刑警还管交警的事么?就是交警,我这只是剐蹭了一棵树,不算是交通事故,也没必要查问呀?”齐同辉不高兴地说。

“对不起,我们查问自有我们的道理,否则这大热天的我们跑到你这里做什么?我们这是办理公务的需要,还请齐总配合。”田春达脸色严肃地说。

齐同辉看到田春达面色严峻,态度软化了些。“那好吧,让我想一想。”片刻后,他开口说:“那条小路有几公里长,路边都是树,我记不清具体地点了。”

“是在路的前段,还是中段,或后段?”田春达紧追不舍。

“让我再想想。”齐同辉又想了起来。片刻后他说:“大概是在路的中后段吧。”

“距离果园有多远?

“这,让我再想想。”片刻后齐

同辉说:“有两三公里远吧。”

“你剐蹭的是车的哪一侧?”

“是左侧,对,是左侧。”

“你重新喷涂,为什么不喷涂原色,而是改喷涂成深蓝色呢?”

“这……,怎么说呢,就是图个新鲜吧。就像一件衣服穿时间长了,就想换个新式样。”

“最近我市发生了一起女性碎尸案,你听说了吧?”田春达换了话题。

“我在网上看到了信息。真是很可怕呀!”齐同辉说着端起茶杯喝茶,喝得很慢,把脸挡上了。

“齐总对这个案子有没有什么信息可提供呢?”田春达箭一样锐利的目光射向齐同辉。

齐同辉避开田春达锐利的目光,望向门口,“我只是从媒体上看到了消息,我没什么可提供的。”

“你认识董丽珠吧?”田春达射出的目光更加凌厉。

“这个……认识是认识,可很少接触。我小女儿在少儿舞蹈学校跟她学舞蹈,可一般都是我妻子接送,她接触比较多。”

“你在味必香大酒楼请董丽珠吃过饭,是吧?”田春达锐利的目光仍紧盯着齐同辉。

齐同辉的眼神露出一丝犹疑和紧张,他尽量镇定着自己说:“我是请她吃过饭,她毕竟是我女儿的老师么。至于在哪吃的,我记不清了,我业务上的应酬很多,经常请人吃饭,出入各种饭馆。”

离开齐同辉后,田春达对郝东说:“这个齐同辉很可疑,要抓紧调查他。你马上带两个人,去郊区通果园的小路上查看,看有没有被汽车剐蹭的树。当然,要查路左边的树。”

“是。”郝东点头答应。

田春达又说:“如果齐同辉是凶手,他不可能在家里碎尸、煮尸。因为他家里有老婆、女儿。那他很可能租了房子,这个房子应该是在偏僻的地方。我马上再派出几路人马到郊区查找这个出租房。”

郝东点头表示赞同。

11

郝东带着两个刑警开车搜索被剐蹭的树。将近五公里的路程,数千棵树,他们从中段一棵一棵查起,终于,发现了一棵被剐蹭的树。树上汽车剐蹭痕迹明显,且带有一些黑色车漆。但刑警们仔细检查,发现这剐蹭痕迹似乎时间不长,也就是近几天的,而不是一个多月以前的。他们给剐蹭痕迹拍摄了录像和照片,带回了刑侦支队。

同时搜索出租屋的刑警经过一番努力,也查到了齐同辉租住的房屋,这是一座独院平房,有两间半房间。田春达询问房东,房东说齐同辉基本不在这住,房屋基本上空着。

刑警们进入房屋,仔细检查。

将一个成人碎尸、煮熟,又抛尸,是一个工程,很费时间和力气的。现场也很难不留下痕迹。刑警在出租房里发现了被害者的血迹、毛发,肉屑、骨渣。经过DNA对比,得到了确认。

警察逮捕了齐同辉,在确凿的证据面前,他只好低头认罪:

“由于我女儿在董丽珠手下学习舞蹈,我就同董丽珠有了交往。董丽珠年轻美貌,身材优美,又会打扮撒娇,很能吸引男人。交往中我又发现她爱慕虚荣,喜欢奢侈品,我就尽量满足她,很快就把她征服了。可相处一段时间,她的要求越来越高,钱、物上倒没多大关系,我能满足她。可她后来竟说她怀孕了,要我离婚娶她。这我可就办不到了。我有老婆孩子,老婆孩子都不能让我离婚。可董丽珠说如果我不离婚,她就要到家里和公司去闹,让我得不到安生。我被她逼得没办法,就产生了除掉她的念头。我想除掉她后只要不让人认出她的尸体,就很难发现作案者。我就在郊区租了一处偏僻的出租屋,为了碎尸,消除她的身份、面目。

一个多月前,我将她骗到出租屋,再次向她提出不要逼我离婚。她还是催逼,还动手拿家伙打我。我一怒之下,就对她动了手,把她掐死了。之后我就碎尸、煮尸、抛尸。我老婆是化妆师,我也学会一些化妆知识。我就化装成一个老头,到远处抛尸,尽量避开监控摄像。”

“你是为了遮掩作案的轿车,才将奥迪轿车重新喷涂改色的吧?”田春达问。

“是的。上次你问我为什么把轿车喷涂改色,我用轿车剐蹭了才重新喷涂来遮掩。”

“那次谈话后你马上去果园路上对一棵树做了剐蹭,制造假象。”

“是的,我怕你们追查。就租了一黑色的车,连夜在一棵树上做了剐蹭。”

“可新痕迹和旧痕迹是不一样的,这点你没想到么?”

“我想到了,可我没办法。就死马当做活马医吧,万一你们检查得不仔细呢?其实你们一来找我,我就知道大事不妙。但我还是做了最后的挣扎。”

郝东这时心想,这个案子罪犯智商不低,作案时动了不少脑筋。可正像师傅所说:“再狡猾的狐狸,也逃不过精明猎手的枪口。”

杏花潭疑案1 南山市刑侦支队队长田春达接到在东阳市叔叔发来的信息,说他已经病入膏肓,时日不多,想最后见见田春达。

田春达父亲去世早,寡母领着田春达哥俩生活很是艰难。叔叔虽然生活并不富裕,但尽力帮助了他们。田春达上大学的学费也是叔叔资助的。所以田春达对叔叔是很感激的。收到叔叔发来的信息,田春达便向局长请年假,要去护理叔叔,并送叔叔最后一程。局长说田春达多年未请年假,当即批准,让他放心去护理叔叔。

到了东阳市,田春达立刻去医院看望叔叔。骨瘦如柴的叔叔握住田春达的手,吃力地说:“看到你,太好了。我还有一个重要事情要求你,可我不能多说话了,就让你表妹田芳跟你说吧。请你务必要帮忙。”

田春达轻拍叔叔的手说:“我一定尽力,请叔叔放心。”

2

晚上,田春达回到叔叔家。表妹田芳向他讲了叔叔要拜托他的事:“前几天,我姐姐田芬突然出事故下落不明。我们家对此很有怀疑。我姐姐是和我姐夫米东开车去翠绿湖游玩,结果出了车祸。米东在轿车翻滚时从车里甩了出来,受了轻伤。我姐姐却随着翻滚的轿车掉入湖中。轿车沉没了,我姐姐却没有出来。打捞出轿车,车里也没有姐姐的尸体。因为这湖底下有暗流,打捞部门说我姐可能被暗流冲到河里了。可一直也没找到我姐,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我姐他们在半年前买了人身保险,获得人是姐夫米东,赔付额是八百万。郊区公安分局给开了证明,说我姐因交通事故死亡。有了这个证明,米东就可以领巨额保险金了。我和父母都对这事有怀疑,觉得有蹊跷。可郊区公安分局说已经结案,开了死亡证明,不能再调查了。所以我们想请你这个破案专家帮忙,给揭开谜底。”

田春达表示一定尽力调查一下,弄清事实真相,不能让表妹田芬不明不白消失。

3

晚上,在医院护理叔叔时,田春达用手机查了一下翠绿湖的地理、人文情况。

东阳河横穿东阳市区。为防止河水泛滥,在市区北面修建了一个人工湖——翠绿湖。成为东阳市的一景。湖的南岸道路修整一新,旅馆、餐厅、娱乐场所等观光设施应有尽有。一到北岸,柏油路就不见了,一条弯弯曲曲不成样子的险路盘在刀削般的悬崖峭壁上。

北岸好像一头扎进了大自然的深处,除了技术高超的司机,是没有人敢开车进去的。冬天尤其危险,路面结冻,外地来的汽车不小心开进去,就会寸步难行,所以常出车祸。

北岸最危险的地方,要属最北头的杏花潭一带。那儿的湖水和湖岸犬牙交错,S型的道路在百米高的悬崖上逶迤盘旋,令人头晕目眩。是个道路远远高出湖面的地方。

人们说,从这一带掉下去,就会被湖水的暗流卷走,连尸体也漂不上来。

事实也是这样,两年前有个司机开车失误。在杏花潭滚落下去,汽车打捞上来以后,就没看见司机的尸体,直到现在也没发现。

据网上新闻报道:

五月二十四日晚上十点左右,又有一辆汽车掉进了杏花潭。这辆车上坐着住在市内的米东和他的妻子田芬。车是皇冠牌轿车,车往下翻滚时,只有米东一人从车里甩了出来,因而得救。妻子田芬没能脱身,随车一起沉入潭底。米东向110报警求救,警察和消防急救队接到通报后,立即赶到现场。但由于肇事地点水深莫测,无法断定汽车位置,只好先让潜水员潜到湖底寻找汽车的位置。如此深的水,靠水中呼吸器而临时装备起来的潜水员怎么也潜不到水底。

可是,东阳是个内地城市,不可能马上找来深水潜水员,等好不容易找到深水潜水员,在湖底搜索了整整两天,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湖底的淤泥中发现了半掩半露的车身。可是,车里没有田芬的尸体。

潜水员又进一步搜索了汽车周围的湖底。结果还是未能发现田芬的尸体。车厢和挡风玻璃由于翻滚时的撞击和水的压力,已经毁坏,看来尸体似乎被湖水的暗流卷走。虽然没有发现尸体,但田芬已死是确定无疑的。

几天以后,警察用绞车把汽车打捞上来,车里没有一点儿田芬随身携带的遗物。警察接受了米东的申述,按“交通事故”作了处理,对米东追究了违反交通法和失误致死的责任。

4

因为郊区公安分局已经对此案件下了结论。田春达不好跟公安分局为此事再联系。于是开始了个人调查。他首先找到保险公司为田芬签订保险合同的职员魏可。

魏可说,这项合同并不是经他动员才签订的,而是由金星夜总会一位认识魏可的女服务员把夜总会的中层干部米东介绍给了他。魏可登门一问,米东好像迫不及待似地当场谈妥,签订了合同。

米东有一副服务行业管理人员所具备的和蔼可亲、圆滑周到、温文尔雅的神态。

签订合同的时候,米东让妻子做被保险人,魏可对此并不是没有怀疑。本来,加入人寿保险的人(被保险者).理应是维持一家生活的顶梁柱,目的是即使自己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家里人也能靠保险金维持生活。所以,一般都把丈夫或父亲作为被保险者,指定妻子或儿子为保险金领取人。

当魏可问到这点时,米东笑着答道:“我老婆挣钱多,在家里,她也是一家之主。她要是死了,我的日子就不好过了。还补充说,他本人已经买入了足够的保险。

这一套话虽说不可全信,但在老婆是一家之主的家庭里给女人上保险的倒也不乏其例。

因此,魏可也就大致理解了。

田芬是市内最高级夜总会的接待皇后,比中层管理人员米东的收入要高得多。

魏可告诉田春达,虽然没有发现田芬的尸体,但跟车一起掉进杏花谭是必死无疑的,因而郊区公安分局签发了事故证明。一有了公安局签发的事故证明,人寿保险公司几乎就要无条件地支付保险金。

到了支付保险金的时候,人寿保险公司内部提出了疑问。

“从过去的例子来看,合同签定后六个月内就发生事故而需支付保险金的,不少属于谋财害命。米东有没有这种嫌疑?”保险公司的干部说。

“警察既然确认是交通事故,签发了事故证明,保险公司是没有理由不付保险金的。”又有干部这样说。

“不过,除了米东,没有一个目击者,米东本人说是事故,那就不好办唉!”

“还有一个可疑的情况。不是说米东自己提出加入保险的吗?可是,他让他老婆当被保险者,而在杏花潭落水身死的又单单是他老婆。”

“关于这一点。据说是因为米东说他本人已经有了足够的保险,而且老婆挣钱多。所以才让老婆加入了保险。”

“他说他加入了足够的保险,这肯定不是加入我公司的保险。不过,他加入的要是别的公司,那是他个人的私事,也根本无法调查。”

“还有件事让人纳闷,如果是米东为了贪图保险金而害死了妻子,那又为什么让车掉进那个传说连死尸都漂不上来的杏花潭呢?要知道,如果见不到尸首,有时甚至是根本得不到保险金呀!”

杏花潭疑案2 “如果人死得到确认,即使没有发现尸体,也要付保险金。他可能估计到郊区公安分局会给他签发事故证明,也许他在郊区公安分局有人呢。”

“不过,把飞驰的车开进杏花潭,米东自己一个人从中挣脱出来,他本人也是在玩命呀。”

“不用玩命。有时也可以把车弄下去。”

“那怎么做得到呢?”

“比如,给被保险人吃上安眠药,在她睡着了的时候就行。如果被保险者吃了药昏睡过去,犯人就可以跳下车来,只把被保险者和汽车一起推下潭去,等看到汽车和被保险者确实沉到湖底之后,再故意给自己身上弄点伤,好像从翻滚的汽车里甩出来时受了伤似的,然后再呼救。这样的话,犯人就可以把自己放在万无一失的安全境地而将车和被保险人推下潭去。”

“的确是一个很有意思的设想,可是还有一个问题,如果给她吃了安眠药,一解剖尸体,不就一下子露了馅了吗?”

“正因为如此,才选择了杏花潭。不是吗?对于犯人来说,尸体一经发现就会露馅,可是,不见到尸体又领不到保险金。于是,才选择了杏花潭。那里是个既可以确认死亡、又难以发现尸体的地方。”

“这一犯罪的巧妙之处还在于没有必要一定要把妻子推下杏花潭。”

有人又说出了一个奇怪的看法。

“没必要推下去?”

“没见到尸体就可以说,不一定是死在杏花潭里了。不是吗?”

“我看也有这种可能。因为见不到尸体么!抛进大海里也好,埋在深山里也好,总之,弄成个掉进杏花潭里的假象就行了。只要从警察那里弄到事故证明,就能领到保险金。

大家莫衷一是地讨论着。

但是。怎样才能证明这个推测呢?要想推翻警察的事故证明,必须掌握谋杀的证据。这很难办到,而且,会得罪公安局。在这种情况下,尽管有些疑惑之处,也只好睁只眼闭只眼,把保险金支付给了米东。

魏可向田春达详细地介绍了支付保险金的情况。

田春达思索着没有马上发表意见。思索了一会儿他又对魏可说:“给你和米东签订保险金牵线的那个人的情况,你再介绍一下。”

魏可又说:“这个人叫梁联枝,也是金星夜总会的高级服务员,今年21岁。她进入夜总会虽然不到一年,但凭着她那高贵派头的美貌和罕见的匀称身材,很快就显露了头角。

最近有人说。她已超过在那家夜总会保持多年皇后宝座的田芬跃居为当今的皇后了。

尽管田芬是个老在行,擅长在这个行道里用甜言蜜语招揽男人,但在年轻这一点上,她也不得不服梁联枝。有钱有势的客人都一个个被梁联枝夺走了。

“会不会不光是客人,连田芬的丈夫米东也让梁联枝夺走了呢?”田春达像是自言自语地说。

魏可点头说:“很可能。米东和梁联枝之间一发生关系,田芬就是个碍眼的人物了。对梁联枝来说,田芬不光是个情敌,也是个生意上的敌手。米东要把年轻活泼的梁联枝弄到手,就会厌烦半老徐娘的田芬。

于是,为了扫除障碍,米东和梁联枝就想到给她加上保险金,来个‘废物利用’,一箭双雕。”

想到田芬表妹的状况,田春达感到很痛心。他已经从田芳那了解到,田芬去夜总会是逼出来的。因为父亲要换肝,需要一大笔钱。田芬无奈就瞒着家人去了夜总会。钱是挣到了,可自己也陷进去了。以后又破罐破摔嫁给了米东。

田春达又想,米东与梁联枝一定发生了关系,证实了他们的关系,就可以打开突破口,由此揭露出米东的整个犯罪真相。

最简捷不过的办法是向金星夜总会的服务员打听。既然梁联枝同田芬争魁,那就必定还有别的敌手,从女人争风吃醋的情敌入手,说不定会挖出梁联枝隐藏的私人秘密来。

5

田春达扮成了金星夜总会的客人。

金星夜总会是本市最高级的夜总会,此店吃喝的价码和一流大饭店一样昂贵,虽说不是一般工薪人员可以随便出入的地方,但事已至此,田春达只好硬着头皮干下去。

田春达是星期六晚上到那里去的。他打听到,星期六晚上是二、三流服务员出来应酬。而头牌服务员只在星期日出面。

田春达认为,只有星期六的晚上,才能事半功倍地从不吃香的女服务员嘴里,掏出她们平素对名声显赫的女服务员的满腹牢骚和反感。

田春达估计得一点不差。他晚上八点左右到金星夜总会时,的确都是些不出名的女服务员,一个个闲得面壁而坐。

“您来啦!”连迎接客

人的声调也显得无精

打采。这时,屋里空荡

荡的,所有的目光都盯

上了田春达,估计看能

叫谁给他陪酒。

“您点哪位?”一

个领班模样的人过来

问。

“我不想点,尽量

来个老人吧。”

田春达答着话,在领班指引的座位上坐了下来。对初次来的单身客人,反正不会叫出色的女招待来陪酒,对于他的意图来说,在这店里待的时间长而又不出名的女服务员倒是最理想的。

“您来啦!”随着话音

一个女招待微微地哈

着腰来到田春达的座

位上;看样子年纪在四

十岁上下,一副疲惫不

堪的样子。

一说要个“老人”,果真给个老女人,田春达心里嘀咕着,不由得苦笑了一下。这个女人可能已经有两、三个孩子了。领班也许把“老人”理解成了年纪大的。 那女人一屁股就偎坐在了田春达的身边。 “您喝点什么?您是头一次来吧?”女人一边搭着话。一边往田春达要的酒里兑水。

“这么豪华的地方,我们这等靠月薪生活的人来不了几趟。”田春达回答。

“像您这样的人,星期六晚上即使不到这样的地方来,更快活的地方不也有的是吗?”

兑完了水,女服务员把玻璃杯递给田春达,眼神显得分外温柔,仿佛在劝诫比自己还年轻的男人:不要勉强嘛!这种态度对店里来说够不上怎么热心,但却像是设身处地地在为客人着想似的。

自己可能意外地碰上一个了解情况的好对象了,田春达转念想道。

“光棍一条。连个女朋友也没有的男人。哪儿也没有可去的地方呀!”田春达笑说。

“哎哟!您这位先生还没有结婚哪?”女人露出惊奇的神色。

田春达点了点头。

“我可不信。您这么沉着稳重,像您这样的人,到哪儿都吃香啊,何必叫我这样的老太婆。”

“女人不在年纪大小。”

“哎哟。您说得真叫人高兴。不在年纪。那在什么呢?”

“在于性格的温柔和与年纪相称的风姿。男人可分为两大类。”

“哪两类?”

女人不知不觉地被田春达的话拴上了套。田春达的谈话技巧,在工作中锻炼得满出色。这时谈话的情形,已看不出哪个是主人,哪个是客人了。

“女人分上半身和下半身,两大类就是一类只对下半身感兴趣:一类则喜爱女人整个身子。”

“上半身和下半身,讲得真好。那么,你是属于哪一类?哟!我真糊涂!您要是下半身派,就不会叫我这样的人了。”

女人苦笑了一下。俩人之间充满了融洽的气氛。这时,店里的客人多起来,夜总会的气氛一点点地高涨着。

杏花潭疑案3 “您是这里的老人吧?”

看到时机成熟,田春达就开口问道。

“是啊!眼看快到三年了。干这个行道,三年就算老的了。”

“最老的是几年?”

“五年左右。老人是三年到五年,其余几乎都只是半年或一年左右。短的干一月就不干了。”

“那么说,您是老资格啦!”

“是啊!我数第十左右。不过,按赚钱多少说来,我是最少的十个人之一。店方叫我赶快辞职不干算了。可是辞职了又没有别的地方,所以我打算一直待到被解雇再说。”

“现在这里的皇后是谁呀?”

“梁联枝!那人很得势呢!”

女人的话里暗含着反感,田春达意识到,自己碰到了一个理想的对象。

“前几天我听朋友讲,不是有个叫田芬的是皇后吗?”田春达 慢慢地抛出了引线。

“噢,田芬呀,她可真可怜。听说她连人带车都掉到杏花潭里了,我吓了一跳。梁联枝未来这儿以前,田芬是天字第一号,谁也比不了。”

“这么说,梁联枝是新来的?”

“对!也就一年左右。”

“田芬是老人吗?”

“三年左右,几乎是和我同时来的。”

“梁联枝竟能夺走这样一位老人儿的位置,也真有两下子啊,今晚来了吗?”

“有名气的人星期六晚上不出来。现在她可能又缠住一个阔佬了。她那个人反正豁出身子干了,正经八百的人,怎么也敌不过她哟。”

“那么说来,她是靠下半身获得皇后桂冠的喽?”

“是哟。可不是呢!您说得真好。那个人只有下半身,不过,对男人来说,那也就够了。要不是这样,男人就不会花许多钱,特意到这样的地方来喝酒了。”

说到这里,女人突然用疑惑的眼光打量起田春达魁梧的身材来。

“不!不!我绝没有那种卑鄙的野心,我只是………”

“您用不着解释,您倒是很天真啊!”看到田春达赶忙辩解的样子,女人笑了。

“不过,还是有那种野心好,有些时候,男人和女人就是碰巧的事儿.一错过最初的机会,即使俩人心里觉得仿佛都有意,也把机会丢掉了。还是一开头就把野心彻底亮出来,才能把女人搞到手。”在这个懒洋洋的女人的眼神里,充满了一个成熟女人对田春达的好奇心。田春达心想,这种好奇心太强了,情况就难以刺探下去。

“为了维持皇后的宝座,整天价豁出身子来干,也够累呀。”

“一开头可不是!不过,若交上个阔老爷,以后就轻松了。”女人笑说。

“那么说,她已经缠住一个阔佬喽?”

“是啊,最近,给她撑腰的后台老板似乎已经定了下来。”

“能给金星夜总会皇后撑腰的后台老板,当然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喽!”

“有专找皇后的人,这种男人活像个大傻瓜。夜总会的皇后并没有什么权威,这种男人把皇后搞到手,好像自己也中了什么状元似地神气起来。”

“是谁呀,给梁联枝撑腰的那个后台老板?”

“他是……”女人往四周扫了一眼,刚想把嘴贴近田春达的耳边,突然神色一变,马上作出一副有所警惕的姿态。

“可是,您怎么对梁联枝的事情那么感兴趣呢?”

“不!并不是什么特别感兴趣,给皇后撑腰的后台老板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我想只要是男人。谁都想知道。”

“是那样吗?不过,最好还是对梁联枝不要太感兴趣。”

“那又是为什么呢?”

“也不用了解这个,为的是对您好。”女人微微一笑。这时,领班过来叫她,好像连她这样的女人也另外有人点似的。这时,店里已经到了高潮,全部席位几乎都占满,由于女人不够用,似乎不能老是陪着一个初来乍到的单身客人。一个人也要占一个包座的,把女招待叫走,让他一个人孤单单地呆在那儿,就不得不滚蛋了。田春达清楚地感到店里是在撵他走。

“那么,我到别处应酬一下,您慢慢喝着吧。”女人懒洋洋地站了起来,田春达只好把她这种临别的样子当作还算差强人意的表现,就借着这个机会站了起来。

田春达刚走到的一栋楼房的拐角处,忽然听到背后有人叫他。喊声有些流里流气,因而田春达只回了回头,没去理会,照旧往前走。四个流氓打扮的家伙追上来。田春达以为是醉鬼前来纠缠。就决心不理睬。

“喂!让你等一下,你听见了没有?”又是一阵恐吓的声音。

“哦!是叫我呀?” 田春达再也不能佯装不知了。

“除了你能有谁!” 对方的声音里好像还带着一丝笑意。

由于是星期六的夜晚,街上行人已稀稀拉拉,人们大概早已回到家里,和家人欢度周末了。

“有什么事儿吗?”田春达问。

“你刚才刨根问底地打听了梁联枝的事吧?”

“那……那是在金星夜总会。”田春达明白了,这些家伙是从那里盯上来的。

“真是斗胆包大!你来打听梁联枝的事究竟想干什么?”

这帮家伙显露出一股凶暴的杀气直朝田春达逼来。看来他们是与夜总会有勾连的流氓恶棍。

“我并没打听什么!只是聊聊金星夜总会的皇后是什么样的女人。”

“你这个人干嘛把鼻子伸到梁联枝的身边来?你是不是人寿保险的?”

“我是想碰巧也许能请她加入人寿保险。既然是金门夜总会的皇后,我想会是个好主顾。我这一行干惯了,对谁都感兴趣,如果可以的话,请诸位也考虑一下怎样?”田春达随机应变的应对道。

“别啰嗦。少废话!”

话音未落,拳头就到了,田春达一下子就被打翻在地。这些家伙看来惯于打人,根本不给倒下的田春达再站起来的机会。围着他一个劲地殴打。四个流氓把根本没动手抵抗的田春达打得趴在地上,就像锤打一块破布似的。

四个家伙看到田春达动弹不得了才住手。

“你听着,要想活命,以后就不要到处刨根问底地打听那些无聊的事!下一回再干这种事,可就不会这样轻饶你了!”四个流氓临走说了一句恐吓的活,吐了口唾沫。扬长而去。

田春达趴在人行道的石板上,一面听着他们离去的脚步声。一面心里暗暗肯定自己追查的方向是正确的。以他练就的武功,对付几个小流氓是没问题的。可他不想这时惹麻烦,影响以后的调查,他时间有限。所以他就尽力保护自己,不让伤着要害,挨了这一顿打。

田春达又想,刚才,他们追问人寿保险的干嘛要刺探梁联枝的情况,这就是说,他们一开头就把人寿保险和梁联枝联系在一起了。单凭田春达去了趟夜总会,是根本不足以使二者连在一起的。而他们竟然把二者联系起来,这说明他们事先就有了联系起来的想法。

自己想要刺探的情况,想不到竟由对方暴露了出来,如果梁联枝和米东之间没有联系,这几人打手就不会来袭击自己。想到这田春达定了定神。这时他听到周围响起人声。

“流了这么多的血!”

“快去叫警察来!”

田春达的身边吵嚷起来。不一会儿,过路人和瞧热闹的人就聚了一大堆。

田春达想爬起来,但感到胸部一阵疼痛。虽说身体锻炼得很棒,但四个人一起上来毒打,可能使肋骨出了毛病。使过路人惊惶失色的那滩血,是从鼻子和打破了的嘴唇里流出来的,倒没多大关系。

杏花潭疑案4 “表哥,怎么受这么重的伤啊?”

田春达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原来是田芳站在自己的身旁。

“噢,是小芳,我挨打了。”田春达眼望田芳的脸,松了一口气。就像小孩儿淘气被人发现了似地笑了笑。

“这是怎么了,怎么打得这么狠?”田芳话里带着要哭出来的声调。

“遇到几个流氓了,没什么,伤不重,躺一两天就好了。给我叫辆车来吧!”

“不行!不到医院去治一治哪行,我去叫救护车来。”

“已经去叫了。”过路人搭话说。不一会儿,救护车来了,田芳一直陪着田春达来到医院。

幸亏伤势不重,正像田春达自己诊断的那样,右侧第五根肋骨有轻微的骨裂。所以,医生只是嘱咐他好好休息几天。

田春达把调查的大致情况告诉了田芳。

“据我推测,田芬肯定是被米东杀害的,你看吧,等风波平息下去,早晚他会和梁联枝结婚的。”田春达说。

“不过,即使弄清了米东和梁联枝的关系,也不等于田芬是被杀的呀!”田芳说。

“是梁联枝把米东介绍给保险公司职员的,要是弄清那时候他们俩就有了关系,这就是相当有力的证据。我还想。掉进杏花潭的是不是只是汽车,田芬也许是在另外一个地方被弄死,而把尸体掩藏起来了呢?因为只要公安局一签发事故证明,即使没有看到尸体也得付保险金。现在就已经付了保险金。”

“那么,梁联枝也可能知道田芬的尸体藏在哪儿!”田芳紧张得脸色发白。

“只要田芬的尸体在别的什么地方一出现,那就是不容抵赖的证据。”田春达说。“不过,如果米东确实是把田芬的尸体藏在了哪儿,他肯定会挑选一个不易发现的地方。如果发现了尸体上留有杀人痕迹,这种犯罪就完全会暴露真相。因此,对犯人来说,藏匿尸体当然要选择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我还想冒一次险。”

“冒险?冒什么险?”田芳盯着田春达问。

“我了解到在汽车出事的前一天,田芬一直在金星夜总会露面来着,如果是被杀害的,那也就在第二天事故发生前的二十几个小时以内。即使在另一个地方杀害她,把尸体掩藏起来,也不会跑到太远的地方去。我想,作案时用的汽车就是掉到湖里的那辆车。

“你想调查汽车吗?”田芳马上就察觉到了话里的含义。

“对!那辆汽车从湖里打捞出来,经警察检查以后,还扔在郊区公安分局的后院里呢!调查一下那辆汽车,也许会发现点什么线索。”

“要是有什么痕迹。警察早就发现了呀!”

“不!警察是抱着田芬的尸体已沉到湖底的概念而检查汽车的,所以一开头的着眼点就不对。与其说警察漏过了犯罪的痕迹,莫如说他们压根儿就从观察的对象上排除了这点。而这点给我们留下了。”

“你只是刺探了一下梁联枝的情况,就被人家毒打了一顿,要是凶手知道你又去调查米东的汽车。还不知道下回会干出什么事情来呢!”田芳脸上泛起不安的神色。

“在公安分局里,总不会干出前几天的那种勾当来吧?”

“也不见得,米东也许在郊区公安分局里有人,他们都是一丘之貉。”

“搞犯罪案件调查么,就不能怕这怕那,得有点敢于冒险的精神。何况我干了这么些年,也是有一定经验的。”田春达坚定地说。

“那我也尽量协助你。”田芬说。

“不过。我不愿意让你身临险境。”田春达说。

“我没关系,我要为姐姐报仇!表哥,干吧!一定要把证据抓住,咱们俩一起干吧!”田芳感到,父亲传给她的热血沸腾起来。

9

东阳市郊区公安分局坐落在市的南郊。以前曾在市东部的地区,但由于房屋窄小.便在南郊新盖起一座大楼搬了过来。

新的公安分局建设工程还没有完全完工。光看一下楼房,就知道规模和设备都要比旧址高级得多。

这座四层的现代化大楼是用钢筋水泥建的,里面有可以和宾馆媲美的食堂、浴室、和办公室、审讯室等。

院子也相当宽敞,就是停放上巡逻车、职工的汽车和外面来的汽车也还绰绰有余。米东汽车的残骸从杏花潭打捞上来后,就放在停车场的一角。

目前这院子还没有同外部隔开的墙和栅栏。工程都集中在大楼上了,还没有腾出手来修整院子。所以。从哪儿都可以进入公安分局的院里。不过,也不能因为要检查汽车,在大白天就大摇大摆地闯进去。

等到夜静更深的时候,田春达潜入了院内。大楼窗户的灯光十有八九都熄灭了,看样子只剩下值班人员,四周一片寂静。

米东的汽车打捞上来以后,警察便检查过了,并准备最近把它卖给废铁收购商。

汽车是从百米高的悬崖上滚下去的,由于滚落的冲击,车身严重损伤。挡风玻璃摔得粉碎,右前门已不知去向,车身前头发动机部分摔得面貌全非。前保险杠,车大灯、挡泥板、散热器隔栅、马达罩等都摔断的摔断,压扁的压扁,变形的变形。车后半部比前头好一些,基本上保持着原来的形状。

田春达一边留神大楼方面的动静,一边用带来的钢笔手电筒仔细检查。

可是,并没有发现什么杀人的痕迹。其实,即使有些蛛丝马迹。在湖底泡了好几天,也许早就消失了。

在黑洞洞的夜里,只凭着钢笔手电筒的一点微光,还要时刻留神四周的情况,这样的检查,很难说面面俱到、没有遗漏。

田春达正要走开,就在这时,汽车残骸旁边高高隆起的泥土堆绊了他的脚。

——咦?这儿为什么堆着土呢?田春达很奇怪。低头仔细一看才明白,原来是警察检查汽车时,从车里掏出来的湖底的泥沙。因为汽车陷进了湖底的淤泥里,车里便灌满了湖底的泥。

那些泥,警察果真检查过了吗?也许检查过了。可是如果还没检查的话……从跑进汽车里的湖泥中有可能发现破案的线索。

于是,田春达就给守在家里等候消息的田芳挂了电话。

“你发现什么了吗?” 田芳的声音因有所期待而抬高了,那种口气就像要和田春达手拉着手一起扬帆出海,冒险航行一样兴奋。

“发现一堆泥。”田春达回答。

“泥!”田芳有些吃惊。

田春达解释了“泥”的来历。

“你的着眼点很对!”田芳称赞。

“所以,我想把泥全部偷走检查一下。可是,数量相当多,要是有汽车就可以装进尾箱里,可惜我没有汽车。小芳,你能找个嘴严的人,给我借一车辆吗?因为这泥要从公安分局的院子里偷出来呀!”

“我们报社里有辆吉普车,我借口采访把它借出来。”

“吉普车当然好极了。不过,我要再返回报社可要耽误时间。”

“我开去不行吗?”

“啊!你会开车吗?”

“我有驾驶执照,一个新闻记者要是不会开车,怎么能到处采访呀。

“你会开车,那就再好也没有啦。”

“你等着,我马上就去。”

不大一会儿,田芳就开着吉普车赶来,车上插的社旗早已卸下去了。

“泥就在那里,由于放在露天地上都干透了。”田春达对田芳说。

“我带来了铁锹和帆布。”

“太好了!”

“我也来帮助你弄。”田芳说。

“你先上车,做好随时可以开动的准备,那些泥我一个人就行了。”

杏花潭疑案5 田春达让田芳上车做好准备,自己用铁锹把那堆泥铲到帆布上。土堆里面还有点潮湿。那堆土刚好把帆布装满,重量足有七十公斤。田春达把它搬到吉普车上,大楼那边没有任何动静。

“很顺利。走吧!”

“这回可真成了‘泥贼’了!”田芳笑说。

“讲得真妙!从公安分局那里偷泥。也只有你我干得出来呀!”田春达也笑说。

“要是被抓住,是否也要被判成盗窃罪?”

“是啊!因为泥也是一种资料嘛!”

二人视线一对笑了起来。

10

郊区公安分局刑侦科长吕朋刚一上班,便觉得有些奇怪。局内的情况好像与往常不同,哪里有了什么变化,一时还没察觉出来。他觉得就好像外出时,屋里的家具被稍微挪动了一下似的。

“怪哉!”他正琢磨着与往常有些不同的原因,手下的刑警于野向他说。“怎么啦?”

“我总觉得局里哪个地方变了样。”

吕朋往窗外看了看,那种不同往常的感觉总像从院子那边来的。

“变了样?不会的吧!”于野说。

“可是,我总觉得和昨天的样子不同呢!”

“是吗?我看不出来哪儿有什么变化。”

“也许是我的神经在作怪?”

“一定是。”

就在这时,两个穿工作服的男人战战兢兢地走进局里来。

“我们是废品回收公司的,来收汽车残骸。”

“噢!是废品回收商啊。正等着你们呢!车就放在院子里。请运走吧!”

于野回答说。

吕朋眼光忽然一闪,把视线转向院子。“对啦!于野!”吕朋突然喊了一声。被喊叫的于野倒没怎样,两个收废品的却吓得缩了缩脖子。

“那堆泥没有了!是谁弄走的?”吕朋又叫道。

“泥?”于野有些摸不着头脑。

“你忘啦?就是塞在米东汽车里的那堆湖泥。原来不是像个小山似地堆在废车旁边吗!”

“噢!对啦!是没有啦!也许是谁给清理掉了吧。”

“你去问一下,昨天晚上还确实在哪!”

“那堆泥有什么问题吗?”于野又问。

“我有点担心。”吕朋说。

于野从屋里走了出去,不一会儿就转了回来。 “真奇怪!谁也没有去清理呀!”

“于野!跟我来。” 吕朋从屋里跑了出去,站在那堆废铁旁边说:

“确实有人在昨天晚上把泥弄走了。于野,你来看,泥从这儿一直洒到院子外边。”吕朋指着地面说。

“谁把那些泥弄走干什么去了呢?我们这儿倒是利索了,干净多了。”于野说。

“一定是有人心里惦着这些泥!你想为什么呢?如果他心里惦着米东车里塞的泥,而把它运走了,那么,这个人有可能对米东的汽车也感兴趣。”

“如果是那样的话。他为什么不把汽车弄走呢?”

“把汽车弄走太显眼。有人可能在秘密调查,不想让人知道。而且,一辆皇冠牌汽车的废铁,不把卡车开来是弄不走的。而光是运泥的话,小轿车的尾箱就能装得下。”

“到底是谁搞的鬼呢?噢!也许是米东吧!”

“不会是米东!他不可能给自己招惹嫌疑。”

“泥土一直洒到院子外边去了。”

两个人顺着这个踪迹追了下去。

“到这儿没有了。”

“那就是从这儿装上了车。”

“哎呀!这儿有轮胎印儿。”于野指着地面,洒落在地下的松土上清清楚楚地印着轮胎压过的痕迹。

“快叫鉴别员来照像!轮胎印既然这么清楚,也许能查出是什么型号的车。”吕朋说。

“警官!我们可以拉走吗?”刚才的那两个收废品的正围着汽车残骸打转转,追问着吕朋。

“对不起,情况变了!这堆废铁还得在我们这放一段时间。”吕朋冷冰冰地回答。

卖掉汽车残骸一事暂且被放下了。吕朋拿起电话,拨了一下号码。冲着接电话的人说: “喂!是米东吗?我是公安分局的吕朋。有点事想问问你。”

对方一听说是警察,话音立刻紧张起来。

“就是掉进杏花潭的那辆汽车的事。你昨晚没去摆弄它吗?”吕朋又问。

“什么?摆弄汽车……那堆废铁不是放在公安分局院里吗?”米东好像一时没有理解吕朋话里的意思。

“如果想进公安分局的院子的话,走出走进是很随便的!”吕朋说。

“吕科长,请您说清楚点儿.您到底想说什么呀?”

“昨天晚上,有人摆弄你的汽车了!”

“您是说那是我干的吗?我早就不要啦!我哪里还会去摆弄那堆废铁呢!”米东说。

“确切地说。是你车里塞的那些湖泥。我们已把泥从车里掏出来堆在车的旁边,有人把它弄走了。这么说来,不是你干的了?”

“车里的泥?我干嘛去弄它呢!”

“我也这样想。事故证明已经给你了,你不会干那种有腥味的傻事。”

“弄走那些泥能干什么呢?”

“我们也搞不清。不过。肯定是一个对你那辆汽车感兴趣的家伙干的。对你的汽车感兴趣。就是说有人认为你那次交通事故很可疑。”

“是吗?”米东有些心惊。

“好啦!这件事就说到这儿吧!那么。真的不是你干的了?”

“绝对不是我!”

“那么,有人正在刺探车祸的情况。你还是提防点吧!”吕朋嘱咐。

11

巧妙地偷出来的泥土暂时放在田芳家平房的院子里。

突然运来一堆泥土,让田芳母亲吃了一惊。田芳解释说是填院子用的,她也就信以为真了。自从丈夫和大女儿死了以后,她对什么都不感兴趣。

田春达和田芳分头检查了泥土,并没有发现里面掺着特别可疑的东西。

那个地方本来不是湖,而是一片山林田野,后来凭人工把水拦住,所以泥里有树林和田野的土,里面还混着沙子、石头、树根等,使人一看就想起湖底的前身。

但是,泥里并没有水草和藻类,这说明那些泥是来自很深很深的湖底。里面还有几条沾满了泥的死小鱼。

“什么可疑的东西也没有呀!”田芳的声音充满了失望。好不容易辛辛苦苦地从公安分局那里“偷”出来,竟然一无所获,她不禁大失所望。

“别急!失望还为时过早,比如说,这些泥上和小鱼到底是不是杏花潭里的还没有断定。”田春达说。

“你是说从别的地方运来的吗?”田芳问。

“也并不排除那种可能性。”

“也许是那样。不过,假定就是从别处运来的,看起来也都是一样的呀!就说鱼吧.这些可能都是鲫鱼,翠绿湖本来就有的是鲫鱼。”

“还有些泥没检查呢!我们来检查到最后一粒吧!”田春达说着继续检查。

田春达极力控制越来越失望的情绪,像过筛子似的检查着泥土。其实,他也不是满有把握,只是目前别无良策,只好这样坚持下去。

未经检查的泥土堆越来越小了。

“咦!”田春达自言自语道。他把从泥里滚出来的小石头捏了起来。刚才也有几个沙粒状的小石头。“这里头还有石头子儿啊!”

田芳用懒洋洋的眼神看了看。

“不!这不是石头子儿。”田春达迎着亮光来观察两指捏起来的莫名其妙的东西。那是块灰白色的东西,表面很粗糙。

“是什么呀?”田芳的眼神兴奋起来。

“像是混凝土的碎渣!” 田春达歪着头,像自言自语地嘟囔着。

“混凝土?杏花潭里会有混凝土吗?”

“所以我觉得奇怪呢!小芳,杏花潭在有水以前是个什么样子?”

杏花潭疑案6 “我记不太清了。好像是一处山林或田野。”

“潭附近有没有用混凝土修筑的桥、道路或建筑物?”

“我记得没有那类东西。那一带是原来是荒凉的地区。”

“那么说,这块像混凝土碎渣似的东西,肯定是从别的地方运来的。而且,你来看,这个碎渣的颜色是多么新鲜!要是长期丢在水里或土里,颜色应该很陈旧才是。”

“对呀!”

两人眼神渐渐地精神起来。

“不过,要是说米东的汽车在行驶中这类碎渣飞进了车里,也没什么奇怪的吧!”田芳提出另一种可能性。

“是啊!那是没什么奇怪的。不过,一般来说,汽车行驶中崩起来的石头子或碎渣,是要飞向车身外侧的。”

“要是碰到什么上又弹回来呢?”

“挡风玻璃是摔碎了,可是,警察公布情况时说,车往下滚时门窗关得严严实实的。”

“这么说来,碎渣怎么会跑到车里去了呢?”

“东西很小,钻进车里的机会多得很。比如挂到衣服角上带进去。或者随着口袋、布块一同带上了车。”

“车里并没有口袋或布块呀!”

“肯定是在汽车掉进杏花潭以前就收拾走了。因为汽车是不小心掉下去的,所以要尽量不让车里留下‘莫名其妙’的东西。”

现在,他俩对那个“莫名其妙”的东西的用途有了一个共同的设想:一个漆黑的夜晚,一具用口袋或布裹着的尸体从车上卸到地上,把尸体扔掉后,生怕口袋或布日后成为罪证,便带了回去。可是,犯人没有注意到,有几块小小的混凝土碎渣粘在上边。收拾完口袋或布以后,碎渣便留在了车里。那么,这个碎渣就是从扔掉尸体或掩藏尸体的那个地方带来的。这就是说,那是埋尸现场的碎渣。

“不管如何,我要调查一下这碎渣的来历。我在南山市有个朋友,是那方面的专家,费不了多大事。”田春达满怀信心地说。

12

吕朋派人检查了印在湖泥上的轮胎花纹,结果鉴定出那种轮胎是适于在山地险路上行驶的汽车。轮胎的花纹是横沟型,牵引能力和刹车性能都很先进。轮胎规格的尺寸是7.60~15~6PR,据分析可能是安在吉普车上的。近年来,为了提高吉普车的性能,特地换了一批轮胎,这种型号的轮胎,只有通用公司生产的7X年型以后的汽车才能安得上。

若是通用公司7X年型以后的吉普车,本地区只有屈指可数的几辆。那辆车轮胎花纹的深度是12.8MM,而这种型号的轮胎花纹,本来是13.3mm,据说,1mm的磨损相当于行驶三千到五千公里,所以那辆汽车应该是行驶了一千五百到两千公里。因为据说只有7X年型以后的汽车才能安装这种轮胎,所以那轮胎看来是新车上装备的,不是后来换上的。

对米东的汽车感兴趣的人,不会是从远地来的。这么一来,在东阳市和市的附近拥有7X年型以后的吉普车、装有轮胎花纹深度为12.8mm,就越发寥寥无几了。

13

田春达把从湖泥里拣出来的那块混凝土渣似的碎块寄给了南山市的朋友,请他给化验一下。

这位朋友是田春达高中时候的同学,在大学的工学院应用化学系学过高分子化学专业。现在在某化学工业公司的高分子研究所工作。田春达记得,几年前在校友会上和他见面时,他说正在从事接合剂的研究。田春达认为,混凝土也并非没有类似接合剂的地方。

几天以后。田春达的朋友打来了电话。

“哎!没头没脑弄那么个怪玩意儿来化验。吓我一跳!”那位朋友苦笑着说。

“真抱歉!突然给你找了个怪差事。因为除了你。没人可求呀!”田春达道过歉,接着问道:

“你弄清是个什么玩意儿了吗?”

“噢。差不离吧!”

“到底是什么呀!”

“正像你估计的,是一种混凝土。”

“到底还是混凝土啊!”

“不过,有点特别.叫做可塑混凝土。”

“可塑?”

“噢!就是一种接合剂啊!普通说的混凝土主要用碎石和沙子,加上水泥合在一起让它凝固。而可塑混凝土并不用水和沙子,只用塑胶凝固。其成分是用环氧可变沥青、聚氯丁二烯、氯磺化聚乙烯等树脂作结合材料。”

“那么,这种可塑混凝土用在什么地方?”

“用来涂抹混凝土表层。它对混凝土底子的接合强度要比以前的水泥强的多。”

“没什么,只是有点小用处。给你添麻烦啦!”

该问的事都问清楚了,田春达致谢后便挂上了电话。

14

吕朋派出的人员找到了吉普车的主人。

“是《东阳晚报》的车?!”吕朋吃了一惊,他们为什么对米东的汽车感兴趣呢?报社的车却来暗访警察断定是事故的案子,真叫人心里不舒服。吕朋又派人调查是谁那晚用了这辆车偷泥。

调查结果出来了,是报社记者田芳。

吕朋这下明白了偷泥的原因。田芳是田芬的妹妹呀。看来他们还在暗暗调查田芬的死因。

15

田芳对田春达说:“这么说,那块混凝土渣很可能是从水库或堤坝工程现场上来的啦?

“是啊!如果光是可塑混凝土,用途是很广的,但和中热硅酸盐水泥一配合,用的地方就有限了。怎么样,这附近有正在进行那种工程的地方吗?”田春达问。

“我去报社查一下,马上就能明白。那么,表哥,你认为田芬的尸体就在那个工程现场附近吗?”

“那当然!要是在拦河坝或堰堤上灌上水泥埋起来,只要不决口,就绝对发现不了。作为隐藏尸体的场所,这儿确实是个非常理想的地方!”

“多么可怕的景象!” 田芳脸色苍白。“不过,如果事实正像你想象的那样,还是发现不了尸体呀!”

“纵然发现不了尸体。只要找到埋藏尸体的蛛丝马迹,也就是我们的胜利。我们还是调查一下再说吧!”

面对新的目标,两个人又积极行动起来。

16

“我暗中监视了田芳周围的情况,一个最近和她常来常往的人物冒了出来。”

奉命监视田芳的于野,很快回来报告了情况。

“那个家伙是谁?”吕朋向前探了探身子。他觉得从公安分局的院子里“偷泥”,若是一个女人所干,未免有点大胆,因而就考虑到有伙同她干的人,看来完全猜中了。

“这人是田芳的表哥。是从南山市来送病重的叔叔最后一程的。”

吕朋想,给米东签发事故证明的就是自己,作为报酬,自己分得了一笔数目可观的钱。如果事故证明被推翻,自己也就没有立足之地了。

“人寿保险公司不是已经根据事故证明付保险金了吗?”于野问。

“保险公司付出了巨保险金!可能不甘心。家属也不认可田芬的消失,所以,他们可能暗中进行调查。”吕朋回答。

“你是说他们在怀疑事故证明吗?”

“恐怕还认识不到这一点,会不会是事务性调查?”

“要是事务性调查,你不以为从警察手里偷泥搞得有点过分吗?”

“按盗窃罪,把田芳抓起来如何?”

“不!为时尚早。要是把她抓起来,就会打草惊蛇。那伙子人会把真实意图掩饰起来。你暂时先盯着他们再说!“

“是!”

17

“工程地点知道啦!”

田芳喘吁吁地跑了过来。

“在哪儿?”田春达急切地问。

杏花潭疑案7 “东阳河下游有个常常闹水灾、叫“河神津”的地方。现在那里正在修堤坝呢!”

“这阵子,我盯着田芳和她表哥的行动。发现他们有个可疑的活动。”于野又向吕朋报告。

“可疑的活动?什么活动?”一听到于野的报告,吕朋立即表示了强烈的关注。

“您知道河神津吧?就是东阳河年年涨大水的地方。”

“那儿怎么啦?”

“最近一个时期,田芳和她表哥老在那一带转悠,好像在背着人找什么东西似的。”

“背着人找东西?到底是找什么呢?”

“好像是在抠堤坝上的土块,要不就拾些石头子儿。总之,好像躲避着工地上人们的耳目,深更半夜在那一带鬼鬼祟祟地转悠。”

“工地上的人?”

“现在河神津正在修筑防洪堤坝。”

“对啦!我也听说这回要修筑连接起来的正式堤坝。”

“他俩干嘛要抠堤坝上的土块或是捡石头子儿呢?”

“是土块和石头子儿吗?”

“是呀!”

“对啦!”吕朋突然大叫一声,把于野吓了一跳。

“他俩从公安分局偷走的,不也是从米东车里倒出来的泥吗?那也就是土和石头子儿呀!”

“啊!”这回是于野大声喊叫起来。

“他俩可能从米东车中的泥里找出什么可疑的东西来了。准不会错!米东老婆的尸体没有发现。那次汽车掉进潭里的事故大有可疑之处,我只是看在平素的交情上,没有仔细追查就算了。不过。这下子可能上了米东那小子一个大当。”吕朋叫道。

“那么说,米东是伪装成事故,把老婆杀掉了?”

“一开头我就有这种怀疑。不过,既然尸体沉进杏花潭里没有漂上来。就无法辨别是事故还是谋杀。不!就是尸体漂了上来。恐怕也很难辨别出来。因为他是谋财害命,所以绝不会在尸体上留下明显的痕迹,使人一眼看穿是谋杀。警察也只好根据本人的申述,再查一查汽车,断定为事故。而且,这样做,也不能算是我们的过失。”

“那么。我们上了一个什么大当?”于野问。

“你想想看,正是因为掉进了杏花潭里,是事故还是犯罪才难以辨别。即使我们签发了事故证明,也不能推翻难以辨别这一事实。不过,之所以签发了事故证明,就是因为我们承认米东老婆是掉进杏花潭里了。”

“既然掉进杏花潭里,而尸体没有漂上来,那就肯定是沉入潭底了。”

“你怎么能断言呢?没有发现尸体,难道不就是说明尸体在哪儿还不知道吗?”

“那……那么说,在另一个地方?”于野脸色发白了。

“不能断言没在另一个地方!总之,尸体还没有发现嘛!”

“如果不在杏花潭。到底在哪儿呢?”

“你想想看。田芳和她表哥为什么要在河神津那一带转来转去呢?”

“那么说,米东老婆的尸体在那里!”

“田芳和她表哥把米东车里掏出来的泥弄走了,可能从那些泥里发现了杏花潭那没有的土块或石头子儿。于是就注意到了河神津。现在那里正搞护岸工程,有可能有同样的水泥块或石子。那地方也不愁没有地方掩藏尸体。”

“如果田芬的尸体从那个地方找出来,那可大事不好啊!”

“那我们首先就得受到严厉制裁。不光是丢掉饭碗。你我都从米东那里捞了一把,固然形式上可以弄成与事故证明无关,可要是一调查,逃脱不掉啊!”

于野脸上已经没有一丝血色了。他哆嗦着嘴唇说:“那,那怎么办?”

“要先把米东找来,让他坦白交代,然后再想办法。”这位平素总是泰然自若的吕朋,神色也带着紧张。

18 “河神津工程现场使用建筑材料的成分和从湖泥里拣出来的混凝土块的成分完全一样。看来,田芬的尸体十有八九隐藏在这一带。”田春达说。

“是河神津堤坝的哪一段呢?”田芳屏息凝视着那支可怕的想象箭头正在接近靶子中心。

“田芬五月二十三日夜间十二点左右在金星夜总会的出现,是她死前最后一次露面。到第二天,即二十四日晚。就掉进了杏花潭,所以,也就是在这二十几小时之内被杀害的。河神津在这段时间所进行的工程地段,也就是她的‘葬身之地’!如果再扣除到杏花潭所需要的时间和白天人多眼杂那段时间,作案那段时间就更短了。这样一算,就缩小了尸体的埋藏地点。”田春达思索着说。

“不过,假如是灌上水泥,埋进大堤里的话,那可轻易也发现不了。”田芳说。

“如果找到了埋在那里的证据,就可以挖开堤坝进行检查了。”田春达看来信心十足。

19 “米东,你要讲真话!”

突然被叫来的米东,站在表情严肃的吕朋和于野面前。受到严词追问,一时摸不着头脑。“真话?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别装傻了!你干的好事!整个郊区公安分局都得受连累!”吕朋把桌子“啪”地拍了一下。旁边的于野横眉怒目,像要过来咬上米东一口。这间屋子是嫌疑分子的调查室,门紧紧地关着,旁人不得靠近。今天,与其说与平常气氛不同,还不如说一开头就是对待犯人的样子。

“真叫我掉进闷葫芦里了,您二位今天怎么啦,是说我干了什么坏事了吗?”米东脸上泛出暧昧的笑容,好像迷惑不解似的来回搓着手。

“还装傻吗?好吧!那么我来问你,田芬真的掉进杏花潭了吗?”

“您说什么?”米东的脸马上绷了起来。

“你老婆不是在杏花潭,而是在另一个什么地方躺着哪!”

“那……那……那是从何说起呢?”米东 绷起来的面孔像挨了一巴掌似的。

“我问你呢!”

“吕科长。您在怀疑我吗?”

“啊哈,确实怀疑!放聪明些吧!你可不要小看了警察!”

“这个我晓得,我也非常相信和敬重警察呀。” 米东在拼命招架,想要重新振作起来。

“你要是打算假装不知,顽抗到底的话。我们也有我们的办法!动员整个警察的力量去搜河神津一带。你看怎样?”

“搜查河神津!”米东脸色变得煞白。勉强支撑着的架势眼看就要土崩瓦解。

“你是心中有数的!田芳和她表哥就像闻到尸臭的苍蝇似的在那一带转悠哪!”

“是这样吗!”

“这回知道问题的严重性了吧?怎么样?你说你老婆掉进杏花潭时,我们就觉得可疑,不论谁都会那么想嘛!可是。既然你硬说掉进了杏花潭,一时也难以辨别出是事故还是谋杀。因而我们看在平素的交情上,虽然觉得有点可疑,还是开了事故证明。你可要明白。这就是我们装聋作哑的界限。之所以签发事故证明,是因为我们相信田芬的尸体在杏花潭里。尸体出现不出现都无关紧要,只要在潭里就能保住警察的立场。我们没想到,你竟然连尸体在哪儿也扯谎骗我们!若是日后尸体从另一个地方冒了出来,该怎么办呢?不仅我们会丢掉饭碗,公安分局也有大麻烦!你明明知道这一点,还来骗我们,是不是?”

“我。只是……只是……”米东被吕朋问得张口结舌,无言答对。

“只是什么?”

“我并没有想给吕科长添麻烦。”

“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尸体究竟在不在杏花潭?”

“请稍等一下!”

“还等什么?!等田芳他们把尸体找出来可就晚啦!”

疯狂的报复1 1

南山市公安局刑侦支队会议室内。曲铭遇害案的案情通报会正在进行,会议由刑侦支队队长田春达主持。

会场上的气氛极为凝重,刑警们看着脸色铁青的田春达队长,每个人的心头都像压着块大石头似的,很是沉重。

田春达说话的声音有些沙哑,似乎仍在竭力克制着心中的愤怒和悲痛:“……想必大家都已经知道,今天上午我市发生了一起恶性杀人案——被害人是我们刑警支队的老刑警,我们的战友曲铭…… 我们来看下现场的情况吧。”

得到田春达的示意,一旁的助手郝东打开幻灯,把案发现场的照片投射到了前方的大屏幕上。

“死者身中三处刀伤,分别是腹部的刺伤、右上臂的划伤以及颈部的切割伤。其中致命伤在颈部,这一刀割断了死者的颈动脉,致死者失血过量而死。根据法医的鉴定,死亡时间应该是在昨天夜里十二点至凌晨两点之间。”

伴随着田春达的讲解,一幅幅特写画面出现在屏幕上。在场众人对于这种血肉模糊的场景本已司空见惯,可这次照片上的主角却是和他们并肩多年的同事,那鲜血也因此变得格外殷红,扎得人心慌。当最后出现曲铭头部的特写时,个别同志甚至已偷偷地别过脸去,不忍卒睹。

照片上的曲铭双目紧闭,嘴却是半张着,似乎尚有一声呐喊未及发出。在他的脖颈上,一道可怕的伤口横拉过去,旁边的标尺显示出它的长度足足有七厘米。从伤口处流淌出来的血液在尸体下方汪成了一大片,占满了整个屏幕。

田春达低沉的声音仍在继续:“从伤口的情况来看,罪犯所用的是匕首一类的凶器。现场同时遗留了一柄菜刀,根据技术人员的勘查,菜刀上的指纹为死者所留,所以这应该是死者用以自卫的武器。由此我们相信,死者在被害前曾与凶犯有过激烈的搏斗,另有其它证据也可以支持这个判断。”说到这里,田春达冲郝东做了个手势,屏幕上开始一张张地切换现场的环境照片。

“这是客厅桌面上留下的刀痕;这是物品柜上留下的刀痕,柜中物品散乱,应该是受到过撞击;这里有大量的喷溅状血迹,显然死者就是在附近遭受了致命的一刀……”

众人沉默聆听着,在田春达的引导下,曲铭警官与凶犯搏斗时的场景似乎正一幕幕地重现在他们面前。

屏幕上的画面切换了一轮之后,变成了现场木质地板的特写,而田春达看到这张照片时,精神似乎为之一振。“这张照片拍摄于死者的脚边。我们可以看到,地板上有一些圆形血点,这应该是血液从高处滴落时造成的。由于死者身穿整套的长袖睡衣,他上臂和腹部的伤口都隐藏在衣物内,不会有血液滴落,同时其颈部创口巨大,也不会形成孤立的滴落血迹,所以我们在现场判断,这里的血迹极有可能是凶犯留下的……切回到刚才菜刀的特写——”

按照田春达的吩咐,屏幕上出现了曲铭用来自卫的那把菜刀。

“好的,你们看,菜刀刀刃上也有血迹,这和刚才的推测可以互相印证。”

“这么说的话,凶手受伤了?”会场上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众人均微有喜色,要知道,凶犯如果受伤,不仅会在现场留下血液等不可辩驳的罪证,而且对于侦查和抓捕来说,也多了一条极易分辨的特征。

“现在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们,确实如此!”田春达拿起一份报告在手中挥了挥,“这是刚刚拿到的化验结果,死者的血型是AB型,而菜刀和地板上的滴落血迹都是B型。毫无疑问,那正是凶手的血迹!”

这线索太有价值了!众人忍不住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田春达犀利的目光在会场上扫过之后,现场才又恢复了平静。

“好了。”田春达点点头,“现在看一下厨房里的照片。”

屏幕上画面切换,显示出老式厨房中的那种木格小窗户。田春达继续就着照片讲解:“这扇窗户外面是小区的绿化带。现场窗户向外敞开,且最下格的玻璃已被打碎——好,换一张……这是厨房里的碗柜,在上面也同样提取到了刀痕。”说到这里,他略微顿了一下,然后又道,“由此我们判断,凶犯是从楼房背面,沿着雨水管道和下层住户的防盗窗爬上了三楼,然后击碎了厨房窗户上的玻璃,打开窗户进入了屋内。在这个过程中,本已睡下的被害人听见响动,起身查看。两人在厨房中遭遇并进行搏斗。被害人拿起菜刀反抗,边打边退,但终因年老体衰还是被杀害在客厅中。”

“现场有没有提取到凶犯的脚印和指纹?”此时有人插话问了一句。

田春达摇了摇头:“没有。此人很可能戴着手套和鞋套,具有一定的反侦查意识。”

“嗯。这就有些麻烦了……”刚才问话的人多少显得有些沮丧。通常来说,从脚印可以推算出案犯的身高体重,而指纹则可输入电脑进行数据检索,如果他是有前科的人,其身份便可查出。现场没有留下这些痕迹,无疑给侦破工作增大了难度。

田春达的目光却突然凝了一下,正色说道:“即便如此,我们仍掌握了相当的线索,现在大家记一下凶犯的模拟特征——此人应该是青壮年的男子,体格偏瘦,身高在一米六四至一米六七之间,手部有新鲜的刀伤。”

与会众人纷纷拿出纸笔,记下田春达的话语。

由于双方经过激烈的搏斗,所以在厨房和客厅的木质橱柜上留下了许多刀痕。凶犯手执锋利的匕首,每一刀都是全力挥出,因此他必然会将身体展开到最易发力的姿势。依此原理进行综合归纳,便可通过那些刀痕的高度、角度和轨迹反推出用刀者的身高范围。这里面牵涉到极为细致的计算过程,还需要进行数学模型的带入,很难想象一个人仅凭肉眼和脑力便能完成类似的工作。现场的地板上留有凶犯的血迹,这些血迹是从半空中滴落形成的。这里面也有讲究,滴落的起始点越高,血液最后在地板上溅开形成的圆形斑点面积便越大,根据这个原理,通过在现场的模拟实验进行对比,便可大致估计出血液的落点高度——最后得出的结果是距离地面七十至九十厘米。这个季节人的穿着相对来说厚实严密,能够造成血液滴落的伤口只可能出现在裸露在外的双手或者是脸部,再结合刚才的推断,才可得出凶犯手部负伤的结论。

2

下午两点,南山市刑侦支队会议室内。田春达和刑警们讨论案情。

田春达说:“疑犯的体貌特征我们已经掌握。现在市郊各交通网点都已设下了关卡,各级警力也在进行专向排查,重点对象是那些与死者生前所处理的案件有牵连的相关人员。”

郝东接口道:“我明白你的思路,你认为这是一起针对公安干警的报复杀人案。”

“现场没有劫财的迹象。凶犯持刀闯入,蓄意杀人的目的非常明显——”田春达说。

郝东又说:“上午我离开现场之后,根据被害人相机上的线索去了极天网吧——前天下午三点四十七分,被害人在这里密拍了一个上网者的照片。我让网管调出了此人在当天的上网记录,从中我找到了这个网页。” 说话的同时,他递上了一张复印好的网页资料。

疯狂的报复2 “孟晓春,你给大家讲讲你了解的情况吧。”田春达看着孟晓春刑警说。

而孟晓春所说的事情正和网络有关:“大约一周前,也就是十月十四号,曲铭警官找到了我,请我帮他进行一些网络监控。当时在网络上出现了一篇奇怪的文章——大家请看投影——曲警官希望我能够通过技术手段查出这篇文章的发布者。 ”

其他人还在聚精会神地阅读文章的内容,郝东已迫不及待地问道:“那你查出什么线索了吗?”

“文章发布的时间是在十月五日下午两点十一分,发文者当时使用的是市区强辉网吧里的一台机器。文章发布于本市最大的公共论坛上,截止到曲警官找我的时候,这篇热门文章已经被点击了四千五百二十二次,并有一百三十三名网友跟了一百五十二篇回帖。 ”孟晓春条条是道地陈述着。

“发帖者选择在网吧发文,显然是想隐藏住自己的身份。”在众人浏览回帖的时候, 孟晓春继续说道,“本市的网吧管理漏洞很多,要想查出十天前某台机器的使用者是谁,那根本是不可能的。后来在曲警官的要求下,我开启了一套网络监控程序,只要有人浏览这篇文章最新的回帖,监控系统就会自动检测并记录下浏览者的网络地址。如果这个地址来自于市区的网吧,我就及时通知曲警官,而曲警官则会带着相机前往拍照取证。 ”

“嗯,这个思路很好。”郝东略一沉吟,已想通了其中原委,“发帖者既然写了这篇文章,他就必然会时常关注跟帖者的最新回复。此人行事谨慎,一定还是找个网吧去看帖。郑警官这么做,很有可能把他从茫茫人海中捞出来。”

“确实就是这个思路——只是曲警官当时没有告诉我案件的详情。”孟晓春挑挑眉,做出无奈的表情,“我也没有料到,这个行动最后竟导致了如此严重的后果。 ”

谁都明白,所谓“严重的后果”即是上午刚刚发生的那起血案。在场者都是思路敏捷之人,反应很快。向海洋已脱口叫了出来:“难道曲警官就是因此遇害的?这么说的话——他极有可能已经拍到了发帖者的照片,所以才被灭口。”

田春达微微点着头,看似在附和向海洋的推测,然后他进一步解释道:“在案发现场,我们找到了曲警官的相机。其中有几张照片已经被人删除了——我们有理由相信,这正是行凶者最主要的目的。”

安义刑警着眉头,很不甘心地说道:“照片被删了?那么曲警官找到的线索就完全断了吗?”

孟晓春冷笑一声:“这个家伙,他或许精通于杀人,精通于爆破,但他却并不精通数字技术。对于数码相机来说,仅仅删除照片并不能抹去内部存储器上的影像信息。只要没有新的照片去覆盖存储空间,那些被删除的照片仍然可以恢复。当然,这需要用到一些复杂的技术手段。”

郝东的眼睛一亮:“你们掌握的技术可以做到吗? ”

“我们的电脑专家郝瑞林已经开始工作了,到明天早上便可以恢复全部的数据。”孟晓春惬意地揉揉鼻子,似乎一切尽在掌控之中,“那时候我们就能够看到他的真面目了。 ”

“非常好! ”田春达兴奋地说。不过他很快用指节敲着桌面,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冷静下来。然后他郑重地说道:“我们要早做准备,调集充足的人手进行查访和搜捕工作。这绝不是个普通的对手,我们必须严阵以待! ”

田春达转目看熊克,“前线的工作,由我和熊队长配合完成。我的人负责排查和抓捕,熊队长,你们特警主要是准备应付一些特殊情况。”

熊克心领神会地点点头。

3

十月二十二日早晨,七点五十五分。

刑警支队队长办公室内。孟晓春把一张便条递到了田春达面前。

“东明家园十二号楼404室,孙春丰。”田春达轻声把便条上的内容念了一遍,然后抬头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去那个地点抓人吧。”孟晓春在田春达对面坐下,又将几张照片放在了桌子上。

照片上的主角是个染着黄头发的小伙子,背景明显是在网吧里。田春达忽然想到了什么,心中一喜:“这就是那几张被删掉的照片?”

孟晓春点了点头:“我说过,只要基础信息不被覆盖,即使照片被操作删除,我仍然有办法恢复这些数据。”

“便条上的信息你是怎么得出来的呢?”田春达拿起照片一张张地仔细端详着,但是却没有发现任何显示黄发小伙子住址和姓名的信息。

“这些照片的拍摄时间是十月十八日上午十点二十五分至十点三十分。我昨天说过,曲警官是根据我提供的信息找到这些网吧的。所以我只要查一下当天的网络监控,很容易知道照片拍摄的地点是师范学院附近的强辉网吧。我到网吧查了记录,小伙子当天从上午九点十分开始上网,中午十二点九分下线。我提取了那块电脑硬盘,然后恢复了电脑在那个时间段里所有的操作数据。于是我知道了这小子的QQ号码,两个电子邮箱,四个网站的用户资料,其中包括一个购物网站。”孟晓春面露疲惫神色,但其中也包含着自豪。

田春达继续追问道:“然后呢?”

孟晓春微笑着:“接下来就简单啦——我查看这小子的购物记录,最近的两个月,他在网上购物五次,送货地点全都是东明家园十二号楼404室。我与当地派出所进行了联系,这个房子的登记房主是个叫作张志刚的中年人,不过他并不是自住,而是用来出租。这个张志刚呢,我也联系过他了,现在的房客是半年前入住的,是个名叫孙春丰的小伙子,这家伙最明显的特征就是染了一头的黄发。”

“嗯,不错。”田春达微笑着夸赞了一句。

田春达迅速拨通了桌上的电话:“喂,郝东吗?你立刻到我办公室来!”

4

十月二十二日上午,八点三十一分。

东明家园。这是一处老式的砖混结构的住宅小区,这个小区里的住户除了养老的大爷大妈外,就是那些手头并不宽裕的租房者。

此刻,在十二号楼的楼下多了一些陌生的面孔。他们身着便服,在不同的角落散开,晃晃悠悠地看似随意,但其实已把住了这个区域内的各个大小路口。

这些精壮的中青年男子个个都是刑警支队中顶尖的角色。他们被紧急调集,进行一次秘密的抓捕行动。

而另一路人马则进入了十二号楼的二单元。在沿途布下警卫之后,核心队伍已经来到了404室门口。

田春达等人在门边贴墙藏好,把一个矮胖的中年男人让到了大门前。后者正是房主张志刚。按照事前的布置,他一边按门铃,一边以收房租为借口大声往屋内喊话,可是一阵折腾之后,屋子里却毫无反应。

田春达做了个手势,郝东把房东带离了现场。随即,韩亮刑警走出,他蹑手蹑脚地蹲在门口,将一根纤细的铁丝插入了锁孔中。

刑警支队里有着各种人才,而这个名叫韩亮的小伙子就是开门溜锁的高手。片刻后,随着“咔”的一声轻响,小伙子举起左手,做了一个“OK”的手势。

疯狂的报复3 田春达等人握枪在手,蓄势待发。韩亮得到田春达的手语回应之后,两手轻轻一推,屋门无声地打开了。其他人立刻异常迅捷地闪入了屋内。这是一套一居室的老房子。客厅狭小阴暗,空荡荡的不见一人。卧室内则隐约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

田春达抢先跨了两步,直冲入卧室。一个人影在窗口下蠕动着,他举起枪大喝一声:“别动!”

其他人也跟了过来,可看清了眼前的情形之后,他们那原本紧张的表情却立刻转化成了诧异的神色。

一个满头黄发的年轻人斜着身体靠坐在窗下,毫无疑问,他正是众人的缉捕目标:孙春丰。可这个让警方如临大敌的家伙却被捆着腿脚,双手则用一副手铐锁在了暖气片上,他的眼睛蒙着黑布,嘴部则被胶带紧紧封住,只能发出若有若无的“呜呜”声。

田春达心中一沉,知道情况有变。他把手枪收好,上前首先把孙春丰脸上的那块黑布扯了下来。年轻人瞪大了眼睛,惊恐万状地扭动着身体。

“别动!我们是警察!”田春达低低地喝了一声。孙春丰的眼神由恐惧变成了期待,他看着自己的双手,似乎急切地想说些什么。

田春达伸手去撕对方封缠的胶带,他又示意刚才开锁的刑警韩亮。韩亮走了上来,拿出铁丝准备如法炮制,打开锁住年轻人双手的那副铐子。

“别动!别动那副手铐!”孙春丰的嘴刚刚获得自由,便立刻声嘶力竭地喊了起来,“有炸弹!有炸弹!”

众人刚刚松弛的神经立刻又绷到了极致。田春达按住属下,自己蹲过去细细观察,果然,从手铐的锁眼里引出了两根细细的电线,一直延伸到孙春丰的怀中。

田春达示意其他人后撤,然后他小心翼翼地拉开孙春丰胸口的衣襟,在电线的末端,一个四四方方的塑料盒子绑在了年轻人的腰间。

“这是炸弹!”因为极度的恐惧,孙春丰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哭腔,“只要有人进屋,炸弹就会启动,十分钟后就会爆炸!”

果然,在那个盒子上有一个电子显示屏,上面跳跃的红色数字分明显示:剩下的时间已经不足八分钟了。情势危急!但田春达仍然保持着沉稳的气度,他转头看了郝东一眼,同时用异常冷静的语调说道:“组织疏散。”在这个瞬间,眼神已交流了一切,郝东不再多说什么,带着其他人飞速离开了屋子。

随即,“有炸弹,快疏散住户”之类的命令声便在楼道内传开了。

“你也走,帮助疏散,这里不需要你。”田春达吩咐跟随自己而来的韩亮。接着田春达集中起全部的精神研究着那枚炸弹,说话的声音不大,但语气却不容辩驳。

韩亮小伙子眼睛里有些荧光在闪动,他知道队长是在保护自己。虽然他并不情愿在此刻离去,但作为一名刑警,上级的命令是无法抗拒的。咬了咬嘴唇,韩亮最终还是奉命向屋外跑去。而此时外面脚步纷杂,呼喊声、拍门声已然响成了一片。楼内的居民住户正在诸多警员的指挥下匆忙往楼外撤去。

在屋内,孙春丰的身体已哆嗦成一团,慌乱的眼神不断地在炸弹的显示屏和田春达的脸上来回游移。

“别动。”田春达此刻居然微笑了一下,他拍了拍年轻人的肩膀,平静地说道,“我要开始拆弹了。”他的手宽厚有力,一种奇妙的力量似乎随着这一拍注入了对方的体内,孙春丰停止了哆嗦,眼神中期盼的感觉明显占了上风。

田春达摸出了随身携带的刀。这种刀是专为刑警设计的,不仅异常锋利,而且具有多种的附件功能。现在田春达要用它来打开炸弹的外壳——这是拆弹工作中无法跳过的第一步。

用于固定的螺丝很快被一一卸掉,外壳已然可以松动。田春达凝神屏气,轻轻地把那塑料卡摘除下来。就在外壳即将脱离主体的瞬间,田春达忽然觉得手感微微一顿,似乎受到了些阻力。他心中猛地一缩,暗叫一声:不好!外壳和炸弹内芯之间连着暗线!

田春达连忙收住手势,然而他的反应似乎已经慢了,在“嘀”的一声轻响后,显示屏上的倒计时忽然加速,数字时间极快地流逝,在短短的几秒钟之内,已经逼近了终点。

孙春丰“啊”地长声惨呼,身体徒劳地扭曲挣扎着。即便是田春达也在瞬间渗出了满头的冷汗,急变之下,他索性孤注一掷,手腕发力,把炸弹外壳硬生生地扯了下来。

几乎与此同时,显示屏上的倒计时已经流逝到零。炸弹的内芯也随之膨胀裂开。

孙春丰绝望地闭上眼睛——然而预想中的爆炸却没有发生,他的耳边反而响起了一阵轻快的乐曲。在如此紧张的气氛中,本该悦耳的乐曲声却显得诡异无比。

田春达诧异地睁大眼睛,却见裂开的“炸弹”中,一张纸条正伴着音乐缓缓地升起。原来那根本不是什么“炸弹”,只是一个带着机关的音乐盒而已。

难道这只是一个恶作剧吗?田春达不免有些糊涂了,同时他如释重负般深深地吸了口气,却闻到一股异常的味道扑鼻而来。定睛看时,只见孙春丰的裤裆里臊湿一片,竟是被吓得屎尿横流了。

田春达无奈地苦笑了一下,伸手取过了那张从“炸弹”里吐出的纸条。看清纸条上写的内容之后,他脸上的神色重新变得严峻起来。然后他跑出屋子,将尚在楼道里忙碌的刑警们召集在了一起。

韩亮帮孙春丰打开了手铐。半晌之后,年轻人才从几近崩溃的状态中恢复过来,开始结结巴巴地讲述自己这一天来的遭遇。

事情的经过倒不复杂。前天晚上(曲铭遇害当晚),孙春丰在网吧玩了一个通宵,清晨时分才回到租住地。因为过于疲倦,他很快便睡死了过去。可是等他醒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已动弹不得,不仅手脚被铐绑,眼睛和嘴巴也被封了起来。

一个陌生的声音告诉他:他被铐在了暖气片上,同时身上被安置了一枚炸弹;炸弹的引线和手铐的锁孔连在一起,如果有人想打开手铐,便会引爆炸弹;另外有个遥控器被安置在屋门上,当门被打开的时候,炸弹的定时装置就会启动,十分钟后爆炸。

说这些话的男人很快就离开了,而孙春丰则在恐惧中苦苦等待,直到田春达等人到来。

“我们被耍了。”田春达脸色阴沉,“凶手杀害了曲警官之后,立刻便来到了这里,给我们设下了这个圈套。”

郝东皱着眉头:“你的意思是,那些被删除的照片也是他刻意留下的线索?”

“还不够清楚吗?他做好了这些等着我们,他知道我们一定会找到这里。”

“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郝东难以理喻地摇着头,“难道就是为了给我们传送那张纸条?”

纸条正被田春达捏在手里,那上面的内容他已经看了好几遍,现在已经可以背下了。

标准的仿宋体字迹,似曾相识的语句——

死亡通知单

受刑人:韩少虹

执行日期:十月二十三日

执行人:天使

田春达的手有些发抖,他明白这张纸条预示着什么。当然,令他颤抖的原因并不是恐惧。是愤怒在让他颤抖,无法抑制的愤怒!一个凶犯在作案前,居然把被害人的名字和作案的时间用这样的方式通知给警方,这是一种何等猖狂的侮辱和嘲弄?此时的田春达便像是一座危险的火山,他体内的压力已令他随时有可能爆发。

疯狂的报复4 而此刻的某个地方,有一个人却完全是另外的心情。这个人把玩着手中的一个感应器,上面的数字似乎记录了某些时间。

“二十一小时五十分钟到达现场,四分十一秒完成拆弹。”他看着感应器上的时间喃喃地念叨着,然后他的嘴角微微地挑了挑,淡淡说道,“成绩还算不错——终于有那么点儿意思了。”

5

十月二十二日上午,十点四十分。

刑侦支队会议室。刑警们又聚集在了一堂。

两个小时之前,田春达和部下强势出击,直扑东明家园小区,结果却被对手着实戏耍了一番。现在他们又聚集一起商讨对策。

孟晓春被田春达打发去休息,刚刚躺下不久便又被叫了回来。此刻她双目红肿,面容憔悴,多少有些狼狈。而田春达做的案情通报更是让她颇为不爽。听完之后,她立刻不甘心地问道:“这个孙春丰真的和案子一点儿关系都没有?确定吗?”

“确定。”田春达非常干脆地回答,“我们调查了他的家庭背景、相关履历、交际圈以及近期的活动,他只是一个普通的辍学青年。如果非要说他与这桩案子的联系,那就是十八号的时候,他曾偶然浏览过那个‘死亡征集帖’,并因此而出现在曲警官拍摄的照片中。”

孟晓春悻悻地咽了几口唾沫,无话可说了。自己颇为得意的工作成果被证明毫无价值,她只能苦笑着摇头道:“我看走了眼,这个家伙可不是什么电脑盲……他是个真正的高手。”

田春达的目光此刻停留在郝东身上:“你把那张死亡通知书给大家看看。”

郝东早已做好准备,他打开投影开关,在东明家园现场留下的纸条呈现在众人的面前。

标准的仿宋体,熟悉的内容——

死亡通知单

受刑人:韩少虹

执行日期:十月二十三日

执行人:天使

“好了,关于这张纸条不需要再多解释了。”田春达很快又挥了挥手,“郝东,你把这个‘韩少虹’的情况向大家介绍一下吧。”

郝东操控投影,屏幕上出现了一个女子的半身相片。这是一个风韵十足的少妇,容颜俊俏,皮肤白皙,穿着打扮充满了时尚的美感。

“韩少虹,女,三十岁,已婚,尚未生育,本市户口。现居住在南城区丰鼎别墅区72号。经商,都华进出口贸易有限公司总经理……”

孟晓春忽然打断郝东的话语:“我刚刚在资料库里查过,全市叫韩少虹的人一共有十七个,怎么确定就是她呢?”

“因为这个韩少虹本人也收到了死亡通知书。”郝东回答。

田春达开口道:“明天就是二十三号,也就是嫌疑人宣布对韩少虹执行‘死刑’的日子。既然他如此猖狂地挑战

警方,那我们就张开大网等着他好了。”

田春达对计划作进一步的解释:“一般来说,凶杀案多发生于人流量稀少的隐秘地点,但本案情况却比较特殊。因为嫌疑人已经把杀人计划透露给了警方,他必然预见到警方会对韩少虹进行监护,要想隐秘杀人根本不可能。所以他的作案地点,应该是在人流量大、场面混乱而难以防范的地区。韩少虹的公司地址位于市中心的伟业大厦内。每天九点左右,她会从家中出发,开车前往伟业大厦。这个大厦是早几年建的,没有配备地下停车场。所以韩少虹只能把车停在大厦周围的地面停车场,然后步行进入大厦。她会在大厦内一直工作到下午四点钟,然后下班回家。韩少虹的家是在丰鼎别墅区,这里管理严格,全区二十四小时摄像监控;伟业大厦的保安系统也很严密,出入楼门均有门禁系统,这两处都不太可能成为作案地点。因此嫌疑人如果真的想在明天杀害韩少虹,那他最佳的行凶地点就是在大厦外的停车场。那里地势开阔,相邻道路四通八达,人员复杂,相对来说容易下手,也容易逃脱。所以我们明天最重要的任务,就是要守住这个停车场。”

田春达说到这看了熊克一眼,补充道:“当然,我们还要防范非常规手段的作案方法,包括投毒、远距离枪杀、车祸、爆炸等。熊队长,这方面就交给你了。”

会议一直延续到下午两点多钟,一套针对韩少虹的监护方案终于出台。

7

十月二十二日下午,十六时二十三分。

刑警队长办公室。

孟晓春再次来到田春达面前,双眼透出兴奋的光彩。

田春达与她的目光对接了一下,敏感地问道:“怎么?有什么新的发现?”

“那个家伙把死亡通知单发到网上了,发帖的时间大概在半个小时之前。”

田春达的办公桌前就配备着电脑,他立刻打开到相关论坛,果然,一篇发布者为天使,题名《死亡通知单》的帖子发到了网上。“找到这家伙的发帖地点没有?”田春达的眼神也变得兴奋起来。发帖时间刚过去不久,即使此人是在网吧发帖,只要找到确切地点,就一定能查到不少有价值的线索。

“他倒是嚣张得很,明明知道我们已经在网络监控,还敢明目张胆地发帖,这也太小看人了!”孟晓春愤愤不平地抱怨着,“虽然他设置了代理服务器,不过我还是追踪到了原始I P地址。这个I P属于一个集体用户——不是网吧,是一家文化公司,这是公司的注册地点。”

说着话,孟晓春把一张纸条递给田春达,后者对纸条上的IP数字并不感兴趣,他的目光直接盯在了那行地址上:迎宾大街23号海正大厦901。

这显然就是警方下一步行动的目标所在。

十五分钟后,田春达、郝东和孟晓春等已到达了相关地点。面对行色匆匆的警察,文化公司的前台接待不敢怠慢,她把三人安排到会议室之后,立刻把公司负责人和网管叫了过来。

初步的询问证实,自从下午两点上班之后,便没有外人进入过公司,公司内的员工也没有离开过。这无疑是一个好消息。田春达立刻命令郝东带领人把住门口——此处位于九楼,只要门口无人出入,发帖者便没有逃离现场的可能。

孟晓春把纸条向网管展示:“你看看,这个地址对应的是哪台电脑?”

“这个……我……我得查一下才知道。”网管是个二十出头的小青年,梳着油腻腻的分头。可能是第一次和警察打交道,他说话磕磕巴巴的,显得有些紧张。

小分头身边那个胖胖的公司负责人立刻瞪起了眼睛:“这都不知道?你怎么做的工作?!”

“刘……刘总,我们公司是……是动态……动态的地址分布。”小分头的脸涨得通红,向胖子努力解释着,“这个IP肯定是公司内部的,但是具体哪台机器,我得再……再查一下。”

刘总指着小分头的脑门:“我一再强调了,工作不怕细,你们年轻人就是做不到!我年轻那会儿……”

“好了,这不是他的责任。”孟晓春打断了刘总的话头,同时对小分头笑了笑,“你快去查吧。”

小分头拿着纸条唯唯诺诺地去了。刘总颇是意犹未尽地咽了口唾沫,然后转头看向田春达,换上笑脸问道:“警官同志,这是出了什么事了?是不是有人登录色情网站了?这个都不用查,一定是康山这个坏小子,我明天就把他给开了!”

疯狂的报复5 田春达懒得跟他饶舌,直接问道:“你们公司一共多少员工?”

“连我是十二个人。我们是小公司,刚刚起步。”刘总一边说着,一边掏出名片盒递过来,“这是我的名片,请多多指点。”

田春达则只是礼节性地扫了一眼,又开始继续自己的话题:“今天人都在吗?”

“都在,都在。”刘总忙不迭地答着,“除了我和会计,都在大厅里干活呢。”

田春达对孟晓春说:“去看看吧。”

孟晓春跟着田春达来到大厅中。这里被一张张办公案隔成了十个小方格,方格里的员工们此刻都抬起头来,好奇地打量着这两个不速之客。

田春达的目光迅速地在众人身上过了一遍,然后皱起了眉头。这十人中倒有八个是女孩,两个男的除了刚才那个小分头,便是一个身形如冬瓜般的矮胖小伙子,无论是谁都很难把这些人和凶险的案犯联系起来。

田春达转头看向孟晓春,她的神色却更加失望,怔怔地苦笑了一下说:“怎么是……是无线网?”

“对,我们是全市首批无线网络客户。别看我们公司规模小,但办公条件是一流的。”刘总兴冲冲地向孟晓春介绍道,见对方苦着脸毫无反应,他无趣地停住口,然后又冲着小分头吼了起来,“你怎么回事?!查好了没有?”

“这个……这个有点儿奇怪。”小分头从自己的方格里转了出来,“公司里的机器我都查了,今天登录时分配的都不是这个地址。”

“怎么回事?”田春达压低声音问孟晓春,“是不是你搞错了?”

孟晓春断然摇摇头:“没有搞错。”可她的神态却是沮丧得很。

“这个地址肯定是公司的网络用户,也确实……确实有机器登录过——在下午三点多钟的时候,不过那……那不是我们公司的机器。”小分头一边解释,一边忐忑不安地瞟着身边的老板。

“不是公司的机器?”刘总立刻又瞪起眼睛,“不是公司的机器怎么能登录我们的网络?”

小分头脸上的汗都急出来了:“我……我没有设密码……”

田春达知道情况有变,再次追问孟晓春:“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是无线网络,又没有设置登录密码。”孟晓春无奈地摇着头,“理论上来说,只要配备了无线信号接收器,那么在信号覆盖区域内的任何电脑都可以通过这家公司的服务器来登录网络。”

田春达神色凝重:“那这个区域有多大?”

“远远超出我们能控制的范围——”孟晓春咧着嘴道,“甚至都不用进入这座大厦。如果嫌疑人配备了笔记本电脑,他至少可以在大厦附近三五十米的方圆内随意侵入这个网络。”

田春达沉默无语,不得不接受眼前令人沮丧的事实——这样大的覆盖范围,那个家伙想找个隐秘的角落太容易了,这条曾经令人振奋的线索顷刻间变得毫无价值。

“你为什么不设置密码?”刘总暴跳着咆哮起来,“现在让坏人利用了我们公司的网络,这个责任谁来负?!”

小分头垂着脑袋,忍受着胖老板唾沫星子的洗礼,一句话也不敢说。

孟晓春对刘总说:“算了吧,你没有必要骂他。”

“为什么?”刘总看起来气愤难平。

“因为就算他设上三道密码,那个家伙破解起来,也只是几分钟的事情。”

孟晓春无奈地说道。

田春达不想再多说什么,他摆了摆手:“我们撤吧。”

随后二人告辞后叫上郝东等人,开车而去。

9

十月二十二日晚,二十三点五十五分。

丰鼎别墅区72号。

韩少虹有着良好的生活习惯。她入睡的时间一般不会超过二十三点,之前她会喝上一杯红酒,这样能使她享受到更好的睡眠。她知道自己已不再年轻,必须懂得保养才能保持住那与生俱来的丽质——这是一个女人最大的资本。五年前,她正是凭借这样的资本嫁入令人羡慕的豪门。

可是今天韩少虹却睡不着了,她在柔软舒适的水床上辗转反侧,心里憋着一股说不出的烦躁。即便是再好的红酒也无法抚平她的心绪。为什么?就是因为早晨收到的那封匿名信吗?

说实话,在最初看到那莫名其妙的死亡通知单的时候,韩少虹并没有把它太当一回事,甚至报警也只是走走形式而已。自从半年前的那件事在网络传开之后,类似的威胁已不是第一次发生了。开始韩少虹还有些紧张兮兮的,可是三五次之后,她已变得有些麻木。上个月派出所还逮住一个打恐吓电话的家伙,那是一个瘦弱白净的半大孩子,被拘留的时候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和电话中那凶神恶煞般的语气完全对不上号。

都是些可耻、可笑的家伙!卑微而又无能……否则怎么会躲在角落里干出这种偷偷摸摸的勾当来?这就是那些恐吓者在韩少虹心中慢慢形成的印象。她对这些人毫不惧怕,甚

至对他们有着某种强烈的优越感。

他们一定是妒忌我,所以才会这样疯狂地攻击我——韩少虹常常这样来安慰自己。

可是这一次的事却显得有些特殊,报警之后不久,便有警察上门详细了解了情况。到了下午,又有警察前来增援,其中一个叫作熊克的高大男子自称是特警队的队长。韩少虹也是个精灵剔透的人物,她的心中不免有些打鼓了——警方如此严正的阵势会意味着什么呢?

挂钟的指针正在转过零点,十月二十三日亦随之到来。韩少虹的心似乎被那指针扎中了一般,浑身凉飕飕的极不舒服。

这么多警察如临大敌般出现,自己将会迎来怎样的一天呢?那个寄来匿名信的人又究竟是怎样一个人物?

便在此时,床头的电话铃突然响了起来。“嘟嘟嘟……”寂静的夜里,那铃声显得格外刺耳。

韩少虹“腾”地从床上坐起,她首先拧开了台灯,然后伸手拿起了听筒,那小心翼翼的样子像是拿着根雷管。

“喂?”听筒的那边却毫无声息。

“喂?”韩少虹加大嗓门,声音略微有些变调。

对面仍然无人回应她。

韩少虹再也忍耐不住,她扔掉听筒,下床逃也似的奔出了卧室。直到进入客厅,看到那几个警察之后,她的心才安定了一些。

为首的警察正是熊克。从下午开始,他就带着两名队员对韩少虹实施了贴身防护,夜间他们也守在客厅中休息。刚才电话铃响起,他便已产生了警觉,此刻见到保护对象惊慌失措的样子,连忙迎上去问道:“怎么了?”

“有个奇怪的电话。我接听了,可是那边却没有声音。”韩少虹的语音急促而慌乱。

熊克向部下打了个手势,一个特警战士会意,轻轻拿起客厅中的分机,那个电话上早已安装好了监控装置。

听筒中仍然是毫无声息,大约十秒钟之后,“嘟”的一声长音,电话挂断了。

“立刻去查呼叫电话的信息。”熊克向手下吩咐了一声,然后转过来安慰韩少虹,“我们来处理,你回屋休息吧。”

“不,我睡不着。”韩少虹粉白的面庞有些变色,“我和你们一块待在客厅里。”

熊克笑了笑:“你不用害怕,我们能保证你的安全。你看,我们在这里守着,坏人不可能进来。你卧室的后面也埋伏着我的同事,他们会整夜盯着窗户附近的动静。”

疯狂的报复6 “是吗?”韩少虹似乎不太相信。

“你没看见窗外停着的白色轿车吗?那里面坐的就是刑警支队的同志,其中田春达队长还是我们这次行动的负责人。”

听对方这么说了,韩少虹的心总算踏实下来,她转身走回了卧室。进屋之后,却不敢把门关严,露着十厘米左右的缝隙,这样似乎能与客厅更加接近一些。

熊克看着韩少虹的背影轻轻摇了摇头。虽然他对这个贵妇人并没有什么好印象,但此刻也起了恻隐之心。不管她曾经多么嚣张跋扈,可她终究是个需要保护的女人。

对来电的追踪很快有了结果。不出所料,那是一个不需登记姓名的手机号码,根本无法查出确切的使用者。熊克拨通田春达的电话,与对方进行了沟通。

“他什么话也没说吗?”田春达猫在轿车的副驾驶上,一边通话,双眼仍紧紧地盯着别墅的后窗。

“是的。”熊克强调道,“一个字也没有说。”

半晌之后,田春达森森地“哼”了一声:“他是在提醒我们,游戏开始了。”

此刻窗外夜色深沉。秋风掠过,发出“呜呜”的声音,如泣诉般瑟冷,似乎也在附和着田春达的话语。

9

十月二十三日早晨,七点十五分。

丰鼎别墅区。

田春达在车里一直守到凌晨四点,这才和熊克换了岗,到客厅沙发上浅浅地睡了一觉。

长期的刑警生涯使他早已习惯了这种极不规律的生活,所以当他到点醒来之后,立刻便又精神十足地投入到了工作状态中。

韩少虹此时也起身来到了客厅中。虽然她舒舒服服在卧室中独享了一夜,但却是一副蔫兮兮的样子,全然不见往日的照人风采。犹豫了半晌之后,她向警方说出了自己的想法:“田队长,我今天不想上班了,我还是待在家里比较好。”

这个变化并未出乎田春达的预料,也早已做好应对之策,说道:“这是你自己的选择,我们不会勉强你。如果你要留下,我们今天也会留在这里保护你。但是你必须知道,我们的警力是有限的,不可能始终为你服务,而那个凶犯,他会一直盯着你的。”

韩少虹的脸色变得愈发苍白:“那……那我该怎么办?”

“所以你不能这样藏着,你要像平常一样正常地生活和工作。警方已经布置好了大口袋,就等那个家伙往里钻了。”

田春达的语意已非常明显:躲在家里虽然安全,但不可能永远得到警方的庇护。要想彻底解决问题,必须配合警方去擒获凶犯。

韩少虹犹豫着,目光惶然无助,然后她忐忑地看着田春达问道:“你们有详细的计划是吗?一定能保护我的安全吧?”

田春达点点头:“我正要和你说这些。在此之前的一个小时,我们的特警人员已经对你的车辆及行驶路线做了详细地安全检查。到时候将由特警队熊克队长亲自开车把你送到公司,在这个过程中,你的车辆前后都有我们的人开车保护,你不用担心有任何意外发生。下车后,熊队长会假扮你的司机紧跟在你身边,停车场内还会散布警方的众多便衣,任何可疑的人都不可能接近你。你们公司大厦内部也有警方的便衣,他们将化装成保安、物业甚至你们公司的员工。其间送往公司的食物和饮水也会经过警方的安全检测……这些措施将绝对保证你今天的安全。”

韩少虹的神情释然了许多,她轻轻地“哦”了一声,想了想又问道:“那我该怎么配合警方?”

“你只管按照日常规律行事就可以了。”田春达先只是很干脆地回答了一句,不过他犹豫了片刻,又补充道,“还有一点,也许我事先告诉你会好一些。”

“什么?”看到对方郑重其事的样子,韩少虹不免又有些紧张。

“根据我们前期的侦查,想要袭击你的人应该是个青壮年的男子,此人体格偏瘦,身高在一米六四至一米六七之间,手部有新鲜的刀伤。所以你一定要注意,在任何时刻都不要接近体貌特征类似的男子。警方的便衣身高都在一米七五以上。即便发生天大的事情,你也不要离开所有便衣的视线范围,明白吗?”

田春达非常认真地向韩少虹告知了上述的情况,而后者更加认真地听完,并用力点了点头。

“好了。”田春达看了看手表,“时间差不多了,你去准备准备,按正常时间出发。一会儿你的直接陪护工作由熊队长负责,我会提前到公司附近安排接应。”

韩少虹深深地吸了口气,不再多说什么。那个熊队长她也打过交道,应该是个值得信赖的人。她对警方的行动又增添了几分信心。

打定了与警方配合的主意,韩少虹便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卧室内。每天出门之前,她都要在这里进行半个小时的化妆,今天自己的脸色不太好,那妆要化得格外仔细才行。

二十分钟后,田春达和郝东开车来到了市中心的市民广场。韩少虹公司所在的伟业大厦便位于广场的东南角。正对伟业大厦的是一座十七层楼的宾馆。专案组在宾馆六楼开了一个房间,通过这个房间的窗口可以把伟业大厦门外的停车场看个清清楚楚。警方在窗口架起了监控设备,这个房间也就成了专案组的现场指挥中心。

田春达走到窗口往下看了看,同时问

道:“设备都调试过了吗?”

“都试过了。”技术人员上前递给田春达一个带麦克风的耳机,帮助他戴好。这个耳机是可以塞到耳洞里的,通过一根细细的电线连接着接收器,把接收器藏进上衣的内口袋,几步之外的人很难发现这个设备。

“频段已经调好,你现在说话,他们都可以听到。”技术人员一边说,一边打开了麦克风的开关。

田春达把麦克风凑到嘴边:“我是001, 002请回答。”

耳机内立刻传来铿锵有力的男音:“002已就位!”

“003请回答。”“003已就位!”

“004请回答。”

“004已就位!”

……

随后田春达看了看手表,向郝东吩咐道:“给熊队长打个电话,问问他们出发了没有。”

很快,郝东带来了熊克的回复:“他们刚刚驶出小区,大概半小时后到达。”

田春达打开麦克:“我是001,各单位注意,目标半小时后到达。从现在开始按计划行动,执行命令无须回复。”

这次耳机里没有传来回音。监控器中的广场气氛平静,看不出任何异常。而小小的指挥室里,所有人脸色都变得凝重起来。

每个人都感受到了静谧表象下那涌动的暗流,随着那红色宝马车在路面上的疾驰,一场变幻莫测的惊心战斗也正在步步逼来。

九点二十五分,那辆红色的宝马车如期驶入了伟业大厦前的停车场。在驾驶座充当司机角色的正是特警队长熊克,按照计划,他将宝马车停在了一辆白色面包车和一辆黑色桑塔纳中间的空位上。那两辆车都贴着半透明的薄膜,车内早已埋伏好刑警支队的便衣。熊克率先下车,随后面包车和桑塔纳内也各下来一名男子,不经意地守在了宝马车的两侧。熊克绕到副驾驶的位置,帮韩少虹打开车门,后者略犹豫了一下,当看清车两侧出

现的男子都戴着黑色的绒帽后,她的心踏实了很多,于是抬脚迈出了车门。

从面包车中出来的男子当先向着伟业大厦走去,熊克彬彬有礼地护在韩少虹身边,两人倒真像是主仆一般。当他们走出约五六米之后,桑塔纳车中的男子也不紧不慢地跟了上去,与前面的男子一同对熊韩二人形成护卫之势。

疯狂的报复7 广场上的其他便衣也各自进入了状态。有六人看似随意地走动,目标方向也各不相同,但他们相互间位置变换,总是至少有两人会守在距离韩少虹十米左右的两侧。剩下三人仍然待在原先的位置上,这三个位置都是广场上极为重要的交通口。所有便衣的目光在这一刻都变得犀利起来,他们不停地四下巡视着,广场上任何一个小小的异动都休想逃过他们的眼睛。

而他们的行动也同样被另外一些人尽数收在了眼底。在宾馆六楼的那个临时指挥室内,田春达与郝东等人正在屏息监控着整个广场的动静。短短几十秒的时间,韩少虹的每一步似乎都踏在他们的心头,定力稍差的甚至都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了。

广场上仍然人来人往。不时有男女老少从便衣们组成的防护圈中穿行而过,他们神色安详平静,似乎一点儿也没有嗅到空气中弥漫的紧张气息。熊克调整步伐,不断改变他与韩少虹之间的相对位置,使得自己总能帮她遮挡住无意中闯入防护圈的陌生人。

很快又很漫长,熊克终于护着韩少虹进入了伟业大厦的玻璃门,走在最前面的便衣在大厅内停下脚步守候着,电梯在此刻适时地落在了一层。电梯门口的保安与熊克交换了一下眼神,他正是熊克在特警队的属下。

熊克轻轻地出了口气。根据事先的分工,在伟业大厦内部负责警戒的都是特警队的人员,自己的人马使起来当然更加放心,而最危险的一段路程又已走过,熊克紧绷的情绪终于松弛了下来。

监控室里田春达一直守在窗口,此刻他转过身来,微微下撇的嘴角透出些失望的情绪,然后他把麦克凑到嘴边,向广场上的那些属下吩咐道:“我是

001,现在就地分散休息,下午三点之前回原地警戒。”

10

十月二十三日下午,十六点。

接近晚高峰的时间了。伟业大厦门前广场上人车的流动量又大了起来,一些出租车和黑营运则开始在广场的周围排队找活。

在韩少虹的时间表里,一天的工作已经结束,她正和熊克走下伟业大厦内的电梯,一步步地向着大厦门口走去。

韩少虹是在一种不安的情绪中度过这个工作日的,好在一切平安,一直没有什么意外的情况发生。不过熊克的心情却轻松不起来,他早已料到案犯闯入大厦行凶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最危险的考验仍然是韩少虹从大厦门口走向停车场的那个过程,而这一刻终于要到来了。

广场上,刑警支队的便衣们早已各就各位。他们对于凶犯的体貌特征烂熟于胸,而直到目前为止,他们尚未发现符合条件的可疑人物。

监控室内,田春达等人的神经再次紧绷起来。如果凶犯真的要动手,接下来的几分钟便是他最后的机会。只要韩少虹安全地上了宝马车,那警方的口袋便已扎紧,凶犯将无空可钻。当然,这也就意味着警方将错过抓捕凶犯的最佳时机。

田春达在窗口紧盯着广场上的风吹草动,他的目光中甚至有一丝掩饰不住的期待。

便在此时,熊克和韩少虹已经走出了大厦。与来时相同,散布在广场上的便衣们立刻以他们俩为中心,组成了一道密不透风的警戒圈。

所有的事情都按照田春达的计划在进行,可是那个人呢,他真的会跳进圈子里来吗?

郝东紧紧地盯着监视器的屏幕。

在广场的东南角上停着一辆出租车,副驾驶的位置上似乎有个人影闪动了一下。这个微小的变化也没能逃过他的眼睛,他眉头一挑,轻呼道:“这里有些不对。”

“怎么了?”田春达转头询问。

郝东快步冲到窗前:“东南角上那辆红色的出租车已经停了十多分钟了,可是你仔细看,副驾驶的位置上有人——那不是一辆空车。”

田春达顺着郝东手指的方向看去,那辆出租车距离宾馆的位置较近,隐约可看见车窗内的情形,果然与郝东所言吻合。这倒的确是个反常的现象,不过田春达并未因此过分紧张,因为那辆出租车尚在警戒圈之外,同时没有超出广场便衣的可控范围。

田春达打开麦克呼叫:“我是001, 005请注意,在你南方偏东十米处,红色出租车异常。”

005是在广场东边角落看自行车的那名便衣,可疑出租车就位于他的监控范围内。收到呼叫后他略略侧过身,显然对那辆出租车提高了警戒。与此同时,出租车副驾驶室的车门打开了,一名男子从车里走了出来。

郝东等人虽然相隔较远,但那男子的基本体貌还是能看得出来。只见他身形瘦小,右手中提着一个不透明的塑料袋。下车后,此人略张望了一下,目光很快便捕捉到了正在广场中行走的韩少虹,随即他便快步向着韩少虹方向跑了过去。他的左臂因迈步而甩开,可以看到左手白花花的一片,竟是缠满了纱布。

所有的特征都与事先分析的吻合!田春达的心中一阵狂跳,对着麦克大喊:“005,拦截下车男子,拦截下车男子!”其实不用田春达吩咐,那个假扮看车人的便衣早已看出苗头,如猛虎一般向着来人扑了过去。他此前在车棚附近左右溜达的时候步履散漫拖沓,像是个病秧子,但这一扑却迅猛异常。瘦小男子还没走出两步便被结结实实地摔在了地上。他竭力想起身反抗,可完全不是便衣的对手,只能徒劳地在对方身下扭曲挣扎着。

田春达先是一喜,可随即又有些惘然——这男子如此孱弱,怎么会是杀害曲铭警官的凶手?

田春达这时又机敏向四周扫视了一眼,突然,他发现对面旅馆四楼有一个亮点在闪光。他敏锐地想到这亮点可能是枪支的望远瞄准的反光。形势危急,他马上掏枪向天空射击,鸣枪示警。

熊克听到枪响立刻将韩少虹按倒在地,用身体护住她。这时一发子弹射过来,击中了熊克的肩部。如果不是及时护住了韩少虹的身体,她恐怕性命堪忧了。

田春达手向对面旅馆一挥,对着话筒

喊道:“对面旅馆有情况,迅速出击!

四周的便衣刑警情迅速冲向对面旅

馆。

旅馆门卫见一伙彪形大汉冲向旅馆,不知发生了什么情况,慌忙上前阻拦,口中喊道:“你们要干什么?”

田春达亮了一下警官证叫道:“旅馆四楼有情况,快带我们上去!”

旅馆门卫连忙带着刑警们冲上四楼。

上了四楼,田春达对刑警们说:“凶犯好像在右面第四个房间,大家拿出枪,凶手有枪,要小心!”

刑警包围了404房间的门。郝东刑警敲敲门,用温和的声音说:“我是送快递的,有您的快递。”

室内没有动静。郝东刑警又说了一遍,室内仍没动静。郝东看了看田春达,田春达点了点头。郝东向后退了两步,猛地前冲用身体撞开了门。田春达跟着郝东冲进了屋里。接着几个刑警也冲了进去。

四处查看,室内没有人,卫生间也没有人。窗台上放着一把带瞄准镜的射击运动小口径步枪。

田春达叫了一声:“晚了一步,凶手跑了!”

旅馆门卫说:“一楼厕所窗户向着后面马路,纱窗一撞就开,凶手可能从那里跑了。”

疯狂的报复8 田春达遗憾地说:“现在正是下班时间,路上人很多,他一混入人群,就很难抓到了。”

田春达又问旅馆服务员,“这404房间住的是什么人?”

一个年轻女服务员说:“是一个年轻男人,戴着棒球帽和大口罩,还戴着墨镜,看不清脸。中等个子,比较瘦。但走路很快。他是昨晚住进来的。”

田春达马上命令一个刑警去查他的住宿登记。经查,身份证是假的,住宿登记当然也是假的。

田春达又让一个刑警打电话询问市射击运动队是否丢失了枪支。运动队回答,是丢了一把小口径运动步-枪,正在查找。田春达立刻派郝东带着两个刑警去射击队查看作案情况和作案踪迹。

这时安义刑警过来报告说:“经查问,刚才那个被抓的小青年与案件无关,已经释放了。”

田春达点点头,“我看他也不太像。熊队长怎么样了?”他又问。

“只伤了肩膀,没有大碍。”安义回答。

“那就好,我就放心了。”田春达松口气。

安义又说:“熊队长还说感谢田队你 呢。若不是你及时发时险情,及时鸣枪示警,可能就麻烦了。”

田春达笑说:“感谢我什么?是他不顾危险及时用身体护住了韩少虹。我得感谢他呀。”

田春达回到刑侦支队。孟晓春刑警向田春达报告:“田队长,按你的布置,我去省监狱管理局询问了近期释放人员情况。发现了一个可疑人物。他叫金力,年龄二十九岁。个头一米六八。偏瘦。他练过武术,功夫挺好。当初因为醉酒闹事,致人重伤被捕,判了七年。逮捕他的就是曲铭警官。他可能因此仇恨曲警官,而对他下手。”

田春达问:“查问了他出狱后的动向么?”

孟晓春说:“查了,他出狱后回家住了两天,然后就说出去找工作,离家出走了。至今没有回家,也没给家里发任何信息。他从上中学起就经常在社会上游荡,成天泡在网吧里,打架斗殴,偷窃、调戏妇女,家里管不了。所以他出狱了家里也不多问他的情况。”

田春达想了一下说:“把他的照片发给各交通部门和提供住宿单位,请他们注意他,有情况及时反映。”

孟晓春回答:“是,我马上就办。”

田春达又说:“我马上报告局领导,请求局领导发指示。动员全市警力到各交通部门,住宿部门巡查寻找金力和可疑人员。”

13

星期天,孟晓春刑警下了公交车后向郊区养鹿场走去,她要给体弱的母亲买些鹿茸补养身体。正午的大太阳迎头照着,天热得很。去养鹿场是条小路,人们都躲到屋里避暑,路上没有一个人。孟晓春才走出一段路,就晒得满头是汗。突然,从前边平房处拐出一个男青年,向右侧的一条路走过去。孟晓春觉得这身影有些熟悉,她仔细观察,突然心里一震,这人跟照片中的金力非常相像。她立即掉转方向,悄悄跟在金力后边。前面是一些仓库,没有住房,非常寂静。孟晓春心想:如果金力发现了我,我能对付了他么?他可是穷凶极恶杀人不眨眼的恶魔。我一个人,又是姑娘……可警察费了多少劲在搜寻他呀,如果这次我碰上了又让他跑了……不,不能放过他,就是一个人也要跟踪。她想掏出手机报案,可又怕惊动金力,就继续在后面悄悄跟踪,想找到他的住处。

金力是想乘这时外边人少,出来买午饭的,此时是非常时期,所以他异常警觉,立刻感觉到有人在跟踪他。

金力在前面一座仓库向右拐了,孟晓春跟过去。她刚拐过墙角,头上就挨了重重一击,眼前一黑,身体向前倒去,倒在地上失去了知觉……

金力低头看这个悄悄跟踪他的女人,啊,她竟是个女警察!这时他又看到前边路口转过一个人,于是他马上转过墙角跑开了。

孟晓春睁开眼睛,眼前模模糊糊,片刻后渐渐清晰了,她看到了输液瓶,看到白色衣裤的护士,知道自己是在医院里。

“呀,你醒过来了!”护士惊喜地叫道。

刑侦支队的人围了上来,“晓春,感觉怎么样?疼么?”田春达问道。

“不太疼,只是头有些昏。”

“医生说你伤得不算太重,头上被打出一个口子,中度脑震荡。好好养几天就会好的。”田春达安慰说。

“打我那个人是金力,就是那个杀害曲警官的罪犯。”孟晓春着急地说。

田春达一听马上拿出手机,报告支队派人对养鹿场一带进行搜索,寻找金力的踪迹。

孟晓春恨恨地说:“这只奸诈的恶狼,让他在我面前溜了!”

医生这时进来说:“伤员需要静养,不能过多谈话,请大家回去吧。”

田春达说:“你一个姑娘,敢于独自跟踪这只恶狼,很勇敢的,我们都很佩服你。你好好养伤吧,不要多讲话,多想事了。”

孟晓春点点头,说:“我很恨这个残害曲警官的恶魔,可惜没有抓到他。”

田春达说:“我们一定尽力,争取尽快抓住他。”

孟晓春说:“我一定尽快出院,跟大家一起继续抓狼。”

田春达说:“好。你休息吧。”他摆摆手,大家向孟晓春告别后跟着他往外走。

田春达又吩咐刑侦支队的电脑专家郝瑞林:“金力这个罪犯报复心很强,又精通电脑网络。他没准向孟晓春进行报复。你留下来护理孟晓春,并监视医院的电脑系统,以防金力利用电脑网络进行作案。”

“是。”郝瑞林点头答应。

14

金力坐在南郊一间新租来的偏僻小屋中,闷闷抽着烟。

他想:昨天好玄啊,要是孟晓春的跟踪不被发现,我可能就被抓住了。她胆也真够大的,敢一个人在那么偏僻的地方跟踪我。她长得也真够靓的,绝不比电影明星差。要不是有人出现,自己把她弄到树林里好好玩玩她,一定很刺激。你胆大我比你胆还大,我要找你算账,让你领教我金力的厉害。

她现在会在哪呢?她受了伤,一定住进了医院。她会进哪家医院呢?嗯,一定住在离受伤地点不远的郊区医院。对,就在郊区医院里寻找她。

金力拿出笔记本电脑,连接上互联网。用自己新改编的“侵入”软件侵入郊区医院的电脑网络。他被捕前经常泡网吧,学习了一些电脑网络技术。在监狱里又用心学习电脑网络技术,水平有了很大提高。

金力操作电脑,侵入郊区医院外科病房的病案室,找到了昨天头部受伤住院的刑警孟晓春,看看她病历上的照片,没错,就是她!

金力又查看孟晓春的病历,嗯,她有青霉素过敏的记录,好,就从这入手。

吃完午饭,金力睡了个午觉。4点,他穿上一套与警服很相像的黑色保安制服,戴上墨镜,走出住所。

金力到药房买了几瓶青霉素和一套注射器。接着开摩托车去了郊区医院。

金力进了郊区医院,这里管理较松,没人注意他。他进到医院洗衣房,偷了一套医生的白帽、白大褂穿在身上,戴上白口罩,然后向外科病房的处置室走去。

此时正是吃晚饭时间,医护人员大都去医院食堂吃饭了。他推开处置室的门,里面没有人,他迅速查看病人的药物输液瓶,看到一个瓶子上写着孟晓春几个字,便快速将带来的青霉素注进这个输液瓶中。

他在心里嘀咕:孟晓春,你就等着好好享受青霉素过敏的滋味吧,这么些青霉素足可以送你去天堂了。他狞笑着走出郊区医院。

疯狂的报复9 15

晚上,刑侦支队的电脑专家郝瑞林吃完晚饭又来到医院的电脑房,询问管理人员电脑网络系统有没有异常现象。管理人员说下午电脑系统有段时间有些异常,好像是有黑客侵入现象。郝瑞林立刻检查电脑系统,发现确有黑客侵入了医院电脑系统,并察看了孟晓春的病历。郝瑞林马上想到是不是金力利用黑客技术侵入了医院的电脑系统,以了解孟晓春的住院情况,并伺机进行报复。

郝瑞林气喘吁吁跑进孟晓春的病房,她正在打吊瓶,郝瑞林冲上前将吊针停止了。

“你干什么?”一旁的护士惊问。

“这吊瓶里可能被下了毒,马上拿去化验吧。”

“你有什么根据?”孟晓春吃惊地盯着郝瑞林问。

“金力已经盯上了郊区医院,盯上了你。”

医院听了郝瑞林的说明后不敢怠慢,马上对吊瓶进行了化验,结果发现其中被掺入了大量青霉素,而孟晓春是对青霉素过敏的,病历中有记载。

“金力一定侵入了郊区医院的电脑网络,看到了孟晓春的病历,之后来医院做了手脚。”郝瑞林急切地说。

这时孟晓春已经出现青霉素过敏症状,心跳加剧,呼吸急促,脸色异常苍白,头上滚出冷汗……

医生赶紧采取措施紧急抢救……

“医生,求求您,一定要治好孟晓春,求求您……”郝瑞林在一旁哀求,他异常焦急、担心,头上也滚出冷汗,双手颤抖……

医生安慰他说:“你不要太着急,我们会尽全力抢救的。”

这时孟晓春又出现抽搐症状,全身颤抖,牙关紧咬,眼白上翻……

郝瑞林如万箭穿心,抓住孟晓春的手不住颤抖,嘴里叫着:“晓春,你要挺住,要挺住……”豆大的汗珠从他的头上滚出来……

数名医护人员紧张忙碌着,又是给孟晓春输液,又是给她打针,又是给她输氧……

孟晓春继续抽搐,全身一阵阵紧缩,嘴角歪到一边,口中吐出白沫……

郝瑞林心痛如裂,头晕目眩,嘴唇不停地哆嗦,想说话,可却发不出声来,只觉得嗓子和肺里有烈火在燃烧……

经过一番紧急抢救,孟晓春的过敏症状渐渐缓解了。医生说,幸亏发现及时,停止了输液,否则这一瓶都输进身体,性命恐怕就难保了。

孟晓春感激地握住郝瑞林的手,用微弱的声音说,“谢谢你,谢谢你救了我一命。”

“你能恢复过来我太高兴了!”郝瑞林激动地握着孟晓春手说。

护士这时说:“患者刚刚苏醒,要好好休息,不能多说话。”她示意郝瑞林离开。

郝瑞林只好起身说:“你好好休息吧,我在走廊里保护你。”

孟晓春微微点头。

16

金力从郊区医院电脑系统患者资料中发现孟晓春没有死,而且身体在恢复,他很奇怪地想:我在她的药中下了那么多青霉素,她竟没有因过敏而死。是什么原因呢?可能是公安人员在医院电脑系统中发现了我侵入的线索,排除了我下的药。那么现在公安人员发现我对孟晓春下手,一定严加防范,我现在不能再去医院了,以躲避风险。

几天后的晚上,田春达和郝瑞林来孟家看望孟晓春。年轻、身体强健的孟晓春恢复得很快,现在已经面色红润,目光炯炯。她向田春达提出一个破案建议:“田队长,金力想报复杀害我的阴谋没有得逞。我想,依他这个人的性格,他是不会罢手的,还会行动,如果我们给他个诱惑,他一定能一头奔过来的。”

田春达看看郝瑞林,说:“孟晓春的想法有道理,金力这个人报复心特别强。一有机会他还会对孟晓春下手。我们可以利用金力的这种特性,对他进行诱捕。”

郝瑞林说:“好。具体怎么做呢?”

田春达想了一会儿,说:“我想让孟晓春到一个幽静的地方去疗养,你陪着去。金力想伤害孟晓春,又特别恨你这个电脑对手,他知道了会跟去报复你们的。到了幽静的小地方,人车稀少,他就容易暴露;也避开了众城市中心,减少了他的危害性。”

“好,这个办法好。我们可以故意泄露孟晓春去疗养的信息。”郝瑞林说。

“不过,这样做你们两个的危险性相对增加了。”田春达看着孟晓春和郝瑞林说。

“不怕,只要能尽快抓住金力这个恶魔就行。我现在恨不得马上一枪毙了他!”孟晓春恨恨地说。

“我也是。你就下命令吧。”郝瑞林看着田春达说。

“我向局里汇报一下,如果批准了你们就行动。”

“是。”孟晓春和郝瑞林齐声回答。

17

两天后的晚上,田春达带着郝瑞林来到孟晓春家。

田春达对郝瑞林和孟晓春说:“我们的计划局里已经批准,你们收拾一下,后天就出发吧。你们去松叶江下游的桃花镇,那里是新开辟的旅游地,居民少,游客也比较少,罪犯容易暴露。”

孟晓春问:“如果金力没有很快跟踪到桃花镇呢?”

田春达说:“那我们就想法引诱他去。”他看看二人又说:“去桃花镇的事你们对家人也不要说。”

孟晓春和郝瑞林齐声回答:“是。”

田春达又嘱咐:“这次单独在外行动,你们要格外小心,防止金力的偷袭暗害。他在暗处,你们在明处,要特别小心啊!”

“是。”二人回答。

“如果金力也去了桃花镇,我和专案组人员会马上赶去,与当地公安部门一起抓捕他。你们去了后要每天与组里联系。机密事单独打我的手机。”

“是。”二人点头。

“好,你们准备一下吧。郝瑞林,孟晓春是女孩子,又有伤,你要好好照顾她。”田春达又叮嘱。

“放心吧,队长,我可是护花使者,你不说我也得把她当公主照顾。”

“好,那就好。这可是考验你的时候。”田春达笑说。

“我不怕考验,请队长放心。”郝瑞林笑说。

18

第二天,郝瑞林和孟晓春乘轮船去桃花镇。他和田春达提前登船,躲在驾驶室里监视着轮船收票口。

乘客都已登船,轮船就要启航了,郝瑞林向田春达摇摇头:“队长,没有发现金力。”

“那他可能没有马上跟来。不过,你们也不能松懈,他非常狡猾,没准在中途上船,或乘汽车去桃花镇。”

“是,我们会小心的。”

田春达又叮嘱了几句,下船了。

多云天气,太阳晒不着,船里的人都到船舱外来透气了。

郝瑞林和孟晓春也来到甲板上。望着两岸郁郁葱葱的林木,波涛滚滚的江水,两个人都觉得心胸豁然开朗。孟晓春心中感慨:能出来观赏风景,享受和平风光真好呀。她扫了一眼身边的郝瑞林,小伙子穿了一身浅色休闲装,显得分外潇洒挺拔,船上的游人都不时向他投来注视的目光。她又想:小伙子外形没说的,怎个一个“帅”字了得!他的智商也没说的,电脑技术高超。凭他的过硬本领,再继续钻研技术,前途无量。虽然自己喜欢郝瑞林,但还没有明确向他表明心迹,想等着他先说。男人么,应该先向女孩子表态。

前边涌过一波大浪,船不由颠簸起来,孟晓春的身体晃了晃。郝瑞林连忙扶住她。守在喜爱的人身边,孟晓春觉得真是浪漫、甜蜜。她想:人们就这样和平安宁的生活多好呀,好好享受快乐人生。可为什么有些人就非要为非作歹,伤害别人呢?为什么就要出现金力这样的恶魔呢?

疯狂的报复10 孟晓春散发着清香的身体守在身边,郝瑞林也感到挺惬意,他也很喜爱晓春,只是没有明确表达爱意。虽然没有明确恋爱关系,可她也对自己很好的。

轮船每到一处停泊码头,郝瑞林都要仔细观察登船的乘客,但没有发现金力的踪影。

郝瑞林和孟晓春到达了目的地桃花镇。

19

桃花镇东临澄明如练的松叶江,西屏林木茂盛的桃花山,风景优美,气候宜人。

郝瑞林和孟晓春已经来这里三天了,仍然没有发现金力的踪影。他们每天上午到桃花山上散步,观赏美丽的山光,呼吸清新空气。

郝瑞林说:“我们改条路走走吧。能有个新鲜感。”

孟晓春说:“就走这条路,这样金力才容易跟踪我们,我们才好发现他。”

郝瑞林点点头,说:“还是你想得细呀。”

第四天,他们俩又顺着同一条路到山上散步。走到山中间,空旷静寂,只听到一两声清脆婉转的鸟语。郝瑞林怕孟晓春累着,指指路边一块石头说:“坐下休息一会儿吧。”

孟晓春点点头,又扫视了一圈四周,坐下了。

郝瑞林拿出矿泉水给孟晓春,说:“喝点水。”

孟晓春接过矿泉水,喝了几口,这里的矿泉水取自本地的山泉,清冽甘甜。

二人正舒适地小憩。突然,头上轰的一声响,头顶山坡上的一个圆木垛松开了,数十根粗大的圆木轰隆隆滚下来……

郝瑞林一把抱住孟晓春向左侧一滚,滚到一棵大树下。圆木滚到大树下被挡住,从两边滚了过去。

两人观察山上的动静,但圆木滚尽后并没有人影出现。

片刻后郝瑞林背起孟晓春向山下走去,他的双手没有把住孟晓春的大腿,而是拉着她的两只胳膊。孟晓春的两条腿如面条样耷拉着,好像是断了骨头……

金力在山上一棵大树后,偷偷看着郝瑞林背着孟晓春向山下走。他看着孟晓春面条样耷拉着的两条腿兴奋地想:看来她的两条腿是被砸断了,哼,没砸死你就算便宜你。

19

金力用“侵入”软件侵入了孟晓春的电脑,知道了孟晓春要到桃花镇疗养的信息,便悄悄跟踪而来。这里离边境很近,他想在这里对孟晓春下手后就逃到国外去。到了桃花镇他天天悄悄跟踪孟晓春和郝瑞林,熟悉了他们在山上散步的路线,对山上的圆木垛也做了仔细观察和研究。这要当作滚石砸向孟晓春和郝瑞林的圆木垛不能离山路太远,否则下落速度太慢,他们会及时躲开的;也不能离山路太近,那样操作时容易被他们发现。他考察了几次才选定了三个下手的木垛。孟晓春和郝瑞林今天坐下休息的地方正在他选中的第二个木垛下面,看到他们坐在石头上休息,他心中窃喜,真是天助我也,这样他们就不易逃脱。在郝瑞林正与孟晓春说话的时候,金力用钳子掐断了捆绑木垛的铁丝。

看到几十根圆木轰隆隆滚向孟晓春和郝瑞林,金力心里欢呼跳跃,这些滚动下落的圆木就是射向他们的炮弹啊,看你们往哪里逃!看到郝瑞林敏捷地抱着孟晓春翻滚到一旁的大树下,金力又感叹,这小子身手不凡啊。接着又心里发凉,难道他们会逃过这一劫?再看到孟晓春趴在郝瑞林背上,耷拉着两条腿,他又高兴起来,没砸死你,砸断你两条腿也是好的,让你成个瘫子或是瘸子。

郝瑞林背着孟晓春转过弯消失了。

金力走另一条路也下山了。在路上,他琢磨着下一步计划,孟晓春伤得这么重,肯定得住进镇医院了,就从那里对她下手。可警方一定要严加防范的,再用调虎离山之计?已经用过了,再用怕是不那么灵了。一个不行就用两个,给他来个连环调虎离山计,不怕他们不上当。

金力一边想着,一边漫步,渐渐回到了山下那极僻静的住处。

20

当金力新编制的侵入软件侵入到孟晓春的电脑中,他的这个木马软件就留在了孟晓春的电脑中,随时监测她的动向。郝瑞林已经把这个软件解构,掌握了它的主要特征,并把这些特征加入到自己的搜索软件中。

现在,郝瑞林开着电脑,又在搜索金力在网上活动的踪迹。

电脑上的警铃响了,郝瑞林连忙查看,兴奋地叫道:“发现金力的踪迹了。”

已经赶到桃花镇的田春达和专案组成员也兴奋地走了过来,“快看看,他在什么地方,在做什么?”

片刻后郝瑞林说:“网址显示他现在在松江市,他在搜索松江市青年女企业家徐曼的资料。”

田春达皱了皱眉,“他又跑到松江市去了?想对徐曼下手?”

郝瑞林说:“有可能。不过,他也可能是又玩调虎离山的把戏。”

田春达点点头,说:“不管怎样我们也得派人去松江市,要搜查金力,对徐曼做好保护。不能有一丝疏忽啊。”随即他对路伟说:“老路,你带领两个人去松江市,请松江市公安局配合,严查金力,保护好徐曼。”

“是。”路伟回答。

田春达又说:“对桃花镇我们也不能掉以轻心,防止金力调虎离山后对桃花镇杀个回马枪。”

“是。”其余的人回答。

21

三天后晚上11点30分,电脑警铃响了,郝瑞林连忙查看,叫道:“金力又活动了,他在用木马软件搜索边防部队的资料,看样子他有出逃境外的心思呀。”

田春达说:“他现在在哪上网?”

郝瑞林操作了一下电脑说:“他现在应该是在桃花镇附近上网。”

田春达说:“哼,他又跑回桃花镇了。我让有关部门马上查查他的具体网址。”说着他拿起电话。

几分钟后对方回了电话。田春达放下电话说:“已经查到了金力上网的具体地点,马上搜捕。”他又给桃花镇派出所打电话,请他们派几个警察配合。

大家急忙带上手枪、手铐、手电、催泪-弹等装备,登上丰田越野车。田春达对开车的郝东说:“金力现在上网的地点是在山上,我们跟在桃花镇派出所的车后,他们熟悉路程。晚上开车走山路,一定要小心。”

“是。”郝东回答着开车向目标急驰而去……

此时,金力也在收拾装备,将手枪、手电、钢丝琴弦、浸着麻醉剂的口罩等一一装好。之后他穿上黑色运动服,骑上摩托车出发了。

到了镇医院附近,金力停下摩托车,看看手表,11点53分。他已经事先侵入供电局的电脑网络,并下了一道电脑指令,0点医院这一带就会停电。对镇医院的结构他事先也做了侦查,了如指掌。医院是一排平房,孟晓春住在左边第二个房间,她一个人住着。

孟晓春,你就等着吧,还有几分钟,你就会同这个世界告别了,玉殒香消。在你升天之前,我还要玩玩你这带刺的玫瑰。不过,那时候你的刺可是扎不了人了,只能由着我摆弄你了。想到这金力哼哼冷笑了几声。他已经想好,停电后,就从窗户钻进去,将孟晓春麻醉后,带到一处僻静地,好好玩玩她,之后送她上西天。接着自己就直奔国境线,越境出国,远走高飞……

专案组的越野车在黑暗的夜色中奔驰着,依着逶迤的山路以尽量快的速度赶到金力上网的地点。这里是林业管理站,因为空着几间房子,就出租了,给上山旅游的人做个落脚的地方。林业管理站连上了互联网,所以客房也联上了网,金力看中这里僻静,又能上网,就租了这里一间房。

金力居住的屋子亮着灯,拉着窗帘。田春达让几个刑警在房前房后守好,自己带两个人冲进房内。可是屋内却空无一人,电脑仍开着,连着网,还在下载文件。

问了一下客房管理员,说是大约半个多小时前,听到有辆摩托开出去了,金力八成是下山了。

郝东说:“他八成是去镇医院了。”他看看表,“现在要赶回镇医院,最少也得半个多钟头!”

田春达板着脸一挥手,大家连忙上车。车子发动起来,又以尽可能快的速度顺着山路向回赶。

22

0点,镇医院一带在金力的操作下断电了,一片黑暗。金力迅速来到孟晓春房间的窗下,爬上窗台,割破纱窗,钻进室内。他仔细听听动静,非常安静,孟晓春一定入睡了。他打开微型手电,轻轻走到孟晓春床前,只见她甜甜睡着,嘴角挂着一丝微笑。金力盯着这张月儿般皎洁的脸,心里嘀咕:这张脸可真是美呀,真是一朵美丽的茉莉花。

金力从背包中拿出浸过麻醉剂的口罩,向孟晓春的嘴上捂去。正在这时孟晓春突然飞起一脚,踢在金力的小肚子上。金力疼得倒抽一口冷气,瘫坐在地上。这时窗帘后又钻出一个魁梧刑警向海洋,拧住金力胳膊,给他戴上手铐。金力还想挣扎,孟晓春起身又给他小肚子一脚,疼得他身子缩成一团,气都喘不上来了。他迷惑地想:这丫头不是腿受伤了么?怎么腿还这么有劲,踢得这样狠?

孟晓春嘿嘿一笑,“我踢你两脚,是想让你知道我的腿没断,好使着呢。”

金力在心里叫苦,我上当了!我给别人挖坑,自己却掉进坑里了。

田春达在审讯室审问金力。

“金力,你说说,你为什么要杀害曲铭和韩少虹?”

“当年曲铭逮捕了我,让我蹲了七年监狱,我一直想报复他。我出狱后,在网络上搞些恐怖活动,以报复社会,他又追查我的行迹,我就更要除掉他。

至于韩少虹么,我出狱后在她那当上了保镖。一次她出差,遭到几个流氓调戏,我拼命搏斗,以一敌三,救下了她。我却受了伤,内脏出血了,在医院躺了近两个月。她去看我时答应我,给我十万元保护她的酬金。可我出院后向她要酬金时,她却说我听错了,她答应给我的是一万酬金。她妈的,我玩命保护她,受了重伤,她却耍我!我咽不下这口气,就想报复她。我在网络上发恐吓信,也是想向警察挑战,报复社会。”

“你自以为很聪明,鬼心眼很多,胆也挺大,敢向警察挑战。可你要知道,法网恢恢,疏而不漏,你是逃不出法律的惩罚的。”

金力看看田春达,冷冷地说:“我这次是大意了,所以失手了。我是报复心切,又想着办完事出国,所以操之过急。否则,我再沉稳些,你们怕是还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向海洋一声喝:“你死到临头了,还他妈吹!你聪明,聪明还落网里了?”

金力翻翻白眼,不再说话。

田春达说:“金力,你很聪明,也有些知识,应该知道这句话:一切害人者都以害人开始,以害己告终。你还不到三十岁,还没成家,可你把自己一生毁了。”

金力低下了头。

孟晓春似乎感觉到他轻轻叹了口气。

奇异的车祸1 到了发案现场,南山市刑侦支队队长田春达,带领几个部下下了警车。林峰从后备厢里拎出勘查箱。

刑警们在车流中穿行,一些开着窗的车子内的声音就传了出来。

“你看,看着没?那些是刑警!我说前面死了人吧,不然怎么会堵成这样?”

“法医都来了,看来事儿小不了。”

“真是法医哦,终于看到活的法医了。”

林峰侧耳听听,一脸不服气的表情说:“为什么都说是法医?拎着勘查箱就一定是法医吗?把我们痕检鉴定员往哪里放?”

郝东刑警耸了耸肩膀,说:“可能,法医听起来比痕检员要酷吧。”

说话间,警员们已经走到了案发现场。

此时,单向两车道中央,被警方用路障围绕着警戒带隔开了,两名交警正紧张地指挥着车辆从对向车道通行。当地派出所所长董勋此时在警戒带外站着,观察着几名民警在警戒带内工作。

警戒带内,停着一辆中型厢式货车,货车的尾部紧贴着一辆引擎盖内还在哧哧冒着气的宝马轿车。宝马车的车头毁坏严重,已经变形了,驾驶座的安全气囊已经打开,车前挡风玻璃全部碎裂脱落,驾驶座的车门是打开的。

不过,驾驶室里没人。

宝马车驾驶座旁边的地面上,被一个尸袋遮挡着,不用看也知道,尸袋下面躺着的是一具尸体。那应该就是宝马车的驾驶员。

马路牙子上,蹲着一个中年男人,看起来应该是小货车的驾驶员。既然身边没有警察,说明他已经被盘问过了。他蹲在路边,抱着头,一脸苦恼,看起来这一天的生意就要泡汤了。

按照交警的指挥,正向行驶的车辆,会绕过路障到对向车道,经过案发现场,然后离去。几乎每辆车经过的时候,都会把速度放慢,不是为了安全,而是为了看热闹。甚至有的驾驶员还掏出了手机,在经过的时候,对现场进行拍照。

“实在是不能理解这些人看热闹的心理。”林峰嘟囔道。

董勋所长见田春达等人走过去,连忙迎了上来,拿出随身的平板电脑,递给田春达,说:“这条路是省道,平时车流量很大。所以发生了这个事故之后,势必引起一定程度的社会影响。”

“这,不是交通事故吗?”林峰指了指现场,问道。

“你先看看这段监控。”董勋说,“事故,肯定是事故,但是有一定的隐情,我们必须查清楚,不然不好给老百姓交代。”

田春达接过平板,看着由公安内网传输过来的这一路段的监控视频。

监控视频显示的时间,是上午九时十一分,此时的省道车辆并不是非常多。画面中,现场的小货车正在以正常时速沿着右侧慢车道行驶,突然后方追过来一辆白色的宝马轿车,轿车也正沿着慢车道行驶,但是其速度高于小货车。

在两车接近的时候,按理说,宝马车应该变道到快车道,然后从小货车身边超过,因为此时快车道并没有其它车辆。然而,宝马车不仅没有减速,也没有变道,而是突然加速,硬生生地撞上了小货车的车尾。

在撞击之后,小货车立即感觉到了,并且刹车停车。而宝马车却顶着小货车,车轮还在原地转动。车轮的摩擦,让地面扬起了一阵烟尘。因为宝马车的推动力,小货车甚至又往前移动了五米。好在小货车司机应该及时挂上了停车挡,并拉起了手刹,才让两辆车都停止了前行。宝马车的轮胎又转动了五秒后,这才停止了。

撞击导致变形的车头,因为宝马车的继续推动,而变形得更加严重了。

两辆车终于停了下来,小货车的驾驶员率先从车上跳了下来。他向车尾走去,正准备查看事故情况的时候,宝马车的车门也打开了。随着车门打开,一名穿着白色上衣、灰色短裙、黑色丝袜和黑色高跟鞋的女人踉踉跄跄地走下车来,扶着车门、捂着胸口似乎喘息了两下,然后轰然倒地。

这突然倒地,让小货车驾驶员吓了一跳。他本能地退后了两步,愣了两秒后连忙跑回自己的驾驶室,像是拿出了手机,打电话报警。

视频到这里就结束了,也算是完整反映出了事件发生的全部过程。

田春达队长看完视频,将平板递给林峰他们,对董勋所长说:“后面的视频看了吧?宝马车内,只有死者一个人?”

“虽然前面的监控看不到宝马车后排有没有坐人,但是视频侦查的同事把后面的视频都看完了,直到我们的民警赶到现场,宝马车上也没有下来其他人。”董所长说,“所以可以肯定,车上没有第二个人。”

田春达点了点头,走到宝马车的驾驶室旁边,伸头进去看,又伸手摸了摸坐垫。

此时,林峰和郝东已经看完了视频。

“这看起来,就像是一起普通的交通事故啊,车上又没有其他人干扰驾驶。”郝东刑警说。

“就是因为没有人干扰驾驶,才存在疑点。”林峰说,“这女的开车,开得太奇怪了。莫名其妙地加速,莫名其妙地碰撞,撞上了还不知道松油门,这就是疑点。”

“酒驾吗?不过大清早的谁喝酒啊?”郝东摇摇头,说,“可是,就算她开车开得再怎么奇怪,也就是个交通事故嘛。”

“嘿,女司机,你们懂的。”一名交警在一旁一边做着现场测量,一边说道。

“我们少来了个人,不然她要是听了这话,肯定会喷你。”林峰笑着对交警说道,“而且她是特种驾驶成绩优秀的女司机,也有资本喷你。”

“是啊,咱们可不能有那些刻板印象,更不能有偏见,不能因为司机是女性就下什么定论,那是会犯先入为主的错误的。比如这案子,就真不是个单纯的交通事故。”田春达队长探身到驾驶室内,说,“车内的血迹告诉我们,这案子是有隐情的。”

2

宝马车的车头已经变形了,前挡风玻璃因为被小货车的车尾撞击,伴随着整张前挡风玻璃膜脱落在驾驶室里。车窗膜没有将所有的碎玻璃都粘住,大量的碎玻璃散落在驾驶室的油门、刹车边。甚至,还有一些碎玻璃碴掉落在开启的驾驶室门外的地面上。不过,驾驶座位的坐垫上,一点碎玻璃碴都没有。

从这一点可以看出,玻璃在碎裂的时候,死者是坐在驾驶位置上的,所以碎玻璃会堆积到她的身上,随着她起身下车的动作,碎玻璃就掉落在驾驶室里和车旁边的地面上了。

田春达伸出手去,将被车窗膜黏附的整块的碎玻璃拿起来看了看,确实有不少很锐利的尖端露在车窗膜的外面,这么尖锐的物体,也确实可以给尸体造成开放性损伤,导致出血。

田春达所认为的疑点,是驾驶座坐垫上,正面都有血迹,靠背也有一些擦蹭状的血迹。坐垫上的血迹不仅浸染了整个坐垫,而且渗透了表面的透气孔,浸染到了坐垫里侧。用手轻轻挤压,甚至透气孔都会往外冒出血液。

“疑点就在这里。”田春达指着坐垫说道,“我们看过视频,车祸发生后不久,驾驶员就走下了车辆,那么她有可能出这么多血吗?除非是大血管破裂。”

“这碎玻璃挺锐利的,也不能排除就是大血管破裂啊。”郝东说。

奇异的车祸2 “说是这样说。”田春达说,“如果是玻璃导致的,那么也是驾驶员处于坐姿状态时被玻璃刺伤。这时候,如果大血管破裂,要么会发生血液的喷溅,要么就是大量血液流淌下来。现场的车内没有喷溅状血迹,而如果是流淌的话,就会流淌到驾驶员坐不到的地方,坐着的地方应该是空白区。”

“可是这个坐垫上全是血。”林峰说,“没有空白区。这说明什么呢?”

“说明血是慢慢流淌下来的。”田春达说,“随着血液的浸染和驾驶员坐姿的调整,流下来的血液变得均匀了。”

“也就是说,车祸后到驾驶员下车的时间,不足以形成这样的血迹形态。”林峰沉吟道。

田春达伸头在车内看了看,说:“车子要原样拖回停车场,里面的物品不要轻易挪动。拖动的时候,也要固定好车子,防止里面的物品发生位移。对了,车内照片都拍了吧?一定要固定好。”

背着相机的林峰在一旁点了点头。

田春达仔细看了看驾驶座车门,然后将车门关闭,蹲在尸体的旁边,掀起了盖着尸体的裹尸袋的一角,大概看了看尸体的模样。派出所民警在抵达现场的时候,应该是对尸体进行了挪动。从视频上看,死者下车后,是一个踉跄趴倒在地上,处于俯卧位就没有再起来了。而现场尸体的姿态是仰卧位,白色的衬衫腹部已经变成了红色,被血液浸染。灰色的短裙前面,也几乎全部被血染了。

既然血迹的位置靠上,那么田春达之前担心的流产大出血什么的可能性,也就排除了。他将手伸进掀起的尸体袋内,摸了摸死者的腹部。此时还能感受到尸体的温度,但是并没有碎玻璃扎在腹部,因而感受不到硬物。

田春达的心里大概有了底,说:“肯定不是单纯的交通事故,这样吧,尸体立即拉去解剖室,法医马上就开展尸体解剖。车子拉去停车场,林峰先对车内容易黏附指纹的地方进行勘查,对车内孤立的血迹进行提取。等法医解剖完了,在停车场集合。”

田春达心里清楚得很,如果真的有侵害事件发生,真的有犯罪行为存在,最大的可能,还是在车内发生的。因为在他关闭车门的时候,确定车门把手上没有擦拭状血迹。如果是在车外受伤后,再开车驾驶的话,车门把手上不可能没有血迹。

那么,如果在车内发生犯罪行为,大概率犯罪分子也是在车内的。所以,对车内的勘查,寻找痕迹物证显得尤为重要。

当然,在倾尽全力寻找痕迹物证之前,得先搞清楚案件的事实大概是什么样的。死者是怎么死的?为什么受伤后驾驶车辆行驶而不报警?如果说她是因为失血过多,意识丧失而撞击小货车的话,那么致伤行为就在她的死亡过程中起到很重要的作用了。可是,如果真的是失血性休克导致意识丧失,她为什么能在撞击后自主下车呢?

疑团很多,但必须从尸体查起。

交警是有交警的专业技能的,他们从密集的车流中,硬是分离出一条通道,让清障车开了进来。然后在我们的共同监督下,清障车在保证宝马车没有过度颠簸和倾斜的情况下,把宝马车拉走了。运尸车也顺着这条通道,赶到了现场,将尸体拉走了。

刑警和法医忙活了这半天,才坐上韩亮的车,向公安医院解剖室赶去。

上车的时候,董勋所长也将这短短一个小时之内,侦查员调查的有关死者的具体情况通过警务通传了过来。

侦查部门很快就通过宝马车的车牌照,锁定了宝马车车主。根据人像初步比对,确定死者就是宝马车的车主,国虹。

国虹,女,三十岁,南山市本地人,硕士学位,现在是天一房地产开发公司副总裁兼营销总监。

国虹是个姿色出众的女人,学历高,智商高,情商也高,所以年纪轻轻就坐上了这家规模很大的公司的高管位置,年薪百万。用他们公司的人的话描述,国虹是个出名的交际花,她的仰慕者众多,但她能够不吃任何亏,就将那些仰慕者玩弄于股掌之上。但据国虹的闺蜜好友们反映,国虹并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而是一个性格温柔、热心助人的人。不管谁说的是事实,经过调查,因为国虹身处高位,所以和她联系的客户、领导、合作伙伴众多,调查起她的社会矛盾关系,实在是太难了。

从昨天晚上吃晚饭,到今天上午事发,国虹究竟见过多少人,这实在不太好调查。一开始,侦查员觉得通话记录肯定不会太复杂,但他们调取完话单后,发现这短短十几个小时之内,国虹就接了数十个电话。

侦查工作就像是陷入了泥沼,不得不先对这数十个电话的机主,逐一进行调查。

因为最先抵达现场的技术人员,第一时间就观看了视频,知道这样莫名其妙的车祸,首先要排除酒驾。所以在进行尸表检验的时候,就提取了死者的心血,并送往技术鉴定室进行加急检验。此时,检验结果也出来了,排除死者体内含有酒精。

也就是说,从警务通传过来的资料,除了明确死者的身份,其它调查工作毫无进展。而且,侦查员们到现在也不敢确定这是一起单纯的交通事故,还是有犯罪行为存在。

田春达知道,对尸体进行全面检验,搞清楚案件事实,是现在的首要任务。

尸体的衣物被脱了下来,平铺在殡仪馆的操作台上。韩法医正在对尸体进行尸表检验和检材提取,而田春达则先检验衣物。

除了被血染,尸体的所有衣服,衬衫、裙子、丝袜和内衣裤都没有异常。没有反穿的迹象,没有黏附异物,也没有损坏的痕迹。从衣着来看,不像是有遭受性侵的迹象。

田春达看了看尸体衣服前面大块的血染,有一些疑惑,转头回到了解剖台的旁边。

尸体此时还没有被清理,腹部以下到大腿的皮肤上也沾染了很多血迹。其他部位的皮肤看起来是苍白的。

“尸斑浅淡,估计死因就是失血吧?”韩法医说。

“我觉得田队长提的疑点对,如果是失血性休克,就不可能撞车后,还能自主下车了。”韩法医说,“失血和颅脑损伤不一样,又不会出现中间清醒期。”

尸体的尸僵还没有完全形成,田春达拿起死者的双手,看了看,又看了看死者的唇角,说:“你们有没有觉得死者的唇角和甲床有一点泛紫?难道是光线的原因?”

在场的人切换着光线角度看着,依旧能看出死者煞白的嘴唇、指甲的角落有淡紫色。

“排除了窒息的损伤,窒息是不可能的。”韩法医说,“总不能说,这淡紫色是猝死征象吧?撞车了,吓得心脏病犯了?”

田春达摇了摇头,说:“别急,检材都提了吗?”

对于女性尸体,法医需要常规提取口腔、乳头、阴-道和肛门拭子,以及心血和指甲。

“提了,让韩亮先送去检验了。”韩法医说。

田春达点了点头,拿起浸湿的纱布,将死者腹部至大腿之上那些部分凝结的血迹慢慢擦掉。

“不对啊,死者的腹部有伤!”田春达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拉紧了死者紧绷的腹部皮肤,有三条黄色的脂肪露了出来。

奇异的车祸3 “当然有伤,没伤怎么出血?”韩法医一边说着,一边测量创口,说,“三条上下走行的创口,平行排列,位于死者髂前上棘至肚脐连线中心点附近。”

“创口多长,多深?”田春达连忙问道。

“每一条都不到三厘米的样子。也不太深。”韩法医说,“看起来好像是双刃刺器,但,再看看又不像。”

法医会把尸体皮肤上哆开的创口对合起来,观察创角,从而判断凶器是单刃还是双刃。可是国虹腹部的创口不用对合,就是一条细细的线状创口,两个创角更是不容易看出单刃还是双刃。

“仔细看,还是上钝下锐的。”田春达放下手中的放大镜,说,“另外,这么细的创口,一般有一定刀背宽的刀是不能形成的,肯定是很薄的刀具。估计是折叠水果小刀。”

“哦,对,差不多。”韩法医点头认可。

“可是,我说的奇怪之处,不是创口的形态。”田春达说,“我刚才检查了衣物,死者的衣服上,完全没有小刀形成的破口啊!”

在穿着衣服的尸体上形成皮肤创口,自然要形成衣服上的破口,除非捅刺的时候,受伤部位没有衣服。可是,我们在脱去死者衣服前,死者的衣物明明是穿得好好的。

“又不是露脐装,这里怎么会露在外面?”韩法医比划着创口位置说,“这个部位应该不仅有衬衫遮盖,而且还有裙子腰部的遮盖啊。难道,她是自杀?”

在刑警经历过的很多案件中,自杀者在对自己的身体进行切割捅刺之前,会将这个部位的衣服掀起来,方便自己的伤害行为。所以在很多锐器自杀的案例中,都可以看到尸体领口、袖口处的翻卷。韩法医这样说,自然也是经验使然。

“自杀?”田春达皱起眉头,说,“有两个问题,一是这样的行为不正常,一般人自杀会选择割脉,因为痛苦小一些。自己戳自己的也不是没有,但是戳这个位置很奇怪,很少有人知道这里有条髂动脉。更何况,掀开衣服戳完了,再穿好衣服?这个动作很奇怪。二是,正常人握刀刺击身体低下位置的时候,都是刀刃朝上,你们想想,是不是这样?刚才我们说了,从创口上看,刀是刀刃朝下的,这样拿着刀刺自己,是不是很别扭?三,创口很浅,不像是自杀。像是划伤。”

正说着,韩亮一头汗地跑进了解剖室。

“怎么,检材送过去了?”田春达问道。

“正准备开始做。”韩亮喘了几口,说,“有一个信息让我抓紧时间带回来,怕你们都在解剖台上,倒不出手接电话。”

“什么?”

“死者的心血内,检出冰毒成分。”韩亮说道。

“好嘛!你这一个结果,就解释了全部疑点。”韩法医说,“国虹应该是吸毒后产生了幻觉,于是对自己动了刀子。既然是毒品作用,她捅哪里都不奇怪了。在捅完之后,她受到毒品幻觉作用,继续驾驶车辆,即便是在撞击前,也不知道踩刹车。毒品真是危害人间啊!害人害己!”

“你是说,受到毒品的作用,自己惯用的持刀方式也不重要了?”田春达问。

“那种意识模糊的情况下,持什么刀也不会注意持刀方式了。”韩法医说。

“意识模糊,为啥还会掀起衣服捅,捅完了还会穿好衣服?”田春达问。

“毒品这东西,吸完了什么事都有可能,谁知道她脑子里当时出现的是什么幻觉呢?”韩法医说道。

田春达点了点头,虽然觉得还是有些怪怪的,但暂时找不出有力的依据来反驳这种观点。确实,用吸毒就可以解释这个案子所有的不正常现象,但是刑警并不会因为有了解释,就放弃进一步探寻真相的意愿。

“如果死因没有什么疑点,恐怕这案子就能结了吧。”韩法医一边用手术刀联合切开了死者的胸腹腔,一边说道。

“车辆勘查还是要做的,杜绝一切隐藏命案的可能性。”田春达说道。

“哎哟,不对,这人心包不对。”法医此时已经取下了尸体的胸骨,他用手术刀柄触碰着死者的心包外壁,说,“这心包好像撑得有点大,而且很硬啊。”

法医用剪刀以“人”字形剪开了心包,暴露出了心脏,心脏外面被血液包裹了起来。

“心包填塞!”法医说,“这人心脏破了啊,可为什么胸壁上没有创口呢?”

“因为是钝性外力导致的心脏破裂。”张法医一边说着,一边从血液当中拿出了尸体的心脏,用剪刀从血管根部剪断,取下了心脏,然后将心脏放在水流下冲洗,很快就找到了心室壁上的一处两厘米长的破口。

“你说,是心脏震荡导致的破裂?”郝东问道。

“对,钝性暴力。”张法医说,“心脏破裂,很快就会死亡,所以结合现场监控视频,是车祸导致的心脏破裂。比如,现场车辆弹出的气囊,就有可能。”

“气囊可以撞击胸壁导致心脏破裂?”郝东问道,“那多可怕啊!”

“小概率事件,正好赶巧了,用我们的话说,就是‘寸劲’。”张法医说。

“这是一方面。”韩法医说,“还有一方面,就是死者的状态。正常情况下,我们的胸部肌肉在遇到危险时,会收缩予以保护,防止胸廓过度变形而对胸腔脏器造成过度压力。但如果死者当时处于意识不强的状态下,就会失去这样的自我保护。所以,受伤、吸毒,是导致她死亡的间接因素。”张法医说。

3

毒品检验,就像是一颗定心丸,在明确了死因之后,大家几乎都认为这是一个吸毒后自残并引发交通事故的事件。

后续的解剖,就是程式化的工作了。比如通过创口,找到了失血的源头。根据对死者胃肠内容物的分析,判断死者在昨天晚上十二点钟有进食,之后就没有进食了。而通过死者肠道内依旧保存着形态的孜然颗粒和辣椒籽,基本可以判断,死者最后一顿吃的是烧烤。

在赶去停车场和林峰汇合之前,林峰那边就传来了资料。向海洋和其他侦查人员对死者的生前轨迹,进行了调查。调查走访情况结合调取的监控显示,昨天晚上六点开始,国虹就和公司的总裁一起,陪着客户吃饭。因为国虹要开车,所以没有喝酒。饭后,国虹开车将几个人分别送到住处,然后自己回到了家里。晚上十一点左右,国虹从住处离开,驾车向城东边驶去,最后脱离了监控探头的追踪。今天早晨八点半,国虹的车再次从失踪的探头处出现,向西进入城里,并且一路驶到了案发现场,直到发生车祸。

林峰抵达停车场后,拿到了宝马车上行车记录仪的内存卡,经过研判,最后一段录像是宝马车经过最后一个监控探头之后,在路边停下了。因为车的行车记录仪只能录下车前的状况,所以只能通过车门关闭声,判断出车上是上来了一个人。林峰又将录像倒了回去,发现在停车前,确实可以看见路边树下站着一个男人的身影。只可惜,车灯照射范围没有涵盖男人的身影,所以根本无法判断该男子的身形、衣着。男人上车后不久,行车记录仪就中断了,看起来这是这个男人有意识的行为。

所以,从林峰他们的工作情况来看,这个案子充满了疑点。国虹和这个男人去了哪里?去做什么?发生了什么?这些疑问不解释清楚,这个案子也就解释不清了。这和法医尸检情况大相径庭。

奇异的车祸4 林峰从轿车里搜到了死者的手机,它是好好地放在包里的。经过电子物证检验部门破解密码后,对国虹的手机内容进行了检验,确实找出了很多与死者聊天十分暧昧的微信号,但是没有任何和国虹约定昨晚见面的信息。通过对话单的深入分析,对当事人的调查,也排除了当天或前两天与国虹通话的人有约她出来见面的可能性。查不到问题,就更加可疑了。

看来,除了法医,其他专业都觉得这个案子有蹊跷,那么法医自然也就不能随便下结论了。

看完了传送过来的材料,田春达等人也就抵达了停车场。林峰此时正围着宝马车转着圈,不知道在忙活着什么。

“有没有水果刀?”田春达下车后,马上问道。

林峰愣了愣,说:“没有什么水果刀。”

“你看,车内没有水果刀,这说明我们之前的推论都是有问题的。”田春达转头对韩法医和郝东说,“总不能说,她是自己捅了自己,然后把刀子从车窗扔了出去吧?”

“那也不是没这种可能啊。”郝东嘴硬道。

“如果是别人捅的,刀口方向就好解释了。”田春达说。

“自己捅自己?”林峰盯着他们看了看,说,“你们不会认为这是自杀吧?这案子蹊跷得很啊!”

“你说的蹊跷,是你传给我的那些材料上的吗?”田春达问道。

林峰摇摇头,说:“单纯从痕迹检验来说,也很蹊跷。死者晚上十一点出门之前,是送了几个人回到住处的,可是整辆车,各个部位,除了死者在方向盘和挡位上的指纹,居然没有发现其他人的任何指纹。”

“没有指纹,反而是疑点。”田春达沉吟道。

“车内的操控台、内把手、外把手、中央储物盒、窗户按钮、安全带扣等等,所有可以留下指纹的地方,都没有指纹。”林峰说,“就像是打扫过一样。”

“会不会是她自己打扫的?”郝东说,“她今早才死,别人在她车里打扫,她不会有疑问?”

“其实也不麻烦,一块抹布,把车内所有光滑的地方擦一遍就行。”林峰说,“尤其是这个,你看。”

宝马车前排中央的点烟器被拔掉了,上面插着一个线头,是行车记录仪的电源线。这种行车记录仪的电源线线头上有一个开关,摁一下就可以直接关闭行车记录仪的电源。从林峰发现的行车记录仪突然断电的情况来看,男人上车后,直接就关闭了这个电源。问题是,电源开关非常光滑,如果着力,自然会留下指纹。这个天气,也没人会戴手套上车,不然肯定引起死者的怀疑。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后来将指纹擦了。

“这案子,说难,就难在案件的性质上。”田春达说,“虽然法医没有发现特别可疑的地方,但是通过现场勘查和调查,疑点还是很明显的。虽然国虹是车祸死亡的,但是失血和吸毒是她的间接死因。所以,找到这个半夜上车的男人,可能就找到了国虹受伤和吸毒的起因,从而就搞清案件真相了。”

“是啊,侦查员查了几遍,所有认识国虹的人,对国虹吸毒这件事都是难以置信的。”向海洋说道。

“只要我们明确思想,确定这起案件中,就是有死者被他人侵害的事实发生,那么破起来,也不会太难。”田春达说,“找地点,找人。”

“还有,就是找证据了。”林峰皱着眉头说。

“对车辆勘查,除了以上说的,你还有什么见解吗?”田春达问道。

林峰点了点头,指了指车内,说:“车内杂物不多,主要是后排的一个垃圾桶和死者随身携带的包,还有一个车载空气净化器。”

“这也是正常摆设吧?”田春达说。

“看似正常,其实不太正常。”向海洋说,“根据我们对监控的研判,死者生前开车送领导回住处,两名领导都是坐在后排的。”

“后排摆了这么多东西,就坐不下人了。”田春达沉吟道。

“所以,是那个男人上车前,国虹主动移动这些东西的。”林峰说,“这些东西上,可以找到国虹的指纹,没有其他人的指纹。”

“根据调查,国虹虽然被称为‘交际花’,但她是很会把控自己和别人的距离的。”向海洋说,“比如副驾驶上放东西,就是不想让不喜欢的人靠得太近。所以……”

“后上车这个男人和国虹关系不一般。”郝东抢答道。

“是啊,只可惜,现在的这条线索,完全摸不上来。”向海洋说,“她几乎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情人。”

“有暧昧关系的也要查啊。”田春达一边说着,一边从后排车门探头进去,查看车辆后排的状况,说,“如果她身上的伤真的是别人捅的,那么捅的时候,她是衣冠不整的,很有可能是裙子下移、衬衫开扣的状态。这种状态,只有情人能做到啊。”

“你是说,情人吸毒后捅人啊?”郝东问道,又说,“嗯?我为啥闻到车内有股烟味啊?”

“在车里吸烟也很正常啊。”林峰说。

“这女人的肺,不像是抽烟的肺啊。”韩法医说。

“嗯,死者不抽烟。”向海洋看了看调查材料,说道。

“那就是那个男人抽的。”林峰说,“死者车内装了空气净化器,恐怕也是不喜欢车内异味吧。如果这样,这个男人能够在车内抽烟,说明这关系还真是不一般啊。”

“好像,还有点烧烤味儿。”郝东接着说道。

“那就对了。”田春达说,“死者的最后一顿,就是十二点左右吃的烧烤。不能排除,他们是打包了烧烤,在车上吃的。现在都是外卖的时代了,打包烧烤,这不多见吧?”

“明白了,从城最东侧宝马车消失的那个摄像头往东,沿路寻找,找到那些摆摊卖烧烤的,询问昨晚十二点左右,谁打包了烧烤。”向海洋一边说着,一边拨通电话,和前线调查的侦查员取得联系。

田春达赞许地点了点头,抬头从后排向前排看去。

透过前排的车窗,田春达可以看到窗外的后视镜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光,因为光线的折射作用,镜子上明明有三条弯曲的“油脂线”。

“林峰,后视镜你看了吗?”田春达问道。

“车外的痕迹物证,还没来得及勘验。”林峰说。

田春达连忙拉着林峰走到副驾的后视镜边,说:“你看看,这儿有纹线吗?”

林涛眯着眼睛对着镜子看了半晌,说:“有连指指纹。”

“这辆车,一般都是国虹一个人开,碰不到副驾的后视镜。她送领导的时候,领导坐的是后排,也碰不到后视镜。”田春达有些兴奋地说道,“这么新鲜的连指指纹,只会是那个男人留下的!”

“是的,前两天下雨了。”林峰说,“现场处置事故的交警也戴着手套,所以这个指纹很有价值。”

“抓紧入库比对吧。”田春达说。

林峰点点头,蹲在后视镜旁处理起来。

田春达接着说:“我们设想一下,国虹和嫌疑人分别坐在驾驶和副驾驶座上,吃烧烤、吸毒、抽烟。如果国虹对车内异味反感的话,肯定会打开车窗。坐在副驾驶座上的嫌疑人如果把手架在车窗上,手指很有可能会接触后视镜。”

“是啊,如果他存心作案,坐在副驾驶上想观察车辆四周的环境,可能也会把有灰尘沾染的后视镜擦一擦。”林峰说,“这辆车好久没洗了,后视镜也有灰。”

“有了这个抓手,就不怕案件真相搞不清了。”田春达说完,又转到了后排,用戴着手套的手拿出后排放着的垃圾桶,说,“还有,你们看,这个垃圾桶这么干净,说明了什么问题?”

奇异的车祸5 “是啊,好干净啊!既然不用,为什么要放车里呢?”大宝说,“垃圾桶又不是车内的必备品。”

“不是不用,而是不直接用。”田春达说,“这种圆形的垃圾桶,一般都是套个垃圾袋用的。你想想,吃烧烤,有饭盒、有竹签,不可能随地扔吧?多半是垃圾桶里的垃圾袋,被人带走了。”

“你又要去找垃圾了?”郝东看着田春达说。

田春达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向海洋的手机传来了消息,他说:“前线侦查员找到线索了,城郊的一个烧烤店老板说,昨晚见过国虹。”

5

这个烧烤店是一个位于路边的小门面,平时开饭店做过路客车司机的生意,晚上就摆上个烧烤摊卖烧烤,据说因为货真价实且味道不错,所以生意还挺不错。

据老板说,昨天晚上十二点左右,照片中的女人,也就是国虹,开着一辆宝马停在摊位边,说要打包一些烧烤,总共是八十八块钱的烧烤。之所以印象深刻,是因为她掏出了一百元现金,没让老板找钱。

“现金?”从小店出来,坐在车上的林峰说道,“现场根本就没有现金和钱包啊!”

“我刚才细问了,老板有印象,国虹是拿出一个粉红色的小钱包掏的钱。”田春达说。

“车里肯定没有。”林峰肯定地说道,“我开始还觉得现在是电子支付的时代,不带钱包和现金挺正常的。”

“所以,这起案件的性质,多半是侵财。”田春达说,“有了这个判断,对于犯罪分子的刻画就容易多了。毕竟这个国虹的交际圈里,很少有缺钱的人。”

“手机没拿走,死者的名牌包没拿走,就拿钱包,所以这人需要的是现金。”林峰说,“这和吸毒者的身份很吻合。”

“如果真的是国虹的情人,他们有吃有喝的,甚至还有宽衣解带的亲昵行为,那么就必须找一个隐蔽的所在。”田春达说,“向海洋已经框定了周围的监控范围,不被监控录制,并且人迹罕至,车辆开得到、停得下的地方,也就是这个湖边了。”

说话间,他们的车也沿着公路,停到了一个小树林旁。透过小树林,能看见不远处的小湖,波光粼粼。

“昨晚什么天?”田春达问。

“大月亮。”韩亮直接说道。

“如果车子停在这里,正好可以看见月光下的小湖。”田春达降下车窗,把胳膊搭在窗框上,模拟了一下吸烟的动作,又伸手擦了擦后视镜,说,“前面是美丽的景色,后面若是过车,也可以从后视镜清清楚楚看到。”

“所以,要在这附近找垃圾了?”郝东问道。

田春达点点头,说:“这里附近全都是公路,没有人家,也没有垃圾桶。垃圾袋,他不会拎多远的,就近找吧,不行就上警犬。”

实际证明,这种小事是没必要上警犬的,小湖边范围并不广,都是一些小树。利用上次所说的,人们扔垃圾,下意识会扔在树根旁的理论,郝东很快就捕捉到了烧烤的浓郁气味,于是,刑警们在距离停车点大约五百米的地方,找到了一个黑色垃圾袋。

现场勘查员就是一种奇特的生物,看到目标垃圾袋,甚至比中了彩票还兴奋。他们压抑着激动的心情,先给垃圾袋拍照固定,然后将垃圾袋里的东西逐一拿出来摆放,又将袋子拿给林峰去处理指纹。

黑色的垃圾袋里,有两个白色泡沫饭盒,几十根竹签,一个吸毒用的“溜-冰壶”,一把水果刀。另外,有一个空的红酒瓶和两个高脚杯,还有一些散落的、手折的纸星星。

“你看,案件细节全部对上了吧?”田春达说,“如果是自己捅的,不可能意识清醒地把刀子和杂物扔到那么远的地方,再开车离开,对不对?”

“之前说了,失血和吸毒是间接死因,那么这个犯罪分子至少也是个故意伤害罪啊。”韩亮说,“另外,红酒和酒杯,代表了什么?”

“代表了浪漫。”田春达说,“湖边看景也是浪漫,如果之前说的,关于犯罪分子和国虹之间的关系都是猜测,那这瓶红酒,还是可以说明问题的。他们是妥妥的情人关系了。”

“找了个缺钱的、吸毒的情人。”韩亮说,“这样一位事业成功、有智商、有情商的女性,不太可能出现这样的失误啊。”

“指纹和后视镜上的对上了。”林峰说道,“只可惜,这个人的指纹在库里没有。”

“现在又有了红酒杯,估计提取DNA也不是问题吧?”田春达说,“有指纹,且指纹可以和车辆关联,那么DNA也必然和本案有关联。这么多证据,还愁找不到犯罪分子吗?”

“找到是早晚的事,问题是如何快速地找到。”林峰说。

“那就要从这颗纸星星入手了。”田春达从地上捡起一颗纸星星,说,“这,恐怕有些年头了吧?”

“是啊,这个岁数,谁还玩儿这个啊?”林峰说。

“嗯,明白了,老情人。”韩亮微笑着点头,说道。

6

田春达正率领部下深入调查国虹的案子,又一件重案发生了。

南山市永强公寓楼中2303号房,一个年轻私企女高管在家中死亡,疑似命案。

听到“疑似命案”这几个字,田春达稍微放下了点心,毕竟这么多年来,他和刑警出勘的“疑似命案”很多,但最终被判定为命案的不很多。“疑似命案”大多是存在疑点的非正常死亡。毕竟现在的命案少,高度伪装的命案就更少了。

现场距离刑侦支队也就不到十公里,刑警们驾车半个小时就赶到了。这是一个比较高档、面积也比较大的公寓小区,四十年产权的公寓楼卖出的价格已经超过了普通民宅。这里不敢说是富人区,但妥妥地都是一些未婚的青年才俊购置的婚前居所。

一看到是这么高档的小区,刑警本身就没有拎起来的心,更是安定了。

“这种小区,通常监控设施齐全吧?”田春达见几天未见的韩法医迎了过来,笑着说道。

“嗯,我大致看了一下。”韩法医说,“没想象中那么多,但是小区门口、单元门口都是有监控的。本来电梯里也是有监控的,不过现场两部电梯中一部的监控坏了半个月了。”

“坏了?总不能是犯罪分子事先干的吧?”田春达笑着说。

“不会,电梯里监控坏了,修起来比较麻烦,所以我们问了,小区里有十几个单元电梯的监控都坏了,因为疫情影响,暂时还没修。”

“啥疫情影响啊?就是物业懒。”林峰说。

“不管怎么说,单元门口和其中一部电梯都有监控,这一个单元,三十二层楼,每层楼四户,也就一百二十八户人家,而且大多是一个人独居的。”韩法医说,“我觉得监控就可以给我们搞清楚事实了。他们在物业调取监控,孟晓春,你要不要去看看?”

孟晓春点点头,背着她的双肩包,向物业走去。

“看起来,大概率是查死因了。”田春达说,“死因能查出来,案件差不多就迎刃而解了。这种环境的小区里,谁来作案啊?”

“咱也不能轻视。”韩法医说,“案件本身,还是挺有疑点的。”

“什么疑点?比如呢?”田春达一行人一边和韩法医一起坐电梯上楼,一边问道。

“现场有一人一狗,都死了。”韩法医说。

奇异的车祸6 田春达心中一凛,这种看起来有疑点的非正常死亡大多是猝死,但是如果一人一狗都死了,那用人和狗都是猝死来解释,实在是有点贻笑大方了。

“杀人也不必要杀狗吧?”田春达说,“会不会是一氧化碳中毒什么的?”

“现场的厨房都没有启用,燃气都没有开通,热水器也是电气的,没有能够产生有毒气体的东西啊。”韩法医说,“而且现场人和狗都没有呕吐物,看起来并不是中毒死亡。”

“那确实有点蹊跷了。”田春达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

“我先来给你们介绍一下案情吧。”韩法医说道。

死者名叫穆晓梅 ,差几个月三十周岁,单身,老家是山东的。大学毕业后,她在南山市一家上市公司工作,因为为人聪明伶俐,做事雷厉风行,业绩非常突出,很快就获得了升职,目前是这家上市公司的市场部总监。据说这个人一心只为了工作,对于男女感情之类的事情毫无兴趣。每天除了在家睡觉,就是在公司上班,可以说是这家公司的劳动模范了。虽然性格比较开朗,但是她每天接触的都是生意上的合作伙伴和同事,其它的社会关系非常简单。因此现在派出所主要通过她生意上的社会关系在调查。

今天早晨九点钟,公司老总发现穆晓梅没有来公司打卡上班,也没有请假,就心存怀疑了。不过她一直都是兢兢业业、准时上下班的,今天偶尔迟到一次,也无可厚非,如果打电话去问,显得有些不近人情了,所以老总也没再过问。直到中午时分,老总发现穆晓梅还是没有来上班,于是拨打了她的电话,一直处于无人接听的状态。老总有些不放心了,安排了两名员工到穆晓梅 家中进行探视。

两名员工到达穆晓梅家的时候,发现她家的大门是虚掩的,顿时有股不祥之感,于是他们赶紧推门进入,发现穆晓梅正躺在沙发和茶几中间的缝隙里。同事一见,知道大事不好,连忙打了120。120来了之后,就知道所谓的“抢救”毫无意义,因为尸体的尸僵都已经形成了。

惊慌失措的同事,这时候才想起来拨打110报警。

8

电梯间被围上了警戒带,原本就不太宽敞的电梯间里,此时站满了各个警种的警察,摆放着各种勘查器械,十分拥挤。

现场内铺着一条由勘查踏板搭建的小路,其他位置的地面都贴上了薄膜。这是在用膜吸附法提取现场的足迹。对于一个封闭的室内现场,膜吸附法提取足迹的效果非常好,它是利用静电吸附的原理,将地面上的浮灰都吸在一整张可以通电的薄膜上,这就等于是把整个地面上的灰尘足迹给复制了一遍。

公寓不大,大约四十个平方米,一室一厅,加上一个厨房和一个卫生间。站在门口,基本就可以将公寓内的情况看得比较清楚了。

现场非常整洁,这说明了两个问题。一是房屋的主人很爱干净,屋子也是收拾得井井有条。二是现场并没有被人为翻乱,看起来不像是尾随入室的抢劫杀人。

“好了,现场地面膜吸附完成了。”林峰和其他几名鉴定员一起把薄膜拿到屋外,说,“你们可以穿着鞋套进入现场了。”

田春达点点头,穿上鞋套,走到了门边,对着门的边框看着。

林峰说:“现场的这扇门,我们仔细看了。门是很好的门,密码锁,用密码、指纹和钥匙都可以开启。其它的方式,比如撬压、技术开锁什么的,基本上都没有可能打开。而整个门锁的结构也都是正常的,没有破坏或者企图破坏的痕迹。现场是23楼,也不可能从窗户进入,所以我们分析,如果有凶手,凶手应该是和平进入现场的。”

“对死者的社会关系要仔细调查。”田春达说,“所有的熟人,尤其是有可能获取密码、钥匙的人,要逐个调查。还有,请门锁的厂家来看看,这个锁里储存了几枚指纹口令。”

“已经在做了。”鉴定员苏林说道。

“你们要把薄膜带回局里实验室看足迹吧,你们先忙着吧,我进去看看尸体。”田春达和郝东进入了现场。

田春达在整个公寓里走了一圈,也算是环视了一圈。论整洁程度,这里优于绝大多数人的家里,更谈不上像什么凶案现场了。一只小泰迪侧卧在厨房的门口,看不到有呼吸。当然,这毕竟是狗,这么多人进入现场,它一动不动,肯定不会是在睡觉了。

孟晓春也看到了狗,走了过去,戴着手套捏了捏它的头,说:“舌头都伸出来了,估计是窒息死。”

田春达说:“所有的狗,死了都有很大概率会伸舌头,因为它的嘴长,肌肉一松弛,舌头可能就会因为体位而掉出来,这和窒息有什么关系?”

“那它是怎么死的?”孟晓春爱怜地说道,“凶手这么变态,连狗也杀?或者,不会是死者虐狗吧?”

“说不定是嫌弃狗会乱叫呢?”田春达说,“不过,这样看起来,没有刀伤,头颅也没碎吧?不像是暴力致死的样子。”

“要不要把它带回去一起尸检?”孟晓春抬眼看着田春达。

“这个没必要吧?现在人的死因还没搞清楚呢,就急着查狗做什么?”田春达说。

“它也是重要线索呀?”孟晓春不甘心地说道。

“田队,你快来看,死者口唇有伤!”郝东在客厅沙发边检验尸体,此时高声说道。

这个发现可不太好,如果死者身上有解释不清的损伤,那这个“疑似命案”的“疑似”就要去掉了。

田春达不再和孟晓春纠结要不要对狗进行尸检,连忙走到郝东身边,打量着尸体。

死者穆晓梅 面容姣好、身段优美,身高168cm左右,此时呈左侧卧位,躺在沙发和茶几之间的缝隙中,一头短发已经被大宝撩在了右侧耳后。她穿着很整齐的职业装,明显不是睡眠的衣着状态。田春达尝试着将死者的衣物打开,检查她的尸表状态,但是费了半天劲,也不知道这衣服究竟该怎么脱。

“这是连体裤,裤子和上衣连在一起的。”孟晓春走到田春达身边,说道。

“啊?那多费劲啊,上厕所还得把上衣脱了?”郝东难以置信地问道。

“是啊,麻烦了点。”孟晓春附和道。

“等下再看其它部位,衣服这么复杂,穿着又这么整齐,至少可以排除性侵的可能性了。”田春达说,“你说的伤,在哪里?”

郝东用止血钳夹住死者的下唇,翻了过来,说:“下唇黏膜破损,是牙齿所致,但是唇外的皮肤是完好无损的。”

唇黏膜的损伤,主要有三种形成机制。一是咬合伤,上下齿列同时咬住下唇,会导致唇黏膜破裂,但同时,唇外皮肤也会因为咬合作用而留下损伤。二是磕碰伤,这样的损伤同理,也会在唇外皮肤上留下磕碰形成的皮下出血或擦伤。三是捂压伤,用来捂压的物体如果表面是柔软的,就不会在唇外的皮肤上留下损伤,但由于被捂压的时候窒息的发生,上下齿列抵抗性运动,或者捂压的作用力较大,而受害者上下齿列又正好打开,那么就会只在唇内黏膜形成损伤。

“你说,是捂压口部形成的?”田春达疑惑地问道。

“不排除啊。”郝东说。

“可是,这人的窒息征象也太轻微了吧?”田春达拿起死者已经形成尸僵的双手,看了看指甲,说道。

奇异的车祸7 死者的口唇部青紫迹象都不十分严重,更不用说面部了。她的十指指甲也仅仅是甲床位置略有青紫,看上去窒息发生得并不严重。而捂压口鼻导致机械性窒息死亡通常会造成非常严重的窒息征象。

韩法医用止血钳扩展开死者的鼻腔看了看,说道:“捂压口鼻导致机械性窒息,前提是口和鼻都要压住。可是死者的鼻尖部,完好无损,似乎没有受到过外力的样子。”

此时郝东已经费劲地脱下了死者的衣服,说:“那就奇怪了,死者身上除了口唇部的损伤,其它部位没有任何损伤了。如果能排除捂压口鼻导致的机械性窒息死亡,怎么看,都没有其他外力致死的可能了,那总不能真是猝死吧?”

猝死,也会导致尸体出现窒息征象,这一点大家都很清楚。

田春达沉思着,似乎也想不出什么可能性,这具尸体如果不解剖,肯定是找不到死因的。想到这里,他侧脸看了看,发现茶几上有一台打开的苹果笔记本电脑。他顺手晃动了一下鼠标,屏幕亮了,没有密码。点进界面,发现电脑里正开着一个云文档。

文档是该公司的一个季度报表,死者出事前,应该正在修订、批注这个文档。文档上密密麻麻的,有很多各种颜色的修订痕迹。其中红色的修订痕迹署名是“Annie-MU”,看起来Annie就是死者的英文名,而这个就是死者账号的修订痕迹了。田春达滚动鼠标滚轮,大致浏览了一下,死者应该正好看到这篇文档的中间部分。最后一个修订痕迹,是昨天晚上八点零五分留下的。

田春达抬腕看了看表,现在是上午十一点整,又试了试尸体的尸僵,不使上股大劲,都破坏不了。

“尸体死后十五至十七个小时尸僵最硬。”田春达喃喃自语道,“昨晚八点到现在,是十五个小时,嗯,差不多。”

“你说啥呢?”郝东疑惑地问道。

“死亡时间应该是昨晚八点多。”田春达说,“电脑上的痕迹和尸体上的征象是吻合的。正在修改文档的时候,突然死亡了,要不要调查一下这个文档的内容?”

孟晓春点了点头,说:“电脑交给我吧,我带去给电子物证的同事看看。”

孟晓春现在在自学电子物证,准备学成后,考一个电子物证的鉴定人资格。这无疑是给刑侦支队再添一对翅膀。

“好的。”田春达合上电脑,把尸体旁边的一台手机一起放到孟晓春撑开的物证袋里,说,“手机也看看,有没有来电什么的。”

“OK。”孟晓春合起物证袋,说,“别忘了也给狗做个尸检啊。”

说完,孟晓春急匆匆地走了。

“真的,要给狗做尸检吗?”郝东一脸疑惑地问道。

田春达苦笑了一声,说:“不着急,先把尸体带回解剖室,解剖完再说。至于狗,想要解剖,在哪里做不行?”

9

南山市公安医院尸体解剖室。

尸体已经被除去衣物,躺在解剖台上。因为之前她是处于侧卧位的姿态,而且尸僵已经到最硬的阶段,所以此时平躺在解剖台上,姿势有些奇怪。

韩法医已经将尸体的头发剃除干净,再一次从上至下对尸体进行了全面的检验,依旧除了口唇处的那一处新鲜损伤,没有发现任何损伤。死者生前很爱惜自己的身体,甚至连一处陈旧性的疤痕都没有。

“幸亏这名死者的身份是清楚的,不然通过尸体真的很难找到尸源啊。”田春达说,“毫无特征性的体表,一点疤痕都没有。”

“死者会阴-部无损伤,处-女膜陈旧性破裂。确定,没有性侵的迹象。”韩法医说,“口腔、乳头、阴-道?、肛门擦拭物以及十指指甲都已经提取完毕了,进一步检验排除。”

张法医点了点头,用注射器从死者的第四、五肋间隙刺入,抽取了一管心血,让韩亮立即送往技术鉴定室进行常规毒物的排除。虽然现场没有能够产生有毒气体的设备,也没有呕吐物,但中毒还是首先要排除的,毕竟现场死亡的不仅仅是一个人,还有一条狗。

韩法医深吸了一口气,攥紧手术刀,联合切开了死者的胸腹腔。一番操作之后,打开了死者的胸骨,暴露出了胸腔内组织器官。

“死者的肺还是淡红色的。”一边正在开颅的张法医说,“二十九岁的年纪,能做到这样,不容易啊。”

“现场有空气净化器,这个人本身就是很注重保养的。”田春达说,“估计她单位也有空气净化器,平时两点一线,不出去乱跑,所以吸入的空气污染物就少嘛。”

“胸腔似乎没问题。”张法医翻动着死者的胸腔脏器说道,“胸腔无出血,肺无粘连,形态正常,位置正常。嗯,腹腔也是这样,没有出血和损伤,位置也都正常。”

“不不不,别着急。”韩法医盯着死者的纵隔,说道,“怎么感觉,她的纵隔这么小?”

“啊?这还有大小之分?”郝东问道。

韩法医用剪刀按“人”字形打开心包,暴露出死者的心脏。这可真是一颗袖珍的心脏啊,只有大半个拳头大。但是心脏表面没有出血点,也没有损伤痕迹。

“这人心脏怎么这么小?”韩法医用止血钳指着死者的心脏说道,“正常人的心脏,应该有自己拳头那么大,这个小多了吧。”

张法医点点头,说:“是啊,心脏有毛病的,一般都会心室壁肥厚,或者有脂肪心什么的,都是心脏很大,这个正好反了。”

韩法医没有说话,沿着心脏检查了周围的血管,说:“右下肺动脉干明显变细,肺门小。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是小心脏综合征啊。”

“小、小心脏?”郝东似乎没有听过这个名词,他翻着白眼,努力在脑海里的海量医学名词中,搜寻着这个病。

“别想了,我告诉你。”韩法医说道,“小心脏综合征,SHS,又称神经性循环无力症、直立性调节障碍症,是比较少见的心脏异常,是在儿童发育过程中心脏体积相对较小,心输血量相对不足,轻微活动后即因心输血量相对不足而产生头晕、心悸、心前区疼痛、呼吸急促、易疲劳、乏力等临床表现的一组综合征。多见于儿童和青年人,发病率低,无性别差异。本综合征无须特殊治疗,一般预后良好。哦,开颅结束了,死者的头颅无任何损伤。”

“女团组合SHE我倒是知道,SHS是真不记得啦。”郝东说,“可是,这种疾病,能导致猝死吗?不是说不需要治疗,也能预后良好吗?”

“SHS,由于心脏发育不全导致心脏偏小,收缩力不强引起心输血量不足,肺换气功能不足,动静脉血氧差增大,组织相对缺氧,影响正常新陈代谢。”韩法医说,“这是这个疾病的病理基础,本来是不至于猝死,但如果她受到了能够导致窒息的外力,本身相对缺氧的组织器官就更加缺氧了,那么,在还没有出现严重窒息征象的时候,就会导致其死亡。”

郝东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

韩法医补充道:“患有这种疾病的患者,轻微活动后会出现心悸、气促、胸痛、心律失常、眩晕、眼前发黑、耳鸣、头痛等。休息或平卧时无特殊症状,站立尤甚,突然起立时可诱发症状产生。常伴有失眠、易激动、自制力减退等自主神经功能失调的症状。查体有脉率加快、血压降低、皮肤苍白、出汗等表现。这可能就是死者不喜欢到处乱跑,而只喜欢宅在单位和家里的原因吧。”

奇异的车祸8 “那你说,她真的是被人侵害,然后疾病发作而死亡的?”郝东问道。

“这个我可没说。”韩法医摇摇头,说,“具体的案件经过推论,是需要结合现场、视频监控等一系列线索综合得出的。好在现场条件非常好,又有那么多监控,不愁这些个问题解决不了。对于法医来说,在我们确定了死者可以排除其他死因之后,外力导致机械性窒息,联合小心脏综合征并发而导致死亡的死因,是可以出具的。”

“现在只需要排除中毒的可能性,就排除其他死因了。”韩法医说道。

“我们来看一看死亡时间吧。”张法医说,“其实死亡时间已经很清楚了,准确地说,我们用胃肠内容物的情况,再来印证一下。”

“好的,死者昨天中午十二点整在公司吃的饭,吃的是西红柿炒蛋、肉末茄子和基围虾套餐。”韩法医说,“这个我已经让侦查员调查清楚了。至于晚上,她一般也在公司吃饭。但是近期受疫情影响,公司食堂不开门,她怎么吃饭,侦查员还没查清楚。”

“估计是外卖。”张法医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了死者的胃,说,“看来还真不一定。对于这个很自律的女人,晚上不吃饭也是有可能的。”

死者的胃是完全空虚的。

法医捋出了死者的小肠,在解剖台上按50cm一段的长度蛇形排好,然后用剪刀剪开,查看肠内容物的情况。

“死者肠内容物迁移到了距离十二指肠三米的位置。”张法医说,“胃排空需要六个小时,然后按照食糜每小时在小肠内前进一米的速度来判断,死者是在末次进餐九个小时后死亡的。”

说完,张法医又在死者的肠内容物里挑出一些食糜,放在托盘之上,用流水冲洗了一下,说:“嗯,西红柿的皮、肉末、茄子皮。不会错的,看来她末次进餐就是中午那顿饭,晚上并没有进食,而且也进一步印证了她的死亡时间是晚上八九点钟。”

“晚上不吃饭多饿啊。”郝东说,“我早上吃得那么饱,现在都饿了。”

田春达抬头看看解剖室里的挂钟,此时已经下午一点半了,他笑了笑,说:“走,我们去食堂吃饭,休息一下,正好也等等理化结果,然后去参加下午五点的案情碰头会。”

10

在田春达赶去案情分析会的时候,韩亮打来了电话,说理化检验已经有了初步的结果。可以肯定的是,排除了常见的气体中毒,也排除了常见的药物中毒。现在有没有可能是其它少见的药物中毒或者是食物中毒,还在进一步检验。

田春达知道这个结果已经足够了,因为死者的胃内容物已经告诉了刑警们,她死亡前别说吃饭了,甚至连水都没有喝,怎么可能是食物中毒?既然中毒的可能性被排除,那么她的小心脏综合征之说,自然就是可以解释死者死亡的唯一可能了。

田春达抖擞了精神,走进了会议室里。他发现大家看他的眼神似乎有些急切。果然,他还没坐稳,张副局长就急忙问道:“怎么样?是命案吗?”

对于这个一年不超过二十起命案的城市,这半月之内就发生了两起命案,即便很快破获,局领导肩膀上的担子也会很重。田春达可以理解他的心情。

“是不是命案,这不是法医来说的。”田春达说,“虽然死者有基础疾病,但是外力侵害的作用还是很大的。”

“什么?有外力侵害?”张副局长问道。

田春达点了点头,也不管侦查员们听得懂还是听不懂,把死者的尸检情况以及小心脏综合征的发病症状和致死原因都解释了一遍。

“死者的内脏器官和尸表情况是一致的。”田春达说,“窒息征象有,但是很轻微。但既然是有,而且口唇黏膜有伤,那么我觉得她自己造成的可能性还是很小的,还是要排查一下进入她家的人。”

“现在就是排查不清楚啊。”张副局长忧心忡忡地说道。

“啊?又有足迹,又有监控,怎么会排查不清楚呢?”田春达连忙问道。

张副局长只是摇头沉思,没有回答。田春达看向苏林,问:“哎,林峰哪儿去了?”

苏林说:“今天下午,我和林峰在技术鉴定室对现场的地面吸附膜进行了研究。这个死者真是非常爱干净,家里地面上的浮灰都很少。”

“再少,也是有的。”田春达说。

“是有。”苏林说,“可是,现场是被死者的两个同事先发现的,120又进入了现场,所以对现场地面本身就少的浮灰造成了严重的破坏。我们找到了很多类似鞋底花纹的区域,但确定是鞋底花纹并且有比对价值的,目前证实全都是死者同事和120的。”

“也就是说,没有其他人的了?”郝东问道。

“不,我的意思是说,即便有其他人,足迹也被破坏了。”苏林说道。

“不会啊,同事和120只进入了中心现场客厅,其他位置呢?卧室什么的?”田春达连忙追问道。

“卧室肯定没有其他人进入过。”苏林说,“只有死者自己的拖鞋足迹,没有其他人的。”

“那足迹被破坏了,究竟是有人进入还是没人进入?”郝东纠结这个问题。

“从目前看,虽然找不到明确的,除死者、死者同事和120外的其他人的足迹,但是现场地面上,我们吸附到了不同于浮灰的其他印迹。”苏林说,“看起来,应该是泥水印,但是看不清鞋底花纹。而死者、死者同事和120的人的鞋底我们都确定了,不可能带有这种泥水印。”

“所以说,你们还是倾向于有人进入。”张副局长低头颦眉说道。

苏林点了点头,说:“所以林峰没找到确切答案,自己回现场复勘去了。”

“至少能说明一个问题,即便有凶手,凶手也没有进入卧室,而通常侵财都是要进入卧室的。”田春达说,“不是为了钱,不是为了色,他是为了什么?”

“你是说矛盾关系吗?查了一下午,几乎找不到有矛盾关系的人。”张副局长说道。

“不对啊,不是还有监控吗?”田春达转脸看向海洋。

向海洋无奈地摇了摇头,说:“真的是非常遗憾,虽然小区的每个单元门外都有监控,但是这个监控的位置安装得有问题。如果单元门不关闭,而是最大限度打开的话,单元门上缘的一个锁扣就会正好遮挡住摄像头。处于这种情况的单元门摄像头,顶多只能看到有人影进入单元楼道,但根本看不到是什么人。现场这栋楼的单元门,因为昨天早晨有人搬家,所以被大开了,一直到死者同事进入的时候,都没有关闭,所以根本看不清有多少人在案发时间进入现场。”

“会不会是搬家的那户人家搞的鬼?”郝东问道。

“查了,不会。”张副局长用手指轻轻抚摩着自己的下巴,说道。

“不是还有电梯里的监控吗?总不能也被挡住了吧?”田春达问。

“现场是四户两梯,一部电梯里的监控坏了,另一部电梯里的监控倒是正常的。”向海洋说,“我们结合死者晚上八九点钟死亡的这个时间点,前后各延长了一个小时,去逐一固定。坐电梯上去的有二十一个人;坐电梯上去不久又下来的,有五个人;没看到上去,只看到下来的,有六个人。这三十二个人,有四个是外卖员,其他都是小区业主。这些人都调查了,而且从监控来看,这些人都不是去23楼的。”

奇异的车祸9 “所以凶手是坐另一部电梯上去,并且坐另一部电梯下来的?”郝东说,“那会不会是了解现场监控情况的人啊?”

“这就没法调查了。”张副局长说,“还是要从熟人查起,毕竟是和平进入现场的。一个单身女性在家,如果是不认识的人,怎么会开门?”

田春达见每一种希望都被无情戳破,于是像是看向救命稻草似的看向孟晓春。

孟晓春看见田春达在看她,说道:“电子物证那边,也不行。这样说吧,结合现场的电脑和手机,可以做出如下判断。这个死者穆晓梅,工作是真够忙的。据推算,她六点钟下班到家,就一直在接电话,几乎每半个小时就有一个电话,而且通电话的都是她的同事和下属,每个电话都在十分钟以上。一直到晚上八点零六分,她拨出了最后一个电话,是给她的下属的,询问的,就是她在文档上修改的内容。这个电话持续了五分钟,挂断后,再有其他同事打电话来,她就不接了。所有的电话都排查过,没有疑点。”

“一边改文档,一边打电话,直到出事。”田春达沉吟道。

“哦,还有,查了她手机的APP。”孟晓春说,“微信里和一个男人断断续续地聊了两句,看起来是这个男人在追她。不过,这个男人也排除了作案可能。还有,就是六点钟的时候,她点了份外卖。”

“外卖?”田春达睁大了眼睛,说道,“不可能!死者晚上没有吃东西,现场勘查的时候也没有看见外卖的盒子!你确定她点的外卖接单了吗?”

“订单完成了。”孟晓春说道。

“海洋,你说的那四个外卖员是什么情况?”田春达转头问向海洋。

“哦,这四个人。”向海洋翻了翻笔记本,说,“三个人都是上去就下来了,没有停留的时间。还有一个,只能看见上去,但是没看见下来。我们分析,他是坐那部监控坏了的电梯下来的。因为这个人我不放心,还专门查了小区门口的监控,确定他是送了外卖就走了,没有停留多久。还有,这个外卖员是去25楼的,不是去23楼。”

“可以先上去,再走楼梯下来啊。”田春达说。

“可是,这个外卖员抵达25楼的时间,是晚上八点二十一分。他离开小区的时间是,晚上八点三十分。”向海洋说,“一共就九分钟,从电梯下来的过程,加上中间停一停,说不准都要两分钟,骑车回到大门口,也得要两分钟。中间这五分钟,作案也来不及吧?”

田春达沉吟不语。

“外卖员不太可能。”张副局长说,“外卖员的身份都很清楚,他们干坏事要考虑后果吧?而且你都说了,现场不侵财不性侵,最大的可能性是因为矛盾,而外卖员接单都是随机的,他们无法选择目标。”

正在此时,田春达的电话铃声响了起来,田春达见是林峰打来的,就开了免提。

“救……救命啊!”林峰在电话那边大声喊叫道。

孟晓春腾地站了起来。

“怎么了?”田春达也吓了一跳,连忙问道。

“诈尸了!诈尸了!”林峰喊道。

“什么诈尸了?”田春达莫名其妙地问道。

“狗……那条狗诈尸了!”林峰的声音都在发抖。

田春达顿时笑了起来,看来是现场的那只泰迪狗其实并没有死亡,而是不知道怎么回事昏迷了。此时,狗醒了,这着实把林峰吓着了。毕竟,狗睡觉不会睡得那么死,更不会装死。在大家都认为它死了的时候,它又活了过来,确实会让林峰这个怕鬼的人吓得要死。而且,此时已经晚上七点多了,天色已黑,现场除了林峰,又没有其他人在。

“别怕,我们马上过去。”田春达实在是忍不住笑,于是带着笑意安慰道。

“对啊,狗不会假死,那么狗为什么会活过来?”挂断了电话,田春达沉吟道。

“幸亏你们没解剖它!不然这狗多惨!”孟晓春心有余悸地说道。

韩法医苦笑着摇了摇头,心想:你真当法医是傻的,不确证死亡就解剖?法医在解剖人体的时候,一定要看到尸体的尸斑、尸僵出现,才会进行解剖。因为尸斑、尸僵是死亡的确证。狗也一样,没有确证死亡,我们哪里会动刀?不过在现场的时候,我们还真是疏忽了,那条狗明明就没有尸僵,可毕竟是动物,我们都没有在意。现在想起来,这还真是一个大的失误啊。

走进了现场大门,田春达立即笑了。

林峰蜷缩在现场客厅的一角,那只可爱的小泰迪则摇着尾巴站在窗下面,一脸莫名其妙地盯着林峰。

田春达穿好鞋套,走进了现场。他把小狗抱了起来,左看右看,似乎看不出什么异样。孟晓春走过来,从田春达手上接过小狗,逗了它一会儿,说:“连这么可爱的小狗都怕,你可真够有出息的。”

“我……我哪里是怕狗?我是怕,我是怕……”林峰满脸涨红地辩解道。

田春达想象着正在独自勘查现场的林峰感觉到身后有异样,猛地回头,看见一条活蹦乱跳的“诈尸狗”时的表情,还是忍不住满脸的笑意。

林峰从墙角挪了出来,整理了一下衣服,岔开话题,说,“现场还是有异样的。”

“先别急。”田春达走到卫生间,见墙角放着宠物狗吃狗粮、喝水的小碗,于是拿了起来,放在物证袋里,递给孟晓春说:“你送去鉴定室,给狗抽血检验,还有这些狗粮都要检验。抓紧检验,我们在这里等着。”

“还要带着狗?”孟晓春说,“你们抽不行吗?”

“我不知道狗的静脉在哪儿。”田春达耸了耸肩膀,问林峰:“刚才你一直在这里,这狗喜欢叫吗?你说,会不会是因为喜欢叫,影响穆晓梅工作,所以穆晓梅 给它下药了?”

“不会。”林峰说,“这狗就追着我闻,也不叫,真是条傻狗。还有,整个家里我都搜索过了,值钱的东西都在,不过没有安眠药。准确地说,什么药都没有,穆晓梅应该身体挺健康的。”

田春达点了点头,说:“没有找到,就是最好的消息。你刚才说,现场是有异样的,异样在哪里?”

林峰这才想起要和田春达说线索,于是拉着田春达走到客厅,指着地面的两处印记说:“你看,可以确定,这几处痕迹,是因为鞋底边缘有泥巴,才擦蹭到地板上的。所有进入过现场的人,包括死者的所有鞋子我都看了,都没有这种黄泥巴。而死者家这么干净,怎么可能留着两条泥巴印不打扫呢?”

“对,可以肯定,有外人进入。”田春达说道。

“还有,现场好像被打扫过一样。”林峰说,“你看,客厅的正中央这个区域,看起来很干净吧,我用足迹灯给你打一下看看。”

林峰蹲下身子,用足迹灯照亮了客厅中央。大约直径一米的一个圆形范围之内,有明显的拖把形成的印记。因为拖把上黏附的不仅仅是水,所以地面即便是拖过,依旧可以在足迹灯下清晰地看到印记。

“不,不会是打扫现场。”田春达说,“你见过哪个被打扫过的现场,只打扫这么一小块?”

“哦,如果是死者自己拖地,那就没意义了。”林峰说。

“不,很可能有意义。”田春达灵光一闪,说,“死者家的垃圾桶呢,垃圾桶在哪里?”

郝东闻言,四处寻找。现场不大,可是三个人找了一圈,也没找到垃圾桶在哪里。

奇异的车祸10 “死者家没有垃圾桶。”郝东说道。

“不可能,难道是被带走了?”田春达沉吟着,问林峰,“你说死者家你都搜索过了,厨房搜索过没有?”

“她家厨房都不开火,我没搜,没意义。”林峰说道。田春达快步走到了厨房,挨个拉开橱柜。果真,在最下方一角的橱柜里,摆着一个垃圾桶。

“看到没?死者生前非常爱干净,所以甚至都不让垃圾桶出现在自己的视野里,而是在橱柜里做了一个垃圾区。”田春达说,“这不就是死者的垃圾桶吗?”

“垃圾桶有什么好看的?”郝东问道。

“相当好看。”此时田春达已经成竹在胸,于是说道,“你看垃圾桶里,有外卖的餐盒,有很多剩下的蛋炒饭和菜。现在你们结合一下现场情况,知道怎么回事了吧?”

林峰若有所悟,但郝东还是一脸茫然。

“走,我们去找向海洋,一边看监控,一边等理化结果。”田春达拉着林峰和郝东,乘上了返回刑侦支队的汽车。

11

“向海洋,你之前重点看的,是死者死亡时间前后的监控对吗?”田春达问向海洋。

向海洋点了点头,说:“是啊,死者是八九点钟死亡的,所以我看的,主要是晚上七点到十点之间的录像。”

“现在你把电梯里的录像,调整到晚上六点一刻,开始看。”田春达坐在大屏幕前面的椅子上,说道。

向海洋一边默念着时间,一边很快调整到了这一时间点,开始快播。

“死者是六点钟点了外卖,按照道理,外卖应该在六点二十到六点四十之间送到。”田春达说,“重点要看外卖员,好,六点二十二,这儿有一个外卖员,看看他在几楼下的。”

“23楼。”向海洋将画面定格,然后将电梯按键部分放大,说道。此时,他眼睛一亮,虽然他并不知道田春在想什么,但是既然田春达提出了这样的要求,一定会有相应的意义所在。

“好!仔细看看他在电梯里的动作。”田春达说。

向海洋一帧一帧地播放着电梯里的画面,其实乍一眼看上去,这就是一个普通的外卖员,正常到再正常不过地去送外卖。可是这样一帧一帧地播放,刑警们还是看出了端倪。

在乘坐电梯的一分多钟里,外卖员两次将手中的餐盒拎了起来,似乎是用鼻子嗅了嗅。动作很轻微,但是此时在刑警们的眼中,充满了疑点。

“你说是外卖员干的?”向海洋问道,“可是,张副局长都说了那种可能性很小啊。而且,这是六点多钟的时候,既然死者只点了这一次外卖,那么她八点多的时候,没有点外卖又怎么会给外卖员开门呢?”

“对啊,这不可能啊。”林峰说道。

“你看,你看,这个外卖员出了电梯,二十秒就回到这部电梯里了。”向海洋指着还在播放的视频说道,“你要是说你死亡时间推断得不对,这点时间,他也没法作案啊。”

“死亡时间不会错。”田春达说,“而且死者八点多还在打电话呢。”

“是啊,那这个外卖员再回来,也敲不开门啊。”向海洋说道。

“这其中的关键,我还没有想明白。”田春达说,“也不需要想明白,现在只需要等候理化检验结果出来,我们就可以给上级反馈情况了。”

“侦查人员已经根据死者APP里的订单,对送货的外卖员进行盯梢了。”林峰说,“如果我们确定是这个外卖员作案,就可以立即下手抓捕。”

“可是,证据真的够吗?”向海洋问道。

“先别着急,你把八点多钟那个去25楼的外卖员的影像调出来对比一下。”田春达说道。

向海洋点头应允,很快就提取出两个男子的侧面影像。虽然戴着头盔,看不清眉目,但是从衣物和头盔的一些细节特征上可以看出,这很有可能就是同一个人。

“即便是同一个人,在同一栋楼里送外卖,也不算是异常情况啊。”向海洋说道。

田春达见向海洋满心疑窦,于是把他的推论给向海洋从头到尾地解释了一遍。

根据尸体检验和现场勘查的结果,唯一可以得出的推论就是,现场有外人进入,死者被外人捂压口部,引发了她的基础疾病而死亡。虽然监控不能确定这个外人是谁,虽然现场的迹象表明这不是一起侵财、性侵的案件,但是并不能排除激情杀人的可能性。毕竟凶手捂压口部的动作并不十分严重,死者的身上也没有严重的抵抗伤。

既然是激情杀人,那么就不能用“作案一定会用很长时间”的思维来看待这个案子。

这个案子的疑点,并不是作案动机,而是现场的狗为什么会昏迷。之前大家都怀疑是中毒,因为中毒才会导致某个密闭空间内的所有生物都昏迷甚至死亡。可是死者体内的情况排除了中毒。至此,大家都认为人和狗并不是中毒。可是,这是一个逻辑问题,人排除了中毒,就一定也要排除狗是中毒吗?显然是不对的。另一个疑点,就是死者明明点了外卖,胃内却是空虚的。

复勘现场的时候,我们发现了客厅的一个局限性部位,有被打扫的痕迹,而隐藏的垃圾桶里,有剩下的外卖。综合上述的疑点,基本就可以得出一个逻辑推论。

穆晓梅点了外卖,而外卖送到后,穆晓梅准备拿去放在客厅茶几上时,不小心掉落到了地上。既然掉落到了地上,穆晓梅 就不会去吃了。而在此时,狗会不顾一切地过来吃。把狗赶走后,穆晓梅会把客厅打扫一遍,然后把垃圾扔进垃圾桶里。因为外卖里有油,所以给我们留下了线索。

既然外卖员送外卖到她家之后,二十秒就离开了,肯定不会是外卖掉落在地上而引发的争执杀人。但如果狗真的是中毒了,那么这就不是单纯的见色起意之类的事情了,而是一个有预谋的杀人过程。因为外卖本身不是给狗吃的,而是给人吃的。

“你刚才说是激情杀人,怎么这会儿又变成有预谋了?”郝东问道。

“预谋肯定是有预谋,但是激情也确实是激情。”田春 达故作神秘地说道,“三个小时后,看理化结果,然后要通过审讯才能知道详情了。”

等待的时间总是过得很慢,这三个小时,刑警们像是等了整整一夜。在郝东的鼾声中,田春达接到了技术鉴定室的电话,确定狗的血液内、外卖餐盒以及剩余食物内,检出艾司唑仑(一种安眠镇静类的药物)的成分,而狗的饭盆则是正常的。

这个结论,证实了田春达的推论。

在接到田春达的命令后,侦查员立即对外卖员许星光采取了强制措施,通宵审讯后,在第二天一早,获得了突破。

根据许星光的交代,他经常会给这片公寓楼送外卖。一周前,他接到了这个小区2303房的外卖订单。来送外卖的时候,他发现这个漂亮的女白领,家中甚是整洁,猜想一定有不少值钱的财物。当时穆晓梅正忙着接电话,接过外卖后,对许星光说让他帮忙关门,然后自己坐到沙发上继续打电话了。因为事发突然,许星光倒是没有什么非分之想。此事也就算是过去了。

非常巧合的是,事发当天晚上六点多钟,许星光又接到了这栋楼2303的外卖订单。以许星光的说法,这是上天给他的一个发一笔小财的机会,他一定不能错过。因为许星光长期失眠,恰好当天又去医院开了几片艾司唑仑放在电动车里,于是他在送外卖之前,在食物里掺入了这些安眠药。以他的想法,是想让穆晓梅吃完饭后,尽快入睡,这样他就可以乘机去家里偷盗了。

奇异的车祸11 晚上六点半,他将外卖送到穆晓梅家的时候,穆晓梅 果然还是在不停地打电话,也是和上次一样,对他说,让他帮忙把大门关上。而这一次,许星光有了准备,他故意将大门砰地关了一下,发出了声音,实则将大门虚掩,没有完全关上。

在出了小区后,许星光又等待了两个小时,然后壮着胆子,拎着一个塑料袋冒充送外卖,再次回到了现场。

他心想,虽然小区里有监控,但是自己毕竟戴着头盔,看不到脸。而且,自己坐电梯上到25楼,下两层楼,偷完了之后再走下楼,警方一定不会注意到他。毕竟,每天晚上那么多外卖员都会在这个单身公寓小区里川流不息。

许星光下了两层楼,来到穆晓梅家门口,发现门果真还是虚掩着的,而且屋内似乎也没有什么动静。他心中大喜,于是推门而入。

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推门进入的那一刻,穆晓梅正坐在沙发上皱着眉头写着什么。这可就不科学了,艾司唑仑对自己的效果非常好,再怎么精神,吃了那五片药,也会困意上头,立即入睡。这都两个小时了,为何这个女人还是这么精神?

听见有人推门,穆晓梅莫名其妙地看向了他。许星光本想编造个走错了的理由,就此退去。可是穆晓梅何等精明,她不仅一眼就认出了金 力,而且还很清楚地意识到,刚才许星光来送外卖的时候,没有关门。

随着一声呵斥,许星光的退路被完全堵死。

以许星光的说法,当时他唯一的想法,就是将穆晓梅的嘴巴捂住,按在沙发上,让她冷静下来。毕竟她冷静下来了,才好谈条件。即便是赔一点钱也可以,总好过要被抓去坐牢。可是,这个穆晓梅明显是误会了许星光的意图,拼死反抗着。就这样,一分钟左右的时间,穆晓梅 就不动了。许星光这才意识到,自己杀了人。

杀了人的许星光,此时已经魂飞魄散,哪还有心思去家里翻找财物?他屁滚尿流地逃离了现场,也不管电梯里有没有监控了,坐了另一部电梯就下到楼下,飞也似的逃离了现场。

后来许星光也冷静了下来,他想来想去,自己只是个外卖员,而且自己在现场停留的时间不过三分钟,警方怎么也怀疑不到他。可实在没想到,警方还真是够神通广大的,不仅在一天之内就把他抓获了,而且连他去医院开药的记录都已经调取到手了。他再怎么想抵赖,也抵赖不掉了。

不仅如此,警方还按照许星光的交代,在他实施捂压口鼻的沙发某部位,提取到了他的指纹,证实了他犯罪的过程。而向海洋为了保证证据链的完整,还花了一天一夜的时间,对整个小区能够生效的监控进行一次梳理,排除了其他人作案的可能性。至此,案件真相大白。

13

刑警又将许星光的指纹与在国虹车上发现的指纹进行比对,发现指纹完全相同,也就是说,许星光不但是伤害穆晓梅的人,也是伤害国虹的人。

刑警再次审讯了许星光。

田春达盯着许星光问:“许星光,你还有犯罪情况没交代吧?”

“穆晓梅的事我都交代了?”许星光瞪着眼睛说。

“你认识国虹吧?”田春达又问。

许星光听了这话似乎一惊,但他马上镇定地说:“认识,我们是中学同学。”

“你们在高中时谈过恋爱吧?”

许星光一听又是一惊,警察连这也知道了。他镇定着自己点了点头。

“国虹出车祸死亡了你知道吧?”

许星光又点点头,“我听说了。”

“她出车祸跟你有关系吧?”

许星光眼神中闪过一丝惊慌,他又镇定自己,说:“她是自己开车出的车祸,跟我 没关系呀。”

“在她出车祸前的那个晚上,你和她在一起吧?在她的车上。你们还一起喝了酒,吃了烧烤。”

“我……”许星光想抵赖,又觉得恐怕抵赖不过去。

“你就老实交代吧。我们在国虹的车上提取到你的指纹,在湖边的树下找到了你伤害国虹用小刀,你是抵赖不了的。赶快老实交代,还能算你坦白,可以向从宽上靠靠,否则只能加重你的罪责。”

许星光擦了擦头上的汗,低声说:“好吧,我都交代。我和国虹在高中时是同桌,后来就谈上了恋爱,感情很好。可国虹考上了大学,我没考上。后来国虹大学毕业混得不错,当上公司高管。我呢,只是四处打工。可我始终恋着国虹,有钱了就给她买些礼物,还经常在给她打电话,发微信,说些甜言蜜语。国虹虽然高高在上了,可也没忘了我这个旧想好。我说我一定努力挣钱,有了积蓄就同国虹结婚。国虹说那你就好好努力吧。

可是在半年前,我染上了毒瘾。也就半年的时间,就挥霍完了打工十年的所有积蓄。活不下去了,

国虹是我的初恋,现在又是个高薪白领,我就想从她那弄点儿钱。我加紧用情感套住国虹。国虹还真的吃这一套。我做好了“杀猪盘”的准备,所以与国虹的一切联系,都是秘密进行的。

我知道,自己这个身无分文的小混混,身份卑微、收入更卑微,要想完全控制住国虹这头待宰的“猪”,只能从精神上摧毁她的自尊。用网络上流行的名词,就是“PUA”——想要让国虹离不开自己。我会用尽自己的耐心去倾听国虹在工作中遇到的不顺,时不时展现自己对她的理解,并说明自己会无条件包容她;等到国虹完全沦陷在我的甜蜜陷阱中后,再听到国虹吐槽工作时,我就开始转变说法,说自己在工作上会如何处理云云,并贬低国虹的工作能力,试图营造一种比国虹强大的形象,同时打击国虹的自信心。甚至到最后,我把国虹比喻为自己养的宠物,在两个人的关系中,我们是以“狗狗”和“主人”来互相称呼的,而国虹竟也全然接受……就这样慢慢地,国虹完全陷入了我的情感陷阱,而这只花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

为了进一步摧毁国虹的戒心,我趁国虹一次酒醉之后,给她吸了冰毒。我原本认为,国虹也染上了毒瘾,就可以供应二人的毒品了,毕竟国虹的经济实力还是很可以的。但没想到,国虹竟然低声下气地哀求我和她一起戒毒。当然,是靠自己的意志力戒毒,而不是去戒毒所。毕竟国虹这样的身份,一旦被人知道吸毒,就万劫不复了。

可是,毒品染上容易,戒掉何等困难?每次在毒品面前,本身就在二人关系中毫无人格自尊可言的国虹,都会放下坚定的决心。但在吸食毒品后,她又追悔莫及,赌咒发誓以后再也不吸。

几天前,按照我们提前约定好的时间地点,国虹和我见面了。这一次,面对我手中的毒品,国虹真的第一次克制住了毒瘾。她跪在地上哀求“主人”以后也别吸毒了,无论我如何故伎重演去贬低她、打骂她、羞辱她,她依旧坚定地哀求着。最终,我也没能让国虹吸上。本身性格温柔,且已经被摧毁人格的国虹,这段时间以来一直都对我言听计从,可这是她第一次拒绝了我,我不禁忧心忡忡。

有了第一次拒绝,就有第二次拒绝。我知道自己是无法戒除毒瘾的,可是如果国虹断了金钱供应,他又要去哪里弄钱买毒品呢?

所以,这一天晚上的见面,我用尽了自己的办法。我先是提议吃烧烤,然后在一个风景秀丽的湖岸边“变”出了红酒,想用浪漫的环境融化国虹的心。为了加强效果,我甚至拿出了高中时代国虹给我折的纸星星。这一招不能完全说是虚情假意,因为这么多年来,这些纸星星确实一直陪伴着我。

这一招很管用,一直以“狗狗”自居的国虹突然有了人的待遇,似乎有种“受宠若惊”的感受。于是,她没忍住,又和我一起吸了毒,甚至在车里亲热了一番,最后沉沉睡去。

我一觉醒来,天已亮了,我知道自己的口袋里是一分钱都没有了,这次必须从国虹这里拿些钱走。可是,就在我从副驾驶上反身去后座上翻找钱包的时候,国虹也醒了。国虹这一次还是很懊悔,她哭着说如果我没有钱,就不会再去买毒品了,所以自己并没有带钱。

钱包就在眼前,国虹却说没钱,这让吸过毒后变得暴躁的我更加暴躁,自己是“主人”啊!“宠物”怎么能违背“主人”的意愿呢?!盛怒之下,我顺手拿起身上带着的水果刀,对着衣冠不整的国虹暴露在外的肚子就是三刀。喷溅的鲜血让我清醒了过来,我看着因为疼痛而面色煞白、双眼紧闭的国虹,害怕极了。

虽然害怕,但毕竟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我强作镇定,用车内的擦车布把自己可能接触过的地方都擦拭了一遍,然后拎走了后排垃圾桶内的垃圾袋。

后来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但是可以推测出,短暂疼痛性休克的国虹,很快清醒过来,她的失血速率较慢,所以暂时还有意识。如果她及时拨打电话求救,可能就没事了。不过,她知道,自己要是报警了,必然会被查出吸毒的真相。那么,她的事业,她的人生就全都毁了。所以,她需要铤而走险,坚持着自己驾车赶往医院,然后瞒天过海。

可是,失血和吸毒后,根本是无法正常驾车的,国虹驾车出现车祸是必然的结果。

得知国虹死讯后,我崩溃大哭,难过了几天。可我犯了毒瘾更难过,于是又想去弄钱……”

“于是你就去找了穆晓梅。”

许星光机械地点了点头。

许星光因涉嫌多项罪名,而被逮捕,他的后半生会在悔恨中度过。

“可是,这可真的是一段孽缘啊。”郝东说。

“‘杀猪盘’‘PUA’都是欺骗、控制善良的人的违法犯罪手段,‘PUA’更是一种可恶可憎,违反人伦的精神暴力。所以不能说他们之间的关系是孽缘,而是许星光在犯罪。”田春达说,“还有,吸毒毁一生,毁自己一生,毁别人一生。”

罪行与爱情1 就在刘靖为收银机换收据纸时,玻璃门开了,有人走过来。她边出声招呼“欢迎光临”边朝客人看去。霎时,如遭冻结。她瞪大了眼,再也发不出声音。

“你气色不错嘛。”男人对她一笑,但那双眼睛却晦暗污浊。

“是你……你怎么会来这里”

“你也犯不着这么惊讶吧,只要我想,要查出前妻的下落还不是什么难事。”男人将双手插进深蓝色外套的口袋,环视店内,仿佛在物色什么。

“事到如今你还找我干嘛?”刘靖尖声说,不过声音压得很低。她不想让待在后面的老板夫妻发现。

“你别这样横眉竖眼嘛。我们好久不见了,就算装也该装出个笑脸。是吧?”男人依旧挂着讨厌的笑容。

“没事的话就出去。”

“当然是有事才会来。我有要紧事跟你谈,你能不能抽个空?”

“你开什么玩笑。我正在上班,这你看了也知道吧?”刘靖这么回答后立刻后悔了。因为对方一定会解释成:只要不在上班时间就可以跟他谈。

男人舔舔嘴唇。“你几点下班?”

“我根本不想跟你谈。你快出去吧,永远不要再来”

“你真无情”

“那当然。我们没什么说的了。”

刘靖望向门口,真希望这时来个客人,可惜看不出有谁会进来。

“既然你对我这么无情那也没办法。那,我只好去那边试试喽。”男人搓着后颈。

“什么那边?”她有不好的预感。

“既然老婆不肯听我说,那我当然只好去见女儿。她的中学就在附近吧?”男人说出刘靖最害怕听到的话。

“不行,你不能去找那孩子。”

“那你就自己想办法解决,反正我找谁都无所谓。”

刘靖叹了一口气,她现在只想把这个男人赶快赶走。

“我六点下班。”

“从清早做到傍晚六点啊,老板也太压榨人了吧。”

“不关你的事”

“那,我六点再过来就行了吧?”

“别来这里。前面的马路往右一直走,有个很大的十字路口,边上有间速食餐厅,你六点半去那里。”

“知道了,你一定要来喔。如果你不来——”

“我会去的,所以。请你快走。”

“知道了,真无情。”男人又环顾店内一次才离开。临走时,还用力甩上玻璃门。

刘靖手撑着额头,她的头开始隐隐作痛,甚至想吐。绝望感在她的心头弥漫。

她在八年前和张富结婚。当时,刘靖在夜总会当舞女,他是常来捧场的客人之一。

负责销售进口车的张富出手阔绰,不但送她昂贵礼物,还带她上高级餐厅。所以当他开口求婚时,她觉得自己简直就像电影“麻雀变凤凰”中的朱丽叶。刘靖的第一段婚姻失败了,对于一边工作一边抚养女儿的生活正感到疲惫。

刚结婚时很幸福。张富的收入很稳定,所以刘靖不用再陪舞。他也很疼爱小美,小美似乎也努力把他当父亲看待。

但悲剧骤然降临。张富长年挪用公款东窗事发,遭到公司开除。而公司之所以没控告他,是因为那些上司害怕上面追究管理责任,遂巧妙地掩饰事态。张富挥霍的,全是他贪污来的钱。

从此,张富就性情大变,不、或许该说露出本性,不是游手好闲饱食终日,就是出去赌博。要是抱怨他两句,他还会动粗打人。酒也越喝越多,总是醉得颠三倒四,目露凶光。

因此刘靖不得不再去上班,但她赚来的钱,都被张富抢走了。她学会把钱藏起来后,他甚至在发薪日抢先一步去她店里,擅自领走她的薪水。

小美变得很怕这个继父,不肯在家跟他独处,甚至宁愿跑去刘靖上班的店里待着。

刘靖向张富提出离婚,但他充耳不闻。如果她契而不舍地再三要求,他就会再次动粗。她在苦恼多日后,找了一个客人介绍的律师商量。在那位律师的奔走下,张富终于勉强在离婚协议书上盖了章。看来他似乎也明白,如果打起官司自己不仅毫无胜算,恐怕还得付出一笔赡养费。

但问题并未就此解决。离婚后张富仍不时出现在刘靖母女面前。每次的说辞都一样:他保证今后会洗心革面努力工作,请求刘靖跟他复合。刘靖如果躲着他,他就接近小美,还曾在学校外面守候。

看到他不惜下跪的模样,明知是演戏,不免心生同情。也许是因为好歹做过夫妻,多少还留有一点情分,刘靖忍不住给了他一点钱。这是最大的错误,食髓知味的张富,从此出现得更频繁。虽然每次都卑躬屈膝,但脸皮似乎也越来越厚。

刘靖换了一个工作,也搬了家,尽管觉得小美很可怜还是替她办了转学。自从她到新店上班后,张富就此消声匿迹。她以为再也不会跟那个瘟神牵扯不清了

她不能给店老板添麻烦,也不能让小美发觉。无论如何都得靠自己的力量让那个男人不再出现——刘靖凝视着墙上的时钟下定决心。

到了约定时间,刘靖前往约定地点。张富正坐在窗边的位子吸烟,桌上放着茶杯。刘靖一边坐下,一边向女服务员点了一杯饮料。

“到底是什么事?”刘靖不耐烦地问。

他咧嘴一笑,“哎,别这样性急嘛。”

“我也是很忙的,有事就快说。”

“刘靖”张富伸出手好像想碰她放在桌上的手。刘靖察觉到这点,连忙缩回手,他的嘴角一撇。“你好像心情不好。”

“那当然。你到底有什么事,非要追着我不放。”

“你也用不着这样说话吧。别看我这样,我可是认真的。”

女服务员送来饮料。刘靖立刻伸手去拿杯子,她想赶快喝完,赶紧离开。

“你现在还是独身吧?”张富讨好地抬眼看她。

“这个跟你没关系。”

“一个女人家要把女儿拉扯长大可不容易喔。今后花的钱会越来越多,在那种小饭店工作,将来也毫无保障。所以,你能不能重新考虑?我已经跟以前不同了”

“哪里不同?你现在有正常工作吗?”

“我会去工作的,我已经找到工作了。下个月开始上班。虽然是新公司,等上了轨道,就可以让你们母女过好日子了。”

“免了。既然收入那么好,你另找对象应该也没问题吧。算我求你,请你别再纠缠我们了。”

“刘靖,我真的需要你。”

张富再次伸出手,想握住她拿杯子的手。

“别碰我!”她说着甩开那只手。结果杯中的液体顺势洒出一些,溅到张富手上。“呀!”他喊着缩回手,凝视她的双眼随即露出憎恶之情。

“你不用说得这么好听。你以为我会相信这种话吗?之前我也说过了,我一点也不想跟你复合。你就趁早死了这条心吧,听懂了吗?”

刘靖站起来,张富盯着她。她对那道视线置之不理,把饮料的费用往桌上一摆,径自走向出口。

出了餐厅后,她跨上停在旁边的脚踏车,立刻踩的飞快。她怕万一再耗下去让张富追上来就麻烦了。她沿着清水路直走,过了清水桥就左转。

她自认该说的都已说了,但显然无法让张富死心,想必他很快又会在店里出现。他会缠着刘靖,直到最后惹出问题给店里带来困扰,也或许会在小美的中学出现。那个男人在等刘靖投降,他早已算准刘靖迟早会投降给钱。

回到公寓,她开始准备晚餐,不过其实也只是把从店里带回来的剩菜热一热。即便如此刘靖还是做得有一搭没一搭。因为可怕的想象不断膨胀,令她不由得失魂落魄。

罪行与爱情2 小美也差不多该到家了。加入羽毛球队的她,练习结束后,总会和其他队员七嘴八舌地聊上一阵子才踏上归途。所以回到家时,通常都已经过了七点。

门铃突然响起。刘靖惊讶的走向玄关,小美应该带了钥匙。

“来了。”刘靖从门内问:“哪位?”

隔了一会儿才响起对方的回答:“是我。”

刘靖感到眼前发黑。不祥的预感果然成真,张富连这间公寓都找到了。想必他之前曾经跟踪过她。

看刘靖不回答,张富开始敲门。“喂!”

她摇着头打开锁。不过门链依然挂着。

一把门打开十公分的缝隙,对面立刻露出张富那张脸。他嘻嘻一笑,牙齿很黄。

“你回去!你跑到这来做什么?”

“我的话还没说完呢,你还是那么性急。”

“我不是叫你不要再缠着我吗!”

“听我说几句话又不会怎样,你先让我进去”

“不行!你走!”

“如果你不让我进去,我就在这里等。小美也差不多快回来了,如果不能跟你谈,那我就跟她谈。”

“这又不关她的事。”

“那你就让我进去。”

“小心我报警。”

“你报呀,随便你。我来见前妻有哪点犯法?我相信警察也会站在我这边。人家八成会说:女士,让前夫进去坐一下又有什么关系。”

刘靖恨恨的咬唇。虽然不甘心,但张富说的没错。之前她也曾找警察过来,但他们从来没有帮过她。

况且,她也不想在住处引起骚动。她是在没有保证人的情况下好不容易才进来,只要惹出一丁点不利的谣传都有可能被赶出去。

“那你马上就得走呀。”

“我知道。”张富露出夸耀胜利的表情。

卸下门链后,她重新开门,张富一边仔细打量室内一边脱鞋。室内格局是两房一厅。一进去就是个小客厅,右边有个小厨房,后面是卧室,房间对面是阳台。

“虽然房子又小又旧,不过收拾得还不错嘛。”张富大摇大摆地在沙发上坐下了。

“我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刘靖站着俯视张富,“说来说去,你就是要钱,对吧?”

“干嘛,你这是什么意思?”张富从外套口袋掏出一盒烟,用简易打火机点燃香烟后环顾四周,似乎这才发现没有烟灰缸。他从垃圾袋中找出一个空罐,把烟灰弹在里面。

“要钱的话,我一毛也不会给。”

“噢?是吗?”

“所以你走吧,不要再来了。”

正当刘靖这么放话之际,门猛然一开,穿着校服的小美进来了。她察觉家里来了客人,顿时愣在原地。接着发现客人的身份,遂浮现混杂着畏惧与厌烦的表情,羽毛球拍也从手中突然掉落。

“小美,好久不见,你好像又长大了。”张富悠哉地说道。

小美瞥了刘靖一眼,脱下运动鞋,默默进屋,直接走到后面房间,把门啪的用力关上。

张富慢条斯理地开口:“我是不知道你怎么想,我只不过是想跟你复合罢了。这样恳求你,真有那么罪大恶极吗?”

“我不是说过我毫无意愿吗?就连你自己,应该也不相信我会答应吧。你只不过是借着这个理由来纠缠我。”

张富并未回答,径自抓起遥控器打开电视,动画节目开始了。

刘靖吐出一口气,打开抽屉,她从里面抽出两张百元大钞。

“收下这个就请

走吧。”她把钱往桌上一放。

“你这是干嘛?

不是说绝不给钱了吗?”

“这是最后一次。”

“我才不稀罕这种东西。”

“你是绝不会空着手走吧?我知道你想要更多,但我们手头也很紧。”

张富凝视这两百元,然后望着刘靖。

“真拿你没办法。那,我就回去好了。不过我可要声明,我说过我不要钱。是你硬要塞给我的。”

张富把两百元钞票往口袋胡乱一塞,将烟蒂扔进空罐中,从桌后抽身站起。但他没走向玄关,却走近后面房间,突然拉开门。小美的惊叫声响起。

“你干什么!”刘靖尖声大喊。

“跟继女打个招呼应该不会怎样吧。”

“她现在已经不是你的女儿了,跟你毫无瓜葛。”

“没那么严重吧?那我走喽。小美,改天见。”张富对着房间里面说道。刘靖看不见小美在做什么。

张富终于走向玄关,“她将来肯定会是个美女,真令人期待。”

“你少胡说八道。”

“这怎么会是胡说,再过个三年她就能赚钱了,到时候每一家公司都会很乐意雇用她。”

“别开玩笑了!快走!”

“我会走啦——至少今天会。”

“你绝对不能再来。”

“这我就不敢保证了。”

“你……”刘靖气得说不出话来。

“我可要提醒你,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该死心的是你。”张富低声笑了,然后弯下腰穿鞋。

就在这时候。刘靖背后传来声音。当她转头时,只见身穿制服的小美已站在她身边,小美挥起某种东西。刘靖来不及阻止,也来不及出声。小美已朝张富的后脑打了下去。钝重的声音响起,张富当场倒下。

某个东西从小美手中脱落,是铜质花瓶,那是别人送的礼物。

“小美……你”刘靖注视女儿的脸。

小美面无表情,失魂似的动也不动。

但在下一瞬间,她双眼圆睁,凝视着刘靖背后。

刘靖转身一看,张富正摇摇摆摆的站起来。他皱着脸,按着后脑勺。

“你们……”他呻-吟着露出满脸憎恨的表情,直盯着小美。一阵东摇西晃后,朝她跨出一大步。

刘靖为了保护小美,连忙挡在张富面前。

“让开!”张富抓住刘靖的手臂,用力往旁一甩。

刘靖被甩到墙边,狠狠撞到腰部。

小美想逃,却被张富一把拽住肩膀。被一个大男人用全身重量一压,小美缩成一团几乎快被压扁了。张富整个人骑在她身上,拽着小美的头发,用右手甩她耳光。

“臭丫头,老子宰了你!”张富发出野兽般的嘶吼。

女儿会死,刘靖想,再这样下去小美真的会被杀死——

刘靖环视自己的身边,映入眼帘的是电扇的电线。她从插座拔起电线,电线的一端仍连接着电扇,但她就这么拽着电线起身冲上去。

她站到压在小美身上狂吼的张富背后,把绕成圆圈的电线往他脖子上一套,使尽全身的力气拉紧。

张富“唔”地闷哼了一声,往后一倒。他似乎察觉到发生了什么事,拼命地扯着电线。刘靖死命地拉,现在如果松了手,就再无下次机会。不仅如此,这个男人肯定会像瘟神一样从此阴魂不散地缠着她们。

可是如果要比力气,刘靖终究不是对手,电线从她手中滑落。

就在这时,小美扑上去扯开张富抓电线的手指。最后干脆骑在他身上,拼命试图阻止他挣扎。

“妈,快点!快点!”小美大叫。

现在已经没有时间犹豫了。刘靖紧闭双眼,将浑身的力气灌注到双臂中,她的心脏扑通狂跳。她一边听着血液流淌的声音,一边继续拉扯电线。

连她自己也不知道,究竟这样过了多久。是听见有个小小的声音频频喊着“妈”,才让她回过神来。

刘靖缓缓睁开眼,依然紧握着电线。

张富的头部近在眼前。暴睁的双眼是灰色的,仿佛正端视着虚无。脸部由于淤血变成紫黑色。勒过脖子的电线,在皮肤留下深色的痕迹。

张富动也不动,口水淌下唇角,鼻子也溢出液体。

罪行与爱情3 “啊!”刘靖大叫一声,扔开电线。

小美战战兢兢地从男人身上起来,制服裙变得皱巴巴。她跌坐在地,倚着墙壁,看着张富。

母女俩沉默了好一阵子,两人的视线都在不会动的男人身上,唯有荧光灯吱吱作响的声音分外响亮地传入刘靖耳中。

“怎么办……”刘靖喃喃自语。脑袋一片空白,“我杀了他。”

“妈……”

这个声音,令刘靖的目光转向女儿。小美的脸颊惨白,但双眼充血,下方犹有泪痕。刘靖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流的泪。

刘靖再次看着张富,既希望他起死回生又不希望他复活的复杂心情占据了她的心头,不过看来他的确是活不过来了。

“是这家伙……自己不好。”小美屈起腿,抱着双膝。她把脸往两膝中间一埋,开始嘤嘤啜泣。

“怎么办——”就在刘靖再次嘀咕时,门铃响了。她太过惊惶,以致全身像痉挛似的颤抖。

小美也仰起脸,这次泪水已经湿遍双颊。母女俩面面相处,彼此都在问对方,这个时候会是谁——

紧接着响起敲门声,然后是男人的声音,“我是邻居,请开门。”

这个声音很耳熟。可是刘靖一时之间想不起是谁。她像中邪般动弹不得,一直和女儿继续对视。

敲门声再次响起,“请开门,请开门呀。”

门外的人,似乎知道刘靖她们在家。她没道理不去应门,可是这种状态下不能开门。

“你去里面待着。把门关上,绝对不准出来。”刘靖小声命令。思考力总算一点一点回来了。

敲门声再次响起,刘靖深呼一口气。

“来了。”她发出刻意保持平静的声音,这已是她竭尽所能的演技了。“哪位?”

“啊,我是隔壁的石磊。”

听到这里,刘靖吓了一跳。刚才她们发出的声音,想必非比寻常。邻居不可能不起疑心,所以石磊才决定过来看看情况吧。

“来了,请稍等一下。”她自认声音一如往常,但也不确定自己是否伪装得很好。

小美早已进入里屋,关上房门。刘靖看着张富的尸体,必须想办法处理这个。

她把尸体拖到墙角,用条毛毯盖上了。虽然状态有点不自然,但也别无它法了。

刘靖确认自己身上毫无异样后,走下门口拖鞋处。张富肮脏的鞋子引入眼帘,她连忙将鞋子塞到鞋柜下面。

一开门,只见石磊那张圆脸上的圆眼睛对着刘靖,他面无表情,这点令人毛骨悚然。

“呃……请问……有什么事吗?”刘靖对他挤出微笑,她知道自己的脸颊僵硬。

“因为我听到很大的声音。”石磊依旧用难以判读情绪的表情说道,“出了什么事吗?”

“不,什么事也没有。”她用力摇头,“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没事就好。”

刘靖发现石磊的眼睛正朝室内看去,全身顿时一热。

“是蟑螂……”她情急之下脱口而出。

“蟑螂?”石磊疑惑地问。

“对。因为有蟑螂,所以……我跟我女儿想打蟑螂……所以才引起骚动。”

“杀死了吗?”

“啊?……”石磊的问题,令刘靖的脸颊突然绷紧。

“蟑螂消灭了吗?”

“啊……对。当然是解决了。已经没事了。”

刘靖频频点头。

“如果有什么我能帮忙事的尽管说,别客气。”

“谢谢。吵到你,真的很不好意思。”刘靖鞠个躬,关上门,顺便锁上。听到石磊回到住处关门的声音,她呼的吐出一口大气,忍不住当场蹲了下来。

背后传来门拉开的声音,接着是小美喊她的声音。

刘靖慢吞吞起身,看着毛毯盖着的尸体,再次感到惶恐。

“怎么办?”小美抬眼凝视着母亲。

“还能怎么办?只好打电话……报警。”

“要自首?”

“不然也没别的办法了,人都死了,不可能复活。”

“如果自首,妈妈会怎么样?”

“谁知道……”刘靖撩起头发,这才发现自己顶着一头乱发。隔壁的数学老师石磊或许会觉得奇怪,不过她觉得那已经无所谓了。

“一定要去坐牢吗?”女儿又问。

“那还用说,应该要吧?”刘靖咧嘴,是绝望的笑,“毕竟我杀了人嘛。”

小美用力摇头,“这样太不应该了。”

“为什么?”

“因为妈妈又没错,全部都是这家伙的错。我们跟他毫无瓜葛了,他却老是来折磨妈妈和我……根本用不着为了这种人去坐牢。”

“说这些有什么用,杀人毕竟是杀人。”

不可思议的是,在跟小美解释的过程中,刘靖的心情逐渐镇定下来了,开始能够冷静地思考,于是她更加觉得自己别无选择,她不想让小美变成杀人犯的女儿,然而这个事实无法逃避。

刘靖伸手去拿手机。

“不行啦!”小美迅速冲过来,企图从母亲手中夺走电话。

“放手!”

“不行!”小美抓住刘靖的手腕,可能是因为平常打羽毛球,她的力气很大。

“求你放开我。”

“不要,我不能让妈妈这么做,不然我去自首好了。”

“你在说什么傻话!”

“因为最先打他的人是我。妈妈只是想救我。我也中途帮了妈妈,我也是杀人凶手。”

小美的话,令刘靖悚然一惊,霎时,握着电话的手放松了力气。小美没错过这个机会,立刻夺走了手机,一把抱进怀里藏起来,走到屋里角落背对刘靖。

警察会——刘靖开始动脑筋。

刑警们真的会相信我的话吗?对我一个人杀死张富的供述不会提出质疑吗?他们会完全相信吗?

警方一定会彻底调查。她在看电视连续剧时,曾听过“查证”这个台词。他们会动用各种方法,确认犯人的说词是真是假。例如四处打听、科学侦查、还有其它等等——如果被刑警查出什么就完了。纵使她哀求警方放过女儿,对方也不可能答应。

能不能伪装成是自己一个人杀的呢?刘靖想,但立刻就放弃了这个念头。外行人即使动这种拙劣的手脚,肯定也会被轻易识破。

话虽如此,但她非保护小美不可,刘靖想。只因为有自己这样的母亲,害得女儿从小就几乎没过什么好日子,就是拼了自己的命也绝不能让她更加不幸。

那么到底该怎么办呢?有什么好办法吗?

就在这时。小美抱着的手机响了,她瞪大了眼看着刘靖。

刘靖默默伸出手。小美一脸犹豫,最后还是缓缓地递出手机。

刘靖调整好呼吸,按下通话键。

“喂,我是隔壁的石磊。”

“啊……”又是那个老师,这次又想做什么?

“有什么事吗?”

“呃,那个,我在想你们不知决定得怎么样了。”

她完全听不懂他在问什么。

“你说什么?”

“我是说,”石磊停了一拍才继续说道,“如果要报警的话,那我毫无意见,不过如果没这个打算,我想我或许帮得上忙。”

“啊?”刘靖陷入混乱,这个男人到底在说什么?

“总之,”石磊用压低的声音说道:“我现在可以过去一趟吗?”

“啊?不,这个……呃,不太方便。”刘靖全身冒出冷汗。

“刘女士,”石磊喊她,“光靠女人是无法处理尸体的。”

刘靖愕然失声,这个男人怎会知道?

他听见了,她想。刚才她和小美的争执,隔壁一定都听见了。不,说不定,打从和张富打斗时就已经听见了。

没救了,她认命的想。已经无路可逃了,只能向警方自首:至于小美涉案的事,不管如何都得隐瞒到底。

“刘女士,你在听吗?”

“啊。我在听。”

“我可以过去你那边吗?”

罪行与爱情4 “啊?可是……”话筒依旧贴在耳上的刘靖看着女儿,小美正带着满脸的畏惧与不安。大概是难以理解,母亲到底在和谁谈些什么。

倘若石磊真的在隔壁竖着耳朵偷听,那他必然也知道小美涉及这起命案。如果他把这件事告诉警方,那么就算刘靖再怎么否认,想必刑警也不会相信。

刘靖下定决心。

“我知道了。我也有事想拜托你,那,就请你来一下好吗?”

“好,我现在马上过去。”石磊说。

刘靖挂断电话的同时,小美立刻开口问:“谁打来的?”

“隔壁的老师石磊。”

“那个人怎么会……”

“这个待会再解释,你先去房间待着,门也要拉上。快点。”

小美一脸莫名其妙地走进里屋。几乎就在她拉上房门的同时,也传来石磊走出隔壁房间的动静。

门一开,只见石磊肃然而立。不知为何穿着深蓝色运动服,刚才他并非这般打扮。

“请进。”

“打扰了。”石磊走进来。

刘靖锁门的时候他已进了房间,毫不迟疑地掀开墙角的毛毯,看他的动作似乎确信那里一定有尸体。

他单膝跪地望着张富的尸体,那副表情似乎在定定思索什么。刘靖这才发现,他手上戴着粗线手套。

刘靖战战兢兢地将目光移向死尸。张富的脸上已了无生气,嘴唇下方凝结着既非口水又不像呕吐物的干涸痕迹。

“请问……果然让你听见了吗?”刘靖试问。

“听见了?听见什么?”

“我是说,我们的对话,所以你才会打电话来吧?”

石磊听了立刻毫无表情地转向刘靖。

“我是听见一些声音。还有……”

石磊指着房间一角“刚才我来的时候,屋里仍留有烟味,所以我本来以为有客人在,却没有看到客人的鞋子。但墙角毛毯底下却好像有人,再加上之前打斗的声音,你又罕见的蓬头散发,当然想像得到发生了什么事。还有一点,这栋公寓没有蟑螂,我在这已定居多年可以打包票。”

刘靖茫然凝视着石磊面不改色淡然说明的双唇。她突然萌起一个毫不相干的感想:此人在学校一定也是以这种口气向学生上课。

察觉石磊一直盯着她,她这才别开视线,她感到自己也正被对方观察着。

真是个冷静到可怕的聪明人,她想。要不然光靠从门缝间随意一瞥,不可能归纳出如此正确的推理。但在同时,刘靖也松了一口气。看来石磊应该不知道事情的详细经过。

“是我前夫。”她说,“都已经离婚多年了,到现在还缠着我不放。如果不给钱他就不肯走……。今天也是这样。我实在受不了了,所以一气之下……”说到这里,刘靖垂头不语。她不能说出杀害张富时的情形,一定要让小美完全置身事外才行。

“你打算自首

吗?”

“我想也只能这

样了,唯一心疼的就是无辜的小美。”

她说到这里时,里间的门猛然拉开,小美走了出来。

“不可以那样,绝对不可以。”

“小美,你给我闭嘴。”

“我不要!我死也不要!叔叔,你听我说,杀死这个人的其实是——”

“小美!”刘靖尖声大喝。

小美吓得下巴一缩,直直凝视母亲,她的两眼通红。

“刘女士。”石磊毫无表情地说道,“你用不着瞒我。”

“我哪有瞒什么……”

“我知道不是你一个人杀的,小姑娘也有帮忙吧?”

刘靖慌忙摇头,“你在说什么,真的是我一个人做的。这孩子刚刚才回来……。呃,我杀人后,她就紧跟着回来了,所以跟她毫无关系。”

但石磊似乎不相信她的话,他叹口气转而看着小美。

“说这种谎,恐怕只会让小姑娘痛苦。”

“我没有说谎,请相信我。”刘靖把手放在膝上。

他定定凝视那双手后,瞥向尸体,然后微微侧起头。

“问题在于警方怎么想,你这个谎话恐怕行不通。”

“为什么?”说完刘靖才发觉自己这么问,等于承认了说谎。

石磊指着尸体的右手。

“手腕和手背都有内出血的痕迹。仔细看的话,可以发现痕迹呈现手指的形状。这个男人想必是被人从后面勒住脖子,拼命想挣脱吧。这应该是抓住的手不让她挣脱时留下的痕迹,可以说一目了然。”

“我说过了那也是我干的。”

“那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

“你想想,你是从后面勒他脖子吧?所以你绝对不可能又去抓他的手。这需要有四只手。”

石磊的说明,令刘靖哑口无言,她感到自己仿佛钻进了没有出口的隧道。

她颓然垂首。既然石磊只瞄一眼都能明察秋毫到如此地步,那么警方一定会更严密地查出真相。

“无论如何,我都不想让小美卷进来,我想救这孩子……”

“可是,我也不希望让妈妈坐牢呀。”小美哭着说道。

刘靖双手蒙着脸,“到底该怎么办……”空气似乎骤然凝重起来,这个重担几乎要压垮刘靖。

“叔叔……”小美开口了,“叔叔,你不是来劝我妈自首的吧?”

石磊隔了一下才回答。“我只是想帮你们才打电话来。如果决定自首,我当然不反对,如果另有打算,我想光靠你们俩恐怕很困难。”

他这番话,令刘靖放下双手。现在想想,这个人打电话来时,的确说过奇怪的话。他说光靠女人无法处理尸体——

“有什么方法可以不用自首也能解决吗?”小美又问。

刘靖抬起脸,看到石磊微微歪着脖子,脸上显出坚决的神色。

“要不就是隐瞒这起命案,要不就是切断命案和你们俩的关系,两者择一。不过不管怎样都得把尸体处理掉。”

“叔叔认为做得到吗?”

“小美!”刘靖喝止她,“你胡说什么。”

“很困难,不过并非不可能。”

石磊的语气还是一样平板,但在刘靖听来,也正因此显示他有某种理论上的根据。

“妈,”小美说,“就让叔叔帮忙吧,没别的选择了。”

“可是,这种事……”刘靖看着石磊。

他的眼睛一直看着斜下方,感觉上好像是静待着母女俩做出结论。

刘靖想起小饭店一个女同事说过的话。据她说,这个数学老师似乎暗恋刘靖,每次都确定她在店里才来买便饭。

如果没听说这件事,她一定怀疑石磊神经不正常。天底下有哪个人,会对不太熟的邻居拔刀相助到这种地步?弄得不好,连他自己也会被逮捕。

“纵使把尸体藏起来,迟早也会被发现吧?”刘靖问道。她发觉这句话就是改变她们命运的第一步。

“要不要藏尸体,现在还没决定。”石磊回答,“因为有时候不要藏反而比较好。要如何处置尸体,应该等相关讯息归整之后再决定。目前能确定的只有一点,就是尸体不能这样放着。”

“请问,你是说什么相关讯息?”

“就是这个人的相关资料。”石磊俯视尸体。“住址、姓名、年龄、职业。来这里做什么,接下来打算去哪里,有无家人等等。请把你知道的统统告诉我。”

“啊,那个……”

“不过首先,还是先移动尸体吧。这间屋子最好尽快打扫,因为一定留着堆积如山的作案痕迹。”话声方落,石磊已开始抬起尸体的上半身。

“啊?,可是,你说移动,要移到哪去?”

“我家。”

石磊看似理所当然地回答后,就把尸体扛到肩上。他的力气好大,做起来毫不费力。

罪行与爱情5 把尸体搬到自己家后,石磊又转头看向跟过来的呆立门口的母女俩。

“那就请小姑娘开始打扫你家吧,要用吸尘器,越仔细越好。请妈妈留在这里。”

小美脸色苍白地点点头,瞥了母亲一眼后就回去开始收拾房间。

石磊问刘靖:“用来勒他的东西,应该是电线吧?”

“啊……是的,是电扇上的电线。”

“这条电线要换掉,以免露出马脚。不过,这个我晚点再想办法解决。说到这里——”石磊又问,“今天,你跟这个人约好了见面吗?”

刘靖摇头。

“没有,白天他突然跑来店里,所以我傍晚才会在我们店附近的餐馆和他碰面。当时本来分手了,可是后来他又跑来我家。”

“餐馆……是吗?”这样就不可能期待无人目击了,石磊想。

他把手伸进尸体的外套口袋,取出揉成一团的百元大钞,有两张。

“啊,那个是我……”

“是你给他的吗?”

看到她点头,石磊把钱递给她,但她不肯伸手接。

石磊起身,从自己挂在墙上的西装内袋取出皮夹,从里面抽出两百元,把本属尸体所有的钞票放进自己皮夹。

“这样你就不会觉得恶心了吧?”他把从自己皮夹取出的钱给刘靖看。

她略显踌躇后,小声的说了谢谢接下钞票

石磊再次开始翻尸体的衣服口袋,他从长裤口袋掏出皮夹。里面只有一点钱和驾照、发票等物。

“张富……住址是郊区西平路。他现在住在这个地方吗?”他看完驾照后问刘靖。

她皱着眉、歪着脖子。“我不知道,但我想应该不是。他好像也在西平路住过,但我以前听他提过,好像因为付不出房租被赶出来了。”

“驾照本身是去年更新的,这么说来应该是户籍没有改,另外找到了住处。”

“我想他大概到处搬来搬去,因为他没有固定工作,租不到什么好房子。”

“应该是。”石磊的目光停留在其中一张发票上。上面印着出租旅馆房屋,金额是两晚一百二十元,好像是事先付清。他把那个拿给刘靖看。又说:“看来他住在这里,如果没办法退房,旅馆的人迟早会强行打开房间。也许发现房客失踪后会报警,但也有可能怕惹麻烦就置之不理。大概就是因为常有这种事才会要求事先付清房钱,不过凡事想得太乐观会很危险。”

石磊继续翻尸体的口袋,找出了钥匙。上面挂着圆牌,刻着305这个数字。只见刘靖眼神茫然地凝望着钥匙,对于今后该怎么办,她自己似乎还没什么头绪。

隔壁隐约传来吸尘器的声音。想必小美正在拼命打扫,她一定是觉得处在对今后前途茫茫的不安中,至少该尽力做好自己能做的,所以才这样拼命地清扫。

自己必须保护他们,石磊再次深深这么觉得。现在他必须动员所有智慧与力量,阻止悲剧降临在她们身上。

“这个人有什么定期联系的亲友吗?”石磊再次发问。

“不知道,因为今天真的是隔了好久才再度见面。”

“有没有听他说起明天的计划之类的?比方说要跟谁碰面?”

“我没听说。”

石磊戴手套的手拽着尸体脸颊,凑近窥视口中,可以看到张富的臼齿套着牙套。

“他治疗过牙齿啊。”

“跟我结婚时,他去看过一阵子牙医。”

“那是几年前?”

“大约七年前。”

那就是不能期待病例已遭销毁了,石磊想。

“这个人有前科吗?”

“应该没有,跟我离婚后我就不知道了。”

“这么说来也许有啰。”

“对……”

就算没有前科,应该也曾因违反交通规则采过指纹吧。石磊不知道警方的科学办案方式是否连交通违规者的指纹也会比对,不过列入考虑还是比较保险。

不管尸体怎么处置,都得有死者身份曝光的心里准备。不过还是得争取时间,不能留下指纹和牙模。

刘靖叹了一口气,听在石磊耳中格外令他心动,他再次下定决心绝不能让她绝望。

这的确是个难题。一旦查明死者身份,警方肯定会来找刘靖。她们母女俩能熬得住刑警执拗的连番审问吗?如果只准备一套脆弱的否认之词,只要一被警方抓住矛盾,立刻会出现破绽,到时肯定会忍不住把真相和盘托出。

一定要备妥完美的逻辑和最佳的防御策略,而且必须现在立刻架构。

别急,他这样告诉自己。焦急不能解决问题,这个方程式一定有解答。

石磊闭上眼。面临数学难题时,他总是这么做。一旦隔开来自外界的讯息,数学程式就会在脑中开始不断变形,然而现在他脑中出现的并非数学方程式。

最后他终于睁开眼,先看了桌上的闹钟一眼,已经过了八点半。接着将目光移向刘靖。她连大气都不敢出,缩在后面惊慌失措。

“请协助我脱掉这个人的衣服。不只是外套,连毛衣和长裤也要脱。再不快点的话尸体就要变硬了。”

石磊说着已经动手去拉外套。

“啊,好。”刘靖也开始帮忙,不过可能是不想触碰尸体,她的指尖在颤抖。

“不用了,这边我来处理,你去帮你女儿吧。”

“……对不起,”刘靖垂着脸,缓缓站起。

“刘女士,”石磊朝她的背影呼唤。然后对着转过身的她说:“你们需要不在现场证明,请你先想想这点。”

“不在现场证明吗?可是,我们根本没有。”

“所以,才要制造。”请你先考虑下。”

刘靖微微点了点头。

3

有人给市刑警支队打来电话,说是在污水处理厂旁边河堤下发现了一具赤裸的男尸。

正在外面办事的刑侦队长田春达立即赶到现场。

尸体弃置在河堤旁,盖着应该是从某处工地拿来的蓝色塑胶布。

发现者是一个在堤上慢跑的老人。据说他看到塑胶布一端露出看似人脚的东西,于上战战兢兢的掀起塑胶布一探究竟。

“那位老爷爷听说都七十五了,这么冷的天亏他跑得动。不过这把岁数还看到这么倒霉的东西,我打从心底同情他。”

先一步抵达的刑警郝东把状况告诉他后,田春达不禁皱起眉头,大衣下摆在风中翻飞。

“小郝,你看过尸体了吗?”

“看了。”郝东回答。

“尸体是在惨不忍睹的状态下遭人弃置。首先,尸身全裸,鞋袜也被脱掉,而且惨遭毁容,脑袋被搞得就像打破的西瓜。此外死者的手指被烧过,指纹完全遭到破坏。死者是男性,脖子上有勒痕,两手手腕处有被按压形成的紫印,似乎是一个人按压死者的双手,不让他挣扎,另一个人勒住他的脖子。除此之外似乎没有明显外伤。

田春达也观察了尸体。基本同意了郝东的意见。

警方在距离现场大约一百公尺处,发现了疑似被害者所有的衣物。衣物塞在一个桶中,部分遭到焚烧,包括外套、毛衣、长裤、袜子、以及内衣。研判应是犯人点火后离去,没想到衣物没有继续燃烧,很快就自动熄灭了。

媒体报道了这件案子,警察倒是收到了一大堆情报,但是没有一则很有用的。

另一方面,警方也针对报警的失踪名册进行对比,但还是没找到可能的对象。

接着田春达决定彻底调查是否有最近销声匿迹的独居男子,或是突然失踪的旅馆客人,最后终于打听到一个情报。

位于郊区的一家旅馆,有一名男客失踪了。旅馆是在三月十一日发现客人失踪,也就是尸体被人发现的那天。由于已过了退房时间,旅馆员工去房间查看,结果只是房内留有少许行李,房客却不见踪影。经营者接获报告后,由于已事先收了房钱所以没有报警,看到警方通报后才报了警。

警方立刻从房间和行李采集到毛发与指纹,毛发和尸体的完全一致。

失踪的客人在旅馆登记簿上写的姓名是张富。

罪行与爱情6 4

田春达边走边比对着便条纸上抄的地址,照理说差不多也该抵达要找的那栋公寓了,便条纸上还写着“刘靖”这个名字。

遇害的张富在旅馆登记的住址并非捏造,他的户籍的确还留在那个住址,不过他并不住在那个地方。

查明死者身份的消息,媒体上报道了,同时也不忘加上一句“如果认识此人请立刻和附近的警局联系”,然而完全没收到算得上线索的消息。

根据出租房子给张富的房屋中介业者的记录,查出了他以前的工作地点是中古车行;但他做了不到一年就离职了。

以这个线索为.asxs.,调查人员逐一查明了张富的经历。令人惊讶的是,他过去竟是卖超级进口车辆的业务员,因为挪用公款被发现后遭到开除,不过并未遭到起诉。就连挪用公款的事,也是一名刑警偶然透过小道消息探听到的。那家公司当然还在营业,不过根据公司的说法,已经没有员工知道当时的详情了。

张富在当时结了婚,据跟他很熟的人表示,张富离婚后似乎还对前妻纠缠不放。

前妻带了个孩子,要查出两人的居住地点对调查人来说不是难事,很快就查出那对母女——刘靖和王小美的住处。地点在城东区康平路,也就是现在田春达他们正要去的地方。

与田春达走在一起的刑警郝东说:“听说张富好像是相当恶劣的坏丈夫、坏父亲,刘靖母女应该连想都不愿再想起他吧?”

“这样的话,她们应该更欢迎我们,因为我们带来了坏男人死掉的好消息。——噢,好像就是这里。”田春达在一幢老旧的公寓前驻足。

建筑物本身呈现脏脏的灰色,墙上有几处修补的痕迹。共有两层,上下各四个住屋,现在亮着灯的大约只占了半数。

“204号室,这么说是在二楼喽。”田春达走上楼梯,郝东也尾随在后。

204号室距离楼梯最远,门旁的窗射出灯光。田春达松了一口气,如果不在家就得改天再跑一趟了,他并未通知对方今晚要来访。

他按下门铃,室内立刻传来有人走动的声响,锁开了门也开了,不过门上依然挂着链子。既然是母女相依为命,这种程度的谨慎是理所当然。

门缝里有一名女子正讶异地仰望田春达二人。大大的黑眼珠令人印象深刻,是个脸蛋漂亮的女人,看起来年纪三十几岁的样子。

“不好意思,请问是刘靖吗?”田春达尽量让表情和语气柔和一点。

“我就是。”她露出不安的眼神。

“我们是刑侦支队的刑警,有个消息想通知你。”田春达取出证件,给对方看。

刘靖睁大了眼睛看着,大大的黑眼珠游移不定.

“可以打扰一下吗?”

“啊,好。”刘靖打开门。

“请问,是什么事?”

“你认识张富吧?”

刘靖微微一僵的表情并未逃过田春达的眼睛,但那或许该解释为,是因为突然听到警察提起前夫的名字。

“是我前夫……那个人怎么了?”

她似乎不知道他已被害,大概是没看到媒体的报导。

“情况是,”田春达才刚开口,眼睛就瞄到里面的房门,门正啪地关上。“里面有人?”他问。

“是我女儿。”

田春达压低声音,“张富死了。”

刘靖的嘴唇惊讶地张开,除此之外没有太大的表情变化。

“那是……呃,怎么回事?”她问。

“有人在河堤下发现他的遗体,有可能是他杀。”田春达坦白表示,因为他判断这样更能开门见山地质问对方。

刘靖的脸上这时才浮现动摇的神色,她一脸茫然地微微摇头。“那个人……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我们目前就是在调查原因,张富似乎没有家人,所以只好来询问以前跟他结过婚的你。我们事先做了一点儿调查。你和张富是在五年前离婚的吧?后来,你还见过张富吗?”

刘靖摇头。“离婚后几乎没见过面。就连最近一次,都已经很久了。好像是去年,还是前年吧……”

“你们都没联络吗?比方说打电话,或是发信息。”

“没有。”刘靖再次用力摇头

田春达一边点头,一边不着痕迹地观察室内。房间虽然老旧但打扫得很干净,也整理得井然有序。

“张富死去,应该是三月十日晚上的事。”田春达说。“听到这个日期,和河堤这个地点,你有没有想到什么?就算再琐碎的小事都可以。”

“我不知道。对我们来说那天并非特别的日子,我也完全不知道那个人最近过着什么生活。”

刘靖看起来很困扰。不想被人问起前夫的事,这可说是人之常情。田春达目前还难以断言,她和本案究竟有无关系。

“三月十日你在家吗?”

刘靖皱起眉头,露骨地表现不悦。“我应该一五一十交代清楚那天的事情吗?”

“我们只是例行公事地问问。当然,如果能弄清楚的话,对我们来说也比较有帮助。”

“请稍等一下。”

刘靖盯着位于田春达二人视野死角的墙面,那上面大概是挂了月历。田春达心想如果上面写了预定行程的话还真想看一眼,不过他还是决定忍住。

“十号我一早就去工作,下班后跟我女儿出门了。”刘靖回答到。

“你们去了哪里?”

“晚上去看电影,在市中心的“娱乐天地”那个地方。”

“你们大约是几点出门的?说个大概的时间就可以了,另外如果能把电影片名告诉我是最好不过。”

“我们是六点半左右出门的,电影片名是‘加勒比海盗’”。

那部片子田春达也听说过。是好莱坞电影的卖座系列。

“看完电影,你们就立刻回家了吗?”

“我们在同一栋大楼里的面馆用餐,然后去唱歌。”

“唱歌?去ktv吗?”

“对,因为我女儿一直吵着要去。”

“你们常常一起去吗?”

“大概一两个月去一次。”

“大约唱了多久?”

“每次都是一个半小时左右,否则回来就太晚了。”

“看电影,吃饭,唱ktv……那你们回到家是……”

“应该已经过了十一点,不过我也不是很确定。”

田春达点点头,但他总觉得有点无法释然。至于原因,连他自己也说不上来。

“看来她们应该跟案子无关。”郝东离开刘家后小声说。

“目前还很难说。”田春达说。他心里有两点感触,一是张富在离婚后仍追踪并想纠缠刘靖,那么刘靖就可能产生想摆脱纠缠的动机。二是刘靖是母女俩,而作案人也是两个人。

一个男人走上楼梯,是个体格健壮的中年男人,田春达两人停下脚让男人先过。男人打开203室的门锁,进入屋内。

田春达和郝东对看一眼后,转身往回走。

一按203号室门铃,刚才那个男人就来开门。他似乎刚脱下大衣,穿着毛衣和便裤。

男人面无表情地来回看着田春达与郝东的脸。照理说这时应该会一脸讶异,或是流露出戒心,但男人的脸上根本读取不到这些情绪,这点令田春达很意外。

“抱歉这么晚来打扰,能不能请你帮个忙?”田春达将警察证件拿给他看。

即便如此男人脸上的皮肉依然纹风不动,田春达上前一步。“只要几分钟就好,我想问几句话。”

“有什么事?”男人问道。

田春达从衣装内取出一张照片,是张富以前在中古车行上班时的照片。

罪行与爱情7 “这张照片虽然有点旧,不过你最近看过貌似此人的人物吗?”

男人定睛凝望照片后,抬起脸看着田春达。“我不认识这个人。”

“我想也是,所以我只是请问你是否看过类似的人。”

“在哪里?”

“不,这只是打个比方,例如在这附近。”

男人皱起眉头,再次垂眼看照片。看来是没希望了,田春达想。

“我不知道。”男人说。“如果只是路上擦肩而过,那我不会去记长相。”

看来根本不该向此人打听,田春达很后悔。“请问,你通常都是这时候回来吗?”

“不,看日子而定,有时社团活动也会拖到比较晚。”

“社团活动?”

“我是一家武术业余团体的成员,有时参加活动。”

“啊,你的职业是?”

“高中教师。”男人报上校名。

这时田春达看到玄关旁边摆了一堆数学参考书。原来是数学老师啊。

“请问你的姓名。”

“我叫石磊”

“那么石老师,三月十日那天你是几点回来的?”

“三月十日?那天怎么了?”

“我们只是随便问问。”

“噢,是吗?三月十日啊……”石磊望着远方,然后立刻将视线回到田春达身上。“那天我记得下班后立刻就回来了,应该是七点左右吧。”

“那时,隔壁有什么动静吗?”

“隔壁?”

“就是刘靖家。”田春达压低声音。

“刘靖出了什么事吗?”

“不,现在还不知道,所以才要了解情况。”

石磊的脸上浮现揣测的表情,也许是针对隔壁的母女开始东猜西想。田春达根据室内的样子,判定此人还是单身。

“我不太记得了,不过应该没什么特别的动静吧。”石磊回答。

“听到什么杂音,或者说话的声音吗?”

“不知道,”石磊侧着头,“我没印象。”

“你跟刘靖熟吗?”

“我们是邻居,见到面自然会打招呼,大概就是这个程度吧。”

“我知道了。不好意思,打扰你休息了。”

石磊等刑警走了十分钟后,才离开屋子。他朝隔壁房间投了一瞥,确认204号室的窗子亮着灯,这才下楼。

要找个不惹人注目的公用电话,还得再走上将近十分钟。他有手机,但他认为最好现在不要用。

他边走边回想与刑警的对话。他确信,自己没有提供任何线索足以让警方察觉他和本案的关系,不过不怕一万只怕万一。警方应该会想到处理尸体需要男人帮忙,到时必然会急着找出刘靖母女身边,有哪个男人可能为了他们不惜犯罪。石磊这个数学教师,也大有可能只因为住在隔壁就被警方盯上。

今后去她家很有危险,甚至也得避免直接碰面,石磊想。之所以不从家里打电话,也是基于同样的理由。因为警方有可能透过通话记录,发现他频频打电话给刘靖。

还有刘靖工作的“天天美食”小吃店,自己过去常常去那吃便餐,一是那的食品确实不错,二是去那可以见到刘靖。今后还要不要去呢?

关于这件事情,他至今仍未做出结论。按照常理推论,最好暂时不要去。不过刑警迟早是会去那家小饭店打听情况,到时或许会从店里的人听说,住在刘靖隔壁的数学老师几乎天天都来买便餐。这样的话,如果在案发后突然不来了,反而显得可疑,还是像之前一样可能不会惹人怀疑。

关于这个问题,石磊没有把握自己提出最和乎逻辑的解答。那是因为他心知肚明,自己渴望像以往一样去“天天美食”,因为那是刘靖和他唯一的交点。不去那家小饭店店,他就见不到她。

抵达公用电话亭后,他插进电话卡。他拨的是刘靖的手机号码。

“喂?”传来刘靖的声音。

“我是石磊。刑警刚才来过我家,我想应该也去过你家吧?”

“对,刚刚才来过。”

“他们问了些什么?”

石磊在脑中整理、分析、记忆刘靖所说的内容,看来警方在现阶段并没有特别怀疑刘靖,盘问她的不在现场证明应该只是例行手续。

不过一旦查明张富的行动路线,发现他来找过刘靖后,刑警想必会脸色大变地朝她展开攻势,首先应该会追究她说最近没见过张富的这段供述。不过他早已指点过她该如何防御这点。

“你女儿也见过刑警吗?”

“不,小美待在里面房间。”

“不过他们迟早也会找小美问话。到时该怎么应付,我已经说过了。”

“是的,你吩咐的很仔细,她自己也没问题。”

“我要啰唆地再强调一次,没必要演戏,只要机械式地回答对方的问题就行了。”

“是,这个我也告诉过小美了。”

“还有,你给刑警看过电影票根了吗?”

“没有,今天没给他们看。因为你说过,对方没这么要求之前不用拿出来。”

“这样就对了,你把票根放在哪里?”

“在抽屉里。”

“还是夹在电影简介中吧,没有人会小心保管电影票根,如果放在抽屉里反而显得可疑。”

“我知道了。”

“对了,”石磊咽下一口口水,用力握着话筒,“‘天天美食’店的人注意到我常去买便餐的事情吗?换句话说,店里的人怎么看待住你隔壁的男人常来买便餐的这件事?这点很重要,请你务必坦白告诉我。”

“这个啊,店长也说你肯常来光临,他高兴都来不及。”

“他们知道我是你的邻居吧?”

“对……

“那就这样。”石磊把话筒拿开耳旁。

“啊,石老师,请等一下。”刘靖叫住他。

“有事吗?”

“谢谢你处处费心,你的恩情我永远铭记。”

她最后的那句话,令他全身热血沸腾。滚烫的双颊被冷风一吹格外舒服,连腋下都出汗了。她说要终生铭记我,那么她会因为感恩而与我终生在一起么?一想到这石磊心里更加发热。他性格孤僻,不善交际,又其貌不扬,所以三十大几了仍是个单身汉。但是自从遇到了这个女邻居,他就暗恋上了她。如果能娶到这个美丽、温柔的女子,一辈子就心满意足了。所以,他要尽全力保护她。

石磊带着满心的幸福踏上归途,不过雀跃的心情并未太久,因为他发觉自己在刑警面前犯了一个错。刑警问起他和刘靖的关系时,他回答只是偶尔打个招呼,当时他应该把常去她工作的店里买便餐的事也一并说出才对。

5

在家中吃完晚饭,石磊坐在沙发上深思。刑警们昨晚好像又来找刘靖了,是那两个以前也来找过石磊的刑警,他还记得警察证件上写着田春达这个名字。

据刘靖说,他们果如预期地来确认电影院的不在现场证明。他们问刘靖在电影院里有无发生什么印象深刻的事?进电影院和出来后,或是在电影院里有没有遇见谁……等等。

警察完全没问起ktv的事,可见已经查证过那部分。不过他们当然查得到,因为石磊是故意挑选那个场所的。

刘靖按照石磊指示的顺序将电影票根给刑警看了,除了电影情节,对于其它问题,她一概声称想不起来,完全照石磊事前的指导行事。

刘靖表示刑警后来就这么走了,但他不相信他们会轻易放弃,会来查证电影院的不在现场证明,或许该解释为:警方发现了足以怀疑刘靖的线索,那会是什么样的线索?

石磊起身拿起外套,带着电话卡和皮夹、房间钥匙出门。

正要下楼之际,下面传来脚步声。他放慢步子,微微垂头。

罪行与爱情8 走上来的是刘靖,她似乎没有立刻发现站在眼前的是石磊。直到快要错身而过,才赫然停下脚步。连一直低着头的石磊也感觉得到,她好像想说什么。

她还没出声,石磊就说:“晚安。”

他尽量保持和面对别人时一样的口吻与低沉声音,而且绝对不让两人视线对上,步伐也丝毫未变,他默默走下楼梯。

说不定刑警会在某处监视,所以就算碰到了,也务必表现得只是邻居关系——这也是石磊给刘靖的指示之一。她似乎也想起了这件事,小声说句晚安后,就无言的上楼了。

一走到惯用的公用电话,他立刻拿起话筒,插入电话卡。三十公尺外有间杂货店,看似老板的男人正在忙着关门打烊。除此之外,周遭没有人。

“喂,是我。”电话一接通后立刻传来刘靖的声音。听她的口气好像早就料到是石磊打来,这点令他莫名欣喜。

“我是石磊。有没有什么情况?”

“啊,呃,刑警来了,来到店里。还是同样的刑警。”

“这次问了些什么?”

“他问张富有没有来过‘天天美食’店。”

“那你怎么回答?”

“我当然说他没来过。结果刑警说也许张富来时我正好不在,然后就进去后面厨房。之后我听店长说,刑警好像让店里人员看了张富的照片,还问他们有没有这样的人来过,那个刑警正在怀疑我。”

“你会被怀疑是意料中事,没什么好怕的。刑警只是问这件事情吗?”

“另外,他们还问起我以前上班的店,那是在市中心的夜总会。他问我现在还去不去那间店,是否跟店里的人保持联系?我照石老师交代的,一概予以否认。然后我反问他们,为什么要打听我以前上班的店,结果,他说张富最近去过那间店。”

“我知道了。”石磊耳朵贴着话筒频频点头,“张富一定在那间店拼命打听你的下落。”

“好像是,我在‘天天美食’的事好像也是在那里打听出来的。刑警说,张富似乎正在找我,所以他不可能没来过‘天天美食’。我就告诉他,没来过就是没来过,跟我说这种话也没用。”

“其它还问了什么?”

“他只问了我这些,不过小美……”

石磊猛然握紧话筒,“刑警也去找她了吗?”

“对,我刚刚才听说,他们在她一出学校就找上她了。我想应该还是那两个来找我的刑警。”

“小美在你旁边吗?”

“在,我叫她来听。”

小美似乎就在身旁,立刻听到小美“喂”了一声。

“刑警问你什么?”

“给我看张富的照片,问他有没有来过家里……”

“你回答没来过吗?”

“是的。”

“他们还问了什么?”

“电影的事。问我真的是十日那天看的电影吗?会不会记错了。我说绝对是十日没错。”

“结果他们怎么说?”

“问我是否告诉什么人看电影的事,有没有传短信之类的?”

“那你怎么回答?”

“我说没发短信,不过跟朋友提过,结果他就问我能不能告诉他朋友的名字。”

“你告诉他了吗?”

“只告诉他齐香的名字。”

“你说的齐香,就是十二日那天跟你聊电影的朋友吧?”

“是的。”

“我知道了,你做得很好。刑警还有没有问别的?”

“其它就问些无关紧要的了。问我上学开不开心,练习羽毛球累不累之类的。那个人不晓得是怎么知道我参加羽毛球队的,当时我明明没有拿羽毛球拍。”

石磊推测,对方应该是看到放在家里的羽毛球拍了。那个警官的观察力果然不可小看。

“怎么样?”话筒传来的声音变成刘靖的。

“没问题。”石磊为了让她安心,用力说道,“一切都照我计划进行。今后刑警应该还会再来,不过只要照我的指示做就不用担心。”

“谢谢,我们只能仰仗石老师了。”

“好好努力,再忍一下就好了。那么明天见。”

不管如何,目前的确一切都按照计划进行。他早就料到警方迟早会发现张富打听刘靖下落一事,因此他才判断需要不在现场证明;而那个不在现场证明令警方起疑也是意料中事。

他也猜到刑警会找小美。刑警大概认为,要拆穿不在现场证明,从女儿下手会比较容易。虽然他早就想到这点而做了各种防范,不过或许该再检查一次看看有无漏洞——

石磊转着这样的念头回到公寓。

6

晚上吃完晚饭,田春达和妻子吴敏华谈起了这桩案子。吴敏华是警察学院的犯罪心理学副教授。刑侦支队的一些年轻刑警都是她的学生。她还到刑侦支队讲授过一些犯罪心理学知识。所以田春达有时会和妻子研讨一下案情。

“刘靖说她们去看电影,是在案发的本月十日,而且她的女儿在十二日告诉同学这件事。”田春达边替吴敏华倒茶边说,“就在下午,我已经确定过了。”

“那你从她同学那里听来的结果如何?”

“还很难说,根据那女孩齐香的话,好像没什么不自然的地方。她说在十二日那天,的确小美聊起和母亲去看电影的事。齐香也看了那部电影,所以两人聊得很起劲。

“案发两天后的时间点倒是有点可疑。”吴敏华说。

“没错。看过电影之后如果想跟同学讨论,照理说应该隔天就会说。所以我的想法是:电影或许是十一日那天看的。三月十日刘靖工作到晚上6点,女儿如果一结束羽毛球练习就立刻回家,应该赶得上七点那场。实际上,她们坚称十日那天就是这样去电影院的。”

“羽毛球?她女儿是羽毛球队的吗?”

“我第一次去她家时,看到屋里放着球拍,立刻就猜到了。对,打羽毛球这点也有点可疑。你当然也知道,那是一种相当激烈的运动。照理说结束羽毛球练习后应该已经筋疲力竭。”

“一个结束羽毛球练习已经筋疲力尽的中学女生,之后去看电影也就算了,竟然还跑去ktv唱到深夜未免太不自然——这就是你想说的吧?”

田春达看着妻子,的确被她说对了。

“不过也不能一概而论地断定这样不自然,毕竟有些女生就是体力比较好。”妻子又说。

“是这样没错,可是她很瘦,看起来不像体力很强的样子。”

“也许那天的练习比较轻松。更何况,你不是已经确认过她十日晚上的确去了ktv吗?”

“是啊。”

“她是几点进ktv的?”

“九点四十分。”

“你说刘靖的工作六点下班是吧?命案现场在污水处理场附近的河堤,扣掉来回的时间,大约还有两小时可以用来作案……也对,也不是毫无可能。”吴敏华交抱双臂说。

“案发那晚正巧去看电影、唱ktv,你不觉得未免太恰巧了吗?”田春达说。

“我了解你的心情,不过还是需要理性地判断。也许你该着眼于不在现场证明之外的部分。”

“我们该做的都做了。”田春达从搭在椅子上的大衣口袋,取出一张影印纸,在桌上摊开,纸上画了一个男人。

“这是什么?”吴敏华问。

“我们请人试着画出遇害者生前的穿着打扮,现在正有数名刑警拿着这个,在市内各处打听。”

“我想起来了,你说衣服没有烧光吧?深蓝色运动外套和灰毛衣,以及深色长裤啊……听起来好像是随处可见的打扮。”

罪行与爱情9 “就是啊。自认好像见过那个人的说法很多,负责打听的人都有些不耐烦了。”

“这么说来,目前还没有什么有用的情报喽?”

“是啊。唉,干我们这行本来就得不断重复这种挥拳落空的滋味。跟你们这种只要道理讲得通,就能获得肯定的世界可是大不相同。”

吴敏华又问:“尸体被毁容了,是吧?”

“没错,连指纹也被烧毁了,大概是不想让人查出死者身份。”

“是用什么工具毁容的?”

田春达说道:“没找到工具,凶手八成事先准备了锤子之类的东西,研判应该是用工具多次敲击脸部,敲碎了骨头。牙齿和下颚也支离破碎,所以也无法比对牙科的病例资料。”

吴敏华放下茶杯,双肘放在桌上。“如果那个刘靖是凶手,你应该想像过她那天采取了什么行动。你一定认为她说去电影院是谎话吧?”

“我并未肯定那是谎话。”

“不管这个了,总之你先说说看你的推理。”吴敏华摆了下手说。

田春达皱起眉头,舔舔嘴唇。“谈不上什么推理,不过我是这么想的:刘靖下班时已过了六点,她如果坐出租车去案发现场的污水处理场附近,应该七点左右就能抵达。”

“遇害者在这段期间的行动呢?”

“遇害者也正前往命案现场,八成和刘靖事先约好了。”

“姑且假设刘靖和死者就是这样在现场碰面。你继续往下说。”

“虽然约好要碰面,但我想刘靖八成躲在某处。一看死者现身,就从背后悄悄走近。把绳子往死者脖子上一套,用力勒紧。”

“停。”吴敏华张开了一双手,“死者身高多少?”

“一百七十公分出头。”田春达按捺着想咋舌的冲动回答,他知道吴敏华想说什么。

“刘靖呢?”

“一百六十公分左右吧。”

“那就是差了十公分以上喽,”吴敏华托着腮,咧嘴一笑,“你应该知道我想说什么吧?”

“要勒毙一个比自己高的人的确很困难。根据脖子上的勒痕角度,也看得出死者是被人往上拉扯勒死的。不过,死者也可能是坐着的。还有,是有一个未成年人帮助下手的。这使我更对刘靖母女心有疑虑。”

“然后呢?剥下衣服,用带来的锤子砸烂脸,拿打火机烧毁指纹。再烧掉衣服,从现场逃走。是这样吗?

“这样要在九点抵达电影院应该不是不可能吧。”

“就时间来说的确是,不过这个推理太牵强了。专案小组的人,该不会统统都跟你想的一样吧。”

田春达嘴一歪,一口喝干杯中水。才把脸转向吴敏华这边。

“是有些刑警觉得女人应该无法作案。”

“你看吧。就算再怎么出其不意,只要遭到男人抵抗,作案就很费劲了。而且男人绝对会抵抗,事后处理尸体对女人来说也很困难。不过,如果还有个人帮忙下手,那可能性就大些了。”

“我只是把它当成众多可能性之一。”

“听你的口气好像还有其它想法。既然说都说了,那你就别小气,把其他假设也说来听听吧。”

“不是我要故意卖关子。现在的说法,是假设尸体发现的地点是犯罪现场,但也有可能是在别处杀人后再弃尸该处。姑且不论刘靖是不是凶手,至少专案小组的几个成员,目前比较支持那个说法。”

“按照常理的确会这么判断,可是你却不认为那个说法最有可能。这是为什么?”

“很简单。如果刘靖是凶手,那这个说法就不好成立,因为她没有车。而且她根本不会开车,这样就无法搬运尸体。”

“原来如此,这点倒是不容忽视。不管怎样,判定是男人犯罪应该比较妥当吧。”

“这正是专案小组的主流意见,不过这并不表示就和刘靖划清关系了。”

“你是说刘靖有男性共犯?”

“目前,我们正在清查她的周边关系。她以前做过酒女,不可能和男人毫无关系。”

9

郝东向田春达报告:“去‘天天美食’店调查男同案犯的情况,发现了一个值得注意的动向。”

“是什么?”

“一个好扯老婆舌的中年女店员说,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经常来店里吃便餐,他好像对刘靖有意思,所以才常来店里。这个男子是中学老师。”

“她怎么知道这个男子是中学老师?”

“一次一个中学生来店里吃饭,看到这个男子,管他叫‘石老师’”

“石老师?是石磊么?”田春达思索着说。

“我打听了那个男子的相貌,应该是石磊。”

“那石磊就有共同作案的动机了。我们马上找石磊谈谈。”

晚上,田春达和郝东再次来到石磊的家。

“石老师,我们来是想打听一些情况。”田春达在椅子上坐下后对石磊说。

“想问什么就问吧。”石磊平静地回答。

“你经常到‘天天美食’店吃饭吧?”

“对。那里的饭菜好吃又便宜,所以我常去。”

“只是去吃饭么?”

“什么意思?”石磊眨着眼睛问。

“听说你常去吃饭是因为对刘靖有意思。”

石磊笑了一下,“是听哪个多嘴的店员说的吧?这些人素质低,就好说别人闲话。可我只是去吃饭,并没有别的意思。”

田春达转了话题:“我还想再详细问一下那晚的事情。”

“你是指哪晚?”

“三月十日。”田春达说,“想必你也知道,就是那个案子发生的晚上。之前,我曾问过刘靖那晚有没有什么异样。”

“我记得。我应该是回答你,没什么特别的吧。”

“你说的没错,不过针对这点能否请你再仔细回想一下。”

“这是什么意思?我是真的一无所知,所以要我回想也无从想起。”石磊的嘴角微露笑意。

“不,我的意思是,我们没有特别意识到的事说不定其实具有重大意义。如果你能尽可能地详细描述那晚的情形,我们会很感激,你不用考虑和案子有无关联。”

“喔……这样啊。”石磊摸着自己的脖子。

“事发至今已有一段日子,我知道不容易。所以为了帮助你回想,我特地借来了这个东西”

田春达拿出来的,是石磊的出勤表和任教班级的课程表,还有学校的记事本。

“看了这个,我想也许会比较容易回想……”田春达微笑着说。

一看到那个,石磊当下察觉刑警的目的。虽然田春达言辞含糊,不过他想知道的,显然不是刘靖而是石磊的不在现场证明。那他就得好好应付。石磊换个姿势坐好,挺直腰杆。

“那晚在武术社练习完后我就回家了,所以应该是七点左右回去的,我记得上次也是这么说的。”

“没错。那么后来你一直待在屋里吗?”

“这个嘛……我想应该是。”石磊故意含糊其辞,想试探田春达的反应。

“有没有去谁家里拜访过?或是有谁打电话来?”

田春达的问题,令石磊微微歪起头。

“去谁家拜访?你是说去刘靖家吗?”

田春达点点头。

石磊摇摇头:“没有。”

“那么有谁来过你家么?”

“我家?”

“你会奇怪这和案子有何相干。重点不在于你做了什么,我们只是想尽量搞清那晚刘靖身边发生了什么事。”

“那晚我谁也没见过。电话嘛……我想应该也没人打给我吧,我平常本来就很少接到电话。不好意思,让你们特地跑来,却没什么情报可以供你参考。”

“哪里,你用不着这样客气。对了——”田春达拿出学校的出勤表,“据这上面显示,十一日上午,你好像请了假。下午才到学校上课,是有什么事吗?”

罪行与爱情10 “没什么。只是身体不舒服,所以才请假休息。反正第三学期的课也几乎都结束了,我想应该影响不大。”

“那你去医院看过病吗?”

“没有,没那么严重,所以我才能下午就到校。”

“听说你一直致力研究数学,常常因此彻夜未眠。所以据教导主任说,像这样的时候,你隔天上午就会请假。”

“我记得的确和教导主任这么解释过。”

“我听说这个频率大约是一个月一次,”田春达再次垂眼看出勤表。“十一号的前一天,也就是十号,你上午请了假。因为是惯例,所以教导主任也不以为意,可是得知你次日也请假,教导主任似乎有点惊讶。你连着两天请假,好像是前所未有的现象。”

“前所未有……会吗?”石磊撑着额头,这个局面非慎重答复不可。“其实也没什么了不起的理由。正如你所说,十日那天是因为前一晚熬夜,所以我下午才到校。结果那天晚上我有点发烧,所以隔天上午只好也请假。”

“所以才下午到校?”

“是的。”

“我知道了。”田春达用显然带有怀疑的眼光回看着他。

“有什么奇怪吗?”

“不,我只是在想,下午就能来学校,表示你虽然身体不舒服但是应该不严重。不过如果是这点小病,通常应该会强打起精神照常上班,所以我有点好奇。毕竟,你前一天上午就已经请过半天假了。”田春达露骨地说出他对石磊的怀疑。大概是已豁出去,就算因此惹恼石磊他也不在乎了。

你以为我会中你的激将法吗?石磊露出苦笑。

“听你这么一说或许的确如此,不过那时我很不舒服,实在爬不起来。可是到了快中午时突然好多了,于是就强打起精神来上班了。当然,正如你所说,也是因为前一天也请了假不好意思再请假。”

石磊说话时,田春达一直以那种尖锐执拗、坚信嫌疑人说谎时一定会狼狈露馅的视线盯着他的眼睛,

“说的也是,你平常既然在练武术,一点小毛病想必休息个半天就没事了。教导主任也说,从来没听说过石磊老师生病。”

“不会吧,我当然也会感冒。”

“你的意思是,只是凑巧是那天吗?”

“‘凑巧’是什么意思?对我来说那天没什么特别的。”

“说的也是。”田春达盖起出勤表,起身说道,“你这么忙还来打扰,真是不好意思。”

“是我不好意思,没帮上忙。”

“哪里,这样就足够了。”

刑警走后约一个小时,石磊又来到离家不远的公共电话亭。在仔细观察四周没有人监视后,走进电话亭拿起话筒。

“喂,我是刘靖。”传来对方的声音。

“现在说话方便么?”石磊问。

“方便。”

“今天有什么新情况么?”

“今天我一下班到家,警察就跟了上来,看来是在家门口守候我回来。”

“警察都问了你什么?”

“又问我那天看电影的情况,还要走了电影票票根,说是要用它做进一步调查。警察还检查了我家里电器的电线。并问我家里有没有多余存放的电线。但看来没发现什么问题。”

“警察现在调查越来越深入了,要特别注意呀。”

“我知道了。”

放下话筒后,石磊想,好在把那条用来勒死张富的电线换了,否则真会让警察发现问题的。他又想,警察把电影票票根拿走去调查,很可能会查出问题。因为那个票根是自己用电脑制图软件伪造的。虽然几可乱真,但要仔细用新科技手段检查,是会发现问题的。那怎么办呢?继续扛似乎是扛不过去了,为了保护刘靖母女,我必须破釜沉舟了!

于是在当晚,石磊做出了破釜沉舟的安排。

10

第二天,石磊来到市刑侦支队自首。

他对田春达说:“张富是我杀的,我是来自首的。”

“那你说说作案过程。”田春达看着石磊说。

“我第一次看到那个人是在三月十日。”石磊以平板的声音开始叙述,“我从学校一回到公寓,就看到那男的在房子旁边打转。好像在找刘靖家,还伸手在她家门上的信箱掏来掏去。”

侦讯室内有田春达和郝东,郝东在隔壁桌做记录。石磊拒绝其他刑警陪同在场。他的理由是:如果有太多人争相发问,他会无法整理说话的思路。

“你说的那男的是张富吧?”田春达问。

“对,当时我还不认识他。我觉得很奇怪,于是出声喊他,问他找谁。他很慌张,说他要找刘靖,还说他是她分居的丈夫。我立刻知道他在说谎。不过为了让他放松戒心,我还是假装相信他。”

“请等一下,你为什么认为他说谎?”田春达质疑。

石磊小小地吸了一口气。“因为我对刘靖了如指掌。包括她已离婚,正在四处躲那个前夫,这些事情我统统都知道。”

“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虽然你住在她隔壁,但我听说,你们几乎很少说话,你只不过是常光顾她工作的饭店罢了。”

“那是表面上的情况。”

“表面上?你的意思是?”

石磊伸直腰杆,微微挺起胸膛。

“刘靖让我这个会武术的邻居做她的贴身保镖。替她挡开那些心术不正企图接近她的男人,保护她就是我的职责。不过我不太想让社会上的人知道这件事。毕竟我还是个高中老师。”

“所以我第一次去拜访时,你才会告诉我,你们几乎毫无来往?”田春达这么一问,石磊微微吐出一口气。

“你来找我,是为了打听张富命案吧?那我怎么可能告诉你真话。否则不就会立刻遭到怀疑了。”

田春达点点头,“你刚才说,因为是贴身保镖,所以对刘靖了如指掌。”

“是的。”

“换句话说你之前就和她有密切接触?”

“是的,我要再次强调,这是瞒着世人的秘密来往。她虽然有女儿,但我们连那孩子都瞒着,一直小心、巧妙地保持联络。”

“能否说得具体一点。”

“我们有很多联络方法,要详细说说么?”石磊露出窥探的眼神。

田春达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不对劲。石磊宣称和刘靖有秘密接触的说法太唐突,背景也暧昧不清。不过对田春达来说,他现在只想尽快弄清楚案件真相。

“关于这个我晚点再了解,你再详细地叙述你和张富的对话。刚才你说到,决定暂时假装相信他是刘靖的丈夫……”

“他问我知不知道刘靖出门到哪去了。于是我就说:她现在不住在这里,好像是因为工作关系不得不搬家,所以不久之前搬走了。他听了果然很惊讶。然后就问我知不知道她现在住在哪里,我说知道。”

“你告诉他在哪里?”

听到田春达这么问,石磊冷然一笑。

“我告诉他搬去污水处理厂附近的公寓了。”

污水处理厂就是在这里出现的啊,田春达想。

“可是光这样说他还是找不到吧?”

“张富当然急着想知道详细住址。我让他在外面等着,自己进屋,一边看地图一边把住址抄在便条纸上。那个住址,位于污水处理厂附近。我把便条纸一给他,那个白痴就高兴得要命,还说我帮了大忙。”

“你为何要捏造那种地方的住址?”

“那当然是为了把他骗到人迹稀少的地方,我从以前就对污水处理厂附近的地理环境很熟悉。”

罪行与爱情11 “这么说来,你从见到张富的那一刻起,就已决定要杀害他了吗?”田春达边问边凝视石磊,这段内容太引人关注了。

“那当然。”石磊稳如泰山地回答,“我刚才也说过了,我必须保护刘靖。一旦有折磨她的男人出现,就得尽快加以铲除,这是我的职责。”

“你确信张富在折磨刘靖吗?”

“不是确信,是知道。刘靖一直受那个男人折磨。为了逃离他,才搬来我的隔壁。”

“这是刘靖亲口告诉你的吗?”

“我说过了,我是透过特殊的联络方式得知的。”

石磊的语气毫无滞碍。当然,既然会来自首,想必脑中已充分整理过了。但他的叙述有太多不自然的地方,最起码和田春达到目前为止对石磊的印象差了十万八千里。

“你把便条纸给他,然后怎样了?”他决定还是先听完下文再说。

“他问我知不知道刘靖上班的地点。我说地点我不清楚,只听说是个餐饮店。此外,我还告诉他,她通常十一点下班,女儿也会去店里等她下班再一起回家。当然,这完全都是我瞎说的。”

“这样瞎说的理由是?”

“为了限制他的行动,就算那个地点再怎么僻静,还是不能让他太早抵达。我想他只要听说刘靖十一点才下班,而且在那之前女儿也不会回家,应该就不会提早去公寓找她们了。”

田春达伸出手,打断他的话,“这些念头,全都是你在那一瞬间想出来的吗?”

“是的。有什么问题吗?”

“不……我只是觉得很佩服,你竟然能立刻就想出那个缜密的计谋。”

“这不算什么吧。”石磊恢复严肃的表情。“他一心只想赶快见到刘靖。所以对我来说,只要利用他这种心态就行了,一点也不难。”

“当然,对你来说或许是吧。”田春达舔舔唇。“后来呢?”

“最后我把我的手机号码告诉他,叫他如果找不到公寓再跟我联络。通常如果有人好心到这种地步,一般人至少会怀疑一下,可是那家伙却丝毫没起疑心,可见他是笨到家了。”

“那是因为谁也料想不到,一个初次见面的人竟会二话不说就对自己萌生杀意。”

“正因为初次见面,才更该觉得奇怪。可是那男的,把写有假住址的便纸条小心翼翼地往口袋一塞,就踏着轻快的步伐走了。我确定他走远后,就进屋开始准备。”说到这里,石磊慢条斯理地伸手拿水杯。水应该已经凉了,不过他还是喝得很痛快。

“做什么准备?”田春达催他往下说。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换一套便于行动的服装,等时间来临。这段时间,我开始思考怎么才能更好杀死他。经过多方思考后,我选择了绞杀。我认为这个方法最万无一失。如果用刺杀或扑杀,谁知道到时会不会喷得满身是血。况且我也没把握能一招毙命。而用绞杀的话,凶器也比较简单。不过,还是得选坚固一点的东西,所以我才决定用电线。”

“为什么用电线?坚固的绳子应该还有很多种吧。”

“我本来也考虑过用领带或打包用的尼龙绳,可是两者握起来都容易滑手,而且也可能被扯松,还是电线最适合。”

“于是你就带着那个去现场?”

石磊点点头。

“十点左右,我走出家门。除了凶器,还准备了美工刀和简易打火机。不过在前往的途中,我发现有人在垃圾场扔了一块蓝色塑胶布,就决定把那块布也折起来带去。然后我搭出租车,前往污水处理厂边。我下出租车的地方,离我告诉他的地点还很远。总之一定要小心的,在达成目的之前,绝对不能让那家伙发现。”

“下了出租车之后呢?”

“我一边提防着别人的耳目,一边朝那家伙即将现身的地点走去。不过其实也不用特别小心,路上根本没半个人影。”石磊说着又喝了一口水。“我到达堤防没多久,手机就响了,是他打来的。他说已经到了纸上抄的地点,可是怎么找都找不到那栋公寓。我问他现在在哪里,那家伙回答得可仔细了。我一边跟他讲电话,一边还得小心不让他察觉我正逐渐接近。我说我要再确认一下住址请等一下后就把电话挂了,其实那是我已确定那家伙的位置了。他正懒洋洋地坐在堤防边的草坪里。我蹑手蹑脚地缓缓走近他,那家伙完全没发觉。等他发现时,我就站在他的正后方。可那时我已经把电线套在他脖子上了。那家伙虽然拼命抵抗,但我用力一勒,他立刻就没气了,简单得很。”石磊垂眼看着茶杯,杯子空了。“可以再给我倒杯水吗?”

郝东站起来,拿暖壶给他倒水。“谢谢,”石磊点头致谢。

“被害者身材魁梧,才四十几岁。如果他拼命抵抗,我觉得应该没那么容易勒死吧?”田春达试探着说。

“我是练武术的。如果从后面偷袭,就算对方身体比较高大,也能轻易制服。”

“杀人之后呢?”田春达问。

“当务之急,就是隐瞒死者的身份。因为一旦死者身份曝光,刘靖必然会遭到怀疑。首先我剥下他的衣服,用我带去的美工刀边割边剥下。然后,再弄烂他的脸。”石磊语气自若地说,“我捡来一块大石头,用塑胶布蒙在他脸上,砸了又砸。我不记得砸了几次。我想,应该有十次左右,然后再用打火机烧掉指纹。做完这些后,我带着剥下的衣服,离开现场。没想到我要离开堤防时,正好发现一个水桶,于是我决定把衣服放进去烧。可是火势比我预期的大,我怕这样或许会引来什么人,所以还没烧完,就匆忙离去。我一直走到公车经过的大马路才拦出租车,先去火车站,再改搭另一辆出租车回家。抵达公寓时我想应该过了十二点。”说到这里,石磊呼的吐出一口大气。“以上就是我所做的。我用的电线、美工刀、打火机,全都放在我家。”

田春达一边斜视着郝东的记录,一边叼起烟。点燃之后,吐着烟凝视石磊,对方的眼睛令人无法联想到任何情绪。

“可是,我们在死者的两个手腕上发现用手按压的紫印,是还有另一个人按压他的双手吧?”

“是这样的。我认为已经将他勒死后就松了手。可是几秒后他的双手又动了起来,我就用手按压了他的双手,接着又勒他的脖子,他这才完全断气。”

田春达对他的话不太相信,可他没追问下去,因为他内心里不想将刘靖的弱小女儿也牵扯进案子中。

“你杀死他的事情,可曾告诉刘靖?”田春达又问。

“我怎么可能告诉她。”石磊回答,“这么做的话,万一她告诉别人不就糟了。女人这种动物,本来就很难保守秘密。”

“那么你也没跟她讨论过命案吗?”

“那当然。我和她的关系,万一被你们警方发现就完了,所以我们一直尽量避免接触。”

“刚才你说,你和刘靖,是用谁也没察觉的方法取得联络。那到底是什么方法?”

“有好几种。有时是相互发短信。偶尔也手机通话。”

田春达手指夹的烟,已有一半以上燃成灰烬。他把烟灰弹进烟灰缸,然后和郝东四目相对。

石磊继续说: “她被前夫折磨的事,我也是听她诉苦才知道的。她还拜托我替她想办法。”

田春达抬手用手摁熄香烟。

“你们还用什么方法联络过?”

“处理掉张富以后,我就用公用电话与刘靖联系,以防警察监控我们的手机。”

“刚才的叙述今后还会让你说上很多次,接下来也会制成正式的自白书。”

“好,叫我说几遍都行。”

“最后我想再问个问题。”田春达的手指在桌上交握。“你为何来自首?”

石磊用力倒吸了一口气。“不自首比较好吗?”

“我没有这样说。既然会来自首,总有个理由或是起因吧?我想知道。”

石磊听了嗤之以鼻地说道:“那应该和你的工作无关吧?凶手在自责之下主动投案这不就好了吗?这需要什么其它理由吗?”

“看你这样,不像是自责之下才来投案的。”

“实话实说,我感觉你们警察追查得太紧了,我觉得是逃不过去的,也不想继续被你们追查到最后了,想结束这一切,所以就来自首了。”

把石磊带回拘留所之际,刑警向海洋从走廊的转角出现,身后还跟着一个女人,是刘靖。

“怎么回事?”田春达问。

“这个……她说她也是来自首的。”向海洋回答。

田春达看着石磊。他的脸色灰败如土,那双眼睛盯着刘靖,充满血丝。

“为什么,你要来这种地方……”他低语。

刘靖如遭冻结的脸孔,眼看着逐渐崩溃,两眼溢出清泪。她走到石磊面前,突然伏身跪倒。

“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让你为了我们……为了我这种女人……”她的背部激烈晃动着。

“你胡说什么!你说什么……傻话……你胡说……”石磊口中发出像念咒一样的声音。

“怎么能只有我们得到平安……那是不应该的。我也该赎罪,我也要接受惩罚,我要和石磊老师一起接受惩罚。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个,我能为你做的只有这个。对不起!对不起!”刘靖两手撑地,头抵着地板。

石磊边摇头往后退,那张脸痛苦地扭曲着。

他猛然一个转身,用双手抱住头。

喔喔喔——他发出沉痛的悲鸣,那同时也是夹杂了绝望与混乱的哀嚎。那个叫声令听者无不为之动容。

一名刑警跑过来,想要制止他。

“别碰他!”田春达挡在他们的面前,“至少,让他哭个够……”

田春达从石磊身后,将手放在他的两肩上。

石磊继续悲鸣着,田春达觉得他仿佛正呕出灵魂……

女子角斗士1 1

紫气酒吧快要打烊之际,女老板袁

紫把陪酒女郎向波唤来了。

“向波,我还没参观过你新搬进的豪宅呢,待会儿下班回家,我顺便到你家坐坐好吗?”袁紫微笑说道。

“是啊。我正想哪天在家里招待经理呢。”向波不疾不徐地答道。

“哎呀,你倒不用特别招待我。我只是想去参观你家而已。”

“嗯。”

“今天晚上不方便吗?”袁紫对着心有所思的向波问道。

“嗯……”向波面有难色。

看来向波似乎是有所不便。

尤林院长为向波买下那套公寓一事是向波告诉袁紫的,而眼下向波却拒绝袁紫到家中小坐,显然是因为尤林今晚要来过夜。

“那么,明天傍晚五点左右方便吗?我只参观十几分钟就好,我们再一起来店里上班。”

“嗯,好吧。我等候您的大驾光临。”

向波马上应允了。从她的口气听来,只要尤林不在公寓的时候,随时造访都没关系。

自从搭上尤林院长以后,向波的服装打扮突然比以前高贵亮丽许多。虽说在自家酒吧的小姐面前,她还不算太过招摇,但依袁紫推测,她家里应该还有更多价值不菲的东西。

向波是毛遂自荐的。当初,向波神采奕奕地对袁紫说,在新开的酒吧上班比较有干劲。她有着可爱的圆脸和水汪汪的大眼。

袁紫一眼就看中了向波。依经验来看,像向波这种水平的小姐不可能来她的酒吧上班,其中必定有什么隐情,但是袁紫不想失去这样的机会,也没多问。连向波要求先预借两千元也答应了。袁紫心想,看来向波已经彻底俘虏尤林院长了。她的手腕真是厉害!

袁紫依照约定的时间,翌日下午五点,带着礼物来到位于高级住宅区的六层楼高级公寓造访向波。这栋大楼建于高地上,半年前刚落成,还很新,外面贴着咖啡色的墙砖。

大楼的一楼是格调气派的餐厅、咖啡厅和花店。袁紫搭着电梯来到五楼,踩着绿色的地毯,在走廊处往左走去,犹如置身在高级的饭店里,四周充满着舒服的暖气。袁紫朝五一三号房旁的对讲机按钮一按,随即传来娇滴滴的回话声:“是谁呀?”

“是我。”袁紫朝圆窗型的对讲机回应。

“哎呀,您来了。欢迎呀!”

向波马上语气客气地拉开沉重、黑

亮的大门。“请进!”向波朗声地招呼着,

脸上露出天真的笑容。

“哇,好漂亮的房间。”袁紫走到里面打量了一番,不由得发出赞叹。向波低下头默默笑着,略显得意地接受来客的赞美。

向波知道袁紫此次是为探查她的现况而来,因此早就穿好设计新颖的居家服。

她带着袁紫参观,里面有宽敞的房间,一间会客室、一间厨房兼餐厅,另外一间是客房,最后一间是卧室。贴着瓷砖的浴室和厕所都很漂亮,而且宽敞舒适。

此外,整体的色彩搭配得非常和谐,设计师巧手装饰的照明灯具与亮度把这房间营造出充满绮丽的氛围,宛如建筑杂志中的插画。袁紫被眼前的奢华光景压得半晌说不出话来。向波招待袁紫喝了高档红茶,吃了进口奶油点心和水果。

半个多月后,向波又来独居的袁紫家中拜访。她对着袁紫微笑说:“经理,您好!”脱掉毛皮大衣,伸出纤细的脚踝脱下鞋子。她穿着新做的套装,煞是好看。

袁紫精心地为来客泡了杯红茶。因为她知道向波此行的目的。

“经理,我想自己开店了。”向波态度有点客气,但仍充满夸耀的口气。

“恭喜你啊,向波。”袁紫由衷地祝贺道。

“经理,谢谢您长期以来的照顾,真不好意思,我可不可以只做到这个月底?”

“这当然没问题啊。”

“决定在哪里开店呢?”袁紫又问。

“在商业街。”

“我猜也是,在哪一带?”

“我有点难以启口……”

袁紫心想,向波的酒吧大概地点欠佳,才难以启齿,但这回她猜错了。

“经理,你知道紫气酒吧的楼上有间叫‘波浪’的酒吧吗?”

“嗯,知道啊……”

“我买下那间店了,把它取名为‘夜巴黎酒吧’ 。”

袁紫听了一怔,在自己酒吧的楼上?而且波浪酒吧要比自己的酒吧规模大一倍。这是摆着架子要同自己竞争呀!但她不露声色地问:“马上要重新装修了么?”

“是啊,我想豪华装修,再高价招聘一批漂亮有经验的酒吧女郎。”向波不无得意地说。

这话更证实了自己的猜测。袁紫想,自己的酒吧是经过一番巧取豪夺的角斗才发展起来的。现在要生存下去,看来又得进行新的角斗了。

2

夜里十一点左右,袁紫附耳邀店里的酒吧女郎李云下班后一起吃寿司。

来到寿司店,李云内心非常紧张,因为老板只邀她一人,不知道要谈什么事情。

袁紫点了几样高档寿司。同李云吃了一会儿便若无其事地问道:“我听说你有个妹妹正在找事情做?”

“是啊,我有个妹妹。跟我一起住在公寓里,目前正在找事情做。”李云回答道。

袁紫看着李云说:“我想给你妹妹介绍个工作,不知她愿意不愿意做。”

“是什么工作?”李云问。

“是爱心妇产科医院的护士。”

袁紫继续说道:“事情是这样的,我有个朋友跟这个医院的院长尤林发生了账务纠纷。他求我帮忙解决。所以,我想请人调查尤林的财务关系,或者探听他的家庭状况。问题是,这种事又不能随便拜托他人,我不愿意看到有人拿尤林院长的隐私做文章。所以,跟你妹妹拜托一下,只需两个月就好,替我打探内情。”

“尤林院长跟向波是不是有特别的亲密关系?”李云稍作犹豫之后问道。

“嗯。我问了向波,她居然恬不知耻地说,一个月前尤林院长帮她买了一栋豪华的公寓呢。她的交际手腕真厉害。”

“如你妹妹同意做,除医院给的薪水,另外,每个月我还会给你妹妹一万元。”

“咦?”李云表情惊讶地盯着袁紫。

“这钱不是我出的。算是我朋友补助的调查费。不过,请你妹妹多观察尤林院长的状况,再通报我。”

“尤林院长在向波的身上砸下那么多钱吗?”李云又问。

“我也不大清楚,所以才请你妹妹到他医院里调查实情。毕竟这关系到金钱问题。”

“说得也是,尤林院长每次到我们店里消费,出手都很阔绰。”

“你也见识过吧?对我们店来

说,他是难得的贵客,可是从另一方 面来看,他的阔绰反倒令人担心呢。”袁紫说。“就拜托你妹妹了。请费心帮帮忙。”

“嗯,我会转告她。”李云点点头。

隔天,袁紫来到店里,李云随即跑过来报告:“我妹妹李叶答应那件事了。她说,今天就去爱心妇产科医院面试。”

“噢,太好了。”

3

过年后的一月中旬,袁紫收到李云转交的李叶给她的信。李叶到爱心妇产科医院当实习护士已经五十天了。李叶这样写道:

“袁经理,我到爱心妇产科医院已经近两月了,我就据实说出我看到的一切。

这家医院共有一百三十张病床,除了尤林院长之外,另有四名年轻医生、三名药剂师、四名职员、十四名护士与四名助产士,在私人开设的妇产科医院之中属于中等规模。护士长叫仲铃,大约四十岁,听说她在这家医院工作已经二十年了。

女子角斗士2 由于医院正闹护士荒,所以连我这种二十四岁的超龄者也被录用当实习护士。除了我之外,医院里没有其他的实习护士。不过,请您放心,我不会轻易露出声色,绝对会扮好实习护士的角色。

“君临护士之上的是护士长仲铃。护士长说的话就是圣旨。

“仲铃每天从住家到医院上班。她大约四十岁,还没结婚。听说她十八岁那年,高中毕业就来到爱心医院当实习护士,至今还是单身一人。二十年来,她把青春献给爱心医院,今后仍将奉献下去。她想必年轻的时候是个美女,但现在脸庞多了

些皱纹……

尤林院长体格矮胖,有着五十岁男人常见的从容神态。由于院长的医术非常 高明,因此医院的生意兴隆,中午前就挤满外来的患者,他们都是为申请住院,大清早就来等候挂号的。

仲铃护士长在这家医院不只资格最老,院长好像把医院的部分业务也交由她处理。通常医保次数的核算和请款手续都由行政人员处理,但自费看病的部分则由仲铃负责。自费看病的患者大都在柜台付钱,仲铃女士便坐镇柜台直接收下现金。她的身旁置有一个手提金库,收下的现金就放在里面。我没有亲眼看到上述情形,这是我从宿舍的护士闲聊中听到的。

后来,我觉得好奇,有时候便若无其事地到仲铃女士收受患者现金的柜台旁一看究竟,这算是没有特定职务的实习护士的方便之处。那些资深的护士说得没错,我亲眼看见仲铃女士随手把收下的现金放进金库里。做完手术的院长写好账单,把它交给患者,患者再拿到柜台付款。不少女人都是来做堕胎手术的,私下堕胎医保不给支付,她们得自掏腰包付现金。

后来我慢慢得知,院长每到晚间六点,就会神秘地消失。院长的家坐落在离医院五百米处的地方,是个环境幽静占地宽广的豪宅。不幸的是,院长夫人长期身体欠安,卧病在床,几乎不能外出。院长夫人比院长大五岁,是院长大学时代恩师的女儿。听说在很早之前,院长刚开小诊所的时候,所有的资金都是女方娘家供给的。

这一年来,院长时常借口要下围棋或跟人有约,每晚都外出,而且都弄到三更半夜才回家。护士都在猜测,他大概在外面有了喜欢的女人,而去哪里幽会吧。听说对方是个酒吧的女人。我不知道其他护士为什么这样猜测。

护士长很讨厌大家谈论这个话题。她原本不是歇斯底里的女人,可是近来有越来越严重的歇斯底里现象。据其他护士说,半年前起,她整个人突然变得消瘦,我现在所看到的护士长,这一年来的容貌已经改变很多了。以前,是应该丰满漂亮的。她们又说,最近护士长变得焦虑不安,脾气暴躁,吓得大家都不敢靠近她……”

袁紫让李云转告李叶,她做得非常好,希望继续努力。

不久,李云又向袁紫转交李叶写给袁紫的信。信中写道:“不久以前,我打扫了院长的房间。跟楼下办公用的院长室不同, 院长的休息房间在二楼。平常,院长在那里休息或看书。那次,我以为院长不在楼上,正提着吸尘器要去打扫,刚走上楼时却吓得停下脚步,因为我听见仲铃护士长在里面大哭,而且哭得非常伤心。

那哭声背后夹杂着院长的怒骂声。院长对护士长说:‘我最讨厌你这种胡思乱想爱嫉妒的女人,你给我听清楚,以后我要做什么是我的自由,不需要你来干涉!’

这时候,护士长一边号啕大哭,一边哭诉道:‘院长您太无情了,我跟您在一起那么久,现在您居然把我当破鞋一脚踢开。快带我去找那个狐狸精,我要跟她拼个死活!’院长气冲冲地骂她说:‘你少跟我说这种蠢话!’与此同时,传出一阵闷响。好像是有人倒地的声音。接着, 护士长哇哇大哭,哭得非常凄厉。“我吓得急忙跑到楼下……”

袁紫看了这封信后深思良久……

4

下午三点半。袁紫看准这时候是护士们最不忙碌的时刻,于是在爱心妇产科医院附近给仲铃护士长打电话。

“喂,我是护士长仲铃。”

“百忙之中叨扰您,真不好意思!我叫袁紫。”

“咦?有什么事吗?”仲铃焦虑地问道。

“我是向波所在酒吧的老板,要跟您

报告一件事,我们店里的向波已经离开了。当我知道她给您带来麻烦之后,马上就把她开除了,关于向波的事。我想同您谈谈。”

“您现在在哪里?”仲铃的声音压得很低。

袁紫告知仲铃护士长自己的所在位置,交代她到附近的地下咖啡厅等着,十分钟后自己也会前往。

现在,袁紫就站在医院外面打量,以私人医院而言,爱心妇产科医院的规模算是很大。三层楼建筑的医院,玄关前是成丛长着掌状叶片的粗大椰科树木,旁边有个种花的花圃。宽广的玄关上头,架着“爱心妇产科医院”的雕刻大字,三楼屋顶上还挂着红色大字的医院招牌,一到晚上会亮起霓虹灯,凸显这间医院颇具规模。

咖啡厅里面没有客人。

一个娃娃脸的女服务生来到袁紫坐的角落询问她要点什么饮料,袁紫回答说,她的朋友待会儿就到,先要了一杯水。

在等待仲铃期间,袁紫想着心事:向波真是无耻的女人,居然买了就在我的酒吧楼上的酒吧。这绝不是普通的做法,与其说她不顾职业道德,毋宁说她摆出挑战的姿态,想把我的酒吧排挤掉。已经有许多设计人员和工人进驻装修。因为是尤林院长出的资金,向波可以尽情挥霍。

不久前,向波又来到我住的公寓,那时她身上穿着新买的毛皮大衣。那是件高级货,少说也要十万元。她手指上还戴着一只很大的钻戒,至少值十几万元。光是这两样东西,就让尤林院长为她花掉了二十几万元。此外,向波大概又要求尤林院长为她买了不少高档时装和首饰吧。

向波有张吸引男性的脸庞。她丰满窈窕的身材绝对可以取悦男人。而且皮肤光滑细致有弹性,有着傲人的胸部双峰。难怪尤林院长为她神魂颠倒。

向波的头脑非常机灵,可以跟客人天南地北闲聊,说起黄色笑话更是巧妙。日后,她若当上酒吧老板,手腕一定是非常厉害。我必须与她竞争,与她角斗,把她搞垮,壮大自己。

“欢迎光临!”

一个身材高瘦的女人走了进来,咖啡厅的女服务员上前招呼。

袁紫起身之前,快速地朝对方打量了一下。她穿着朴素的套装。

袁紫站起欠身致礼。“您是护士长吗?我是刚才打电话给您的袁紫。”袁紫低声客气地说道。

“我叫仲铃。”对方也低声响应道。

“我是专程向护士长您道歉而来的。我若不亲自来赔罪,总觉得过意不去。”

虽说这番话已在电话中提过,但袁紫觉得应该当面表达,又得欠身致意才有效果。

“……我们先坐下再说吧。”仲铃表情僵硬地说道。

“好的。”袁紫带着诚惶诚恐的样子坐了下来。

女服务生又来询问她们要点什么饮料。两人各点了杯红茶,接着, 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袁紫抬起头来,说道。“这次,真的给您带来很大的困扰,非常抱歉!”又低下头。

女子角斗士3 护士长的额头和脸颊马上红了。她知道,她的秘密已被向波的老板全部洞悉。“可是,您又不是当事者。”仲铃极力地冷静以对。

“不,这是向波在我店里期间闯出

来的祸,我当然难辞其咎。”

护士长沉默了。

“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我知道那件事以后,立刻就把向波找来骂了一顿。”

“您刚才在电话中说,已经把她开除了是吗?”护士长确认似的问道。

“是的。我听到这个消息,马上就开除了她。”

袁紫说这句话时加强语气。

红茶端上来了,她们的谈话暂时中断。

仲铃从袁紫推到面前的糖罐里舀了一匙砂糖,放进自己的杯中,她那握着汤匙的手指长而骨节突出,手背微微浮现青筋。

她的脸颊消瘦,颧骨凸出,鼻梁尖细,眼角旁已出现皱纹,一眼就可看出是平板胸。依这样的姿色是绝对敌不过向波的。

听医院的护士说,近半年来她因为精神的折磨而消瘦不少。

“您为什么要开除那个女人呢?”护士长盯着袁紫问道。 护士长问话的声音有些凄楚沮丧。

仲铃所说的“那个女人” ,有其特别的含义。她当然知道那个女人叫做向波。可是,仲铃不直呼对方的名字,而是以“那个女人”代称,无疑是站在妻子的立场指称丈夫的情妇。这句话赤裸裸地表现出妻子对丈夫情妇的憎恨、轻蔑和厌恶。护士长之所以不由自主地说出“那个女人” ,是因为她下意识里认为自己是尤林的“妻子”。

袁紫从李叶那听说,院长夫人在自家过着卧病在床的生活。夫人知道院长和护士长的暧昧关系,但从来不表现出来。她原本就是沉默寡言、性情文静的女人,或许是长年疗养的缘故,更加重了忧郁症的倾向。李叶还告诉袁紫,医院里有个资深的财务主管,但医院特殊的财务事宜都由护士长掌控,毕竟院长还是比较信任在医院工作二十几年的护士长。可是男人就是喜欢拈花惹草,在外面金屋藏娇。护士们异口同声说,护士长之所以大闹情绪,是因为得知院长在外面有了女人。

“我开除向波,”袁紫对护士长说,“是因为那种女人会给其他的酒吧小姐带来错误示范,还会破坏我们店里的名声。”

袁紫心想,这个即将被院长抛弃的女人,应该很想知道这方面的情报。

“最近向波的穿着愈来愈奢侈。不久前,她身上还穿上了毛皮大衣呢。而且是长毛的。依那质料来看,少说值十几万元吧。此外,她还戴着钻戒呢,那么大颗应该有2.5克拉吧,依我看来,也得值几十万。这可都是尤林院长出的钱。”袁紫说道。

“……”

“向波还对店里的小姐炫耀,她手上那只镶嵌着碎钻金边的淑女表,是瑞士著名的一流厂牌,还是最新的款式呢。我向来都不准店里的小姐戴那么贵重的东西,因为买不起的人可能因此心生嫉妒,彼此明争暗斗起来就不好收拾了。作为酒吧的经营者,这样处置是应该的。可是,向波居然背着我在其他小姐的面前大肆张扬,还毫不掩饰地说那些东西都是尤林院长买给她的。”

护士长低着头抿着嘴唇。

“我制止向波不要这样张扬,她还嘲笑我呢。我被那个女人羞辱了……”仲铃说,脸上现出愤怒之情。

袁紫继续说:“向波目前住进高档住宅区的高级公寓。我曾经去过向波的新家,房间宽敞豪华,装潢得像贵妇人的沙龙。 她使用的东西都是高级货,地板铺着外国制的长毛地毯,天花板吊着华丽的枝形吊 灯,窗户挂了深红色的金丝绒窗帘。看来这些装潢花了不少钱哪。”

袁紫知道这样肆意渲染可激起对方无限的想象和愤怒。

“我十几年前开始住的那栋公寓简直是老旧破败。”仲铃低声怒说着。

“向波也曾是如此啊。不久前,她还住在那种破旧的公寓呢。大家都说,向波有办法抓住尤林院长真是走运。”

“这女人太不要脸了!”

“就是嘛。我想院长在向波身上肯定花了不少钱。院长买了栋高级公寓送她,又花钱让她开酒吧。以后向波还会要求院长给她购买更多奢侈品。那样的女人最贪得无厌了。”

“我在医院工作了二十年,现在的月薪才一万元,生活还过得很辛苦呢。”

将青春埋在爱心妇产科医院,把身体献给尤林的仲铃凄楚地嘟囔着。看得出她已有四十岁女人常见的疲累与老态了。

“你的月薪只有一万元?”袁紫惊讶地问道。

“是的。”护士长显得有些羞赧,却

又目含怒意地低下头。

“这点薪水太少了,您都工作了二十年。而且那医院都是靠护士长您一手撑起来的吧?”

“我就是这么傻。为了院长,我拼命地工作,从未替自己着想,也没结婚。十几年前尤林医院的经营还很困难呢。”钟铃说着流出了眼泪。

“这都是因为您的牺牲奉献,医院才有现在这么大的规模吧?您至少也有一半的功劳啊。太过分了!我认为院长太无情了。”

“话说回来,院长蛮有钱的嘛。”袁紫对着拿手帕拭着眼角的仲铃说道。

“嗯。现在医院经营得不错。”护士长吸着半带着泪水的鼻水答道。

“院长花的钱应该是没有缴税的收入吧,光是这半年来,他在向波身上就花掉将近两千多万元了。”

“他在那个女人身上花了这么多?”护士长的眼眶更加泛红。

“光是买下酒吧的钱和装潢费用就得上千万元。雇用红牌小姐,也得不少钱。此外,还必须准备几百万元周转金才行。”

护士长听到这里简直不敢相信,整个人都呆愣住了。

“买下那栋高级公寓也得花掉至少七百万元,加上院长买给向波的奢华物品几百万,以及每个月的高额生活费。所以保守估算大概也花了两千万元以上。”

“……”

“向波是个厚脸皮的女人。这次开店即使赚了钱,她也绝不可能把钱还给院长。岂止不还给院长,她绝对会把赚得的钱存起来,每个月继续向院长要高额生活费呢。”

“那个女人这么可恶!她根本不是人!”仲铃气愤地说道。

“没错。向波本来就不是简单的人物。她在本市的陪酒小姐之中, 算是很厉害的角色。依我猜测,院长以后还是会继续被她敲诈下去。她随时都可以编造谎言,比如说,故乡的父母生病住院需要钱啦,或是贫困的亲戚发生车祸,若不寄钱过去,他们的家计就会陷入困顿啦,等等。院长已经被向波迷得神魂颠倒,以后肯定对向波言听计从,任她挥霍。在我看来,院长迷恋向波的程度绝不是逢场作戏。他是中年过后坠入情网,肯定会陷入很久,任何人劝告都无济于事。再说, 向波也不会轻易放过院长,毕竟这是她重要的摇钱树。”

仲铃的脸色变得煞白。

“护士长,院长可以如此大肆挥霍,私人开设的妇产科医院应该很赚钱吧?”

“嗯……生意兴隆的医院利润的确不错。”护士长小声答道。

“听说自费看病都是付现金,这部分医院赚得最多是吧?”

“或许是吧。我不大清楚。”护士长语带保留。

“护士长,接下来您有什么打算?难道您打算继续待在那家医院?”

女子角斗士4 袁紫直打量着仲铃泛着泪光的脸庞。

5

星期日下午,仲铃造访袁紫的公寓。这是十天前她们相约谈话时的承诺。

仲铃并未多客套, 目不转睛地坐了下 来,对袁紫说:“我决定辞去医院的工作了。前天晚上,我跟院长大吵了一架。”

仲铃比袁紫前天遇到的时候更消瘦了。她的脸上化过妆,但因为皮肤粗糙留不住粉,看得出眼下有明显的泪痕。仲铃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说,尤林院长对于自己金屋藏娇的事被追究,突然态度强硬起来,当面斥骂她说,他要如何帮助向波是他的自由,容不得她干涉,他最讨厌她老是摆着妻子的架子说话,叫她老实地干好护士的本分!其实,护士长也有弱点。院长的妻子卧病在床,就住在医院附近。护士长和院长关系暧昧,所以院长骂她不要老是摆着妻子的架子说话,刚好是正中要害。现在,她就像是被向波暗中推了一把似的也把院长夫人推倒在地,这点让她有些愧疚,因此不敢强势地反驳院长的粗暴。“我没办法在医院待下去了。”

二十年来为院长奉献青春的仲铃,又委屈悲伤地淌下眼泪。

“您不打算向院长要赡养费吗?”

“我才不要他的钱。我也有自己的尊严。”

仲铃用力拭去眼泪,悲切地哭着。

“可是,这样做未免太傻了。您有权利要求尤林院长付这笔钱呀。”

“不行,我若跟他拿钱,只会觉得自己更加可怜而已。”

“但是,他在向波的身上砸下两千多万元呢。”

“这件事我也问过院长了。他却反骂一句:‘笨蛋,我哪可能花那么多钱啊,你不要整天只会胡思乱想!’”

“这是院长的托词。东加一点西加一点,花掉这么多钱也不奇怪呀。”

“……”

如果袁紫的说法有误,眼前这个深谙爱心妇产科医院内外财务的女人,肯定会劈头否认院长有这么多钱。她之所以没有反驳,就是因为知道院长有那么多收入并不足为怪。

花在女人身上的支出,都是偷税得来的私下黑钱,而仲铃本身也知道这些藏钱的管道。这可显示院长对护士长的信任,以及两人的亲密关系。问题是,这样的关系已出现裂痕。

“接下来,您有什么打算?”

袁紫暂时先转换话题,露出极关心仲铃日后处境的表情。

“我还没做好决定。”仲铃低下头说道。

“你可以向尤林要一笔安置费么,这样自己可以做生意。”

“我不想要那个人的钱。”

“这是你应得的。向波只跟她不到一

年,就要花他那么多钱。你跟他二十年了,

又为他出了那么大的力,要一部分钱完全

是应该应份的。”

“……”

“你要是不方便要,我可以帮你要。”

“你……”护士长用疑惑的目光看着袁紫。

“只要你稍稍配合一下就行。”

护士长顿了顿,问“我怎么配合呢?”

6

“喂。”电话那端传来尤林低沉的声音。

“尤林院长,您好啊?”袁紫朗声说道。

“是袁老板呀?好久不见。”

“最近,您都没来捧场,我们好寂寞啊。”

“哈哈。我是很久没去了,过一阵子我一定去。”

“等您来哟。”袁紫寒暄,话锋一转,“贸然打电话给您,非常抱歉!”

“我是第一次接到你打来的电话呢。”

“是这样的,我有件事想拜托您。我可以马上跟您碰个面吗?”

“咦?”从听筒那边可以清楚感受到尤林霎时屏住呼吸的情态。他大概已经猜出袁紫要跟他谈向波的事情。

“如果您太忙没时间外出,我现在就去医院拜访。”

“……”

“我只要叨扰个二三十分钟就行。”

“这样子啊。”

院长并未说你让我考虑一下,好像沉吟了一下,才慢慢反问道:“有那么紧急吗?”

“请原谅我无理的要求。我希望今天就能跟您碰面。”

“你要跟我谈大概是哪方面的事呢?”

尤林似乎有点紧张,想早点知道袁紫所谓的“有事拜托”是什么。

“等见面之后我再向您说明嘛。”袁紫语气温柔地说道。

“好吧。今天我没有要外出办的事,如果不占太多时间的话,倒可以见面。”

“太好了,谢谢您呀。”袁紫雀跃地说道。

“我们约在哪里见面?”

正如袁紫所预料的,尤林院长的态度软化了。因为袁紫若直接跑到医院,当着护士的面前谈起向波的事,那时候他会非常难堪。

“硬是把您请出来,真不好意思,下午五点我们在欢乐堂二楼的咖啡厅碰面怎样?那里比较方便谈话,而且很安静。”

“下午五点?”院长好像在看手表,迟疑了一下才同意。

“我这样强人所难,请您见谅。那么,我就在那里等您。” 袁紫放下听筒,嘴角露出了微笑。

袁紫打开上锁的衣橱抽屉,从叠着数件内衣的最下面拿出一沓影印文件。

那是她到附近的影印店,寸步不离当场复印,旋即拿回家中的文件。她根本不给影印店的老板看清楚内容的机会,就把这些东西小心地放进肩下的大型提包。至于原件,则藏在其它的地方。

下午四点五十分,袁紫来到欢乐堂。二楼的咖啡厅很宽敞,格局高雅华丽,弥漫着高贵气氛。靠窗边的整排桌子只零星坐着几个客人。

袁紫环视厅内,一个男服务员上前来打算带袁紫到窗边的座位,她挥手阻止,指定要坐墙角。那个位置比较隐秘。

袁紫把手提包放在膝旁,点了根香烟,打量着四周。她选定的这个位置最适当,即使是最接近的桌位仍有段距离,听不到那对男女客人的对话。

窗外的天色暗下来了。五点十分,身宽体肥的尤林院长出现在咖啡厅的门口。他把大衣交给服务员,戴着眼镜环视店内。袁紫微笑着站了起来。尤林从容地朝袁紫走了过来,脸上充满笑容。

“对不起,百忙之中,还劳您大驾……”袁紫低头致歉。

“没关系啦。”

尤林坐在袁紫的对面,向走来的服务员点了杯咖啡。袁紫也跟着点了咖啡。

其实尤林应该很想及早探出袁紫找他出来的目的,但却先岔开话题,采取急事缓办、慢慢切入主题的方针。

“好久不见,袁老板的气色真好,你变年轻了。”

“谢谢您的称赞。”

“是不是最近交了男朋友呀?”

“看得出来吗?”

“因为女人变得漂亮,八成跟交上男朋友有关。”

“您太抬举我了。光是店里的事情,就让我忙得焦头烂额。尤其最近都没看到院长您来店里捧场,我还以为您都把我们给忘了呢。”

“好久没去捧场,是我不对。”尤林轻轻低头致歉,“过些时候,我一定去。”

“我等您来。可是,向波的店开在我们楼上,到时候院长您大概都会往那边跑吧?”

尤林收敛起笑容,严肃地说:“向波说,过一阵子,会专程去跟你道歉。”

尤林主动提出向波的事了。他大概也无法默不吭声吧。这句话等于向袁紫公开承认他跟向波的关系,同时也算是某种程度的“致意”。

“我才没有为这件事生气呢。向波若来我店里,我还想大大祝贺她一番呢。”

“是吗。你真的这样想啊?”

尤林因为情妇获得对方的原谅而露出释然的表情。他告诉袁紫,若把这番话告知向波,她肯定很高兴。

“话说回来,向波就是有院长当后盾,才能开一家那么气派豪华的酒吧,向波也真不简单。”

女子角斗士5 “袁老板,你是在挖苦我吗?”

“我才不敢呢。我是衷心替她高兴。”

“要是这样,我就安心了。袁老板,我可没给向波那么多钱。或许别人这么想,但我真的没有给她多少钱。她开店的资金,大都是向亲戚筹措或跟银行贷来的。”

“可是跟银行贷款,终究是您替她担保的吧?”

“这个嘛……”

虽说尤林勉强承认他替向波作保,但袁紫认为他所言不实,这些资金都是他给向波的。

尤林终于露出焦虑的神色,他应该很想知道袁紫找他的真正目的。

“过不久,我那酒吧很可能会被向波的新店打垮。”袁紫叹了口气。

“不会啦。”尤林不知如何说是好。

“不,我绝对会被她打垮。她的店装潢得那么豪华,我根本不是对手。何况客人们总是喜新厌旧,到时候肯定会往新开的豪华酒吧跑。啊,我也想趁现在把自己的店装潢一番呢。”袁紫由衷地说道。

院长啜饮着咖啡,没有答话。

“我可是真的很希望院长当我的靠山!”袁紫微笑地说道。

“咦?”尤林睁大眼睛,“袁老板,你太会开玩笑了。”

“我才不是在开玩笑呢!要是没有向波的话,我早就拼命求您了!”

“……”

“不当我的靠山也没关系,比方说,当您一时的女人,风流一下也不错。我不会像向波那样伸手跟您要钱。我需要您给我建议。我找不到人给我好建议呢。”

“袁老板,你是为这件事找我出来的吗?”尤林惊讶地问道。

“没错。我现在有件事想跟您商量,可是在这里不方便讲话,我们去安静的旅馆吧。刚才,院长您不是说我气色很好也变漂亮了吗?”袁紫含情脉脉地看着尤林。

7

两人走出欢乐堂的大门。

尤林问袁紫。“要去哪里?”

“这是女性主动邀请的,您不要觉得不好意思。您该不会拒绝吧?”说着,袁紫朝尤林瞟了一眼。

袁紫坐进停在路边的出租车里,一边把大型提包紧紧地放在膝上,一边邀尤林坐进来似的移坐到最里面的位置。

尤林磨磨蹭蹭地站着观望,最后才露出“不妨先跟去看看”的表情,缓慢地坐进车。车门紧紧关上了。

“请开到东关。”

袁紫告知去处,年轻的出租车司机闷声不响便疾驶而去。

袁紫知道尤林虽然从容地端坐,其实脸上挂着不安的神色。他咳了 一下,掏了一根烟。袁紫掏出打火机帮他点火,火光映出他泛红困惑的眼神。凭袁紫告诉司机要去“东关”,尤林就知道袁紫刚才那句邀约绝不是玩笑话。东关旅馆很多。

“我们去哪里,你待会儿回店里会不会太晚啊?”

宛如要缓和情绪的院长吐了口长长的白烟。

“不要紧,我只要九点以前赶到店

里就行。”

袁紫打开大型提包拿出香烟的时候,塞在侧面的厚厚一叠影印资料不小心露了出来,她随即把提包盖盖上。

这次,换尤林点着打火机凑了过来。他的手指与火焰一起微微颤抖着。袁紫判断,院长终于发动引诱攻击了。虽说他始终故作镇定,但眼下终于方寸大乱。他的兴致高昂,而且他原本就是生性风流的男人。

袁紫心想,大概是刚才“风流一下也不错,我不会像向波那样跟您伸手要钱。我需要您给我建议”那番话让他春心蠢动了。

袁紫知道尤林对女人的长相很挑剔。不过,一夜风流则另当别论。尤林大概在想,自动送上的一夜情何乐而不为,尝尝这女人的滋味也不错。眼下,他似乎正想入非非。这肥胖的院长正色迷迷地想象自己搂着三十岁女人的身体,心跳逐渐加快,呼吸也愈来愈急促。

袁紫突然主动要求跟他发生关系。她这样大胆示爱,可能是因为太憎恨向波,才想背着向波的耳目暗自宣泄胸中的郁闷。尤林似乎这样理解袁紫的诱惑,想必他正幻想着眼前这个将届狼虎之年的女人也跟他一样春心荡漾,现成的美食应该会别具风味!

袁紫握紧尤林的手指。他的脸部颤动了一下,但双眼仍看着前方,并未马上将她的手拉近,而是任由袁紫玩弄他的手指。因为他多少仍有些犹豫。

尤林之所以没有立刻响应,八成是在寻思该如何下最后的决定,计算这次艳遇的风险。换句话说,他在衡量这件事一旦曝光,向波将会如何闹脾气以及今后的金钱关系。所以,他没有当下清楚表态,是想静观其变。说他狡猾也真够狡猾。

“东关那边你有相熟的住房吗?”尤林带着犹豫的表情,试探性地问道。

袁紫当然知道尤林所谓“相熟的住房” ,指的就是可以带女人开房间的旅馆,这让袁紫霎时顿感压力。但她随即笑着说:“院长,您真讨厌呢!我像是那种女人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因为你顺口就说到那个地方了。”

“我只是听说东关那边有一些家庭旅馆而已。我也是第一次去那里呢。”

袁紫紧紧握着尤林大衣衣袖下的手指。他终于有反应了,但不是很强烈。

这个路段车流开始增多了。出租车每开三四米便来个紧急刹车,他们的上半身每每因此猛地往前倾。显然,司机是故意用紧急刹车来整他们。这名年轻的司机对他们此行的地方,和他们在后座情话绵绵的情态看不过去了。

车子开上陡峭的坡路,在阴暗的夜色中,从车窗左边微微可见两旁华灯伫立的旅馆街。当司机佯装不知要继续往前开去的时候,袁紫喊住:“请在这里让我们下车!”

司机闻言粗暴地踩了刹车,与此同时,两人的上半身再次猛地往前倾。

“多少钱?”

司机一声不吭用手指敲了敲计费表。袁紫看过计费表上的金额付了车资,下车以后,故意说给司机听见似的说:“这司机真是粗暴!”

司机“砰”的一声关上车门,上半身探出车窗,对着已下车的乘客大骂。“你们才浑蛋!”骂完,司机才握着方向盘,掉转车子。

尤林面带怒色地往前走了一步,便闷不吭声地伫立在那里,瞪着已然掉转的出租车。

“那司机的态度恶劣极了!那种人就是那副德性,我要抄下他们的公司名称和车号投诉抗议。”

袁紫把大型提包挟在腋下,从外衣的口袋中拿出一本小记事本,定睛看着出租车车顶上的标志以及红色车尾灯下的车号,逐一抄下。

“那个司机八成是在嫉妒我们呢!”袁紫把提包拿在手上,对着尤林笑着说道。

“没错,那叫红眼病!”

站在夜色暗淡的路旁,尤林虽然也对那司机颇有微词,但看到袁紫把记事本塞进外衣口袋,便双眉紧蹙地问道:“你真的要投诉抗议?”

“那司机的态度实在太恶劣了!我要投诉给出租车管理所,出租车司机最怕他们了。”

“你要实名投诉吗?”

“没有人会那么笨吧。这样一来,我们的好事岂不是要曝光了。我当然会匿名。”

“这样倒无所谓。”

“虽说是匿名投诉,但如果事情属实,那司机肯定会被管理所找去训话。真是大快人心!”

“你说得很对,不过仔细想想,他们从早忙到晚,也难怪那司机脾气暴躁。”

“是啊,而且又看到我们快快乐乐地要去办事。虽说是工作,当司机也有难言的苦处。认真想来,他们也真可怜,我是不是不要投诉告状了?”

“放他一马吧。”

尤林立刻这样建议。看来他尽可能想避免因为这事惹来麻烦,导致自己的名字曝光。

女子角斗士6 换个角度抬眼望去,道路两旁尽是饭店和旅馆,霓虹灯广告牌大字在寒冷的夜空中闪烁着。

从饱受恶劣对待的出租车下了车,尤林对于置身在这种情境中,已下定决心不退缩了。袁紫刚才那句话“我们快快乐乐地要去办事”似乎让他心花怒放,这次变成他主动凑近袁紫的身旁握住她的手。“我们要去哪一家啊?”

那些建筑物有饭店式的,也有旅馆式的。

“我也不知道,总之,我们边走边

找合适的旅馆吧。”

他们沿着上坡路走着。由于他们为了避免被汽车的车灯照到而走在路旁,刚好可以让他们在饭店或旅馆的门口仔细选择。

“你没问题吧?”

“什么没问题?”

“回店里不会太晚吗?”尤林再次问道。

尤林这样问,并不是担心袁紫赶不上时间,而是反映出他最后的犹豫。袁紫卷起袖口借着灯光看手表。

“九点以前到店里就行。待会儿若坐出租车,又没遇上塞车,三十分钟就可赶到店里。店里的小姐不会觉得奇怪的。”

“这么说,九点钟以前是你们这些酒吧老板偷情的时间?”尤林笑着说。

“也算是吧。”

尤林用力搂着袁紫向前走去。

他们走进一家不起眼的旅馆。一个上了年纪的女服务员前来带着他们步上弯曲而狭窄的铺着红地毯的楼梯。

这间屋子约有十五平米大,里面摆着一张桌子,两把椅子和一张双人床。

服务员离开后,尤林看着房间嘀咕:“这房间好简陋啊。”

“这种地方也不错嘛!我们好像是一起私奔躲在乡下的旅馆呢。”

袁紫笑着说道。

“私奔啊……”

“您不觉得很有怀旧的浪漫气氛吗?”

“噢,你居然这么浪漫啊?你是这样打算才带我来这样的小旅馆吗?前面还有更多设备豪华的饭店或旅馆嘛。”

“那种地方才危险呢!一个不小心很可能碰到认识的人。说不定商业街的酒吧小姐正来这里办事呢。这家旅馆设备简陋,很少人会上门来,所以才叫人安心呢。

院长,您若在这种地方凑巧碰上以前的患者会怎样呢?您的患者大都是有钱人家的太太或千金小姐,要不就是在高级酒吧上班的多金小姐吧?”

“嗯……没有比这地方更安全的了,我们就在这里将就一下。反正又不是待很久。”

尤林冷不防伸手搂住袁紫的脖颈,整 个身躯压了上去,做出亲吻的动作。

“等一下!”袁紫用手堵住他的嘴巴。“为什么?”

“服务员就快来了。我让她送饮料来。”

“……”

“您不要那么猴急嘛。都已经到这里来了,待会儿再好好温存嘛。”

“办事之前,先亲一下有什么关系呢。”

尤林的脸孔又凑过来了。

“女服务员来了啊!”

没错,女服务员果真站在门外喊“饮料来了。”

年老的女服务员把饮料放在桌上,又介绍了一下。

袁紫和她聊了几句。

尤林侧耳倾听女服务员脚步声离去后,对袁紫说道:“你为什么跟那个女服务员闲扯呢,这样岂不是浪费时间吗?”

“她那么热心,我也不好意思泼冷水嘛。”袁紫双手捧着饮料啜饮着。

“你不是要在九点以前赶回店里吗?现在已经七点半了。”

“还真是没什么时间呢。”

“所以,赶快脱衣服!”

尤林准备要脱掉上衣。

袁紫只是站在一旁看着。“男人总是习惯跟朋友炫耀自己搞了哪个女人,又喜欢在众人面前公开自己的风流艳史,这样的人最讨厌了。”

“相信我,我绝不会说出去。”

“就是啊。万一被向波知道就不妙了。她原本就对我很反感,要是知道这件事,肯定想狠狠揍我一顿呢。”

“你放心。这种事只有我们两人知道。”尤林直看着袁紫的脸庞,两眼生辉靠了过来。

“啊,浴盆热水溢出来了,我得赶快去关掉才行。”袁紫拨开尤林的手离开了。

尤林打开卫生间的门时,只见袁紫在热气氤氲中关掉浴盆水龙头的背影。

尤林作势要拥抱从浴室出来的袁紫,两人急促走到床前。在昏黄的台灯下,尤林呼吸急促,把袁紫按在棉被上。袁紫往后跌坐下来,但马上用双手压住自己的膝前。

“等一下!”

“为什么?”

尤林按住袁紫的肩膀,准备解开她的衣服。

“您不要那么猴急!慢慢来嘛。”

尤林全不理会袁紫的推拒,还是强行要解开她的衣服。

“在办事之前,我有件事想跟您说。”袁紫突然冷漠地说道。

“什么事?”

“我们在咖啡馆喝咖啡的时候,我不是跟您提过吗?”

尤林放下手来了。

“是要我给你提供建议的事吗?”

“没错。”袁紫用力地点着头,“我想先跟您谈这件事。”

“这件事要谈很久吗?”他试探性地问道。

“不,很快。”

“你不是在九点以前要赶回店里吗?”

“是啊。”

“时间已经不够了,你今晚就不要去了吧?”尤林再次试探袁紫的意思。

“嗯。看情况不去也行。”

“真的?”刚才有点沮丧的尤林又振奋起精神来了。

“不过,要看结果而定。”

“看结果而定?”

“院长……”袁紫正视着尤脸庞,“我想跟您借钱。”

尤林露出惊讶的表情。他板着脸缓缓地问道:“你要借多少钱?”

“我很难启口。老实说,向波气派豪华的酒吧就压在楼上,我的店正面临生死关头啊。照这样下去,这店恐怕要关门了,所以我非常苦恼!我的店规模虽小,但毕竟是我的心血,要是这样倒闭,之后我就得流落街头了。“

“不会吧。”

“不,我是说真的。所以,我想趁现在好好把店里装潢一下呢。”袁紫带着微笑说道。

“照你这样说,好像是因为向波开了新酒吧,我不得不赔偿你似的。”

“院长,您是向波的幕后靠山

吧?”

尤林脸上的微笑消失了,转而面带困窘。“我认为你不应该把责任全算在我身上……你是为了这件事专程找我来这种地方的吗?”

“这种丢脸的事总不能在咖啡厅或饭店大厅说吧。这里环境幽静,又不怕别人偷听。”袁紫说话的时候,脸上还带着笑意。

“嗯。那么,我就听听供作参考。你要跟我借多少钱?”

“那我就直接说了?”

“说吧。”

“一千万元。”袁紫说得非常清楚,没有半点含混。

“一千万元?”尤林睁大眼睛直盯着袁紫。

袁紫不堪尤林瞪视似的低下头。

他在袁紫的头顶上空哈哈大笑起来。“你很会开玩笑嘛。一开口就要一千万元。”说完,还故意拖长笑声。

“我可不是跟您开玩笑呢。我现在刚好就需要一千万元。我要好好装修一下,要不次于向波的酒吧。”袁紫抬着头说道。。

“即使你片面说需要这么多钱,但我可没有出钱的义务,况且我若没钱终究是白搭。”

“您绝对有能力拿出这些钱。”

“噢,我看起来像很有钱的人吗?”

“院长,您当然是有钱人。”袁紫突然抬起头来,凝视着院长,“院长,您的秘密账户里有一亿一千万元。这些钱是您六年来分别寄放在二十几个银行分行。”

尤林的脸色倏地变得煞白。他宽阔的肩膀动也不动,试图堆起笑脸,但脸部的肌肉却僵住了。他以笑掩饰,正表示她说中了秘密账户的金额。乍看来,他看似不在乎,但实际上表情几近茫然。袁紫为什么知道那些秘密存款呢?

袁紫心想,院长现在大概正忙着如何自圆其说。

女子角斗士7 尤林想,只有他和仲铃知道那些秘密存款。肯定是仲铃泄露的,那个跟他吵架分手的护士长!

他曾把医院收取自费现金和处理方式全权委托她处理,交换条件就是当他的情妇。而外遇关系一旦瓦解,对方自然会抖出这些秘密。她大概是为了泄恨才告诉袁紫的吧。

尤林的鼻翼泛着油光,不断地冒出黏汗。他的眼镜往下滑落。他目光所及的烟灰缸旁,规矩地摆放着印有“梅花阁旅馆”店名的火柴盒。袁紫计诱他来这种地方的目的在于恐吓要钱。眼下,因一时疏忽而误中陷阱的院长正挣扎着。他试图要脱逃而出,而且努力不让对方看出他的丑态。因为他要顾及体面,绝不能露出自己的弱点。不过,坐在他面前的袁紫,把他的心理活动全看在眼里。

尤林终于掏出香烟来了。可是他忘了带打火机,便以梅花阁的火柴代替。但他的手指不是擦不准,就是用力过度,弄断了数根火柴棒。这时候,他才扭动肥胖的身躯说话。

“这话你是听谁说的?”

青烟在他眼前散开。

“没有人告诉我。”袁紫脸上和嘴角的笑意仍未消失。

“那么,是你自己瞎编的?”

“是这样子吗?我所说的数字您应该心里有数吧。”

“……”

“这数字不是我瞎编的。”

“这么说,是你跟某人商量所得出

的数字?”

“我没有跟任何人商量,也没有告诉任何人,请您放心。”袁紫略微抬起头说道。

尤林带着质疑的眼神看着袁紫。他们的视线交汇。不过,院长却先移开视线。“我才不相信呢。”他看着旁边说道。

“请您相信!或许您认为有人在我背后指使吧?但我敢向您保证,绝对没有第三者。”袁紫强调着。

“是吗?”院长在烟灰缸里把香烟掐熄。“你……”他瞪视着袁紫,问道,“你是不是认识我们医院的人?”

“没有。我不认识您医院里的任何人。”袁紫不动表情地说道。

“那么,是谁告诉你的?”

“这个恕难奉告。”袁紫这样说着,继而温和地追问道,“看院长您对这件事这么在意,我刚说的秘密账户里的存款金额应该不假吧,对不对呀?”

“没这回事,那都是谣言!”尤林叫道。“是谣言吗?”

“一定是有人要中伤我。你被对方利用了!”

“可是,事实上,那些秘密存款不都是从自费看病所收的现金存下来的吗?院长您开业二十年了,有这点秘密存款也没有什么大不了。”

“你不要胡说八道!我哪有这种本事啊?你知道这事情的严重性吗?如果泄露出去,一定会被税务局盯上的。”

袁紫把手提包挪至身旁,打开提包盖。手提包里有影印的资料,不过,她没有拿出来,因为那是复印的资料,院长看到会认出当事人的笔迹。那些数据是她最后的撒手锏。

因此,她拿出自己誊写过的数据,放在尤林面前,说道:“院长,请您过目一下。”

“什么东西?”

“您先看过再说嘛!”

尤林仔细看着眼前的资料。

尤林看了这些医院在银行秘密存款的资料,像石人般愣住了。他的脸和身体都僵直了,壮硕的体格却威风不起来。能动的只有脸颊和嘴唇,但也只是激烈的抽动而已。

此时院长心中对仲铃充满了愤恨与后悔。所谓的后悔,即没有对她多作挽留,应该多给她些抚慰才是。仲铃大概是在得知他移情向波后,才把他偷税漏税秘密存款的事泄露出来的吧。对付女人的嫉妒还是有方法的,只要适度地欺骗、给予温柔的对待就行。都怪他太粗心大意了。他做梦也想不到仲铃居然会反将他一军。

不过,与其说尤林现在是悔怒交加,毋宁说是充满担忧和恐惧。他害怕袁紫把这事揭露出去。如果税务局真的让他补上偷漏税,再加上罚款,他和他的医院就完蛋了。

尤林越想越怕,近乎痛苦地呻-吟起来。

然后他说:“我知道了。就依你的要求,我给你一千万元。”

“我什么时候可以拿到这笔钱呢?”

“一个星期后吧。”

“那就一言为定!”

尤林瞪着眼前这个大言不惭的女人。这个四十分钟前邀他上床做-爱还宽衣解带的女人,现在变成恐吓者坐在他的面前。引动男人春心的三十岁女人的诱人身段乍然消失,转而成了中年妇女令人憎恶的面孔。

“你拿了钱,就不会把这件事张扬出去吧?”他突然尖叫道。

“我绝对不会张扬出去。”袁紫肯定地回答。

“你拿什么作保证?”

“您的一千万元就是保证呀。”

“那笔钱你还要跟幕后指使者平分吧?”

“院长,请您不要重复已讲过的话。

我说过了,就我一个人嘛!”

“我不相信,绝对是有人告诉你的。”尤林知道这件事肯定是仲铃透露出去的。

“我凭感觉知道的。”

“就我一个人而已。我知道您担心有第三者会张扬出去,但这样的事绝对不会发生,请您放心。”

“你敢打包票?”

“那当然。”

尤林徒然地质问着。尽管袁紫如此答应,但既无凭据供作保证,又没有可靠的见证者。况且,难保袁紫的幕后指使者不会说出去。

仲铃现在在哪里?他如此想着。尤林抬眼看着半空,表情非常痛苦。

她居然这样对待我!他心中似乎呐喊着。

尤林的眼眶淌下泪水。

袁紫看到尤林流泪,知道他这时候必定是感慨万千。因为他绝不会因莫名的事情流下眼泪,眼下正是对有情感交往的特定人物发出的喟叹。

袁紫低着头点了根烟。

因为她不好意思正面直视尤林,也不跟他说话。这样做,其实也是在安抚他的情绪。尤林双肘托在桌上掩面叹息。

过了一会儿,尤林抬起头来对袁紫说话,略带鼻音。

“六天后,你到今天碰面的欢乐堂咖啡厅来。下午两点半,我会把钱交给你。”

“我知道了。”

“我当然会要收据,而且你还要立下保证书。”

“保证书?”

袁紫凝视着尤林。尤林比刚才情绪缓和多了。

“没错。主要内容是说,你今后绝不会再对这件事纠缠不清。”

“我当然不会对这件事纠缠不清,可是要我写您逃税的事吗?”

“你别胡说八道!表明你不再纠缠这件事就好了。”尤林面带苦涩的表情。

“院长,收据和保证书我会写给您,可是请您不要拿它来告我恐吓罪。”袁紫微笑地说道。“我相信您不会这样做,但万一您真的这样做,对您并没有好处。首先,恐吓罪根本无法成立。请您想想这是什么地方,如果我是跑到爱心医院或找您到别的地方谈话,说我胁迫恐吓您或许还说得通。可是这里是旅馆。”

“……”

“而且,出租车司机也知道是院长您带我来这个地方的。”

“你说什么?”

“那个司机只因对情侣吃醋而乱开车,我就把他的车行名称和车牌号码抄了下来。如果警方以此调查,那个司机就会被彻底审问。到时候,他就会替我作证,说是您带我到东关的旅馆街下车的。”

尤林霎时瞠目结舌。

“还有,就是来这房间送茶水的女服务员。她很喜欢聊天,我呼应几句,她便兴奋地为我介绍东关的各种情况。那时候,她也看到了院长您,所以旅馆方面当然知道今天傍晚您带我来梅花阁的事。”

女子角斗士8 “你是预谋在先,才跟女服务员七嘴八舌地闲聊吗?”尤林张大嘴。

“不是,很自然就那样聊起来了。”

“不是我带你来这里,而是你邀我来的!”

“哎呀,您再怎么辩解也没有人会相信。这种各说各话的事在众人面前说有用吗?多说只会惹来更多讪笑而已。”

“……”

“因此就算警方认定我们真到了这间简陋的旅馆开房间,在客观上恐吓罪也不成立。如果您打算利用我写给您的收据和保证书当告状的证据,我劝您还是放弃为好。”

“我是被你设局骗到这旅馆来的。可是,我……”

尤林想要说些什么。

袁紫看到尤林欲言又止,旋即站了起来,接着,传来扔摔东西的声响。

尤林惊愕地一看,只见袁紫胡乱把那两床棉被踹翻,还把被单踩得皱成一团,连两个小枕头也被丢到墙角。红色灯罩的微暗台灯照映出满室的狼狈不堪。

在尤林来不及出声之前,袁紫拿起两件浴衣,双手一阵搓揉,直到搓得满是皱褶才把它扔到棉被上。而这些粗暴的动作,也使得袁紫的头发有些散乱了。

“说不定女服务员会认为我们的习惯不好,但这样却足以证明我们的确‘睡过’了。我们都已经进了旅馆,就算您辩称没有跟我‘办事’,连鬼也不会相信呢。”

在尤林看来,眼前的袁紫简直就是凶恶的夜叉!

“您不要作无谓的挣扎了。您毫无戒心地跟我来这里就是个错误,闹出这样的事情您怎么跟别人说?您要顾及自己是大医院院长的体面呀。而且,这件事若传进向波的耳里会有什么样的后果?院长,您有社会地位和收入庞大的事业,身边又有可爱的情人,若跟我这样的人对决绝对占不到好处。再说,我原本就一无所有,没有比这更强的武器了。”

尤林再度愣住。

“哎呀,已经九点多了。”

袁紫看着手表嘀咕着,打了直拨电话。

“小红吗?是我,店里客人的情况怎样?这样子啊?我因为有事耽搁了,现在就过去店里,这段时间你多担待一点。”

与刚才相比,袁紫说话时宛若他人。

袁紫动作快速地整理起头发来。

袁紫拦了辆出租车朝商业街直奔而去。院长大概还在旅馆里为付住宿费的事惊慌失措吧?胜负已经分出了。爱心妇产科医院的院长败北,袁紫获得全胜。

坐在出租车上袁紫心里想,世间上没有比这样的事更有趣的了,其间多富有戏剧性变化啊!虽是一介女流,但只要有实力、巧施妙计,照样可以赢得胜利。这时候,她的内心突然涌起一股莫名的喜悦。

9

尤林双手各提着一只皮箱走进咖啡厅。一只是宽底的旅行用手提包,一只是小型旅行箱。两只都是耀眼的棕红色,看起来沉甸甸似的。

袁紫站起来,抬眼看着尤林手上的手提箱。从那以后,才五天不见,院长的胖脸明显消瘦了。欢乐堂咖啡厅的客人不多,一如往常,早春的阳光从窗帘斜洒进来,照在桌上的瓶花显得柔和温馨。男服务生走了过来。

“请给我们两杯咖啡。”袁紫这样吩咐着,并当着尤林的面,故意说给男服务生听见似的说,“我也刚到不久。”

在男服务生看来,他们两人不是夫妻就是情侣,约在这里碰面,待会儿可能要去旅行。

“我依约把东西带来了。”尤林指着搁在旁边椅子上的两只手提箱。

“是吗。谢谢您!”袁紫深深点

头。

尤林板着脸孔,眼圈发黑。

“刚才看您进来的时候,手提箱

里好像很重的样子。”袁紫朝手提箱瞥了一眼。

“每十万元捆成一束,里面共有一百束。你点收一下吧。”

“不用了。应该不会错的。”袁紫满脸笑容。

“辛苦您了。”袁紫这句状似体恤的话在尤林听来,显然是在挖苦。他目光锐利地瞪着袁紫。“以后你不会有其它的要求了吧?”尤林依旧怒气未消。

“不会的,请您放心。”袁紫说着,从手提包拿出一张纸条。“这是您要的收据。”

尤林接过收据要看清内容的时候,男服务生刚好端咖啡过来,他只好匆促地将它收进口袋里。

袁紫等男服务生离去后,对尤林微笑说:“不过我没写保证书。”

“你若能遵守诺言就好。”尤林绷着脸。

“院长,请您不要那么怕我嘛!”袁紫带着冷笑说道。

袁紫用纸巾擦着嘴角。“那么,这箱子我就拿走了。”

三天后。晚间七点多,袁紫在自己酒吧里忙乎,只见向波脸色苍白闷声不响地从走了进来。当时小红等几个酒吧小姐在闲聊着,酒保也等待客人上门似的在擦拭柜台。大家不约而同地看向向波。“袁老板!”向波来到袁紫的面前突然大喊道。

“哎呀,欢迎光临!今天是什么风把你吹来的呀?”

向波欲言又止地颤抖着嘴唇,未说话就先淌下泪珠。

“你好像有事要谈,到这里来吧!”袁紫把向波带到后面的包厢坐下。酒保继续擦着玻璃杯,小姐们则面对面坐在柜台前折着纸巾。

向波似乎没有化妆,穿着普通的衣服,头发有点凌乱,好像没有去美容院梳整头发。

“你的店即将开幕,最近应该很忙吧?”袁紫看着向波冷笑说道。

“那间酒吧叫停了!”向波呐喊道。

“哎呀!”袁紫定睛看着向波,然后不动声色地问道,“为什么?”

向波没拿出手帕,只用手擦拭着眼泪。“都是袁老板你害的!”向波的眼眶闪着泪光。

“是我害的?”袁紫指着自己胸前说道。

“没错。都是因为你的关系,我的店才开不成。”向波语声哽咽地说。

“你在胡说些什么呀。你是什么意思?好好跟我说个清楚!”袁紫大声说。

“因为他手头紧了。”

“噢,院长没钱出资了吗?那又是为什么?”

“听说是遇到困难了。”向波擦着眼泪说。

“为什么院长手头紧了呢?”

“不知道。我怎么问他,他就是不回答。他只对我说,再也拿不出钱来了,叫我多谅解。现在正是紧要关头的时候,他要是不继续出资,我实在想不出办法。我还有半数的工程款要付呢。”

袁紫心想,尤林也真是吝啬!只是拿出私藏的一千万元,影响那么大吗?不,情况不只这样而已。想一想,向波的酒吧就开在袁紫酒吧上头,若搞得太奢华,肯定会刺激袁紫,让袁紫坐立难安。这样一来,说不定被惹毛的袁紫又会跟尤林要求什么。总归一句,尤林逃税的资料落在袁紫手中,这是致命的弱点。他大概是为避免日后麻烦再上身,才牺牲掉向波的酒吧吧。当然,他大概早已做好跟向波分手的心理准备了。

袁紫一边这样想着,一边微笑地看着眼前哭得双肩抖动的向波。

“我预支那么多钱出去,还雇了十二个小姐……”向波说道。

“说得也是。你在开店前未免搞得太招摇了。”

“就是这样!”

“什么?”

“因为袁老板你不满意我的店弄得这么豪华,而且害怕你的酒吧会因此倒闭。所以你眼红搞鬼!”

“我从来没搞什么鬼,你想太多了。”

“还有,袁老板你一定在他面前中伤我,净说我的坏话。”

“哎呀,你在闹别扭是吗?首先,尤林院长会听我的话吗?你那么可爱,他疼你都来不及……”

女子角斗士9 “是袁老板你做院长的工作了!”

用白布擦着玻璃杯的酒保和折着纸巾的小姐们都故作不知地竖耳倾听着。

“你这话我可不能置之不理。我什么时候做院长工作了?”袁紫突然表情严峻,整个脸变得僵硬。

“你有证据的话,就拿出来啊!”

“错不了的。”向波咬着牙坚持。

“你有证据吗?”

“哪需要什么证据,我凭直觉就知道了。”

“这是你在胡猜。你太会胡思乱想了。”

“是我在胡思乱想吗?我是凭女人的直觉,不会错的。”

袁紫从衣袋里拿出一根香烟。

“你要这样胡乱猜测我也没办法。其实,我被你这样无厘头地骚扰,自己觉得很冤枉。”袁紫在向波的面前轻轻地吐着烟。

袁紫开始寻思,向波为什么能察觉出她向尤林要钱的事呢?难不成尤林把事情的始末告知了向波?但这样的可能性不大,尤林不可能将自己的秘密对向波和盘托出。向波说得没错,女人的直觉非常敏锐。

“袁老板,我的前途都被你给毁了!”向波突然发出粗野吼声。

“你简直疯了!”袁紫也喝道。

“袁老板你用诡计抢走我的男人,还毁了我辛苦打理的酒吧……你还敢厚着脸皮在我面前抽烟?”向波大声叫骂,气得双手直打战。

“我抢走你的男人?啍,你不要血口喷人!”

“我咽不下这口气啊!”向波露出憎恨的眼神,冷不防伸手抢走袁紫口中的香烟,折成两段丢在地上。

小姐们纷纷转头过来,不约而同站了起来。

“你想干什么?”袁紫也站起来了。

“你这个坏女人!”向波泪流满面起身要抓袁紫,整个身躯直扑上去,桌子歪斜了。向波涂着红指甲油的手朝袁紫的脸颊抓去,另一只手揪扯着袁紫的头发。袁紫哀声尖叫,整个身子往前倾,下意识地朝向波胸前狠狠打了过去。袁紫的脸颊被抓伤流血了。

被推开的向波重新站稳,又疯狂地扑了上去。

“你们快过来!”袁紫呐喊着。

穿过柜台赶来的酒保从后面压住向波的双手。

见向波猛力挣扎,尽忠的酒保便朝她的头部一阵殴打。这回换向波大声尖叫。小姐也纷纷赶了过来,挡在向波面前,借此保护袁紫。

“向波,你太过分了!你打算对袁经理怎么样?”这些向波的前同事诘问道。

“你们什么都不知道,滚到一边去!”向波哭喊着,试图挣开酒保的压制。她的头发凌乱,脸都哭花了。

“你疯了!”袁紫斥骂道。

“你说什么!”向波吼叫。

“待会儿客人就要上门来了,你们快把这个疯女人赶出去!”袁紫喊道。

酒保从后面推抱着向波走向门口。

硬被推出门的向波,衣服凌乱,张大了嘴。“你给我记住,你这个坏女人!我恨你!饶不了你!”

袁紫用手帕按着受伤的脸颊,直看着远去的向波。她抽动半边脸颊笑着。“向波,你若怕无法回本,我倒很愿意收购你的店。”

“谁……”站在门口的向波喊道,“谁要卖给你啊!我要让你在本市无法立足!”

“好啊。”袁紫合上衣领不认输地回应道,“我等着看!”

10

西城区白银路,一片老式的小区住宅。

几辆警车停靠在一栋楼房下,穿着制服的警员已经在门口拉上了长长的警戒线。

命案发生在这栋楼二门202单元的浴室里,刑警打开房屋门来到浴室,里面的淋浴头还打开着,仍然哗啦啦地洒着水。

市刑警支队队长田春达带着郝东等几名刑警穿戴好手套鞋套走进了浴室里。

简单地进行初期的拍照取证工作后,田春达将淋浴头关上,浴室的地板上的积水快速地往排水地漏处流走。

浴室的墙壁四周到处都是血迹,地面上的血迹已经被积水冲刷得零零落落。

在浴室的一处角落里,一具浑身赤裸的女性尸体呈大字状仰面躺在地板上,身上到处血肉模糊,几处伤口皮开肉绽,甚至可见森森白骨,让人不由得心底生怵。

法医苏眉一只手拎着工具箱,一只手给自己戴上口罩,她皮肤白皙五官精致,身材高挑饱满,一咎青丝从额头垂下,更添几分韵味。

若不是穿着相应的法医制服,普通人根本想不到她竟然是一名法医。

一名新来的刑警问旁边的刑警:“这女法医是谁啊?这么漂亮?要不是穿着制服我一定以为她是个女明星呢……”

“她是苏眉苏法医。别看她年纪跟咱们差不多大,人家在这几年立了不少功,已经破格提拔为主检法医了!”

“田队,苏法医来了。”

一名警员朝着田春达招呼道,田春达朝着门口望了一眼,苏眉已经走了进来。

“田队。”

苏眉朝着田春达招呼了一声,随后便直接来到尸体旁,打开工具箱开始初步的尸检工作。

负责取证的警员朝着田春达说道:“田队,现场的基本拍照取证工作都已经做好了。”

田春达点了点头。

几名技术鉴定室的技术人员正在对现场进行专业的痕检分析,苏眉也开始了相应的尸检工作,在田春达的安排下,一切都显得有条不紊。

一股浓郁的血腥味顿时扑鼻而来,映入眼帘的赫然是一副触目惊心的尸体,苏眉全神贯注地对尸体进行着尸检。

一名警员来到田春达面前开口道:“田队,死者的身份已经查到了,死者名为袁紫,是咱们本地人,今年三十岁,是紫气酒吧的老板。”

田春达思索了片刻,随后继续问道:“报案人是谁?”

“是死者的邻居,名叫金柱,就住在对面的套房里。”

“去把那名报案目击者带过来。”田春达吩咐道。

“明白!”

那名警员答道。

由于金柱就住在对面套房,警员也是立刻先将他带到了死者套房里。

“你就是金柱?”

田春达仔细地打量了金柱一阵。

眼前的金柱看上去约莫五十岁的年纪,头顶有些稀疏,他脸色十分紧张,两只手不停地搓来搓去。

金柱的大腿似乎受了伤,站立时都有些微微发抖。

“这是我们市局刑侦支队的田队长。”

一旁的警员介绍道。

“田队长你好……”

金柱眼神躲闪,完全不敢跟田春达对视。

“是你报的案?”

田春达挑眉问道。

“对……”

金柱点点头。

“你是怎么发现这里发生了命案的?”

田春达继续问道。

“我……我昨天晚上准备出门去跑步来着,然后刚出门就听到隔壁屋里传来了一些奇怪的声音……”

金柱愈发地紧张起来,两只手搓得更厉害了,“我有些好奇,就凑近她家屋门口仔细地听了听,发现里面好像有女人呼救的声音……”

“呼救声?声音大不大?”

“不大……就是那种很虚弱的,奄奄一息的声音……”

“那你为什么今天早上才报案?”

田春达目光冷峻地看着金柱。

“我……我胆子比较小,本来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没有立刻报警,但因为这个事我昨晚一晚上都没睡着,今天早上实在扛不住,就报警了。”

金柱目光愈发地闪躲起来。

“你在撒谎!”

田春达看向金柱的目光变得锋利起来,“我们抵达命案现场的时候,里面浴室的淋浴头没关,这就意味着浴室里的虚弱呼救声会被完全掩盖,你除了水声什么都听不见!”

闻言,金柱的脸色唰地惨白起来,他的额头冒出细密的汗珠,整个人身体都有些发抖。

女子角斗士10 “我警告你,你说的话是要负法律责任的,如果你仍然撒谎的话,后果自负。”

田春达语气冰冷。

“警官先生……我……我坦白!”

在田春达犀利的目光注视下,金柱整个人仿佛都被击溃了,他有些哆嗦地开口道:“我这个人虽然年纪大了……但还是有个毛病——喜欢偷.窥。”

“我平日里特意观察过,这个女人在周六这天晚上一定会洗澡,而且会洗很久。”

金柱说道:“那天晚上我本来是准备出门跑步,后来听到对面屋里有水声,我又看到手机里显示的日期是周六,我就猜到这个女人肯定在洗澡,就想去偷窥她洗澡……”

“偷窥洗澡?”

田春达皱着眉头说道:“你没有她家里的钥匙,怎么偷窥?”

“她浴室的窗子有一处地方烂了,但一直没来得及修,就是用挂历简单地遮挡了一下。”

金柱指着浴室窗口的方向说:“那天我就是从外面的雨水管爬上来,准备从窗子的洞口处偷窥的,没想到看到里面有尸体……我当场就从楼上摔了下来,现在大腿膝盖还很疼。”

田春达照着金柱所指的方向来到了浴室的窗口处,拨开挂在窗子上的挂历,一个拇指大小的洞眼果然映入眼帘。

这个破洞看起来也不算大,但用来偷窥却是足够了。

死者或许是没有想到会有人爬上二楼从这个洞口偷窥,所以并没有及时去找人修理好窗子。

田春达打开窗子,窗子外面装有防护网,旁边确实有一根粗壮的白色雨水管一直延伸至楼顶,水管上有着一些清晰的脚印痕迹,显然是金柱攀爬时留下的。

“去检查一下那根白色雨水管,看看除了金柱以外,还有没有其他人的脚印或者指纹。”

田春达朝着身旁警员吩咐道。

“明白!”

身旁的警员立刻回应道。

田春达瞥了一眼金柱,随后冲着警员说道:“带他去一边做更详细的笔录。”

警员们应了一声,便带着金柱离开了案发现场。

几分钟后,又一名警员带着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来到了田春达面前。

这名中年妇女烫着小卷发,脸上的妆化得很浓,身上还穿着居家的睡衣,肥大的衣服遮住了臃肿的身材。

她看上去同样也十分紧张,时不时地朝着浴室方向望去,但门口进出忙碌的警察身影完全遮挡住了她的视线。

“田队这是死者的房东,名叫洪霞。”

那名警员介绍道。

未等田春达开口,洪霞便神色异样地说道:“警察同志,事情我都听说了,那女子死跟我没关系啊,我跟她无冤无仇,不可能害她的!”

“你不必紧张,我们只是例行询问一下相关的情况,我问什么你答什么就行了。”

田春达说道。

洪霞点了点头,“警官先生,你想问什么就尽管问吧!”

“死者袁紫是什么时候在你这租房住的?”

田春达问道。

“大概是半年前吧,这女子爽快得很,不像别的租客那么爱挑毛病,她直接付了一年的房租,我平日里很少见得到她,只有每个月初的时候过来抄下水电表。”

洪霞叹了口气,说道:“这女人长得可以,性格又好,真是可惜了。”

“你跟死者接触多不多?她平日里有没有什么仇家?”

“其实也没什么接触,只是这女子加了我的V信,方便转账水电费,她这个人比较热情,平时逢年过节都会给我发消息祝福,有时也会跟我聊两句,此外就没打什么交道了。”

洪霞说道:“至于她没有仇家,这我倒不清楚,不过据我了解,这女子平时都在市区里上班,每天早出晚归的,也没有谈过男朋友,更从来没有带过什么不三不四的人回来,哪里会惹上什么仇家。”

田春达思索了片刻,继续问道:“这屋子附近有监控吗?”

“我们这是老小区,连物业都没有,楼里哪里会有什么监控。”

洪霞耿直地回答道:“小区路上以前倒是装了两个,不过早就坏掉了,也一直没人去管。”

田春达点了点头,又接着向洪霞询问了一些死者的基本信息,暂时没有从洪霞的话中看出什么端倪,又让警员把洪秋霞也带去做笔录了。

田春达和刑警来到了死者的套房里,检查着套房的各处。

郝东刑警把死者套房里的每个门都检查了一遍,门锁都完好无损,没有被撬开的痕迹。

几分钟后,郝东刑警将套房的窗户都检查完毕。

田春达朝着郝东招了招手喊他过来,“我看你对现场检查得非常认真,你有没有什么发现?”

“报告田队,我刚刚检查了一遍现场的所有门窗,套房里的门锁都没有被撬动的痕迹,并且所有窗户都装有防盗网,这说明凶手不可能是从窗子进来的。”

田春达看了郝东一眼,“你继续说。”

“在这种情况下,凶手进入这个套房里的方法只有两种可能,第一种就是他认识死者,死者主动开门让他进来的,第二种就是凶手有死者屋里的钥匙!”

郝东说道:“案发时死者正在洗澡,并且根据之前她房东的描述,死者是没有男朋友的,甚至没有什么要好的朋友,当然这一点需要警员后续的查证。所以目前看来,死者是不可能会在放朋友进来之后,毫无戒备的去洗澡的,因此凶手进来的方法只有第二种可能——他有死者套房的钥匙!”

“嗯。”田春达点点头。

按照郝东的推断,凶手拥有死者套房的钥匙,那么房东洪霞自然就具备了很大的作案嫌疑。

田春达思索了片刻后,便立刻朝着身旁的警员说道:“通知刚才做笔录的刑警,让他们对洪霞最近几天的作息以及出入情况做仔细地盘问,她什么时候去了什么地方都要问仔细,结束之后带她回刑侦支队坐着,没有我的命令不能让她走。”

“明白!”

警员回应道。

与此同时,其他勘察的警员也暂时完成了初步的痕检工作。

田春达问安义刑警:“屋子里有没有财物丢失的情况?”

“没有。”

安义刑警摇了摇头道:“现场没有被翻动的痕迹,也没有发现任何的财物丢失。”

田春达思索了片刻,随后冲着眼前的安义刑警说道:“有没有在套房里找到死者的手机?”

“也没有。”

安义刑警同样摇着头道:“我们检查了死者套房的每一个角落,并没有发现像手机之类有价值的线索,不过死者卧室里有电脑,我们技术鉴定室的人员正在对电脑里的内容进行排查。”

“凶手杀完人之后,还不忘把死者的手机带走。”

田春达眯着眼睛说道:“这个凶手心思还算是缜密,而且心理素质很强,没有在现场留下任何纰漏。”

“没错,这个凶手具备一定的反侦察能力,很有可能是惯犯。”

田春达点头道。

另一边,苏眉完成了初步的尸检工作,她一边摘下口罩手套一边起身离开浴室。

“尸检结果如何?”

田春达朝着苏眉问道。

“根据尸体僵化情况,可以判断出死者的死亡时间在十二个小时前,也就是昨天晚上的九点半左右。”苏眉开口道:“从案发浴室墙壁上的血液喷溅程度可以判断,浴室就是案发第一现场。死者处-女膜陈旧性撕裂,死前并没有被侵犯,但身上有多处砍伤,从伤口切面来看,多为刀斧劈伤,致命伤在头部,不过伤口的形状非常独特,暂时无法判断出准确的作案工具。”

女子角斗士11 “无法判断出准确的作案工具?”田春达眯着眼睛问道:“是怎样的致命伤口?”

苏眉开口道:“是一个很大的空洞,穿孔性骨折,应该是钝器重击造成的。”

苏眉从兜里掏出手机,将之前拍摄的尸体伤口照片翻了出来,“这是伤口创面的照片,具体是什么凶器,这个你们自己分析,我只负责尸检。”

郝东刑警盯着照片看了好一阵子,皱着眉头说道:“有点像是榔头造成的伤口,但又跟普通的榔头伤口有所区别,多花点时间研究,总能确定准确的凶器。”

田春达盯着苏眉手机里的照片观察了好一阵子,跟苏眉描绘得一样,伤口确实是一个很大的空洞,伤口边缘的痕迹呈等边形且清晰。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凶器应该是一把特制的防爆八角锤。”田春达说道。

“防爆八角锤?”

郝东立刻掏出手机,打开搜索引擎开始搜索防爆八角锤相应的图片,在跟伤口图片经过细致对比过后,他望向田春达并点点头。

田春达继续说道:“这种防爆八角锤跟普通铁锤不同,它通常应用于防爆场所,只有在石油、天然气、油漆工业、肥料工业等化工厂才能用得到,这也就意味着凶手很可能是工厂工人,或者是曾经在这些工厂内工作过。并且操作这种防爆八角锤劳动强度非常大,凶手能够用这种八角锤将死者头颅击穿,说明他的臂力非常惊人。”

田春达又说,“之前苏法医说过受害者死前没有被侵犯,但我之前在检查受害者尸体时,发现受害者身上有多处淤青,并且集中在大腿内侧、胸部等部位,这说明凶手在杀害死者后,用手或者其他部位对死者的身体进行了猥-亵。”

田春达说道:“由此推断,凶手是一名男性,可能在生理方面有所缺陷,无法实施相应的性-侵犯,只能用其他手段进行猥-亵,我认为应该对死者的口腔进行细致的检查,说不定会有所发现。”

“我正准备把尸体带回去做进一步的检验,看看口腔里是否有其他人的DNA。”苏眉说道。

“案发现场没有留下任何的指纹或者脚印痕迹,说明凶手具备一定的反侦察能力,可能有过前科,根据这些分析,可以推断凶手为一名成年男性,体格健壮,现工作于各类化工厂或者曾经在各类化工厂工作过,在生.理方面有缺陷,并且拥有死者家中的钥匙。”田春达说道。“这么一来,洪霞的嫌疑就排除了。”

郝东一边思索着一边说道:“会不会是洪霞的丈夫或者其它男性亲朋好友?”

“不会。”

田春达摇了摇头,思索着说道:“凶手是一名家具安装工。”

“家具安装工?田队,你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郝东惊讶地看着田春达。

“我之前检查过死者的卧室,被褥床垫都是崭新的,床上没有任何的皮肤组织或者毛发,凑近还能闻到甲醛的气味,证明这张床是死者新买的。由于气味原因,外面沙发上铺有凌乱的毛毯,死者这几天应该都是睡在沙发上。”

“买新床?”

郝东眉头微皱,“像死者这样在出租屋里买新床的人还真是少见。”

“死者袁紫性格大方,房租一交就是一年,屋里新购置的家具也不在少数。”

一旁的苏眉插话道:“即使不再续租,这些家具也能够二手卖出或者找人搬走,所以买新床也不算稀奇。”

田春达道:“重点是这种尺寸的床死者一个人根本无法搬运上楼、安装,这说明近几天内,一定有家具安装工进入过死者家中!”

闻言,一旁的郝东眼前一亮,“有道理……如果凶手是家具安装工的话,那么他想要弄到死者家中的钥匙就非常简单!”

田春达又说:“死者没有谈恋爱,也没有什么朋友,所以符合所有筛查条件,且近几天能够进入死者家中并杀害死者的,就只有那名家具安装工!”

一名警员有些困惑地开口道:“但是全市范围内,家具安装工有成百上千人,筛查范围恐怕有些太大了。”

“死者所购买的新床品牌我在手机上查过了,咱们市区内并没有这个品牌的直营店。”田春达说道:“这说明死者是在网上购买的,你们可以进入网购网站搜索这个品牌,里面购置家具都会免费赠送上门安装服务,安装工是由他们厂家电话指配的。”

“你的意思是……只要查询死者的网络购物记录,就能联系上厂家查出凶手的身份!”

安义刑警带着几分钦佩望着田春达!田队这样高效率地获取到各种有效线索,并且在短时间内给出相应的推理结果,不愧是破案专家!

对于刑警这份工作来说,时间就等于生命。

越是早一秒抓到凶手,就越有可能挽回一个无辜受害者的生命。

田春达转头冲着一旁的警员说道:“去死者电脑里把相应的记录找出来!”

“明白!”

那名警员立刻应声道。

二十分钟过后,那名警员一脸兴.奋地从卧室里跑了出来,“严队,查出来了!我们找到了死者的网购记录,联系了厂家那边,最后调查到那名家具安装工名字叫做刘康健,就住在西郊西大桥边的一排廉租房里!”

“很好!”

田春达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命令道:“出队,抓人!”

13

西郊西大桥边。

一片低矮的廉租房区。

烈阳当头,屋外的马路上看不见行人,偶尔有几辆货车疾驰而过。

一阵车声传来,一个男子骑着电瓶车停在了一座廉租房门口。

他穿着蓝色的工装,肩上挎着包,额头上满是汗水,衣服后背也湿了一大片,显然是刚干完活回来。

男子用手肘擦了擦额头的汗,随后抓起房门上的锁,从兜里掏出钥匙准备开门。

忽然间,男子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整个人脸色显得有些不对劲起来。

他以前曾当过配锁工,对于门锁极其的敏感,眼前的门锁显然是被人开过了!

男子立刻警惕起来,他放弃开锁,直接转身朝着自己的电瓶车方向跑去。

上车,开锁,男子有些慌张地想要离开这里。

一只有力的臂膀直接拽住了电瓶车的车把手。

“刚回来就急着走?”

郝东高大的身影赫然出现在男子面前,他拔下男子的车钥匙,随后掏出自己的警察证,“市刑侦支队刑警——郝东,我们聊聊吧。”

“我跟你们警察有什么好聊的……”

男子额头上冒起冷汗,神色异样地开口道:“我刚想起来还有客户家东西没装好,急着回去装好,不能耽误别人时间。”

“哟嗬,还挺敬业?”

郝东冷笑了一声,“知道我为什么过来找你么?”

“我就是一个普通的工人,我怎么会知道你为什么找我!”

男子脸色无比难看。

“你还真健忘啊,刘康健。”

田春达看着面前的男子冷冷地开口道:“你自己在袁紫家做了什么,还需要我详细说明么?”

“我现在很赶时间,没时间跟你们闲扯猜谜。”

刘康健从电瓶车上下来,一副转身欲走的模样。

“行了,别装了,我们刚刚在你屋子的床头柜里找到了死者的手机,同时还在屋里找到了你作案的凶器——八角锤,上面的血迹你以为用水冲洗干净我们就鉴定不出来了么?”

郝东冷笑了一声,随后从兜里掏出一副铮亮的手铐,“你现在因涉嫌谋杀被逮捕,跟我们回警队吧。”

女子角斗士12 “去你-妈的!”

刘康健眼中闪过一道凶光,他一直放在挎包里的手猛然抽出,手中赫然出现一把榔头!

郝东早有防备,他知道刘康健手劲极大,没有选择直接正面硬刚,而是侧身一脚踹中刘康健的后腿窝。

刘康健顿时痛得跪倒在地,郝东趁机直接制服住刘康健,将他死死摁倒在地上,同时掏出铮亮的手铐拷住刘康健。

与此同时,布置在周围的数名警员也立刻赶了过来。

“现在你又多了一条罪名——持械袭警。”郝东语气严厉:“准备迎接法律的制裁吧!”

14

南山市刑侦支队审讯室。田春达和郝东审问刘康健。

“姓名?”田春达问。

“刘康健。”刘康健回答。

“年龄?”

“三十二。”

“职业”

“目前是干家具安装的活。

……

由于警方已经掌握了充足的证据,刘康健清楚自己再狡辩也毫无意义,只会加重自己的判刑,因此直接交代了一切。

跟田春达之前分析得一般无二,刘康健之前曾在化工厂工作过一段时间,那把防爆八角锤他觉得用得顺手就一直留在身边,从因盗窃工厂的物品被开除后,他又成为了一家家具连锁公司的安装工人。

前几天他接到公司指派的安装任务,来到死者袁紫家中安装新床。

袁紫外貌成熟有样,身材丰腴,并且在刘康健安装新床的过程中,非常热情地给他递毛巾擦汗,为他倒水喝,这也让刘康健不由得产生了几分邪恶的念头。

这么有模有样的女人,就算自己得不到,偷点内衣也是极大的满足。

他观察到袁紫家中的生活用品只有一个人的数量,从而判断出袁紫一个人住在家中,因此打算找机会趁袁紫不在家的时候过来盗取钱财,同时偷取她的内衣,从而满足自己的变.态欲望。

刘康健以前还当过配锁工,挎包里也随时携带着相应的工具,趁着袁紫上厕所的时机,刘康健拿起袁紫卧室桌子上的房门钥匙,并在自己携带的专用工具上印了凸膜。

在安装过程中,他故意以忘带工具为理由,并没有将床铺完全装好,在跟袁紫的协商交流中,他得知袁紫周六要加班到半夜,因此约定周日再过来将床安装好。

但刘康健没有想到,袁紫因身体不舒服周六傍晚就回家了。

刘康健配好袁紫家中的钥匙后,于周六晚上来到了袁紫家中,袁紫当时正在浴室洗澡,淋浴头的声音导致她并没有听到有人闯入家中。

本打算偷点钱财、内衣就走的刘康健发现死者竟然在洗澡,于是他壮着胆子来到浴室边,悄悄地打开了一条门缝偷看,没想到当场被死者发现。袁紫惊恐地尖叫起来。

害怕袁紫的尖叫声引起周围街坊邻居的注意,刘康健一时冲动,便直接用随身携带的八角锤将袁紫打倒。之后发现袁紫死了,刘健又对死者的尸体进行了猥-亵。

刘康健在生理上有着一定缺陷,这么多年以来他一直打着光棍。年轻时也谈过几个女朋友,但得知他的生理缺陷后,最终还是跟他分了手。

多年的生理压抑导致刘康健性格也产生了一些扭曲。对于女性,他既渴望又憎恶,多年压抑的情绪爆发出来后,刘康健又从挎包里掏出小型斧头对死者的身体进行了劈砍鞭尸。

做完这一切后,刘康健已经顾不上最初过来的目的,他处理了自己的足迹、指纹,拿走死者的手机后便慌慌张张地离开了死者家中。

他本打算收拾一下,过两天买票离开南山市,但没想到警察这么快就找上门来。

刘康健交代完了之后,田春达盯着他又问:“你还有问题没交代吧?”

刘康健愣了一下,然后说:“我,我该交代的都交代了。”

田春达严厉地说:“不,你还有问题没交代!你不是一时冲动杀死的袁紫,你是受人指使杀死了她。”

刘康健又是一愣,然后有些心虚地说:“没有,没人指使。”

田春达目光如箭紧盯着刘康健,“你的账户里最近突然增加了十万块钱,这钱是哪来的?”

“我……”刘康健一时回答不上来。

“是雇佣你杀人的费用吧?”田春达追问。

“不,不是……”刘康健结巴起来。

“你近期突然与向波电话联系了数次,你们都谈了些什么?”

“我,我过去帮向波安装过家具,就认识了,她最近又找我安装家具,我们就谈的这事。”

“你胡说!向波最近根本没买新家具,她也没心思买新家具。她近期想得最多的就是复仇,向袁紫复仇,你就是受了向波的指使,对袁紫动手的吧?!”

“没,没有。”刘康健嘴都有些不好使了。

“我告诉你,你如果是受人指使杀人,就属于从犯,罪名就可能轻些,兴许能有条活路。如果你咬定就是你自己决定杀人。那你就是死路一条!我看你没必要替别人顶缸,毁了自己性命。”

听了这话,刘康健有些心动了。他要了一颗烟,抽了几口后,说:“我,我都实说了吧。是,是向波指使我干的。十几天前,她找到我,说想请我帮她向袁紫复仇。答应给我十万元,还,还答应让我,让我玩弄了她的身体。我对这个漂亮女人垂涎很久了,就答应了她。她让我动手后马上就带着钱离开南山远走高飞,可我刚准备要走,没想到你们来得这么快……”

15

刑警又立刻逮捕了向波。

田春达和郝东在审讯室审讯向波,看到她面容很憔悴,看来最近身心很烦恼,很疲累。

“向波,是你指使刘康健杀死了袁紫吧?”田春达紧盯着向波眼圈发黑的脸问。

“刘康……刘康健?我不认识这个人。更没指使人杀人。”向波摇着头发有些纷乱的头。

田春达冷笑:“哼,刘康健都已经向警方交代了,你还想瞒么?能瞒得过去么?”

“刘康健?你们在南山市找到他了么?……”说完向波又觉察到自己说漏了嘴,马上弥补:“我是说,我在南山不认识这个人。”

“你让他杀人后马上带钱逃亡,可他还没来得及逃,就被我们抓住了。你要想见他,马上就可以见,他就关在我们这里。”

听了这话,向波低下头不吭声了,脸色惨白。

郝东这时说:“你还是老实交代吧,瞒也瞒不过去的,只能加重你的罪责。”

“请给我一颗烟。”向波抬起头说。

郝东递给她一颗烟,又给她点着火。她抽了几口烟,开口了:“我是指使刘康健杀死了袁紫,可这是有原因的。袁紫抢走了我的男人,还对我釜底抽薪,使我的酒吧开不成,还欠下了工程款。我不能不报复,要不就得活活气死!”

田春达冷笑着说:“抢走了你的男人?尤林是你的男人吗?”

向波辩道:“尤林的老婆重病缠身,履行不了老婆的义务,所以,尤林是把我当成真正的老婆的。我也把尤林当成自己的男人。”

田春达避开这个话题:“商业场中竞争是免不了的。可竞争要通过正当途径。就是对方使用了卑劣手法,你也要通过法律途径解决。用违法手段解决不了问题,反而会害了你自己。”

向波一扬头说:“我就是要出这口恶气,大不了就是鱼死网破,两败俱伤。现在我和袁紫算打成了平手。我没有被她骑在身子底下。如果我没被抓,逃脱了,那我不就胜利了吗?”

田春达心想,这个蛮横的女人非这样想问题,也是没有办法。她等待法律的最后惩罚吧。

列车谋杀案1 1

8月5日的夜晚,从未班公交车终点站下车的公司职员仲田,像是要醒酒似的,深深地吸了一大口气,然后朝自己家里慢慢地走去。

由于傍晚下了一场不大不小的雷阵雨,道路踩上去有些泥泞。仲田在三十七岁时,才在这一带买上了自己的住宅。

公路一直向南延伸,然后向左拐弯。如果穿过小巷子,斜插过去,就可以少走几步路了。仲田点燃一支烟后,朝昏暗的小巷子里走去。他知道就在两、三天之前,这里曾经发生过流氓袭击一名公司女职员的事情。但是,自己是一名年近四十岁的中年男人,估计不会被歹徒袭击吧。

只有三米宽的小巷子两侧,盖有简易的小楼,也有不少准备建设的工地,还有一小片杂木林。

下车的时候,还有几名同行的乘客,但是,当他走到这里的时候,就只剩下一个人了。

“是不是应当绕点儿远路,去走宽敞的大路呢?”仲田心中突然这样想道。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感觉有些不安。

如果走大路,时常会有车灯照过来,但是,狭窄的小巷子里,是开不进来汽车的,也没有什么路人经过。

流氓倒不一定会来,可是,万一有歹徒抢劫呢?仲田想到这里,不觉地加快了脚步。

突然,他好像踩到了什么,差一点儿一个趔趄摔倒了,但是,他终于还是站稳了。然后,他回过头去,看了看脚下。

一个白色的女用小挎包扔在地上。仲田正是踩着了它,才差点儿一个趔趄摔倒的。

为什么这里有一个女用的小挎包呢?仲田条件反射般地,匆匆向四周看了看。

他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小巷子的前方,前面有三栋没有卖出去的楼房。在这三栋楼房前面,有一块写有“标准公寓热卖中”的广告牌,下面正倒卧着一名女性。

2

一直开会开到很晚的南山市刑侦支队队长田春达和郝东刑警,在半夜时分,突然接到了报警电话,然后他们便迅速地开车赶到了现场。女尸还倒在小巷子的地面上。

“她叫史芸,年龄二十四岁,住在前面的简易楼房里。”先一步到达现场的辖区派出所民警,对田春达警官这么报告道。

“哎哟,是二十四岁的年轻公司女职员耶?”郝东刑警在旁边感叹了一句。

“在死者的女用小挎包里,发现了公交车月票和身份证。所以,很容易就查到了她的身份,她是人寿保险公司管理科的职员。”派出所民警说道。

“那么,这个女人的具体死因是什么?”田春达问。

“大体判定是被勒死的。但是,最后还要由你们刑侦支队判断……”

“衣着不那么乱嘛!……”郝东刑警点头说。

“是的。好像没有被奸污过。”民警说。

“凶手为什么要杀了她?”田春达又问。

“女用小挎包里没有发现钱包。”民警说。

“看来是劫财了?”田春达警官眉头紧锁,点了点头说。

“不清楚。也许是流氓突然起了歹意,一怒之下就下了黑手。”

“反正是有人杀死了这名女性,还顺手抢走了她的钱包。”田春达警官点着头喃喃自语道。

要是这样的话,这个案子就简单了。

如果是熟人作案的话,事后要么会隐藏尸体,要么破坏所有可以证明死者身份的线索。因为,假设死者是个住在附近的人的话,一旦查到她的身份,要抓住凶手,只是时间的问题。

但是,这一次可以轻易认定,凶手不是死者认识的熟人。

难道凶手一开始,就是以劫财为目的,直到抢了钱以后,才起了杀人灭口之心。这样说来,这应该算是流窜作案了吧?

“来看看她的女用小挎包里面吧。”田春达说着,迅速戴上手套,打开了白色的女用小挎包。

警察一番检查之下,发现挎包里面装着手绢、化妆品、月票,还有几包仁丹。果然没有发现钱包。

“有钥匙吗?”田春达警官抬头问道。 “死者不是住在这一带吗?应该装着房间的钥匙啊。”

“没有吗?”郝东刑警补充问道。

“啊,没有。难道凶手连钥匙都偷走了?”派出所警察回答。

“不会吧。钥匙一定放在了牛奶箱里。”向海洋刑警说道,“我过去还是单身的时候,总是爱丢钥匙,就是这么干的。这样就不怕钥匙丢了。”

也许真的是这样呢。

“我们去死者的住宅看看吧。”田春达冲着刑警们说道。”

这是一栋新建的四层普通楼。

这里距离杀人现场不足百米。死者如果走得再快一点儿,也许就能够安全地赶回到自己的住处了。

警察们走进了楼房入口。因为已经很晚了,所以,这幢公寓显得十分寂静。

史芸家门旁边果然挂着一个牛奶箱。向海洋刑警过去看了看箱子,说了一句“有钥匙啊”,便伸手取出了钥匙。

“哇呀,果然和向海洋说的一样啊!……”郝东感叹了一句。

向海洋刑警拿着钥匙,顺手打开了房门,田春达警官等跟着走了进去。

房间里十分黑暗。向海洋刑警摸索着,打开了墙壁上的电灯开关,电灯一下子亮了起来。

这是一套带有厨房和卫生间的两室住房。和年轻姑娘的房间一样,窗户上挂有花卉图案的窗帘,桌子上铺着刺绣的桌布,但是,这里让人觉得,房间陈设有些过于华丽了。

年轻的公司职员被世人称作“单身贵族”,只要看了这套房间后,大概就可以明白这个词的意思了。

在这个有两室的房间里,三面镜的梳妆台、衣柜、电视机、小型的立体声音响,席梦思床,成套沙发,应有尽有,而且,还都是相当高档的名牌产品。

刑警们打开大衣柜一看,所有衣服,都整整齐齐地摆放在那里。

“本来可以好好地享受人生的,实在太可惜了!……”向海洋刑警用沉重的口吻说道。

“谁都不想早早地离开人世呀!……”田春达警官附和了一句。

“这个房间,好像与案件没什么关系吧。”向海洋刑警一边说着,一边环视了一遍这个房间。

如果这是一起流窜犯罪案件,那么,就与死者的日常生活没有什么关系了。这一点是肯定的。田春达警官也这样认为。

田春达的眼睛突然盯住了房间的一角。

“喂,怎么啦,田队?……”郝东见状,立刻追问了一句。

“快看看那个书架,从上数第二排的书都放倒了。”田春达皱了皱眉说道。

“可不是嘛……”郝东刑警也歪着头说了一句,“为什么要倒着放呢?”他眨巴着眼睛,歪着脑袋瓜儿问。

显然,这个现象,不能简简单单地认为:死者史芸,是个喜欢倒着摆书的人。因为仅仅是第二排的书放倒了,这就不自然了。

“我看还是再重新搜查一遍吧!……”田春达警官低头说道。

于是,他们又打开大衣柜看了看。刚才还觉得没有什么异常,但是仔细一看,觉得内衣是杂乱地塞进柜子里的,而且,一些内衣都没有开封,被揉成一个一个的团儿,随随便便地塞在了衣柜里了。

他们又来到厨房看了看,闪闪发亮的餐桌上,放着酒杯和茶杯,都是清洗好之后,扣在桌面上的。看来史芸是个爱整洁的女人。这就与刚才看到的,把新买的内衣揉成团儿,随随便便就胡乱塞进衣柜里的情形,产生激烈地矛盾了。

“好像有人进过这个房间。”郝东刑警肯定地说。

3

“这样看来,把钥匙放在牛奶箱里,似乎就有些可疑了。”

列车谋杀案2 田春达警官把皮革制的钥匙包,放在了手掌上,一边摆弄着,一边对向海洋刑警说道。

“是啊!……”向海洋刑警附和着点了点头,“如果是一个独身男性,倒是会把钥匙放在牛奶箱里,可是,女人的房间里,放有这么多的东西,如果要这样做的话,不是太大意了吗?”

“这么说,是杀死史芸的凶手,拿出了她随身带着的钥匙,直接进入了死者的房间,要来找什么东西,然后又把钥匙,放到牛奶箱里离开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不是流窜作案,而是熟人有计划的蓄意犯罪了。”

“有这个可能。凶手到底要找什么?”田春达警官嘟囔着,又环视了一遍这个房间。

虽然房间里陈设不少,但是,也就两间不算太大的房间,所以,应当很容易就能够找到线索。

“大衣柜的小抽屉里,有一个存有两万元的存折,所以,凶手应该不是为了图财害命。但是,女用小挎包里却没有找到钱包,因此,我认为,这是流窜犯罪。”年轻的安义刑警说。

“这么说也对,死者的白金项链也还在嘛。凶手不为图财,那他想要拿什么?”

“从书都放倒了来看,凶手是一本一本地都翻过了。”郝东刑警认真地说,“由于慌张,放回去的时候,凶手没有注意查看,结果就把书放倒了。”

“这么说来,那家伙是在找夹在书里的一件很薄的东西。他要是为了找珠宝首饰,没有必要翻书嘛。”田春达说道。

“薄的东西有许多,比如明信片、照片、证书之类的。”郝东刑警说,“间谍电影里也经常有这样的镜头,甚至是设计图纸什么的,高价的邮票也可以夹在书里。”

“从这个房间看来,死者不过是一名普通的公司职员,恐怕与间谍什么的搭不上边吧。”田春达摇头苦笑着说,“而且,要是有这么大的背景,凶手不会杀死这个姑娘,而是会把她劫持到某个地点,通过折磨她来获取口供。但是,现在,凶手却干脆利落地杀死了她,打开她的女用小挎包,取出钥匙来这里翻找东西。”田春达一边说着,一边点了点头,“这样一来,不就很快会被警方抓住线索了吗?所以,我认为,也许凶手认为,他要寻找的东西,就在死者的包里,所以,凶手杀死了她之后,又翻了翻她的随身女用小挎包;可是事与愿违,他要的东西,竟然不在里面,于是,凶手慌忙拿走了她的钥匙,过来这里翻找。”

“是不是明信片、照片或者彩票什么的?”郝东刑警补充了一句。

“价值一万元的彩票吗?”田春达警官嘟囔了一句。

“是呀!……最近在公司里,特别盛行合伙买彩票。如果中了大奖,往往会发生矛盾,甚至杀人。我听说过这样的事情。这次也许就是这样的事情。”

“这个姑娘和凶手一起,合伙买了彩票,或是她受凶手之托,去买了彩票。当然,凶手知道她手中彩票的号码。当凶手得知中了大奖时,便伺机杀死了这个姑娘,想把彩票弄到自己的手中。”

“只能这么考虑了。”田春达警官点了点头,“为了获得大奖的彩票杀人,这个动机还是说得过去的。”

“而且,彩票上也没有注明购买者。”郝东附和着说,“只要有彩票中了奖,谁都可以拿去兑换成现金;要是偷走了存折去取钱,就容易被警方抓住了。”

凶手要查找的东西,到底是中了大奖的彩票,还是记录了凶手什么秘密的书信?……当然,也可能是对凶手极为不利的照片。也许还有其它的理由。

“但是,在这个分析里,有两个疑问。”田春达警官突然说道。

“一个,目标到底是什么。”郝东刑警抢先说道。

“对!……”田春达警官重重地点了点头,“另一个就是凶手拿走了什么。”他转身望着郝东刑警,笑着开口问道,“那么,郝东,你是怎么认为的呢?”

“从把钥匙放进牛奶箱里,潇洒转身离去来看,我认为:凶手很有可能已经顺利地找到了他要找的东西。”郝东刑警严肃地说。

4

技术鉴定室的技术人员在现场做了技术检验。

放在牛奶箱里的钥匙上的指纹,被釆集了,但是,没有其它任何线索。房间里的墙壁、门把手以及家具上的指纹都被人擦得干干净净。

要么是凶手戴着手套作的案;要么,就是后来用手绢擦干净了。

但是,警方搜查现场,也不是一点儿收获都没有:究竟是戴着手套打开房间的,或是后来擦去了指纹,无论是哪种情况,这都不是死者干的,肯定是凶手干的。

田春达队长带着郝东刑警,赶到了史芸工作的人寿保险公司。他们见到了名叫肖杉的管理科科长。

肖杉科长个子不高、头上略微有些谢顶,但是,他讲起话来,如同年轻人一样,声音洪亮,滔滔不绝。

“说真的,我根本不敢相信,史芸竟然死了!……”肖杉瞪大了眼睛说道。

“她是个什么样的女人?”田春达警官严肃地问道。

“史芸不那么世故,性格开朗,是个挺优雅的女孩儿。史芸一来到公司,就非常有干劲。同事们也都很喜欢她。可是,为什么这样一个女人,会被人杀害了呢?”

“是啊,我们也认为:老天对她太不公平了。”田春达警官点头附和着说,随即问了一句,“这里有和她很要好的人吗?”

“我去叫她来。”肖杉说着,马上起身叫来了一名与史芸同时进入公司、名叫穆惠的女职员。

田春达警官和郝东刑警把穆惠带到了大厦地下一层的咖啡店。因为他们认为,有些话在科长面前不好谈。

这一次,主要由郝东刑警来询问:“你和史芸在公司干多久了?”

“已经干了三年了。”穆惠回答。

“史芸暗中有情人吗?”

“她有几个男性朋友,但是,好像还没有情人,那样亲密的男性朋友。要是有,芸子一定会对我讲的。”

“她平常会买彩票吗?”

“什么?……”穆惠惊诧地抬头看着郝东刑警。

“一等奖一百万,或是连环奖可以达到二百万的,那种彩票,她买过吗?”

“这个?……”穆惠迟疑着,没有马上答出。

“你们科里的同事,不合伙买彩票吗?”

“好像有的。我记得公司里,有五个人合伙买了彩票,中了一万元,挺轰动的。”

“她是不是也常常地与别人合伙买彩票?”田春达警官插了一句嘴问道。

“这个……我倒是没有听说过。”

“史芸单独买过彩票吗?”

“啊,这我也没有听说过。不过为了赚钱,也许她会一个人偷偷地买吧。”

“那么,你听没听说过,她中了什么奖的事情?”

“没有。”穆惠摇头答道。

“再问一句,她真的没有什么正在交往的恋人吗?”郝东刑警又认真地核问了这个问题。

“她的男性朋友倒是有几位,但是,好像没有到了恋人那一步的男朋友。”穆惠笑着回答。

“可是,她都二十四岁了耶,应该有恋人了是不是?”

“她老家是在东阳市郊区的。她在南山市工作一段时间后,还要回东阳去。史芸说,她的父母为她已经相看了几个男青年,这次回家就要去见一见面。”

“原来是这样。她计划什么时候回东阳?”

“准确地讲,是从8月8日星期日出发,五天以后回来。她打算利用周末倒休回老家。”

列车谋杀案3 “是这样呀!……”

“她说能够乘坐新建的高速铁路回东阳去,心里很高兴呢。”穆惠又补充了一句。

“什么,高铁?……可是,8月8号是星期日,学校也都放假了,火车票特别不好买呀!……”

郝东这么一说,穆惠便笑了起来。

“火车票早就买好了。是我和她一块儿去车站买的。她当时还一狠心,买了贵宾车厢的车票。”

“买了贵宾车厢的车票?”郝东刑警点了点头后,又转身会意地看了看田春达警官。

6

死者史芸的女用小挎包里,没有火车票,夹在书里的可能性也是有的。

“可是,田队长!……”和穆惠分手以后,郝东刑警对田春达队长说道,“难道仅仅是为了一张火车票,就会杀死一个女人吗?”

“当然不会!……就算是8月8号,贵宾车厢的火车票卖光了,从南山市到东阳市,高铁也不过两个多小时,买一张普通的火车票去,也不是不可以。”

“我们也检查了死者在公司的办公桌,抽屉里也没有发现火车票。”

“要不然,再去彻底检查一下史芸的住宅,要是能够找到8月8号的车票最好,万一找不到车票,我们就有必要重新研究一下这个案件的思路了。”田春达队长说道。

下午,田春达队长和郝东刑警,再一次去了史芸住宅,进行了彻底的搜查。

但是,他们既没有找到8月8日去东阳的高铁车票,也没有找到其它到达东阳的车票。

然而,田春达警官根本不相信,凶手会只是为了一张贵宾车厢的车票,而选择去杀人。即使那家伙一定要在那天去东阳,买普通车票也可以。杀死史芸,抢一张车票的风险太大了。

想要去东阳,还可以乘坐其它线路的火车;或是开车走高速公路也行。没有车也可以乘坐出租车,而且,还有长途公共汽车。

所以,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得出:凶手竟然为了一张去东阳的火车票,而去杀人的结论。

“我们的思路不对吧?”郝东刑警看着田春达警官,郁闷地问道。

“凶手的作案动机,也许不是得到前往东阳的高铁火车票,会不会是一个不希望史芸回到东阳的人杀死了她?……由于她的归期,一天一天地临近,所以,凶手迫不得已,便杀死了她。”郝东刑警继续说,“如果这个动机成立,那么,查出凶手的名字,只是时间的问题。不过,到东阳的车票没有了,这又怎么解释呢?会不会是凶手担心警方从死者的身上,发现了去东阳的车票,容易把杀人案与去东阳联系起来?”

“有这个可能。你的分析很有意思。”田春达警官有些兴奋地说,“这样一来,就可以解释,凶手为什么要偷走那张火车票了。”

“不过,也许是死者自己弄丢了那张车票呢!……”刑警谨慎地说道,“凶手找的东西,也许还是可以中奖一千万元的彩票,或者是写有什么关于凶手秘密的明信片、照片什么的。”

田春达心里很清楚,在这个阶段的每一个解释和决心,对案件的调查都非常关键,只要警方一步走错了,就会导致调查的偏差。目前还处于不知道,凶手的目的到底是什么的状况。

当天深夜,死者史芸的双亲,就从东阳赶到了南山。死者的遗体已经在公安医院进行了司法解剖,但是,还不能马上让她的双亲,见到女儿被切得七零八碎的遗体。

史芸有一个已经成了家的哥哥,下面还有一个妹妹。但是,她的死亡还是对她的双亲,产生了重大的心理打击。

田春达警官知道:在这样的场合,和死者的亲属见面,是一件十分尴尬的事情,于是,他特意叫上郝东刑警和他一起去。

“我们感到非常不幸。”田春达见到死者的双亲后,向他们表示了哀悼。

这两个中年人,用浓重的东阳口音答道:“孩子的事情,给各位添麻烦了。”

自己的孩子遇害,却对警方表示了歉意,这使得田春达警官更加感到难过,同时也对他们产生了好感。

“您的女儿计划8月8号那天,返回东阳去吗?”郝东刑警插嘴问道。

“嗯。她来电话说,请了五天假。”父亲用低沉的声音答道,“本来再有两天,我们就可以见到女儿了。”

“她说是8月8日的几点钟,到达东阳车站?”

“她只是说,要在傍晚到家,而且还嘱咐,不让我们去车站接她,可是,现在接不接都一样了。”

“傍晚?通常是指什么时间?”田春达警官又问了一句。

父亲用混浊的目光,看了看妻子问道:“芸子说她几点钟会到?”

“她没有说时间,只是说,让我们为她准备好晚饭。”

“平常你们家里,都是晚上几点钟吃的晚饭?”

“平时都是天刚擦黑的6点钟。”死者的母亲回答。

“从东阳车站到府上,大概需要花费多长时间?”

“坐公共汽车要三十分钟吧。”母亲疑惑地看着田春达警官。

田春达想知道,史芸到底要乘坐几点钟去东阳的列车。简单地估算一下的话,可以认为:史芸大致是乘坐8月8日下午5点30分左右到达东阳的车次。

如果反过来推算的话,她应当是在下午3点30分,坐车离开南山市的火车站,乘坐去东阳的高铁列车。但是,这仅仅是简单的计算而已。

也许,史芸要更早一些,到达东阳车站,也许她会去与什么人见面,然后于6点左右,回到家中与父母见面。如果是这样的话,她应当乘坐更早一些的火车。

“您的女儿经常回东阳吗?”田春达警官问道。

“今年新年,她回来了三天。大体上每年回来两次。不过,平素她倒是经常打电话来。我们也经常给她打去电话。”死者的父亲喃喃地回答道。

“您的女儿有什么害怕的事情吗?”

“这个没有吧。她在南山过得很愉快的。这次打电话回来的时候,也是非常高兴的。”

“听说她这次回来,要去见一下男朋友?”

“是的,亲戚们总是劝我们,要早点儿为孩子……”母亲在一旁说道。

“对方是什么样的人?”

“是一名三十二岁的大夫,小儿科的,因为女儿也喜欢孩子,所以,我们觉得挺合适的。这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能不能告诉我们,这位大夫的名字?”田春达警官这么说。

听见田春达的要求,死者的母亲便皱了皱眉问道:“这和我女儿的死,能有什么关系吗?”

“我们想尽可能多的了解您女儿的事情,也许会对抓住凶手有帮助呢。”

“他叫周桥,现在在东阳市内的一家综合医院的小儿科当大夫。”

“当然,您两位一定见过这位周桥先生了。”

“嗯,见过几次,也对他讲过我女儿的事情。”

“您女儿是什么意思?是你们突然让她去和男方见面的吗?”

“不,我们先写信告诉了她,照片也寄去了。”死者的母亲轻轻摇着头说,“女儿好像也愿意。我们觉得挺合适的,可是……”

死者母亲说到这里,一下子哽咽住了。

这封信和那个大夫的照片,在史芸的房间里,警察们都见到了。那是一位有着运动员一般身材的年轻大夫。

死者的母亲在信中说,他是一个个子高高的、优雅的男人。反正是当下女孩子们,喜欢的那种类型。

所以,史芸应当乐意和对方见面吧?

列车谋杀案4 “这个大夫和这个案子有关系吗?”郝东刑警一边看着照片,一边向田春达耳边小声问道。

“这个大夫不仅年轻,而且个头很高,是个美男子,对于年轻姑娘来说,相当有吸引力。他有两、三个恋人,也不是不可能的啊。”田春达小声回答。

“难道是别的女人知道了,史芸要和他见面的事,所以,就因为嫉妒她,去把史芸杀死了吗?”

“因为是勒死的,所以,应当是男性凶手吧。当然,也有可能是女性雇凶杀了人。”田春达警官分析着,“而且,那里又有8月8号去东阳的火车票,要是有了图财害命的痕迹,也许会把警方的视线引向那里,所以,凶手又去了死者的家里。目前还没有别的、偷走火车票的理由。”

“田队,那张车票是什么时间的火车,这是不是关键问题呢?”

“火车票本身才是关键。所以,这个案件很令人头疼呀!”

7

田春达警官希望下面的调查,有助于案件的解决。但是,通过东阳警方,对周桥的调查,证明了他是一个挺正经的人,在女性问题上,他也没有任何不良记录。

目前,周桥还没有关系很深的女性朋友。因此,他在与史芸的交往上,不存在任何问题。彩票的线索也毫无希望。

警方调查了近期全部的高额大奖得主,但是,没有出现一个名叫“史芸”、或者与死去的女人有某种联系的人。而为了小额的奖金,就去杀人的可能几乎为零。

难道就是与8月8日去东阳的那张贵宾车厢的车票有关?

如果这个推断可以成立的话,那就必须弄明白:凶手为什么要偷走那张车票,和为什么要杀人。

也不能够完全忽视流窜作案的线索。因为,也有可能行凶杀人的罪犯,和到死者家中盗窃的人,完全就是两个人。

警方对死者住宅周边的精神变态或者异常人士,也进行了彻底清查,虽然查出了几个可疑的人,但是,他们都有充分的“不在现场的证明”。似乎也没有因为仇恨史芸,而要杀死她的人。她在公司里的人缘很好,公寓的邻居对她也颇有好感。

第二天,田春达警官再次见了史芸的好朋友――穆惠。

“她肯定买了8月8号发车的火车票。”穆惠肯定地回答道。

田春达警官马上意识到:今天就是8月7号了。

“你和她一块儿去车站买的吗?”

“对。而且,是她让我和她一块儿去的。”

“那么,你还记不记得,当时你们买的,是几点钟始发的车票?”

“不记得了。”穆惠摇了摇头,“我只记得,那是8月8号的贵宾车厢的车票。”

“可是,你们不是一块儿去的嘛!……”田春达警官说。

“对,不过,那时候,我正好去旁边的商店看了看,回来的时候,史芸已经买好了车票。”

“她有没有让你看一下她的车票?”

“看了。”穆惠点了点头。

“那你还记不记得车票的什么线索,比方车票上写着什么?”

“我只记得有一个‘1’字。”

“是说下午一点钟发车?”

“不是,那是座位号。”穆惠笑着摇了摇头。

“是一号座位?”

“对。”穆惠肯定地点了点头。

“还有其它的线索吗?”

“座位靠近窗户。”穆惠答道。

去东阳火车上的贵宾座位,都是四列式的。也就是从1A到1D。

田春达指示郝东刑警和年轻的安义刑警,到史芸买车票的南山车站去调查。

史芸是7月31日星期六那天买的车票。而且,车站查清楚了在那一天,卖出的8月8日、开往东阳的贵宾车厢车票,一共有二十九张。

但是,结果还是没有查清楚,史芸打算乘坐的,是几点钟发车的列车。

仅仅为了一张去东阳的列车车票,就杀了一个人,这也未免太愚蠢了。但是,也正是由于这一点,让田春达警官产生了一种恐惧的感觉。

“彩票和变态杀人的线索,现在都可以排除了。是不是东阳老家的相亲导致杀人,也可以不予考虑了。”田春达警官在第二次案情分析会上,大声地这样说道,“这样一来,只能从去东阳的贵宾车厢车票,来寻找答案了。”

“可是,田春达,”张副局长严肃地插嘴说道,“为了弄到一张火车票,真的值得杀人吗?不过是乘坐这次火车嘛,就算辛苦一点儿,哪怕是站两个小时,也不是多么艰苦卓绝的事儿嘛!……购买8月8号其它列车的车票,不是还可以打折的吗?”

“这个我也不知道,就算是打折,也便宜不了很多吧?……”田春达摇着头苦笑着说,“我们还考虑,会不会是死者自己,弄丢了那张火车票。我们已经对死者的房间,进行了彻底搜查,肯定没有找到车票。”

“要不然,真的就是死者自己丢失了车票?”

“也不能断定一定没有这个可能,我自己就曾经弄丢过车票。但是,我在丢了火车票之后,马上又去补了一张火车票,也就多花几块钱的手续费。但是,从死者的角度看来,我们不能这样考虑。因为这是她要回老家的车票,如果弄丢了,她会马上再买一张新的。而且,她遇害的日子是8月5号夜里,距离回家的日子还差三天呢!……”田春达严肃地分析着,“如果史芸真的弄丢了火车票,她一定会非常着急的,也一定会对好朋友穆惠讲的;但是,我们询问穆惠得知,死者对好朋友什么都没有讲。而且,也没有她买了长途汽车票,或者其它交通工具的票的证据。因此,很难考虑是死者自己弄丢了车票。”

“会不会她丢了火车票,但是还没有发觉?因为还有三天呢。”

“当然也有这种可能。但是,凶手杀死了史芸以后,又去她的房间里找过东西,而且凶手找的,还是一种可以夹在书里的、薄薄的东西。照片、彩票等都可以排除了。这样一来,只剩下了那张丢失的火车票这一条线索了。”田春达推断着说,“因此,我认为:史芸在7月31日,买的8月8号的车票,不是弄丢了,而是凶手为了得到它,就杀死了被害人!……”

“这样的话,又回到当初的疑问了。”张副局长遗憾地说,“也就是说,凶手为什么要杀死史芸,并抢走了她买的那张火车票。”

8

各种各样的看法都出现了。田春达便和部下们集中精力,一条一条地予以排除。

凶手是不是要在8月8日去东阳?

那么,有什么必要,非得杀死史芸,并且抢走她的火车票?要是不愿意坐普通车厢,可以租车去东阳,总之应该有许多办法。

这样的话,凶手就不是单单要乘8月8日的去东阳的列车,而是一定要坐在史芸坐的座位上。问题是,这个判断的根据是什么?

田春达警官考虑的是:凶手为什么要杀死史芸,抢走她手里的火车票。万一凶手另有其它阴谋,就必须加以防范。

于是,田春达警官和郝东刑警一起去了南山火车站,拜访了站长。

“又有什么事儿了?是不是要买什么紧俏的车票?”站长同田春达相熟,笑着问。

“今天不是为了这件事。”田春达警官摇头笑着说,“8月8号,有没有什么政界、财界的要人,要乘坐去东阳的贵宾车厢?”

“还没有得到这样的通知。要是真有这种事情,我会提前知道的。”

列车谋杀案5 “有国外的重要客人吗?”

“8月8日是不是明天?”

“对。”田春达警官严肃地点了点头。

站长突然不安起来,“难道您认为:在明天的去东阳的火车上,要出什么事儿吗?”

“我们一点儿也不知道,但是,正是因为这一点,才让我们觉得非常为难。”

于是,田春达警官便向站长一五一十地说明了杀人事件的来龙去脉。

“连搜查方针都对我这个局外人讲了,不要紧吧?”站长吃惊地盯着田春达问道。

田春达警官笑了笑说:“办事要靠内行嘛!……警方是抓捕罪犯的,但是对铁路知识,我们就成了外行,您是专家嘛,我们很想知道:为什么凶手要杀死史芸、抢走明天去东阳的火车票,所以请您多多帮助。”

“杀人事件?……这样的话,您二位不也是专家吗?”

“的确,如果凶手的目的不是为了车票,而杀死了史芸,那就和你说的那样,我们算是专家吧。但是,在这个案件里,一个可疑的人都没有发现。”田春达警官摇着头苦笑说,“反正我们认为:凶手是为了一张火车票,而杀死了一个女性。所以,我们对明天的去东阳的列车上有可能发生什么重大事件,心里感到不安。我们想尽早抓住凶手,也希望防止明天,有可能发生的不幸事件。”

“可是,田队长,”站长接着说了下去,“就像我刚才说的那样,明天的去东阳的列车上,没有政府和国外要人乘坐的计划,如果对明天对去东阳火车的防范一事,只是含糊不清的线索,就很难制定相应的对策了。”

“是的,关于这一点,我们也十分的为难。目前我们掌握的线索,只是8月8号去东阳的贵宾车厢车票。”田春达警官无奈地摇头苦笑着,“啊,对了,是靠近车窗的车票。而且,是哪趟从南山出发去东阳的列车,我们警方也不清楚。”

“明天开往东阳方向的列车,一共有十二趟呢,我们不可能对每一名,乘坐贵宾车厢的乘客一一进行调查。”站长摇着脑袋,很无奈地两手一张。

“明天的车票出售情况怎么样?”田春达问道。

“明天去东阳的对号车票,已经全都卖完了。”

“贵宾车厢定员多少人?”

“五十二名。”

“这么说,去东阳的十二列火车,一共有六百二十四人了。也可以说,杀死史芸的凶手,就在这六百二十四人当中。”

“不过,您怎么会断定:杀人凶手是一个人?一个人能干得成吗?”

站长这么一问,田春达警官用力地摇了摇头说:“如果不局限在一个人,那我们就更加紧张了。”

“可是,田队长,凶手抢走的车票,真的只是一张贵宾车厢车票吗?”站长反问道,“如果是的话,那倒可以认为是一名凶手了。”

“的确是这样的。”田春达警官点了点头,“但是,这也是我们的推断。我们并不否认,也许是数名或一个团伙作的案。他们将乘坐明天去东阳的某列列车干什么事情。”警官严肃地分析着,“为此他们去买车票,也许只有一个人没有买到。然而缺一个人,计划就难以实现,所以,他们不惜冒险杀了人,也要弄到这张车票。”

“倒是可以这样认为……”站长听到这里,脸色不禁变得苍白起来。因为此时他的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凶手会不会劫持列车?飞机常常发生劫机的事件,幸运的是,列车上,还很少发生过劫持事件。但是,如果真的发生了劫车案子,那就不是一件小事。想到这里,站长感到后背一阵阵阴冷起来。

“会不会发生劫持列车的事情?”站长面色苍白地问道。

田春达警官像安慰他似的说道:“我还不这样认为。”

“为什么?田队长,您也不否认,凶手也许会是一个团伙吗?”

“对,但是,如果是为了劫持列车,就没有必要一定要抢到一张贵宾车厢的车票,因为控制住靠近车头的车厢,那就可以了。”

“这我就不明白了。”

“我能看一看贵宾车厢的平面图吗?”田春达警官问道。

当田春达警官看到了列车的贵宾车厢的平面图后,确认了1A和1D都在车厢的角落位置。

田春达警官想了一会儿后,开口说道:“1A或者1D的旁边,不是有一个紧急出口的旋钮和出口吗?凶手可能是为了利用这些设备,然后,迫使列车停驶,从紧急出口逃出。”

“这是不可能的。”站长笑了笑。

“为什么?两、三天前的报纸上,不是还报道了一名乘客,无意中搬弄了紧急出口的机关,导致火车紧急停车吗?还说他在停车后,从紧急出口跳下车了。”

“那是在另一条线的列车里,我也听说了这件事情。”

“去东阳的列车不会发生同样的事情吗?”

“绝对不会的。去东阳的高铁列车车厢里,根本没有紧急出口和紧急刹车旋钮。”

“真的吗?……”田春达警官和郝东刑警一齐吃惊地问。

“是的。”

“这样一来,凶手为什么要选择坐在1A和1D座位的原因,我们就不清楚了。”郝东刑警叹了一口气说道。

“有没有寄来过,对去东阳列车的威胁信?”

站长摇了摇头:“我没收到过。”

田春达看着郝东说:“明天我们得登上去东阳的列车,追查罪犯行踪。”

郝东说:“明天去东阳的列车有十二趟呢,我们乘坐哪一辆呢?”

田春达思索着回答:“死者在电话中对父母说要回家吃晚饭。那么她就应当乘中午到晚饭前的列车。我想最可能是乘15点15分的列车,我们就乘这一辆吧 。”

郝东点点头。

站长说:“那我给你们准备这趟列车的贵宾车厢车票。

“谢谢了。”田春达点头致谢。

最后,田春达和站长约好,一旦有了什么消息马上联系。之后,就离开了。

9

下午3点10分到了,田春达和郝东刑警穿过检票口,上了开往东阳的列车。

田春达向贵宾车厢的乘务员出示了警察证件。这名乘务员顿时脸色苍白。

“发生什么事儿了?”乘务员嘴唇有些僵硬地问。

田春达小声说:“南山被害的一名女性,买了这节车厢的车票,但被凶手偷走了。”

“凶手偷走了豪华车厢的车票?”

“有这个可能性,所以,我们要来调查一下。”

“这么说,凶手可能在这节车厢里?”

“不一定,现在不知道在不在。你刚才都检查了,这节车厢里的乘客的车票了?”

“是的。”乘务员紧张地点了点头。

“乘客中有没有可疑的人?”

“这问题太突然了!……”乘务员苦笑着。

“是啊,有没有神色不安、脸色难看的乘客?”田春达警官换了一个角度问道。

乘务员歪着头想了想:“这我倒是没有注意。要不我再查一趟?”

“不,不必了。目前还不能确定,究竟有没有凶手呢。”田春达警官摇了摇头。

现阶段既不知道列车上会发生什么,也不知道有没有凶手,所以,任何举动都不能惊扰其他乘客。

“我们一直坐到东阳。所以,一旦发生了什么情况,请马上和我们联系,可以吗?”

“明白了。”乘务员又问了一句,“检票的时候,目的地是重点吗?”

“是的。一定要弄清楚乘客到达的站点。”

田春达顿了顿又问道:“另外,豪华车厢的定员是五十二人吗?”

“是的。”乘务员点了点头。

列车谋杀案6 “知道其中有几个人是去东阳的吗?”

田春达一问,乘务员取出登记本,迅速地扫了一眼答道:“五十二名乘客中,有三十一名乘客到达东阳。”

“没有在东阳之前下车的?”

“没有。”

“到东阳的乘客中,坐在窗户边的有几个人?”

“我看一下。”

乘务员说完,又看了看登记本。

登记本上印刷着贵宾车厢的座位图,也注明了乘客的目的地。

田春达警官只把目的地是东阳、并靠窗户坐的乘客,仔细地记了下来。具备这两个条件的一共有十五人。其中有杀死史芸的凶手吗?

田春达警官和郝东刑警,在记下了这十五个人的情况后,分别一前一后穿过了贵宾车厢。

然后,两个人到达了九号餐车厢,要了茶。

“怎么样?”田春达警官低声问道。

“我大致看了一下这十五个人的长相,要说可疑,这些人都很可疑,但是,每个人又都不像杀人凶手。”郝东刑警苦笑着低声答道,“要是知道凶手的年龄,也好判断一些。”

“我也有同感。”田春达警官一边喝着茶,一边点头说道。

列车已经行驶近一半路程,没有发生任何情况。 “什么事儿都没有呀!……”郝东刑警说道, “南山方面也没有打来电话。”

“是啊。”田春达点点头。

“难道我们的推理错了?或是凶手感到了危险,中途停手了?”

“如果中途停手了,也算天助我也。”田春达警官一边望着车窗外的风景,一边说道。

相较于发生不测,当然还是什么事儿也没有发生的好。同时,田春达又觉得,如果不抓住凶手的话,迟早还会发生其它的事!而且,如果凶手就此罢手了,就连南山的谋杀案的动机,也无从查起了。

“快到太平山车站了。”

太平山之后就是祥岛,然后就是白石站。过了这个车站,就是东阳车站了。

下午4点42分,田春达他们乘坐的列车,安全地到达了太平山车站。在这里停车两分钟。

离开太平山车站后,列车又行驶了十九分钟,到达了祥岛车站,依旧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好像其它列车也平安无事。

列车进入松岭隧道时,一名贵宾车厢的乘客,敲响了乘务员室的门。

“什么事?”池雨乘务员开门问道。

这是一名二十五、六岁,戴着太阳眼镜的男子。他面色苍白地说道:“好像死了一个人,快来一下吧。”

“死人了!……”池雨情不自禁地叫了一声。正要返回贵宾车厢的田春达他们,听到了喊声也赶了过来。

“怎么了?”田春达警官迅速向池雨问道。

“他说有人死了。”

“像是死了。”这个年轻人又重复了一遍。

“在贵宾车厢?”田春达警官问道。

“是的。一进车厢,靠窗户的座位上的男人,看上去像死了一样。”

“是1A还是1B?”田春达警官一边念叨着,一边和郝东刑警对视了一下。

“是1A吧。”

于是,田春达两人马上赶到了贵宾车厢。一进车厢的右侧座位是1A。一名男乘客像瘫在座位上一样。这是一名二十五、六岁的年轻人。

“喂,先生!……”池雨冲这个年轻人喊道。

同时,他又晃了晃这个人,但是,这个人顺势从座位上滑到了车厢地板上。

“怎么了?先生!……”池雨叫道。

“刚才来的那个人呢?”田春达迅速向周围看了看。

刚才报告这个事情的年轻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了。这时,列车突然发出了巨大的刹车声。

正在以每小时一百五十公里的速度高速行驶的列车,如同突然撞在了看不见的墙壁上一样,发出了惨烈的声音。

“怎么回事儿?”郝东刑警厉声询问池雨。

“不知道,一定是有人拉动了‘紧急刹车’装置!”

“可是,这列车厢里,不是没有紧急刹车按钮吗?”

“车厢内没有,可乘务室里有!”

“对了!刚才那个人,一定躲进了乘务室!……”田春达大喊着说道。

他连忙让郝东刑警照料一下倒在地板上的男子,自己则和池雨一起,迅速冲到了乘务室的门前。但是,池雨却推不开房门。

“怎么回事儿?”田春达焦急地问。

“是有人从里面锁上了!”田雨回答。

“钥匙?”

“等一下。”池雨慌忙从口袋里取出了钥匙。

全长超过三百多米的列车,尽管拉动了紧急刹车装置,但还是要向前滑行两公里。

但是,在池雨用钥匙开门时,车速已经明显下降了,而且,很快就停了下来。

打开房门,田春达第一个冲了进去。他认为是刚才那个男人拉动了紧急刹车装置。但是,这里面什么人都没有。只是乘务室的车窗被打开了。

这列车的车窗都是密闭式的,但乘务室的窗户,可以用手打开。由于窗户高度为六十厘米,所以,一个成年人可以轻而易举地穿过。

田春达连忙赶到窗口向外张望。他看到一个男人,正快速朝高架桥的一端跑去。

是刚才那个男人!田春达凭直觉认为自己的判断没错。

“郝东!……”田春达大声喊了一声后,立刻从车窗上跳了下去。

那个男人快步登上水泥防护墙,转眼之间就不见了。

郝东听到了田春达的声音后,也迅速跳到窗外。两个人沿铁轨快步跑着,攀上水泥墙向下张望着。

水泥墙高有五、六米的样子,下面是一大片田地和杂木林。从这个高度跳下去,弄不好就会受伤。但是,那个男人却不见了身影,肯定逃脱了。

没有办法,田春达警官和郝东刑警又回到了列车上。池雨打开了车门,把田春达他们接了上来。

“那个乘客肯定死了!”池雨乘务员遗憾地说道。

田春达他们又赶快来到豪华车厢。在1A座位旁边,有五、六名乘客围在那里。

一名蹲在倒地男人身边的,五十岁左右的男子,站起来对田春达说:“是氰-化钾中毒。”他用十分肯定的口吻说道。

“您是大夫?”田春达问。

“是的。”

“肯定是氰-化钾中毒?”

“不错。您是警察?”

“是的。”

“那么,我一说您就明白了,死者的左唇上,有氰-化钾中毒特有的淡红色斑点。”这位大夫说道。

果然和他讲的一样,倒地的男人的脸上,出现了淡红色的斑点,而且,嘴里似乎还飘出了淡淡的苦杏仁味。

“他旁边的乘客呢?”

田春达警官这么一问,池雨列车员连忙答道:“就是刚才那个男人。我记得他坐在1B位置。”

“混蛋!……”郝东刑警大骂了一句。虽然还不知道凶手是用什么办法毒死这个男人的,但是肯定是死者身边的那个男人干的!而且他趁田春达和乘务员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的时候,趁机钻进了乘务员室,拉动了紧急刹车装置,让火车停下后跳车逃走了。

“郝东!……”田春达警官严肃地说道,“马上用电话通知本地警方布置封锁线!一定要抓住那个男人!……”

10

田春达警官和郝东刑警一起动手,把氰-化钾中毒死亡的男子的尸体,抬到了铁路路基的一边,他们也从列车上下来了。

这时东阳市警方的三辆巡逻车和一辆救护车,也赶到了尸体停放的地点。

东阳市刑侦支队的副队长边光警官,向田春达警官问道:“你们一定是意外地被卷进案件中来的吧?”

“不,我们当初就认为也许要出事。”田春达警官严肃地说。

列车谋杀案7 于是,田春达警官便把在南山市发生的杀人案件,对边光警官讲了一遍。

“所以,我非常想抓住那个跳车逃走的男人。”田春达警官冷静地说,“那个人身高一米七五左右,戴了一副太阳眼镜,身上穿着一件浅蓝色的休闲西服,年龄约莫二十五、六岁吧。”

“明白了,我们马上去办!……”边光警官说完,便立即吩咐部下用车载无线电,向东阳市公安局报告了情况。

“是从上面跳下来的?”边光一边问,一边抬头看了看坡上面。

“是的……”郝东刑警感慨地说道。

“这么说来,杀人者在从车上跳下来的时候,身上也许会受伤,因为下面的地面,正如你们看到的那样,是非常坚硬的。”

“如果罪犯的脚或腿,发生了骨折受伤,就一定藏在了附近。”田春达警官说完,看了一眼在附近生长着的片片杂木林。

从三辆巡逻车里下来的刑警们,开始朝杂木林和一人多高的深草里,仔细搜索过去。

田春达警官又重新看了一眼死在列车上的男子。他的年龄大约有二十五、六岁的样子,西服和领带都十分整齐。可能是因为过于痛苦吧,他的双手痉挛成鸡爪的形状,衬衣上的扣子也被揪掉了,领带也有些扭曲。

田春达警官查看了一下死者的西服口袋。口袋里有一只革制的钱包,里面一百元的钞票有十二张,十元的钞票有六张。

两边的口袋里,一只里面装了一张从南山到东阳的列车车票,是8月8日当天的车票,座位正好是1号A座。

一看到车票的出售日期,田春达警官不禁眼睛一亮。

因为是7月31日售出的。那天正是史芸去南山车站购买车票的日期。这种一致性是否为偶然,目前还不得而知。也许他和史芸一前一后买的火车票,而买车票又需要身份证,这样他就知道了史芸的住址。

在死者的另一个口袋里,装有打火机和信用卡。但是,显示死者身份的任何证明都没有,也没有见到身份证和名片。

另外,被认为是死者的随身物品的手提包,也从列车上取了下来。这是一只高档的手提包。经过贵宾车厢里的乘客辨认,没人承认这是自己的手提包。因此,只能认为:这是死者的手提包,但是,也许是那个逃走的男子的。

警察们打开了手提包检查。找到被害人的身份证。他叫步云,住址是南山市西城区祥云路南同28号楼308号单元。

田春达立刻给南山市刑侦支队打电话,让他们马上详细调查步云的情况。并把跳车逃跑者的外貌、年龄状况也告诉了刑侦支队,让他们一并调查。

“抓住那个逃走的男人,就什么都明白了。”郝东说。

“是啊!……”田春达警官点了点头。

为了解剖尸体,警方把死者运到东阳的公安医院去了。

问题是那个逃走的男子的下落。

田春达和郝东,也加入到捜索工作中,但一直到太阳西下,也没有任何关于逃跑者的发现。

11

田春达队长和郝东刑警回到了南山市刑侦支队。

刑侦支队向海洋刑警和安义刑警已经对步云的情况进行了调查。步云在南山市一家民营银行工作。这个银行最近发现有一亿资金被银行职员私下转走了,现在正在追查。而嫌疑很大的银行职员巴本良又突然不知去向。他的外貌、年龄与杀人跳车逃跑者很像。

田春达看了巴本良的照片,说跳车逃跑者就是巴本良。田春达和刑警们分析,步云可能了解到巴本良私下转款的情况,并向他进行了敲诈。巴本良就想在步云去东阳的火车上毒死他,然后悄悄下车,没想到在火车上碰上了警察,他被迫跳车逃跑。

警方下一步的目标有两个,一是追踪巴本良,二是追回一亿被盗银行资金。

警方经过进一步调查,发现巴本良和步云近期都参加了一个叫做“融四海”的私人融资组织,成为会员。那么,调查这个“融四海”组织,就可能发现巴本良和一亿资金的动向。

田春达经过思考,想出了一个暗中调查“融四海”的办法。刑侦支队最近来了一个警察学院的实习警察,叫吴瑞。他是一个富二代,从小就爱看侦破推理书籍和电影、电视剧。高考成绩优良,却非要上警察学院,以后当警察破案。田春达决定派他接近“融四海”组织,暗中搞调查。之所以选中他,一是因为他是新来的,警察身份没有暴露,二是他有富二代的背景,比较容易吸引想发大财的融资者。

12

田春达向吴瑞谈了自己的想法。吴瑞一听非常高兴,这可是自己平生参加的第一次侦破呀!盼了多少年,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见对方高兴地同意了自己的想法,田春达点点头说:“放手去做吧。但是有一点要注意,嫌犯并非犯人,甚至还谈不上像犯人。不管对方是什么样的人,若只是有嫌疑,就必须视对方为清白的老百姓。无论如何,千万别给他们添麻烦,知道吗?”

“这一点请队长放心。”吴瑞用力点头。

田春达又向吴瑞介绍了几个警方已有所了解,并嫌疑较大的“融四海”会员的情况。第一名叫做范也哲。是个三十岁男子。他是电器维修店的店员,与母亲住在一起。住宅是父亲留下来的独栋平房,他自己有一个房间,算是实验室或工作室。他是个发明狂,喜欢各种机械。范也哲很聪明,曾经在各种发明竞赛中入围过好几次。他总是抱怨缺钱做研究。

第二个是名叫许天顺的男子,二十八岁。他以优异的成绩自一流大学毕业,在公司里却莫名其妙遭人排挤,积怨颇深。他也非常想发财摆脱困境。

第三个名叫赵川彦,男,今年二十七岁,此人自小就是个聪明狡猾的家伙,还有偷窃癖。听说他是那种想要钱就按捺不住的人。他在外租屋独居,没有一样工作做满一年。他的兴趣是玩射击。

第四名叫班辉,男,二十九岁,他拥有大学学历,现在却从事酒保工作,租公寓独居。他老是对客人说自己快要有店面了,要客人开业时务必光临。其实他现在根本不可能自己开店。他的兴趣是骑车和打台球。台球他拥有职业级的水准,总是利用这项本事骗取冤大头的钱财。”说到这田春达看着吴瑞说:“你可以先接触这几个人,做为敲门砖。”

吴瑞点头:“我知道了。”

13

吴瑞首先接触范也哲。

“不好意思,可以请教一下吗?”

在专利事务所的接待室,吴瑞小

声地询问坐在一旁的范也哲。“有件

事我始终不明白。”

“咦?什么事?”范也哲抱着好像设计图的纸筒,正在打瞌睡,他有点不高兴地挺起上半身。

“啊,不好意思。”吴瑞抚摸着像是装着发明物的纸箱,有些害臊地环顾四周,有几名访客竖耳偷听。“其实,不晓得我这个发明算是专利还是新型专利......”

范也哲露出一种“连这个都不知道还来干嘛”的表情苦笑。“我也不晓得,那要看你的发明是什么。”

“其实是这种东西......”

吴瑞要打开包装,范也哲瞪了眼看着他说:“喂,等一下!纸箱里装的该不会是你的发明吧?”

“是啊!”

“你第一次来专利事务所吗?”

“看得出来吗?”吴瑞挠挠头说,“我是个菜鸟,还搞不清楚状况。”

列车谋杀案8 “我想也是。”范也哲一脸惊愕地看了吴瑞一会儿,凑近低声说:“人好也该有个限度。对于自己还没申请专利的发明,人人都保密到家,不让他人看见,这是理所当然的常识。而你竟然在发明狂齐聚一堂的地方炫耀自己的发明?你是想让别人偷走你的点子吗?”

“这么说来,的确有这种感觉。”这次轮到吴瑞睁圆了眼。“这里的人都这么虎视眈眈吗?”

“嘘!”吴瑞的大嗓门让范也哲着了慌,他望着不相干的方向,故意大声说:“不过,到底是专利还是新型专利,最好还是找专利代理人商量一下吧,这就是专利代理人的工作嘛。”

“可是,我是因为相信你,才找你商量的。”

吴瑞一本正经地说,范也哲有点不知如何应付,匆匆忙忙地站起来。“我也不是叫你不要相信我啦。你这个人真伤脑筋呢。那,我们先离开这里吧,到外头再告诉你。那里有一家咖啡厅,我们去喝咖啡吧。”

“真不好意思。”

“我这人啊,就是没办法撇下你这种人不管。”

“可是不是快轮到你了吗?”

“别担心,办事员记得我,我是常客,大家都很熟了。”

“我觉得隐匿自己的发明,不想让别人知道,是发明家最糟糕的通病。”两人来到位在与事务所同一条路的一家雅致的咖啡厅。吴瑞朝着对面的范也哲提出这样的见解。“我想,应该是图利的欲望太强烈,怕自己的点子被盗用。可是这么一来,需要集结众人之力的大发明,就永远无法实现了。”

吴瑞的气焰让范也哲有些吃不消,他一面点头,一面撩起头发。他是个外表严肃,意志似乎颇为坚强的美男子。“说的没错。”他笑道,“不过你看起来是个好好先生呢。”

“可别小看我,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吴瑞也笑了。“你想说,好好先生不一定能做出好发明,对吧!那么请你看一下。”吴瑞从口袋里取出一份折叠的设计图,在桌上随意摊开。“简单来说,就是捉小偷的装置。如果有人试图撬开这道门,门廊的遮檐上就会落下网子,然后网子的四个角会在柱子底部自动固定,小偷被网住就逃不掉了。”

范也哲露出怜悯般的冷笑说:“如果现在提出申请,应该是新型专利,不过这不会通过审核。”

“为什么?”

“首先,小偷会携带必备工具,用刀子就可以轻易割破网子逃走。第二,假设小偷没带刀子,而他在好几个月都不会有人出没的别墅里落网,那就糟了。小偷会活活饿死。如果当晚下雪或天气寒冷,小偷到隔天早上就冻死了。”

“这一点我已经想到了,这个装置的立意原本只是要当场逮住小偷,立刻交给警察处理,而不是抓住之后就扔着不管。关于你提到的第一点,在网子落下的同时,装设的警铃会大响,因此住户本身或邻居立刻知道有人落网了,只要趁小偷割破网子之前绑住他就行。第二,在别墅或荒郊野外的住宅区,这个装置派不上用场,所以也不必担心会害死小偷,变成防卫过当。”

“为什么?”

“这张网子一接触到空气,也就是落下来以后大约一个小时就会消失了。”

范也哲略微探身叫道:“这东西才应该要申请专利吧!”

“咦?是吗?我以为这种东西早就有人发明了。”

好一阵子,范也哲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吃惊地看着吴瑞毫不留恋地摁熄才点燃的昂贵雪茄。

“话说回来,你都做些什么样的发明?”

“嗯,我是那个......”范也哲突然脸红了。

“唉,只是一些无聊的玩具。”范也哲在卷起的设计图上抚摸了一阵子,忽地眼睛一亮,指向吴瑞膝上的纸箱说:“对了,那里面装着你刚才说的擒贼装置模型吗?”

“嗯,给你看看吧。”

吴瑞从纸箱里取出门廊部分的模型,那是二十分之一缩尺,范也哲兴致勃勃地观察。“做的很精致呢”

“你用这把刀子的前端撬开门缝试试看。”

“这样吗?”

模型的门廊遮檐底下蹦出一张小网,裹住了范也哲握刀的手。

“就是这张网子吗?”

“就是这张网子。”吴瑞点点头。“以真空包装藏在遮檐底下。”

范也哲一副重拾童心的表情,眼神闪闪发亮地说:“好精巧喔。看在门外汉眼里,或许会以为这个机关像玩具一样,没什么了不起,但我明白这玩意儿做起来耗时费工,要是向玩具厂商订做类似的东西,恐怕要花几十万元吧。这是你自己做的吗?”

“嗯,最近我在家里盖了一间工作室,制作的设备大致都齐全了。”

范也哲大声叫着,几乎扭动身躯说:“真的吗?”

“要来看吗?”

范也哲挺直背脊说:“可以吗?”

“可以啊!你方便的话,等会儿就过来吧。”

“我要去!”范也哲像个孩子般叫道,仿佛怕吴瑞改变主意似的,匆匆站了起来,接着又说:“专利代理人什么时候约都行。”

“我也是。”吴瑞也站起来。“对了,我是开车来的。”

“我骑车。”

“那,你的车先放着,坐我的车去好吗?”

“原来你是个大富翁啊。”范也哲从凯迪拉克的副驾驶座瞭望吴瑞家宅邸宽阔的庭院,茫然地喃喃说道。

“有钱的不是我,是家父。”

“那你就是啊。”范也哲兀自点点头。

吴瑞一边开车,一边扬起下巴指向正面说:“到了。”

范也哲看到德国洛可可式的豪宅,张大了嘴说:“那像是凡尔赛宫!”

“太夸张啦。”吴瑞苦笑。

“你和令尊,还有谁住在那里?”

“家父的秘书,还有女佣和管家。”

“这位是林江,就是我刚才提到的秘书小姐。”

吴瑞直接在玄关向范也哲介绍林江,范也哲看到她那楚楚动人的模样,顿时感到心动不已。

“她也是上流家庭的千金吧?”

范也哲在通往地下室的电梯中间问道,吴瑞一边点头一边发问:“你怎么知道?”

“她有一种气质,”范也哲叹息说,“跟我是不同世界的人。”

“没那回事,她觉得快过了适婚年龄,正在焦急呢。不然你向她求婚看看?”

范也哲如置身梦境般,左顾右盼。“要是真能和那样的美女结婚,我一定死而无憾!”

“就是这间房间。该说是工作室呢,还是研究室......”

“我还以为不管看到什么都没什么好惊讶了......”范也哲踏进地下室,看到里面塞满了吴瑞从父亲设立的研究所匆促搬来的实验器具、电动机具、化学药品等等,立刻赞叹不已地说道。

接着,范也哲开始忘情地看着几样发明及试验作品,于是吴瑞开口了,“如果你愿意,可以随时过来使用,我一直想找一个可以讨论的伙伴;一个像你这样的朋友。”

范也哲感激得说不出话来。吴瑞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心想,此人应该不是坏人。

14

“请给我一盘关东煮。”

吴瑞揭起布帘走向小吃摊的座位,一头灰发的老板瞪了他一眼,满脸不悦,以下巴朝着停在路旁的凯迪拉克比了比。“那辆车是你的吗?”

“是的”

老板和坐在角落喝酒的许天顺对望了一眼,毫不客气地打量起吴瑞的装扮。“开进口车到处跑的人,怎么会想吃关东煮?这是有钱人的消遣吗?”

列车谋杀案9 许天顺从布帘底下望了那辆车一眼,告诉老板:“那是凯迪拉克。”

老板凶狠地瞪着吴瑞说:“我想那辆车八成贵到让人难以想象吧。这里可不是供你这种有钱有势的大老爷用餐的地方啊!”

“我一点都不有势啊,而且有钱的是家父,我自己并不是有钱人。”吴瑞边说边坐下来,“可以来一盘关东煮吗?我饿了。”

“哼,原来是有钱人家的阔少爷啊。”

“喂喂喂,这话有点过分啰。”许天顺笑道,“不管老板再怎么讨厌有钱人,客人还是客人啊!给他一份关东煮吧。”

“老子最痛恨有钱人啦。”老板用力点点头说,“是啊,老子最讨厌有钱人啦。”他装了一盘关东煮,粗鲁地摆到吴瑞面前,然后对许天顺说:“你刚才还不是跟我一起骂有钱人吗?”

“唉,别放在心上。”许天顺朝吴瑞点点头笑道,“老板就是这样。”

“嗯,我不在意。”吴瑞咬着食品,也朝他微笑。

“哦?是这样吗?我倒希望你在意耶。”老板气得拿起水杯喝了一口。

“对不起,请再给我一盘。”吴瑞摆出空盘子。“老板的关东煮真是好吃耶。”

老板哼了一声,又装了一盘关东煮。“奉承我也没用,我最讨厌有钱人了。”

许天顺捧腹大笑。“唉,有钱人也有好人。”

“你说什么?”老板瞪着许天顺。“刚才是谁说有钱本身就是种罪恶的啊?”

“这东西其实配酒更美味,”吴瑞遗憾地看着许天顺的酒杯说,“不巧的是我得开车。”

“不用勉强自己喝便宜酒啦。”许天顺说道。

“这里只卖便宜酒,真不好意思啊。”老板又哼了一声。“有钱人不会了解这种酒的美味。”

“我了解。”吴瑞红着脸噘嘴说,“对不起。请再给我一盘。”

“话说回来,你还真会吃啊。”老板有些吃惊地看着吴瑞。“我都已经给你特大盘了。”

“这里的关东煮很好吃吧?”许天顺说道。

“嗯,好吃好吃,真好吃!发现一家好店了。这条路我每天会经过,明天晚上我还会再来。”

“真是怪人。”老板露出不全然厌恶的表情苦笑道。

吴瑞又追加了两盘关东煮。

结账时,吴瑞赫然一惊,今天从警署回家时,在一个月前特地前往英国定做的五套西装送到了,所以他换了其中一套出门,却忘了把现金放进口袋里。

“不好了。”吴瑞一边摸索身上的每个口袋,一边啐道。“我忘了带钱。”

“你说什么?”老板原本似乎对吴瑞稍微卸下心防,此时又把眼睛瞪得老大。“喂,别想愚弄穷人啊,像你这种有钱人,怎么可能没带钱?”他盘起胳臂说,“你给我付钱。”

“我当然会付,可是......”吴瑞惊慌失措,依然四处摸索。“呃,那个,我的信用卡放在车上,可以刷卡吗?要是不行,我先把信用卡抵押在你这里......”

“听见没?他说信用卡!”老板朝许天顺点点头。“有钱人就是这样,令人厌恶,把别人当傻瓜吗?竟然想在小吃摊刷卡?”老板从摊子后面走出来,逼近吴瑞恐吓道,“好,我知道你这个有钱人很有信用,甚至还有信用卡。可是啊,那种信用卡在这里是没用的,你要是不乖乖付钱,我可要叫警察了!”

“千万不要。”吴瑞慌了。“我并不是在炫耀有钱。”说到这里,吴瑞的表情忽地一亮。“对了,车上有支票本,我有带支票本,支票应该可以吧?”

“支票?”老板几乎要咬人般大叫。“信用卡接下来是支票吗?那种空头支票有谁要!我们穷人啊,是一点都不相信支票的!”

“这个老板以为支票都会跳票。”许天顺以略带同情的眼神望向吴瑞。“好啦好啦,我帮他垫啦。”

“你用不着帮他付啊。”老板吃惊地转向许天顺说道。

“没关系啦,就算穷,这点小钱我还出得起。”许天顺对吴瑞投以笑容。“什么时候还我都行,这个时间我大概都在这里喝酒。”

“太好了。”吴瑞感激地望向肤色微黑、长相端正的许天顺,松了口气。“明天晚上我一定还你。”

“他不会还啦。”老板绕回摊子后面,没好气地说,“对有钱人来说,区区关东煮连零钱都算不上,根本不会放在心上。”

吴瑞把一张只印了住址的名片递给许天顺。此时,老板连许天顺也开骂:“哼,你现在做的跟你平常说的根本是两回事嘛。事到临头,竟然相信有钱人,哼。还去抱有钱人的大腿。”

吴瑞回到车上,在驾驶座坐好之后,才发现一个纸袋扔在副驾驶座上,心里“啊”的一声。今天是发薪日,竟然忘了薪水袋放在车上,吴瑞低声轻笑,发动后驶离。心想,明天晚上再来还钱好了,因为难得发生这起糗事,替他制造了接近许天顺的好机会。

15

“不好意思,可以一起吗?”吴瑞双手拿着爱用的进口双筒猎-枪,走近赵川彦说道。赵川彦已经进入一号靶位,正在替折叠的双管枪填装子弹。

“哦,好啊。”赵川彦冷淡地说道,随意站着,就这么进入射击姿势,“喝”的叫了一声。

略微清脆的枪声响彻周围的山丘,从抛靶房射出来的飞靶化成黑白碎片,朝四处散落。赵川彦一口气命中双靶和单靶。一号射击台是公认最轻松的靶位,却也最能看出射击手的本领。“跟我势均力敌呢!”吴瑞观察了赵川彦的射击技术,心里立刻这么想。他的射击在警界里也算数一数二。

一号靶位、二号靶位、三号靶位、四号靶位,两人在每个靶位都以零失误挺进,原本面无表情的赵川彦,看着吴瑞的眼神逐渐散发光芒。接着,赵川彦在五号靶位失误了,显然是没有摆动枪身。“他开始注意我了。”吴瑞心想。赵川彦重试,命中。接着,双方都毫无失误地赛完一轮。过程中,两人一直默默无语。当然,即使是表面上的称赞,也会造成射击手的负担,所以不做多余的交谈才是礼貌。不过,两人之间的紧张气氛远大于此。他们视彼此为劲敌,步步为营。

“你真有一手。”回到休息处,赵川彦立刻这么说道。他一脸好强,极力展现区区失误算不了什么的气魄。“你是第一次来吧?”

“嗯!”吴瑞一边点燃雪茄,一边点头。“你也很厉害,五号靶真是可惜了。”

赵川彦不甘心地撇嘴说:“好久没失手了。”

此人真好胜哪!吴瑞心想,露出苦笑。“摆枪的时候,看到那个靶子会忍不住伸出枪呢。”他安慰说,“连老手都很难击中。”

“你还要再射一轮吗?”赵川彦瞪视着吴瑞问道。

“是啊。”吴瑞望向抛靶房。

刚来的四五个人,正把标靶交给抛靶员,准备开始竞技。

吴瑞慢慢将视线移回赵川彦身上说:“要不要到无人的地方尽情比个高下?我第一次遇到像你这样的劲敌呢!”

“可是,这个射击场是这一带客人最少的。”赵川彦一脸讶异地说,“等那些人比完,我们再来单独射击。”

吴瑞摇摇头。“就算那样,还是会分心吧。干脆到我家怎么样?我家院子里有飞靶射击场。”

赵川彦吃了一惊,毫不客气地打量吴瑞,然后有点警戒地问:“你家有飞靶射击场,那你干嘛还特地跑来这种地方?”

列车谋杀案10 吴瑞把抽到一半的雪茄摁熄扔掉,得意地笑道:“为了找劲敌啊!”

16

“你真是我的劲敌。”班辉将台球杆放回架上,光滑白皙的脸庞转向吴瑞笑道。“基本分数三百分,一次就拿到两百五十分,这种人真的很少见。”

“连续比赛五天,却能在其中两天打败我的家伙也很少见。”吴瑞模仿粗俗的语调笑道。

“托你的福,”班辉以亲热的态度走近吴瑞,在他耳边呢喃,“害我连半只肥羊也没钓到,整整五天没有收入耶。”

“哎呀,我没发现,真是对不起。”吴瑞大声说道,然后也凑近班辉的耳边说:“我自己不赌钱,所以疏忽了。那么,为了表示歉意,请你喝杯酒吧。”

“真是不好意思。”班辉邋遢地笑个不停。

“这里是会员制的俱乐部吧!”班辉被吴瑞带到一家高雅宁静的俱乐部,他环顾店内奢华的装潢,瞪圆了眼睛,“而且是入会条件相当严格的会员制俱乐部,连我都知道,因为我......”班辉不好意思说出自己是酒保,有点支吾其词。“我......我也是干这一行的。”

“哦?”吴瑞喝着白兰地苏打,若无其事地问道。“你也开这种店吗?”

“不,不是这么了不起的店,是......”班辉咳了几声,很快地抬头,以一种挑战的神情瞪视着吴瑞。“总有一天,我会开一家这种店。嗯,我一定会成功的。”他喝了一大口白兰地。“我打算在店里摆台球桌,就像国外的俱乐部一样。”班辉喝了酒以后,变得有些饶舌。“在台球场,没办法一手拿酒杯,一边打球了。警察盯得很紧。”

“有个办法可以马上实现。”吴瑞说,“你来我家就行了。我家的台球室有个小酒吧,你可以喝喜欢的酒,一边喝一边打球喔。”

17

“听说范也哲整天泡在你家。”吴瑞一回到刑侦支队,郝东刑警就对他说,“那家伙还是老样子,沉迷于发明新玩具吗?”

“好像大有进展。”吴瑞点点头。“有可能获得专利,他最近乐不可支。”

“哼。”向海洋刑警坐在自己的位子上,极不爽地哼了一声。“那么,查到了什么?光是出钱协助那家伙搞发明,对搜查也没有帮助啊。”

“说到其它发现,”吴瑞悠哉地说,“他似乎爱上了家父的美女秘书。”

“知道这种事有什么用?”安义刑事肆无忌惮地嘲笑道。

“范也哲也邀你去他家了吧?”郝东开口问道,“那个漆罐还摆在他的研究室里吗?”

“我没看到。”吴瑞摇摇头。“应该已经拿去涂装新发明的玩具吧。”

“你的意思是,油漆并没有用来犯罪?”郝东闻言追问,“所以你是说范也哲不是犯人吗?”

吴瑞犹豫了一下,点点头说:“是的。”

“先别急着下结论吧!”田春达队长说道。

“不仅如此,吴瑞似乎觉得许天顺也不是犯人。”向海洋对田春达说道,然后询问吴瑞:“上个星期天你不是把那家伙带去你家吗?不仅如此,你还能讨关东煮老板的欢心。”

“你为什么觉得许天顺不是犯人?”田春达队长皱眉说道,“现在就下判断似乎还太早了点。”

“不,我还没确定他不是犯人。”吴瑞慌忙说,“只是,我觉得他这个人有很强烈的正义感。”

“还有什么发现吗?”田春达望向吴瑞。

“哦,此外,他好像也对家父的秘书......”

“他也爱上了令尊的秘书吗?”安义苦笑。“伤脑筋,让嫌犯迷上了令尊的秘书又能怎么样?赵川彦好像也常去你家的飞靶射击场,总不会连他都喜欢上她了吧!”

“赵川彦这个人很好强,目前没有任何口风,不过感觉他似乎也喜欢上家父的秘书了。”

“那么情况究竟进展得怎么样?”田春达用手指在桌上画起无限大的记号。“你想到要怎样让那些人花钱了吗?”

“关于这一点,目前还......”吴瑞搔搔头。

“时间不等人啊。”郝东嘀咕道。

韩光回来了。“班辉在任职的酒吧,不断宣称自己钓到一尾大鱼。”他笑道,“班辉好像想要吴瑞出钱替他开店。”

吴瑞一脸纳闷地说:“可是,他在我面前表现出一副自己已经有店面的模样。”

“唔,这么看来,他很可疑呢。”韩光瞟着吴瑞自言自语。

郝东深思熟虑地问吴瑞:“吴瑞,令尊秘书的芳名是......”

“林江,林江。”

“那,班辉也爱上了那位林江小姐吗?”

“嗯,他是个花花公子,不管对哪个漂亮女人都送秋波。”吴瑞笑道,“当然对林江也是。他好像以为林江是上流社会的千金,所以显得更野心勃勃。”

“哦?”郝东又想了一下,重新转向吴瑞。“既然四个人都爱上了那位林江小姐,应该可以利用这一点想出什么办法,像队长刚才说的,让他们大肆挥霍,露出钱财的漏洞来。”

“对!”吴瑞拍膝,站了起来。“我应该利用这一点!”

18

“林江,希望你能助我一臂之力。”吴瑞对林江说。

“若是有助于警方搜查,我乐意协助。”林江红着脸说,“就算有危险也没关系......”

“不会有危险的。”吴瑞断言说,“四名嫌疑人都对你倾心不已,所以我希望你利用机会接近他们,诱惑他们。”

“哎呀,诱惑......,怎么做?”林江叫道。

吴瑞向她说明计划。

“好吧,这件事我可以胜任。”她对吴瑞点点头。“换句话说,我是诱饵,对吧?”

“没错,你是诱饵。”美丽的诱饵——吴瑞原本想这么说,犹豫了一下,还是吞了回去。

19

范也哲又来到吴瑞家与吴瑞一起搞发明试验。在中间休息时,林江给他们送来饮料,她声音清脆地说:“二位发明家喝点儿饮料吧,润润嗓子,兴奋一下大脑。”

喝了一杯饮料后吴瑞对林江说:“我们跳支舞吧,既能活动四肢,又能放松大脑。”

“好的。”林江在电脑上放起了舞曲,跟吴瑞跳起了交际舞。两个人配合得很好,舞步轻盈、协调。跳了一支三步,又跳了一支四步。

林江走向范也哲:“范发明家,你也跳一曲吧,我陪你跳。”

“林江小姐。”范也哲眨眨眼,拼命克制自己的视线,避免被林江衬衫大敞的领口吸引。“我,我跳得可不好呀。”

“别客气,轻松地跳吧。”林江笑着说。

可范也哲跳得并不轻松。第一次与心仪的美女这么近距离地接触,又握着她的纤手,搂着她的细腰,范也哲又激动,又紧张,动作也有些僵硬。

跳了一曲,他就冒汗了。

“是不是有点热?”林江微笑着问他。

“啊,是啊!”听到林江的话,范也哲触电似的分开与她紧靠的身体。

“我们到院子里走走吧!”

“好啊。”范也哲的心中充满了幸福。这是他第一次和这个美丽女孩单独说话。两人从阳台走到庭院里。

“我最喜欢像你这种认真的人了。”

林江若无其事地说出“最喜欢”三个字,又让范也哲吃惊不已,他同时也想传达自己的心情,却由于激动和紧张没办法顺利说出口。

林江突然拉住了范也哲的手,范也哲感到有如电流穿过全身,心跳立刻加快,体温立刻上升。能被心爱的美人拉住手,真是太甜蜜了。看来,她也很喜欢自己,否则不会拉起我的手走路。

黑心油与碎尸块1 黑心油与碎尸块

1

南山市刑侦支队队长田春达打开警车驾驶室的车门,一个中年男子快步走过来,他是当地派出所所长许民。

“田队长。”许民喊道。

“现场具体是什么情况?”田春达来不及寒暄,张口问道。

许民停下脚步,平静了一下急促的呼吸:“我们也是刚刚接到报案的电话,报案人叫赵月明,经常在高速公路两边的草地上挖野菜。今天中午当她途经这一带时,看见了一个腐臭难闻的麻包,而且还渗着血水,赵月明出于好奇就上前打开了麻包,发现里面装了一只人手和一些黄色的尸块,接着她就报了警。”

田春达听到这儿,眉头微微皱起,开口问道:“现在发现了几包尸块?”

“就这一包。目前掌握的情况不多,我们也无从下手,现场我们已经封锁,你们先勘查一下,看看有什么发现,我们好配合展开侦查。”许民所长回答。

田春达带领部下走向现场。现场已经被当地派出所的民警用警戒带围成了一个圈。

中心现场,一个渗着血水的黄色麻包搁置在高速公路的南侧,麻包旁边,一只白骨外露的小臂挑逗着人们的视觉感官。由于天气的原因,阵阵腐臭味朝这边飘来,这种味道就好像几十个臭鸡蛋再加上一只死老鼠混合起来的气味,正常人第一次闻到,百分之百会干呕。

“拍一下麻包的细节照片。”田春达右手指着地面说道。

“好咧。”向海洋刑警把插在屁股后面的三脚架拿出来,固定在地面上,又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个滤光镜卡在了相机的镜头前,接着开始拍照。

田春达职业性地拉了拉乳胶手套,走到麻包跟前,他右手轻轻地按压麻包的表面,腥臭的血水从麻包的洞眼流出。只见他抬起沾满血水的右手放在鼻尖上嗅了嗅。接着他小心地将麻包移开,那只血淋淋的小臂上的肌肉组织已快完全脱落,阴森森的白骨裸露在外。小臂的末端还挂着一直摇摇欲坠的右手掌。接着他双手抓住麻袋底部的两只拐角,一用力——一堆粘连着黄色脂肪的碎肉被他从袋子中倒出。

“拍照。”田春达闪到了一边。

“砍得可真碎,过一会儿可怎么拼啊。”向海洋刑警一边调整着光圈,一边在一旁为难地说道。

待照片拍好,田春达队长简单地拨弄了一下尸块,接着头一扭,冲站在现场外围等待多时的安义刑警喊道:“进来分装提取。”

安义刑警双手拿着专用的提取袋,急匆匆地跑了进来。

安义用了半个小时的时间对每块尸块进行分类包装,最后连同现场的血迹全部放入了汽车上的小型冷藏箱中。记录、提取、包装、贴标,每一步都一丝不苟,严格遵守着职业操守。

在外面等待多时的许民所长一见田春达走了出来便赶忙上前问道:“田队长,现场什么情况?”

田春达拽掉口罩回答道:“麻包里只有一只粘连手掌的小臂和一小半胸腹部,尸块的胸腹部上有乳.房组织,通过这个可以判断死者为女性。一般人的小臂长度大约跟人的鞋印长度相似,通过鞋印长度我们能换算出死者的身高应该在一米六左右,再根据尸块上粘连的脂肪厚度,可以判断出死者体重大约60公斤;由于人体组织的不规则性,现场发现的麻包已经盛满,一共只有六公斤左右,所以按照这个计算,尸体应该最少被分割了十份。嫌疑人应该是沿着高速公路由西向东进行抛尸,所以我们目前急需做的工作就是把尸块全部找到,这样才能做一个具体的判断。”

“好,我这就安排人沿着公路找寻剩下的尸块。”许民简单地记录之后便转身离去。

过了一段时间,许民所长的警车停在了护栏外,他摇开车窗把头伸出来,冲田春达喊道:“田队长,在这段高速公路的东西两头都发现了尸块,还有一个袋子里装着一颗人头。”

田春达闻言,扭头对着部下说道:“抓紧时间上车,干活儿。”

从第一现场开始,警察们沿着公路一路飞奔,用了整整一天的时间,一共找到了11个麻包,数量上跟田春达队长推断的十分接近。

当最后一个抛尸现场勘查完毕,田春达若有所思地捏着下巴对所有人说道:“嫌疑人为一人,可能是种田人。”

“什么?这怎么判断出来的?”年轻的安义刑警在旁边,有些好奇地问道。

“首先,咱们从尸块的数量来看,嫌疑人一定是把尸块全部装载在某种交通工具内沿着高速公路抛撒。这样嫌疑人使用的交通工具,就可以排除是装载能力很弱的摩托车、电瓶车。再加上抛尸点是高速公路,农用三轮车是禁止驶入的。因此嫌疑人驾驶的交通工具就应该是轿车、面包车一类。”

“其次,我在这11个现场都发现一个细节,就是在每一包尸块所对应的高速公路的护栏外侧,都发现了浮灰的擦划痕迹。”

田春达喝了口矿泉水,接着说道:“高速公路上的护栏,不可能像咱们市区的那样,经常有人去打扫,所以只要没有人触碰,那护栏的浮灰层应该很完整,可奇怪的是,这11个抛尸点,护栏上的浮灰都曾经被人触碰过,所以我有理由怀疑,造成这种现象很有可能是嫌疑人在抛尸的过程中,触碰到了高速公路的护栏。换句话说,嫌疑人不是在汽车行驶过程中把尸体抛出车外,而是把车停了下来,将尸块抛向车外。”

说着他拿出了写得密密麻麻的现场勘查记录本,指着一行数据开口道:

“咱们再看看尸块到护栏的距离,基本上都是在一到两米的范围内,如果是两人或者两人以上抛尸,这距离显然有些近了,毕竟装载尸块的麻包只有六公斤左右,按照正常的成年人体力来计算,两个人足够把这一包尸块抛向更远的地方。”

“因为经常有大货车从我们市经过,为了防止货车撞击护栏发生侧翻,我们市辖区的这一段高速公路的护栏都比较高,距离地面大约有1.6米。高速公路上的护栏呈现横向排列,分为上中下三层,除了中间的空隙外,每一层都是宽35厘米的波浪形防撞钢板。通过拍摄的照片我们不难看出,这三层的外侧都有大面积的浮灰被擦落,而每个现场的最上面一层护栏的两侧都有矩形的擦划斑块,这种斑块很有可能是嫌疑人的两个衣袖触碰到了最顶端引起的,这样我们大致就能知道嫌疑人的抛尸方法。”

“也就是说,嫌疑人将车停下,双手举着麻包,贴身站在了护栏外,然后将尸块抛向了护栏外的草地之上。”郝东刑警在一旁很是时机地补充道。

“对,郝东说得没错。”田春达认可道。

“那这怎么说明嫌疑人是一人的?我还是有些不明白。”安义皱着眉头又接着问道。

“这要从犯罪心理去分析。嫌疑人抛尸的主要目的还是不希望人会发现,当然是抛得越远越好,这一点也能说明嫌疑人为什么要贴着护栏进行抛尸。可以说把装有尸块的麻包抛到一至两米的距离,已经是他的极限;如果嫌疑人有帮手,绝对不会是这种情况。”田春达从口袋里拿出烟卷给大家每人分发一支,解释道。

黑心油与碎尸块2 “原来是这样。”安义点了点头。 “那怎么判断嫌疑人是种田人的?”解开了一个谜团,安义又问了另外一个问题。 “这点从分装尸块的麻包就能分析出来,麻包因为透气性好,所以用它去装谷物长时间堆放也不用担心会发霉。就目前来看,一般情况下也只有和种植庄稼搭上关系的人才会使用麻包。嫌疑人装尸的麻包有11个,如果他家里没有种植田地,是不太可能一次性拿出这么多的。当然这也只是我猜测的一个方向,还有待其它物证的佐证。” “嫌疑人是驾驶车辆自西向东依次抛尸,中间的距离有50多公里,全部都是在我们南山市的管辖范围内,最后一包尸块距离下一个收费站只有不到三公里的距离。” “每包尸块的间隔刚好都在五公里左右,这说明嫌疑人在选择抛尸地点时有过严格的计算。安义,你给我分析分析,嫌疑人为什么要选择在咱们市抛尸?”田春达把头转向安义问道。 “是不是因为他对我们这里的环境比较了解?”安义按照正常人的逻辑回答道。 “你大体上说对了。因为咱们市是有名的矿产资源城市,高速公路南边基本上都是塌陷区,所谓塌陷区就是矿产资源的开采造成地表下陷的区域,这种区域是没有人居住的。嫌疑人选择的这50多公里,基本都是这种情况,而除了咱们这个地方以外,其它路段的高速公路两边基本上都有人居住。如果嫌疑人对咱们市不了解,是不会选择这段无人区作为抛尸地点的。”田春达掐灭烟卷说道。 “可凶手具体是什么人呢?”安义皱着眉头嘀咕道。 “现在现场已经基本固定完毕,咱们回去把尸体给拼接起来再说。” 2 深夜两点。解剖室内。 此时解剖台上摆满了尸块,经过初步的dna鉴定,这些沾满血渍的尸块均为同一人所有,死者的内脏则被刑警装在一个大号的塑料盆内,整个解剖室内,散发着令人作呕的尸臭味。 法医们在把尸体碎块拼接到一起。 死者的头部很是吓人,眼球胀出眼眶,鼻子只剩下一些发白的软骨,下嘴唇已经完全脱落,露出鲜红的肌肉组织,就连死者的耳朵也呈现出蜷缩状,摇摇欲坠地挂在头颅的两侧。死者的整个面部就如同一个骷髅头粘连了一些皮肤组织,就目前的情况,根本无法辨别死者的本来面目。 田春达双手抱着头颅仔细地观察,啪、啪,淡黄色的液体顺着头骨的两侧向下滴落。 “这是什么?难道是尸油?”郝东刑警皱着眉头看了看解剖台上的黏稠液体问道。 田春达左手托住人头,用右手蘸了一点儿黄色液体在手中来回揉搓,然后他把手放近鼻尖嗅了嗅,然后说:“不是尸油,是食用油。死者的头被人用油炸过。” “油、油、油炸过?”安义刑警喉结上下蠕动了两下,对于这个结论,他十分震惊。 田春达双手抱住头颅,闪开了一个空间。对郝东刑警说:“过来取样,一会儿拿去化验。” 郝东点了点头,换了一副手套,从身边的提取箱内拿出了一根玻璃管,然后在玻璃管的顶部装了一个红色的橡皮硅胶套,只见他右手轻轻地捏了捏硅胶套,淡黄色的液体被吸入了玻璃管中。 提取完毕,田春达将死者的头颅放在了解剖台的顶端。法医接着拿起挂着羊肠线的弯钩针,将头颅仅剩的一些皮肤组织缝合上。待缝合之后,田春达扭头对安义说道:“安义,你过来,看看这具尸体你有什么发现?” 安义再一次走到了解剖台前,皱着眉头仔细地看了一眼缝得像布偶一样的尸体,几分钟之后,他摇摇头说道:“没有什么发现。” 田春达歪头打量着安义:“你难道没发现,尸体上除了被切割的伤口外,体表没有任何外伤?” 安义在他的提醒下,勉强发现了这个细节,于是点头回答道:“嗯,发现了。” “现在正值盛夏,气温较高,人穿得都比较少,如果嫌疑人跟死者之间有争斗,那在死者的尸表上应该会留有外伤。但目前看来没有。这说明什么?”田春达又开始考验年轻的安义刑警。 安义想了一下,开口回答道:“田队,你是说嫌疑人有可能跟死者熟识?趁死者不注意的时候将其杀害,然后肢解抛尸?” “说得没错,还有没有了?” “还有?”安义挠了挠头有些疑惑。 “看来刚才你还是没有仔细观察。尸表只是一方面,另外一方面就是尸块被切割的创口,创口很平整,形成这样的创口,说明嫌疑人使用的分尸工具不可能是市面上贩卖的剁骨刀,因为剁骨刀是靠重力的作用瞬间斩断骨头,就算刀再锋利,在骨头的切面多少都会有碎裂的痕迹,而在这具尸体上,我没有发现这样的现象。这说明嫌疑人有专业的分尸工具。”田春达说完拽掉硅胶手套向洗手池走去。 “专业的分尸工具?那是什么?”安义好奇地跟在他后面问道。 “看过《电锯杀人狂》吗?”田春达甩了甩手上的水渍,拿了一条干毛巾,一边擦拭,一边问道。 “什么?你是说,嫌疑人使用的是电锯?”安义瞪大双眼等着他的回答。 “不能这么武断,我比较偏向是电动工具。”田春达把毛巾往水池的粘钩上一搭回答道。 听到这儿,安义不由得打了一个冷战。 说着,田春达走到解剖台边:“现在尸块基本上就是这样了,接下来的重点工作就是检验,看看能不能找到有价值的线索。” 一夜高强度的工作后,刑警们躺在了休息室的高低床上准备养精蓄锐来日再战。 3 第二天上午,刑警们又坐在一起讨论案情。 田春达队长说道:“通过尸体拼接,我们大致地锁定了一些信息。经过尸体的胃内容物的化验,死者在生前并没有吞食致幻类药物,可以说死者死前意识是清醒的。” “死者为女性,通过测算骨龄,她的年纪在四十岁左右,死者没有被性.侵的痕迹,这样可以大致确定嫌疑人极有可能是仇杀,且是熟人作案。” “嫌疑人之所以将死者的头面部用油炸,很显然是怕有人能认出死者,这就更能证明嫌疑人和死者的关系不一般。” “根据抛尸距离来看,第一个抛尸现场距离咱们市西边的西平市有十公里的路程,最后一个抛尸现场距离咱们东边的石岩市只有三公里。再加上嫌疑人对咱们市地形比较了解,所以我有理由怀疑嫌疑人要么是我们本市人,要么就是距离我们市不远的其它市的人。从抛尸的方向看,嫌疑人是驾驶车辆由西向东依次抛撒尸块,所以咱们市东边的地级市基本不在考虑的范围之内。如果嫌疑人不是我们本市人,那紧邻咱们市西边的西平市,可能性最大。”田春达一边抽着烟卷一边说道。 安义眯着眼,仔细地听着田春达的分析。 “对了,向海洋,收费站的监控录像调了没?”田春达又补充问道。 “都已经调去了,我还没有来得及分析。”向海洋说道。 “行,你先把监控录像备份好。我这边就这么多的情况,张伟你说说你那边的情况。”田春达合上笔记本歪着头说道。? 黑心油与碎尸块3 张伟是技术鉴定室的技术人员。他习惯性地推了推眼镜,把厚厚一沓检验报告依次排列在桌面上,一分钟后,他拿出印着螺旋形图案的报告对着大家说道:“这是死者的dna报告,已经发出了协查通报,希望能通过dna比对找到尸源。但目前来看,可能需要很长的时间,所以咱们必须从其它的方面下手。可以说这个案件找到尸源,案件就等于破掉一半了。” “嗯,说得有道理,看来你有目标了?”田春达眉毛一挑说道。 “目标谈不上,你们也知道,我检验的功夫还算可以,但是逻辑分析能力不强,所以我把我知道的结果全部说出来,大家合计合计,兴许就能发现什么也说不定。”张伟谦虚地回答。 “好,你把所有的检验结果都说说看。”田春达调整了一下坐姿,认真地说道。 张伟端起水杯,喝了口水,说道:“检验完了死者dna,我又对装尸块的麻包进行了抽样检验,案发现场的麻包的主要成分是‘黄麻’。黄麻系热带和亚热带作物,适宜20c以上高温多湿气候。发芽最低温度为13c。常年生长于沙质壤土之上。这种黄麻,我们南山市不生产。从麻袋的容积来看,最多只能盛放20斤的物品,用它去盛装谷物,显然有点儿小。” “那这种小容量的麻包本来是装什么用的呢?”安义好奇地打断了他的推断。 “这个我暂时也不清楚,这需要你们来解答。”张伟环视一周后回答。 接着张伟拿出第二份报告:“我在十一个麻袋的底部分别找到了四样东西:芝麻粒、碎裂的花生壳、枯叶以及碎土。” “咱们先来说说芝麻,它属胡麻科,是胡麻的种子。在我们国家,芝麻的主要用处就是榨油。芝麻这种植物比较耐旱,常用来与矮秆作物混作,比如说在有些地方的花生地里会种一些芝麻,这样一方面可以合理利用土地营养,另外一方面可以预防旱灾。” “说到芝麻,那花生壳就好解释了,但为什么我在底部发现的是碎裂的花生壳呢?这一点有可能说明这个麻袋里之前装的不是带壳的花生,而是花生仁。” “接着咱们来说说枯叶。通过检验,我发现这片枯叶是棉花的叶子,如果说芝麻、花生之类的作物在我们市或许还能看到,但是棉花,据我了解,在我们这里根本不会有人种植。” “最后便是碎土,通过分析土壤的成分,我发现了细沙之中的一些微量元素,这些元素和芝麻、花生壳以及棉花叶中的微量元素有相似之处。换句话说,芝麻、花生以及棉花是生长在同一种土壤之上的农作物。”说完张伟放下了手中的报告。 “也就是说,嫌疑人居住的地方同时种植了这三种作物?”郝东立刻反问道。 “理论上是这个样子的。”张伟点了点头。 田春达听完拿出手机,飞快地点击手机的液晶显示屏。一分钟后,他开口说道:“有了,跟我想的一样。张伟说的这三种植物都是属于旱生植物,以我们市为界,南方这些市全部种植水稻,也只有西北方的几个市才会种植这种旱生植物,最北边的以玉米为主,同时种植这三种作物的只有我们市西边的西平市。也就是说,嫌疑人很有可能是西平市人。” 说着他又打开手机地图,在屏幕上来回戳了几下接着说道:“西平市,呈现南北宽东西窄的分布,种植作物的农村基本上分布在城市的南北两端。如果嫌疑人居住在最北边,那里沿河,他完全可以抛尸泗水河,这样来得还安全一些,没有必要搞那么麻烦,所以我们姑且可以把北面的村落排除。” “接下来便是西平市最南端的村落,一共有四个,呈现阶梯式分布。嫌疑人敢那么大胆地在高速公路上抛尸,说明他对高速公路的情况十分了解,尤其是咱们南山市的高速路。嫌疑人肯定是不止一次从此经过,要不然他不会那么熟悉道路两边的情况。西平市一共有两个高速路口,一个在市区的西北角,距离咱们这儿有一百多公里,另外一个就是在我们市的西边一点儿,直线距离不超过20公里,而在这个高速路口附近只有一个村子,那就是石铺村,可以说这个村子的人走高速,比走市区的公路都要方便,所以这个村子应该是咱们下一步重点调查的对象。” “我们刚才已经分析,嫌疑人有可能跟死者熟识,也就是说,死者可能也是石铺村的村民。而且警方到现在都没有接到人口失踪的报案,说明死者极有可能是单独居住的女子。一会儿把这个情况通报给当地派出所的兄弟们,让他们去村子里摸底调查,我相信应该会有结果。”田春达分析道。 安义听得都有些愣神了。郝东张大嘴巴看着田春达,竖了一下大拇指。 田春达又续上一支烟卷,看了看张伟手中的最后一份报告问道:“这一份检材是什么?” 张伟拿起这份报告翻开:“这是尸体头颅上的食用油的报告。” “报告怎么说?”田春达拿起笔,做好了记录的准备。 老贤清了清嗓子:“通过检验,发现尸体面部的油是花生油。通过成分分析,发现这种花生油含不饱和脂肪酸80%以上,另外还含有软脂酸、硬脂酸和花生酸等饱和脂肪酸,它们的比例占到19.9%,通过这个数据,我可以判断出尸体面部的花生油属于压榨花生油。这种花生油跟超市里卖的油不一样,它是将花生经过原料破碎、精选,使花生米与壳分离,翻炒至六至八成熟后再进行物理压榨所产生的油,也就是人们常说的土法榨油。这种办法榨出的油虽然十分有益于人的身体健康,但是出油率十分低,一般这种工艺只会存在于一些私人的小油坊里。” “嫌疑人能一下子拿出11个麻包,麻包里曾经装过芝麻和花生仁,这又出现一个油坊。”郝东捏着下巴自言自语起来。 这时田春达开了口:“看来装尸块的麻包起初是装载榨油的作物用的,这样也能解释为什么麻包的容量只有十公斤,按照我的分析,十公斤应该是一个计量。” 听到了这个名词,安义赶忙开口问道:“一个计量?这是什么意思?” 田春达抽着烟卷在一旁耐心地解释道:“在很多落后的农村,村民吃油不会像我们一样去市区里花钱购买,他们大多都是拿着自家种植的谷物去油坊里兑换,只要兑换就会有一个计量,十公斤应该是一个统一的兑换单位,比如十公斤花生兑换多少花生油,十公斤芝麻兑换多少芝麻油。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在袋子底部会发现芝麻粒和花生壳。举个例子来说,某人带着花生去换油,他自己肯定不会随身带着这种包含计量的麻袋,兑换人到了油坊,把谷物装满一麻袋就是十公斤,然后兑换食用油便离开。所以这种麻袋只有油坊才会提供。” 安义一拍手掌,兴奋地说道:“现在是越来越明朗了,嫌疑人很有可能居住在石铺村,有车,开油坊,村子就那么大点儿地方,这简直就可以直接找到嫌疑人了啊!” “你有定案的证据吗?”田春达唰地一盆凉水泼了下来。 黑心油与碎尸块4 的确,所有的这些都只是推断,找到定案的证据才是关键。 田春达把目光从安义的身上收了回来,对着大家说道:“我先把目前我们掌握的情况告诉当地派出所的兄弟们,等他们的调查结果,尤其是尸源问题,这个必须要解决。因为碎尸案件嫌疑人的作案动机很有可能是仇恨,要调查清楚死者的社会关系,这一点尤为重要。” 田春达又看着张伟说:“张伟,你要把死者的头发好好检查、鉴定一下。” 年轻的刑警安义好奇地问:“头发要怎样鉴定?” 田春达开口说道:“这头发鉴定,第一要看颜色,头发的色素颗粒中含有铜、铁等混合物,比如灰白色头发中含有大量的镍,金黄色的头发中含有钛,赤褐色的头发中含有钼,棕红色的头发中除铜外还含有钛。” “不过单凭这些还远远不够,另外一点就是需要看人的生活习惯,例如长期抽烟的人,头发中会含有大量的铅元素,等等。所以综合这两点,就算没有毛囊的头发,里面所含有的微量元素也有一定的针对性。前一时期张伟就是通过仪器把现场提取到的头发的微量元素图谱给做了出来,接着办案人员把所有的怀疑对象的头发全部取样做检验,最终锁定了真凶。” 4 第二天早上,郝东告诉安义:“疑似尸源找到了。和田春达队长推测的一样,在当地派出所的配合下,果真在石铺村找到了一个失踪的单身女性,40多岁,早年丧偶,有一个20多岁的儿子在外打工。根据调查,这个女子现在已经有五六天联系不到了,刑警队已经联系了她的儿子,他赶了回来,刚刚被带到刑侦支队办公室,张伟正在给这个男子做dna比对检验,估计很快就会有结果。” “那调查出石铺村有没有私人的小油坊了吗?”安义赶忙问。 “没有。整个石铺村都没有油坊。这也是刑警们很纳闷儿的事。”郝东说。 郝东又说:“推理只能指明大致的调查方向,其中我们无法控制的突发情况太多。最少根据我们的推断,疑似尸源不是有了一个大方向?如果比对上了,最起码咱们也有个突破口。” 过了一会儿,从技术鉴定室传来好消 息:“比对上了,比对上了。死者就是男子的母亲。被检验者陈同的基因型,与现场死者生物样本的基因型为母子关系的概率为99.%。” 5 田春达看着坐在桌子对面的陈同。这男子20岁左右,染了一头黄发,上身穿一件镶嵌有铆钉的t恤,下身是一条黑色皮裤,脚穿一双造型怪异的尖头黑皮鞋。从外形上看,男子绝对是标准的乡村“混混”。此时男子手中正拿着一份dna报告在仔细阅读。 大概过了两分钟以后,男子把报告放在了田春达面前,平静地开口说道:“警官,我看完了。你们想知道什么?” 看到男子的表情,田春达有些诧异,死者是他的母亲,而且是被用如此极端的手法杀害,可从他的脸上竟然没有看到一点儿悲伤的迹象。 坐在田春达身旁的郝东刑警,此时也注意到田春达的表情有些愕然,但转瞬即逝。 田春达拿出了纸和笔开口说道:“说说你自己的情况。” 男子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卷点燃,跷起二郎腿,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吸了一口惬意地吐了出来,甩了甩挡在眼前的长发开口说道:“我叫陈同,21岁,现在在省城的理发店工作。” “说说你的家庭情况。”田春达一边记录一边说道。 “我没有家。”陈同把身子往板凳上一靠,又吸了一口烟回答。 “你说这话什么意思?死者不是你的母亲?”郝东在一旁看着他吊儿郎当的样子有些愤怒。 “理论上是。”陈同把目光转向郝东,平静地说道。 “你!”郝东刚要发火,被田春达投来的一个眼神给制止住了。看到他的表情,郝东一下靠在了椅子上,气鼓鼓地看着眼前的陈同。 “说说你母亲的情况吧。”说着田春达扔给陈同一支烟卷。 陈同双手接过烟卷,往耳朵上一夹,歪着头看着田春达,回答道:“她叫黄秀芳,45岁,我离开家有八年了,她的其它情况我不了解。” “你父亲呢?”田春达用笔头敲着桌面耐心地询问道。 “不知道,我从小到大被人叫了十几年野种,我哪儿知道我父亲是谁?要问,你管黄秀芳问去。”陈同冷哼一声,抽了一口烟回答。 “对于你母亲的死,你是怎么看的?”田春达问了一个貌似跟案件毫无关系的问题。 “怎么看的?她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完全在我意料之中。”陈同把耳朵上的烟卷取了下来,放在手中回答。 “这话怎么说?”田春达引导道。 陈同用手中那个即将熄灭的烟屁股重新点燃这支烟卷,然后把烟头扔在地上,用脚使劲地踩了踩,有些懊恼地回答:“黄秀芳从我小的时候,生活就不检点,抽烟、喝酒、赌牌、乱搞,在村里都是有名的,我也是受不了村里人的闲言碎语,才小学一毕业就跟着几个同村的人出去打工的。” “你出去这些年没有回过家?”田春达停下了笔。 “你觉得我会回来吗?”陈同没有回答田春达的话,反问道。 田春达闻言,双手交叉放在桌子上,皱着眉头问道:“黄秀芳在村里跟谁的关系好,这个你清楚吗?” 陈同拍了拍身上的烟灰说道: “我记得小时候村南头的谢老汉经常来找她,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田春达听到这儿,眼睛一亮,赶忙问道:“谢老汉的情况你了解吗?” “前几年就死了,黄秀芳肯定不是他杀的,这点你放心。”陈同甩了甩头发回答。 “因为什么死的?”郝东在一旁见缝插针地问道。 “具体怎么死的我不清楚,反正就是死了。”陈同有些不耐烦。 田春达考虑了一段时间,接着开口问: “平时家里就黄秀芳一个人居住?” “应该是。”陈同掐灭烟卷回答。 这时进来一个刑警,说办公室里有电话找田队。田春达起身去接电话,又附在郝东耳边说了一句话,然后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陈同刚要起身离开,郝东一把将他按在了座位上,直勾勾地看着他问道:“哥们儿,咱兄弟俩好好聊聊,我不记笔录。” 陈同一用力,把郝东的手从他的身上甩开,重新坐在了座位上,不耐烦地开口说道:“还有什么要问的,你赶紧。” “你们村以前有没有开油坊的?想好再回答我。”郝东开口问道。 “谢老汉就是开油坊的啊。” “什么?这么重要的事情你刚才怎么不说?” “那你们也没问啊。”陈同脸一横。 “那现在谢老汉死了,油坊还开吗?”郝东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赶忙追问。 陈同跷起二郎腿,又续上一根烟卷: “早关掉了。” “谢老汉的基本情况你跟我说一下。”郝东从口袋里拿出了随身携带的笔记本和笔。 “他叫谢汉国,如果不死的话,现在已经有六十七八岁了,家里好像有一个儿子,叫谢文乐,以前就是种地的,现在也不知道干什么。我知道的就这么多。” 郝东一边听,一边在本子上仔细地记录。 “好,大致情况我了解了,你先回去吧,有什么情况我再打电话给你。” “别,我忙得很,我可不希望再接到你们的电话。”陈同很潇洒地捋了捋自己的头发,走出了办公室。? 黑心油与碎尸块5 陈同走后,郝东打开电脑,登录了人口信息网,在姓名一栏输入了谢文乐的名字,知道了他的居住地在西平市石铺村,想查到他的具体住址一点儿也不难。 没到一分钟,两张带有谢汉国和谢文乐基本信息的材料被郝东打印出来。 郝东把纸张折叠起来小心收好,经过会议室时,他看见里面人围得满满当当,刑警支队和派出所的警察都在传阅刚才那一份问话笔录。 郝东对着坐在门口的田春达使了一个眼色,田春达会意,起身朝郝东走来。 “什么情况,郝东?” “走,到办公室说。”郝东神秘地一笑。 办公室的门被郝东锁上之后,他从口袋里掏出了刚才打印的两张纸递给田春达。 “这是什么?”田春达双手接过。 “我刚才按你的吩咐继续询问陈同,了解到谢汉国虽然已经死了,但是他的儿子还居住在村里。我还问到了一个重要的情况,谢汉国以前就是开油坊的,家里有那种麻袋一点儿也不稀奇。田队,你说这件事会不会是他儿子谢文乐干的?我们假想谢汉国跟死者有矛盾,然后他儿子替父报仇,你说有没有这种可能?”郝东说出了他的猜想。 “嗯,有这种可能性。”田春达赞同地回答道。 “还有一点,嫌疑人有可能是驾驶车辆抛尸的,麻包的透气性虽然好,但是袋子空隙也相对较大,尸块上的血水一定会从麻包里渗透出来,就算他拿水冲洗,我相信也不会清理得那么干净,咱们只要看他家中有没有这样的车,然后让张伟用试剂检验一下车上有没有死者的dna,不就能锁定真凶了?”郝东越说越兴奋。 田春达说:“现在是下午,等天色稍微暗一些,你和安义先去村子里打探一下情况。如果谢文乐的家中果真有汽车,那他就具备抛尸的条件,嫌疑肯定最大,然后咱们再通知张伟过来检验。” 6 按照公安网上登记的人口信息,郝东和安义很快便在村里找到了谢文乐的住所,一个宽敞的四合院,院子里时不时地发出哼哼声。院子坐东朝西,有扇挂满皲裂油漆痕的红色大铁门,南侧是一条肮脏的沟渠,院子里的排水管,不停地往外排放着污水,再往南大约两百米,便是高速公路的护栏。院子的东侧是一大片棉花地,西侧则是稀散的几户人家。 郝东站在十米开外就闻到了刺鼻的骚臭味。 “这谢文乐不榨油,改养猪了!”郝东捏着鼻子说道。 “难怪住在村子的最南边,这味道一般人还真受不了,尤其是在夏天。”安义也捏起了鼻子。 “咱们别只顾抱怨了,抓紧时间看看他们家院子里有没有车,这马上天就要黑了。”郝东又接着说道。 “你这体形太庞大了,显眼,你就在这棉花地里蹲一会儿,我去去就来。”说完,安义抬脚就往谢文乐的住处走去。 从棉花地到院子,也就一分钟的工夫,安义小心翼翼地走到门前,透过门缝往院子里望去。 只见院内一个三十五六岁的男子,正端着一大盆剩饭给猪喂食,院子里只停放了一辆承装泔水的电动三轮车。嫌疑人抛尸的距离来回有一百多公里,就算这辆电瓶车充满电,也绝对跑不了一个来回。 看清楚了这一切,安义面带失望地重新返回棉花地里。 “什么情况?”郝东看安义无精打采地走过来,赶忙问道。 “院子里除了一辆电动三轮车,没有其它的交通工具。”安义往郝东身边一蹲,无力地回答道。 “那他抛尸的车辆会不会是借来的?”郝东在一旁说出了一个假设。 “你说的不无可能,但是他管谁借的呢?”安义的眉毛拧成了一团。 正当这时候,安义的手机铃声响起。 “谁打来的?”郝东问道。 只见他和电话那头简短地说了两句,便扭头对我说道:“田队打来的,说是死者的衣服找到了,张伟已经化验出了结果,让我们赶紧回去,可能有发现。” “那还等什么,赶紧的。”郝东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起身说道。 近一个小时后,郝东和安义风尘仆仆地回到了会议室内。 郝东刚进门便抓起水壶倒了一杯清水一口喝完,接着抹了一把嘴角的水一屁股坐在座位上,问张伟道:“什么情况?” 张伟翻开了检验报告:“刑警在高速公路边又找到了一个麻包,包里面装的是衣服和鞋子,我通过化验衣服上皮脂中的dna,基本证明这几件衣服为死者黄秀芳生前所穿。而通过死者的鞋子,我确定了死者的大致死亡时间。” “什么?这怎么确定的?”郝东赶忙问道。 此时田春达打开了会议室的投影仪,一张沾满泥土的黑色运动鞋的照片出现在了屏幕上。 张伟起身站在屏幕旁边解释道:“从这上面不难看出,死者的脚上粘有大量的泥土,根据调查,在石铺村里,基本都是土路,死者的脚上会出现这种情况,只有一种可能。” “死者是在下雨天出门踩的?”郝东抢答道。 “对,只有这一种可能。通过查询天气预报得知,在发现尸块的三天前,西平市下了一场极为短暂的暴雨。脚上粘有这么多的泥土走路十分碍脚,按照正常的情况,如果死者是回到了自己家中,肯定第一步就把脚上的泥土给铲掉,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显然她还没有来得及清理就遇害了。通过这个,我可以大致推断,死者是7月14日左右遇害的。而根据田队长对尸体腐败的情况分析,基本上是接近三天。结合这两点基本就能判断出死者的死亡时间。”张伟在一旁解释道。 “确定了案件发生时间,这对案件的侦破也没有明显帮助啊。”安义在一旁说道。 “听张伟把话说完。”田春达在一旁用手指敲了敲桌面对安义说道。 张伟翻开了下一张照片说道:“这张照片是死者鞋底泥土层的剖面图,通过这个,我们能分析出死者生前去过哪些地方。” 张伟扶了扶眼镜说道:“咱们来看第一层,也就是最接近鞋底的那一层,在这一层中,我检查出来大量的有机物和矿物质成分,这种土一般路面上不会出现,只有种植作物的田里才会有,这说明死者在生前可能去过田地里。” “接下来是第二层,我在这一层上发现了少量的矸石和细沙,这种成分多存在于裸露的路面上,也就是说,死者当天离开了田地后,紧接着又跑到了村里的路上。” “接下来第三层,也是我最为困惑的一层,因为我在里面发现了基岩的成分。” “基岩是什么?”安义不解地问道。 “如果单纯地解释,可能有些枯燥,咱们举个例子来说吧。假如我们在地上挖一个深坑,就会发现其实土壤是有分层的,按照地质学家的划分,往往可以分为五个层面,第一层为o层,也叫有机落叶层,这一层距离地表大概只有十厘米。” “再往下就是a层,淋溶层,a层由表土层组成,易松动,呈暗褐色,一般厚度可以达到25厘米。” “接着便是b层,淀积层,通常也称之为压表层,由黏土和其他从a层淋滤下来的微颗粒组成,颜色较浅,厚度在30到100厘米之间。” “第四层就是母质层,仅包含部分风化的岩石,厚度通常在一至两米的范围。”? 黑心油与碎尸块6 “最后一层便是基岩层,它里面所含有的都是一些高温高压下形成的稳定的矿物质。厚度可以超过三米。一般只有在建筑工地上才会出现这样的基岩颗粒。”张伟双手交叉放于身后冲着安义解释道。 “你的意思是说,死者被害当天,先是到了田地里,然后又沿着村里的小路走到了一个含有基岩颗粒的地方,接着被害的?”安义努力地梳理着自己的思路。 “对,死者鞋底的最后一层就是基岩层,这就说明她之后没有去过其它的地方。因为这个时候她已经被害了。刚才田队长已经让刑警去村里偷偷调查了,看看石铺村最近有没有人在挖地基盖房子,如果有,在那里很有可能找到线索。”张伟关掉投影仪说道。 “没有,我们刚去过了。”安义随口说道。他把去村里的前后经过仔细说了一遍。 田春达静静地听完,没有作声,他仔细地思考了约有几分钟的时间,开口问道:“照你这么说,这个叫谢文乐的人十分可疑。你光注意到他们家的院子里有电瓶车,你有没有注意观察他们家门口的路面上是不是有汽车轮胎痕迹?” 被田春达这么一问,安义傻了眼,对啊,不管他开谁的车,只要在门口有车轮胎的痕迹,那不就能说明有车去过他们家,他就有抛尸的条件? 正在这时候,田春达的手机发出叮咚的声响。只见他打开短信,一张布满轮胎印的土路照片出现在他的手机屏幕上。 “这是什么?”安义低头看了一眼,好奇地问道。 田春达把手机中的照片放到最大: “这是谢文乐家门口的土路照片,我刚才让前往村里调查的派出所民警拍的。谢文乐家是独门独院,而且在村子最南边,平时不会有人经过这里,但从照片上看,他门口的这条土路经常有汽车在上面来回碾压,否则不会出现这种大面积重叠的轮胎痕迹。也就是说,经常有汽车出入他们家的院子。” “通过轮胎印能不能找到是哪种车?”安义问田春达。 田春达嘴角一扬开口道:“就算是公安部的专家也不可能从轮胎印上看出车型,因为现在市场上同种规格的轮胎太多,而且轮胎的花纹基本都如出一辙。既然咱们从这上面下不了功夫,就可以换个思路。” “这怎么说?”安义又把头伸了回来。 “谢文乐是开养猪场的,他自己没有车,那为什么会有这么多车来他的院子呢?很显然,谢文乐跟这些人之间有业务往来。咱们只需要查出谢文乐的手机号码,看他经常跟哪些人联系,把这些人的信息给调出来,然后咱们再查询在这些人名下有哪些车。得到车辆的信息后,结合案发前几天收费站的监控录像,看看有没有可疑的车辆沿着抛尸的轨迹行驶过,这样就基本上可以确定侦查的大方向。”田春达一边说一边在网上操作。 啪嗒,啪嗒,办公室里除了他点击鼠标的声音,再也听不见丝毫的动静。其余人屏住呼吸,坐在椅子上焦急地等待着查询的结果。 整整两盒烟后,田春达的笔记本上写满了各种各样的信息。忽然他掐灭手中的烟屁股拿起笔,在一个车牌号上重重地画上了一个圈,然后对刑警们说道:“我一共查出了三辆可疑车辆,一辆小型面包车,两辆轿车,根据轮胎痕迹的宽度来看,只有这辆面包车最为可疑。郝东,你结合这辆车的照片,查阅调来的所有监控录像,看看这辆车有没有在画面上出现过。”说着田春达将一张打印出的汽车图片递到他手中。 郝东接过照片,快速地扫了两眼,便往门口走去。 “郝哥,我跟你一起。”安义快步上前跟在了他的身后。 郝东先把案发时间段的所有夜晚的监控视频排列出来,因为按照正常人的思维,在白天抛尸目标太明显,只要是有脑子的人都不会这么干。 他端正坐姿,眯起眼睛,把一段视频拖入播放器中,点击全屏,然后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 只见画面上一辆辆汽车飞速驶过,第一段看完接着是第二段、第三段,也不知过了多久,坐在一旁眼睛有些发酸的安义,趴在办公桌上睡了过去。 墙上钟表的分针与秒针“嘀嗒、嘀嗒”地交替着打着圈儿。 “有了。”一声惊喜的尖叫传入安义的耳朵里,他被惊醒了。 “什么情况?”安义睁开惺忪的双眼,看到了他身边堆满烟头的烟灰缸。 “我发现了田队长说的那辆车。”郝东双拳紧握,兴奋地回答道。 安义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钟表,时针和分针指向凌晨四点三十分,接着他又把目光望向电脑屏幕:“真的?在哪儿呢?” “别着急,我找给你看。”说着郝东快速地拖动播放条,找到目标后,他在暂停键上单击了一下鼠标。 “你看,7月15日深夜两点钟,这辆车出现在了西平市的高速卡口之上,三点半的时候,这辆车又返回了西平市,而且我在其他市的高速卡口上均没有发现这辆车的踪迹,也就是说,它只在我们市的范围内出现过,而且在行驶的时间上也基本吻合,哪里有这么巧的事?所以我猜测,这车上很有可能装的就是死者的尸块。” 安义听到这儿,兴奋地上下挥舞着拳头:“那还等什么?赶紧找到这辆车,让张伟去化验,如果能找到死者的dna,那基本上就能定案了。” “就是这个理!”郝东也面带喜悦,合上笔记本,朝田春达队长的办公室走去。 消息确认之后,田春达又联系了交警部门,很快找到了这辆车停放的地点。让刑警们没有想到的是,这辆车的车主,竟然是南山市的一家大排档的老板,名叫李升,男,38岁。 第二天傍晚,田春达队长率领部下来到南山市小吃一条街,查找李升。这个小吃一条街里有不下一百家大排档,寻找起来,还是有些困难。 这时,田春达从包里拿出了数张放大的李升户籍照片给刑警们分发下去。 “是不是那个人?”郝东第一个找到了李升的位置。 安义低头看了一眼照片:“对,就是他。” 李升看到几名警察向他走过来,慌忙甩掉手中的炒锅,快步朝后门跑去。 安义见状,停下脚步,看了一眼李升逃跑的方向,转身朝街外跑去。这个小吃街在南山市也算是比较有名的大排档聚集区,安义来过不止一次,路熟得很,李升逃跑的后门正好对着一条小路,小路只有一个出口,就在旁边的楼道之内。安义不紧不慢地走到出口旁,把身子藏起来,悄悄地把脚一伸,等着大鱼上钩。 果然,还没有两分钟,一个男子被安义绊了个狗吃屎,安义一看是李升,趁他还没爬起来,一屁股坐在了他身上,接着双手折腕,疼得他在原地嗷嗷直叫。 呼隆隆,一大串脚步声从安义身后传来,第一个出现在他面前的便是孟晓春刑警。当她看到李升已经被安义制伏,诧异地问道:“你怎么这么快?” 安义笑着说:“我常吃大排档,对这一带地形很熟悉。所以抄了近道,堵个正着。” 此时李升已经被刑警戴上了手铐。 “警官,我就犯那么点儿事,至于给我上铐子吗?”李升看了看手铐,有些无奈地说道。 黑心油与碎尸块7 “你给我住嘴!”安义抓起一个黑色头套,使劲套在了他的头上。 7 由于李升有涉案嫌疑,直接被带到了刑警支队的审讯室内。 刑警支队内有询问室和审问室。询问室一般是普通老百姓报案,或者邀请证人过来谈话所使用的问话房间,这种房间的布局和一般的办公室没有什么区别,有的还在墙上挂着一些宣传法律的宣传画,为的就是营造一种轻松的谈话环境。 而审讯室就有很大的不同,因为进审讯室的只有一种人——涉案嫌疑人。审讯室的构造相对要复杂,分为两个区域,审讯区和嫌疑人约束区,中间会用铁栏杆分割。审讯区是警察做讯问笔录的工作区域,一般配有电脑、办公桌、沙发、椅子等,而嫌疑人约束区就只有一样东西——“嫌疑人座椅”。这种座椅一般是一把固定在地面的铁椅子,椅子的下端有两个圆圈脚镣,可以将坐在上面的人脚部给固定住;椅子的两个把手位置还配有两个上下伸缩的铁环,用于控制嫌疑人的双手;在椅子的靠背上,挂有警绳,挂警绳的目的就是把嫌疑人的整个上身给捆在椅子上,防止其自残。这种椅子可以把嫌疑人的整个身体给束缚住,所以坐在上面的人,十分不好受。按照现在公安部的要求,这种座椅是基层的刑警队审讯室一定要配备的装备。 此时李升被铐在了“嫌疑人座椅”上。 “警官,要不要搞成这样,我不就犯了那么一点儿小事嘛!”李升坐在椅子上,哭丧着脸,眼睁睁地看着几个侦查员给他的脚上扣脚镣。 田春达没有理会,拿出了纸和笔。 田春达让孟晓春刑警打开电脑上的笔录软件记录。 孟晓春马上操作电脑。 田春达从口袋里抽出几支烟卷,给刑警一一分发下去,然后对着李升开口问道:“你知不知道,公安局找你来什么事?” “知道啊!”李升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 “那你说说看。”田春达起身走到他跟前。 “是不是我炼黑心油的事?”李升抬头看着田春达,试探性地问道。 “黑心油?”田春达听到这儿,停下了脚步,眉头紧锁。 “除了这件事,还有没有别的事了?你仔细想想。”田春达用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没了,我从来没有干过违法的事情,要不是被朋友拉着一起干,我也不会干这行当。”李升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给我好好再想想!”安义对着李升大声吼叫道。 “真的没有了。”被安义这么一吼,李升都快哭出来了。 田春达背对着安义,把左手举在半空中,对他做了一个暂停的手势:“好,先把你炼黑心油的事情说说看。” 李升使劲地点了点头,开口道:“记得是两年前,我在咱们市的小吃一条街租了一个摊位干大排档。后经人介绍,认识了一个叫谢文乐的朋友,他说他们家以前开过油坊,看我们这大排档规模那么大,用油量那么多,想跟我合伙开一个小型的炼油厂。” 听到“谢文乐”三个字,安义的眼睛不由自主地跳了一下。 田春达听到这儿,转身朝其他几个人看了一眼,表情缓和了许多。 李升使劲地深吸一口气,接着说道:“当时我手里有点儿闲钱,谢文乐家有地方,而且他住在西平市的村子里,那边基本没有人会去查,所以我一拍脑袋,就干了,一直干到现在。” “炼油的场地在哪里?”田春达双手插兜低头看着李升。 “就在谢文乐的家里。”李升战战兢兢地抬头看田春达一眼。 “根据我们了解,那里不是一个养猪场吗?”田春达问道。 “养猪场只是一个幌子,我们在他家里挖了一个地下室,平时炼油都在那里面。” 听到这儿,张伟的脸涨得通红,激动之情溢于言表。炼油厂是地下室改造的,这正好能解释死者脚底为什么会有基岩的成分。 “你接着说。”就算平时最冷静的田春达,言语里也有些兴奋。 李升咽了一口唾沫:“我平时到市场上收一些死猪、病猪,或者一些不能吃的猪肉,拉到谢文乐那里加工。他加工好的油,会给我送过来,然后我再卖给大排档的老板。” “你平时用什么运输这些猪肉?”田春达定了定神,问道。 “就是我那辆小面包车。”李升老实地回答道。 “7月14日,你有没有开车?你仔细想想。”田春达掏出烟卷点燃一支,塞在了李升的嘴巴里。 李升叼着烟卷,抽了两口,皱起了眉头仔细回忆:“7月14日?7月?对了,我想起来了,我13日刚给谢文乐送了一车猪去,14日车在他那里。” “这车你两个还伙着开?” “谢文乐一家子全靠他一个人挣钱养活,他哪儿有闲钱买车。平时都是我把猪肉送过去,他炼好了油给我送来。我送过去之后,车就会扔在他院子里,我自己到高速公路上随便拦一辆车就回来了,也省事。” “你的车钥匙呢?”田春达歪着头问道。 “被你们公安局的给收去了。”李升叹了口气说道。 “你知道车钥匙在谁手里吗?”田春达转头看着在一旁敲打键盘的孟晓春。 “在向海洋那里。”孟晓春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回答道。 “好,你在这里把材料给结掉,我们去去就来。”说完,田春达对着另三个刑警使了一个眼色便离开了审讯室。 一个小时之后,李升的面包车开进了刑侦支队的院子里。 车是“五菱之光”牌红色面包车,车内只有驾驶室和副驾驶还留有座位,其他的座椅全部被拆掉了,这也是为了最大限度地提高车子的装载量。 张伟穿上密封性良好的检验服,双手套着橡皮手套,走到车的跟前用强光手电仔细寻找车内的蛛丝马迹。只见他围着车找了一圈,拉掉口罩对其他刑警说道:“车子由于在设计的过程中特意加高了底盘,导致整个车厢的地面中间高两边洼,这样血水很容易流淌走,而且很显然,这个车子被冲刷过了,所以我们只能在车厢的两侧夹缝中去寻找血液细胞。” 张伟说完,从工具箱中拿出一瓶像蚊子水的东西,对着车里的夹角轻轻地喷洒。 “这是什么东西?”安义好奇地问道。 “发光氨,它可以跟细小的血液细胞发生反应,在夜色下发出淡蓝色的光点。你在警校没有学?”田春达站在安义身边平静地说道。 “呃,好像听说过。”安义不好意思地回答。 “有了!”张伟弓着腰站在车厢里,把头探出来兴奋地喊道。 听到这儿,安义赶忙拉开副驾驶的车门,把头伸了进去。 “真的,真的有啊。”安义使劲地拍打着副驾驶的座椅喊道。 张伟熟练地把提取箱打开,拿出根玻璃管,小心翼翼地提取检验样本。安义双手紧握,看着他的一举一动。 随后张伟把吸入微量血迹的试管牢牢地卡在了提取箱内,接着他擦了一把额头的汗水,对着大家说道:“给我一个小时。”说完一头扎进了实验室。 在刑警们这边焦急地等待结果的同时,另一些刑警也按照田春达的指示在谢文乐的院子外布下了天罗地网,只要这边一有消息,那边就可以下令抓人。 嘀嗒,嘀嗒,会议室内只能听到墙上的钟表转动的声响,大家都表情凝重地望着实验室的方向。? 黑心油与碎尸块8 田春达对安义说:“可以说车上血液的dna报告是关键的证据,如果没有这份报告,最多只能证明谢文乐驾驶过车辆。” 安义问:“不是有基岩可以鉴定吗?” 田春达说:“基岩里含有的矿物质并没有唯一性。打个比方来说,你到蛋糕店买了一大块水果蛋糕,并把蛋糕切成小块,有的小块上沾有苹果,有的小块上沾有草莓,它们都可以称为蛋糕,但是在你不知情的情况下,你如何证明这几块小蛋糕是从某一块大蛋糕切下来的?毕竟蛋糕上的水果都不同。基岩的道理也是一样,含有某种矿物质的岩石颗粒可以认定为基岩,但是基岩并非只含有唯一的矿物质,所以在法律上这种证据只属于侧面证据,不能给定案起到关键作用。但是dna则不一样,稍微有点儿常识的人都知道,全世界除了同卵双胞胎以外,没有哪两个人的dna完全相同。能否锁定嫌疑人,要等张伟的结果。” 哐啷,实验室的门被推开,张伟探出头来,对着大家十分酷炫地说了两个字:“抓人!” 田春达听后连忙把刚点燃的烟卷戳在了烟灰缸内,快速地掏出手机按了一串号码。 此时谢文乐家院外,呼啦从棉花地里钻出了十几人,把院子团团围住。嘭,随着一声破门器的破门声,谢文乐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抓获。 田春达也带人第一时间前往谢文乐的住处,找寻与案件有关的其它物证。 9 走进谢家院子,穿过猪圈,便是堂屋,在堂屋北边墙上有一个暗门,推开门有一个直通地下的阶梯,沿着阶梯走进去,便是一间一百平方米左右的炼油作坊,作坊里散发出阵阵的腐臭味。作坊呈正方形,房顶上悬挂着昏黄的灯泡,北侧堆积着大量的死猪,东侧是一组锅炉,锅炉中还在熬制黑心油,西侧摆放了十几个空桶。张伟一进屋便拿起镊子在作坊里到处提取检验样本。 在这个作坊里,最令安义惊讶的还是摆在正中间的那台电动切割机,这种切割机就是木匠最常用的那种,一个四方的铁板上,安置了一个跟洗脸盆直径差不过大小的锯齿状切割片,此时切割片上还挂着没有切割完的死猪。 “这应该就是分尸工具!”安义直勾勾地盯着切割机说道。 “看看在这切割机上能不能提取到死者的dna。”田春达冲着蹲在地上的张伟说道。 张伟听后,点了点头便朝着安义的方向走了过来。 高度紧张地工作了三个小时后,谢文乐住处这个案件关联现场基本处理完毕。接着张伟负责回单位对检材进行化验,其余人跟着田春达回到了刑警支队,准备审讯嫌疑人。 焦急地等待了四个小时后,张伟传来捷报,在谢文乐的地下作坊内提取到了基岩的成分,在切割机上找到了死者的dna,在谢文乐所居住的房屋内找到了五桶人工压榨的花生油,成分跟泼在死者面部的花生油成分一致。一条证据锁链如同金箍般死死地套在了嫌疑人谢文乐的头上。 咣当,刑警队审讯室的房门被重重地关上。郝东和安义坐在田春达旁边,孟晓春坐在了审讯室的电脑前。 田春达没有过多的动作,开口对着谢文乐说道:“咱们也不用卖关子了,你也应该知道你犯的什么事。” 谢文乐耷拉着脑袋沉默不语。 “怎么?想玩沉默?不想说是不是?”田春达看着他的表情,有些恼火。 依旧无声。 “男子汉大丈夫,敢做不敢当?!要不要通知你在省城的妻儿过来见你最后一面?” 田春达参与过这么多次的讯问,对嫌疑人的心理脆弱面把握得相当到位。在审讯之前,田春达就做足了功课,原来谢文乐有一个十分争气的儿子,去年考上了省重点中学,他的妻子为了照顾儿子,也跟了过去。他为了能赚够儿子的学费和生活费,一个人挑起了家庭的重担,任劳任怨地待在那个肮脏不堪的地下作坊里。每天的工作时间最少有十三个小时,如果不是对家庭有十分强烈的责任感,换成是谁都不一定扛得住。 果然,田春达一提到谢文乐的妻儿,他的泪水便如决堤的洪水般从眼角涌出。 “谢文乐,我很敬佩你对家庭的责任心,但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触犯刑法?”田春达问道。 “都是那个该死的黄秀芳,都怪她!”谢文乐双手使劲地晃动着审讯椅上的铁锁链,表情愤怒地咆哮道。 田春达看着面目狰狞的谢文乐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等他的心情稍微平复一些,田春达再次开口问道:“你要是心里有苦,就倒出来吧。” 谢文乐低头在袖口抹了一把眼泪,哽咽道:“这事要从我父亲活着的时候说起。当年我父亲在的时候,这个黄秀芳就时不时地勾引他,两个人经常厮混在一起,在村里弄得闲言碎语漫天飞。我母亲死得早,家里就我一个男孩,我父亲一个人含辛茹苦把我拉扯大,我也没有本事给父亲再找一个,所以既然父亲喜欢,我也只好随他去。我家本来就住在村子最南边,我平时也不往村子里去,谁爱说谁说去,我也不能堵人家的嘴。” “我起先没有在意,后来跟这个黄秀芳接触长了我才知道,她就是拿我父亲当摇钱树,时不时地从我们家里拿个千儿八百的。以前我父亲是开油坊的,我们家在村里还算富裕,我父亲手里也有两个钱,可没到两年,就被这个黄秀芳骗个精光。直到我父亲死后,她还三天两头到我们家要钱。” “你父亲是怎么死的?”田春达打断道。 “急性心脏病。”谢文乐回答道。 田春达盯着他的眼睛约有一分钟的时间,然后开口道:“行,你接着说吧。” 谢文乐木讷地点了点头:“我当时所有的经济来源就是那十来亩棉花地,儿子考上了重点中学,需要钱,我哪儿有那么多闲钱给她?可不承想,不给她钱,她就撒泼,一点儿道理也不讲。有时候碍于面子,我就给她几十、一百,打发她走。” “可她还真把我们家当成摇钱树了,一没钱就来,一没钱就来。我平时也好说话,一直忍着,直到一个星期前的一个晚上,我实在是忍无可忍。”说到这儿,谢文乐的牙咬得咯吱咯吱直响。 田春达没有打断,全神贯注地盯着这个坐在审讯椅上的男人。 一支烟以后,谢文乐抬头看了一眼泛黄的墙顶,叹了口气接着说道:“记得那天下午下了一场阵雨,我刚把院子里的猪饲料收到屋子里,黄秀芳就来了。根本都不需要问,她又是来要钱的。可令我没想到的是,她竟然张口就要两万,说是在外面赌场输了钱,借了高利贷,如果我不给她,就死给我看。她的这种伎俩都不知道在我家上演了多少遍,我也懒得理她,直接到地下室干我的活儿,当时我朋友李升刚给我送来一车货,他那边还等着要油。” “可没想到,黄秀芳这次竟然掏出了一个红本子,是她跟我爸的结婚证。看到这个我傻眼了。她跟我说,她看过什么《婚姻法》,这个四合院是我父亲名下的,现在我父亲死了,她作为我父亲的配偶,这房子就是她的。如果不给她两万也可以,她明天就带人来看房子,要把这个院子给卖了。” “我在电视上也看过一些法律节目,她要真成了我爸的合法老婆,那这房子肯定有她的份。” “我从她手上抢过结婚证,看了一眼我爸跟她的合影,就知道这个证是真的,它是在我爸死的前一年办的。得知这种情况,我很快冷静了下来。因为我知道,这次事情比我想的要严重。” “我从屋里拿了一瓶白酒,对黄秀芳说,两万块我身上没有,容我几天去凑。她看我态度变了,对我也变得客气起来,她对我说,这次要不是真的被高利贷追债,她也不会拿结婚证来要挟我。” “她还真以为我会服软,可她哪里知道,在我的心里已经下定了决心,我和她之间的恩怨一定要有一个了结,反正她就一个不联系的儿子,我杀了她,也不会有人怀疑到我的头上。晚上,我趁她喝得迷迷糊糊时,直接把她拖到了地下室,用切割机把她活活地给切了。” “你为什么想到分尸?”田春达右手握拳顶着下巴问道。 “我们这边都是旱地,挖坑很费劲,这么大的尸体,不好埋,我只能把她分割成小块,这样好处理一些。”谢文乐十分冷血地回答。 “你当时没有想过把尸体提炼成油?”田春达眯着眼睛,问出了一个十分变态的问题。 谢文乐听他这么说,显得十分平静: “想是想过,但是我觉得这样干太丧良心,毕竟这油是给人吃的,我总要给我儿子积点儿德吧。” “你当时把尸体扔在哪里了?”田春达此时看谢文乐的眼神有些转变。 “我平时经常往来于南山市和西平市之间,我知道南山市高速公路旁有一段路都是塌陷区,没人居住,所以就把分割好的尸块扔在了路边。” “你用什么东西装的尸块?”田春达开始对细节进行提问,因为这些细小的情节,只有亲身经历的人才说得清楚,撒谎是编不出来的。 “以前我父亲干油坊时候剩下的麻包。” “你把尸块分割好以后,还做了什么?” “我从家里的油桶里舀了一瓢花生油,烧热后泼在了黄秀芳的头上,这样就没有人能认出她的模样了。”谢文乐回答道。 “你的作坊里到处都是猪油,为什么要单独烧一瓢花生油?”田春达也说出了安义心中的疑惑。 “因为我怕猪油凝固以后粘在地上和车上不好清理,所以就用的花生油。” “你想得还真够全面的。”田春达冷哼一声。 谢文乐被他这么一说,唰的一下脸红到了脖子根。 “你知道羞愧,说明你这个人并非什么大恶之人。” 田春达说完起身走到他的面前,盯着他足足有一分钟,然后转身离开了审讯室。? 情人反目1 情人反目的可怕后果 漂亮的刘文翠与大她25岁已经年过六十的池明结了婚。当然,两人都不是头婚,刘文翠离了婚,池明则是老婆过世。 刘文翠结婚前是一家夜总会的领班,很有心计,玲珑八面。 池明是一家建筑公司的董事长兼总经理。他原是一名优秀建筑设计师,后来开办了这家建筑公司,经营得不错,已经是亿万富翁了。 人们私下议论说:池明与刘文翠的结合,是男儿爱俏,女儿爱钱。 有心计的刘文翠过门只半年,就对池明的建筑公司的情况了解得八九不离十了。她首先与担任总经理助理的赵忠交上了朋友。赵忠四十八岁,是位细心、可靠的人。刘文翠想把握丈夫的全部收入,为此有必要拉拢赵忠。但她却不能靠姿色来勾引他,因为赵忠是个坐怀不乱的人物,不为女色所动。她只好设法背着其他人悄悄送给他一些贵重礼物拉拢他。 刘文翠要拉拢的另一个人是丘辰。丘辰是建筑设计师,年仅二十八岁。他二十一岁大学建筑专业毕业就投靠了池明,成了池明的徒弟。经过几年的刻苦学习,现在已成成为成熟建筑设计师了。丘辰的设计构思闪现着才华,池明等人都看到了这一点。 池明很看重丘辰,因为别的设计师都是按部就班,丘辰却具有独创性,作为池明建筑公司设计主管的继承人,除丘辰之外别无他人了。 刘文翠不懂得设计技术,但从丈夫的言谈中得知,丘辰具有高超的设计才能,他是丈夫的继承人,因此,无论如何也要把他笼络住。 结婚后两年后,刘文翠对池明渐渐感到不满足了。 池明衰老了许多,每每同床时,刘文翠的欲火总是难以扑灭。他们的夫妻生活本来就很勉强,现在就更不谐调了。池明已是六十五岁的人了,身体功能自然而然地减低了。 刘文翠苦苦思索:虚弱的池明最多能活五、六年,自己该怎么办呢? 最后,刘文翠打定主意,即使丈夫死了,仍要继续发展这家建筑公司,由她亲自担任董事长来经营。那样一来,她在社会上的声名就会大震。因为女建筑公司老总是比较少见的,所以凭着物以稀为贵这一点,她刘文翠可以自由出入各种社交场所,也可能被撰写成人物传记刊登在妇女杂志上,或是受到报社记者的采访,在电视座谈会上露面。在当夜总会领班时,刘文翠就是个喜欢抛头露面的人物。 这个决定使刘文翠又激动又兴奋。为着这个目的,她为把丘辰长期留在建筑公司而绞尽了脑汁。她深信,丘辰才是她希望的保证,假如池明死了,只有丘辰可以保证建筑公司的发展和声誉。 丘辰这时堪称是一流的建筑家,就其才能而言,其师父池明也比不上他了。 主意拿定后。刘文翠便开始亲近丘辰了。她悄悄对丘辰说:“只请你一个人去吃饭,不要对别人讲。” 丘辰的脸上泛起了红润。私下的宴请给了他无比的喜悦和自豪。他十分憧憬带有浪漫色彩的梦境。 从那之后,刘文翠常用凤眼向丘辰暗送秋波。她偷偷地送给他不少礼物,多是类似少女赠给恋人的礼物,并在他耳边亲昵地说:“我没有告诉丈夫,你放心收下好了。” 一天晚上,刘文翠又悄悄地邀请丘辰去吃饭,那是比前两次还要高级的饭店,包房装饰得非常豪华。刘文翠充满柔情地对他说:“今晚我丈夫和朋友去看戏了,所以我才有了这样的机会。”她瞟了丘辰一眼,深情地微笑了一下。这是在酒巴生活的那几年学会的本领。丘辰有些神魂颠倒了。 大约十天后的一个晚上,刘文翠又邀请丘辰到另外一家豪华的饭店去吃饭。她告诉他这次仍是瞒着丈夫干的。她精心地打扮了一番,显得格外年轻。丘辰痴呆呆地盯视着这位灯下美人,身上感到一阵阵地发热。 吃过晚饭后,刘文翠邀请丘辰去夜总会。他犹豫地说:“我不太会跳舞。” 她温情脉脉地看着丘辰,娇滴滴地说道:“那没多大关系。不跳也好,去看看也是很愉快的。” 两人并排坐着出租汽车去夜总会。在车上。她伏在丘辰的肩上对他低语道:“你把这个信封拿走吧!” 他立即就意识到信封里装的是钱,便不好意思地说,“夫人,这不好意思呀。” “你别客气,收下吧。近期内还要给你长工资,你不要对别人说,只有你一个人享受特殊待遇。” 丘辰这时微微地抬起了头,迟疑了一会儿,便接过了这个信封。刘文翠突然用手握住了他的一只手。丘辰的内心激起了波澜。两人互相对视着,没有说话,但感情的激流已惊涛骇浪般在他俩的心中起伏冲撞起来。到底还是刘文翠采取了主动,一下依偎在丘辰的怀里…… 在昏暗的夜总会,刘文翠喝了几杯加冰的香槟酒。酒量很大的她,竟然露出了醉相,周围的客人和女招待们都注视着这位带着情人的阔太太。丘辰羞愧地低着头,不敢正视她那饱含情意的目光。她却笑眯眯地凝视着他,并喃喃地说:“我醉得这样,是不能回家了。池明去看望他的朋友了,今晚不回家。你最好陪我到哪儿去休息一下再回去,好吗?” 在出租汽车里,刘文翠像真的喝醉了似的,含糊其词地把自己要去的旅馆告诉了司机。丘辰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但刘文翠那满头浓密秀发的脑袋已偎靠在他的肩上。 对丘辰来说,热恋仅仅是开始,与女人的亲密接触是头一回。而且这是和师母的秘密恋爱。 一天晚上,在旅馆里。刘文翠拥抱着丘辰,对他说:“你要沉着些。要忍耐。老是心神不定的样子会被池明和其他人发现的。” “我在建筑公司里,总是想你,心就平静不下来。”丘辰表白说。 “我的爱情是忠贞不渝的,这点请你放心。可我们彼此一定要慎重,不然是很危险的。” “你说得对,可是我一时看不到你的身影,就觉得内心骚动不安。” “恋爱可不能影响情绪。你有才能,是个天才。这一点连池明也不如你。女人们是爱才的,所以连我也不由自主地爱上了你,而且永远爱你。”。 “夫人这么说真叫人高兴。我能想象出你在家里和丈夫是怎样的情形,所以有些心烦。唉,我的醋劲为什么这么大呢?” “正是这一点,才给了我无限的爱和幸福。”刘文翠又热情地吻了吻丘辰。“你不要那么想,我对池明并没有什么爱,他没有资格做我的丈夫。你与我,才是真正的夫妻。” 丘辰不由暗暗得意。心想:她说的是真心话。她是个热情奔放、很风骚的女人。尽管我对别的女人还没有体验,但年老的池明怎么能满足她的爱欲呢? “若是被池明发现了,那就糟了,近来他一直在注意我的行动。我老是找借口晚上出来,已引起他的不满。从前是没有这种事的。你知道,我在梦里都想和你在一起,懂吗?但一定要想到万一可能发生的情况。你也要特别注意,要是一旦让池明知道了,你就会被赶出建筑公司,我们就休想再见面了。” 对已经落入情网的年轻丘辰来说,无法再冷静下来。爱情的火焰已把他烧得头脑发昏、不能自主了。 丘辰把刘文翠抱到床上,对她喃喃地说:“我真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做。再这样下去,我会发疯的。” “你这样可真让我为难了。你一定要拼命努力工作,这是至关重要的。这样你才会更有声誉,更有地位。” 刘文翠拥抱着处于近似疯狂状态的丘辰,脸上泛出了令人莫测的微笑。“假如池明离开人世。那又会怎么样呢?”她突然对他说。“说实话,我和他呆在一起,也真够难受了。” “池明离开人世?”丘辰重复了一句。 “你用不着大惊小怪。池明已是六十五岁的老人了,就是死了别人也不会觉得奇怪的。” 丘辰听了这话心里既难受又不安。 情人反目2 又过了几天,刘文翠告诉丘辰:“池明已经发现我们有来往。” 丘辰的脸色大变,慌忙问道:“是真的吗?怎么办?” “他肯定察觉了。”刘文翠的表情很严峻,接着又说:“万一池明声张出去,你不仅要被解雇,而且在建筑设计舞台上,也将从此销声匿迹了。那样一来……”她在观察着他变化着的脸色,继续说:“在这个世界上,我们就别再想见面了。” 丘辰气喘吁吁地问道:“那我们该怎么办呢?” 刘文翠盯着丘辰说:“要想维持我们的关系,池明必须离开人世。我想好了,过几天你和池明不是要到国外出差一个多月么?我给你带上些药品,你每天悄悄在池明喝的咖啡里放一些,一个月左右,池明就会慢性中毒而死。这样做,既要了他的命,又不会暴露你自己。人们会以为池明是衰弱而死。” “这,这样做行么?”丘辰有些胆怯地小声说。 “为了维护我们的爱情,只有这样做了。” 丘辰沉默片刻,小声说:“那,那好吧。” 刘文翠说:“我把药粉给你准备好,每天在他喝的咖啡里渗入一小包,直到最后……” 丘辰微微点点头。 4 丘辰与池明到国外出差。两个人住一个宾馆房间。 丘辰按计划每天在池明喝的咖啡中偷偷下一包药粉。池明喝了咖啡后一天比一天衰弱。到了快一个月时,池明终于支持不住,倒下了。医生检查说他是年老体衰,又有几种慢性病,所以身体就支持不住了,没有什么治疗的好办法。于是池明就一命呜呼了。 丘辰是带着池明的骨灰回国的。 池明死亡后。他的建筑公司照常营业。公司董事长兼总经理由刘文翠担任。丘辰成了公司的骨干。比起池明经营时,公司有了更大的声誉。池明的建筑设计风格已过时了。丘辰的设计风格是与新时代吻合的。崭新的构思使他不断地取得技术上的突破,其设计作品大大地提高了主顾们的兴趣。使同行业的人为之惊叹。 刘文翠每天都到总经理办公室,负责涉外事务。她很机敏、亲切、善于应酬,博得了主顾的好感。她在社会上的影响也越来越大。被称为建筑业里的女强人。 丈夫死亡之后。刘文翠为了避开大家的眼睛,很少与丘辰见面了。她用亲切而严肃的口吻对丘辰说:“我俩的关系就此为止吧。你不要误会。我还是爱你的。可是,要顾及目前的情况,如果警察知道你我的关系,会对池明的死产生怀疑。 我很理解你心里的痛苦。但你在事业上现在己有了出头之日。你的才能使大家惊叹。你将来完全可以成为着名的建筑设计家。就是在世界建筑舞台上。也会得到公认。可是,如果作为杀人犯被送上审判台。就是不死。一生也得被囚禁在黑暗的牢狱里。你好好想想,到底选择哪条路好呢?” 丘辰沉默着,痛苦地点了点头。虽然刘文翠说服了他,但他仍为失去刘文翠而感到痛苦。刘文翠给了他初恋的幸福和男女的激情,现在叫他跟她分别。的确是很痛苦的。 那天晚上的拥抱是最后一次。刘文翠把自己特有的温情全给了丘辰。 两个月之后。一天傍晚。当其他公司成员离开后。刘文翠把丘辰叫到了总经理室。彼此各坐一方。丝毫也看不出曾有过什么私情。 “你对我的感情还没有改变吗?”刘文翠以又严肃又亲切的口吻问道。 “啊……我的感情不会那么快就消失的。我想你。可你却……”丘辰流露出遗憾的神情。 “你对我近来的态度不满意吗?” “我知道你与某个情人消遣到深夜。” “啊,我是有意这样做的。一是为了解除别人的怀疑。所以又重新找了情人。这样一来。谁也不会想到我俩过去的关系了……二是为了让你尽快地忘掉我。这对我俩来说是至关重要的。”她目不转睛地看着丘辰,微笑了一下。“你没想过,应该找个姑娘结婚吗?” “结婚?” “你不是二十九岁了吗?不小了。我想告诉你。现在有一个很好的姑娘。家庭也好,性格更没说的。女方对你的才能特别钦佩。。我想你一定会迷上她的。” 四月初,丘辰和李菊小姐结婚了。李菊是位漂亮的姑娘。父亲是一家大企业的经理。李菊小姐的长处比刘文翠对他介绍的还要好。结婚那天。刘文翠送给丘辰一些非常贵重的礼物。 丘辰在岳父的帮助下。在离她家不远的一个幽静处建了一座新居。这是他亲自设汁的。来参观的人赞不绝口。 在丘辰这座象艺术模型一样的寓所中。开始散发出婚后幸福生活的温馨。纯洁的妻子爱着丈夫。他也热恋着妻子。在丘辰的心目中,刘文翠的影子渐渐地暗淡了。与年轻、纯朴的李菊相比。人届中年的刘文翠已姿色减退、面容也多了皱纹。眼睛的颜色、还有说话的声音都不那么动人了。 丘辰痛悔不己。自己为什么竟干了那种蠢事?在刘文翠的唆使下把老师杀了。丘辰常常突然从睡梦中惊醒。这是由于池明的音容出现在梦境里。使他心脏频率加快的缘故。 “你怎么了?”躺在一旁的妻子关切地问他。 “啊。没什么。是做噩梦了。”他用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汗。假如事情真是场梦就好了。 他为了不让妻子担心。便假装睡着了。但可惜那罪恶是他想抹也抹不掉的事实。当时为什么不拒绝她呢?若是回绝了,现在就不会因杀人而受折磨了。 到了白天。在紧张工作时。那折磨人的记忆就不会复苏。但到了与人们声音隔绝的晚上。痛苦和悔恨又向他袭来。? 情人反目3 建筑公司的成就越来越大。在很大程度上归功于丘辰的卓越设计才能。大家都佩服他的技术和才能。因此。甘心服从他的领导。然而妻子却打算让丘辰辞掉在建筑公司的职务,独自经营。她对丘辰说:“父亲现在有笔闲款要搞投资,我给你要来,你开家自己的建筑公司吧。” 丘辰虽然是池明建筑公司的骨干人物,薪水也比池明活着的时候提高了三倍多,但是他已结了婚,有了家,老是在为这家建筑公司卖命、始终听命于他人的驱使,丘辰很不甘心。 他无论创作出多么优秀的作品,也只能在这家建筑公司的光圈下。假如独立了,他的声誉就会大大地提高。就连收入与现在相比也会是天壤之别。所以妻子的话正中他的心怀。 丘辰想在刘文翠情绪好的时候找她商量商量,便来到了她的家。 “董事长。对不起。我有一事相求……” “什么事啊?”刘文翠慢条斯理地笑着问道。 刘文翠此刻好象对丘辰没涌起一点旧情。丘辰也一直爱着妻子。过去热衷于刘文翠的那场艳遇,犹如一幅极富色彩的秘密图画。已成为历史留在他的记忆中了。 “董事长,我,我想离开咱们建筑公司。”丘辰低声说道。 刘文翠吃了一惊,问道:“这是为什么呀?公司对你不好么?你的地位和待遇都很高了呀。” “我,我想独自去闯一闯,独立实现我更大的理想。” “你这是翅膀硬了,想单飞呀。可是你想过没有,公司是离不开你的。我这个董事长是离不开你的。” “可我……” “好了,你不要多说了,我再把你的待遇提高一大块,这行了吧?你就接着在公司好好干吧。”说着刘文翠拍了拍丘辰的手。 丘辰说不出来话了。 此后。丘辰又默默地工作了半年,妻子一直催促:“你快辞职自己开办公司吧。如果你再不动手,我父亲就要把那笔投资用作它途了。” 在妻子的催促下,丘辰打了两次退职报告,但董事长都没有批复。 在一次午休时,趁其他人员不在,丘辰气愤地闯入董事长办公室。 “董事长,你还是不肯放我吗?” “放你?”刘文翠的视线离开帐簿。满不在乎地反问道。 “我想离开这儿,独自经营。” “这不行。” “我想了一个好办法。” 刘文翠抽着烟。漫不经心地问:“什么好办法啊?” “即使独立了,这儿的工作我还是要干的,而且设计费可以少给我一些。” 吐着烟圈的刘文翠吭了一声,说,“这是一个好办法,但对不起,这也不行。对你来说,独立是绝对不允许的。你怎么说也白费。假使你独立了,并且还在承担我的工作,那你重视的只能是你的直接定单。作为新开设的建筑公司,想招揽更多的顾客、把生意做好,这当然是合乎常情的。为什么要减少我这方面工作的设计费用呢?难道是为了应付吗?” “不。我决不会应付了事。” “可你要独立了,我的主顾还不都跑到你那边去了?你要离开我是绝对不行的。”刘文翠生气地说。 “那我始终都要在这儿了?”丘辰绝望地叫道。 “我早就说过。只要我活着,你就不能离开。” “我妻子要我尽快离开,他爸爸要给我一笔投资,让我开公司。” “这不行,你要实在离开,就在二十年后吧。” 这就是说,丘辰必须把最有才华、最能出成果的时期全部贡献出来。 这太过分了!”丘辰悲愤地抗议道。声音近乎呜咽了。 “唉。你还是平静一些好。要想到我俩的命运,还是和平共处、携起手来顺顺当当地渡过一生吧!” 丘辰颓然地坐到了椅子上,把两肘支在写字台上,胡乱地抓着头发。二十年后,他已近五十多岁了,事业上的黄金时代一旦被束缚住。就没有施展的机会了。一过五十岁,即使独立了,一切也都晚了。 “我,我要是坚决地辞职呢?”丘辰盯着刘文翠说。 刘文翠眼睛横了起来:“别忘了,你可有把柄在我手里。池明可是你害死的。你要不听我的话,我把这事泄露出去,会怎么样?到时候我是会拼个鱼死网破的!” 一听这话,丘辰蔫了下来,可他心里还是愤愤不平。 7 丘辰怀着仇恨的心情开始注意刘文翠和情人的行动了。他不能每天都跟踪刘文翠,所以常常晚上到她家门口暗中监视。每当这个时候,他就跟妻子说:“我到朋友家去打麻将。” 过了一个月左右,丘辰发现晚上去刘文翠家相会的男人中竟有会计师杜朋。丘辰认为,杜朋的晚间私访也许是同刘文翠商量会计上的特别事务,如隐匿盈利来掩饰决算和逃税的真相等。 实际刘文翠让杜朋晚上来她的寓所,不单单是用金钱和物品利诱他,而且靠姿色来笼络他。对她来说,再没有比给她逃税、隐瞒盈利的会计师更重要的人物了。必须像诱惑丘辰一样把他也拴上。这位会计师深知刘文翠在收入上的违法行为,为了保守住这个秘密;她便把杜朋也引上了自己的床。 丘辰跟踪杜朋三次,发现他每晚大约8点便来刘文翠家,每次离开她家的时候都是晚10点前后。仿佛是个习惯。他与刘文翠在一起的时间总是两个小时左右。 实际上杜朋只是刘文翠的赚钱的伙伴,决不是情感上的真正相好。她另外还有情夫。 10月18日这天,丘辰看到杜朋的表情举止,知道他又要去刘文翠家了,所以晚6点便离开了建筑公司,打电话通知妻子说:今天他独自去看电影。不回家吃晚饭了。 “你大概几点钟回来?” “11点钟回去。” 11点钟是可以回去的,因为杜朋离开刘文翠家的时间是晚10点左右。 9点55分杜朋的身影从刘文翠家的正门出来了,并消失在昏暗的马路中。丘辰立即从隐蔽的地方出来,朝刚刚关上的大门走去,随手按了一下门铃。 他打量了一下周围的动静。除了前面大道上行驶的汽车外,四下静悄悄的,连一个人影都没有。 杜朋刚走了3分钟。刘文翠以为他忘了什么东西又返了回来。便问也没问就把大门打开丁。穿着一件睡衣的刘文翠,看到站在眼前的竟是丘辰,不由得大吃一惊。 “是你呀!” “对不起。我有几句话要对你说。”丘辰压低了声音,对她说道。 刘文翠认为,杜朋刚才走时被丘辰看见了,所以他才显出这样一个阴沉模样。她没作声便把丘辰让进了客厅。 丘辰担心的是她家的女佣人,如果女佣人还没有睡觉,那么,他的计划就要落空了。晚8点左右杜朋要来这里,为了避人耳目,刘文翠一定会让女佣人早点回房睡觉去。现在已10点多了,女佣人大概已睡熟了,无论发生了什么,她都不会发现的。 刘文翠坐在沙发上有些不高兴地问:“都这么晚了,有什么急事吗?” 他戴着一副黑手套对她说:“我来是有事相求。” 十月中旬的晚上,天已很冷了,戴着手套倒也没什么不自然的。 “还是老话吗?” “是的。” “我不是说过不行,你还不清楚吗?” “无论如何你都不答应吗?” “你怎么老是纠缠不休呢?” “那么……今晚就不谈这事了。”丘辰使劲咽了口唾液说:“我想和夫人今晚再来个一夜情。” 刘文翠疑惑地看了他一会儿。在她的脸上流露出犹豫的表情,但过了一会儿又变成了复杂的微笑。 “你看见杜朋从这儿走了吗?” “看见了。”丘辰点了点头。 刘文翠顺口解释说:“所以你抑制不住了,对吗?看到杜朋后,你改变了主意。可是,我与杜朋的关系很正常,不过是商量经营上的事,你可别误会!” 刘文翠佯装没事地解释着,丘辰连一句埋怨的活也没说。他从她的面部表情中看出,既含有为她与杜朋的私通保守秘密的意味,又含有对旧情人丘辰的爱欲的情趣。 “对你夫人你该怎么讲啊?”为了把丘辰带到她的卧室,刘文翠笑着站起来先走了。丘辰随后也登上了楼梯。这楼梯一直深深地印记在丘辰的记忆中。 情人反目4 第二天早晨,女佣人在主人卧室里发现了被人勒死的刘文翠的尸体。 市刑侦支队副支队长兼重案一组组长田春达带着部下来到作案现场进行勘查。 刑警发现没有凶手进入房间时留下的脚印,后门仍然上着锁,侧门的窗户也紧关着,因而凶手的进入口和逃跑口只有大门一处。正门的锁是在里面被打开的,凶手逃跑后,大门仍旧敞着。 刘文翠穿着睡衣,裸露着身体躺在床上。在颈部有两条勒过的痕迹,却没有伤着皮肤,从这一点看,可以肯定作案时凶手使用了绢丝领带。在枕头旁的烟灰缸里,留有七个吸剩的烟蒂,察验唾液证明其中有三个与刘文翠血型相同,另外四个属于与她的血型不同的a型。 这一血型与在她的体内发现的精液是同一血型。从这一点可以推断。刘文翠是在与男人拥抱时,或是在睡觉时被勒死的。正门开着,没有其它的进入口,这一点很清楚。 房间里衣柜和写字台的抽屉全部给拉开了,衣物散乱。因为刘文翠本人死了,所以失盗物品的真相还不清楚。 可以这样认为,刘文翠的情夫因情感问题的纠葛,把她杀了之后,顺手牵羊,盗走了钱财。 凶手有意伪装了现场。在的搜查中没有发现凶手指纹。女佣人睡得太死了,对当夜发生的凶杀案件一无所知,不过她还是说出了几个去过主人卧室的男人的姓名,其中之一就是会计师杜朋。 刑侦支队当天传讯了刘文翠建筑公司的全体职员。当问到丘辰时,他说:“晚上去鸿宾楼饭店吃了晚饭,然后去光明电影院看了场电影,11点左右回家。” 杜朋吓得魂不附体、脸色苍白,战战兢兢地说:“那天晚上9点到10点正好在刘文翠家里。” 经解剖尸体验定。刘文翠死亡的时间是晚上10点至11点。 杜朋的dna与刘文翠身体里的精-液和烟灰缸中吸剩的烟蒂上的分泌物是相同的;而且卧室里好多地方都留有杜朋的指纹。他坦白了与刘文翠发生了关系和俩人把吸剩的烟蒂放入烟灰缸等情节。他拼命否认勒死刘文翠的事。并坚持说,弄乱了房间、柜子等都不是他干的。 他哭述道:“我没有理由杀死董事长,我与董事长之间保持这种男女关系已很幸福了。杀了董事长,无论如何也要暴露的,并给家庭带来灾难,在社会上也会身败名裂。我怎么会干这种事?” 可是,调查的警官们还是不相信他。“你别想蒙混过去,若不如实坦白交待,你可知道后果吗?” “我绝对没有杀人。” “那么,刘文翠被杀时,不是只有你一个人跟她在一起吗?” “9点到10点我与董事长在一起同床了……可是,除了我之外,她还有其他的情人。” “你是出于嫉妒把刘文翠杀了吧?” “绝没有那样的事,我说的都是真话。我想恐怕是她的其他情夫在我离开之后,马上来到董事长家把她杀了。” “有那么偶然的巧合吗?” 审讯的刑警嘲笑了一声,把此事报告了上司。刑警继续进行侦查。这一杀人案件有很微妙的地方,核实杜朋的口供也没有发现什么不自然之处。的确,他没有杀害刘文翠的理由;搜查杜朋家也没有查出任何盗得的财物。 田春达分析,杜朋的指纹只留在了正门的把手、楼梯的扶手上及二楼的客厅和卧室里,但被翻乱的柜子和日用器具上没有发现一处指纹。从这一点来看,杜朋从正门进来后,直接通过了走廓,上了楼梯,来到了二楼的客厅与刘文翠谈话,然后进入了隔璧的卧室。回去的经过也是相同的;他没有进入其它的房间。如果他把楼下房间的家具弄乱了,一定会留下指纹的。可是,那里只有刘文翠一个人的指纹。凶手是戴着手套拉开抽屉,翻乱家具的。 假使凶手是杜朋,那么,杀刘文翠时一定会戴上手套,在杀人现场不留指纹。如果这样推论,真正的杀人凶手就是另一个人了,那个人戴着手套翻了柜子、抽屉等。 田春达认为,杜朋的供词是真实的,他命令下属调查刘文翠与其他情人的全部关系。在这一点,女佣人的话起了作用,两个中年男子和两个年轻男子的日常情况被调查出来了。 刘文翠的男女生活是相当紊乱的。但是,在案情发生的当晚,这四个男人都有证人证实不在现场;因此田春达认为,一定还有未查出的人。 警察对进一步调查很感棘手,便再一次寻问了女佣人,当晚是否遇到过其他的来访者,不是刘文翠的情人也可以说。 女佣人说:“来访的男人全都说出来了。”她想了一会儿,补充说:“大约一年前,丘辰在晚间7点来访过,与主人在二楼谈完话便告辞了。”当问到丘辰停留的时间时,女佣人回答说:“呆了30分钟左右便回去了。仅仅这么一次,以后再没有来过。” 刑警认为,这构不成问题,30分钟左右不像是情人关系;况且女佣人说,他们俩当时仅仅是在二楼客厅里谈话。女佣人可以分辨出进过刘文翠卧室的男人们的相貌。实际上,警视厅也从未听说过刘文翠与丘辰有任何暖味关系。 刑侦支队为了进一步掌握线索,决定传讯丘辰。问一些情况。 在刑侦支队,丘辰沉着地说:“我只是为了工作的事急于找董事长商量,去了她的家。7点钟左右去的,呆了30分钟,谈完了话就告辞了。” 田春达问他:“那件事不能通过电话商量吗?” 此时,丘辰的神色显得有些不安。 “不能用电话商量,因为是设计上的问题。” 田春达想,丘辰是建筑设计的权威人物。而刘文翠对建筑设计是一窍不通的。他们俩有什么设计上的问题可以商量的呢? 田春达又问:“10月18日,也就是刘文翠被害的那天晚上,你在哪里,做了什么?” 丘辰想了想说:“那天晚上我去鸿宾楼饭店吃晚饭。之后去光明电影院看了场电影。9点进的电影院,看完电影出来后大约11点左右吧,之后就回家了。” 田春达想:“刘文翠正是在这段时间被害的,如果丘辰说的情况属实,那他应该没有作案时间。”他又继续问:“你看的是什么电影?” “是‘加勒比海盗’,外国大片。” “你讲讲片子的大概内容。” 丘辰讲了片刻,看来他是看了这部片子的。 同丘辰谈完话后,田春达带着郝东来到光明电影院。他们拿着丘辰的照片询问收票员,10月18日晚看没看到这个人来到电影院?发没发现他提前离开了电影院? 收票员是个老大爷,记忆力似乎不太好了。他说那晚看电影的人很多,他记不清那晚的情况了。 田春达又向电影院四周巡视了一下,发现电影院对门是家商店,商店大门上方有一个监控摄像头。他和郝东来到商店,拿出警察证件,请求调出10月18日晚上的监控录像。 把录像拿回刑侦支队仔细查看,田春达发现在晚上9点48分,有一个男子穿着黑色长风衣,戴着棒球帽、墨镜和口罩走出了电影院大门。虽然面目看不清楚,但身形和走路姿态很像丘辰。 田春达和郝东又找丘辰谈话。 田春达对丘辰说:“请你把10月18日晚看的电影的内容再给我们讲讲。” 丘辰有些惊讶地说:“我不是讲过了么?” “请你再讲一遍。” 丘辰只好又讲了一遍。 田春达仔细听着,然后问:“你怎么前半部分讲得很详细,后半部分讲得很简单?” 丘辰支吾着说:“我的记忆就是这样的。” 田春达声音严厉地说:“你是不是中途离开电影院了,所以电影后边的内容你不太了解,只根据电影简介简单说说?” 丘辰显出些紧张,支吾着说:“我,我看到电影后半部分有些疲劳,就迷糊了一会儿,所以电影后半部分就了解不太详细了。” 田春达又拿出手机,把从监控摄像头上翻录的录像给丘辰看,“你看看这个中途走出电影院的人是你吧?” 丘辰看着更显紧张,“不,不是我,我没有中途离开电影院。我是看完电影才离开的。” 田春达冷冷地说:“事实真相我们会查个水落石出的!” 丘辰离开后,田春达对部下说:“丘辰很可能在看电影的中途离开了电影院,去了刘文翠家作案。所以谈到离开电影院的事他神情紧张。这个录像我们要请痕迹专家用高科技做仔细分析对比。另外,最近他们建筑公司有人反映,前董事长与丘辰到国外出差一个月,就因所谓身体衰弱死在国外了,这也让人心生疑问。在调查中还有人反映丘辰可能与刘文翠有暧昧关系。我认为丘辰有重大作案嫌疑。”他看着郝东说:“你去开张搜查证,我们要搜查丘辰的家。” 田春达带着刑警搜查了丘辰的家。刑警搜查得很认真、仔细。郝东在衣柜的一个小包里发现了数小包药粉。拿回公安局技术鉴定室化验分析,药粉是砒霜,用到一定量是可使人慢性中毒死亡的。田春达又让人从殡仪馆取回池明火化后的骨灰,经化验分析,骨灰里有砒霜的成分。 痕迹专家用高科技手段分析对比录像的结果也出来了,认定那个从电影院中途出来的包裹很严的男子就是丘辰。 在确凿证据面前,丘辰不得不承认杀害池明和刘文翠的罪行。他心里很后悔,当初把没用完的砒霜扔掉就好了,可他想以后或许会给刘文翠用上,就留下了。可想用这药粉害人,却最终害了自己。 追踪黑客1 1 2012年夏季的一天晚上。齐飞在中国北方南山市市区租的小屋内全神贯注地操作着电脑。 屋内陈设简单,一张单人床。一个电脑桌,桌上有一台电脑。 齐飞坐在电脑桌前,手指飞快地敲击着电脑的 键盘。长期大量地敲击键盘,他的手指指尖磨出了老茧。整日伏在电脑前,他的脸色有些苍白。二十八岁的他两个眼睛神经质地眨动着,紧紧盯着面前的显示屏。 他在一家电脑软件公司做编程工程师工作。他沉迷于电脑编程,白天在公司编程,晚上回到自己租来的小屋还是编程。他自己设计编制了一个“入侵”软件,可以利用它侵入他人的电脑。他这么做没有特别的目的,就是要显示自己高超的电脑技术。如果能随意侵入他人或其它单位的电脑,并控制这些电脑,那无疑表明自己是电脑皇帝。现在,这个软件已经进入实际测试阶段,他带着无限的快意跳踢踏舞般飞快地敲击键盘。 这时有人开门,齐飞女友邓娅用钥匙打开门走了进来。她25岁,身材高挑,长得很漂亮,穿着也很摩登。 齐飞扫了她一眼说:“你先坐着,我再有半个小时就完。” 邓娅没有吭声,在一张小沙发上坐下了。 齐飞继续在电脑上操作,观察,再操作,再观察,好,进入市第一医院的电脑系统了。齐飞扫了一眼医院的机构目录,只有人事处、业务档案室和财务处设着密码。他指挥着他的“侵入”软件,向人事处进军,人事处的密码较简单,很快就被解密。齐飞又开始进攻业务档案室,它的密码复杂些,但在一段时间后也被攻克了。不错,自己设计的“侵入”软件真不错,攻克能力很强!再进攻财务处,密码更复杂了,而且竟设置了两套,这更激发了齐飞的战斗欲望,进攻,加快进攻,一定要侵入,一定要拿下! 这时室内突然响起一声尖叫:“你还有完没完了?” 齐飞迷茫地抬起头,一个苗条的女人站在面前,横眉冷对。他这才想起,啊,邓娅在家里呢。 “你说半个小时就完,你看看,现在过去多长时间了?”邓娅又尖叫。她这时打开了手机录音,每当吵架时她就打开手机录音,为了以后证明吵架谁对谁错。 “我,我没看表,不知过去多少时间了。”齐飞辩解。 邓娅气愤地指着腕上的名牌坤表叫道:“已经过去一个小时二十分了。哼,你眼中根本没有我,你跟电脑交朋友吧,娶电脑做老婆吧!” “你又来了,不要这样么。” “我已经忍无可忍,你像吸毒一样中了电脑毒,而且不可救药!我正式通知你,我不跟你处朋友了,跟你一刀两断!” 邓娅说着拿起沙发上的皮背包,向门口走去。 齐飞愣了一下,兔子样跳起来冲上前拉住邓娅。“你别走,别走,我以后注意些还不行么?” “你改不了,你中了电脑毒,没有人的情感了。我不能嫁个你这样的人,咱们一刀两断!”邓娅说着挣开继续向门口走。 齐飞再次上前拉住邓娅,“你不要走,别走!” 邓娅甩开齐飞:“你别管我,我再也不来了,你也别再找我!” 齐飞急了,压着嗓音吼道:“你牛什么啊,不就是当模特出了点小名么?有什么了不起的!” “我就牛,就不理你了,怎么着吧!”邓娅说着伸手开门。 齐飞抓住邓娅的衣服往回拉,“我就不让你走!” 邓娅一把推开齐飞:“你管得着我么,小样!” 齐飞怒火燃烧,又扑上前抓住邓娅:“我就管你,就不让你走。” “你放开!”邓娅尖叫着用力挣扎。齐飞死死抓住不放。嗤,邓娅的丝质乳白短袖衬衫被撕破了,露出了雪白的前胸。她又羞又恼,不由骂道:“你混蛋,耍流氓!” 齐飞怒吼:“你骂我流氓?好,我就流氓了,今天就要好好收拾你。”他用力一把将邓娅的衣服又撕了一下。 “啊!”邓娅痛叫一声挥手给了齐飞一个耳光。 “好,你打得好!”齐飞咬着牙一把将邓娅推倒在床上,用力撕她的裙带。 邓娅抬起头一口咬在齐飞的左胳膊上。齐飞挥起右拳打在邓娅的太阳穴上,她头一歪昏了过去。 齐飞剥邓娅的衣服,爬到她身上。他一面疯狂地动作,一面歇斯底里叫喊:“我让你走,我让你走!你走了也是我的。我收拾你,彻底收拾你!” 在邓娅苗条的身体上猛烈蹂躏发泄了一通之后,齐飞才疲乏地趴在她身上,大口喘息……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邓娅醒了过来,她睁开眼看到自己和齐飞暴露的身体,不由大叫一声,怒骂:“你个畜牲,你强暴了我,你个畜牲!” 齐飞爬起身穿衣服,嘴里嘟囔:“我没强暴,你是我女朋友。” “我没嫁给你,而且与你绝交了。可你打昏我,强暴了我!” 齐飞有些心虚地避开邓娅喷着怒火的眼睛,“我没有。不是强暴,不是,你是我的女人。” “谁是你的女人!你个畜牲!我要告你!”邓娅一边穿衣一边叫喊。 “你不能,不能告我。” “我怎么不能?我非告你不可!”邓娅说着抓起手机。 “你真要告?”齐飞瞪大眼睛。 “当然!你以为我会饶了你么?”邓娅按了手机号码110,又对着话筒说:“110,我要报警,我被强暴了。我在……” 齐飞冲上一把打掉邓娅的手机,“你真敢告呀!” “我当然要告!”邓娅说着又去拿手机。 齐飞抢过手机,邓娅上来抢夺,“你给我手机!”“不给!”两个人厮打起来。齐飞将手机扔到床下,又把邓娅推倒在地上,按住她吼:“你还告不告?” “告!一定告!我饶不了你!” “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齐飞用双手掐住邓娅的脖子。 邓娅此时已接近疯狂,她红着眼睛,哑着嗓子叫道:“我要告,我饶不了你!” 齐飞双手开始加力,“我让你告,让你告!” 邓娅还要喊,可已经喊不出声。她的舌头渐渐伸了出来,眼睛也凸了出来…… 齐飞这时有些害怕地看着好像断气了的邓娅。他试试她的鼻息,她确实断气了。他惊恐地想了想,然后拿出个旅行箱收拾衣物,把笔记本电脑也装进箱子,悄悄走出了出租屋。 2 由于邓娅的手机被打掉在床下一直开着机,110值班员刘丽接听并录下了邓娅报案和她与齐飞吵架的声音。她马上向值班的刑警支队支队长卢克报告。卢克听了报告后马上命令技术鉴定室侦听邓娅电话的位置。又马上命令重案一组赶赴现场。 刑警支队副支队长兼重案一组组长田春达率领女组员孟晓春和男组员郝东、向海洋等赶赴到现场。田春达四十多岁,非常干练的模样,两眼炯炯有神。 孟晓春24岁,身材苗条,相貌俊俏,一看就是个精明强干的姑娘。郝东27岁,向海洋33岁,他们也都是精明强干的样子。身体结实、矫健,双目神采奕奕。 刑警们打开房门后,看到邓娅倒在地上,衣服凌乱,摸一摸她的鼻息,已经断气。 田春达说:“她的尸体还有余热,是刚死不久。”他命令孟晓春和郝东向邻居调查屋主的情况。他又给公安局技术鉴定室打电话,请派法医来对尸体进行分析鉴定。接着他和向海洋戴着手套对室内进行检查。 追踪黑客2 由于邓娅的手机被打掉在床下一直开着机,110值班员刘丽接听并录下了邓娅报案和她与齐飞吵架的声音。她马上向值班的刑警支队支队长卢克报告。卢克听了报告后马上命令技术鉴定室侦听邓娅电话的位置。又马上命令重案一组赶赴现场。 刑警支队副支队长兼重案一组组长田春达率领女组员孟晓春和男组员郝东、向海洋等赶赴到现场。田春达四十多岁,非常干练的模样,两眼炯炯有神。 孟晓春24岁,身材苗条,相貌俊俏,一看就是个精明强干的姑娘。郝东27岁,向海洋33岁,他们也都是精明强干的样子。身体结实、矫健,双目神采奕奕。 刑警们打开房门后,看到邓娅倒在地上,衣服零乱,摸一摸她的鼻息,已经断气。 田春达说:“她的尸体还有余热,是刚死不久。”他命令孟晓春和郝东向邻居调查屋主的情况。他又给公安局技术鉴定室打电话,请派法医来对尸体进行分析鉴定。接着他和向海洋戴着手套对室内进行检查。 向海洋在床下发现了邓娅的手机,还开着机呢。他关掉了手机,把它装进证物袋里。 田春达检查了衣柜,发现衣柜里的衣服都没有了。 很快,孟晓春回来了,把调查情况向田春达报告:“邻居赵大娘反映,这屋住的小伙叫齐飞,不到三十岁,在一家计算机技术公司当编程工程师。这死了的女子是齐飞的女朋友,名叫邓娅。听说是一个模特公司的模特。” 田春达说:“衣柜里的衣服和桌上的笔记本电脑已经不见了。看来齐飞杀人后逃跑了。要马上追捕他。对齐飞、邓娅的各方面情况也要进一步调查。” 法医赵亮这时初步进行了尸检,报告说:“邓娅是一小时前被卡住脖子窒息而死。她在死前还被强暴过。由于强暴者动作粗暴,她流血了。” 田春达气愤地说:“看来这个齐飞很凶恶呀,我们要尽快抓住这个恶魔!”他又指了指枕头边的《福尔摩斯探案集》说:“这个齐飞很喜欢看侦探小说,一定有较强的反侦查能力,他智商又很高,是编程高手,看来抓捕他有一定难度,这是大家要注意的。” 几个组员都点点头。 3 齐飞在南山市郊区又租了一间小出租屋,屋内设施更加简单,只有一床、一桌、一椅。 齐飞从电视上看到了通缉他的告示。但他已经化了妆:换了发型,染了头发,戴上平光眼镜,粘上小一字胡,与通缉令上的照片判若两人了。 齐飞想:警方在紧急地搜索我,我在这个世上能够活动的日子也许不多了。这些日子怎么过?我在公司里是技术权威,工资不低,而且就要升为技术部主任,可这一切都让那个自命不凡的表子给毁了。如此有些模样、有些名望、自命不凡的女人太可恶了,我要在有限的时间里再干掉几个,泄出心中的恶气,也让这样的女人收敛一些,不要太猖狂。杀一个是杀人犯,杀十个也是这罪名,索性开开杀戒,杀个痛快。嗯,要发挥我的电脑技术来收拾这些,也不枉我研究它一遭。 4 齐飞从电视上看到一个影视女演员的访谈节目,这个叫邱丽娜的女演员身材很像邓娅。她咧开腥红性感的嘴唇介绍自己躲避狗崽队,保护自己的方法,竟然吹嘘陌生人很难接近她。 齐飞看着电视轻蔑地哼了一声,喃喃自语:又是一个自命不凡的家伙,我要让你尝尝我的厉害。 齐飞打开笔记本电脑,用“侵入”软件侵入省文联的电脑系统,再进入影视家协会的档案室,查到了邱丽娜的电子信箱和手机电话。 他继续操作电脑,显示屏上飞快地显示出他打出的魏碑体字迹,他喜欢魏碑体,这种字体有力度,一些笔画似一把利剑。他给邱丽娜打了封电子信: 敬爱的邱丽娜小姐,我是你忠实的影迷、粉丝。你演出的所有电影、电视剧我都看了,有的还看了多遍。我非常崇拜您,崇拜您的高超演技,崇拜您的美丽容颜。我将永远追随您,终生做您忠诚的粉丝。现在,我向您献上一束花,表达我对您的崇高敬意和爱慕。请您打开这朵花,它会给您带来意外的惊喜。 随即,齐飞把一大束他制作的电子玫瑰花放在电子信件的末尾。他阴险地笑着又自言自语:如果用鼠标点击这束玫瑰花,这束花就会展开、增大,并喷射出五彩的焰火。而我暗藏在花束中的“侵入”软件,也会如病毒偷偷侵入邱丽娜的电脑,我就可以窃取邱丽娜电脑中的任何资料。 追踪黑客3 吃完早饭,邱丽娜打开电脑,提醒功能显示,今天中午12点她要在金桥饭店与导演王波共进午餐,商谈拍摄下一部电视剧事宜。下午三点要去金蔷薇美容中心做全套美容。她咧开性-感的大嘴笑了,心想:今天要去的两个地方都带个“金”字,看来今天是个金色的日子。 她坐到梳妆台前,开始精心地梳妆,每天她要在梳妆台前花费一个小时左右的时间,把各种颜色的美容粉剂、油剂、水剂一点儿一点儿画油画般涂抹到好看的瓜子脸上。当美丽的工作就要结束时,手机铃响了,她拿起一看,是王波发来的一条短信: 我在银梦宾馆开会,打电话不方便,所以发短信。会议要延期,开全天,你上午10点到宾馆834房间,有急事相商。 9点30分,邱丽娜穿上一套工作服,戴上墨镜、口罩和工作帽走出家门。走到住宅小区大门口,她机警地扫视四周,见没有人注意到自己,快速向左侧的地下停车场走去。 坐到红色法拉利跑车里,邱丽娜脱下工作服,换上进口高档时装。上身是银灰挎篮紧身t恤,下身是同样颜色的散摆长裙,再戴上乳白珍珠项链和耳环,显得高贵、典雅、时尚。 跑车开到银梦宾馆大门前停下。门童连忙过来打开车门。邱丽娜下车款款走入宾馆大门。 乘电梯上到8楼,邱丽娜走到834房间门前,按响门铃。 门开了,邱丽娜不由一怔,站在面前的是一个瘦高男青年,板寸头染成栗色,嘴上留着一抹小胡子,戴着玳瑁眼镜。 “我是王导的助手,王导还在开会,让我先接待您,他一会儿来。”男青年说。 邱丽娜盯着男青年问:“你是王导的助手?我怎么没见过你?” “我是新来的,才到王导身边。” “噢。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费明,您就叫我小费好了。您请坐,喝点饮料。” 邱丽娜坐下,喝着费明倒的橙汁。她有些口渴,一下子喝完大半杯。 “邱小姐,我看了您在电视上的访谈了。”齐飞坐到茶几的另一侧,看着邱丽娜说。 “噢,是么?”邱丽娜露出笑容。 “您讲名女人如何防身那段讲得很好啊。” “噢,这是我的经验啊。” “陌生人真的很难接近您?” “是。没有点儿把握,我也不能到电视上去说。” “那我算不算陌生人呢?”齐飞微笑着说。那微笑里似乎带着些讽刺。 “你怎么能算陌生人呢?你是王导的助手呀。我跟王导可是老熟人了。” “可我与您是头一次见面呀,应该说是陌生的。”齐飞带着些狡黠笑着。 邱丽娜有些警觉了,她盯着齐飞说:“小费,你这是什么意思呀?是开玩笑,还是……” 齐飞微笑里的讽刺意味更浓了:“您说我开玩笑也行,说我别有企图也行。” 邱丽娜瞪起了眼睛:“你什么意思?你是什么人?” “我是难以接近您的陌生人啊。可我现在与您单独在一个房间里,就坐在您的身旁。” “你到底是谁?想干什么?”邱丽娜站起,想出房间,可她突然感到有些头晕,身子晃了晃。 齐飞拦住她的去路,“邱小姐,别走,你也走不了啦!” 邱丽娜扶着椅子,惊恐地看着齐飞,“你,你想干什么?” 齐飞冷笑:“我想干什么?你应该明白!” 邱丽娜头晕得更厉害,她想,那杯橙汁里可能下了安眠药或迷药。她硬挺着说:“你想要钱么?我给你钱。”说着从背包中拿出银行卡,“这里面有四万多块钱,你去取吧,密码是。” “你还有存折吧?放在哪了?”齐飞目光如利剑,盯住邱丽娜水汪汪的眼睛。 “在我家电脑桌的抽屉里有几个存折,有几十万元,你想拿多少就拿多少吧。”邱丽娜说着拿出家门钥匙。 齐飞抓过钥匙,追问:“存折密码?” “。都用的这个密码。” 齐飞冷笑着抓住邱丽娜:“我不但要取你的存折,还要取你的身体。” “不要,不要……”邱丽娜挣扎着,但她头晕得已站不住脚,不由倒在齐飞身上。 齐飞冷笑着将邱丽娜抱到床上。邱丽娜仍想挣扎,但身体已经麻木,力不从心,只好任其轻-薄。 齐飞嘴里兴奋地喃喃着:“你不是说你难以接近么?我不但接近你,还要……。” 在邱丽娜美丽丰满的身体上发-泄了一通之后,齐飞疲乏地趴倒。邱丽娜此时已陷入昏迷中。片刻后齐飞起身穿上衣服,拿出一根钢制的琴弦,套在邱丽娜细长的脖子上…… 齐飞用手机给邱丽娜尸体拍了照,将邱丽娜的小背包放进自己的背包里,然后退出房间,在门上挂上“有事勿扰”的牌子。离开了宾馆。 追踪黑客4 上午,田春达领着郝东、向海洋、孟晓春再次来到银梦宾馆调查了解邱丽娜被害情况。 宾馆负责人赵经理在经理室接待他们,并向他们讲述情况:“银梦宾馆是个新开业的宾馆,原来没有摄像监视设备,这可能是罪犯选择在这里作案的原因。但在公安部门的催促下,银梦宾馆在罪犯作案的前一天安装上了摄像监视设备,这是案犯始料不及的。” 田春达说:“看来你们安装上了监控录相还是非常正确的。现在请你们把罪犯作案那一天的录相给我们看看。” 赵经理说:“好,我领你们到录相监控室。” 在宾馆录相监控室,刑警们查看录相。 在案发时段的录相中,刑警们有重要发现。 田春达指着录相画面说:“你们看,在发案时段里出现在宾馆中的这个男青年,与齐飞年龄、身材很相似。他板寸头染成栗色,戴着副变色眼镜,留着一撇小一字胡。对比过去齐飞的录像资料,可以看出这个青年与齐飞走路的姿势非常相似,基本可以断定就是齐飞,杀害邱丽娜的应该是齐飞。他出于报复年青知名女性的心理,设计在宾馆里杀害了邱丽娜。” 田春达指着录相画面又说:“他来去宾馆都是从宾馆左侧的停车场方向行走,估计他是开车来到宾馆的。停车场左侧有一个报刊亭,我们可以去向卖报的老大娘调查情况。” 几名刑警把录相带走,又到宾馆旁边的报刊亭找老大娘了解情况。 田春达笑着对卖报的老大娘说:“大娘你好。我们是公安局的刑警,想向你了解些情况。” 老大娘问:“你们想了解什么情况?” 田春达说:“7月15日上午9点30分至11点30分这个期间,你看到有一个栗色板寸头的男青年开车出入旁边的停车场么?” 老大娘想了想说:“我没看到这么个男青年。那个时段买报纸、杂志的人挺多,我挺忙的。” “噢。”田春达有些失望。 老大娘又开口了:“不过那天上午我发现了件奇怪事。” 田春达等人听到这话又来了精神。田春达睁大眼睛问:“发现了什么奇怪事?” 老大娘说:“上午九点多,一个中年胖男人和一个漂亮姑娘进了停车场里的一辆白色奥迪轿车,但却没有把车开走。直到11点半中午下班时间才从车里钻了出来,走回宾馆。当时我就挺奇怪,这两个人进了轿车却不开走,呆了两个小时又下车走回宾馆。他们在轿车里做什么呢?” 向海洋笑说:“其实不难猜出这对男女在车里做了什么。”众人都笑了。 老大娘又说:“那两个人那一上午都在停车场的白色轿车里,他们应该看到你们要找的那个开车出入停车场的男青年。” 田春达指着旁边的停车场说:“大娘,能麻烦你给指一下那辆白色轿车的停车位置么?” 老大娘把刑警领到停车场,说:“那辆白色奥迪轿车是宾馆的车,每天都停在车场右侧后面,从那可以看到整个停车场。这停车场是宾馆专用停车场,面积不大。所以我说那对男女在车里那么长时间,应该看到你们要找的那青年的车。” 田春达感激地对老大娘说:“大娘,你提供的情况很重要,太谢谢你了。你快去忙生意吧,别影响了生意。” 老大娘笑着说:“耽误这么一会儿,不要紧,那我就回报亭了。” 田春达对组员说:“我们再到宾馆找这对男女询问。” 田春达和几个组员来到银梦宾馆,他们找到劳资科长王东打听情况。 田春达问王东:“7月15日上午宾馆有什么人请假么?” 王东说:“我们宾馆请假半天以上的都有记录。”他翻看记录,又说:“那天上午只有客房服务员吴小兰一人请假,说肚子疼去附近的第二人民医院看病。” 田春达这时对孟晓春附耳说了两句话。孟晓春离开去医院调查情况了。 田春达又问王东:“你们宾馆有辆白色奥迪车吧?” 王东回答:“有辆白色奥迪车,是宾馆总经理杨伟雄的专车。他开着它上下班” 田春达又问:“那辆车贴了保护膜了么?” 王东回答:“那辆轿车贴了保护膜,从外面看不到车里面。” 田春达说:“可以把吴小兰找来么?我们想同她谈谈。” 王东说:“可以。”他出去把吴小兰叫到他的办公室。对田春达说:“这就是吴小兰。你们谈吧。”说完他走了出去。 田春达看到吴小兰长得很媚气,瓜子脸,柳叶眉,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面部经过精细的美容和精致的化妆。一应首饰俱全,而且档次不低,与她年轻服务员的身份不太相符。她的举止显露出些轻浮。 田春达问吴小兰:“你在银梦宾馆工作多长时间了?” 吴小兰回答:“宾馆开业我就来了。” 田春达问:“你是本市人么?” 吴小兰说:“我是外县的,被宾馆招聘后吃住在宾馆。” 这时田春达的手机响了,他接听电话:“田组长,我是孟晓春。我到市第二人民医院内科查问了,7月15日上午并没有吴小兰这个患者。” 田春达放下电话后切入主题:“7月15日上午你请假了么?” “是。我肚子疼去医院看病了。” “去哪家医院?” 吴小兰迟疑了一下,“市第二人民医院。” “医生说你什么毛病?” “肠炎,给我开了些消炎药。” 田春达声音突然严厉起来:“你说的是实话么?” 吴小兰脸上闪过一丝惊慌,避开田春达锐利的眼神小声说:“是实话。” 田春达严厉地盯着她说:“不,不是实话!你撒谎了!” “我,没有。”吴小兰神色更显慌张。 “你没有去医院,我们已经去医院查问了。” 吴小兰低下头不吭声。 田春达又问:“那天上午你是在杨总经理的奥迪轿车里吧?” “没,没有。”吴小兰无力地辩白。 “我们有证人的,要见见么?” 吴小兰又不吭声了。 田春达声音放平和了些,“别的事我们不想管,只想问你一件事,你在奥迪车里看到一个板寸头染成栗色,留着小胡子,戴变色眼镜的青年驾车出入停车场么?” “看见了。”吴小兰小声说。 “是辆什么车?” “是一辆紫红色捷达轿车。” 田春达心里有些发凉,他想:市里有上万这样的车,出租车都是这种紫红捷达轿车,要查找齐飞的这辆车,相当困难。 田春达又问:“你看到车牌号了么?”问这话他觉得没信心,当时这女子正与杨总经理在轿车里鬼混,不会观察这么细的。但他还是按照惯例询问了。 “没注意。”吴小兰小声回答。 果然不出所料,她没注意。 田春达又问:“那辆捷达车新旧程度如何?”这她应该能看到的。 “七八成新。” 田春达心里又暗暗叫苦:市里这样的捷达车最多。 “你发现这车有什么特殊痕迹么?比如被撞的痕迹,特殊的装饰。” 吴小兰想了想,摇头:“没发现。” 也就能了解这么些了,田春达让吴小兰走了。他又对组员说:“我们再找一下杨总经理,没准他能注意到车牌号。” 郝东笑说:“对,不能光让他快活,也得让他受受惊。” 田春达笑对年轻的郝东说:“你呀,还是个孩子,调皮。” 宾馆总经理室装修得很豪华,崭新的大班台闪闪发光。坐在大班台后宽大皮转椅上的杨伟雄站起与田春达等人握手,又热情地让座,招呼女秘书倒茶。 聊了几句宾馆的营业情况后田春达切入正题: “杨总,想问你一个问题。” “请问。”杨伟雄放着油光的胖脸满是笑容。 “7月15日上午你做什么了?” 杨伟雄翻了一下台历,“噢,那天上午我去家居用品商场。宾馆需要添置一些家具和装饰品,我去看看。” 田春达的脸色严肃起来:“杨总,你是宾馆一把手,是领导,又人到中年,撒谎可不太好。” 杨伟雄脸上的笑容消失了,“田警官,你这是什么意思?怎么说我撒谎?” 田春达盯着他说:“你心里明白。你那天上午是和吴小兰在一起吧?在你的奥迪轿车里。” 杨总经理的脸上露出一丝尴尬,但瞬间消失了,“没有,谁说的?是不是宾馆里有人造谣?” 郝东在一旁插话,话里带刺:“不是别人造谣,是你在撒谎。杨总,在高档轿车里放着冷气,又隐密,又舒服,也很快活吧?” “什么意思?这位青年怎么这样说话?太不礼貌了!”杨总经理看着田春达提出质问。 “我们这位青年刑警话是尖锐了些,但却是实话。你那天上午确实在你的白色奥迪轿车里,和吴小兰在一起。”田春达板着脸说。 “谁说的?这是造谣,你们不要轻信。我那天上午确实去了家居用品商场。”杨总经理硬撑着狡辩。 “我们有证人,而且吴小兰已经承认了。你要找来一起对证么?”田春达冷冷地说。 杨总经理的脸涨红了,舌头也发硬了,“我,那,啊,我的车里有些脏,我让吴小兰去清洁一下。” “她搞清洁,需要你一直跟着么?”田春达用讽刺的语调问。 “啊,我不放心,现在年轻人干活好唬弄。” “那你为什么撒谎说你去了家居用品商场?” “啊,啊,我,我怕别人误会。”杨总经理结巴起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心里明白。看你年纪不小,又是领导,我给你留些面子,就不追问了。” “啊,谢谢,谢谢!”杨总经理擦着头上滚出的汗珠。 “杨总,那天你在奥迪轿车里看到一个板寸头染成栗色的男青年驾车出入停车场吧?”田春达又问。 “嗯,看到了,他开着一辆紫红色捷达轿车。” “你注意到那辆车的车牌号了么?” “没有。” 郝东在一旁小声笑对向海洋说:“他当时光图自己快活了。” “那辆车有什么特殊地方给你留下印象了么?”田春达再问。 杨总经理想了想,摇头:“那辆车很普通,没什么特殊的地方。” “我们就问问这个情况,打扰你了,我们回去了。”田春达站了起来。 杨总经理松了一口气,脸上又浮出笑容,“几位辛苦了,以后有什么事说话,我一定尽力帮忙。有客人来宾馆,我一定照顾。” 回到重案一组,大家议论说齐飞开的那辆捷达轿车很难查找。 田春达说:“难查也要查,任何线索都不能放过。我向上级汇报,请上级分配警力查找这辆车。要重点查询近期七八成新紫红色捷达轿车的丢失、出租及出借给个人的情况。” 追踪黑客5 28岁的郝瑞林在蓝天软件科技公司里专心致志地搞新软件的设计。他身穿可体的深色西装,雪白的衬衫上扎着金利来蓝色条纹领带。他长相很文雅,由于爱运动,身材结实匀称。他闪着智慧的双眼紧盯着高分辨率显示器的屏幕,双手飞快敲击着键盘,如一位杰出的钢琴家在黑白键盘上快速的演奏,那在显示器屏幕上飞快闪现的符号,如快速飞扬的音符在向四周扩展…… 这时一个男同事领着一个穿着黑色警察制服的精干男子走到郝瑞林面前。 “瑞林,这位警官要找你。”同事指指旁边穿制服的精干男子。 郝瑞林抬起头,看看那男子,不认识。 那精干男子拿出警察的证件给他看,说:“我是市公安局刑侦支队的刑警,叫向海洋。想请你到局里去一下,有重要的事要跟你谈。” 郝瑞林有些诧异,问:“找我有什么事?” 向海洋说:“是有重要的事想请你帮忙,具体情况请你到公安局去详谈。车子在外边等你。” 看那刑警一脸诚恳的样子,郝瑞林站了起来,跟着他走。 到了大门外,一辆深蓝色越野车停在门口。干警请他上了车。 越野车开进市公安局大院刑侦支队的楼前。向海洋将郝瑞林带进楼内的一间办公室,室内围着桌子坐着几个人。 重案一组组长田春达站起笑对郝瑞林说:“郝专家,你请坐下吧,咱们谈谈。”他脸色黝黑,胡茬很重,目光锐利。 郝瑞林忙说:“我可不是什么专家,我只是个软件设计工程师。” 田春达笑说:“你别谦虚,你是省内知名的软件设计专家和电脑及网络技术专家,多次在全国和省内的软件设计比赛中得过大奖,这是人所共知的。我们请你来,就是想借助你这个专长。” 这时领郝瑞林进来的向海洋指着田春达说:“这是市公安局刑侦支队副支队长兼重案一组组长田春达。” 田春达同郝瑞林握手:“我叫田春达。”他看看郝瑞林又说:“咱们就进入正题吧。最近咱们省出了个系列强奸凶杀大案,你知道吧?电视上都通缉了。” 郝瑞林点点头,他是天天从电视上看新闻的。 “被害人都是年轻漂亮有些名气的女人。警方经过侦察认定,这些案子都是齐飞干的。”说到这田春达看看郝瑞林,“你知道这个人吧?” 郝瑞林点头:“他也是个电脑和网络技术高手,在业界很有名。我与他有过几次业务交流,他是名符其实的高手。” 田春达点头:“你认识他就更好了。他与女友吵架,疯狂地强暴、杀害了她。并因此刺激起报复心理,要向类似的女性发泄仇恨。于是他利用电脑技术侵入又一个被害人邱丽娜的电脑,掌握她的动向,设下陷阱,将其强暴并杀害。他还可能继续行凶,而且速度会很快,要抢在被捕前尽力发泄。所以他是个极端危险的犯罪分子,我们要尽快抓捕他,避免更多女性受害。” 郝瑞林专注听着,他对侦查破案的事情很感兴趣。 田春达接着说:“为破这个系列强奸凶杀的重案,市公安局把这个案子交给了我们重案一组,现在又叫重案c组。你知道为什么叫c组么?” 郝瑞林想了想说:“是不是与计算机有关啊?英语计算机calcte的第一个字母是c,英语计算机核心处理器cpu的第一个字母也是c。” 田春达点点头:“你很聪明。犯罪分子是个电脑高手,他又利用计算机犯罪,所以重案组又叫c组。” 田春达又指指另几个警察说:“这几个都是c组成员。” 郝瑞林看了看几位警察,他预感到这个重案c组将会与自己有关系,内心不由一阵激动。 果然,田组长发话了:“为了同这个精通电脑技术并利用电脑技术作案的犯罪分子作斗争,我们组需要一个电脑高手,所以请你来。” 想到可以用自己衷心热爱的电脑和网络技术参与破大案,郝瑞林很兴奋,他应道:“我很愿意参与破案。” 田组长拍拍郝瑞林的肩膀,说:“我们希望你发挥才干,协助破案,也感谢你的帮助。不过,破案是需要很强的团队精神和严格的纪律的,你也要注意服从领导,搞好团队合作,注意遵守保密纪律和其它纪律。” “好的,我会服从领导,遵守纪律。”郝瑞林答应。 田春达盯着郝瑞林说:“好,现在我向你宣布组里制定的纪律。第一,你不能单独擅自外出,要想外出必须向组里报告。第二,要绝对保密,组里的事不能向任何外人说。第三,要服从领导,坚决彻底地执行组里下达的任务。有什么想法要及时向组里报告,不能随意处置。” 郝瑞林点头:“我知道了。我一定好好遵守纪律。” 田春达又介绍组里成员,他指着长脸警察说:“这是路伟。一个很有经验的老刑警。” 郝瑞林站起同路伟握手:“路警官您好。” 路伟摆摆手让他坐下,“以后咱们就在一起工作了,同生死,共患难,你不要客气,就叫我老路。” 田春达指着圆脸的郝东说:“他叫郝东,也是很精干的刑警。” 郝东向郝瑞林点点头,郝瑞林也向他点点头。 田春达指着年轻美丽的女警察说:“她叫孟晓春,是新分来的警察学院毕业的大学生。原来在计算机和网络犯罪侦察处工作,现在调进了重案一组。” 孟晓春向郝瑞林点点头,郝瑞林也向她点点头,他觉得她的两只眼睛像星星一样晶莹,熠熠生辉。 田春达又指着向海洋说:“他是接你来的向海洋,你们已经认识了。组里还有几个人,今天在外边工作,你以后就会认识了。” 郝瑞林又点头。 田春达扫视一圈众人,郑重地说:“组里的团结很重要,大家要尊重、爱护郝瑞林,相信郝专家也会和大家好好相处的。” 大家都点头称是。? 追踪黑客6 周末,郝瑞林回到家中,母亲为心爱的儿子做了几个好菜。郝瑞林很想把自己参加了重大破案行动的事告诉母亲,让母亲高兴,骄傲,可想到田组长要注意保密,要遵守纪律的叮嘱,他强忍住了,没有说。 母子俩在饭桌上边吃边聊。 郝瑞林对母亲说:“我最近要忙一个重要项目。可能要经常不回家,周末也不休息。” 郝母说:“忙什么项目呀,这么紧张?” 郝瑞林神秘地笑笑:“这个重要项目高度保密,不能对外人说。” 郝母笑说:“你爸爸在外地工作,咱们母子俩天天在家相依为命,我还算外人呀!” 郝瑞林笑说:“就是对亲人也不能说,这是纪律。” 郝母说:“好,好,你不说我也不问了。可是工作忙,也要注意身体,可不能把身体累坏了。” 郝瑞林说:“放心吧,妈,我会好好注意身体的。” 郝母说:“现在我最关心的就是两件事,一件是你的身体。一件是你的恋爱问题。你什么时候给妈领个女朋友回来呀?” 郝瑞林说:“妈,等忙完了这段再说。” 郝母:“你都二十八了,老大不小了,恋爱的事该抓紧了。” 郝瑞林笑说:“妈,我知道了,现在让我好好吃饭好么?” 郝母也笑:“好,你好好吃饭吧。这个烧鸡味道不错,你多吃点。”说着她给儿子夹菜。 儿子笑着吃到嘴里,称赞:“真香!” 9 重案c组设立在刑侦支队楼房内的一楼,有专门的电脑房。这里原是市公安局的电脑培训班,里面有各种类型的电脑,还有宽带网络连接,可以方便、快捷地进入互联网,快速地在其中巡游。 郝瑞林一进入电脑房内,眼睛立刻扫向这些电脑,像见到最喜爱的宠物。 田春达向郝瑞林详细介绍了齐飞犯罪作案的情况及犯罪特点,以使他深入了解案情。 听了田春达的案情介绍,郝瑞林感觉到齐飞是一个智商很高,手段凶残的罪犯。这激发了他的斗志。他要和公安人员一起抓获这个恶魔,让他伏法。 田春达对郝瑞林说:“你目前有两个任务,一是检查邱丽娜的电脑,看看齐飞都在电脑里做了些什么。我们认为齐飞用自制的病毒软件侵入了邱丽娜的电脑,窃取了她的资料,掌握了她的行踪和手机号码。如果你能查出齐飞侵入邱丽娜电脑的踪迹,可以作为他的罪证。第二,你要想办法从互联网找到齐飞的踪迹,他一定还会利用网络进行犯罪。要设法进入到他的电脑中,掌握他的动向。这样可以想法阻止他继续犯罪,并抓捕到他。” “是,组长。”郝瑞林郑重地回答。 田春达又从办公桌的抽屉里取出一叠资料递给郝瑞林,“这是我们搜集的过去齐飞上网的一些数据和资料,你可作参考。”他又指着孟晓春说,“由孟晓春配合你工作。” 郝瑞林接过资料,仔细看了一遍,然后打开一台速度最快的电脑联网。上网后他从网络硬盘取下自己设计的“搜索”软件,将齐飞曾用过的网名置入搜索栏,然后按下执行键,软件立刻开始在互联网中搜索。 接着郝瑞林又从网络硬盘中取出自己设计的“探索”软件,用它来检查邱丽娜的电脑。 孟晓春坐在他的身旁,配合着他的工作。20分钟后,郝瑞林开口了:“我发现了齐飞在邱丽娜电脑里作案的痕迹。” 重案c组的成员听到此话都围了过来。 郝瑞林知道组里有几个人电脑水平不太高,便尽量详细地进行讲解:“齐飞在邱丽娜的电脑里置入了一种病毒软件,这样他就可以控制邱丽娜的电脑,随时随地无需密码便可自由进入她的电脑,窃取她电脑中的任何资料,甚至可以操纵她的电脑,修改和删除某些文件和资料。这类病毒软件可以称为‘后门’病毒——如同通过后门偷窥他人隐私。又被称作‘木马’病毒。”郝瑞林看看大家问:“知道特洛伊木马的故事吧?” 孟晓春说:“知道。古希腊有一支大军围攻特洛伊城,久久无法攻下。于是有人献计制造一只高二丈的大木马,伪装成‘战马神’,让士兵藏在巨大的木马中,大部队佯装撤退而将木马丢在特洛伊城下。城中得知敌人撤退的消息后,将‘木马’作为战利品拖入城内,全城饮酒狂欢。到午夜时分,全城军民进入梦乡。藏于木马中的士兵悄悄出来,开启城门并四处放火,城外伏兵涌入,部队里应外合,攻占了特洛伊城。后人称这只大木马为‘特洛伊木马’。” 郝瑞林点点头,“你说得很详细。”又说:“齐飞可以通过发送电子信件等方式把木马病毒送入到邱丽娜电脑中。” 这时周亮问:“你怎么知道齐飞在邱丽娜的电脑中置入木马软件,并控制了她的电脑?” “我编制了一个‘探索’软件,可以查找电脑中的木马类病毒。电脑在运转时,操作系统——比如windows会把程序的某些部分储存在硬盘上。这些文件在何时何地储存有其规律。而我的软件发现了一些不规则活动的文件。这表明这些文件是他人从另一地方置入邱丽娜电脑的。” 郝东说:“这就好比你回家时,虽然小偷已经跑了,但你还是知道小偷来过,因为一些东西被翻动,变了位置。” 郝瑞林点头:“说得对。” 郝东提出个问题:“不是有电脑防火墙么?可以阻挡电脑病毒的。” 郝瑞林解释:“齐飞把他的木马软件隐藏在用户需要的数据或文件里,如工具软件或网络新闻、游戏、电影里,这样防火墙就无能为力了。” 田春达这时说:“小郝,你把齐飞的木马病毒下载保存,这是他犯罪的证据。” “好。”郝瑞林回答。他又说:“我还发现齐飞对unix系统很精通,肯定受过这方面的专门训练。” 田春达盯着郝瑞林:“你详细说说。” “unix系统也是一种计算机操作系统,与ms-dos系统、windows系统一样。只不过unix系统操纵的不是个人计算机,而是威力更大的大型计算机和因特网。”郝瑞林讲解。 郝东又问:“你怎么发现齐飞对unix系统很精通?” “齐飞利用木马病毒软件侵入邱丽娜电脑后,曾经用unix语言下达了些指令。表明他精通这种语言。” 好提问的郝东又问:“你怎么知道这些unix指令不是邱丽娜打上的,而是齐飞打上的?” 郝瑞林从容回答:“运用ms-dos或windows系统,只要打入简单的英语指令或点击图形就可以了,而运用unix指令却需要掌握很复杂难懂的代码。不受专门训练是不会运用unix指令的。邱丽娜应该不会使用unix指令。” 郝瑞林看看大家又说:“齐飞会运用unix系统对我们是很不利的。” “为什么?”这话是田春达问的,他有些着急了。 “因为这样齐飞就可以运用unix语言侵入大型计算机、服务器和互联网,不但可以侵入个人电脑,还可以侵入单位的大型计算机、服务器和网络系统。甚至可以侵入我们公安系统的计算机和网络系统。” 田春达脸色严峻:“这么说齐飞也可以通过网络了解我们的行踪和秘密?” 郝瑞林点点头:“所以我们要采取严格的保密措施,重大秘密和指令应该不存入电脑,不通过网络传输。” 田春达说:“好,你今天的工作做得很好,提醒得也很好。我会报告上级注意的。”他心里想,让这个青年专家进c组是选对了。 听到表扬郝瑞林很高兴,脸上闪出兴奋的红光。这使他更显得英气勃勃。 孟晓春欣赏地看着郝瑞林,心想:这个青年不简单,专业知识这么丰富、精通,谈吐也清晰利落。外貌又这么英俊……她不由脸红了,你想到哪去了?怎么想到人家的相貌上去了?不过,这样的小伙子不管在哪里,都肯定是姑娘紧追的白马王子。 这时追踪齐飞网上行踪的电脑响起了警铃,郝瑞林看看惊喜地说:“在网上发现有关齐飞的情况了。” c组的成员都兴奋地瞪大眼睛,田春达高兴地叫道:“大家坐到一起,听郝瑞林讲情况。” 郝瑞林开始讲述他发现的情况: “齐飞过去上网用过一个网名叫‘利剑’。刚才我在‘黑客论坛’搜索到一个叫‘深蓝’的电脑黑客,他与另一个黑客谈到了‘利剑’和他的木马软件。我把这段谈话打印下来了。”说着他把打印的材料递给田春达。 田春达看看又把材料递给郝瑞林:“你给大家念念。” 郝瑞林开始读材料:“‘深蓝’对‘奔驰’说:你刚才说要找‘利剑’,并跟他探讨最新的‘侵入’软件。我劝你还是不要找他了。他现在是个危险人物。真的,不要在网上找他了,否则会有麻烦。” 田春达说:“这个‘深蓝’是谁?能不能找到他?看来他很熟悉齐飞,从他那或许能了解到齐飞的情况。” 郝瑞林说:“还没找到线索,不知这个‘深蓝’的真名是什么,在哪里工作。” 田春达脸上露出失望的神色。 郝瑞林说:“不过我可以冒充一个黑客同‘深蓝’联系,看看能否从他那套出些情况。并可根据他上网的网址,查找他上网的地点,这样就能找到他。” 田春达脸上又露出微笑:“好,这个主意好,你马上实行。” “是。”郝瑞林又伏到电脑前。 片刻后郝瑞林叫道:“我与‘深蓝’联系上了。赶快查找他上网的地点。” 田春达命令郝东立即与计算机犯罪侦查处联系,查找“深蓝”上网的地点。其余的人都围到郝瑞林身边,看他操作。 郝瑞林起了个新网名“猎犬”与“深蓝”在网上打字交流: 猎犬:你好,“深蓝”大哥,久闻你的大名,很崇拜。 深蓝:老弟,是黑客新手吧?没听说过你。 猎犬:我是新手,还希望大哥多指教,带带小弟。 深蓝:只要你乖,好说。 猎犬:谢谢大哥。我们能私聊么? 深蓝:为什么? 猎犬:有个秘密事想请教大哥。 深蓝:好吧,小家伙。(点了私聊栏)又说:什么事? 猎犬:作为黑客老手、高手,大哥一定熟悉“利剑”吧? 深蓝:怎么?你问他做什么? 郝瑞林回头对田春达说:“一提‘利剑’,‘深蓝’就很警觉。”田春达点点头。郝瑞林继续与“深蓝”交流。 猎犬:我听说“利剑”编制了一个非常高级的木马软件,是叫什么“侵入”吧,我很感兴趣,想学学。 深蓝:你小子挺有好奇心。 猎犬:好奇心是黑客的基本素质。新手好奇心就更强。 深蓝:有时这是好事,有时却不是好事。 猎犬:什么意思?大哥请明说。 深蓝:“利剑”现在可是个危险分子。 猎犬:黑客都有某种危险性,越是高级黑客就越有危险,这没什么奇怪的。 深蓝:你小子真是初出牛犊不怕虎,胆够肥的。 这时郝东叫道:“‘深蓝’上网地点查到了,在本市‘新新世界’网吧。” 田春达命令:“郝瑞林,你继续拖住‘深蓝’。向海洋、郝东,你俩马上去‘新新世界’网吧查找‘深蓝’,如人力不够,请附近派出所帮助。” 向海洋、郝东立即驾车出发。 郝瑞林继续与“深蓝”交谈。 猎犬:没错,大哥,我从小就胆大,外号“二愣子”。 深蓝:老弟,在市面上 混,光靠胆大不行啊,心 眼也得够。 猎犬:大哥,我这人 就是好奇心强,也许是从 小爹妈惯的,想要什么就 非得到不可。你能告诉我 怎么与“利剑”联系么? 我对那个“侵入”软件太 感兴趣了。 深蓝:你是什么人?为什么对“利剑”这么感兴趣? 田春达叫道:“坏了!你问多了。‘深蓝’起疑心了。” 郝瑞林点头,又急忙打字: 猎犬:大哥,小弟就是好奇,没别的意思,请恕小弟鲁莽。 深蓝:你别装了,你八成是雷子(黑话指警察),休想骗大爷!大爷走了! 田春达叫道:“这小子跑了!” 郝瑞林连捶大腿:“我太大意,怨我!” 田春达拍拍他肩膀:“你没经验。我们再想法找他吧。” 追踪黑客7 7月20日早上田春达一走进办公室,郝瑞林立刻兴奋地向他汇报:“组长,齐飞的‘侵入’软件破解了,我掌握了这个软件的主要特征,并把它们置入了我的‘搜索’软件,这样齐飞一使用‘侵入’软件,我就会追踪到他,并打入他的电脑,掌握他的动向。” 田春达抓住郝瑞林的胳膊,“太好了!小郝,你干得好!我给你记一功。” 孟晓春在一旁说:“郝瑞林奋战了一夜,你看,他的眼睛熬得通红。” “辛苦了,小郝,你去休息一下吧。我派别人在网络上搜索齐飞的踪迹。”田春达拍拍郝瑞林肩膀关切地说。 “只要在网络上一发现齐飞的踪迹,我的‘搜索’软件就会报警,那时赶紧叫醒我。”郝瑞林依然关心着工作。 “好,你快去睡一觉吧,那样再工作才能有精神。”田春达又拍拍郝瑞林的肩膀,这小伙子工作认真,不怕吃苦,是块好钢。 孟晓春对郝瑞林说:“你快进里屋睡吧,我替你守着电脑。” 郝瑞林眨了眨眼走进里屋,倒在床上就睡着了,他实在是太困了。 11 吃完晚饭,齐飞躺在床上看电视。他两三天就换个住处,住的都是郊区个体家庭小旅馆或小出租屋。这样的地方管理很松,身份证都不看,也不多问客人的事情,只要你给钱就行。郊区外来人口很多,民工、小贩、打工的临时住户鱼目混杂,容易隐藏。齐飞不但换住处,也换住区。这几天住南郊,过几天住北郊,这样更不宜引起别人注意。齐飞的外形也重新化妆,头上戴了发套,是一头乌黑的长发了。脸上的胡子也换成了连腮胡子。 电视中出现了一个漂亮女人。齐飞眼球盯住了她。她三十多岁,穿着黑色晚礼服,显得高贵、典雅。光滑细腻的皮肤非常白嫩。齐飞想:这样女人虽然比少女年龄大了些,但自有成熟妩媚的风韵,要是搂在怀中消遣可能更有味道。他咧开嘴笑了。 这女人叫赵洁,36岁,是民办思雅中学的校长。她在电视中介绍她的学校。这是一所贵族式学校,学生全部住宿。校舍、设备相当现代化。教师也都是高薪聘请的名师。学校非常注重学生和教师的安全,有完善的摄像监控设备和保安设备,有自己的保安队伍,有严密的值班和安全管理制度……女人微笑着运用了两个成语:学校的安全可以说是铜墙铁壁、固若金汤。 ——哼,齐飞冷笑了一声,嘀咕道:“小娘们,你可真能吹呀,铜墙铁壁,固若金汤,我倒要领教领教。我不但要进入你的学校,还要进入你的身体,然后送你去西天。贵妇人,你等着吧,你的高贵典雅保持不了几天了!” 齐飞翻身从床上爬起来,开着偷来的捷达轿车去数里外的一个网吧上网。为了安全,他上网经常更换地点,尽量缩短时间。 到了网吧,他选择了一个角落里的电脑,从网络硬盘中取出“侵入”软件,侵入思雅中学的网络系统。他先找到了学校的建筑图纸,了解了校舍和校园的地理位置情况。又找到了学校的安全日志。了解到学校有18名保安,分三班每天24小时在学校巡逻。学校领导和教师晚上轮流在学校值班。校长赵洁的值班时间是每月的1号和15号。她在校长室值夜班,校长室有个小里间,可以休息。齐飞仔细研究了学校的保安设备资料,设备确实很先进、严密,不但有摄像监控,校园的铁栅栏还连接了电磁感应设备。只要有人攀爬,警铃就会报警。报警系统不仅连接学校保安值班室,还连接管区的派出所。齐飞想:可是,如果我给你断电,你的摄像监控和电磁感应还能发挥作用么?齐飞在心里冷笑。齐飞心里又嘀咕:我还发现一个漏洞,学校安全日志记载表明,每晚12点上下两班保安到学校保安值班室交接班,交待安全情况,交接保安用具。这大约用10分钟时间。我可在这时断电进入校园,然后设法进入校长室…… 12 电脑的警铃响了,郝瑞林兴奋地叫道:“发现齐飞的踪迹了,他的‘侵入’软件正在活动。” 在组里值班的田春达高兴地吩咐:“跟踪他,看他做什么?” 片刻后郝瑞林报告说:“齐飞进入了思雅中学的网络系统,他在搜索学校的资料。” 田春达说:“今晚思雅中学的校长赵洁在电视上介绍学校情况。她很漂亮,又讲了学校的保安措施很严密,齐飞可能要打她的主意。”说罢他给公安局领导打电话,汇报了这个情况,请求局里安排对思雅中学和赵洁采取保护措施。”局领导说马上命令有关部门执行。 这时郝瑞林又报告说:“齐飞下网了,他很注意,很小心,上网时间很短,避免被发现。” 田春达恨恨地说:“这小子智商不低,狡猾得很。” 齐飞从网吧出来,开车到了思雅中学,围着学校慢慢转了一圈,仔细观察学校的地形和建筑。经过仔细观察,他觉得心中的计划又成熟了几分。他特别仔细地看了看校长室的窗户,没有看到漂亮校长的身影。但他奸笑了一下,心里嘀咕:漂亮女校长,你遭殃的日子不远了,你高雅、纯洁的形象保持不了多久了! ================== 追踪黑客8 市公安局刘局长在办公室内对下属数名中层干部布置工作,他用浑厚的嗓音说:“我们动员了大量警力,兵分四路追查狡猾、凶恶的罪犯齐飞。一路查找他驾驶的捷达轿车;一路查找他的住所;一路追踪他网上踪迹和上网地点;一路在思雅中学和赵洁的住所布控,等着齐飞进入罗网。各有关各部门一定要全力以赴,争取尽快破案,抓住这个恶魔…… 属下认真倾听着…… 可是情况突然发生重大变化。 7月24日上午,郝瑞林继续上网搜索齐飞的踪迹。突然,他叫起来:“齐飞又开始活动了。” 田春达走过来说:“跟踪他,看他又做什么。” 片刻后郝瑞林说:“他的上网地址显示,他不在我们南山市,而是在他的老家大岩市。” “怎么?他去大岩市了?”田春达皱起眉头。 郝瑞林点点头,他盯着电脑屏幕,片刻后又说:“他进入了大岩市杂技团的网络,在查阅女演员欧阳萍的资料。” 田春达说:“欧阳萍是着名青年杂技演员,全国闻名,不但技巧高超绝伦,长得也非常漂亮。”田春达皱着眉头,口中嘀咕:“难道,齐飞改了主意?放弃了赵洁,又要对欧阳萍下手?” 郝瑞林点头,“有可能。” 田春达又嘀咕:“可他为什么突然改变了主意呢?” 郝瑞林晃晃脑袋,他也不明白。 田春达给市公安局刘局长打电话,汇报齐飞的最新情况。刘局长听了汇报后说,局里马上研究下一步行动措施。又告诉田春达一个新情况:昨晚巡逻民警在本市一片拆迁区发现一辆被丢弃的紫红色捷达轿车,车门大敞着。 田春达立刻说:“会不会是齐飞开的那辆?” 刘局长说:“已经采集了车上的指改,正在做指纹比对,结果很快会出来。 半个小时后局里给c组打来电话,说经过指纹比对,丢弃的捷达车就是齐飞开的那辆。 放下电话田春达说:“齐飞把他的轿车丢弃了,又突然跑到大岩市,这说明他非常狡猾,反侦查能力很强。” 在室内的几个人都盯着田春达,等着他往下说。 田春达又说:“齐飞很可能察觉了我们在查找他的轿车,也察觉到了我们发现了他可能袭击赵洁的意图。” 众人都点头。 田春达皱着眉说:“这样我们的工作就更困难了。我们一定要更加小心,更加努力,更加注意保密,提高警惕。” “是。”众人齐声严肃回答。 中午刚吃完午饭。市公安局刘局长给田春达打来电话,说省厅已经研究了田春达汇报的新情况,命令重案c组立刻赶往大岩市,与大岩市公安局一起追踪齐飞,保护好欧阳萍,尽快将齐飞捉拿归案。 14 c组到达了大岩市后,立刻与大岩市公安局一起追踪齐飞的行迹,并对欧阳萍做好了保护措施。 两天过去了,齐飞没有任何动静,也没有发现他的踪迹。 第三天上午,郝瑞林在笔记本电脑前叫道:“齐飞又上网了!” c组的人都围了过来,盯着电脑看。 郝瑞林又叫道:“他是在天都市上的网!” 田春达也叫起来:“怎么,他又跑到天都市去了?” 郝瑞林说:“是。他是在天都市的一家网吧上网。网吧的网速比个人家的要快。” 片刻后郝瑞林又说:“他进了天都市棋院的网络,在搜索女棋手夏芳的资料。” 田春达说:“夏芳是着名的美女棋手。棋漂亮,人也漂亮。齐飞又盯上他了。” 路伟瞪着眼睛生气地说:“这小子跟我们捉迷藏呀,我们到了大岩市,他又跑到天都市去了。” 田春达嘀咕道:这小子是想跟我们捉迷藏,如果我们到了天都市,他可能又跑到云海市去了。云海市离天都市很近,交通方便。 田春达小声对组员们说:“我们马上去天都市,追踪齐飞,保护夏芳。” 组员们回答:“好。我们马上行动。” 田春达又说:“齐飞在大岩市和天都市都是在网吧上网,我想通过省厅向云海市公安局打招呼,请他们在市内所有网吧布控。进网吧要看身份证,从外地来的男青年要严密监视,掌握动向。” 路伟说:“好。我们不能总要齐飞牵着鼻子走,要走在他前边,先给他撒网。” 田春达说:“我现在就打电话向市局汇报,请市局报告省厅,再由省厅给云海市公安局打电话,请他们行动。大家收拾一下,然后出发。” c组成员又不顾疲劳,马不停蹄地奔向天都市。 果然不出田春达所料,重案c组到达天都市三天后,发现齐飞又去了云海市,在那里的网吧上网,搜索漂亮名女人的资料。可这次他在网吧被云海市公安局的警察发现了,并被严密监视起来。 接到云海市公安局的报告,c组立刻驾车赶往云海市。 追踪黑客9 在云海市公安局大楼里,云海市刑警支队支队长钟浩告诉田春达,齐飞是在网吧被发现的,他拿着南山市的身份证,年龄、个头、相貌都与齐飞差不多,立刻引起化装刑警的注意,偷偷监视他。发现他上网后搜索本市一个女游泳名将的资料,就更怀疑他了,将他严密监视起来。 田春达问:“他现在在哪?” 钟浩说:“他现在在郊区的一家个体小旅店里。” 田春达说:“我们马上去拘捕齐飞。” 钟浩看看手表,说,“已经七点半了,你们还没吃晚饭,吃了饭再去吧。反正齐飞已经被严密监视,跑不了。” 田春达恨恨地说:“马上就去,这杂种坏透了,我只想马上抓住他!” 到了齐飞居住的小旅店。潜伏在附近的刑警马上报告:“齐飞吃完晚饭就进店了,他屋里只住他一个人。” 田春达看看这座小平房说:“四周都布置好人,看好窗户,绝对不能让他跑了。另外要注意,这小子两条命案在身,会玩命挣扎的,要小心。还要特别注意不要伤到旅馆里的其他人。”说罢他就要带领组里两名男组员进屋抓捕。 钟浩拦住他:“田组长,就不劳你们沾手了,我们进去吧。”他挥挥手,三名云海市的精干刑警进了旅店大门。 刑警冲进齐飞居住的房间,他正悠然自得躺在床上看电视。看到警察冲进来他没想反抗、逃跑,而是愣住了。 “你们为什么抓我?我没犯法呀!”当刑警给他戴上手铐时他叫道。 这时田春达、钟浩领着郝瑞林及其他刑警走进屋。郝瑞林一看那戴着手铐的青年就摇头:“他不是齐飞。” 屋里的其他人都愣住了。 田春达有些失望,又有些不甘地对郝瑞林说:“你再好好看看,到底是不是齐飞。” 郝瑞林又细细地看看,说:“他与齐飞是有几分相像,但不是齐飞,我不会看错的。我与齐飞交流过电脑和网络技术,见过好几次面呢。” 田春达失望、气恼地一摆手,“回去吧。”又一指戴手铐的青年,“把他带回去讯问。” 回到云海市公安局讯问室,田春达立刻开始讯问。 “你叫什么名字?” “吴小明。” “多大年龄?” “20岁。” “是齐飞指使你做这事的吧?” “齐飞?不认识。”吴小明摇头。“是一个叫莫响的让我干这事的。他比我大点,我叫他莫哥。”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我是大学生,放暑假了,到网吧玩,认识了莫哥。他知道我暑假想打工挣钱,就给我两万元,让我干这活。时间,地点,人物他都安排好了,我按照他规定的日程执行就行。操作木马软件也是他教我的。他还要求我每到一个市只能住郊区家庭小旅馆,在网吧操作一次不能超过半小时,再操作必须换一家网吧。” “他让你跑几个城市?” “8个,全省地级市都要跑遍。” “他让你做这活你不觉得奇怪么?不怀疑就同意了?”田春达又问。 “我也奇怪,可莫哥说他是个黑客,黑客就喜欢搞冒险刺激,搞恶作剧。他说他是富家子弟,有钱,想玩这种游戏,想搜集漂亮名女人的资料。我想这活不犯法,挺好玩,还能挣不少钱,就答应了。” “你离开南山市后与齐飞,啊,莫响还有联系么?” “没有,他没给我任何联系方式。他说我完成任务后回到南山市他会找我的。” 讯问完吴小明,田春达内心十分气愤:齐飞这个混蛋,竟跟我们玩这种捉迷藏的游戏,真是太可恶了。他现在在哪呢?在做什么呢?田春达预感到,齐飞调虎离山,一定要搞罪恶的勾当,他的目标是谁呢?是这些城市中的哪个漂亮名女人呢? 田春达的预感没有错,就在这天晚上,齐飞开始了他又一个罪恶行动,把黑手伸向一个美丽的名女人。 16 因为认为齐飞已经去了其它城市,把目标移向其它女人,原来潜伏在南山市思雅中学的基层民警已经撤走。齐飞在几天前潜入学校网络时知道了这个情况,心中窃喜,自己的调虎离山计谋成功了,于是开始实施蓄谋已久的罪恶计划。 8月1日晚上11点半,齐飞用新编制的“侵入2号”木马软件再次侵入了南山市供电局的互联网络,使用这个新侵入软件短期内不会被公安部门发现。在前一天,他已经侵入供电局的互联网,掌握了供电局的运行操作资料。现在,他向市供电局的计算机控制系统下了一个指令,要求明晨0点5分起对思雅中学所在的区域停电1小时。发出指令后他穿上一身黑色运动服和运动鞋,背上背包走出住所,看看天空,阴天,他在心里叫好:天助我也! 他骑着摩托车来到思雅中学旁边,隐藏在一棵大树下。看看手表,是11点50分。 他注视着这所全省闻名的民营贵族式中学,校园里亮着路灯,穿着黑色制服的保安拿着警棍在校园里巡逻。齐飞在心里嘀咕:漂亮的女校长赵洁现在正在校长室的里屋睡觉吧。尊敬的校长女士,你好好睡,这将是你在这人世上最后的十几分钟睡眠了,以后你就将在黑暗阴冷的地下长眠了。想到这齐飞不由得在心里冷笑。 0点,学校的保安纷纷走向学校保安值班室,他们是进行交接班。0点5分,学校的这片区域突然停电了,一片漆黑。齐飞像猫一样窜到铁栅栏前,爬了过去。断了电,学校铁栅栏连接的电磁感应系统和摄像监控系统都成了聋子的耳朵——摆设。进入校园后,他迅速跑到楼左侧第二个窗户下,顺着雨水筒向上爬。爬到三楼,他攀上窗台,从背包中取出瑞士军刀,割破窗纱,钻进室内。 他蹲在窗台上静听室内的动静,只听到赵洁沉睡的呼吸声。他取出微型手电,在微弱光线照射下轻轻走到床边,看到赵洁舒适地躺在床上睡着,睡态非常安详、美丽,就是一个睡美人。齐飞在心里嘀咕,高贵美丽的赵校长,你不是说你的学校安全如铜墙铁壁,固若金汤么?可我现在进到你的校长室来,还要进到你的身体里。他拿出浸泡麻醉剂的口罩捂在赵洁的口鼻上,赵洁没有挣扎就昏迷过去,齐飞用力摇摇她的身体,她一点反映都没有。齐飞笑了笑,心中嘀咕,赵校长,在下就不客气了。他开始脱赵洁的内衣…… 在赵洁身上发泄了一通后,齐飞用钢丝琴弦套在赵洁的脖子上…… 漆黑的夜色中,齐飞悄悄潜逃出校园。 8月2日早晨8点半,田春达正向全组成员布置工作,手机铃声响了。是公安局打来的电话,通报他一个情况,南山市思雅中学女校长赵洁于凌晨0点左右被杀害了,作案方式与杀害邱丽娜基本一样,经勘察确认,作案凶手还是齐飞。局里命令c组立即返回南山市。 接完电话,田春达脸色凝重地看看大家。大家感到有什么重大事情发生了,脸色也都严肃起来。 “局里通报,今日凌晨南山市发生一起重大案件,思雅中学女校长赵洁在学校值夜班时被强奸杀害了。凶手还是齐飞。”田春达语音沉重地说。 孟晓春愤怒地说:“这个恶魔,又杀害了我们一个优秀姐妹。” 路伟一拳头砸在桌子上,桌上的玻璃杯被震得飞起来,落到地上摔碎了。他怒吼道:“这个混蛋也太猖狂,太可恨了!他派人跟我们捉迷藏,又疯狂地行凶杀人。要是抓住这个混蛋,我宁可违犯纪律,也要狠狠揍他一顿!” 田春达沉着脸说:“我们大家的心情都是一样。多余的话我就不说了,立即出发,返回南山市,一定要尽快抓获齐飞!” 追踪黑客11 上午,郝瑞林守在c组办公室的电脑前。齐飞修改了“侵入”软件,郝瑞林失去了在网上搜索齐飞的目标。无奈,他又在网上搜索寻找“深蓝”,想从他那获得些齐飞的信息。 在一个黑客论坛发现了“深蓝”,郝瑞林连忙与他联系。这次他直截了当,以警方名义向他求助,用的网名是110。 110:“深蓝”你好,我们又见面了。我是警方,想向你求助。 深蓝:想让我做什么? 110:想了解“利剑”的信息。你可能已经知道,他又杀害了思雅中学的校长赵洁。我们必须尽快抓获他。 深蓝:我从网络上看到了赵洁校长被害的消息。我很难过,因为赵洁曾经是我的老师,她课教得好,对我也很好。“利剑”残忍杀害赵老师,我也很愤怒。 110:那我们同仇敌忾,共同努力抓捕恶狼,希望你能帮助我们。 深蓝:“利剑”喜欢看黄色图片,过去我们交换过,他还订阅了网上黄色杂志《泄春光》,用的电子信箱是:gwbp@yahoo. 110:谢谢你提供的信息,谢谢你的支持。 深蓝:我是为了赵老师。不过,希望你们不要把我的名字露出去,“利剑”可是比狼还凶残…… 110:明白,我们保证不暴露你,请你放心。以后如有什么新的信息,也请你及时告诉我们。 深蓝:嗯,为了安慰赵老师的在天之灵,我会的。 110:谢谢。 结束了与“深蓝”在网上的私聊,郝瑞林在网上找到了《泄春光》杂志,这是一家东南亚的电子黄色杂志,他用自己的“搜索”软件偷偷进入网站,下载了最新一期杂志,然后把自己的“搜索”软件嵌入到这期杂志的文件包中,发到齐飞的电子信箱中。他想:如果齐飞还使用这个信箱,还收取《泄春光》杂志,那么我的“孙悟空”就会再次钻进“铁扇公主”的肚子里。 21 晚上,只有郝瑞林一人留在办公室,监视着网络。八点多,电脑里的警铃响了,郝瑞林一看,齐飞果然上当了,他接收了《泄春光》杂志,自己的“搜索”软件进入了他的电脑,发挥作用了。他立刻开始下载齐飞电脑公文包中的文件,以便掌握他的动向。 下载顺利进行着,郝瑞林高兴地哼起了小曲。这时窗外响起了“谁买西瓜”的叫卖声,他想,买个西瓜吃,庆贺一下自己的成功。走出屋,来到叫卖的西瓜车前,郝瑞林挑了一会儿西瓜,又讨价还价,之后抱着三个西瓜走回屋,他给战友们留了两个,自己切开一个吃了起来。 吃了两块西瓜,他走到电脑前,观察下载情况,这一看他大吃一惊,电脑上现在没有下载,而是在删除,删除他已经下载的齐飞电脑中的资料。是齐飞发现了他的动作,在进行反操作!他赶紧关闭电脑,停止齐飞的删除。 片刻后他又打开电脑,看到原来下载的齐飞电脑中的资料已被删除得所剩无几。他只好查看残存,希望能从中发现点有价值的东西。突然,他发现了“郊区医院”几个字,怎么?齐飞对郊区医院感兴趣了?啊,郝瑞林脑中猛地一震,想道:孟晓春在公安医院住院呀,齐飞是不是要报复她? 郝瑞林跳了起来,到外面拦住一辆出租车,以最快速度向郊区医院赶去…… 郝瑞林气喘吁吁跑进孟晓春的病房,她正在打吊瓶,郝瑞林冲上前将吊针停止了。 “你干什么?”一旁的护士惊问。 “这吊瓶里可能被下了毒,马上拿去化验吧。” “你有什么根据?”孟晓春吃惊地盯着郝瑞林问。 “齐飞已经盯上了郊区医院,盯上了你。” 医院听了郝瑞林的说明后不敢怠慢,马上对吊瓶进行了化验,结果发现其中被掺入了大量青霉素,而孟晓春是对青霉素过敏的,病历中有记载。 “齐飞一定侵入了郊区医院的电脑网络,看到了孟晓春的病历,之后来医院做了手脚。”郝瑞林急切地说。 这时孟晓春已经出现青霉素过敏症状,心跳加剧,呼吸急促,脸色异常苍白,头上滚出冷汗…… 医生赶紧采取措施紧急抢救…… “医生,求求您,一定要治好孟晓春,求求您……”郝瑞林在一旁哀求,他异常焦急、担心,头上也滚出冷汗,双手颤抖…… 医生安慰他说:“你不要太着急,我们会尽全力抢救的。” 这时孟晓春又出现抽搐症状,全身颤抖,牙关紧咬,眼白上翻…… 郝瑞林如万箭穿心,抓住孟晓春的手不住颤抖,嘴里叫着:“晓春,你要挺住,要挺住……”豆大的泪珠从他的眼窝滚出来…… 数名医护人员紧张忙碌着,又是给孟晓春输液,又是给她打针,又是给她输氧…… 孟晓春继续抽搐,全身一阵阵紧缩,嘴角歪到一边,口中吐出白沫…… 郝瑞林心痛如裂,头晕目眩,嘴唇不停地哆嗦,想说活,可却发不出声来,只觉得嗓子和肺里有烈火在燃烧…… 经过一番紧急抢救,孟晓春的过敏症状渐渐缓解了。医生说,幸亏发现及时,停止了输液,否则这一瓶都输进身体,性命恐怕就难保了。 孟晓春感激地握住郝瑞林的手,用微弱的声音说,“谢谢你,谢谢你救了我一命。” “你能恢复过来我太高兴了!”郝瑞林激动地握着孟晓春手说。 孟晓春握住郝瑞林的手不放开,她又吃力地说:“我非常感激你……”。 护士这时说:“患者刚刚苏醒,要好好休息,不能多说话。”她示意郝瑞林离开。 郝瑞林只好起身说:“你好好休息吧,我回组里了,明天我再来看你。” 孟晓春微微点头,用恋恋不舍的目光看着郝瑞林。 追踪黑客12 齐飞从郊区医院电脑患者资料中发现孟晓春没有死,而且身体在恢复,他很奇怪地想:我在她的药中下了那么多青霉素,她竟没有过敏而死。是什么原因呢?可能是公安人员侵入我的电脑后发现了线索,排除了我下的药。那么现在公安人员发现我对孟晓春下手,一定严加防范,我现在必须转移目标,把公安人员的注意力引到别处。于是他化妆来到了大岩市,并在那里用笔记本电脑上网,利用“侵入软件”搜索大岩市一个漂亮名女人的资料。 郝瑞林一直对齐飞在电脑上的活动进行监视,他发现了齐飞的新行动,立刻向田春达报告。 田春达听了郝瑞林的报告后,对组内人员说:“我们要派人员去大岩市,追踪他。但也要防备他再次使用调虎离山计。我们要采取暗中严密布防的措施,继续保护孟晓春,同时追捕齐飞。” “是。”组员们回答。 孟晓春出院后回家休养。她家住在一幢公寓楼的三楼,有一面窗户对着一个僻静胡同。晚上,田春达与郝东、向海洋三人就在这条胡同里潜伏。他们守在一辆深色面包车里,轮流用红外线望远镜紧盯着几十米外孟家的窗户。 坐在面包车里很沉闷,时间过得很慢。郝东说:“我们轮流讲故事或笑话吧。这样时间能好打发些。”他又看着田春达说:“组长,你年龄大,肯定故事多,你先讲吧。” 田春达说:“讲故事也好。但监视的人不能放松警惕,讲的人也要小声。” 两个年轻人说知道了。 田春达说,“我讲个十年前鹦鹉破案的故事吧。是我亲自参与的案子。 两个年轻人听这个故事名字新鲜,又是组长亲自参与,都竖起耳朵倾听着。 田春达小声讲了起来: 吴老先生的老伴去世了,唯一的儿子也要到美国工作。担心父亲一个人在家寂寞,儿子给父亲买了只鹦鹉。这只鹦鹉可真漂亮啊,五彩的羽毛绸缎般闪着光,明亮的眼睛像两颗黑宝石一样晶莹。 吴老非常喜爱这只鹦鹉,他喂给它最好吃的食物,轻轻梳理它的羽毛,经常盯着它看,对着它喃喃自语。 鹦鹉也与吴老非常投缘,吴老向它伸出手,它就用嘴轻轻在他的手上磨擦;吴老梳理它的羽毛,它就温顺地伏下身子;吴老对它说:“你好,宝贝”,它也对吴老说:“你好,宝贝。” 一天,吴老把拴在鹦鹉脚上的细金属链子解开了,“宝贝,用链子拴着你太委屈你了,你就自由自在地活动吧。我知道,你不会离开我的,我们是亲密的朋友,谁也离不开谁。” 鹦鹉张开翅膀,在屋里高兴地飞了几圈。吴老望着它笑说:“自由自在多好哇,你就自由自在地生活吧。” 鹦鹉飞了几圈后,突然,从开着的窗户飞了出去,飞向蓝蓝的天空。吴老心里一紧,迷茫地望着天空。 鹦鹉在天空中翱翔了一会儿,又飞了回来,落在吴老向它伸出的手掌上。吴老温柔地抚摸它,眼中流出了眼泪,“宝贝啊,我知道你不会离开我的,我们不会分开的,不会分开。” 鹦鹉看着吴老说:“不会分开,不会分开。” 获得自由后,鹦鹉越来越有灵性。早上,它飞到吴老的床边,轻声呼唤:“起床,起床。”吴老出去晨练,它就在附近的树枝上望着他,嘴中叫道:“加油,加油。”它还会落在吴老的肩膀上,伸长脖子,用嘴给吴老轻轻梳理头发,帮他放松头脑。每当这时,吴老就舒服地闭上眼睛。 一天,吴老拿起报纸想阅读,可找不到眼镜了,这时,鹦鹉飞到冰箱上向他叫道:“这儿,这儿。”吴老拿起冰箱上的眼镜,对鹦鹉说:“宝贝,谢谢你,你真是个小精灵啊。”鹦鹉望着他又叫:“戴上,戴上。”吴老笑着说:“好,我戴上。”把眼镜戴上了。 有了宝贝鹦鹉,吴老的生活不寂寞,很快乐。他有时想,鹦鹉就是儿子的替身啊,它替儿子陪伴我,让我的晚年过得幸福。 讲到这田春达对两个年轻刑警说:“这段吴老与鹦鹉的相处情况是我在吴老日记中看到的。说完他又继续讲-- 一天晚上,阴云密布,气压很低。吴老感到胸口憋闷,睡不着觉,就带着鹦鹉出去散步。鹦鹉一会儿伏在吴老的肩上,随着他前进;一会儿飞起在吴老前面盘旋,不时欢快地向吴老叫一声:“走,慢走。”看着可爱的鹦鹉,吴老的胸中畅快多了。 一个小时后吴老回到家,打开门后,突然发现室内有手电光,心中一惊:“有贼!”他迅速打开墙上的电灯开关,果然发现一个窃贼在屋里。 窃贼望着吴老说:“老头,你放我走,我不会伤害你。” 吴老说:“我是退伍军官,岂能放过你这个贼!你跟我去派出所!” 窃贼想夺路而逃,吴老一把抓住他,同他搏斗起来。 吴老虽然身材高大,但毕竟上了年岁,气力渐渐不支。鹦鹉看到窃贼把吴老推倒在地,愤怒地飞上前用爪抓挠窃贼的头,用嘴啄他的脸。凶狠的窃贼拼命抵挡,但鹦鹉奋力抓、啄,窃贼头破血流。窃贼恼怒地掏出匕首,剌进鹦鹉的胸膛。 看到心爱的鹦鹉被剌死,吴老悲愤地又扑向窃贼,在搏斗中他的心脏被窃贼剌中。 公安局刑警支队重案一组接到报案后迅速赶到现场。 当时我就在重案一组,在勘察现场时我对新手刘健说:“小刘,看到这只死去的鹦鹉了吧?” 刘健点点头:“邻居不是说这鹦鹉是吴老的亲密伙伴吗?” 我说:“这鹦鹉不但是吴老的亲密伙伴,还是这桩凶杀案的重要证人。” 刘健瞪大了眼睛,好奇地问:“噢?是吗?” 我指着鹦鹉说:“这只鹦鹉与吴老一起,同犯罪分子做了英勇斗争,并使犯罪分子留下了重要罪证。” 刘健盯视着鹦鹉,惊叹:“是吗?” 我说:“你看,鹦鹉用力啄了罪犯,它的嘴上留下了罪犯的血迹和皮肉。它还使劲抓挠了罪犯,爪上也留有血迹和皮肉,还有罪犯的头发。从这血迹和皮肉我们可以获得罪犯的血型和dna数据。从这头发我们可以知道罪犯的年龄和性格。” 刘健又惊奇地说:“还能知道罪犯的年龄和性格?” 我说:“是呀。你看这头发染成了黄色,说明罪犯是个年轻而又赶时髦的小伙子。还有,从鹦鹉嘴上、爪上留下的血迹和皮肉,我们可以知道罪犯的头部伤得不轻,他可能会去医院上药,打狂犬病疫苗。依据这些情况,我们会很快破案的。” 罪犯很快抓住了,是个二十岁的染发的小伙子。 吴老的儿子把鹦鹉的尸体埋进了父亲的墓地里。他在墓前默默地说:“忠勇的鹦鹉啊,谢谢你奋不顾身保卫我的父亲,为此献出了生命;也谢谢你获取了罪犯的罪证,使罪犯很快落网,为我的父亲报了仇。” 郝东听了故事后感慨地说:“这鹦鹉可真好。听了这故事我也想养只鹦鹉了。” 端着望远镜观望的向海洋笑说:“你养的鹦鹉可不一定这样聪明。”他又说说:“郝东,你讲个故事吧。” 追踪黑客13 郝东说:“我讲个笑话吧。两个饺子结婚了,送走客人后新郎回到卧室,竟发现床上躺着一个肉丸子!新郎大惊,忙问新娘在哪?肉丸子害羞地说:讨厌,人家脱了衣服你就不认识啦!” 田春达和向海洋听了都笑了。向海洋笑说:“你小子还没结婚,一天尽想着结婚后的好事。” 田春达笑说:“要允许年轻人大胆想象么。” 向海洋说:“你这个笑话讲得我俩都笑了,作为奖励,允许你再讲一个。” 郝东又讲起来:“有个年轻的小伙子前去相亲,媒人告诉他:‘第一次见面得谦虚些,别让女孩难堪。’男女双方见面后,彼此的印象都很好,女孩问:‘像你条件这么好,怎会愿意和我相亲?’小伙子立刻谦虚地说:‘哪里,像我这个样子,好女孩儿怎会看上我呢?’ 向海洋笑着说:“郝东,你以后相亲时可别这么傻。” 田春达笑说:“我们郝东可不傻,他比猴还奸。” 郝东笑着敬了个礼:“谢谢领导高看一眼。” 三个人都笑了。 田春达对向海洋说:“海洋,该你的了,你讲一个。” 向海洋把望远镜交给郝东,说:“我也讲个笑话吧。电影院边站着一戴着墨镜的乞丐。他叫道:‘老太太,行行好,我眼睛什么也看不见。’ 老太太生气地说:‘你眼睛看不见,又怎么会知道我是老太太?’ ‘噢,对不起,我只是替我瞎子的朋友顶个班而已。’ ‘你朋友呢?’老太太好奇地问。 ‘他去看电影了。’” 田春达冷笑了一声说:“现在乞丐里骗子也不少呀。” 郝东说:“现在要饭的有的比咱们收入还高。” 向海洋补充:“有的乞丐头每天吃高档餐馆,住高档宾馆,活得那叫潇洒。” 前半夜三人轮流讲故事、笑话,时间打发得比较快。可到了后半夜,还是感到很困倦了。田春达说:“我们轮流打盹吧,一人严密注视,另两人打盹休息,一小时一换人。” 半夜三点,郝东叫醒正在打盹的田春达和向海洋。“有情况,一个身影正在接近孟小春家的窗户。” 田春达接过红外线望远镜仔细观察,一个外形很像齐飞的男青年正向孟晓春家的窗户悄悄接近。他挥挥手,小声说:“我们悄悄下车,在黑影里向目标接近。注意,一定要轻,不能发出任何声响,惊动目标。”郝东和向海洋点头。 那男青年走到孟晓春窗下,向四周望了望,见没有人。便顺着排雨水的铁管向上爬。刚爬了一人高,他的脚被人拽住了。下面发出低沉的声音:“你下来,我们是警察,你快下来。”男青年低头一看,下面有一人抓住他的脚,还有两人用手枪对准他。他只好乖乖爬了下来。 田春达仔细观察这个男青年,再一次失望了,他不是齐飞。他们将他带到面包车上讯问。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爬楼上的窗户?”田春达盯着男青年问。 “我,我是一个民工,是有个人让我爬窗户的。”男青年带着南方口音。 “怎么回事?你详细说说。”田春达追问。 “有一个跟我年龄差不多的小伙子,给我两千块钱,让我做这事。他说你就半夜三点爬上这三楼的窗户,看看里面有没有个女人在睡觉。然后就下来,用手机给我打电话,如果有,你就说一个有字,如果没有,就说没有两个字。然后你就可以回你的工棚睡觉了。他叮嘱我,这事不能跟别人说。” 田春达说:“你现在就给那小伙打电话,说有。” 男青年说:“他让我同他开通手机做这事,我的手机就在衣袋里,他现在应该听到我们的谈话了。” 田春达的脸沉了下来,在心里叫道:“这个齐飞,真是太狡猾了!” 齐飞从手机里听到了田春达讯问民工的情况。他想:我让民工先去试探是太对了。警察已经对孟晓春家严密布防了。好在自己没有一头钻到网里去。看来现在不能对孟晓春动手了。再换一个目标吧。但一定要谨慎,不能让警察探出我的动向。这伙警察也挺狡猾,不是吃闲饭的呀。 追踪黑客14 几天后的晚上,田春达和郝瑞林来孟家看望孟晓春。年轻、身体强健的孟晓春恢复得很快,现在已经面色红润,目光炯炯。她向田春达提出一个破案建议:“田组长,齐飞想报复杀害我的阴谋没有得逞。我想,依他这个人的性格,他是不会罢手的,还会行动,如果我们给他个诱惑,他一定能一头奔过来的。” 田春达看看郝瑞林,说:“孟晓春的想法有道理,齐飞这个人有不达目的不罢休的特性。一有机会他还会对孟晓春下手。我们可以利用齐飞的这种特性,对他进行诱捕。” 郝瑞林说:“好。具体怎么做呢?” 田春达想了一会儿,说:“我想让孟晓春到一个幽静的小地方去疗养,你陪着去。齐飞想伤害孟晓春,又特别恨你这个电脑对手,他知道了会跟去报复你们的。到了幽静的小地方,人车稀少,他就容易暴露;也避开了众多漂亮名女人,减少了他的危害性。” “好,这个办法好。我们可以故意泄露孟晓春去疗养的信息。”郝瑞林说。 “不过,这样做你们两个的危险性相对增加了。”田春达看着孟晓春和郝瑞林说。 “不怕,只要能尽快抓住齐飞这个恶魔就行。我现在恨不得马上一枪毙了他!”孟晓春恨恨地说。 “我也是。你就下命令吧。”郝瑞林看着田春达说。 “我向局里汇报一下,如果批准了你们就行动。” “是。”孟晓春和郝瑞林齐声回答。 两天后的晚上,田春达带着郝瑞林来到孟晓春家。 田春达对郝瑞林和孟晓春说:“我们的计划厅里和局里已经批准,你们收拾一下,后天就出发吧。原定你们去红岗温泉,现在改变了,你们去松叶江下游的桃花镇,那里是新开辟的旅游地,居民少,游客也比较少,罪犯容易暴露。” 孟晓春问:“如果齐飞没有很快跟踪到桃花镇呢?” 田春达说:“那我们就想法引诱他去。”他看看二人又说:“去桃花镇的事你们对家人也不要说。” 孟晓春和郝瑞林齐声回答:“是。” 田春达又嘱咐:“这次单独在外行动,你们要格外小心,防止齐飞的偷袭暗害。他在暗处,你们在明处,要特别小心啊!” “是。”二人回答。 “如果齐飞也去了桃花镇,我和c组人员会马上赶去,与当地公安部门一起抓捕他。你们去了后要每天与组里联系。机密事单独打我的手机。” “是。”二人点头。 “好,你们准备一下吧。郝瑞林,孟晓春是女孩子,又有伤,你要好好照顾她。”田春达又叮嘱。 “放心吧,组长,我可是护花使者,你不说我也得把她当公主照顾。” “好,那就好。这可是考验你的时候。”田春达笑说。 “我不怕考验,请组长放心。”郝瑞林笑说。 孟晓春抿着嘴甜甜地笑。 25 第二天,郝瑞林和孟晓春乘轮船去桃花镇。他和田春达提前登船,躲在驾驶室里监视着轮船收票口。 乘客都已登船,轮船就要启航了,郝瑞林向田春达摇摇头:“组长,没有发现齐飞。” “那他可能没有马上跟来。不过,你们也不能松懈,他非常狡猾,没准在中途上船,或乘汽车去桃花镇。” “是,我们会小心的。” 田春达又叮嘱了几句,下船了。 多云天气,太阳晒不着,船里的人都到船舱外来透气了。 郝瑞林和孟晓春也来到甲板上。望着两岸郁郁葱葱的林木,波涛滚滚的江水,两个人都觉得心胸豁然开朗。孟晓春心中感慨:能出来观赏风景,享受和平风光真好呀。能跟自己喜爱的人一起享受美好风光,心里真是甜蜜呀。她扫了一眼身边的郝瑞林,小伙子穿了一身浅色休闲装,显得分外潇洒挺拔,船上的游人都不时向他投来注视的目光。她又想:小伙子外形没说的,怎个一个“帅”字了得!他的智商也没说的,电脑技术高超。凭他的过硬本领,再继续钻研技术,前途无量。虽然自己喜爱郝瑞林,但还没有明确向他表明心迹,想等着他先说。男人么,应该先向女孩子表态。 前边涌过一波大浪,船不由颠簸起来,孟晓春的身体晃了晃。郝瑞林连忙扶住她。守在喜爱的人身边,孟晓春觉得真是浪漫、甜蜜。她想:人们就这样和平安宁的生活多好呀,好好享受快乐人生。可为什么有些人就非要为非作歹,伤害别人呢?为什么就要出现齐飞这样的恶魔呢? 孟晓春散发着清香的身体守在身边,郝瑞林也感到挺惬意,他也很喜爱晓春,只是没有明确表达爱意。虽然没有明确恋爱关系,可她也对自己很好的。 轮船每到一处停泊码头,郝瑞林都要仔细观察登船的乘客,但没有发现齐飞的踪影。 郝瑞林和孟晓春到达了目的地桃花镇。 26 桃花镇东临澄明如练的松叶江,西屏林木茂盛的桃花山,风景优美,气候宜人。 郝瑞林和孟晓春己经来这里三天了,仍然没有发现齐飞的踪影。他们每天上午到桃花山上散步,观赏美丽的山光,呼吸清新空气。 郝瑞林说:“我们改条路走走吧。能有个新鲜感。” 孟晓春说:“就走这条路,这样齐飞才容易跟踪我们,我们才好发现他。” 郝瑞林点点头,说:“还是你想得细呀。” 第四天,他们俩又顺着同一条路到山上散步。走到山中间,空旷静寂,只听到一两声清脆宛转的鸟语。郝瑞林怕孟晓春累着,指指路边一块石头说:“坐下休息一会儿吧。” 孟晓春点点头,又扫视了一圈四周,坐下了。 郝瑞林拿出矿泉水给孟晓春,说:“喝点水。” 孟晓春接过矿泉水,喝了几口,这里的矿泉水取自本地的山泉,清洌甘甜。 二人正舒适地小憩。突然,头上轰的一声响,头顶山坡上的一个圆木垛松开了,数十根粗大的圆木轰隆隆滚下来…… 郝瑞林一把抱住孟晓春向左侧一滚,滚到一棵大树下。圆木滚到大树下被挡住,从两边滚了过去。 两人观察山上的动静,但圆木滚尽后并没有人影出现。 片刻后郝瑞林背起孟晓春向山下走去,他的双手没有把住孟晓春的大腿,而是拉着她的两只胳膊。孟晓春的两条腿如面条样耷拉着,好像是断了骨头…… 齐飞在山上一棵大树后,偷偷看着郝瑞林背着孟晓春向山下走。他看着孟晓春面条样耷拉着的两条腿兴奋地想:看来她的两条腿是被砸断了,哼,没砸死你就算便宜你。 追踪黑客15 27 齐飞用“侵入”软件侵入了孟晓春的电脑,知道了孟晓春要到桃花镇疗养的信息,便悄悄跟踪而来。这里离边境很近,他想在这里对孟晓春下手后就逃到国外去。到了桃花镇他天天悄悄跟踪孟晓春和郝瑞林,熟悉了他们在山上散步的路线,对山上的圆木垛也做了仔细观察和研究。这要当作滚石砸向孟晓春和郝瑞林的圆木垛不能离山路太远,否则下落速度太慢,他们会及时躲开的;也不能离山路太近,那样操作时容易被他们发现。他考察了几次才选定了三个下手的木垛。孟晓春和郝瑞林今天坐下休息的地方正在他选中的第二个木垛下面,看到他们坐在石头上休息,他心中窃喜,真是天助我也,这样他们就不易逃脱。在郝瑞林正与孟晓春说话的时候,齐飞用钳子掐断了捆绑木垛的铁丝。 看到几十根圆木轰隆隆滚向孟晓春和郝瑞林,齐飞心里欢呼跳跃,这些滚动下落的圆木就是射向他们的炮弹啊,看你们往哪里逃!看到郝瑞林敏捷地抱着孟晓春翻滚到一旁的大树下,齐飞又感叹,这小子身手不凡啊。接着又心里发凉,难道他们会逃过这一劫?再看到孟晓春趴在郝瑞林背上,耷拉着两条腿,他又高兴起来,没砸死你,砸断你两条腿也是好的,让你成个瘫子或是瘸子。 郝瑞林背着孟晓春转过弯消失了。 齐飞走另一条路也下山了。在路上,他琢磨着下一步计划,孟晓春伤得这么重,肯定得住进镇医院了,就从那里对她下手。可警方一定要严加防范的,再用调虎离山之计?已经用过了,再用怕是不那么灵了。一个不行就用两个,给他来个连环调虎离山计,不怕他们不上当。 齐飞一边想着,一边漫步,渐渐回到了山下那极僻静的住处。 当齐飞新编制的侵入软件侵入到郝瑞林的电脑中,删除下载的文件后,他的这个木马软件就留在了郝瑞林的电脑中。郝瑞林已经把这个软件解构,掌握了它的主要特征,并把这些特征加入到自己的搜索软件中。 现在,郝瑞林开着电脑,又在搜索齐飞在网上活动的踪迹。 电脑上的警铃响了,郝瑞林连忙查看,兴奋地叫道:“发现齐飞的踪迹了。” 已经赶到桃花镇的田春达和c组成员也兴奋地走了过来,“快看看,他在什么地方,在做什么?” 片刻后郝瑞林说:“网址显示他现在在松江市,他在搜索松江市青年女企业家徐曼的资料。” 田春达皱了皱眉,“他又跑到松江市去了?想对徐曼下手?” 郝瑞林说:“有可能。不过,他也可能是又玩调虎离山的把戏。” 田春达点点头,说:“不管怎样我们也得派人去松江市,要搜查齐飞,对徐曼做好保护。不能有一丝疏忽啊。”随即他对路伟说:“老路,你带领两个人去松江市,请松江市公安局配合,严查齐飞,保护好徐曼。” “是。”路伟回答。 田春达又说:“对桃花镇我们也不能掉以轻心,防止齐飞调虎离山后对桃花镇杀个回马枪。” “是。”其余的人回答。 28 三天后晚上11点30分,电脑警铃响了,郝瑞林连忙查看,叫道:“齐飞又活动了,他在用木马软件搜索边防部队的资料,看样子他有出逃境外的心思呀。” 田春达说:“他现在在哪上网?” 郝瑞林操作了一下电脑说:“他现在应该是在桃花镇附近上网。” 田春达说:“哼,他又跑回桃花镇了。我让有关部门马上查查他的具体网址。”说着他拿起电话。 几分钟后对方回了电话。田春达放下电话说:“已经查到了齐飞上网的具体地点,马上搜捕。”他又给桃花镇派出所打电话,请他们派几个警察配合。 大家急忙带上手枪、手铐、手电等装备,登上丰田越野车。田春达对开车的郝东说:“齐飞现在上网的地点是在山上,我们跟在桃花镇派出所的车后,他们熟悉路程。晚上开车走山路,一定要小心。” “是。”郝东回答着开车向目标急驰而去…… 此时,齐飞也在收拾装备,将手枪、手电、钢丝琴弦、浸着麻醉剂的口罩等一一装好。之后他穿上黑色运动服,骑上摩托车出发了。 到了镇医院附近,齐飞停下摩托车,看看手表,11点53分。他已经事先侵入供电局的电脑网络,并下了一道电脑指令,0点医院这一带就会停电。对镇医院的结构他事先也做了侦查,了如指掌。医院是一排平房,孟晓春住在左边第二个房间,她一个人住着。 孟晓春,你就等着吧,还有几分钟,你就会同这个世界告别了,玉殒香消。在你升天之前,我还要玩玩你这带刺的玫瑰。不过,那时候你的刺可是扎不了人了,只能由着我摆弄你了。想到这齐飞哼哼冷笑了几声。他已经想好,停电后,就从窗户钻进去,将孟晓春麻醉后,带到一处僻静地,好好玩玩她,之后送她上西天。接着自己就直奔国境线,越境出国,远走高飞…… c组的越野车在黑暗的夜色中奔驰着,依着逶迤的山路以尽量快的速度赶到齐飞上网的地点。这里是林业管理站,因为空着几间房子,就出租了,给上山旅游的人做个落脚的地方。林业管理站连上了互联网,所以客房也连上了网,齐飞看中这里僻静,又能上网,就租了这里一间房。 齐飞居住的屋子亮着灯,拉着窗帘。田春达让几个刑警在房前房后守好,自己带两个人冲进房内。可是屋内却空无一人,电脑仍开着,连着网,还在下载文件。 问了一下客房管理员,说是大约半个多小时前,听到有辆摩托开出去了,齐飞八成是下山了。 郝东说:“他八成是去镇医院了。”他看看表,“现在要赶回镇医院,最少也得半个多钟头!” 田春达板着脸一挥手,大家连忙上车。车子发动起来,又以尽可能快的速度顺着山路向回赶。 追踪黑客16 29 0点,镇医院一带断电了,一片黑暗。齐飞来到孟晓春房间的窗下, 爬上窗台,割破纱窗,钻进室内。他仔细听听动静,非常安静,孟晓春一定入睡了。他打开微型手电,轻轻走到孟晓春床前,只见她甜甜睡着,嘴角挂着一丝微笑。齐飞盯着这张月儿般皎洁的脸,心里嘀咕:这张脸可真是美呀,真是一朵美丽的茉莉花。 齐飞从背包中拿出浸过麻醉剂的口罩,向孟晓春的嘴上捂去。正在这时孟 晓春突然飞起一脚,踢在齐飞的小肚子上。齐飞疼得倒抽一口冷气,瘫坐在地上。这时窗帘后又钻出一个魁梧刑警向海洋,拧住齐飞胳膊,给他戴上手铐。齐飞还想挣扎,孟晓春起身又给他小肚子一脚,疼得他身子缩成一团,气都喘不上来了。他迷惑地想:这丫头不是腿受伤了么?怎么腿还这么有劲,踢得这样狠? 孟晓春嘿嘿一笑,“我踢你两脚,是想让你知道我的腿没断,好使着呢。” 齐飞在心里叫苦,我上当了!我给别人挖坑,自己却掉进坑里了。 田春达在审讯室审问齐飞。 “齐飞,你自以为很聪明,鬼心眼很多,可你要知道,法网恢恢,疏而不漏,你是逃不出法律的惩罚的。” 齐飞看看田春达:“我这次是大意了,所以失手了。我是报复心切,又想着办完事出国,所以操之过急。否则,我再沉稳些,你们怕是还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向海洋一声喝:“你死到临头了,还他妈吹!你聪明,聪明还落网里了?” 齐飞翻翻白眼,不再说话。 田春达说:“齐飞,你很聪明,也有些知识,应该知道这句话:一切害人者都以害人开始,以害已告终。你还不到三十岁,还没成家,可你把自己一生毁了。” 齐飞低下了头。 孟晓春似乎感觉到他轻轻叹了口气。 30 破了这个连续杀人的大案。公安厅表彰了重案c组,并给田春达等破案有功人员记了功。郝瑞林和孟晓春因为有突出贡献,也记了功。 田春达在c组庆功会上举杯对郝瑞林说:“郝瑞林,你在这次追捕齐飞的破案中起了特殊作用,没有你,我们很难破案呀。我代表c组感谢你,以后如果有什么电脑方面的技术问题,我们也还要请你帮忙呀。” 郝瑞林谦虚地说:“这次破案是田组长正确领导和全组人员奋斗的结果。我只做了我应该做的事。我感觉这次参加破案使我学习到了很多,也成熟了一些。我很敬佩人民警察的英勇奋斗精神。” “好,我们欢迎你今后继续与我们合作,支持公安部门的工作。”田春达与郝瑞林碰杯。 其他人也都举杯与郝瑞林碰杯,说欢迎他以后继续合作。 庆功会开完后,孟晓春对郝瑞林说:“今晚月色很好,我们到外边散散步吧。” 郝瑞林欣然应允。 两个人来到桃花镇后,多次到山上散步。可散步时因为要防备齐飞的暗害,心中并不轻松。现在恶魔伏法,两个人可以放松身心散步了。 两个人漫步到松叶江边,并排坐在块在石头上。孟晓春对郝瑞林说:“这次破案,你在医院和桃花镇两次救了我,没有你的相救,我可能现在就不能坐在这里了。真得感谢你呀。” 郝瑞林说:“这是我应该做的么。你我是好友,遇到危难,我能不出手相救么。我希望永远做你的护花使者。” 最后这句话有明显求爱的意思了。以前两人虽然感情不错,心里都有对方,但都没有明确表示,没有捅开最后一层窗户纸。现在最后一层窗户纸捅开了。孟晓春心里热热的,她看着天上又大、又圆、又亮的月亮说:“今晚的月亮真好啊,我喜欢唱邓丽君唱的那首关于月亮的歌。” “那你就唱么,我喜欢听。” 孟晓春轻声唱起来:“你问我爱你有多深,我爱你有几分,我的情也真,我的爱也真,月亮代表我的心。” 这时候单独给我唱这首歌,用意也很明显。郝瑞林心领神会。他微笑着说:“你的歌声很好听。我还喜欢另一首关于月亮的歌,你能唱么?” 孟晓春笑问:“哪一首?” “月亮走我也走。” 孟晓春又唱了起来: 月亮走我也走 我送阿哥到村口 到村口。 阿哥去当边防军 十里相送难分手难分手 啊... 天上云追月 地下风吹柳 月亮月亮歇歇脚 我俩话儿没说够 没说够 …… “你唱得真好听,真动情。”郝瑞林听罢又称赞。 孟晓春有些羞涩地笑说:“今晚我心情好……” 郝瑞林说:“如果我再去执行破案任务,你能十里相送难分手么?” 孟晓春停顿片刻,然后羞涩地点点头:“我还要与你一起并肩战斗。” 郝瑞林动情地握住孟晓春的手,孟晓春温柔地顺从。片刻后郝瑞林又搂孟晓春的腰,把她拉向自己怀里。孟晓春小鸟依人一样靠在郝瑞林胸上…… 专杀比基尼1 前不久,兴达贸易公司的女职员尤美云休了十天年假,独自一人到海南岛去旅游。 强烈的阳光把尤美云的皮肤晒成了深褐色,她回到南山市已是8月底了。她年轻,个子高大,身材苗条,与深褐色的皮肤很协调。 一条金项链在褐色胸前闪闪发光,更使尤美云显得姣美妩媚。 尤美云的父母,尤其母亲希望她早日结婚。可她还想再享受两三年这样的独身生活。 9月5日下班后,她和三个大学时代的朋友去饭店小聚,喝酒聊天。三个人中的一位即将结婚,这次聚会也是为她祝贺。聚会结束时已过了10时。尤美云的家距郊区公园车站步行十二三分钟。在和朋友分手后,尤美云乘车到达郊区公园时已过11时了。 最近,这一带猛增了许多建筑,但时至深夜,站前商店大都关门熄灯了。父亲曾叮嘱过她: “要是夜间回家一定打来电话,我去车站接你。” 但24岁的尤美云总觉得不好意思打扰父亲。今天她也没打电话,大着胆子往家走。 尤美云抬眼看了看不远处的自家灯火,心里踏实了许多。 就在这时,一条黑影突然从暗巷里跃出。“啊!”尤美云惊吓得喊了一声。与此同时,她的脖子已被人从背后紧紧地勒住了。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被强力拖到了阴暗漆黑的角落里。 尤美云拼命地挣扎,但已无济于事。 2 6日早晨6时7分,南山市刑侦支队的刑警接到了凶杀案的报警:在郊区公园附近的杂木林中发现一个年轻女人的尸体。刑侦支队支队长田春达立即带领部下赶赴现场。 现场附近因建筑工程的拓展,原有的绿树逐渐减少。陈尸的杂木林枫叶尚未红,那尸体躺在微微泛黄的树叶下,全身赤裸。田春达以为她身着比基尼泳装,因为这名年轻姑娘晒得格外褐黑,致使泳装的痕迹特别鲜明,看来如同穿了一件白色的比基尼。 田春达蹲下,将尸体翻仰。这具女尸很性感,修长的大腿,苗条的身材,俏丽的脸朝上,浑身粘满了泥土。 田春达看着女尸,嘴里咕嘟了一句: “有二十四五岁吧?”他不无惋惜地说道:“太可惜了,竟杀了这样年轻的姑娘。” 发现这具女尸的是位古稀老人。他喜欢早晨跑步,今晨他5时30分开始出门,因有尿意走到杂木林解手时发现这具尸体。 老人叙述了简单的经过后,抽下挂在腰间的毛巾一边擦汗一边说道: “这么年轻,怪可怜的。” “你认识她吗?” “不认识,但好像在哪里见过,可能在车上遇见她二三次吧……” “是这一带的人?” 老人沉思一下答道: “我想大概是这一带的人。” 刑警进行了现场拍照,法医也验尸完毕。田春达向验完尸的张法医问道: “怎么样?” 张法医用手扶了扶近视镜说道:“显然是勒死的,淤血痕迹十分明显,大概是昨天深夜被杀。还有……她被强奸了。” 郝东召唤田春达:“田队长,来这里看看。” 田春达踩着落叶走去,脚下发出“沙沙”的声响。 距尸体十二三米处,有一个浅坑,坑里放着被害人的衣物、鞋子和手提包。郝东戴着手套,正翻弄着手提包里装的东西,见田春达来到身边说道: “这里有身份证,她叫尤美云,年龄24岁,在兴达贸易公司会计科工作,家住田谷街二巷,离这儿不远。” “这么说来,她是下班回家途中遭到歹徒杀害的。” “也许。这里是新兴小区,有空地和杂木林。” “喂,你过来!”田春达招呼附近一名警察,把死者身份证递给他:“你到这个地方去。如有家人在,请他们到现场来一下。” 田春达看着死者的衣物问郝东:“钱包呢?” 郝东把手提包又检查一遍说道: “没有发现钱包,可能被凶手强奸后,顺手拿去了吧!” “是因为抢钱才导致强奸杀人吧?” “不管哪一种,结果都一样。” “不,绝不一样。”田春达说道:“歹徒最初的目的是强奸还是抢劫,结果虽然一样,但凶手的类型是根本不同的。” 3 被害者的亲人闻讯赶来了。 被害人的父亲确认了自己的女儿后向警方说道,昨晚女儿没有回家,所以他今天没去上班,正在到处寻找女儿的下落。被害人的母亲一看到尸体就“哇”地一声抱住尸体,放声痛哭。 田春达默默地望着被害人的母亲,听了他们的哭诉后心里十分同情。开始询问他们情况, 死者的父亲说道,昨晚7时的时候,尤美云曾打电话回家,说要到饭店见一下大学时代的朋友。晚上10时又从饭店打电话回来说马上就回家。我说了要去接她,她说不用麻烦我了……” 父亲懊恼地说道。 母亲哭泣着,艰难地从尸体边站了起来。 尸体被抬走了,送去司法解剖。 “受害的尤美云晒得好黑,是到什么地方度假去了么?”田春达问 “她请了年假,到海南岛去玩了。”父亲回答道。 田春达又想:凶手为什么要扒光她的衣服呢?这里面究竟会不会有什么目的? 在查清死者所带物品时,发现被窃的只是有钱包,刚买的手表及衣服、手提包,还有一条18k的金项链全没有丢失。 田春达说:“凶手是强奸被害人才把她剥得精光。如果他的目的只是抢劫完全可以不扒衣服嘛!他的目的是强奸,而且把手表、项链都取下来,要让她身上没有任何东西。你想想,这里是杂木林,周围有人家,凶手理应尽快强奸完毕,可他竟连尤美云的乳罩也扒下来了,这难道不说明问题吗?” 郝东说:“照你这么说,凶手可能要欣赏年轻姑娘的裸体。因为昨天的月夜很明亮,尤美云的身体富于曲线美,凶手才把她衣服扒光的?可是,为什么连手表、项链都摘掉了呢?” 专杀比基尼2 尸体解剖证明,死者确系颈部受压导致窒息死亡。 解剖报告将死者受害时间推定为9月5日下午11时至12时。解剖报告还证实,受害者的下体内留有男性的精-液,由此查出那个男人的血型是b型。 据在车站附近调查证明,尤美云确是昨晚11时06分从电车上下来的。同时也查了住在现场附近的有此类前科的人。 仅在郊区内就有十五六个经常肇事的人:有强-奸犯、偷盗女性内-衣的变-态者。还有流-氓犯。 所有有前科的人全都被带到刑侦支队,目的是侦讯他们的不在场证明。侦讯结果,b型血型的人都有不在场证明;现场证明不明确的人,血型又不是b型。因此有前科者全都排除。 尤美云在她工作的兴达贸易公司有两个交往亲密的男子。这两个人不算是她的情人,只是男朋友而已。尽管如此,警方仍然去调查了他俩的“不在场证明”。对30岁的血型b型的科长调查得更加彻底。可是在尤美云被害的时刻,这个科长正和朋友打麻将,已得到证实。 剩下的就是尤美云在海南岛认识的男朋友了。据尤美云的女友介绍,尤美去说在海南岛时与一个男青年玩过冒险游戏。在搜查尤美云的房间时,确实发现了她在海南岛度假时拍的照片。照片中有一个男青年,身材高大,蓄长发,年约二十七八岁。显得筋骨很结实。他身着游泳裤,与穿比基尼泳装的尤美云微笑着并肩而立。 顺着这个线索,刑侦支队又与海南岛的饭店进行了联系,了解当时饭店住宿人的一些细节,这样不知不觉地已经过了一周的时间。 5 9月25日这天下班的时候,职员李元去看一场美国的科幻片。因此,当他在住所附近下公交车时,已过晚上10时30分。归途中路经一所大学的运动场。走到僻静处,突然,从黑暗里冲出一条黑影。李元惊讶地叫了一声,随即被那黑影撞倒在地,嘴上的烟也飞出去了。 “混蛋!” 李元骂了一句,从地上爬了起来。他觉得左臂剧痛,用手一摸,血顺手指滴落下来。他被那个撞倒他的人刺伤了。 李元快步跑进了附近的派出所,要了止血绷带,并向警察报告了情况。警察闻讯立即拿起手电筒,和三木一同来到现场。 警察打亮手电,一面照李元倒下的地方一面问道:“你看清对方的脸没有?” “没有,因为我停下来点烟,有风,我用手捂住低头点火,所以没顾得上看对方的脸就被撞倒了。” “你的伤是凶手砍的吗?” “是的。” “凶手个子高矮?” “没看清,也许跟我差不多。1.70米左右。” “那人有多大?” “从他的力气来看不可能是老年人,我的体重有130斤呢,他一下子就把我撞倒了。” “嗯。” “深更半夜的,他在那黑暗地方干什么呢?” 警察一边用手电照射那黑暗地方,一边走过去。李元也跟随其后。 突然,警察“啊!”地叫了一声,手电筒的光圈停在地上躺着的一具呈“大”字型的赤-裸女人的身上。这是个年轻的女人,完完全全的裸-体,比基尼泳装的白痕在晒黑的皮肤上特别鲜明。 李元从警察身后屏声息气观望着。 警察弯下身子去按她的脉搏,又用耳朵贴在胸前仔细听了听。 “死了?” 李元颤抖着声音问道。 警察没回答问话,仍在对尸体进行检查,最后站起来对李元说道: “请你等在这里。” 说着他把手电筒递给了李元。“是杀人案,我马上向公安局报告。” 在警察打电话时,李元把手电筒的光圈照着尸体,心情极度惊恐。等神情安定下来之后,他才认真地观察起这具女尸,心想:“好漂亮的身材呀!” 这具女尸泳装痕迹鲜明,胸部丰满,下腹部白而细嫩,给人的直觉性-感极强。她的两腿叉开着,一定也是被强-奸了。 7 市刑侦支队支队长田春达在观察尸体后很快联想到一周前在发生的那件杀人案。因为受害人晒黑的皮肤和比基尼泳装的白痕与那个案件太相似了,甚至比勒杀的痕迹更令他注意。 “罪犯太可恨了!” 同来的刑警郝东愤然地说道。 勒紧脖子的痛楚使得被害人脸型扭曲了:舌头向外伸着,呲着牙齿;眼球溜圆,突出眼眶。地上的一边散落着被脱下的衣服和肩包。郝东立即检查了背包里装的物品。在化妆品、手帕和零用钱袋中找到了定期车票夹,里面装有学生定期车票。被害人名叫谷清,20岁;她是南山大学英语系三年级的学生,住址是附近学校的公寓。 为了确认被害人,刑警立即把学校公寓的管理人员叫来了。在管理员未来的这段时间里,法医进行了尸检。调查组的人员忙着现场拍照。凶手也许戴了手套,现场没发现任何指纹。只有地上发现一道匕首插过的口子。被害人的三角裤有被刀割裂的痕迹,可能是凶手嫌脱下麻烦,用匕首割裂了。 公寓管理员脸色苍白地赶到了现场。他确认了死者是谷清本人。“她家经营一家大商场。家里每月都汇上万元来。”管理员补充道。 听了管理员的叙说,田春达心里琢磨如果每月有这么一笔钱,她应该过着相当富裕的学生生活,但她的皮包里只有零钱,想必是凶手盗走了钱包。 尸体解剖报告是次日下午送到的。死亡原因确定为勒杀,死亡推定时刻是12日晚上10时到11时。 受害人确实遭到强奸。从阴-道内残留的精液可辨知凶手的血液是b型。和郊区公园所发生的案件颇为类似。 刑警们在一起研究了案情。 “先确认这两件案件的共同点吧?” 田春达面对黑板说道。这样似乎可以让凶手的形象浮现出来。 “第一是凶手的血型。” 郝东说道。 “凶手血型b。” 田春达在黑板上写下这几个字。 “两件案件都发生在星期五。”刑警向海洋说道。 “这一点我也注意到了。”田春达说道:“我们就把这次的凶手称为‘黑色星期五’好了。也许星期五含有什么意义。此外还有什么吗?” “还有……”郝东说道,“这两起案件凶手都把被害人的衣服扒光。最近发生的另一起强-奸杀人案,凶手只裸-露受害人的下半身,与这两起完全不同。” “你认为这点显露了凶手的性格?” 田春达颇感兴趣地问。 “虽然不一定这么说,但也值得注意。第一件案件,也许如孟晓春所说,凶手杀人后想抢劫和摘下手表,但因是女表怕被追查又扔掉了。似乎没有杀人抢劫的意思。我认为凶手的动机是让女的完全彻底的赤-裸。”郝东回答。 “凶手为什么要这么干呢?” 田春达追问道。 “不知道。” 郝东老实地答道。 专杀比基尼3 “除此以外,关于凶手还有什么可疑之处没有?”田春达看着大家问。 “从受害人方面看,这两人都晒得很黑,泳装痕迹非常明显。”孟晓春补充了一点。 “第二个受害者谷清夏天也到海边去了吗?” “去了。她跟朋友到青岛度假两周。” “一起到青岛的朋友是女的吗?” “三男三女,全是大学生。” “其中有没有被害人的男友?” “她似乎和南山大学的学生历海很亲密。经过调查他的血型是ab,也有不在场证明。” “其他两个男学生呢?” “为谨慎起见我也调查过了,这两个人的血型分别是a和b型。那位b型血的学生,9月10日开摩托带女友兜风,发生了车祸,现在还住在医院里,不在现场证明十分明显。a型血的学生是另一大学的,他说9月12日晚上10时到11时在家看电视。不在场证明明显不明确,但血型不同,而且该学生很讨女孩子喜欢,他不太可能发生强奸的事。” 凶手是没有女友的孤独者,还是对年轻姑娘怀有特别的憎恨呢?田春达想。 田春达把南山市的地图摊在桌子上,在发生案件的两处画了圆圈。 刑警们凝视着地图。 “凶手还在逍遥法外。从目前情况看,两个受害人的情人或男友都有不在场证明,血型也不一样,可以解除怀疑。你们认为凶手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呢?”田春达问。 “我看有可能是与两个受害人有关系的男人伪装成路人,强奸后再杀人灭口。”郝东提高声音说道。 “两个杀人现场相距那么远,这一点不能不引起我们的注意。” 向海洋说道:“如果说第一个凶手还可以怀疑是现场附近有前科的人,但经过调查都否定了。可第二个凶手杀人为什么选择在距离第二次行凶很远的地方呢?” 田春达认真听着并思考着。 郝东说:“另外还有疑点,那就是两个受害人与凶手的关系,这是值得认真考虑的。也许受害者常去的店铺的服务人员就是凶手;也许超级市场、美容院、咖啡店都是我们缉拿凶手的着眼点;还有就是车站的收票员也值得怀疑。我们可以设想,如果某男人多次见过受害者,并对她起了奸淫之心,受害人却不搭理她,那男子受到了冷遇便怀恨在心,以致发展到强奸杀人的地步,你们以为呢?” 于是大家七嘴八舌地议论开了。 “如果店铺的休息日是星期五,郝东的看法就对了。” “那也不一定,两个现场相距太远,这是事实,很难认为在郊区公园和南山大学附近的两个店铺由一个人同时做店员,因为这是不可能的!” 议论结果莫衷一是。案件还是一团谜。 为什么案件发生在星期五呢?受害人与凶手究竟有没有什么关系?凶手是偶然路遇杀人,还是见年轻姑娘就杀呢?如果是以强奸为目的,为什么奸后又非要杀死对方呢? 综合上述疑问,田春达不得不安排刑警继续在现场附近进行侦察。 9 自两起案件发生后,一些媒体便做了新闻报道。一家媒体还耸人听闻地加上特大标题:“凶手在下个星期五,9月19日再选出新的牺牲者吗?”…… 田春达面对这些五花八门的新闻报道真有些痛心疾首了。他深怕会有邪恶蠢人真的去模仿凶手。值得庆幸的,一直过了星期日,也没有类似案件发生。 9月17日星期三下午2时,搜查总部突然收到一封信。信封中只有一张信纸。纸上写道:9月19日,黑色星期五! 信纸上只写了这么短短的一句话。这是玩世不恭的家伙在恶作剧呢,还是凶手继续向警方挑战呢?田春达望着这封短信深思着。 这封信字写得很难看,但笔力很强,肯定是写信人紧握笔用力书写的。 写信人没留下地址和姓名。田春达一边琢磨着一边把来信递给了郝东,说道:“他们几人都去查访了,我很想听听你的意见。” 郝东接过信件,看着挂在墙上的日历明确地说道:“9月19日正是本周的星期五。” 田春达点了点头:“是的。” 郝东接着说道:“假如这封信是凶手向我们挑战的话,那这个星期五将有第三个年轻姑娘遭到强奸和杀害。” 田春达问道:“你不认为这是寄信人的恶作剧吗?” 郝东摇了摇头:“假如是恶作剧,他把信投到媒体比寄给警方更容易引起震动,而且那才真具有戏剧性呢。” 从客观上看,投信人既然只寄给了警方,那可能就如郝东所说,可以认为是凶手在向警方挑战。而且凶手不写多余的话,只写“9月19日,黑色星期五”。这样直接,更令人担心。田春达觉得郝东的见解有道理,又问道:“我如果同意这是凶手向我们挑战,郝东,你以为这凶手是属于哪种类型的人?” 郝东想了想说道: “老实说,这凶手的血型和我相同。” “哦,对,你也是b型血!” “我曾听说血型相同的人性格也相近。如果这样的话,那凶手的性格就很像我了。” 田春达马上接道:“那就是说,凶手平时严肃正经,很执拗又很敢干。” 郝东又补充说道:“反过来说,则是粗野、不近情理、顽固而且爱胡来。” 正当田春达和郝东谈话的时候,到第一现场附近查访的向海洋和孟晓春回来了。 10 南山市公安局主管刑侦的副局长郑大山在办公室同田春达谈话。 “怎么样?找到凶手的线索没有?”郑大山问。 田春达认真地回答:“很遗憾,还没抓到什么线索。” 郑大山问道:“难道没有亲眼看到凶手的人吗?” 田春达答道:“目前亲眼看到凶手的只有一名上班族。但这位目击者只提供了凶手170厘米的身高,仅仅这一点是不可能把怀疑的范围缩小的。” 郑大山又问道:“那么,关于那封来信又怎么样了呢?” 田春达答道:“我们断定是凶手寄来的。” 郑大山又问道:“是凶手的挑战书吧?” 田春达答道:“可以这样认为吧。” 郑大山点了点头说:“可要是真出了第三个受害者,警察一定会挨骂的,因为警方在凶手的挑战中失败了。凶手已做了预告。警方却不能防止。” 田春达说道:“可是,至少目前我没有充分的把握能防止第三件案件的发生。” 郑大山问道:“真的没有吗?” 田春达严肃地答道:“确实没有。我认为下次受害的仍然是年轻的姑娘。但我们只知道这一点和犯罪的时间,既不知道谁是受害者,也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受害,所以确实不好防止。” 郑大山又问道:“没查清两个受害人与凶手的关系?” 田春达答道:“还没有。” “有没有流窜杀人的可能性?” 田春达说道:“我想这种可性很大。” “对于此案你还有什么看法?”郑大山又问了一句。 “人们只怕出现第三个受害者,但却不知预防有多困难。我们的刑警为调查案件脚都跑肿了,还被有些人指责无能……” 田春达话中带了些怨气。 “今天是17号吧?”郑大山问道。 “是的。连今天在内还有三天,我们将全力以赴,希望能抓住案犯的有关线索,以防止案件第三次出现,但也不能过于乐观。”田春达表示了自己的态度。 “那好,就拜托你了。我不希望再让年轻的姑娘死去。”郑大山说道。 “我们会尽力去破案的。”田春达说完即想起身告辞。 郑大山握住田春达的手说:“你们辛苦了,再努把力。” 田春达点点头,走出办公室。 专杀比基尼4 近日以来,最使田春达头疼的是那可怕的星期五正分分秒秒地逼来。尽管田春达他们已竭尽全力,那个飘忽不定的魔鬼无论怎样查访也找不到新的线索。唯一的目击者——那名男职员也没有提供出很具体、很有价值的证据来。刑警已经几次拜访他,让他尽量提供出些什么,但终未能奏效。 市民们也向警方反映了不少情况。有人在电话中模棱两可地说,自家住宅附近常有一个男人徘徊,用异样的目光打量年轻女人,他们怀疑是强奸杀人的凶手,要求警方去查办。有的人更肯定地说,住在某处公寓的男子就是凶手…… 田春达一一派人去调查了报告人提供的地址,结果都与此案无关,其中还有女人跟男友吵翻,气愤不平打电话指控男友是杀人凶手,真是令人啼笑皆非。 在一无所获中,随着时间的流逝,凶手预告的可怕的星期五——19日来临了。 这一天从清晨就开始下雨。田春达因睡眠不足,红着眼睛注视着窗外蒙蒙的雨丝,心里暗想,如果那凶手是讨厌雨的人就好了。如果讨厌雨,他可能一整天都闷在家中,这样第三个受害者在今天就幸免了。可天不随人愿,也好像有意嘲笑田春达一样,中午刚过天就晴了。前两件案件都发生在夜里10时到12时之间。田春达仍认为这是个最危险的时间段。因此,南山市的各派出所在今晚都增加了巡逻人员的次数,还专门派人的在黑暗的巷道里蹲守。 时钟无情地走动着,时间一小时一小时地向前推进着。 没有任何迹象表明凶手住在第一现场和第二现场一带,也没有任何证明判定凶手仍在上述两个地点作案。但对第一第二现场还是不能忽视的。 留在搜查总部值班的只有田春达和郝东两个人。他俩心似油煎,因为不安的等待比外出巡查更令人心焦。 “9时30分了。” 田春达看看手表轻声说道,又点燃了一支烟。他办公桌上的烟缸里已堆积如山了。郝东默默地为田春达倒掉了烟灰,又顺手推开窗户,深深吸了一口空气,望着长空说道:“好美的月夜呀!” 田春达心境不佳,凝望着苍白的月光,仿佛看着不祥之物一样。前两个案件发生的晚上,也是这样的月夜呀!尤其是第一件案件,凶手把尤美云扒光,可能就是在月光下欣赏她那晒黑皮肤上明显的泳装痕迹的。 今晚凶手是否正在暗夜中到处走动,寻找新的牺牲者呢? 过了10时,又过了11时,仍没有任何报告传来。 虽然没有报告传来,田春达沉重的心情并没减轻。 电话铃突然响起来,田春达拿起听筒脸色顿时骤变。 第三起案件终于发生了。 案件发生在一幢出售中的住宅的二楼。 这里有三幢样式相同的二层小型住宅。楼边竖立一块广告牌,上面写着“高级住宅出售中”的字样。 安居住宅公司的职员边庆,每天早上7时都要来检查一次住宅。一般在上午10时后向顾客举行住宅情况说明会。因为常有野狗在夜间钻进住宅,所以他查看住宅已成惯例。 由于昨夜下雨,住宅区一片湿气。边庆从右边的房子看去,没发现什么异样。当他查看第二栋中间的二号楼时,嘴里喊了一声“糟糕”。因为接近后门的窗玻璃被打破,窗锁也被卸掉了。他脑中立即闪过一个念头“是否是一对无房的情侣来这里过夜”? 边庆打开后门走进楼房,发现地板上有淡淡的脚印。脚印沿楼梯向上,边庆也追踪上了楼梯。 在二楼一间敞开的房间里,边庆又“啊”地喊出声来——一个全身赤裸的年轻姑娘,躺在地上。 她已死了。 这起案件同前两起一样,被勒死的年轻姑娘全身赤裸。 她的身高约1.60米,体态苗条匀称。双腿叉开得很大,有明显被奸污的迹象。死者全身晒得很黑,比基尼泳装的白痕非常清晰,被扒下的衣物揉成一团,扔在房间的一角。 田春达和郝东俯视着脚边的女尸。 田春达神情凄然地问道:“知道被害人的身份吗?” 警察郝东回答道:“查过死者的皮包,她是一家叫‘月光’的夜间俱乐部的女招待袁丽,年龄30岁。她住在附近的高级公寓,我可以带您去。” 袁丽住的高级公寓是座七层建筑的富丽堂皇的大楼,离杀人现场只有几分钟的路程。 如果受害人不是从店里回来遭到不测,那她本来很快就可以回到住处的。她住是二室二厅的房间。 作为夜间俱乐部的女招待,田春达认为房间布置得一定很华丽,但想不到竟相当朴实,三面镜和衣橱似乎也不十分昂贵。 “看来她的储蓄也许不少。”郝东说。 他们打开衣橱的小抽屉,仿佛要印证郝东的话一样,竟找到将近30万元的定期存款折。 在房间里还找到了出租保险柜的钥匙,看来她连珠宝也寄存了。 “不管存多少,被凶手杀了,一切都没有用了。”郝东耸了耸肩说道。 “你认为是流窜作案吗?” 田春达打量着房间问郝东。 “我认为和前两案是同一个凶手。可形式不是和流窜杀人一样吗?我不认为这次的受害人和凶手彼此认识。可能在夜里很晚的时候被杀,受害人和凶手是偶然遭遇。” “你是说,对凶手而言,第三个牺牲者不管是什么人都行吗?” 田春达沉稳地反问道。 田春达喜欢听部下的意见;而且喜欢听跟自己想法相反的意见,因为这样可以避免主观武断。一般案件负责人喜欢听和自己意见一致的,这种人也许较普遍,但田春达认为对案件或凶手有几种不同说法反而比较有参考意义。 “不错。”年轻的郝东警察明确地答道。 田春达笑了笑,他喜欢明确表态的人。 “能谈谈你的理由吗?” “三件案件的凶手显然是同一个人。” “你再说下去。” “我有两个想法,一是凶手认识这三个受害人,出于某种原因接连杀害。但我觉得这种想法没有说服力。” “为什么?” “前两个受害人是女大学生和公司职员;和这次的俱乐部女招待比起来看,身份不大相同;而且三人的住处也不在同一个地方,所以很难认为凶手和这三个姑娘有什么必须杀害的关系。如果憎恨到要接连杀害三个认识的女人,那么先奸后杀又很不合逻辑。” “还有呢?” “我的另一种想法是凶手根本不认识受害人。这个想法和这次案件完合符合。我想凶手是一个年轻人,孤独,不善言辞,所以没有女朋友,也许曾被女人背叛过。” 田春达点了点头,“刚才你说有凶手认识被害人和完全不认识的两种假设,还有另一种假设吧?” “什么假设?” “你想想看吧。” 田春达拍了拍郝东的肩膀。田春达又说:“这次的受害人的皮肤也是晒得很黑;比基尼泳装的痕迹看着很明显。” 郝东说:“我也有同感。不过这可能是偶然的一致。现在是9月,夏天时的女孩都到海边去,不被阳光晒黑那才怪呢!” 田春达说:“可这次的受害人是夜间俱乐部的女招待。一般来说这种职业的女人都不喜欢晒太阳。当然也有例外。个别女招待以晒黑的皮肤自豪。但是这种为数很少的女招待竟然被杀,似乎太偶然了。” “那么,你认为凶手早就知道被害人的皮肤晒得很黑了吗?”郝东问。 “就因为我不能断定才觉得为难呢!” 田春达心里并不认为凶手与被害人认识。杀害认识的人,凶手会用手帕或衣物盖住死者的脸部,尸体也会被掩埋起来。因为尸体一旦被发现,她的周围人会首先被怀疑的。可这次的凶手却不同,既没有隐藏尸体,也没有掩盖脸部的做法。看来凶手和受害人不可能有亲密来往。但凶手又是怎么知道三个女人都被晒黑的呢?因为脸部晒黑吗?可三个女人都是夜间遭到袭击的,夜里怎能看清脸部呢?尤其是这次的受害人职业是俱乐部的女招待,已将脸部进行了化妆。也许凶手是公共浴池的工作人员。但说到公共浴池也不合情理,因为三个被害者的家里都有洗浴条件,而且三个人居住得相去甚远,很难同时到一个浴池里洗澡。 这些结论都是否定的。但田春达仍然没有放弃凶手知道被害人皮肤晒黑的想法,因为这三个年轻女人的裸体都晒得那么黑是确凿的事实! 专杀比基尼5 郝东在外出调查回来后对田春达汇报说:“据说第三个受害人在店里已列为第三号人物,男性关系相当复杂。仅在她房间里找到的名片就超过100张。” 郝东说完将用橡皮筋捆着的名片放在了田春达的面前。 “凶手能在这些名片中吗?” 郝东一张张地翻阅着名片,一边看着田春达。 “如果凶手在这当中,那他一定认识第三个受害人。” 田春达说完又转问郝东: “我向你说过有第三个假设吧?就是凶手可能认识三个人中的一个。”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假设凶手与第三个受害者有很深的关系,可能是这捆名片中的一个人。凶手想杀她,但是一经杀害,自己立刻会受到怀疑。所以首先强奸并杀害两个完全没有关系的人。在星期五这天杀人,也许是为了加深人们的印象。虽然这么说,但也只是一个假设。必须先清查一下这些名片的主人。”田春达说道。 当天傍晚,第三个受害人的解剖结果送来了。死因是绞勒导致窒息死亡。死亡时间确定为夜里11时至12时,受害人被强-奸,从阴-道中查出了血型为b型的精-液。 这次案件与前两次完全相同,证明凶杀确系一人所为。 由于第三次案件的发生,媒体和市民们对警方的指责越来越厉害了。 田春达对部下严肃地说:“在下个星期五前,无论如何也要找到凶手。为此,我们必须尽快查清那些名片。” “队长认为凶手在那里边吗?” “老实说,可能性只占百分之五十。可前两件都没有任何线索,因此我们才束手无策。这次终究有了一百多个男子,也许凶手就在其中。” 这一百多张名片人员的社会关系相当复杂,尤其是社会地位较高的人,他们极力否认与受害人的关系。也有人还装糊涂,说别人滥用自己的名片。 调查的范围日渐缩小。星期三,调查组的目光盯在了一个人的身上。这个人叫左白,32岁,是“森林美容院”的发型设计师。 刑警对左白进行调查后是这样汇报的:“他从27岁起曾赴韩国学习两年,在那里学习发型设计后回国。从去年开始担任森林美容院的发型设计师。” 在郝东进行汇报的时候,向海洋把左白的半身照片分发给侦破组的成员。 “长得不错呀。但他的神色相当阴沉。”田春达瞥了一眼照片说。 “是的。美容院的人也有这样的看法。左白的确有时流露出阴郁的神色。据我们调查,他18岁和19岁时曾因流氓罪而被逮捕。”郝东说。 “血型呢?”田春达指着照片问道。 “b型。”向海洋答道。 “这么说他具备了凶手的条件。” 田春达说道。 “是啊,田队。”郝东深深地点了点头,“他身高1.73米,体重60公斤,稍瘦,但很有力气。更为重要的是他在对女性进行流氓行为时,都是企图剥光对方的衣服。” “他和第三个受害人的关系呢?只是夜间俱乐部女招待和客人的关系吗?” 田春达问道。 “不,不是的。” “是什么?” “据说受害人常到左白工作的森林美容院去。店中负责接待的女孩子这样作证。” “左白自己怎么说?” “他承认她是顾客之一,没有特别关系。他说名片可能是她第一次来的时候给她的,属营业用的名片。这可能是实话。” “左白去过她服务的夜间俱乐部吗?” “据‘月光’俱乐部的女招待说,他好像没有去过,因为她们的印象不深。” “这次案件发生时左白在干什么,他有‘不在场证明’吗?” “三林美容院营业时间从上午10时到晚8时。第三个被害人被杀的9月19日也是下午8时关店。左白说,这天他直接回家看电视。他单身住在东大桥的高级公寓。” “他和前两个受害者有没有什么关系?”田春达又问道。 郝东摇了摇头: “还不知道。左白说他根本不认识尤美云和女大学生谷清。” “问题就在这里。”田春达冲着郝东说道,“必须再到森林美容院去一下。” 七 当天,田春达带领郝东等来到了森林美容院。 美容院规模很大,光发型设计师就有男女10个人,客人并排坐在转椅上做头发。 田春达和郝东会见了这家美容院的经理林霞。她年近六旬,是个身高体胖的女人。她很自豪地说在全国有五家分店,还向他们赠送了宣传美容院的小册子。一见面,她就显示出了女老板的应酬能力。 “昨天也有警察来,是同样的事吗?” 林霞用涂了丹蔻的粗胖手指抓起一支烟点燃。 “是的。想和你谈谈左白 。” “他是优秀的发型设计师,是我店的骨干。他在韩国学习两年,的确造诣很高。” “是哪一位?” “从右边算来是第三个,正在工作的那个人。” 田春达转眼去仔细观察那个青年。看来他比照片更英俊,是个富有吸引力的青年。他一面修整一名中年女人的头发一面和她聊天。从镜子里可以看到那个女人的笑影。 “他的手艺一定很受客人欢迎吧?” “是的。指定他做头发的客人很多。一些女明星和富婆都是他的崇拜者。” “他的性格如何?” “这个嘛……我看他是直肠子的青年人。我这里以客人为主,如果他再稍微有礼一点就更好了。他似乎太沉默了一点了。” “他的收入是多少?” “我每月付他8万元。” “相当不错的呀。” “以他的手艺这笔薪水是应该的。” “收入多,又是走在时代尖端的职业,很受女性欢迎吧?她有特定的女性朋友吗?” “我已经向昨天来的警察说过了,我从不过问从业人员的隐私。不过我想他没有特定的情人。” “为什么?” “他很受中年妇人的欢迎。如我刚才所说的,那些都是大人物的夫人。她们都很敏感,绝不会喜欢有情人的男人。” “那他常跟这些贵夫人来往喽?” 田春达问道。 “啊,这个嘛……” 林霞微微一笑。 “这儿有一般公司的女职员来吗?” 田春达想起了第一个死者——女职员尤美云。 “当然会有。因为我这儿的价格并不那么贵。” “女大学生呢?” “富有的女大学生也常常来。” “这个姑娘来过吗?” 田春达把尤美云和谷清的半身照片并排放在了林霞的面前。 “这个……”林霞扶好眼镜仔细看着,“这两个人是报上登过的人吧?在星期五被杀害的?” “是的。” “我想她们没有来过我这里。你们了解过吗?” “不,不知道,所以才来查访的。” “大概没有来过,我这么想的。” 林霞说话时的口气显得毫不自信。 “左白在这儿一定交过履历表吧?” “嗯,当然。我使用从业人员从来是慎重的。” “让我看看好吗?” “请。” 林霞把田春达和郝东引进经理室,从房间的陈列橱中取出成册的履历表给他们看。 田春达和郝东看完了左白的履历表,里面没记载他未成年时的资料。 “这履历表是他本人写的吗?” “按规定是要本人写,应该是他自己写的。” “借一下这份履历表可以吗?” 林霞惊疑地点了点头。 专杀比基尼6 刑警把左白的履历表和匿名信进行了比较,因不能确认,又送交技术鉴定室去鉴定。 一名警察送来了一封信。信是写给刑侦支队的,没有寄信人的名字。 田春达拆开信封,只见信上写道: 9月26日星期五杀手 显然和上次的来信完全一样。无论信封、信纸和笔迹都同出一人之手。 “他妈的!”郝东愤怒了一句,“简直是拿警察开玩笑!” “显然是凶手对警察的挑战书!”向海洋也气愤地说。 “怎么办?” “还是查一下信上的指纹,然后和左白的指纹对比一下。”田春达说着抬眼看着墙上的日历。 在9月5日、12日、19日这三处都画了红色的圆圈。 这三个日子,是受害者蒙难的日子。三个红圈如同三个绞索,绞得刑警们喘不过气来。 今天是9月24日星期三,距离预告的星期五只有两天时间了。到底能不能再发生第四起案件,这对田春达和刑警们来说几乎是茫然无知了。 第二封信和左白有关系吗? 左白究竟是不是凶手? 12 9月25日,星期四。向海洋和孟晓春两名刑警终于查访到了和左白关系重要的一件事。这件事表明第二名被害人谷清和左白有联系。原因是左白曾到南山大学去教女学生化妆,讲授新发型,并和学生们进行了现场表演。据谷清的同学说,她曾是当时的模特儿。 “左白自己怎么说的呢?”田春达问向海洋。 “他承认去过南山大学,却说记不得谷清这个女大学生。” “对女职员尤美云和女招待君袁丽他仍然否认认识她们?” “他说她们也许到过店里,但名字和容貌都没有印象了。怎么办明天就是26日星期五了,如果他是凶手,明天准会杀死第四个姑娘的。” 向海洋担心地说道。 “逮捕他行吗?” 年轻的郝东问田春达。 “现在还不行,没有证据能证明他是罪犯。一切只是可能,这样是不能逮捕他的。” 田春达面部表情十分难看。 “以‘另案’的名义逮捕他可以吗只要拘留明天一天,不发生那种案件,就能发现左白是不是星期五杀手了吧?”郝东说道。 “不能轻易行动啊!”田春达苦笑道。 “可如果他是星期五的杀手,这样置之不理,明天真的再死一名,我们怎么交待呢?” “另案逮捕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孟晓春插了一句。 “他有车。我可以利用违反停车规定为由,或者找个其它的理由,明天一定把他关起来。” 田岛胸有成竹地说道。 “另案逮捕的办法可以考虑。但今天要下功夫再查查左白的身边的事儿。” 田春达最后说道。 13 田春达问调查回来的郝东:“你知道左白和星期五有什么关系吗?” “不知道。美容院的休息日是星期二,不是星期五,而且似乎是星期五他也没去干什么,只是偶尔和同事打打麻将。” “星期五的罪行是单纯的、偶然的吗?” “强奸第一个女人在星期五,这可能是偶然的。第二、三次的犯罪也在星期五,这个一周的时间有可能是凶手性欲的周期。袭击年轻姑娘,强奸后杀害,凶手得到了满足。可过了一星期,又忍受不住而袭击第二个女性。凶手可能会如此反复吧?” “如果这样,这个星期五他又要强奸杀人的。” “我想会是这样的。” “我的意见是明天跟踪左白。”田春达对郝东及其他刑警说道,“彻底跟踪从美容院下班后的左白,绝对不要被他发觉。见过他的人要化妆,希望全体人员全力以赴。如果再出现第四个受害者将是我们警察之耻!” 14 第二天,9月26日,星期五。从清晨起天空就阴沉沉的。侦破组的刑警都已化好妆,只等待令出发了。 森林美容院上午10时开门。左白裕一郎11时才上班。 女刑警孟晓春化妆后以客人的身份来到森林美容院,指定要左白做头发。 她做完发后回刑侦支队向田春达汇报。 “左白的态度没有变化。” 25岁的女刑警一边抚摩着做得很漂亮的头发一边说道。 “和你说话了没有?”田春达问道。 “说了。他问了我的名字,还问我是不是女职员。接着他告诉了我他在韩国的生活。” “你觉得他是个怎样的人?” “他是个自我表现欲很强的人。他不停地说在韩国如何如何,因此显得很浅薄和没趣。” “他和你谈话时的情态怎样?” “说话断断续续,自己没兴趣的话题就心不在焉。他是个典型的自我表现者,以自我为中心,是个很不适合结婚的类型,我还认为他是个没有同情心、不会体谅别人的人。” “你说的不严重吗?” “作为女性,我从本能上能体察出他是什么性格。反正我决不会和他交朋友。” 夕阳西下,整个南山市都已陷入了暮霭之中。 森林美容院关店了。刑警们各就各位。美容院四周有四名刑警;左白所住的公寓附近有两名。 闭店之后,左白懒洋洋地走了出来…… 左白独自一人走出了美容院。四名刑警隔着一段距离悄然地跟踪其后。郝东竖起风衣的领子,下巴上贴了假胡须,真让熟人认不出来。 左白穿过立交桥,这时他突然停下来,看了看腕上的手表,然后拐入巷道,推开了“彩虹”酒吧的大门。郝东紧盯着左白的行动。他是进去消磨时间吗?现在是9时36分,那三起案件都发生在夜里10时以后。他在这一段时间大概是有意喝酒消耗时间吧。为了侦查个究竟,郝东示意另外三个刑警在外面监视,他独自走进了酒吧。 左白正坐在柜台角落里,一面喝加水的威士忌一面环视店里。眼神里充满了淫欲和飘忽不定的神情。酒吧里除一些男客外,还有三个年轻的女职员模样的人并坐而饮。她们说笑个不停。郝东坐在她们对面,要了啤酒,然后把目光盯着左白的举止上。 左白不时瞟着那三个年轻姑娘。她们是现代型的姑娘,个子高大,身体健硕。 酒吧的老板娘从里间出来,一眼看见左白便大声招呼道:“你来了。” 这个老板娘50岁左右,个子矮小,多嘴多舌。她和左白打了招呼后又絮叨起美容院生意来。 那三个女职员听说左白是发型设计师,显得兴趣盎然,立即和他搭讪起来。左白似乎正求之不得,于是又大谈起自己在韩国的生活及时装发型等等。 郝东平静地观察着事态的发展,时间也分分秒秒地流逝着。或许是外面的刑警等得焦急了,向海洋走了进来。他神态自然地坐在郝东身边,向服务员要了杯啤酒,轻轻啜了一口后小声地问:“情况怎样?” 郝东一边喝啤酒一边轻声说道: “莫名其妙,不知道他是打发时间,还是物色狩猎对象?” 这时那个老板娘也参加进去了,一男四女谈得更起劲了。 大约过了30分钟,不知谈话内容如何,反正三个年轻姑娘中的一人和左白一起结伴离店而去。郝东急忙尾随其后。向海洋则稍隔了一点时间也慢慢站起身,向外走去。 专杀比基尼7 见向海洋出来,郝东迅速走近他,用手指着正前方的手饰店说道: “左白和那女人进那家店去了。” 五六分钟后,左白和那个姑娘手挽着手走了出来。只见那个姑娘的腕上细细的手镯闪闪发光。她约二十四五岁,椭圆脸蛋,长得很漂亮。 “这一对想到哪儿去呢?”郝东自言自语道。 “问题在于左白是否要将她作为第四个牺牲者。”向海洋说道。 “当然是要她作为第四名牺牲者了。在这之前,左白已杀了三个女人。今天又是星期五,他不会为别的目的物色这个女人的。” “可前三个受害者是在回家途中遇害的,凶手多半是埋伏等待的呀!” “这回也可能要送她回家,准备在途中强奸杀人吧。这个狡诈的色狼,为了让女人放心,还给她买了手镯!” 郝东和向海洋躲在暗处轻声议论着。 左白和姑娘宛如情人一样搂抱着,向一家宾馆走去。郝东和向海洋不敢怠慢,也紧紧尾随而去。 “也许他们先在宾馆玩一会儿然后再送她回家?”郝东猜测着。 向海洋不语,目光紧盯着那两人走进那座宾馆,然后才吁了一口气。 “郝东,怎么办?”刚刚赶上来的安义表情紧张地问道。 郝东很难下判断了。 “过去的三起案件都不是发生在旅馆里啊。” 安义脱口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可你应该知道呀。”郝东睨视着旅馆,“左白是个杀人的恶魔呀!”他略加思索立即吩咐道:“这样,我和向海洋潜进他们的隔壁房间里。你们俩在外面埋伏监视,要随时和田队长保持联系。” 郝东走进宾馆向前台领班说明来意。 “我们担心刚进来的一男一女可能是犯罪嫌疑人,所以想在隔壁房间里守候一下。” “知道了。那请两位进隔壁房间吧。” 郝东与向海洋在隔壁房间倾听着、等待着…… 向海洋又进到浴室,这里与隔壁最近,那边电视机里的音乐声可以清晰地传到耳朵里。 郝东小声问道:“听到了什么没有?” “没听见他们说话,看来他们在看电视。” “真把我装进闷葫芦里了。左白想把她作为第四个牺牲者呢,还是想和她共度一夜?”郝东小声说道。 “那个年轻姑娘真令人担心,竟然敢和在酒吧里相识的男人在这种旅馆鬼混。”向海洋小声说道。 就在这时,隔壁突然发出了巨大的响声,是物件倒下时发生的声音。 郝东和向海洋互相警惕地对视一下。接着,就听见那女人的呼救声,令人毛骨悚然。郝东听到姑娘的声音的同时,几步跨出房门,猛敲隔壁的房门,并厉声喊道:“开门,快开门。我是警察!” 屋里只有喊声,却没有开门的意思。郝东急了,猛的将门撞开了。 郝东握着手枪抢先跃进房内。那个姑娘半-裸着身子滚落在双人床下。左白不知去向了。向海洋抱起只穿内衣的女人,把她放到床上。郝东则冲进浴室。浴室的窗子大开,左白是从这儿逃出去了。郝东与向海洋打个招呼,也从窗口跃身到巷道里。 向海洋抱起的姑娘在床上呻-吟着。她的脖颈胀得通红。 “救命……”她用微弱的声音喊道。她的内-衣已被撕开,浑身由于惊悸而颤动着。 向海洋拿起毛毯盖在她身上轻声说道:“别怕,已经没事了。” 旅馆外面的安义和田野两人听到里面的骚动声,也急急忙忙地跑了过来。 “郝东已经追出去了,你们快去支援!”向海洋吩咐后自己也走出房间,赶紧和田春达取得联系。 郝东追出去后没见到左白的踪影。没办法,他只好和埋伏在左白所住公寓的两名警察取得联系。可是,直到次日清晨左白仍然没有回到住处。 受害的姑娘被送到附近医院进行治疗。 这个姑娘名叫纪春,24岁。是百货公司的职员。因伤势不重,已经能在床上起身,只是声音还低沉、沙哑。 田春达和部下医院来探访纪春。 “逮捕那家伙了吗?”纪春问田春达。 “还没有。但已经掌握了他的姓名、住址和工作单位,他很快要被逮捕的。” “真没见过那样缺德的男人呀!” “你和他在酒吧是第一次认识吗?” “嗯。我常与朋友去喝酒,听老板娘介绍我才和他相识的。他是发型设计师,又到韩国留过学,所以我很相信他。想不到刚一上床,他就突然勒住了我的脖子……” “他勒住你脖子时,你想没想到自己可能被杀?” “唉,那当然了。那家伙脸色顿时变了,人似乎也变了,像个……魔鬼。” 纪春声音更加颤抖了。 “他是猛然勒住你的脖子的?” “是的。” “当时他说些什么?说没说要杀你、要你死的话?” “他好像吼叫了一声什么,我已经记不得了,因为太可怕了。”纪春语音不清,全身颤抖不已,“他是星期五的凶手吗?” 田春达没有回答她的这个问题,只是简单地安慰了几句就和郝东离开了。 星期六整整一上午左白一直没露面。 全市已下达紧急通缉令,所有的警察都掌握了有关左白的情况及照片。 天网恢恢,但田春达的心情不能平静下来,萦绕在他心头上的有两件事情:一是担心左白在逃亡中再犯下新的罪行;二是左白是不是真的星期五杀手? 在田春达看来,前三次强-奸杀人案都发生在受害人家宅附近,而左白昨晚却是在旅馆中作案,这种迥然不同的做法是很值得注意。因此他才考虑左白是不是真正的凶手。 14 左白被抓获了。他在审讯一开始态度就很强硬,而且将一切过错全推给了纪春。 “我是和她住进了情人旅馆。她也承认是情投意合的。可谁想一住进旅馆她张口就向我要一千元!” 左白向负责审讯的田春达生气地说道。 “是你勒住了她的脖子吧?” “没有啊。为了钱的事,我们先争吵,后来厮打起来,也许在厮打中我的手碰了她的脖子。说我勒住她的脖子、要勒死她,这是她信口开河、胡说八道!” “纪春说她并没有向你要钱呀!” “胡说。她干的是妓女的勾当,当然不会承认。我虽然粗暴了一些,但她诬陷我也不对呀!” “那你为什么匆匆逃跑呢?” “她拼命地叫喊,谁也得跑呀!况且我听到了外面的男人的脚步声。“这是你的东西吗?” 郝东把从左白房间搜查来的袁丽的泳装照片放在桌子上。 “从我房间偷出来的?” 左白不满地问道。 “不是偷,是以物证收存的。” “什么物证?和我上宾馆的可不是这个姑娘。” “你怎么会有她的泳装照片?” “那是8月底在饭店拍的。我因为工作太忙,没有时间去海滨,所以利用星期日到饭店的游泳池去玩玩,我和她早就相识,她常到我们店去。在游泳池遇到她就拍了照片。” “你很喜欢她吗?” “你问这个干什么?” “你拍了她的泳装照片,又郑重地收藏起来,这不说明你很喜欢皮肤晒黑的比基尼泳装照片吗?” “我不清楚你这话的意思。” 田春达笑道: “我在问你的爱好呀。你大概喜欢健康的晒黑的姑娘胜过皮肤白晳的姑娘吧?” “实话说,这两种姑娘我都喜欢。” “两种都喜欢吗?” 田春达说完顿时严肃起来: “你对普通的性关系也不能满足吧?勒住她们的脖子,看见她们痛苦你才会兴奋吧?” 左白一听恼羞成怒,像发疯的野兽一样吼道: “你说的是什么话,我是正常人,不是变态人!” “可是,你十八九岁时曾勒过女人脖子,以流氓罪被拘捕过呀!” “那是女孩不接受,我发怒才勒住她,但从那以后我再没犯过。” “你一怒就会勒女人脖子吗?这次你也是一怒就勒了她的脖子吧?” “不,是厮打时我的手碰到了她的脖子。” “是律师要你这样说的吗?” “我说的是事实的真相,你们仔细调查自然就明白了。” “我们当然要调查的。” 审讯就这样结束了。 专杀比基尼8 郝东说:“目前很难证明左明是星期五的杀手。没有确凿证据呀。” “是呀。”田春达点了点头,“可是目前除他以外还没有嫌疑人。而且26日在市内,除纪春外再没有年轻姑娘遭到强奸伤害。给我们写匿名信的人在星期五不会不干的,因此左白不能被解除怀疑。” 田春达不断思索。难道凶手是受害者的朋友?除了纪春之外,其余几个受害人都晒黑了皮肤。跟情人或朋友一起到海边去,当然会拍照片的。凶手可能就在看过照片的人当中。假定有一个朋友或熟人是受害者共同的朋友或熟人,那么这个人可能看了受害者的照片,从而蜕变为星期五的凶手。 可是,尽管刑警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调查的结果也只是失望。 受害人之间没有任何关系,她们的情人或朋友之间也没有相互的联系。所以看过泳装照片的人都互无关系,又没有一个人看过全部人泳装的照片。 “还是不行啊!” 田春达失望地说道。 田春达日思夜想反复琢磨,他想到了一个破案的关键。上班后,他从抽屉里拿出一架35厘米的照相机放在桌上,然后招呼郝东:“喂,郝东。” “拿相机干什么?”郝东不解地问道。 “我的相机,给你拍照。” “给我拍照?” “对,走,到外面去,屋里光线太暗。” 郝东懵头懵脑地跟田春达来到了室外,不一会工夫,将相机里的内存卡全部拍满了。 “照片拍完了,剩下的事交给你,怎么处理呢?”田春达这样问郝东。 “当然要拿去请人冲洗了!” “这和案子有什么关系呢?” 郝东到此仍未理解田春达的用意,他莫名其妙地问道。 “凶手看过受害人的泳装照片,这绝不会错的。凶手不可能事先知道被害人身体晒得很黑。受害人没有在杂志摄影专栏刊登过照片,说明只能是私人拍摄的泳装照片。” “那又怎么样呢?” “我想,受害人或她的情人一定把所拍的照片拿到冲洗店去冲洗。” “对。” “那么与受害者毫无关系的人,不是也可能看到她们的泳装照吗?” “啊!”郝东明白了田春达的意思,诡秘地小声惊叫道,“是冲印店的人干的!” “是的。如果某家冲印店收下年轻女人泳装照的内存卡,冲洗完后,店老板偷偷把自己喜欢的泳装照贴在相集上。这就是……” “这就是他的‘后宫’!” “对。来冲洗店冲洗照片的人肯定留下住址和姓名。这样泳装女人的住址和姓名也就知道了。” “可是队长,受害人的地址分散在南山市各地,她们的情人或男朋友的住址也一样。他们去的冲印店也不会是一家。” “我也曾想过这个问题,所以进行过调查。以往照片都是由照相馆自己洗印的。可是最近,超级市场、烟铺、洗衣店、药房都设了接收冲印照片的窗口,受托冲印。受托冲印的价格要比照相馆低二三成。有这种窗口的地方当然不是自己冲印,而是送到大冲印店去。因此,不管受害人住得多么分散,她们都可在自己住处的附近进行委托冲印。你明白了吗?” “队长想得这么细,我很受启发,完全明白了!” “那好,就尽快去调查一下,看看受害人的泳装照片都在什么地方冲印的。” 18 为了寻找案件新突破口,刑警们按田春达的部署四处进行调查,疲于奔命。经过两天的紧张工作,郝东兴致勃勃地跑来向田春达报告,“队长的预见对了。” “照片的洗印是在同一家公司吗?”田春达问道。 “对,是中心底片洗印公司。 “果然,中心底片洗印公司是星期五休息,对不对?” “对,是星期五休息。” 郝东又说:“这个冲印中心共有165名职员。其中男的占七成,118人。再从中删除事务系统和管理部门的人,还有86人。这86人完全从事洗印工作。” “86人?” “是的。凶手就在其中吧?” “这些人中,b型血的人都清楚吗?” “很遗憾,这家公司没查过职员的血型。” “那就设法查一查嘛。” “如果查血型的话,那凶手一定会产生怀疑。” 田春达说:“不怕他逃,逃反而能暴露自己,怕的是他起了疑心,销毁证据。” “可是,怎样才能把这86人的范围缩小呢。” “最后受到袭击的姑娘,她是什么时候把自己的照片送去冲洗的?”田春达问道。 “10月12日,星期二。”郝东掏出笔记本说道。 “那是受袭击的三天前!”田春达大声说道。 “是的,他们在拍照后,忘了拿去冲洗了。” “这就说明凶手没有‘存货’了。” “存货?什么存货?” “新的袭击对象啊!袭击三天前来冲印底片的人,只能说明凶手没有‘存货’了!” “这对捕获凶手有什么关系呢?” “关系大了!我们可以借此向凶手布下圈套。” “布下什么圈套?” “现在冲印泳装照的女性会越来越少,凶手‘后宫’空空如也了。我们……” “我们把年轻女性泳装照的内存卡送进中心底片洗印公司的冲印窗口,凶手定会来的。” 郝东接着田春达的话茬,莞尔一笑说道。 “请那三位作诱饵的女警,立刻拍其中一人的泳装照,去冲印底片!” “一个人就够吗?” “一个人就够了,这便于我们集中监视。为了显得自然可信,最好再拍几张和男友在一起的照片。” “那就让年轻的席银当模特儿吧?” “他晒得黑吗?” “我最近看他晒得挺黑的。据说他常穿一条短裤跑步。” “行啊。”田春达答应了。 这样,席银男刑警和女刑警石惠立刻被叫来了。他们两人按田春达的指示,到温泉游泳池去。石惠穿着三点式的比基尼泳装,既拍了她单身照,也拍她和席银并肩而立的双人照。 “拍得怎么样?”田春达问郝东。” “拍得太棒了,石惠的泳装照肯定会让凶手眼花缭乱的!” 星期四,凶手就能看到她亮丽的泳装照片了。 “现在就看凶手会不会上钩了。田春达说道。 “我希望他上钩。”郝东兴奋地说道。 “不管凶手上钩不上钩,星期五这天也要保护好石惠。”田春达说道。 专杀比基尼9 10月24日,星期五。 这一天,对刑警们来说是能否捕获凶手的一个关键时刻。 按田春达的判断:星期五的凶手应该袭击石惠。而且凶手会按照石惠的住址,潜进她住的公寓,或埋伏在公寓附近。 为此,田春达精心设计了这样一套戏剧情节:扮演情人角色的席银约石惠去看电影。然后在11时左右把她送回去。两人在公寓前分手,然后让石惠一个人走进公寓的房间。从前几起案件的经验看,凶手多是在深夜等待袭击对象返回时进行作案的。因此田春达又特意安排向海洋刑警潜藏在石惠的房间里。此外,还有几名刑警埋伏在公寓的四周。 捕捉凶手的网就这样张开了。 为了进一步麻痹“星期五的凶手”,严防有任何疏漏,让人一看便认为席银和石惠是一对情侣,席银和石惠在饭店吃了晚饭,饭后一起走进电影院去看了恋爱影片…… 电影散场后,已经过了10时。 两人走出电影院,,走到明光大街时叫了出租车。 石惠下车后走进了公寓。门口的管理员办公室已经关门,窗帘也拉上了。整栋公寓静悄悄的,仿佛已进入了梦乡。 石惠走上楼梯,向二楼拐角自己的房间走去。她从手提包里掏出钥匙,打开锁。她以警察的机敏,认真扫视了一下走廊,没发现有从背后袭击她的人。她从容地打开门,进入房间,扭亮了电灯。 “星期五的凶手显然没有来。”石惠暗想,“如果说袭击自己,那早该下手了。” 她走向厨房烧开水。她很渴,想喝茶。 烧上水之后,她想到藏身在壁橱里的向海洋便喊了一声:“向海洋。” 向海洋没有回答。 “我泡茶了,你想喝吗?看来凶手没有中圈套。” 石惠又说了一句。 向海洋仍然没有回答,也没有走出壁橱的迹象。石惠顿时紧张了。 “向海洋!” 她大声呼喊并拍打着壁橱。 就在这个时候,穿着夹克的向海洋,满脸血迹,猛然从壁橱里跌出来倒在地上。 “啊!” 石惠惊叫了一声,瞬间又拼命用手压住嘴。她马上意识到凶手也可能藏在屋里,便迅速从手提包里掏出手枪,打开保险,紧张地在房间里环视一圈。接着她一手端着手枪,一手把电话拉过来,拨了事先约定的电话号码。 “向海洋出事了!” “凶手呢?” “不知是逃走还是藏在房间里。” “我们马上去。” 电话挂断了。 石惠警惕地端着枪,如果凶手从厕所或浴室出来,她就立即开枪。但屋内悄然静寂,什么声音都没有。 田春达和郝东飞奔至屋里。 石惠打开门,两人进到厕所和浴室查看。此两处均无凶手的踪迹。 救护车蜂鸣着开到公寓门前,把向海洋拉走了。 “他被打得很厉害。”田春达说道,“他年轻,做事谨慎,而且有很好的功夫,还被打得这样,看来一定是遭到了突然袭击。” “凶手从什么地方进来,又从什么地方跑的呢?” 石惠问道。 “你回来的时候门是锁着的吗?” “是锁着的。我是用钥匙开的锁,连窗户也是锁住的。” “剩下的只有天花板了。” 田春达说完用手电筒照了照天花板。只见一块天花板的木板微微错开,灰尘撒落在下面的地板上。 “就是这儿。”田春达说道。 郝东立即移开天花板上的木板,只身钻了进去。随即上面响起了“咔喳咔喳”的脚步声。几分钟后他满身满脸沾满了灰尘回来向田春达报告道: “好像从前面的203室的天花板进来的。” “那个房间是空的。以前住的人上个月搬走了。”石惠说道。 “这么说,凶手肯定知道那房间是空的,从那儿沿着天花板爬到这儿的。奇怪的是,向海洋藏在壁橱里,难道听不见凶手从头上走路的声音吗?” 郝东恼恨地说道。 只见壁橱内血迹飞溅,已经干燥成了紫黑色。从这种情况判断,凶手大概是用铁锤或钳子之类凶器,猛然击打向海洋的头部,使他失去知觉的。 “问题是凶手是不是知道向海洋是刑警才下如此毒手的?”田春达说道。 “我想他不会知道的。”郝东断然说道。 “为什么?”田春达问道。 “向海洋在夹克内藏了手枪,凶手并没拿走。会不会是这种可能:凶手误以为向海洋和自己一样,为了偷袭女性才藏在壁橱里。如果他知道向海洋是刑警,当他把向海洋打昏后肯定要搜身,并把枪拿走。对那类罪犯,手枪一定是有吸引力的。”郝东说道。 “如你说的这样,凶手没发现向海洋的刑警身份,我看这种圈套还可再来一次。” 田春达看了看石惠说道。 “再来一次?”石惠吃惊地问道。 “害怕了?” “不。我要为向海洋报仇!我可以再干一次。” 田春达和郝东走出公寓时,已经是午夜零时了。 “下星期五还打算用石惠作诱饵吗?”郝东一边走向停在公寓门前的汽车一边问道。 “不。我们必须在下星期五之前逮捕凶手。今天侵入石惠房间的肯定是‘星期五的凶手’。这个人也肯定是中心相片洗印公司的工作人员。”田春达说道。 “那就要彻底清查洗印公司从事洗印工作的男职员了。” “是这样的。但要尽量避免凶手生疑。” “知道了。” “另外要立即调查今晚的案件。我们没发现凶手从公寓里逃出去,也许会有人看见这个可疑的人物。” 次日清晨,刑警们开始从公寓及周围居民中进行调查。公寓的居民没发现形迹可疑的人物。但在公寓周围居民的调查中,一名公司职员在回家的途中曾经看见一个人和一辆车,地点距离公寓仅三十来米远的地方。昨晚8时40分前后,有一个男子从公寓那边飞跑而来,坐上了停在路边的汽车,慌慌张张飞驰而去。 田春达十分重视这一情况,立即召来这个人进行询问。 “那个人好凶的样子,我很怕被他打了,因此慌忙地躲开了。”那位中年公司职员表情紧张地说道。 “你看清对方的脸了没有?”田春达问道。 “好像看见了,但又说不出特点来。” 他一副为难的样子。 “你既然说他是副很凶暴的样子,很可怕,不是说你已经看清他的脸了吗?” “是啊。可是,想具体说出脸、眼睛和嘴长得什么样,我确实说不清,真对不起。” “也许会这样的。你看见他右手拿的什么?” “拿着一把细长闪光的东西,起先我以为是匕首,但仔细看一下,却是钳子。钳子,对,没错!” “他是开车跑的?” “嗯,我跑了几步,回头看他时,他正坐进汽车里。” “记得是什么车吗?” “车体是白色的,是中型车吧。” “知道是什么牌的车吗?” “我不会开车,车名叫不出来。是不太小也不太大的中型车,只是这点不会错,而且是白色的。” “车牌号码记得吗?” “车牌号码很脏,粘着泥巴,可能是前一天下雨溅上去的。” 送走这个人后,田春达和郝东又议论起这个线索来。 “那家伙可能是‘星期五的凶手’”郝东说道。 “那人说记不起凶手的脸,可能因为害怕、紧张。”田春达说道。“而且神经紧张时看人的印象也不可靠,会把矮子看成大个,把美女看作妖怪。” “白色的汽车大概不会错的,因为凶手已坐上了车,是他在没危险的情况下记住的。连车牌号码上的泥巴也记得,可见他已经恢复了冷静。” “白色中型车?中心相片洗印公司的职员有这种车的人也会有几个吧。” 郝东猜得很准。在极端秘密的调查下,洗印公司二三十岁有这种车的男职员共有5人。 “就从这5人中查找吧。”田春达说道。 为了不惊动凶手,所以并没对该公司的男职员进行血型检查。 专杀比基尼10 为了细致研究这5名嫌疑者,田春达把部下召集到了一起。他说道: “我们研究一下,能否从以下情况得到一些启示。一是9月26日星期五。这天,左白在宾馆对纪春施暴,所以他被认定为‘星期五的凶手’。已经证明这种认定是错误的。可是这天并没有发生其它强奸杀害年轻女人的案件。也就是说,这天‘星期五的凶手’停止‘工作’了。但他是一个每星期五绝对要强奸杀人的男人啊!” “你是说凶手9月26日不作案是事出有因吗?”郝东说。 “正是这样。因为没有袭击未遂案,所以并不是凶手袭击失败。我想不是遇到公司临时有事,就是凶手因病躺在床上。先调查一下这一点。” “此外还有没有把凶手范围缩小的条件?” 田春达说:“我是这样想,即使在暗房工作,只要有发泄的条件,也不致于发展成强奸杀人。目前在中央洗印公司工作的人员,除凶手之外其他人什么也没做。因此凶手应该和其他职员有所不同,他一定有比别人更喜欢晒黑皮肤的理由。” “是什么理由呢?” “洗印,冲印、放大,都需要特殊技术,所得的薪水想必也比一般职员高。” “对。在中央相片洗印公司,每人平均可得3-5万的月薪,奖金好像也不少。” “这样他就有钱去旅游圣地旅行。” “是的,是这样的。” “你是说职员中没晒黑的人就是嫌疑犯吗?”郝东直言问道。 田春达笑道:“不要把话说得那么极端,也有人不喜欢皮肤晒黑呀!” “那你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就像我刚才所说的那样,凶手可能是情绪压抑而又无处发泄的人。” “是那种薪水不低,却因某种理由向人借债,以致不能享受夏季度假之乐的人?” “对,你们就去调查一下经济上有困难的人吧。” 调查结果,确定三个人为主要嫌疑犯。 藤龙,29岁,有妻子和一个3岁的孩子。 单男,26岁,单身。 古明,25岁,单身。 藤龙买了新居,因此贷款200万元,每月需还房贷,生活比较困难。他妻子吴君27岁,目前正怀着第二个孩子,已怀孕7个月,因此性关系不能不加以抑制。所以他可能性犯罪。 单男好赌博。因而向再同事借了10万元,这还不够用,他又向高利贷者借了将近20万元。 古明则因车祸向人借贷。他驾车撞上了骑自行车的老人,对方受伤。只好借50万元支付老人的住院费和赔偿费。 “这三个人身高都是1.70米左右。” 郝东讲述了一般情况后向田春达说道。 “如果知道三人的血型就好办了。”郝东懊恼地说道。 “突然检查血型,势必会引起对方怀疑。”田春达接着问道,“这三个人有没有前科?” “他们都没有被捕过。” “他们性格特点如何?” 田春达又问了一句。 “藤龙和古明内向,单男则外向。我们打听过这三个人的朋友,据反映,他们不像强奸杀人犯。”郝东回答道。 “这话说得太没意思了,杀人犯的头上也不写字儿呀。”田春达不满意地说道。他又说:”9月26日星期五,凶手没有作案,所以先查一查这三个人在这天都干什么了。公司是休息日,凶手一定是由于某种原因那晚不能外出。如果调查不顺利,只好对这三个人进行跟踪监视了。” 田春达作了这样的决定。 21 对于9月26日的侦查进行得并不顺利。尤其是那两个单身汉,假日的行动很难掌握得住。这两人都住在市内公寓,但邻居们对他俩都不太注意,因此只好把重点放在跟踪上。两人一组的刑警分头跟踪这三个人。从他们的住处开始,跟踪到工作单位,下班后又开始跟踪,直到他们回家为止。 藤龙有家室,下班后大都直接回新建的家里。 单男依然是和朋友打麻将的时候居多。他在麻将店玩到将近12时,跟踪的刑警只好在外面苦等着。 古明的行动在三人当中可以说是最古怪的了。下班后,他只在夜街上闲逛,走的全是热闹区,活像一个穷极无聊的瘪三,一会儿看看电影院的广告宣传栏,一会儿又看看商店…… “看他那副穷相,也许兜里一文没有,所以只能呆看。”负责跟踪的刑警向田春达报告说道。 “我看他像‘星期五的凶手’。”安义说道。 田春达还是很慎重:”不能这么早下结论。” “可是队长,藤龙有孩子,即使夫妻感情不好,有可爱的孩子,也不能去当杀人犯吧?单男有打麻将的瘾,我也常常打麻将,这可以成为不满的排泄方式。到目前,只有古明最可疑。” “那就继续跟踪他吧。”田春达说道。 10月27日的星期五,古明又离开公司到热闹地方去。今晚他或许兜里有点儿钱,他先进了零售店,买了两包烟,然后向小戏场那边走去。 安义和孟晓春两人紧跟其后。 “这家伙为什么专到这个地方闲逛呢?” 安义一边跟踪一边小声对孟晓春说道。 “不知道。如果照队长的说法,凶手应该有‘后宫’的,因此我想他不会到这儿来寻找强奸的对象。” 正在此时,前面突然骚动起来。人潮猛然分开,路街形成了空地,只见古明和两个流氓模样的人在那儿争吵。刚才骚动的呼喊声就是从古明旁边一个年轻姑娘发出的,因为她看见一个流氓手里拿了把匕首。那个持刀的流氓向冲过来的古明刺了一刀,古明按着侧腹蹲了下去。 安义呼地扑向了这个流氓。 孟晓春嘴里大吼一声:“快叫救护车!” 专杀比基尼11 刺伤古明的流氓被抓住了,另一名流氓逃走了;刑警护送古明去了医院。古明被刺得不轻,缝了12针,所幸总算保住了性命。 手术结束后,安义对医生说道: “有件事想拜托大夫。” 说完他出示了自己的刑警身份证。 矮小的医生微笑着说道:“病人得救了,这点我可以保证。因为没刺中要害。” “病人出了不少血,请查一查他的血型好吗?” “好,那就查查吧。” 这名医生答应了。 安义向田春达报告后,一个人在候诊室等待古明血型的结果,直等了两个小时,医生才出来告诉说道:“那个人的血型是a型。” “a型?”安义怀疑地问了一句。 “是a型。”医生肯定地答复,使古明从嫌疑犯中除掉了。 刑警们继续在藤龙和单男两个人身上下工夫。 据藤龙周围的人反映,他常为孩子所缠,休息时带3岁的儿子去逛公园;还有人说他反复无常,在街上见到他打招呼时,他竟装作不认识,令人莫名其妙。 而单男虽然债台高筑,但仍嗜赌如命。为了赌钱,他经常主动要求加夜班,债务却总还不清。 这两个人确实够嫌疑犯的条件。但凶手只能是一个人。 “到底是藤龙还是单男,我们故意和一个人闹翻好吗?” 年轻的安义提出了大胆的设想。 “闹翻有什么用?”郝东笑着问道。 “打他个鼻青脸肿,他的鼻子就会出血,这样就能查出他的血型了嘛。” “如果血型是b还好,不是呢,怎么办?人家会指控警察找碴打架。” “即使是b型血这样的做法也有问题。”田春达说道。 “为什么?如果能确定凶手,指控我也值得。” “血型是b也不能确定他就是凶手。另一个人可能也同样是b型。“ “搜查他们住室可以吗?我想他家里一定藏有被害者或没有杀成的人的泳装照片。因为那是凶手的‘后宫’啊!如果房间有她们的泳装照,那他无疑就是‘星期五的凶手’。” 田春达说道:“那就试试吧?” 23 为慎重起见,搜查单男住宅一事,田春达安排了郝东和孟晓春这两名资格稍老的刑警去办。 案件发生的时候,南山市正值盛夏。从9月初到10月末,时间将近两个月了。现在已经是秋凉时节了。 两位刑警于上午10时到达了单男的公寓。他俩找到了管理员,出示证件对他说道:“我们是奉命前来搜查单男的住宅,搜索令在这里。但我们有个要求,此事除你外,不得对别人讲。” “需要我在场吗?” “是的。” “请打开房间吧。” 管理员顺从地把两名刑警领到二楼,打开了单男的房间。 这是典型的公寓住宅,两室一厅,还有不大的厨房、厕所。 管理员打开房门之后一直站在门口,两眼呆望着这两名刑警。 郝东最后搜查了桌子的抽屉。抽屉里更乱。最下面的抽屉放着周刊杂志,杂志下面放着一个大封筒。厚厚的牛皮纸信封,用透明胶带封住了信口。 郝东戴着手套,小心地撕开透明胶带。 “找到了!” 郝东看了看信封里的照片,兴奋地压低声音说道。 信封里共有三十余张放大的彩色照片,每一张都是年轻女人的泳装照。第一个被害人尤美云的照片有3张,全是比基尼泳照。照片的背后写有姓名及住址;第二个是大学生谷清,照片共4张;每张都是晒得黑黑皮肤的比基尼装束;第三个被害者袁丽的照片也有,她已经30岁了,又当女招待,身体有点肥胖,因此她的比基尼泳装更富肉感。 “全都在。”孟晓春看后感慨地说道。 就连警方用来作陷阱侦查的女警石惠的泳装照也被他收进来了。 “完全可以判定了。” 郝东压抑着兴奋的情绪轻声说道。 “如果石惠仍是他最后确定的猎取者,那下星期五可能会再次袭击她。“郝东说道。 “这样我们必须在下星期五前逮捕他!”孟晓春说道。 两位刑警再三强调不许管理员对外宣扬搜查一事后,拿着装有彩色照片的牛皮纸信封返回了警视厅。 24 刑侦支队办公桌上并排摆着郝东他们拿回来的三十多张彩色照片。这些年轻姑娘的泳装照,全是外行人拍的,从艺术欣赏角度看虽然较差,但反倒更有实在感。 “这样摆起来看好壮观哟!”田春达说道。 “凶手每天下班后也许就这样逐个地欣赏呢!”郝东附和着,并且更进一步说道,“不错,正如队长所说,这确实是他的‘后宫’。” 对单男发出逮捕令是在下午2时。 田春达和郝东一组,安义和孟晓春为一组,四人驱车径直前往洗印公司。公司管理人员告知田春达:“单男已经离所回家了。” “回去了?什么时间回去的?” 田春达脸色大变,焦急地问道。 “还是中午的时候,他说身体不舒服,请假回去了。” 为了抓紧时间,田春达立即奔出洗印公司,带领部下驱车向单男住的公寓驰去。 四名刑警直扑单男的房间,房门死死地锁着。公寓管理员呆呆地注视着他们。 “单男到哪儿去了?”田春达问向管理员。 “不知道。”管理员怯怯地回答道。 “你见他回来了没有?” “没有。” “你知道他可能到什么地方去吗?” “不知道。好像他常到大街上的网吧店去。” “还有什么地方?” “不知道了。” “他有车吗?” “有的。附近有停车场,他常把车停在那里。” “他是什么样的车?” “这我不知道。” “你带我们去停车场吧。” 管理员默默地点点头,带他们走了。 离公寓一百多米远的一块空地,现在是存车场。那里停着十几部汽车,墙壁上写有车主的姓名。单男的名字也在其中,但汽车没有了。 “他可能开车跑了。”郝东说道。 “有这种可能。”田春达点了点头。 “要是这样,必须先调查车号、车种,然后再下令通缉。” 安义补充说道。 田春达立即打电话给交警部门,把单男的名字告诉了他们,请他们尽快查他的汽车种类和名称。 交警以最快的速度查明了单男的私车为“日产蓝空gt”,并告诉了他的车牌号码。根据这些情况,田春达向全国发出了通缉令。通缉的原因是强奸杀人犯。但是入夜后,被通缉的单男和他的车辆均未找到。 “单男中午回到公寓,发现装泳装女照的信封丢失后猜到是警察盯上了自己,所以开车逃走了。” 田春达望着搜查总部办公室挂的东京地图说道。 刑警们则面面相觑,有些茫然。 单男还在本市吗?人们心里在画着问号。 市内的各条公路都查清了,在通缉下达之前,单男只有两个半小时的时间。他中午回家是12时左右,这以后的两个多小时他能逃到什么地方去呢? 田春达见刑警们都不讲话,知道他们心中的压力,于是便命令立即用电话通知单男的老家、熟人和朋友处,宣布通缉他的命令…… 单男的老家没有回音;南山市内他所有的朋友处也均没有踪迹。 到了30日傍晚,刑侦支队的电话铃响了。 电话里报告说,发现了单男的白色蓝空车。比比 专杀比基尼12 南山附近有一片空地。单男的白色蓝空gt型车就停在那里。 田春达赶到现场时,鉴别人员正在从车门和方向盘上采取指纹。为了不妨害他们的工作,田春达从背后悄悄窥视着这辆车。 从仪表看油箱里还有一半以上的油。 四个轮胎都很正常,好像没有故障。 发动机声音也很好。” “既然油料还有一半,单男为什么要把车扔在这个地方呢?”田春达问。 “对。这实在是值得研究的。”技术鉴定人员仲有亮点了点头说道,“不过,解答这个问题,是你们刑警的工作啊!” 说完他便和其他鉴别人员一道离开了现场。 郝东走到田春达的身边,和田春达一样向车里窥视着驾驶座位。 “单男既然逃到这里,为什么抛下了车,我不明白。”郝东说道。 田春达没回答,环视着四周。 这里以前是田地和杂木林丛生的地方,现在仍残留着一些小块的杂木林。“难道单男的情妇住在附近吗?” 郝东问道。 “他要是有情妇,就不会每星期五袭击年轻女性了。”田春达说。 “也许有这种可能,开自己的车不容易通过检查站,他在这里下车后再偷别人的汽车吧?” “这种说法站不住脚。单男中午提前下班,回到公寓后发现那些照片不见了,也许管理员向他说了我们查访的事,于是他慌忙开车逃亡。汽车开到这里,最晚也在下午2时30分之前。我们知道单男逃亡便下令通缉,但那时已经是下午4时了。总之,单男到这儿的时候,我们的检查站还不会注意他的。” “有道理,但解释不了单男为什么在这里下车。” “可能在这儿见到了什么人?” “见到了谁呢?” “不知道。” 这时,仲有亮技师又返转回来对田春达说道:“田队长,我们查指纹时发现一个怪事。” “什么?” “方向盘上连一个指纹也没有!也许是开车的人有意擦掉了。” “还可能是戴着手套。开这种车的年轻人最爱模仿赛车手戴着皮手套。”田春达解释道。 “我也这么想。哎,你们看……” 仲有亮说着指了指驾驶座旁的小盒子。 田春达从小盒里取出一副小羊皮手套,但仔细一看,却是手指外露的手套。这种手套,指纹是应该留在方向盘上的。 “这的确奇怪呀!”田春达说道。 “这辆汽车是单男的,他有什么必要要擦掉方向盘上的指纹呢?” 郝东疑问道。 “是啊,单男自己的车,确实没有擦掉指纹的必要。我想有可能是别人把车开到这里的。”田春达说道。 “那能是什么人开的呢?”郝东又问道。 “难道我们把凶手认错了?”田春达脸色阴沉地问道。 “如果单男不是凶手,剩下的就只有已结婚生子的藤龙了。”郝东说道。 “藤龙也可能是凶手,他家住在这前面不远的地方。”田春达说道。 “可是队长,泳装女照都在单男家里,这又怎样解释呢?” “凶手也会干出嫁祸于人的勾当嘛!” “对。” “今天,单男偶因身体不舒服提早下班。回到公寓一看,藤龙存在这的照片不见了,自然大吃一惊,连忙打电话给公司的藤龙。藤龙知道,如果警方认为这是凶手的所有物,他们一定会没收作为证据的。于是藤龙暗自思忖,如果弄得好,完全可以把单男变成‘星期五的凶手’的。”田春达分析道。 “因此才把单男叫到这里来?”问道。 “对。但把他约到这么远的地方来,单男会怀疑的。而且单男自己开车来,也不会擦掉方向盘上指纹。” “对,我忘了指纹的事了。”郝东说道。 “单男可能遭到了杀害,然后藤龙把他的尸体掩埋掉。只要把他的汽车开走扔掉,就会给人造成单男畏罪潜逃的假象。” “那么单男的尸体会在哪里呢?” “这就不知道了。如果找不到尸体,藤龙仍可逍遥法外。郝东,你立刻到藤龙的家看看。”田春达说道。 “我马上就去。” 郝东说着一挥手,和安义上了汽车。 “案情的发展真是越来越怪了!” 孟晓春在郝东他们走后对田春达说道。 “今天是星期四了吧?”田春达看看手表问。 “是的,明天又是星期五了。” “几乎可以确定藤龙是凶手了。但在没找到单男的尸体前还不能完全确定。单男为藤龙所杀,目前还只是我们的推理。” “现在我们该做些什么呢?” “有两件事必须做。第一,彻底盯住藤龙;第二,找出单男的尸体。” 田春达对刑警谈了下一步的工作,但心里仍是忐忑不安。如果在明天以前的十几小时的时间,找不到单男的尸体的话,那事情就更麻烦了。从藤龙方面看,他一定察觉警方注意了自己,才煞费苦心嫁祸于人,把单男造成凶手的样子。反过来说,藤龙不是一般的凶手,他是偏执狂。在他未被手铐铐住双手时,明知危险,他还要去袭击年轻女性,强奸、杀人。这就是星期五的凶手! 单男的尸体可能被埋哪里呢? 田春达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中……经过思考,田春达认为藤龙掩埋单男尸体的地方应是那一带的杂木林。 田春达带领刑警们,打着手电在整个杂木林里搜索着。 时值深夜,落叶狼藉,整个杂木林一片萧瑟的景象。为了尽快发现藏尸处,当地的警察和公安局的鉴定人员也赶来协助。他们从四面向中间搜查,稍微发现一点可疑之处,立即蹲下来用双手拨开落叶,查看地面。 搜查近一个小时,把整个杂木林像篦头发似的梳理了一遍,也没有发现掩埋尸体的痕迹。 “是不是埋在别处了?” 孟晓春拍了拍手上的泥土看着田春达说道。 “这一带还有适合埋尸的地方吗?”田春达问了一句后,突然大声地说道,“尸体可能没运来。” “队长的意思是……”孟晓春有些愕然。 “我们先回刑侦支队吧。听听郝东去藤龙那的情况。” 专杀比基尼13 田春达等人回刑侦支队不久,就接到了郝东的电话。 “我现在藤龙家附近打电话。”郝东说道。 “藤龙在家吗?”田春达问道。 “还没有回家。” “已经快半夜12时了,他还没回家?” “我见了他的妻子,她说藤龙一直没回来,我看不像是装的,他确实没回来。我还见到了他3岁的儿子。” “噢。” “那孩子一点也不像藤龙。这很令人值得怀疑和关注!” “听你的意思,那个孩子是他的妻子红杏出墙的结果!” “如果这是事实的话,藤龙成为‘星期五的凶手’就不会感到奇怪了。” “你是说他对女人的不信任发展到憎恶吧,他暂时还不能杀妻子,是因为妻子现在肚里有了自己的骨血。但是,每当看到3岁的儿子,就想到妻子背叛了自己,在激愤的情绪中,转而强奸、杀害年轻的女人的。” “我是这样想的。下一步该怎么办?”郝东问道。 “你继续监视藤龙的家。” “知道了。” 墙上的时钟整整敲了12下,可怕的星期五伴着时钟最后一响的余音来临了。 27 四周一片漆黑。如果田春达的推理没有失误,那么藤龙应当在几小时前杀死了单男。这个杀人恶魔目前许是正处于亢奋状态,今天,又是星期五,他将要继续寻找新的猎取对象。 从单男家搜出的泳装女照中,除石惠外再没有新的女性了。从凶手的嗜好看,他一贯都选择皮肤晒黑的女人。既然如此,他要选择谁早已经决定了。而凶手在今天已经被警方注意,处在岌岌可危之中,他必定要对这个人采取报复行动,这是凶手癖好与仇恨相结合的产物。 田春达梳理了自己的想法后对身边的刑警说道:“叫大家都过来。” 刑警们过来后,田春达说:“我现在决定,马上采取行动,到石惠家去。” 田春达打电话到石惠住的公寓。 “喂,喂。” 因腹泄在家休息的石惠睡得迷迷糊糊的声音传到了田春达的耳朵里。 田春达松了一口气说道: “是我,我是田春达。” 稍停一下他又问道: “你那里没有什么情况吧?” “什么情况?” “比如打来奇怪的电话什么的。” “有的。今晚有人打了三次可恶的电话,电话铃响了,我去接,对方却默不作声。” “什么时候打来的?” “11时过后,接连打了三次,弄得我半天不能睡觉,怪不舒服的。” “不是打错的电话吧。” “不是。我一再呼叫,对方却默默听着。我判断得出打电话的人在屏息静听。” “现在你要关好门窗,在屋里别动。我们立即就到你那儿去。” “队长,有什么事吗?” “‘星期五的凶手’很可能要狙击你。凶手可能是藤龙这个人。我到公寓附近时再打电话给你。那时再仔细商量,在这之前,你千万别离开房间。” 途中,田春达又给石惠打了电话。这次无论电话怎么响,石惠就是没接电话。田春达的心立刻悬起来了,而且感觉到事情不妙。他一向冷静的脸这时也苍白起来,难道藤龙已经袭击石惠了?但他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20分钟前还用电话提醒她,要关好门窗不要离开房间啊!即使藤龙到她公寓,她不给开门,也不会遭到袭击。而且,藤龙如果硬撞往里冲,石惠还可以打电话报警嘛。 尽管田春达尽量往好的方面想,但心里总还是觉得凶多吉少。当他奔到石惠所住公寓时,已近凌晨1时了。 公寓静悄悄的,似乎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就在这时,调查单男公寓附近情况的刑警给田春达打来电话,向他报告道: “单男的尸体找到了。” “在哪里?” “在他所住公寓附近的空地上,是挖坑埋的。我们发现那空地上有汽车轮胎的痕迹才发现尸体的掩埋点。我想是凶手藤龙把单男骗到空地上杀害,然后就地埋掉的。埋好单男后,又开他的汽车到南山去,这是为了造成单男逃跑的假现场。” “现在我们先去看石惠。”田春达说道。 田春达来到石惠的房间门前,只见门锁着,按门铃没有反应。田春达只好叫醒公寓管理员,打开房门一看,石惠不在,屋里一丝不乱,更没有凶手作案的痕迹。 “怪了?” 田春达脸上立即笼罩了愁云,他感到石惠已处在生死存亡的危险之中了。 田春达正在思索对策的时候,警车响着刺耳的警笛声奔驰而至。田春达赶忙下楼来。一名年轻的警察向田春达报告: “前面派出所有个警察遭受袭击,伤势严重,现在被送往医院。” “凶手抢走什么没有?手枪、警服、身份证什么的。” “全都抢走了。” “全都抢走了?” “是的。从警察制服,身份证到手枪和子弹,全都抢走了。所以凶手可能化装成警官作案。” “一定是藤龙化装成警察把石惠骗出去了!”田春达猛然醒悟道。 27 石惠这边的情况是这样的。在田春达给她打来电话没多久,她的房门被敲响了。 “谁?” 石惠警惕地问了一句。 “请快出来一下,田春达队长叫你!” 石惠扭开门的暗锁,但未摘下门链。她透过微微开着的门缝,见门外的确站着一个警官。 “什么事?” 石惠问道。 “我是附近派出所的警察,田队长说有急事找你,叫我来接你。请快些跟我到派出所吧。” 石惠有些犹豫,但见眼前穿着警服的警官,带着手枪和警察证件,又有点不好拒绝了。 她在这名警官的催促下,终于开门出去了。 她和他一同下楼,走到公寓外面,一直向公寓后面的黑暗处走去。她觉得有点不对劲儿,立即放慢脚步问道: “你站住。你真是警察吗?” 这个男的猛然回过头,露出了狰狞的面目。 “你假冒的!”石惠断然说道。 那男的迅速拔出手枪,用枪口抵着石惠,又压低声音说道: “老实点,别动。不然我就打死你!” “你就是‘星期五的凶手’藤龙。” 石惠说道。听了她的话,这个人的脸上掠过一丝惊讶之色。 “我们完全掌握你了。”石惠以居高临下的口气,毫无惧色地说道,“别继续干犯罪的活动了!” “啰嗦什么!”这个男子神经质地喊一声,同时用手枪逼到她的胸前,“不想死,就到对面的房子里去!” 专杀比基尼14 石惠望了一眼对面的几栋空闲住宅。那是半年前完工的三栋两层楼房。由于房价太贵,迄今仍无人问津,所以只好空着。 进去就完了,石惠心想。她又暗暗看了一下他拿的手枪。只好拚命试一试了。只见她猛地用手拨开抵在胸口前面的手枪,猛地用头将他撞倒在地。 “我要打死你!”这个男的在地上叫喊一声,迅即扣动了扳机,“砰!”一声清脆的响声划破了宁静的夜空…… 石惠一闪身躲过子弹,又一脚踢飞了他手中的手枪! 警车鸣叫着驶来了。接着是一阵杂沓的脚步声…… 凶手听到了警笛声只得仓皇逃跑。 田春达赶到现场,立即带领郝东和其他刑警去追捕逃犯。 26 审讯室里。 田春达怎么也想象不出,坐在自己对面的凶手竟是使警方困扰多时、震动整个南山市、连杀数人的“星期五的凶手”! 他——藤龙,虽然体态魁梧,足以勒死一个女人,但除此之外,又的确是一个随处可见的平庸男子。他有妻室,有孩子,宁愿借高利贷建房,想必是为了家人。从建房这点看,他又是一个恋家的父亲。那么,他究竟为什么要连连强奸害命,走上犯罪道路呢? 审讯就是从这儿开始的。 “喂,你要不要烟?” 田春达问。 藤龙弘点了点头。 田春达把一支烟递给藤龙,他叼在嘴上。田春达替他打着火点燃,然后问道: “你究竟为什么杀人?” 藤龙吸了口烟,低下头去默不作声。只见他神色颓伤,满脸的困惑。 “那就从最早说起吧。” 田春达改变了说法。 “从最早?……” 藤龙抬起眼睛,盯着田春达问道。 “是的。就从你借高利贷建房子说起吧,那毕竟是为家人建的呀!” “嗯,是的。妻子总希望有一栋独立的房子,所以勉强建了。孩子大了,也需要有自己的房间。” “你搜集泳装照,是从那时开始的吗?” “对。是从那时开始的。” “为什么干这种事?” “那是我一点点的外遇情绪。起初,我绝对没有强奸杀人的想法。这点请相信我。为了支付高利贷,我没有钱去玩女人。妻子也卡得太紧。为填补精神空虚,只能从委托冲印的底片中把年轻姑娘的泳装照片加印放大,暗中观看自娱而已。” “你选的女人皮肤都是晒黑的吗?” “是。因为我在见不到阳光的环境中工作,对晒黑的皮肤总有一种向往感。” “只为单纯的娱乐才收集泳装照,制造你的‘后宫’?” “是的。” “从自娱到连续杀人,是因为你妻子有外遇吗?” 藤龙听到田春达突然问起这个问题时,脸色立刻变了。 “你们怎么知道的?” “你孩子的长相不像你,所以认为有这种可能。你自己有什么看法吗?” “说得是。那孩子的脸越来越不像我,而像另一个人。” “那个人你熟悉吗?” “是的,熟悉。” “你逼问过你的妻子没有?” “我妻子像只母老虎,很厉害。我没敢当面问她。但我暗中查了孩子的血型,结果证明孩子确实不是我的,恰恰是那个人的。是我老婆和他勾搭成奸生的孩子。” “那你为什么不杀那个男人?” “我确实想杀他,可他去年夏天病死了。” 藤龙不屑一顾地说道。 “可是,和别人通奸的是你妻子,并不是你杀害的年轻姑娘。你为什么要杀害她们?这并不合乎道理!” “我也说不清楚。” “你说你怕你妻子?” “怕。” “按常理说,一般男人遇有外遇的妻子,不是痛打就是离婚,但绝不会去杀害没有关系的人。可你为什么这样干呢?” “我也想打她并且和她离婚,但当我知道她又怀孕了。这次怀孕是在那男的死了以后,我认为这个孩子是我的。不管她怎样,我总想有自己的孩子啊,因此我没有伤害她。” “那为什么要伤害和你没有关系的人呢?” “为了她肚子里的孩子,我什么也没讲。可是一到公司休息的星期五,待在家里,看到妻子的脸,眼前就浮现起她和那家伙的事。四年前的夏天,她说和高校时代的朋友到海滨去,其实是和那个男人在一起。她说穿比基尼泳装的照片是请女友拍的,其实也是那家伙拍的。” “这和你强奸杀人有什么关系呢?” “我说不上来。总之,我看到自己收集的泳装女人照片,到头来都会和我老婆一样水性杨花便怒从心头起。洗印时,她们写上了职业地址,所以我就到她们的公寓附近等待。最初只想强奸,可遇到对方挣扎呼喊,就勒她的脖子,想不到竟勒死了。那时,我觉得兴奋异常,只有这一刹那才完全忘了我老婆外遇的事。” “因此你才在每星期五连续强奸杀人吗?” “……” 藤龙缄默不语。似乎表明自己已经无话可说。 审讯到这里结束了。 企业家传奇1 1 世界进入了二十世纪,在这新世纪的第一个春天,二十岁的龙敬文有新的想法。 “爹,我想办实业。” 龙德仁放下水烟袋,看着有些陌生的儿子。儿子虽然年轻,可已经离家五年了。他在广州表叔开的钱庄里当了三年账房助手,之后当跑街,走南闯北联络业务,见多识广,每次来信或回家,脑子里都有些新奇的见解和想法,让这已为乡亲们认为脑子活的父亲也常常目瞪口呆。不过,儿子也确实好学肯干,短短几年,就成了他表叔的得力助手。看他穿着崭新的竹布长衫,方口皮底布鞋,还真有些模样了。 “办实业?办什么实业?” “开面粉厂。” “这,你有把握吗?”父亲布满皱纹的脸在煤油灯下现出些疑惑。 “有。在我们钱庄存款最多的就是面粉厂。我当跑街南北的跑,中国当今的四个面粉厂我都去过,都很兴旺。原来我国面粉厂都用石磨磨麦,出粉少,杂质也多。而现今面粉厂使用进口钢磨,出粉率高,产量也高,质量更高,要白得多,细得多,好吃着呢。我们苏州是产麦区,又不愁原料。”儿子长出柔软胡须的脸在灯光下显出坚定。 “建一个面粉厂需要多少钱?”父亲又拿起水烟抽着。 “最少四万元,包括购地,建厂房,购设备,雇人员。” 父亲吱吱地吸了几口烟,又说:“四万元不是个小数目,你能拿出来么?” 儿子的脸有些红了,“我跟表叔说了,他同意投资一万元。剩下的钱不知爹能不能帮助解决。我这次回来就是想得到爹的支持。” 父亲不说话,只抽烟,室内响着吱吱地吸烟声。 儿子又轻声说:“爹,我看了《实业杂志》、《美国十大富豪》等书刊。西方强国强盛的秘诀就是发展实业。我们中国要强盛也得走这条路。” 父亲又看看儿子的脸,这孩子不但长高了,胸怀也挺宽阔,能想到国家了。他教过私塾,对学生讲过先天下之忧而忧,儿子能有这样的胸怀他好高兴,于是说:“家里的情况你知道,田产、牲口都卖了也就能得两万块钱。” 儿子原来只想求父亲解决一部分资金,没想到父亲要把全部家产投进去。他兴奋地说:“不足部分我再到亲友中想想办法。爹,您老放心,面粉厂投产后很快就会把钱赚回来的。” 父亲笑笑说:“但愿如此。实在不行,你还可以去当跑街,我还可以去当教书先生。” “爹……”儿子用感激的目光看着父亲。 父亲又笑了,脸上的皱纹展开了许多。 2 江南进入了梅雨季节。粘稠的雨丝在天空中牵扯弥漫着。 龙敬文在距离苏州几百里的小镇旅馆里,眼睛迷茫地望着窗外。他的心像窗外的天空,阴暗纷乱……。在广州养成了雷厉风行的习惯,父亲允诺投资后,便用表叔的一万元买了建厂的地皮;父亲的两万元到手后又马上购买了法国的设备。可建厂房的资金却没有着落。自己在苏州跑断了腿,磨破了嘴,可就是没人投资,风凉话倒不少:“重农轻商是老祖宗的规矩,不能破。”“士农工商。商排在最后,不是正业。”父亲说苏州不行就到远方亲友处想想办法吧。可去了后还是一筹莫展。亲友一听说请求投资办厂,头便摇得像风中的芦苇。一次次沉重的打击下,绝望的念头如冬天的土地,逐渐坚硬起来。本想发家致富,却使家庭濒临破产,表叔的一万元也打了水漂,有何面目再对亲人?有何脸面苟活人世? 他回过头,看到了桌上的红头火柴。打开火柴盒,拿出火柴折下一个个红头。红头堆成了一小堆,像微型的坟头。自己就埋葬在这坟头里吧,只要吞下这些鲜红的颗粒。拿起一颗放在嘴里,又苦又辣……泪花喷涌出来,泪花中是亲人的身影,一个个是那样清晰,最后定格的却是表妹龙云芳,圆圆的脸,齐齐的溜海,白白的牙齿,黑黑的眼珠。“文哥,我支持你回乡办厂,男子汉,就应该奋发创业。”“文哥,缺钱我跟爹说,爹准保能答应,他最疼我,也喜欢你。”——“芳妹,文哥遇到困难了,这一关过不去,就家破人亡了!”龙敬文对脑海中表妹可爱的身影嘀咕着。“文哥,别绝望,我跟爹说,会帮助你的。”表妹的身影肯定地回答。“芳妹……”龙敬文嘴里叨咕着表妹的名字。 拿起红头的手又放下了。刚刚二十岁,真是不想死啊,给芳妹写封信,也许…… 3 回到苏州家中,龙敬文没有对父亲说借贷无门的情况,而是说有一位亲戚答应考虑考虑。父亲温和平静地说那就等等吧。父亲的沉着使龙敬文动荡不安的心平稳了些。 但怀着重大期盼的等待还是令人魂牵梦绕。早上起来,龙敬文出去散步,走着走着又走到购置的厂址旁,望着这一片河边的空地,他的心又提了起来,什么时候在这片空地上能矗立起一排机器轰鸣的厂房呢?又联想起堆放在家中院子里的进口设备,内心便如河边的空气,也阴冷潮湿起来……云芳妹什么时候能回信呢? 日子在期盼中一天天流逝,梅雨终于过去了,火红的太阳烘干了天空的水汽,灰白的天空变成了蔚蓝。 这一天吃完午饭,龙敬文拿起本书坐在院子里看。一名邮差来到院门前,“龙敬文在家吧,信!”龙敬文接过信一看,真是广州云芳表妹写来的,连声惊喜地对邮差说谢谢。 邮差笑着走了。龙敬文的心却如迷途的兔子,忐忑不安起来。信里会说些什么呢?表叔会再次资助我吗?手像受惊兔子的耳朵,微微颤抖着,龙敬文打开了信封,又打开了信。云芳娟秀的笔迹如节日室内悬挂的彩环,将他一步步引入到喜悦与激动之中。芳妹和表叔坚决支持自己,随信汇来一万块钱。芳妹说钱是表叔从客户存款中透支的,冒着很大风险。芳妹还说,最近有不少人给她提亲,可她都回绝了,她的心表哥应该是明白的。 企业家传奇2 龙敬文捧着信和汇票,迷迷登登走在卧室,一下子扒在床上抽泣起来,泪水如雨打芭蕉,扑蔌蔌打湿了洁净的条纹床单。 父亲走了进来,看到儿子的样子有些吃惊,但看了放在桌上的信和银票后他又释然了,悄悄走了出去。 4 厂房开始修建,龙敬文天天到工地察视。随着墙体的一层层加高,他心中的热流也一浪比一浪高。 可是,当高高的烟囱竖起来时,麻烦也接踵而来。“这高烟囱压住了本地的风水。”“是的,它镇住了本地的龙脉!”“厂房要迁移!”“根本就不应该建!”迷信的乡绅们联名给县令写信,县令竟批示依乡绅意见迁移或停建。 劳累加上焦急,龙敬文病倒了,嘴里烧起了一串串水泡。 父亲心疼地守在儿子身边,“儿子,爹想来想去,我们应该给两江总督刘坤一上书,他是维新派,对实业强国是支持的。” 刘坤一,龙敬文在书报中看过他的一些事迹。他同治元年起历任广西布政使、江西巡抚、两江总督兼南洋通商大臣。在中俄伊犁交涉中,不为沙俄要挟所屈;中日甲午战争时,支持对日作战。1895年强学会成立,他致函各省督抚,表示支持,并捐五千金列名入会。1901年他与张之洞连上三疏,请求变法,提出兴学育才、整顿朝政、兼采西法等主张,称“江楚三折”,多为朝廷采纳。给龙敬文留下印象的,还有他那副题滕王阁的对联: 兴废总关情,看落霞孤鹜、秋水长天,幸此地湖山无恙; 古今才一瞬,问江上才人、阁中帝子,比当年风景如何。 对,给刘坤一大人写书报告,他一定能支持办厂。“爹,那我们马上上书。”龙敬文从床上爬起来研墨。 真让父亲说对了,刘坤一接到龙敬文的上书作了批示:建工厂破坏风水纯属无稽之谈。龙敬文致力实业行为可嘉,应予支持。 刘总督还为龙敬文建的工厂题写了“实业兴邦”四个大字。 什么叫一字千钧?这就叫一字千钧!总督大人发话,再没人敢阻止,工厂竣工了,厂门上高高悬挂着刘总督题写的匾额“实业兴邦”。 开工典礼,亲友们带着贺礼、贺联前来祝贺。反对的乡绅和县令也带着贺礼、贺联前来祝贺。龙敬文和父亲一律满面笑容热情接待。鞭炮声声似涟漪向四周扩散,彩带飘飘如朝霞把厂房映衬得朝气蓬勃。 龙敬文一声令下,技师开动了机器。轰鸣声中,洁白的面粉雪花般涌了出来。“好!”众人齐声喝彩。龙敬文心里真是高兴啊,生儿子也不过如此吧?可自己还没有结婚呢。他有些羞涩地看看父亲,老人家激动、新奇地注视着机器,并没有注意自己。敬文又想起了芳妹,她的皮肤就像这面粉,雪白、光滑、细腻。 晚上,忙碌了一天的敬文不觉劳累,坐在卧室里写日记。他有写日记的习惯,从学徒开始就没有间断。 光绪二十六年 二月初八  黄道吉日 天气晴 历经磨难,昌茂面粉厂终于投产。坚持、韧性对人生真至关重要。设若当初吞下红头火柴,怎有今日之欢乐?面粉研磨而出,人亦需研磨。机器开动需马达帮助;人做事亦需亲友支助。没有父亲、表叔、芳妹之帮助,面粉厂何能投产?总督刘坤一大人之帮助更是雪中送炭。此等恩情,当永世铭记,终生报答。 心绪难平,毫无睡意。或许,又为一不眠之夜。但此为因喜而生,非因忧而生。 办厂要有宗旨,以指引发展方向,我的办厂宗旨是:不断发展,追求新进,团结员工,报效国家。 父亲走了进来。老人家也很兴奋,往日青黄的脸现在红扑扑的。看着儿子他笑说:“敬文,累了一天了,还不休息啊?” 龙敬文也笑着说:“爹,您老不也没休息吗?” 父亲看看桌上的日记本说:“又写日记呢?” 龙敬文点点头:“爹,昌茂面粉厂建起来了,但还要有办厂宗旨。” 父亲点头:“是啊,人生的成长要有宗旨,它就像路标,指引你成长的道路,办工厂当然也要有宗旨。” 龙敬文说:“我想了几条,不知道合适不合适,想请爹指教。” 父亲微笑着说:“你说说看。” “第一条,不断发展。” “嗯,这条不错,办企业一定要想着不断发展,这样才能有后劲,小富既安是办不了大事的。一些人经商办厂,有了一些规模和利润后就不想卖力干了,去吃喝玩乐,这就因为没有想到要不断发展。” “我想的第二条是追求新进,工厂要不断追求世界上新的科学技术,新的管理方法,新的经营策略,日本近些年发展很快,已经接近欧美强国,就是因为他们非常注意追求新进。” 父亲点头,他很欣慰儿子能够注意学习,头脑新锐:“你说得很好,中国当前最需要的就是这一点。中国是五千年的古老帝国,人老了容易保守,国家也是这样。中国近些年落后了,就是因为保守,固步自封,不思改革新进啊。这才一而再,再而三地败给洋人,去年连皇上和太后都不得不离京逃难。”说到这父亲沉重地叹息一声。 龙敬文又说:“第三条是团结员工。” 父亲又点头:“这一条也好。家和万事兴,工厂也是这样啊。特别是你做老板的,要注意团结员工,要善待员工。一些老板认为自己是主人,高人一等,把员工当成奴仆,刻薄他们,这样上下很难团结一心,还可能形成对立,工厂也不会办好的。” “第四条是报效国家。” “好!这一条好!”父亲击掌称赞。“家国,国家,家和国是不能分开的。你看了不少西方办企业的书,最近我也看了些,企业是要靠国家支持才能发展壮大的。我们办面粉厂,不也靠刘坤一总督的扶持吗?所以办企业也要想着报效国家,国家强大了企业才能强大。没有这个眼光,没有这个大志,企业也很难有大的发展。”父亲又抚着儿子的肩膀:“儿子,你有这样的雄心壮志,爹为你高兴啊。” 龙敬文感动地说:“爹,谢谢您的鼓励,您老总是这么支持鼓励儿子。” 父亲抚着儿子的肩膀笑说:“谁让我们是父子呢?有你这样的儿子,爹的脸上也有光啊。” 企业家传奇3 5 机器不停地转动,像工厂前日夜流动的河水。工厂建在河旁,是龙敬文的选择,这样便于取水,便于运输,也便于除尘。“渭城朝雨挹轻尘”,水汽是能吸收压抑尘埃的。不停转动的机器每日生产出300包帆牌面粉,产量不低,可销路却不畅。建厂时龙敬文曾在上海找了一位有经验的销售人员,他答应工厂投产后就来厂上班,可就在工厂投产前五天他乘船翻船淹死了。龙敬文只好担起销售的担子,先在本地销售。没想到本地民众却不认这种新式机器磨出的面粉,有不少说法:“洋机器磨出的面粉看着白,但肯定不好吃。”“不是不好吃,是有毒!”“还是自家磨出的土粉好。”“没错。”很快工厂就积压了几万包面粉。 怎么办?降价。可降到成本价,还是卖出不多。销路不畅,资金周转困难,没有钱进小麦。龙敬文鼓动唇舌,四处赊购,勉强维持工厂的生产。可这是不能持久的啊。办企业可真难啊!龙敬文又失眠了。 直到清晨,龙敬文才迷糊了一阵,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他不想去工厂,看见积压的面粉心情更难受。去茶楼喝茶吧,或许能消解些心中的块垒。 茶楼里人不多。龙敬文要了一壶碧罗春和两碟云糕、一碟五香花生米,坐在靠窗的位置上慢慢吃喝着。一个推车卖菜的老汉从楼下走了过去。又一个挑担卖凉粉的中年人从楼下走了过去。乡亲们,你们是怎么做生意的?货物好销吗?你们为什么不买昌茂厂的帆牌面粉呢?很好吃的啊,真的很好吃。 一个人走上楼来,黑缎瓜皮小帽,烟色马褂,青绸长衫,一条油黑的长辫悬在脑后。啊,刘少卿,恒生杂货店的外账,专门跑货物销售,行业里的高手。自他进店后,恒生店的销售额增加了好几倍,苏州商人对他都很佩服呢。 “刘先生也来品茶?”龙敬文站起拱手。 “啊,今日得空,出来消闲。龙先生今日也好兴致。”刘少卿也拱手。 “我哪里是好兴致,我是来此消愁解忧。”龙敬文叹口气说。 “怎么?龙先生有何愁事?”其实刘少卿知道龙敬文因何而愁,可他不说出,触人痛处会引人不快的。 “我们坐下谈。”龙敬文为刘少卿要了一壶茶。 “我们面粉厂投产后销路一直不畅。您从事销售,当然知道流通不畅的困难。”龙敬文皱着眉头说。 刘少卿很同情地点头,“龙先生,销路就是财路。经商办厂非畅销不能发财。” “是啊,是啊。”龙敬文连连点头,又拱手:“刘先生多年从事经销,经验丰富,还请指教。” “龙先生客气了。不过若说经销,在下还是有些体会的。兵法讲究天时、地利、人和,经销也是如此。冬天销棉衣、夏日销薄衫,这是天时。人头熟,货就好卖,不看货物还看面子呢,这是人和。说到地利,就与先生的面粉厂有关了。” 龙敬文连忙拱手:“请先生赐教。” 刘少卿喝下口茶,看看龙敬文说:“南方人喜欢吃米,北方人喜欢吃面,可龙先生的面粉却只在江南销售,这就没有占地利。如到北方销售,必能打开销路,再找人头熟的人销售,定会销路大开,财源广进。” 龙敬文眉头展开,“先生一席话使小弟茅塞顿开,据小弟所知,先生就主要在北方经销。” “是的。我在北方是有销售网的。所以我的货物销售得快。”刘少卿点头。 “先生现在月薪多少?” “三块银洋。”刘少卿面显羞愧,显然对这薪酬不满意,有怀才不遇之慨。 “小弟请先生到我昌茂面粉厂做经销,月薪十二块,先生可愿意?” 高出原薪金四倍!不能不谓之高。刘少卿看看龙敬文,这年轻人年少气魄大啊。 还没等刘少卿答话,龙敬文又加码:“销面粉按惯例佣金百分之二,我给你百分之五,如何?” 刘少卿站起拱身:“龙先生邀请之忱令在下感动,在下愿意到龙先生麾下效力。” “好,好。昌茂厂以后就多多借助先生了。走,我们不喝茶了,去喝酒。”龙敬文拉住刘少卿的手走出茶楼。 6 “龙先生,刘少卿捎来信,让再往烟台发送五千包面粉。”一名职员向龙敬文报告。 “好,好。快发,快发!”龙敬文兴奋得脸都涨红了,像喝了半斤烧酒。 刘少卿来昌茂厂前,面粉袋如砌墙,一层层摞起来,塞满了仓库。他来之后,面粉墙一层层拆了下去,仅一个多月时间,积压的两万多包面粉就销售过半。 龙敬文想,我也要在南方想办法打开销路。他左思右想,想到一个办法。 这天,他来到城里为数不多的一家面馆,说要找店老板谈生意。 店老板是一位四十多岁的瘦男人,姓刘。身穿黑缎团花长袍,外套茶色马褂,头戴黑缎瓜皮小帽。他见到龙敬文一拱手说:“欢迎客官。”请他坐下,又让伙计端茶。 龙敬文坐下后笑着对刘老板说:“刘老板,我是新开业不久的昌茂面粉厂的厂长,小姓龙,名敬文。今日特来拜访。” 刘老板一听又拱手:“原来是龙老板,久仰、久仰。今日来本小店有何指教?” 龙敬文笑说:“小弟就开门见山了。我是来推销本厂的面粉的。” 刘老板听了点点头“噢。” 龙敬文又说:“本厂面粉有以下优惠,一,不论你们店用的是哪处生产的面粉,我厂面粉都要便宜一成。二,本厂赠送一袋面粉,贵店可做成面食勉强请食客品尝,但要说明是我厂生产的面粉。三,我厂可以数袋面粉在贵店,如果有食客吃了说好想买,可将我店面粉直接卖给他。贵店可每袋提成两成。如果卖得多,提成还可提高。”说罢龙敬文又从口袋中拿出一个馒头,请刘老板品尝,“我厂面粉质量如何,刘老板是内行,品尝一下就知道了。” 刘老板接过馒头吃了两口,嚼了一会儿说道:“嗯,贵厂的面粉质量不错,我想食客是会喜欢的。就按龙老板的主意办吧。” 企业家传奇4 龙敬文听罢站起拱手鞠躬:“多谢刘老板帮协。” 接着,龙敬文又到下一家面馆如此办理。一家一家,把全城做面食的饭店跑了个遍。 食客们吃了昌茂面粉厂的面粉,都说味道不错。口口相传,昌茂面粉厂面粉的声誉不断提高,越传越广,销路也越来越好。 一些没吃过昌茂厂面粉的江南人看着一船船面粉组成的长龙接连向北方游去,也动心了。“帆牌面粉销售得这么快,兴许好吃吧?”“兴许。要不北方人怎么这么爱吃呢。”“那我们也买来尝尝?”“尝尝。”做成面条、馒头一尝,味道果然不错,比本地小磨坊磨出的面粉好吃。一传十,十传百,帆牌面粉在江南的销路也逐渐打开了。 刘少卿来昌茂厂一周年的日子,龙敬文在聚香楼宴请这位昌茂的福星。 “刘先生,您真是名不虚传,确实是经销的高手,去年把昌茂积压的一万多袋面粉销出去了,今年以来又为昌茂销粉五万袋,真为昌茂立了大功了。来,我代表昌茂,敬先生一杯。”龙敬文双手捧杯,恭敬地敬酒。 “龙老板,我既来昌茂,就应为昌茂效力,多销粉是应该的,我以后当继续努力。”刘少卿也恭敬地举杯。 二人喝干了一杯茅台酒,都觉醇香满口,人逢喜事精神爽啊。 “龙老板,您为昌茂厂面粉打开江南的销售渠道也出了高招,出了大力,在下是十分佩服。昌茂现在是翻了个个。过去是粉销不出去,现在是供不应求。我们要乘此良机,扩大生产啊。”刘少卿为龙敬文又倒上一杯酒。他看着龙敬文心想,此人胸有大志,腹有良谋,真是个人才啊! “刘先生,你我所见略同啊。我已经准备买更好的英国钢磨六部,使日产量从300包增到800包。” “龙老板青年壮志,今后必将大展宏图啊。来,我们为了昌茂的繁荣再干一杯。”刘少卿又举起酒杯。 “刘先生,产量大增,保持畅销就更为重要。我准备委任先生为昌茂厂销粉主任,月薪再翻四倍,每月四十八块。以后昌茂的销售就更指靠先生了。”龙敬文起身拱手。 刘少卿也连忙起身拱手:“龙老板这样关照我,我当肝脑涂地,鞠躬尽瘁!” 这时店伙计送上清蒸鲈鱼,刘少卿看着笑说:“愿我们昌茂厂的发展如鱼得水,跃上龙门,年年有余。” 龙敬文高兴地举杯,“好,为先生的吉言,我们再干一杯!” 晚上,龙敬文把刘少卿的业绩讲给父亲听:“爹,下棋若是布好一颗子,可以满盘皆活;工厂若是用对了一个人,也可起死回生啊。” 爹抽着水烟袋,说:“是啊,刘玄德三顾茅庐请出诸葛亮,才有了蜀国的三分天下。人才宝贵哟。” “以后我还要延揽更多的人才,并把注意延揽、培养人才作为一条办厂方针。” “你要是把这一条坚持下去,工厂肯定会兴旺发达的。” “以后工厂要是发展了,利润多了,我还想办学校,培训员工,培养人才。” 父亲开心地笑了,“你这个想法很好。爹希望你以后还能为社会办学校。中国现在需要传授新科技、新思想的学校啊。前几年康有为、梁启超提出变法主张,开办新学也是其中重要的内容。可惜变法失败,他们都流亡海外了。现在有人提出了实业兴国、教育兴国的意见,我是非常赞赏的。可惜爹老了,身体也不好,不能亲身所为,爹的希望就寄托在你的身上了。” “爹,儿子会努力去实现爹的愿望的。” “好,好。”父亲又开心地笑了。 晚上,龙敬文把同爹的谈话及对人才的感想写进了日记里。 7 “爹,你快看嘛,要不,给我先看吧。”龙云芳拉住父亲的胳膊撒娇地叫着。她穿着月白色浅花缎子小衫,蓝色过膝绸褶裙。黑色白袜,显得窈窕、俏丽,洋溢着芬芳的青春气息。 “看把你急的,你总得让我看完吧?爹的眼神可没有你那么麻利。”父亲看着龙敬文的信笑说。 “爹,文哥在信里都说些什么?”云芳又摇着爹的胳膊问。 “嘿,这小子还真行,厂子越办越红火,磨出的面粉供不应求啊!这小子行,我没看错他。”父亲笑得满面春风。 “爹,您没看错,女儿也没看错,文哥是值得依靠一辈子的人。”云芳面带红云把头靠在父亲的肩上。 父亲疼爱地抚着女儿黑亮如漆柔软似水的长发,慈爱地说:“芳儿,你快十八岁了,该定终身大事了,爹这就给你表伯写信,把你和敬文的事定下来。” 云芳羞中带娇地把头扎进父亲的怀里,“爹,你写,你快写。” 父亲拍拍云芳的头:“好,你去研墨。” 云芳立即跳起来跑到桌前打开砚台的盖子,倒水研墨。 室内很快飘满徽墨清芬的香气。 8 “龙老板,有人找你。”龙敬文正在河边监督面粉装船,一名工人来到身边叫他。 龙敬文走过去,只见一个瘦高,穿着青布长衫的中年人在等他。 “您是龙老板吧?想不到这么年轻。”中年人谦恭地笑说。 “您是……” “啊,我叫杜庄田,住在离苏州不远的一个小镇上。” “您找我有事吗?”龙敬文又问。 “我也是磨面粉的。”杜庄田指指船上的面粉。 “噢,那我们是同行。”龙敬文笑说。 “哪哟,我跟您龙老板比不了。我开的是一个土面粉磨坊,用的是老式马拉的石磨。产量很低,质量也不行。所以,龙老板的面粉厂开工后,我的磨坊就开不下去了。” “噢。”龙敬文同情地看着杜庄田,不知道说什么好。同行是冤家,现在他真的遇到了这种情况。 “龙老板,我们一家七口人原来都靠着面粉磨坊过活,现在,现在我们断了生计了。”杜庄田说着眼中竟溢出了泪珠。 “这,这,杜先生……”龙敬文有些不知所措。 “龙老板,我求求您,能不能赏我碗饭吃,让我到您的工厂做个差事,干什么都行。”杜庄田可怜巴巴地央求。 龙敬文松了一口气,这个要求还不难答复。“好吧,你就到昌茂厂来吧。” “多谢龙老板,多谢!”杜庄田鞠躬,腰差不多弯到地上。 “杜先生会算账吗?”龙敬文又问。他看到杜庄田身体瘦弱,又已四十多岁,觉得让他当工人不太合适。当然,这样想也有些负疚在里面。 “会的,我们磨坊的账都是我算。” “那你就在昌茂厂当账房先生吧。” “多谢龙老板,龙老板真是天底下最好的人啊。我杜庄田一定尽心效力,报答龙老板的恩情。”杜庄田又千恩万谢。 企业家传奇5 9 杜庄田当账房先生还很称职,账算得清楚,记得认真,字也写得很好。龙敬文很满意,帮着他把家搬到了昌茂厂附近。这一天,龙敬文出去办事,路过杜庄田家,看到他家门口柳树下有一个年轻姑娘坐着看书。这姑娘的打扮很特殊,穿着西洋式套裙,龙敬文在广州时见外国姑娘穿过。他不由注意地看了她一眼,这一看他又非常惊奇,这女子看的竟是洋文!他不由站住了脚。 姑娘发现有人注视她,抬起头看看。这一抬头又使龙敬文大为惊讶,她鼻子很高,眼窝凹陷,皮肤雪白,跟西洋女子一样,但头发却是黑黑的。 “你是,杜家的客人?”龙敬文有些结巴地问。 “我是杜庄田的侄女。”那女子站起大方地说。她个子也很高,只比杜庄田矮一点儿,而杜庄田在江南男子中算是高个了。 “侄女?”龙敬文疑惑。杜庄田的侄女怎么是洋人模样? 可能有不少人有这样的想法,所以姑娘解释说:“我的父亲是个中国古董商,后来在法国开了个古玩店,在法国娶了我的母亲,她是法国人。” 啊,她是个中法混血儿,怪不得这副模样,也难怪她读洋文书。龙敬文指着她手中的书又问:“你在读外文书?” “是英文书。” “这么说你懂法文也懂英文?” 姑娘点头,“我在法国读中学时学的英文,以后父亲说我应该学习祖国的语言和文化,把我送到中国上海读教会学校,在那里也学的英文。” “你是到叔叔家探亲?”龙敬文指指杜庄田的家。 姑娘的脸色黯淡了,“我的父母今年变卖了家产想回到上海发展,可轮船在海上遇到海盗抢劫,他们都遇害了。我也失学来到叔叔家。” “你在上海教会学校还学什么?” “除了学英文、中文,还学数学、神学,音乐、会计。” “还学会计?”龙敬文感兴趣地问。 姑娘又点头,“这是为毕业后就业做准备。女孩子,做会计工作比较适合的。” “你还有多长时间毕业? “还差一年,可现在读不下去了,叔叔家不富裕,没钱供我读书。”姑娘难过地低下头。 “我供你读完教会学校,之后你到我的工厂工作怎么样?我是昌茂厂的老板,叫龙敬文。”龙敬文听说这姑娘会两门外语就很感兴趣,昌茂厂的外国机器说明书都是英文,看不懂,因此得找外国技师安装、维修,受过不少窝囊气,花了不少冤枉钱。他很想找个懂英文的职员,自己也想学英文。又知道这姑娘还学会计,就更感兴趣,这也对工厂有用。 姑娘一听惊喜万分:“我当然愿意,龙老板,太谢谢您了!” “那就一言为定。啊,我还没问你的芳名。” “我叫杜丽雯。” “你什么时候回学校?”龙敬文又问。 “学校现在正放暑假,九月一日开学时我就回去。” “那还有二十五天,在这期间你每天教我一小时英文好吗?” “当然可以。”杜丽雯对龙敬文感激万分,正想着以后要好好报答呢。 “那就这么说定了,我同你叔叔说一下。” 10 “man,男人。前面加wo两个字母,就是女人,woman。”晚上,杜丽雯来到龙敬文家,教他英文。 龙敬文很认真的学着。他舌头很硬,有时候发音舌头不转弯,杜丽雯就忍不住笑。这个在法国长大的女孩子,不像中国姑娘那么害羞、腼腆,想说就说,想笑就笑,龙敬文倒觉得挺痛快。 天气很热,龙敬文由于发音紧张,头上冒出了汗珠。他伸手抹了一把。杜丽雯拿出手绢,把手伸过来。龙敬文以为她要给自己手绢擦汗,刚想伸手接,可她却把手直接伸到龙敬文脸上,为他擦汗。龙敬文又惊讶,又害羞,内地姑娘是绝不会这么大方的。不过,她温柔的擦拭使人感到很舒服,那手绢散发出的清香也使他心爽神怡。 “你讲得口渴了吧,喝些茶水吧。”他指着茶杯说。她拿起茶杯喝了两口。 “你在法国是喝咖啡吧?”他又问。 她点头:“是的。” “咖啡好喝还是茶水好喝?” 杜丽雯笑笑,露出雪白整齐的牙齿,“我觉得还是咖啡好喝,喝习惯了。” “那么你觉得在法国生活好,还是在中国生活好。”他又问。 她又笑笑,“怎么说呢?要说生活条件,当然是法国好。中国在吃穿住行各方面都落后了,这是因为生产落后了。法国有许多大企业,中国的企业很少,所以不富强。”她看看龙敬文又说:“所以我很佩服龙先生,你这么年轻,却勇敢地创业,并把工厂办得很好。中国要多有些你这样的企业家就好了,国家会富强起来。”她到叔叔家后听到不少龙敬文创业的故事,很是感动敬佩。叔叔因磨坊垮了对龙敬文有怨言,可杜丽雯却不以为然,企业就是要竞争嘛,优胜劣汰,适者生存。国外企业因竞争破产很常见。 “你就叫我文哥吧,你与我妹妹同岁,这样叫随便些。” “好,我是独生女,很希望有个哥哥。” 龙敬文又说:“你刚才说得好,中国需要发展实业,实业强国啊。我也想在这方面做努力。你毕业以后就来帮我吧。” 杜丽雯笑说:“这是当然了,你是我的哥哥了么,我应该帮你嘛。” 两个人说笑着学习,都觉得很愉快。 第二天晚上两人又在一起学习,一连学了二十五天。到了后来,两人越来越熟悉,越来越融洽,竟真有些像亲兄妹一样了。 在同杜丽雯的接触中,龙敬文感到她非常聪明,性格中也有不少本地少女不具备的优点。他想植物杂交就能取得优势,混血儿的优势也不小呀。人要多与外界接触,国家也要多与外界接触,这样才能相互沟通、融合,取长补短,相辅相成。如果以后有条件,自己也要去国外看一看,抑或是学习一段时间,开阔眼界,增长见识。他在报上看到,一些中国青少年获得庚子赔款去国外留学,心里很是羡慕,自己现在要办工厂,身子离不开,否则也可能跃跃欲试的。 11 满载着昌茂厂面粉的船队又沿 着大运河向北方进发了。率领船队的刘少卿志得意满地坐在船舱里。昌茂厂发达了,他也发达了。有了钱财,他就尽情享乐,穿最高档的衣服,抽最高档的香烟,吃最高档的饭菜,玩最漂亮的女人。现在,他就在船舱里搂着一个艳丽的青楼女子,甜蜜地说笑着。 “小兰,这运河上的风景美吧,你看这绿水悠悠,杨柳依依,轻风徐徐,多么的惬意呀。”刘少卿笑着对怀里的小兰说。 “是美,美不胜收呀。”小兰闪着媚眼眺望着河上岸边风景,啧啧赞叹。 “美景加上美女,就是十全十美了。”刘少卿笑着亲了小兰一口,又摸她的丰满处。 小兰娇笑着扭动纤细的腰肢,“刘哥,别闹,我痒痒。” 刘少卿笑着松开手,“好,我不闹了,你给哥唱个曲吧。哥想听。” “好,小妹就给哥唱首曲。”小兰说着拿过身边的琵琶,调了调琴弦,唱了起来: 我有一段情呀 唱给恩公听 细细呀 道来呀 唱给恩公听 恩公静呀静静心啊 让我来 唱一支秦淮景呀…… 小兰歌声甜美,唱得动情,刘少卿听得很陶醉,微闭着眼睛用手在腿上打着拍子。 正听得入迷,船队突然停下了。刘少卿睁开眼睛,只见几位大汉跳上船来。 一个黑脸大汉指着刘少卿骂道:“你个瘪三,玩得倒惬意。” 刘少卿心想,坏了,怕是遇上强盗了。他一拱手说:“各位好汉要做什么?我们是正经商人,去北方销货,请各位好汉行个方便。我们可以留下买路钱。” 企业家传奇6 黑脸大汉说:“我们是青红帮的弟兄。你们昌茂厂的面粉销路好了,也赚了不少钱了,应该给我们交过路费了。” 刘少卿说:“要多少,请给个数。” “你这一船队的货,我们都要。还有,这小娘们,我们也要。” “船队给我们留下一半吧。另外,我额外加钱,你们放了小兰姑娘吧。”刘少卿央求道。 “货一点不能留,姑娘也不能留,都要带走,你赶快滚下船去,别找不自在。”黑脸大汉喝道。 “各位好汉,在下求你们了。求你们行行好……”还没等刘少卿说完,黑脸大汉不耐烦了,一脚将刘少卿踢翻,又接连踢了几脚,接着把他踢下船去。 刘少卿在水里挣扎着,一个船工跳下水,把刘少卿救上了岸。 12 龙敬文在厂长室里看着账目。看到面粉销量和工厂收入节节上升,他心里的兴奋如钱塘潮一浪高似一浪。 这时刘少卿闯了进来,一向讲究穿着打扮的他衣衫不整,满面灰尘。 “刘先生,怎么了?出什么事了?”龙敬文吃惊地问。 “老板,不好了,我们的货船在运河上被土匪抢劫了。我上前讲理,被他们打了一顿。” “打伤了么,要紧么?”龙敬文连忙问。 “不要紧,只是受了些皮肉伤,可一船队面粉全被抢走了。” “人没大碍就好。这事怨我,你跟我提过要拜会青红帮,请求他们保护货船。可这段工厂生产太紧张,我还没来得及去。” “这事得抓紧办了,否则货船还可能被抢。我们生意好,土匪看着眼红呀。” “好,我明天就去办。” 刘少卿喝了口水,说:“我打听了,现今官府腐败,世道混乱,土匪猖獗,求青红帮保护的人不少,像咱们这样刚办厂不久,没什么名气,他们还不一定看上眼呢。” “那怎么办?”龙敬文有些着急地问。 “听说苏州一带青红帮的老大徐天来眼前正宠一个叫小金花的风尘女子,对她是有求必应,走走小金花的后门,事情可能好办些。” 小金花,这名字是从当代名妓赛金花得来的了。听说要去低声下气求一个风尘女,龙敬文心里很别扭,低头沉吟。自己虽然没上过正规学堂,可从小由父亲教书,孔孟之道,礼义廉耻的书读了不少,经商也想做个正派的儒商。如今要做这种事…… “我准备份厚礼,你去办这事行么?”龙敬文看着刘少卿说。 “你去最好。你是老板,更有面子,也显得对人家更重视。还有……”刘少卿看着龙敬文笑了。 “还有什么?” “男人喜欢漂亮女人,女人也喜欢英俊男人,听说这小金花虽然是风尘女子,但爱好读书写字,特别喜欢与俊俏的书生打交道,所以你去,会更好办事。你可是苏州城最年轻英俊儒雅的小老板。”刘少卿又笑了。他是个比较随便的人,吃喝嫖赌无所不好,说话有时也带些市井油子味。 听了这话龙敬文心里更加别扭,更不愿意去。 刘少卿看出了龙敬文的心思,劝道:“老板,你知道红顶商人胡雪岩吧?” 龙敬文点点头,这可是他崇拜的大商人。 “胡雪岩为了发展事业,可是三教九流无所不交,跟青红帮、跟官府关系都密切呀。他也很会交女人,大小老婆娶了十几个呢,情人更是不少。他可是事业、女人两不误。” 龙敬文不出声。 “要在这混乱年月混事由,不脸皮厚些不行呀,该低头时就得低头。总是想水清可就摸不到鱼了。” 龙敬文又沉吟片刻,抬起头说:“好吧,我去。” 刘少卿说:“要带份厚礼,女人么,喜欢珍贵首饰……” 龙敬文点点头。 12 回到家中,龙敬文便向父亲询问青红帮的历史。既然要同青红帮打交道,当然更多了解些为好。 父亲当过私塾教师,认识的人不少,知道的事情也多。他给儿子讲了起来—— 青红帮原来是青帮和红帮,红帮建立在先。红帮本名“洪门”,始建于清初。在清兵入关、明朝覆灭之后,一些明朝遗老遗少和不甘心受满清统治压迫民间人士,结成秘密团体,从事反清复明活动。他们基于对明太祖朱元璋洪武年代的怀念,故以“洪门”命名。洪门是反抗清朝统治的组织,为了躲避清朝官兵的剿捕,早期多深据高山老林中,活跃于江河流域。盛行于西南一带的哥老会,亦属洪门支系。白莲教、红枪会、大刀会、小刀会、天地会等秘密组织,也都是从洪门衍变而来的。洪门为了生存,也做些黑道生意,绿林行径。以后加入的闲杂流民越来越多,黑道、绿林活动也越来越多,人们就称其为红帮了。 洪门讲究“忠义”二字。其组织仿效梁山泊,高一级以“山”命名,例如太行山、终南山、九龙山、少华山、武当山、楚金山等。山下又设“堂”,如忠义堂、忠信堂、仁义堂、洪顺堂等。帮内均以兄弟相称,没有辈份之分。帮中执事分“内八堂”、“外八堂”。“内八堂”的职位是:“龙头”,亦称“山主”,有正副之分。“坐堂”,是左相、“陪堂”是右相。还有“礼堂”,掌管礼仪。“执堂”,掌管总务。“刑堂”,掌管刑法。“外八堂”有十排,计:一排“心腹”,为外江总督。二排“圣贤”为军师。三排“当家”,掌管粮饷。四排“金凤”是弟兄们的家室。五排“红旗”,掌管号令、执法。六排“巡风”,管巡营查哨。七排“银凤”是未婚女子。八排“守山”,为山口守将。九排“江口”为水口守备。十排“么满”管卫戍。十排中的四、七两排为妇女散将,不入堂,故称之为“外八堂”。入帮上山时,要交纳钱粮,有三、三十六、一百零八之数几等,不能多,也不能少。“三”表示桃园三结义。“三十六”表示瓦岗三十六友。“一百零八”表示粱山泊一百单八将。 龙敬文认真听着,并用毛笔做着记录。 父亲喝了口水继续讲述:青帮又称“清帮”,或“安庆帮”,最早是运河两岸码头的水手们秘密结社而形成的帮会。运河乃隋唐以来“南粮北调”的水运大动脉,到了清代,每年经运河北运的粮食达400多万担,粮船余艘,从事运输的水手达二三十万人之多。这些水手主要来自破产的农民和手工业者中,平日里倍受清廷漕运官军的欺凌盘剥。一些侠肝义胆水手不甘忍受欺压,于是团结起来反抗漕运官军的欺侮,在兄弟们中间相互接济照应,秘密结成社团组织达300余个,为形成大规模的青帮帮会奠定了基础,当年有翁德惠、钱德正、潘德林三人流落在杭州运河一带传播罗教,并各自建庵供奉佛象,吃素念经,广泛宣传罗教教义。运河的水手们经常三五成帮聚到三庵听其传经布道,并在罗教思想感召下,组建成青帮。内分两大派:一称主帮,系浙东温州、台州人;一称客帮,系皖北、江北人,也称“巢湖帮”。青帮日渐势大,从运河两岸向京津、河北、河南、山东、江苏等地发展,逐渐扩展到全国。 青帮组织以帮命名,例如北方常见的“嘉白帮”、“江淮四帮”、“嘉海卫帮”等。青帮的辈分,原定二十字,即“清静道德,文成佛法,仁论智慧,本来自信,元明兴礼。”到了近年,这二十个字用完,又添了“大通悟学”四字,即二十一辈至二十四辈。 父亲喝了口水后接着说:朝廷将漕运改为海运之后,成千上万的水手失业,一部分投奔了太平军或清军,大部分则聚集在两淮一带,从事贩盐、贩毒、劫掠、包赌、包娼、贩卖人口等活动,并加入到青帮或红帮中。青帮从两淮贩盐运往湖广、安徽、浙江一带出售,须借用红帮地盘和势力;同样,红帮从内地走私货物销往沿海各码头,也要靠青帮从中保护、协助。由于两帮合作默契,久而久之便融合起来,于是,双方均出现了身兼两帮头目的人物,如号称“长江三龙”之一的陈金龙,既是红帮大首领,也是青帮通字辈大人物;青帮头子徐宝山,同时也是红帮中的头面人物。两帮部属逐级效法,双方逐渐也就“青红不分家”了,现在就统称青红帮。现今的水陆运输,特别是水运,青红帮有很大的控制能力。 企业家传奇7 “噢,我现在对青红帮更加了解了。爹知道的事情可真多啊。西方有百科全书,讲解百科知识,我看爹快成中国的百科全书了。”龙敬文笑说。 父亲连忙摆手:“哪里,哪里。我只是多吃了几年咸盐,听说的事情多些。” 龙敬文又笑说:“在儿子眼里,爹就是儿子的百科全书,儿子有事就得请教父亲,父亲总会有很好的解答。” 父亲也笑了,“你这孩子,怎么对爹也搞溜须拍马呀,你应该把这本事用到青红帮头目身上。见了他们,你就得多说好话,多说恭维话,你要求他们帮忙么。” 龙敬文点点头,“可是爹,我真是不愿意去跟这帮强徒打交道。” 父亲说:“这我知道,你一向是个正派、清爽的孩子,没接触过这些江湖人物,也鄙视流氓无赖行径。可是现实世界就是这么个混乱世道呀。你要销面粉,就得走水路,不求靠青红帮,就难保安全。这是没办法的事,该做就得做呀。只要把住根本,不随波逐流就好。” “爹说得好,儿子会记住的。儿子一定学荷花,进出污泥而不染,保住本质的清白。” 父亲点点头:“你是看过《红楼梦》的,书里有一句林黛玉的诗我很欣赏。” “爹是说‘质本洁来还洁去,不教污淖陷渠沟’这句吧。” 父亲点点头。 “儿子也很欣赏这句诗。” “乱世中做生意,难免要与三教九流,甚至黑道中人打交道,关键是要把握住自己。特别是发达后,有了钱,有了名声,更要注意把握住自己。否则就可能陷入污淖泥沟呀。” 龙敬文点头:“儿子记住了。” 父亲疼爱地拍拍儿子的肩膀:“爹相信你,你虽然还年轻,可心里主意正,脚跟是站得稳的。” 龙敬文有些撒娇地抱住父亲肩膀,笑说:“这都是父亲经常教诲的结果。有其父必有其子么。” 父亲笑着拍儿子的后背:“你这小子,又给老爹灌迷魂汤。” 13 苏州地区青红帮老大徐天来的老婆是个河东吼,但她过去在危难时救过徐天来的命,又多有帮助,所以徐天来对人说老婆就是他的马大脚皇后,怕他几分、让他几分。她不让徐天来娶小金花做小,也不让徐天来给小金花安外室。所以小金花仍住在青楼里,但是徐天来秘密出资,给她安排了一个肃静的大房间。 龙敬文一见到小金花,便有两点感触。一是她确实漂亮:身材苗条,上身藕色锻子对襟紧身小衫,下身黑色柔纱百褶中裙,亭亭玉立,如出水芙蓉;面若桃花,白中带粉,目如点漆,黑中透亮。二是她带有些书卷气,不像风尘女子,倒有些像读过诗书的大家闺秀。 龙敬文向小金花施了一礼,轻声说:“小生龙敬文,做面粉生意,久闻小姐大名,今日特来拜会。” 小金花一看这青年长得俊朗,又儒雅有风度,心里很是喜欢,便也屈了屈身说:“原来是龙老板,欢迎,快请坐。”又呼门外的丫环,“给龙先生送杯上好的龙井茶来。”她看着龙敬文笑说:“文人都喜欢饮龙井,我看龙老板举止儒雅,必定是位儒商,也一定喜欢饮龙井吧?” 龙敬文笑答:“是的,我喜欢饮龙井,多谢小姐款待。” 小金花笑说:“龙老板不要总叫我小姐,我乃一风尘女子,苦命之人,当不起小姐这两个字,龙老板就叫我小金花吧,或是叫吴小妹,我本姓吴。” “怎么能直呼小姐名字。在我眼里,人皆生而平等,四海之内皆兄弟姐妹。我在厂里与职员工人都这样相处。你是年轻女子,当然应尊称小姐。” “龙先生真是儒雅之人,敬人者人恒敬之,小女对龙先生也肃然起敬。” 茶上来了,龙敬文小啜了一口,不由赞了一声:“好茶!” “龙先生能喝得下口,小女就心里高兴了。” “吴小姐太客气了。” 龙敬文看到室内挂着幅对联“春来春去红楼梦,花开花落牡丹亭”,便对小金花说:“这幅对联是吴小姐所书吧。” 小金花惊喜地问:“龙先生怎么看出来的?” “这墨笔字体清丽,很有内秀,必定是位女人所书,既然挂在小姐房里,我想会是小姐所书吧。听说小姐很爱读书写字的,是位才女。” 小金花心里欢喜,笑道:“不出龙先生法眼,这幅对联正是小女拙作,字是我写的,联也是我拟的。” “小姐真是名不虚传呀,有才。从这对联看,小姐很喜欢《红楼梦》、《牡丹亭》这两部书了。” “是的。这两部书连同《西厢记》、《桃花扇》是我最喜爱读的书,不知看了几遍呢。” “小生不才,但也喜欢看这几部书,看了不止一遍。” “那我想问先生个问题,先生是喜欢林黛玉呢还是喜欢薛宝钗?” “我想,她们两个要是合在一起就好了。林黛玉有才但太小性子,身子骨也太弱;薛宝钗性情温和圆通,身体好,但又过于世故了。” “英雄所见略同,我也是这么想。”小金花拍着手笑了。她接着又问:“先生也喜欢对联吧?” 龙敬文笑笑说:“喜欢读书的人大都喜欢对联。” 小金花调皮地眨眨眼说:“那我出个上联,先生对好么?” “我试试吧。” 小金花字正腔圆地诵道:“菊梅深隐淑女屋,落红无影。” 龙敬文随口对出:“松竹挺立才子院,飘绿有痕。” “好,对得好!先生不愧是儒商!”小金花笑着拍手。 “小姐过誉了,小生不敢当。”龙敬文看着墙上挂着的琵琶又问:“小姐琵琶弹得好吧?” “虽然弹不出大珠小珠落玉盘,但也能悦耳。”小金花笑答。 “那小生能有耳福聆听一曲么?” “当然可以,只要先生愿意听。”小金花摘下琵琶,弹了一曲《春江花月夜》。 听罢龙敬文拍掌:“小姐弹得真是好,小生都听得入迷了。” “先生真会说话,我听得都入迷了。”小金花咯咯笑了。 龙敬文问:“小姐琵琶弹得好,也会评弹吧?听小姐说话,嗓音很好听,脆生生的。” 小金花高兴应答:“会,先生喜欢评弹?” “苏州人没有不喜欢评弹的。” “那先生会唱么?” “母亲喜欢评弹,我从小耳濡目染,也会一点儿。” “那我们合一曲好么?”小金花盯着龙敬文问。 “试试吧,我可唱得不好,小姐不要笑话。” “先生别客气,一定唱得不错,我听您嗓音也很好,很圆润爽朗。我们就唱段梁祝吧。” “好。”龙敬文点点头。 小金花唱得很投入,眉目传情,好像她就是祝英台,在她面前的就是她心爱的梁山伯哥哥。” 龙敬文用心应对着,配合得很默契。 唱完一段,小金花痴痴地望着龙敬文说:“你唱得真好,我们真是珠联璧合呀。” 龙敬文有些胹腆地说:“是小姐唱得好。” 小金花好像真的入了戏,痴痴地对龙敬文说:“若我真是祝英台,你真是梁兄就好了,我们可天天在一起伴着读书,对联,唱曲……” 龙敬文避开小金花的目光,“小姐真会说笑话。” “我不是说笑话,我说的是真话。我真是觉得先生好,愿认你为梁兄,做你的祝妹妹。”说着她抓住他的手。 龙敬文有些不知所措,他定了定神说:“小姐,我已是订了婚的人。我,我……”他轻轻抽出手。 企业家传奇8 “我不影响你的婚姻,只是与你做个有情人。你隔一段看看我就行。”小金花又抓住龙敬文的手。 “谢谢小姐看得起小生,可我,我不能……我是个拘谨的人。我的未婚妻是我表妹,我们感情很好。我不能……”他又轻轻抽出手。 小金花叹了口气,“看来先生真是拘谨之人,孔孟之书也读了不少吧。” 龙敬文怕小金花生气,那样事情就难办了。他柔声说:“小姐的厚爱令小生感动。可小生从小父亲管得严,拘谨也胆小。小姐看得起我,我们就做个兄妹吧,我会像对亲妹妹一样对待小姐。” “也好,能做你的妹妹,我心里也很甜了。” “小姐,我这次来是有事要求小姐的。”龙敬文觉得该赶快进入正题了。 “既然认我做妹妹了,就叫我小妹吧。” “好,就叫小妹。” “哥哥有什么事呢?” 龙敬文便把想求青红帮保护货船的事说了。 小金花听罢说:“现在世道很乱,求青红帮保护的事不少。可哥哥的事小妹一定要办,我跟徐天来说,他会答应的。” “那就多谢小妹了。”龙敬文掏出一枚红宝石戒指,一付上好翡翠手镯,“这是我的一点儿心意,请小妹笑纳。” “我们既然认了兄妹,给哥哥办事就是应该的,礼物不能收。”小金花推挡。 “这就算哥哥认妹妹的见面礼吧,小妹一定收下。要不就是嫌礼物轻,看不起哥哥。” “哥哥这样说,小妹只好收下了。以后有什么事,哥哥尽管吩咐,小妹肝脑涂地也办。” “多谢小妹。”龙敬文感到小金花虽为风尘女子,但又有书卷气又有些江湖气,真的很不一般。 两天后龙敬文去拜会徐天来,徐天来果然爽快地答应了。他笑着对龙敬文说:“以后你们昌茂的货就纳入我们的保护范围内了,不用怕被人抢了,就是抢了我也会给你要回来。”他看着龙敬文又说:“对了,你们前几天被截走的面粉,我已经折算成银子给你要了回来,你把这些银子带回去吧。”说着他拿出一张银票递给龙敬文。 龙敬文非常感激,“真是太谢谢徐首领了。这张银票就当我的谢礼了,请徐首领笑纳。” 徐天来摆手:“这不行,我已经收过你的见面礼了,这份钱我不能再收。你们办厂也不容易,你还是把银票带回去吧。” 龙敬文再三推让,最后还是接下了银票。他感动地望着徐天来,“徐首领真是仗义的好汉,令小弟十分钦佩。以后徐首领如果有什么事需要小弟办理,小弟一定头拱地也要办好。” 徐天来笑着说:“好,好。你我以后就是兄弟了,兄弟就是要互相帮助么。兄弟同心,其利断金。我们兄弟携手共进。” 14 由于面粉销量越来越好,为了工厂快速发展,工厂开始加班加点生产。晚上十点到了,加班的工人们都下班了,可龙敬文不走,他还要等着看产品的质量检查报告并签字,之后产品才能发送出去。 杜丽雯放学校放寒假,她也来面粉厂帮忙、熟悉业务。现在,她跟随在龙敬文身旁。“ “丽雯,时候不早了,你回家去吧。”龙敬文对跟随的临时文书杜丽雯说。 “你老板都不走,我当文书的敢走吗?” “没你什么事了,回去吧。” “不,你不回去,我就不回去。” 龙敬文看看她,不再说什么。 检验员走了进来,“龙厂长,今晚的产品质量有变化。” “什么变化?” “灰分配方比差了百分之零点三。” “怎么回事?是谁配的料?”龙敬文从写字台后站了起来。 “是董立平。” “你把他叫来。” 董立平是一家被挤垮了的面粉磨坊的小老板,磨坊垮台后他来到昌茂面粉厂做工,但他心里总不平衡,平日里就好发牢骚,工作态度也不够认真。生产部主管已经考虑要调换他的工作岗位,可还没换呢就出质量问题了。 董立平来了,很英俊威猛的小伙。这样的小伙容易有傲气,也容易心里不平衡。 “董立平,你怎么搞的,把配方比例搞错了。”龙敬文面孔严肃地问。 “我,我晚饭时喝了点儿酒,一时疏忽,配方就差了点。” “在单位吃饭不是有规定不准喝酒吗?” “这一段加班干活,太累了,想喝点酒解乏。” “喝酒是要误事的,你这一出错,今晚加班出的产品就都要返工,大家的活就白干了。” “有这么严重吗?只不过面粉的灰分成份差了百分之零点三,不仔细品尝,是吃不出变化的。我看不用返工。” “工厂靠什么立足?靠质量,靠信誉,靠品牌。咱们厂的产品之所以销路很好,就因为能够保证质量,有信誉,现在已经有了品牌效应。你原来那个面粉磨坊所以垮了,除了品种单调、缺少变化的原因外,还有就是质量差,所以老百姓不很欢迎。” “可现在这里的质量好多了,只一次有这么点误差我看不要紧的,不用返工。” “有一次就有第二次,这绝对不行,一定要返工。晚上加班出的一百袋面粉,全部返工要少收入三百元,你要承担责任,按规定调离现工作岗位,去做搬运工。罚款十元,分三个月从工资扣出。你的带班工长也要罚款十元。” 董立平的脸色变得很难看,“龙老板,你是不是有些小题大做?这点小事,至于处理得这么严重吗?这在我们原来的磨坊,根本不算什么。” “这不是你们原来的土磨坊,这是先进的昌茂面粉工厂。” “我知道这是你的昌茂面粉工厂,可你这老板也不能欺压工人。又让我们天天加班,又鸡蛋里挑骨头。” 龙敬文的脸色也变了,“我加班也加了工资,加班四个小时按六小时开工资,并没亏了工人,而且加班也经工人讨论同意。你出了事故,我按规定处理,怎么能说是欺压工人?你出了错不思悔改,还强词夺理,像话吗?今天我念你喝了酒,说话可能把不住门,就不再追究了,以后再这样,要更严肃处理。” 董立平狠狠地瞪了龙敬文一眼,转身走出办公室。 龙敬文点燃一颗香烟,用力抽了几口,脸色仍沉沉的。 “龙厂长,还生气呢?算了,消消气,回家休息吧。”杜丽雯劝道。 “丽雯,你说,我欺压了工人吗?我欺压过工人吗?”龙敬文望着窗外的夜色说。 “没有,我看你对工人挺好的,比许多老板对工人都好。” “我的办厂宗旨之一就是团结好工人,我怎么能欺压工人?” “董立平是挨了批评心不顺,说的气话,你别往心里去。” “说我别的我都好容忍,就是这,说我欺压工人,我心里真的很难受。”他又深深抽了一口烟,“管理者和被管理者是一对矛盾,管理就是要找好平衡。其实世界上什么事都是要找好平衡,权力平衡了国家就安定,收支平衡了经济就稳定,情感平衡了夫妻会恩爱,攻防平衡了军队就强大,所以孔子重视中庸之道。我管理工厂,很注意与职工之间的平衡,可是,还是有人说我欺压工人。” “平衡也不是绝对的,也得有矛盾,磨擦是免不了的。” “是呀,可磨擦总是让人不愉快的。”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在家里兄弟姐妹还有个打打闹闹呢,何况管理几百人的企业。” 龙敬文点点头,又拿出颗烟放进嘴里。 杜丽雯抓住火柴盒,“厂长,别抽了,回家休息吧。” “好,不抽了,回家。”龙敬文把烟放下了。 企业家传奇9 龙敬文回到家,母亲给他开了门:“儿子你回来了。都快十一点了,你这老板一天也太辛苦了啊。早晨吃完早饭就出门,晚上大半夜了才回家。” “娘,办好一个工厂不容易呀。钱可不是那么好赚的。” “可我听说有的老板挺逍遥的,不是吃喝玩乐就是搞女人,你不逍遥可也别太辛苦了,别把身子骨累坏了。” “娘,我还年轻,身子骨结实着呢。你别担心。” “儿行千里母担忧,娘能不为你着想么。” “娘,时候不早了,你也去休息吧。” “好,你也快洗洗睡吧。” 15 工人王小兵来找龙敬文秘密汇报。王小兵是龙敬文安插在第一线的内线。这一招龙敬文是从曾国藩、张之洞那学来的,读清朝野史,知道曾国藩、张之洞这两位总督都在朝廷内外安插有内线,以保证消息灵通。 “厂长,董立平在搞阴谋活动。” 龙敬文递给王小兵一颗香烟,让他慢慢说。 “他在工人中搞煽动,说你欺压工人,要组织工人罢工。可大家对厂长的印象挺好,说现在工人的待遇比其它工厂好,龙厂长也挺尊重工人,所以董立平没煽动起来。” “嗯,我谢谢工人们。其实,我也是底层出身。我知道,工人是很讲道理,很讲情感的。”龙敬文又催促王小兵,“你说,接着说。” “他又在财会那做工作,想找出咱们公司在帐目上、纳税上的漏洞。” 龙敬文心里一惊,这家伙,真是打蛇打七寸呀。现在的工厂财务就像当官的私生活一样,你要认真查他,没个找不出毛病的。 “董立平还想在能管着咱们工厂的部门做工作,让他们卡咱们。” 这小子真够狠的。要赶快想办法。 王小兵说完了,龙敬文拍拍他的肩膀,“谢谢你对工厂的忠心,也谢谢你对我的关心。”他从衣袋中掏出三块银元递给王小兵,“这是给你的奖励。以后有什么情况及时告诉我。” 王小兵高高兴兴地走了。 几天后的一个下午,工厂庶务主管来找龙敬文。 “厂长,自来水公司的人来了,说咱们工厂新建的面粉生产车间偷水,要重罚。” “偷水,怎么回事?” “工厂给新车间定了收支指标,超收节支都可以提成。新车间院墙外的自来水管破裂了,流出不少清水,新车间为了节约用水,把一些器物拿到水管破裂处清洗。自来水公司来检查就说新车间偷水。 “不是在院外吗?怎么能说咱们偷水?要不水也是白流了嘛。”龙敬文说。 “是呀,可自来水公司这次来好像故意要找碴,我怎么解释也不行。还说水管可能是咱们故意破坏的。” “这不是有意污陷吗?这罚款我们不能交!”龙敬文生气地说。 “自来水公司说不交就停水……” “这不是欺负人吗?我们可以告他们。” “可现在生产很紧张,如果真停了水生产损失很大。告状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打蠃的,扯起皮来……” 龙敬文沉默了。自来水公司是个有实力的公司,跟他们打官司肯定很难。扯起皮来昌茂面粉厂可受不了。 庶务主管又说:“听说自来水公司的董经理是董立平的表叔,可能董立平受了处分不服,做了手脚。” 龙敬文说:“我知道了,你忙去吧。” 龙敬文对杜玉雯说:“看来只有去自来水公司说小话了,求他们高抬贵手。” 杜丽雯看着龙敬文难受的样子说:“我先去探探营吧,好有个回旋的余地。” 龙敬文看看杜丽雯,“你一个女孩子,这样去抛头露面委曲求全不好吧?” 杜丽雯说:“你是了解我的,我是很有泼辣的一面的。不怕抛头露面。再说了,我也想锻炼锻炼自己,为以后工作打下个基础。” 听了这话龙敬文点点头,他从心眼里感激杜丽雯的善解人意,也很佩服她的豪爽和勇气。 杜丽雯中午回来了,对龙敬文说:“董经理的口气有松动。” “是吗?”龙敬文高兴地睁大眼睛。 “但他有个要求。”杜丽雯又说。 “是钱吧?只要不太过可以满足。”龙敬文回答。 “不是钱。” “那他要什么?”龙敬文又睁大眼睛。 “他说他喜欢上了新近流行起来的交际舞,听说我舞跳得好,让我陪他跳几场舞,帮他提高提高。” “这家伙,八成心眼有点歪。”龙敬文气哼哼地说。 “你说我去不去?”杜丽雯盯住龙敬文的眼睛问。 “不去。实在不行,就让他罚吧。” “可这种人会得寸进尺的。” “逼急了就只好打官司。” “那工厂损失就大了,你的发展计划也会大大受挫。” “这也没办法,在中国办企业,就是这么多坎。”龙敬文铁青着脸说。 “在中国办企业负气可不行,不能硬顶,那样即使蠃了自己也拖垮了。你不也说遇事要中庸吗?” 龙敬文点上颗烟,抽了几口,压住火气,放平声音说:“那你说怎么办?” “要不我就去吧。” “不,我不让你去。” 杜丽雯卟哧笑了,“龙厂长,平时看你挺严峻,挺酷的,没想到你还挺怜香惜玉的。” 龙敬文抽着烟不吭气。 杜丽雯又笑说:“现在不少老板都使美人计,主动把女职员派出去,可你还拦着。” “我不会那样做,就是把整个企业都罚没了,我也不会那样做。” 杜丽雯收起笑容:“你这样说我还非去不可。” “不,你不要去!”龙敬文有些急了。 “你放心,我也是见过世面的人,我要把事办好,还不能让他的坏心眼得逞。” “你有把握?” “你放心吧。文哥尽心培养我,我也要为你尽心效力报恩。” “那你千万要小心,有事及时告诉我。” 杜丽雯点点头。 16 杜丽雯与董经理商定,陪他跳舞四次,每次减少罚款的四分之一。 第一次董经理还比较老实,真的跟着杜丽雯学了几招,舞姿也得到一些校正。 第二次董经理就有些不老实。扶在杜丽雯后腰上的手两次向下滑。杜丽核准及时纠正了他,并告诉他,手一定要板住,不能随意向下滑。 第三次董经理说:“咱们能不能向他们那样跳?” 杜丽雯顺着董经理的目光指示看过去,只见舞厅内一对年轻的舞者,亲密地搂在一起缓慢地贴脸跳着。她回答:“那是年轻情人跳的舞,我们那样跳不合适。”董经理面显不悦,但也没再说什么。 第四次相约时董经理换了地方,说是要到舞厅的包房中去跳,那里环境幽静,没人干扰,更利于学习跳舞。杜丽雯答应了。 包房的里也能听到乐队演奏的声音,舞曲悦耳动听。 跳了两支曲子后,董经理说:“我还想跳昨天那对年轻人跳的那种舞。” “我不是说过我们跳这种舞不合适吗?”杜丽雯说。 “昨天是在大庭广众之下,现在我们是在包房里,没别人看见,怕什么?” “不,我不想跳那种舞,那种舞是年轻恋人跳的。” “杜小姐不是也没结婚吗?” “可董经理您的女儿已经十八岁了啊。” “可我喜欢你,为了你我可以休了老婆。” “董经理,你们夫妻已经共同生活二十年了,要珍惜家庭啊。” “不,我喜欢你,我,真的非常喜欢你。”董经理扑过来搂抱杜丽雯。 杜丽雯推挡,“董经理,你要冷静些,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董经理愣了一下,说,“我要竞争,我是有这个实力的。你要多少钱?多大房子?我都可以答应你。”说着又扑过来。 企业家传奇10 杜丽雯继续推挡。董经理抓住她的胳膊纠缠着。这时门外有人敲门,董经理只好松开手,杜丽雯打开门,门外的服务小姐说:“有电话找杜小姐。”杜丽雯说,我去接电话。离开了包房。这是杜丽雯事先跟龙敬文约好的,她进包房后半小时,他就打电话找她。她接过电话说了几句,放下电话对服务小姐说:“我家里有急事,我先走了。请你转告包房里的董经理。” 过后杜丽雯给董经理打电话:“董经理,以后不能再陪你跳舞了。原以为按约跳几次舞就可以了。可董经理为此要闹家庭分离,这事就闹大了。传出去对双方名声都不好,我也担不起破坏董经理家庭的责任。不过我是按约陪董经理跳舞四次,董经理也应按约免除对昌茂工厂的罚款。” 董经理也怕事情闹大了坏了名声,只好如约履行。 龙敬文高兴地对杜丽雯说:“丽雯,你为我们工厂立了大功,我要好好奖赏你。” “文哥,作为工厂临时文书,我维护工厂利益是应该的。作为你的雯妹,我也要报答你对我的恩情,就不要提奖赏了。文哥对我的恩惠已经不小了。” 杜丽雯又对龙敬文说:“对董立平你想怎么办?” “这个人不能再留在昌茂面粉厂了。” “对这种心胸窄的人,最好不要加重对立,还是稳妥解决好。何况他背后还有董经理。” 龙敬文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我想个好办法妥善处理吧。” 杜丽雯点头:“这样好。” 几天后龙敬文将董立平叫到厂长办公室。对他说:“我听人说你想去新式学堂学习,提高自己。” 董立平点点头:“我是有这个想法,我不想一辈子当工人,做苦力。可进新学堂要一笔不小的钱款,我拿不出来。所以去不了。” 龙敬文看着他说:“我看你人很聪明,也有抱负。我支持你去新式学堂读书深造。这样吧,我给你拿这笔学费,你复习一些去考新式学堂。 董立平一听先是高兴,接着又有些惭愧地说:“我,我不好意思拿这笔钱呀,我无功不受?。” “你要实在不好意思,就毕业后如果有能力了再还我。” 董立平感激地说:“那就谢谢龙厂长的支持和栽培,我一定好好学习,毕业后尽快把钱还给龙厂长。” 不久后庶务主管对龙敬文说:“自来水公司不再找我们厂的麻烦。维修我们厂的自来水管道时还减了些费用。” 龙敬文笑着说:“那就好。那就好。” 16 上海发展越来越快,已有冒险家的乐园之称。表叔也在上海开了钱庄,并把家迁到上海来了。龙敬文接到这个信,欣喜无比,立即起程去上海探望。 人在船中坐,船在江中行。两年多里,龙敬文始终如转动机器的马达,忙得团团转,没有空闲的时候。现在他总算松了口气,可以悠然自得地观赏沿途的风景了。两岸绿油油的禾苗为大地铺上毛茸茸的地毯,戴着草帽的农夫在地毯上蠕动着,梳理着它的绒毛。他们的脚步移动得很慢,像是在打太极拳。一条黑水牛缓慢拉动着身后的木犁,指挥它的老农眯着眼彳亍,昏昏欲睡。这迟缓松懈的节奏与工厂快速紧张的节奏形成了鲜明对比。几千年了,一样的劳动工具,一样的劳动方法,一样的生活节奏,中国就像台风眼,外面的世界急剧地旋转变化,它却无动于衷,我行我素。不过,现在,台风漩涡终于漩进了古老的中国,昌茂面粉厂不就是一个证明吗?台风眼里的天地会越转越快的,逐渐追赶上外面的世界。 木船靠近一个城镇,要补充给养,龙敬文也随着船老板上了岸。他们走进一家粮油店,船老板采购,龙敬文便打听帆牌面粉的行情。 “老板,这帆牌面粉好卖吗?” “很好卖。要经常进货呢。” “顾客有何看法?” “都说不错,味道好,价格便宜,是当前最受欢迎的面粉了。” 每到一个城镇,龙敬文都要去打听,反映的情况大致相同,帆牌面粉看来是站住脚了。 晚上,龙敬文躺在船上,耳边的流水声清晰可闻。前进,前进,快些到达上海吧,让我快些见到朝思夜想的芳妹吧。人只有在分离时才能深深体味到情感的牵挂。每当遇到难关时,这种思念更如缰绳一般紧紧拴系在郁闷、痛苦的心灵上。在这时自己幻想着云芳就守在身边,她热乎乎、香喷喷地气息围绕着自己,温暖抚慰着自己的身心。自己轻轻搂住这令人呯然心动的绵软躯体,亲吻着抚摸着,接着又情不自禁地紧紧拥抱她。心中的冰冻渐渐消解了。渴望,热切地渴望生自情感,也生自青春的肉体。 一个莹火虫钻进了船舱,飞动着,划出微弱的光亮曲线。小莹火虫你虽然小,却给黑夜带来了光亮,带来了生机。龙敬文盯着莹火虫,觉得它就是芳妹的化身,提前来途中迎接自己,在黑暗中陪伴自己。它又想着昌茂面粉厂就像这小莹火虫,在陈旧的中国闪着微弱的光亮,不过这样的小莹火虫多了,中国就会越来越光明的。 17 上海到了,龙敬文乘了马车前往舅舅家。车轮在圆圆石块砌成的马路上滚动着,发出哗啦哗啦如流水般的声响。龙敬文感觉到自己的心随着车轮的滚动越跳越快,表叔家越来越近了,就要见到日日想念的表叔和芳妹了。两年多风刀霜剑的逼迫,已使他感到心如暴晒下的馒头,一天一天干硬起来;可是现在,他又觉得心仍如花苞是柔软的,里面包含着情感的水分和花蜜。 在初看到芳妹那一刻,他呆住了,两年多不见,她竟出落得如此清丽,似湖中亭亭玉立的出水芙蓉,如天边刚刚升起的皎洁明月。 “文哥!”她激动地欢叫着扑了过来,要搂抱他,可是到跟前又收住了脚,张开的双臂便如蝴蝶翻飞的翅膀。 龙敬文这时才清醒过来:“芳妹,你好吗?” “好,我不正好好地站在你面前吗?” “表叔、表婶好吗?” “好,他们正在厅堂里等你,快进屋吧。” 走进厅堂,表叔、表婶围着他看个不停。“看看,长高了,长壮了,出息成英俊的青年了。不,是年轻有为的老板。”表叔笑拍着他的肩膀。“看看,这身打扮多精神,就像个刚结婚的新姑爷,不,像昨天看的那出戏里的漂亮小生。” 表婶也笑拉住他的手不停地夸奖。 “你们别拉扯文哥了,他可是乘了好长时间的船,快让他坐下歇歇吧。”芳妹心疼地说。 “好,好,我们坐下聊。”表叔说。 “你的经营情况我们在信里都看到了。敬文,你是好样的,给爹娘争气,给表叔表婶争气!我当初没看错你。”表叔高兴地说。 龙敬文从衣袋中取出一张银票:“表叔,这是您投资的红利。” 表叔摆手:“你拿着,用来扩大生产,经商要抓住时机,你现在正是好时候,要加快发展啊。” “那就谢谢表叔了。”龙敬文收起银票又取出礼物。给表叔的是一只法国金壳怀表。给表婶的是一对金耳环。给芳妹的是一串珍珠项链。给表哥龙新亭的是两盒贵重的哈瓦那雪茄,他与表嫂在外面买了房子居住。 表叔一家都高兴地看着礼物。表婶啧啧称赞:“敬文真是出息了,看这礼物多么大方,多么体面。” 龙敬文自己也感到脸上有光。这就是成功的好处,这就是有钱的好处。如果不成功,没有钱,哪里有今日的体面? 企业家传奇11 18 龙云芳戴上珍珠项链陪着龙敬文在上海游览。表叔已经把云芳许配给敬文,两人一起逛街就更是顺理成章。 他们携手逛了上海着名的南京路和附近的哈同花园。在哈同花园大门外,有一个人给朋友介绍花园情况,龙敬文和龙云芳也凑过去旁听。只听那人介绍道:“1903年,犹太人大富翁哈同在静寺路、哈同路之间购得的土地171亩开工建造花园,起名为爱俪园。现在仍在建设。在建设中把《红楼梦》中的大观园搬到现实中来。爱俪园分内园、外园,整个园中建有3个主厅、2座楼阁、18座亭阁,其间亦有佛塔、石舫、观云台、假山、池塘和花圃,全园景点多达83处。由于哈同夫人罗迦陵笃信佛教,爱俪园按照佛经中极乐世界的说法,设计了七重行树、七宝莲池、八功德水等,成为上海滩上的佛教圣地。为维持园内运营,哈同和罗迦陵雇佣了大批园丁和各类服务人员等不下200多人。 哈同为为什么给花园取名“爱俪园”呢?“爱”字,乃取哈同全称欧司?爱?哈同中的那个“爱”,而“俪”字,来自于罗迦陵的字:俪蕤,园名表达了哈同对罗迦陵的那份爱情。花园建成,在上海滩引起巨大轰动,人们称之为“海上大观园”,上海人将这个花园直接叫做哈同花园。 晚上回到家中,龙敬文向表叔讲起了今天和表妹逛南京路和观赏哈同花园的情形。表叔笑说:“巧了,我最近刚听人讲了哈同发家的故事。” 龙敬文感兴趣地说:“那表叔给我讲讲哈同创业的故事吧。” 表叔一边喝着茶,一边讲述起来:哈同初到上海一贫如洗,仅有6个银元,经过数年奋斗,终于成为上海滩上的名人,拥有财富400万英镑和上海乃至全国最大的私人花园,号称“远东首富”。 他是如何富起来的呢?这要从头讲起。 哈同1849年出生于巴格达一个贫穷的犹太人家庭,幼年时随父母迁居印度孟买并加入英国籍;他上有四个哥哥,下有一个妹妹,6岁时父亲去世,哈同就帮助母亲做杂务谋生,拾破烂,捡煤核,拣瓜皮烂菜,吃尽苦头。24岁时,他来到上海希望绝处逢生。 他找到沙逊银行上海分行,找到了舅舅的老相识名叫亨利的同乡。 “现在没有什么好工作,”亨利有些为难,“找个糊口的工作,应该还是有的。” “我吃得起任何苦。”哈同赶忙说。 “我去找大班说说看。” 亨利勉强地说。 回音来了:做门卫兼清洁工,试用一个月。 哈同已经很高兴了,至少能够站住脚了,以后就看自己的能耐了。 哈同非常认真地看好门,非常认真地做好清洁工作,晚上则抓紧时间学习中国话和阅读经济、财务方面的书籍。他明白,要在上海发展,不懂语言如同要想飞奔而没有腿一样。他是一个穷人,要想出人头地,除了勤奋吃苦,没有发财的捷径可走。 哈同日夜寻思着如何发财致富,他突然发现,英、美都在普遍使用新式煤油灯,上海人还在使用油烟呛鼻的桐油灯。啊,想办法把煤油灯卖给上海人,不就赚钱了吗? 他悄悄地来到当铺,递上祖上传承下来的唯一的一块银质怀表。当铺的伙计望着这个潦倒的犹太人,萌发了一丝同情心,居然以哈同要价的一倍半——大洋30元收当了这块怀表。 哈同欣喜非常,连声道谢。他就用这笔钱订购了100盏煤油灯和若干美孚煤油,工余时间就到上海滩繁华地段一家一家上门推销。 “这煤油灯安全无害,又干净明亮,价格也不贵。”这是哈同的广告语。 上海人还是善于接受新生事物的,一经比较,他们就掏钱买下哈同的煤油灯。 哈同不但卖掉了了100盏煤油灯,还接受到大量订货。他把当铺帮过他忙的那位伙计邀请过来作助手,并申请银行贷款,逐步在上海灯具和煤油市场占有一席之地——这是他在上海淘得的第一桶金。 哈同在沙逊洋行获得大班的赏识,经过10年奋斗,他几次升职,升至地产科的领班,成为中层干部,经常有机会坐着和大班一起开会。 进入1884年,中法战争爆发。1985年3月,法国军队惨遭失败,法国内阁因此倒台。这时,清朝要收回租界的传闻不胫而走,洋人纷纷举家外迁,租界地价普遍暴跌。 香港沙逊洋行要上海主持沙逊洋行的大班准备缩小规模,以随时撤出上海。 大班来找哈同了,忧愁地说,“大老板来令了,我们怎么办?” “您对中国的情况比我熟悉,看看清朝历史,打仗也赢过外国人,可是后来呢?最终都是他们求和求太平。这次,我看也不会例外。”哈同从容地说。 大班一愣,想想也有道理啊。 “我在想,现在地价这么便宜,我们应该大量买下地皮,风波一过,地价必然回升,我们不是大赚了吗?”哈同双眼放光地建议道。 “什么?”大班惊愕地张大了嘴。 哈同简要地分析了一下形势,大班听得连连点头。 沙逊洋行于是低价买下了大批地皮。 很快,清政府与法国签订了求和的《中法新约》,上海租界重新繁荣,地产价格随之回升。沙逊洋行把买进的地皮抛了出去,赚得利润高达500多万银两。 哈同的名气一下子响响了起来。 沙逊洋行奖赏给哈同一千两白银的奖金。哈同心里很不高兴,奖得实在在少了。 不久,一家新沙逊洋行来找哈同,请他担任大班协办职务,哈同立刻同意,时为1886年春天,他37岁。 哈同在新沙逊洋行业绩不凡,在做了15年后的1901年,52岁的哈同辞职自己做老板,独资成立了“哈同洋行”。 世纪之初的上海,租界内的商业中心靠近广东路和福州路,南京路、河南路以东是市中心,南京路、河南路往西到西藏路一段是偏僻冷清之地,地皮便宜,少人问津——哈同却大片吃进这一带的地皮。 同行的许多人都笑他,这小子要亏得惨了。 哈同微笑作答。他认为,南京路租界会迅速发展,朝东是外滩黄浦东,无路可走,只有朝西发展,他买的地皮迟早地价飙升,咱们走着瞧! 果然,上海租界迅速发展,法租界两次大规模扩容,南京路的英租界也扩容——哈同的地皮一天一个价地上涨。 这时,哈同向租界当局建议修筑南京路,挖掉高高低低的弹格路,用名贵的铁藜木铺设路面,从江西路西首抛球场铺起,一直铺到泥城浜东面,使南京路成为上海最平整的道路,这样方便人们的出行,方便公共汽车行驶。建议当然很好,需要费用60万两银子,谁来支付呢? “全部我来。”哈同爽气地说。 南京路铁藜木马路很快修好,两边的房价顿时涨了10倍多,哈同既为上海市政建设出了大力,也从房价上涨中获得巨大利润。他占有了上海最富贵地段南京路地产的44%,被人誉为“远东首富”。 表叔喝了几口茶又接着讲:“哈同还在上海寻得了一段美好的爱情,在上海安下一个永远的家。 1884年的一天,哈同在虹口区居住地一带散步,突然,一个花枝招展的卖花女出现在他面前。 “先生,买朵花吧。”女子声音十分动人。 企业家传奇12 35岁的单身汉哈同停下脚步,不由自主地掏出钱,“多少钱?” “先生,我认识你,你是沙逊洋行的哈同先生,就住在附近的。”那姑娘甜甜的声音。 哈同大惊,仔细端详着她,不由得怦然心动:啊,好标致的姑娘啊! “先生到我家来喝杯茶吧。”女子热情地邀请。 哈同跟着她走进一幢二层砖木结构的小楼,聊了很久……他们就这样相识并交往起来。 这卖花女名叫罗迦陵,是个混血儿。她祖籍福建,父亲是个法籍水手,母亲是中国人,罗迦陵出生在上海县城内九亩地。她出生后不久,父亲就抛弃妻女,返回法国;罗迦陵六七岁的时候母亲也去世了,她被送到亲戚家寄养。罗迦陵长大成人,出落得十分漂亮;她因为生活所迫,做过外侨女佣,又做卖花女。罗迦陵识字不少,阅历丰富,还学会了说一口流利的英语和法语。 1887年春,哈同和罗迦陵举行了婚礼。婚礼举行了两次,一次是在犹太教堂,一次是纯中国式的,哈同穿上长袍马褂,新娘罗迦陵凤冠霞帔。那天,花烛高烧,几十桌酒席宾客如云,哈同的工总局和巡捕房朋友,还有新老沙逊洋行的同事,都纷纷前来道喜。当晚洞房之夜,罗迦陵将自己珍藏的颇为值钱的两张“道契”交给了夫君,帮助他发展地产,哈同很是感动。 哈同是罗迦陵的贵人,罗迦陵也是哈同的贵人,结婚后哈同事业蒸蒸日上,结婚第二年就担任上海法租界公董局的董事,后又改任更重要的职务:上海公共租界的工部局董事;他在南京路的房产投资,也有罗迦陵的一份功劳,罗迦陵出谋划策,贡献不小,比如,她信奉佛教,经常去南京路和福建路的虹庙烧香,听信该庙住持的劝说,就鼓动丈夫多多购进南京路两侧的地产。罗迦陵把家里也收拾得井然有序。哈同大量的产业均以罗迦陵的名字命名,如南京路的迦陵大楼等。 遗憾的是,他们没有亲生子女,共同收养了20名中外孤儿作为养子女,哈同领养了11名外国孤儿,均从父姓;罗迦陵领养了9名中国孤儿,均从母姓。 哈同富可敌国,仍然生活节俭,早餐不过几片面包,一杯牛奶,午餐是两菜一汤。寒冬腊月,他的办公室不生火,也无暖气设备。有一天佣人给他冲了一杯咖啡,他正要喝突然发现咖啡里有一只蜘蛛,顿时勃然大怒,佣人赶忙赔罪致歉,马上要把它倒掉重新冲上一杯咖啡,哈同却说,“倒什么倒,这不是浪费吗?”哈同随即把咖啡和蜘蛛一同喝了下去。 哈同一直没有拈花惹草的绯闻,他和夫人罗迦陵一直恩爱,是一对为人尊敬的模范夫妇。 一天,罗迦陵对哈同说:“我想造一个花园,用来修身养性。” “可以啊。”哈同一口答应。这样就开始建设现在的爱俪园。 1903年,哈同在静寺路、哈同路)之间购得的土地171亩开工建造花园,把《红楼梦》中的大观园搬到现实中来。爱俪园园分内园、外园,整个园中建有3个主厅、2座楼阁、18座亭阁,其间亦有佛塔、石舫、观云台、假山、池塘和花圃,全园景点多达83处。由于罗迦陵笃信佛教,爱俪园按照佛经中极乐世界的说法,设计了七重行树、七宝莲池、八功德水等,成为上海滩上的佛教圣地。为维持园内运营,哈同和罗迦陵雇佣了大批园丁和服务人员。 哈同为花园取名“爱俪园”:“爱”字,乃取哈同全称欧司?爱?哈同中的那个“爱”,而“俪”字,来自于罗迦陵的字:俪蕤,园名表达了哈同对罗迦陵的那份爱情。花园建成,在上海滩引起巨大轰动,人们称之为“海上大观园”,上海人将这个花园直接叫做哈同花园。 哈同和罗迦陵还在爱俪园创办了两所大学。 一所是华严大学。罗迦陵听从一代名家康有为的建议,于1913年在爱俪园中创办了华严大学,主讲者为月霞法师,听讲者60人,需读预科三年、正科三年方可毕业。 另外一所仓圣明智大学是一所全日制学校,学制从小学一直到大学。凡进入学校者,膳食、住宿、学杂费等全免费提供,讲授的课程则侧重于中国古代文字、古代艺术、古代文化以及历朝历代的典章制度。仓圣明智大学聘请的授课老师有王国维、章一山、费恕皆等,其中王国维长住爱俪园,专心甲骨文研究,写出了有关甲骨文的一系列重要文章。” 听了表叔讲的哈同创业故事,龙敬文很有感慨:“我要学习哈同的创业精神和经验,促进我的事业发展。” 表叔看着他说:“敬文,你干得也不错,只要好好努力,会有更大的发展的。也许,以后会超过哈同呢。” 龙敬文笑说:“表叔太高看侄子了。赶超哈同不敢说。但我一定会努力发展事业的。” 26 这天是礼拜天。表婶让云芳陪她去做衣服。龙敬文便利用这个时间去看杜丽雯。他来到杜丽雯所在的教会学校。学校环境很好,绿树成荫,校舍高大整齐。学校的教师却说今天学校放假,杜丽雯出去打工了。原来她前些日子患了急性阑尾炎,住院动了手术,欠下一笔医疗费,她要打工还钱。 龙敬文找到杜丽雯打工的“夜巴黎西餐馆”,只见她扎着白围裙,正在陀螺般转着端送食品盘子。 见到龙敬文她一阵惊喜,连忙找个座让他坐下,又给他端了杯咖啡。 龙敬文却拉下了脸,问:“你患了病,欠下医疗费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供我读书已经花费不少,我怎么好意思再给你添麻烦。”杜丽雯眨着睫毛很长的大眼睛说。 “可你很快就要毕业了,出去打工会影响学业的,还可能累坏了刚痊愈的身体。”龙敬文仍板着脸说。 “我没有那么娇贵。学业也不会耽误的。”她笑说。 “可你是我的妹妹和未来的职员,我不能让你这样。”龙敬文从衣袋中拿出张银票,“这些银子足够你还上医疗费了,剩下的你买些好吃的,补补身体。” 杜丽雯接过银票眼睛潮湿了,“文哥,你的心就像基督耶酥一样慈善。你对我这样好,让我怎么报答你呢?” “雯妹,你这样说就见外了,我不是你的文哥吗?你好好学习,毕业后到昌茂好好效力,就是对文哥最好的报答。” “文哥,我毕业后一定为昌茂厂尽力,报答文哥的恩情。” “好了,你文哥饿了,也想尝尝西餐,你给我端些饭菜来吧。” 杜丽雯笑着为龙敬文端来炸牛排、蔬菜沙拉、奶油面包和热牛奶等。龙敬文看着西餐餐具笑说:“我是第一次吃西餐,还不知这餐具怎么使用呢。” 杜丽雯笑说:“我可以教你呀。”她坐在龙敬文身边一招一式教起来:“1、就座时,身体要端正,手肘不要放在桌面上,不可跷足,与餐桌的距离以便于使用餐具为佳。餐台上已摆好的餐具不要随意摆弄。将餐巾对折轻轻放在膝上。 2、面包一般切成小片送入口中,不要拿整块面包去咬。抹黄油和果酱时也要先将面包切成小片再抹。 3、每次送入口中的食物不宜过多,在咀嚼时不要说话,更不可主动与人谈话。 4、喝汤时不要啜,吃东西时要闭嘴咀嚼。不要辞嘴唇或咂嘴发出声音。如汤菜过热,可待稍凉后再吃,不要用嘴吹。喝汤时,用汤勺从里向外舀,汤盘中的汤快喝完时,用左手将汤盘的外侧稍稍翘起,用汤勺舀净即可。吃完汤菜时,将汤匙留在汤盘中,匙把指向自己。 5、吃鱼、肉等带刺或骨的菜肴时,不要直接外吐,可用餐巾捂嘴轻轻吐在叉上放入盘内。如盘内剩余少量菜肴时,不要用叉子刮盘底,更不要用手指相助食用,应以小块面包或叉子相助食用。吃面条时要用叉子先将面条卷起,然后送入口中。 6、使用刀叉进餐时,从外侧往内侧取用刀叉,要左手持叉,右手持刀;切东西时左手拿叉按住食物,右手执刀将其锯切成小块,然后用叉子送入口中。使用刀时,刀刃不可向外。进餐中放下刀叉时,应摆成“八”字型,分别放在餐盘边上。刀刃朝向自身,表示还要继续吃。每吃完一道菜,将刀叉并拢放在盘中。如果是谈话,可以拿着刀叉,无需放下。不用刀时,也可以用右手持叉,但若需要作手势时,就应放下刀叉,千万不可手执刀叉在空中挥舞摇晃,也不要一手拿刀或叉,而另一支手拿餐巾擦嘴,也不可一手拿酒杯,另一支手拿叉取菜。要记任何时候,都不可将刀叉的一端放在盘上,另一端放在桌上。 企业家传奇13 龙敬文听后笑说:“你教得还挺细致,是个好老师。”他吃着西餐觉得味道有些怪,但还能接受,他对新东西总是有兴趣。不过西餐的刀叉他使着费劲,杜丽雯笑着把着手教他。 吃完西餐,龙敬文坚持要送杜丽雯回学校。两人走进一处僻静的小巷,杜丽雯站住脚,盯着龙敬文的脸说:“文哥,你知道吗?我来上海后总在想你,晚上想得更厉害。” 龙敬文看着她深蓝色的眼珠,不知说什么好。 杜丽雯突然抱住龙敬文,“文哥,我要把自己献给你,完全奉献给你。” 龙敬文张口结舌:“不,不要这样。” 杜丽雯抬起头问:“怎么?你不喜欢我?我不够漂亮,不够好?” 龙敬文解释:“雯妹,我有个远房表妹叫云芳,我们从小就感情很好,表叔已经把她许配给我。” “可中国不是可以纳妾吗?我可以做你的妾,也可以像法国人那样,做你的情妇。”杜丽雯仍抱着龙敬文不放。 “不,雯妹,你不要想这么多,现在好好学习,争取好的毕业成绩。”龙敬文劝道。 “文哥,反正我是你的了,我要把一生都献给你。”杜丽雯说着在龙敬文脸上亲了一下。 龙敬文面红耳赤,唯恐别人看见,他挣开身体说:“走吧,我们快回学校吧。”说完径自向前走去。 杜丽雯只好无奈地跟在他身后。 18 半个月过去了,龙敬文就要离开上海。吃完晚饭,他靠在自己卧室的床上休息。脑子一静下来,印象便如万花筒中五光十色的图案从头脑中变幻出来—— 外滩,一座座高大、样式特别的西洋建筑。从这些高楼大厦中走出的西洋男人穿着硬橛橛的燕尾服,戴着高高烟筒状的礼帽,手中拿着打狗棒样的文明棍。而西洋女人则上身袒胸露背,下身是张开如伞的宽大裙子。他们真是胆子大,不但男女挽着胳膊在马路上行走,还当众搂在一起亲嘴,看得自己和云芳脸红耳热。听人说,那些男人有的当初来上海时还是穷小子,如自己两年前一样,可现在成了大亨。从boy到boss用了多少时间?也就是一、二十年。自己用这么长时间能超过他们吗?会的。他们是从外国来到中国,而自己是土生土长,有地利人和之便。那时候,自己也要在上海滩盖起一幢大厦,比外滩那些西洋楼还要高大,还要华贵。 城隍庙可就是彻头彻尾的中国风味了。杂耍好看,评弹悦耳,酸辣米粉爽口。在那附近的一间大屋里看了电影,平生头一次,真新鲜刺激啊。火车飞速开着要往你身上撞,吓得云芳直往自己怀里扑。那是外国的新式机器放出来的,叫放映机。外国人能琢磨,总是造出新机器,自己面粉厂的机器也是外国造的。只有不断造出新机器的国家才有活力,才能发达。中国什么时候也能造出领先世界的新机器呢?如果真有那一天,自己一定率先使用,那该多么扬眉吐气!昌茂面粉厂在装法国机器时挨了法国技师不少唬,受了他不少气,没办法,谁让你使用人家的机器呢? 粮油店去了十几家,令自己意外并欣慰的是,帆牌面粉在上海已小有名气。店主一听自己是昌茂厂的老板,非常热情,招待之外还恳求保证供货,说帆牌面粉质量好,价钱比洋粉低,很受欢迎。云芳这时就很骄傲幸福地望着自己。她一定想,没料到文哥在上海滩也这样有面子,嫁给这样的郎君还有什么可说的!自己决定下一步要在上海建个面粉厂,把家也安在上海。云芳听了更是高兴,走到僻静处,她挽起自己的胳膊。自己心里高兴可面上不好意思。她说,“怕什么,你没看见人家洋人那份亲热?”“洋人是洋人,我们是我们。”自己说,可并没抽出胳膊,胳膊放在她的臂弯里好舒服呀,麻酥酥的,一直麻到心尖上。 一些上海女人穿着的布料很好,细致,光鲜,图案也好看。云芳说这是新出的洋布,质量比土布好得多,价格也不贵。以后我资金多了,应该再办纺织厂,肯定效益好。俗语说:“人生在世,吃穿二字。”做吃和穿的生意,都会有市场。那时中国人吃我的厂制出的面粉,穿我的厂织出的布,我也不枉做个中国人了。 这时云芳走了进来,送进一杯他喜欢喝的碧罗春,看着他甜甜地问:“文哥,想什么呢?” “我在想,以后要在上海建起纺织厂。”敬文说。 “你真敢想,刚刚办起面粉厂,就想着办纺织厂。听说办纺织厂比办面粉厂要费钱得多。” “我能办起面粉厂,就能办起纺织厂,没准还办起不止一个呢。” “文哥,我相信你,你想做的事都能做好。” “我办纺织厂,要织出人们穿着的布,此外还有一个想法。” “什么想法?” “还要织出面袋布。这样我的面粉厂就不用买外边的面袋了,肥水不流外人田。” “你可真会动脑筋。”云芳笑说。 “经商办实业,就是要开动脑筋啊。” “文哥,受你这个想法的启发,我也有个想法。” “什么想法?” “你还可以开个食品厂,使用你面粉厂的面。” “嗯,好,你这个想法好。你真是我的贤内助。”敬文疼爱地望着云芳。 “夫唱妇随嘛。”云芳笑说。 敬文又笑说:“如果办起纺织厂,每织出一批供穿着的新布,我都要先给你做一套衣服。” 云芳甜蜜地笑说:“那我要有很多新衣服了。” “在山吃山嘛,你有一个办纺织厂的丈夫,新衣服当然少不了。”敬文笑说。 “可不一定每种样式的布都适合我啊。”云芳调皮地笑说。 敬文端详着云芳,“你面容俊俏,身段苗条,穿什么样式的布做的衣服都会好看。” “真的?”云芳笑眯着眼。 “真的。” “你不但会办厂,还会哄人,把我哄得心里直痒痒。”云芳说着撒娇地贴在敬文身上。 敬文伸手搂住云芳,在她唇上亲吻了一下。 云芳闭上眼睛,等待文哥的继续亲热。可敬文却轻推了她一下说,“你坐到椅子上去吧。” 云芳睁开眼睛:“怎么?你不愿意搂我?” “我们还没有结婚,又在你的家里……”敬文脸微红着说。 “你就不能大胆些?”云芳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他。 敬文避开云芳的眼光说:“你再给我倒些茶来吧。” 云芳笑笑拿起茶杯走了出去。 晚上,龙敬文写下日记: ……上海乃冒险家乐园,亦为企业家乐园。此地新事物多,新消息亦多,使人开眼界,敞胸怀。以此地为中心发展实业,定会大展宏图…… 企业家传奇14 写到这里敬文停下笔,想到上海是冒险家、企业家的乐园,可也是花花公子的乐园。在一家药房当坐堂医生的表哥龙新亭单独领着他去了家游乐场。大幕拉开,他便有些抬不起头。舞台上是一排近乎赤身裸体的洋妞,音乐一响就踢大腿,撅屁股。那光光长长的大腿一踢踢到脑门前,肥白的屁股一撅几乎要把窄窄的三角裤撑破。表哥笑说,你抬起头,别不敢看,看一会儿就好了,以后不让你看你还想来呢。看完艳舞表哥又领着他来到楼上,说这里面可以品尝洋妞的滋味,开洋荤。他坚决不进去,表哥笑说别看你办工厂挺威风,可干这事你还是个雏。又说在上海有钱人可是常出入这种地方,这也是见世面。他看着表哥想问表嫂让你这么做么?可张不开口。不过他想我绝不这么做,我永远不会对不起芳妹。 芳妹端着一碗汤圆走了进来,“文哥,吃点儿宵夜吧。” 敬文尝了一口,又香又甜。他望着芳妹一笑,是的,我永远不做对不起你的事。 芳妹笑问:“你笑什么?” 敬文说:“这汤圆真好吃。”低下头吃起来。 19 龙敬文将家搬到了上海,在上海建起了第二面粉厂。一年半以后,他又考虑筹建纺织厂。可建纺织厂需要资金很多,目前积蓄远远不够。怎么办呢?他四处打探消息,寻求办法。他打探到两个办法,一个是做股票,这是可以迅速膨胀资金的办法。再一个就是向银行贷款,也可快速得到笔资金。 龙敬文对上海股市进行了研究,获得了一些了解: 1840年,鸦片战争的炮响叩开了中国的大门,最早诞生于西方世界的股票也随着侵略者的脚步传入我国。起先,股票这个“洋玩意儿”并没有受到充分的关注——在1861年以前,上海就已经出现了证券交易活动,但范围仅仅局限在外商之间。直到19世纪60年代中叶,随着上海殖民经济的繁荣和外资航运、银行企业的发展,股票投机风潮才逐渐兴起。与此同时,为满足股票投机的需要,1869年,英国商人在上海开设长利公司,成为中国历史上第一家专门经营有价证券的证券公司。 1872年,李鸿章委托上海商人朱其昂、朱其诏筹建了轮船招商局,是洋务运动的硕果之一。轮船招商局采用了西方的股份制公司组织形式,其第一期股份的认定和筹集,标志着中国人自己发行了近代意义上的第一张股票,中国第一家近代意义上的股份制企业诞生了。 轮船招商局之后,股份制公司组织形式又在保险、矿业、纺织业、电报业等领域得到运用,仁和保险、开平煤矿、上海机器织布局、上海电报局等华商企业纷纷通过发行股票的方式,建立了股份制公司的组织架构。 19世纪80年代初,由于轮船招商局、开平矿务局等企业的经营获得巨大成功,加之各路投机客对新式股票的追捧,当时具有代表性的矿业企业的股票价格一路飞涨,并带动了整个股票市场的集体上涨,轮船招商局、长乐铜矿等翻倍的股票不在少数,投机者们买股票不问公司,不问业绩,只管无脑买。1882年9月,在商人们日益增长的股票交易需求的推动下,上海平准股票公司成立了,这是我国第一家近代意义上的华商证券公司。 好景不长,仅仅一两年后,1883年10月,由于中法关系的紧张以及“红顶商人”胡雪岩投机丝业的失败,各类华商企业的股票应声下跌,先前领涨的矿业股票无人问津,轮船招商局等信誉和经营状况较好的企业也跌至低价,中国迎来了第一次近代意义上的金融危机。清末股市的这次崩盘给股票投机者们带来了严重的心理打击,一直到十年以后的19世纪90年代初,普通的投机商人仍然害怕“股票”,厌恶“股票公司”。 1891年成立的西商上海股份公所,标志着外商在华组织的证券市场的初步形成。1895年,清政府在甲午战争中的惨败激发了全国进步人士对民族未来的思考,各地纷纷兴起“实业救国”的热潮。在清政府鼓励工商企业发展的背景下,各类工商企业如雨后春笋般产生,我国的民族资本主义迎来第一次发展高潮,尤其是在戊戌变法之后,银行、铁路行业得到了突破性的发展。与此同时,为筹措甲午战争的军费和赔款,清政府开始对内发行公债。工商企业的爆发式增长和债券市场的发展,促进了外商在华组织的证券市场的发展,也给证券公司的业务带来了较大的转机。1904年,上海股份公所改制成为上海众业公所,交易中国和远东各地的外商公司股票和债券、南洋各地的橡胶股票以及清政府的金币公债。 龙敬文来到上海众业公所,学习股票交易的办法和经验。 这一天,一位穿着西装的瘦高中国男人悄悄走到龙敬文身边。轻声对他说:“龙老板,怎么,也对股票交易感兴趣么?” 龙敬文有些吃惊地看着这个样子很精明的中年男人,问:“怎么,你认识我?” “龙老板经营昌茂公司,属下的面粉厂生产的帆牌面粉很畅销呀。在上海滩也是有些声望的。我是很喜欢吃帆牌面粉的,家里现在就有一袋。我们家做包子,做馄饨、做油条都用这面粉,全家人都爱吃呢。”瘦男人闪着精明的眼光笑说。 龙敬文拱手笑说:“兄台对帆牌面粉如此抬爱,令小弟感激呀。谢谢,谢谢了!请问兄台尊姓大名?” “免贵姓黄,名新浦。” “噢,是黄兄,幸会、幸会!”龙敬文拱手笑说。 黄新浦话入正题了:“龙老板对股票交易也感兴趣么?” “啊,现在上海不少人都谈论股票,我也就有了兴趣,想了解了解。黄兄想必对股票比较了解吧。” “嗯,我炒这个股票已有几年了,算是比较入行了吧。” “那要请黄兄多指教了。”龙敬文又笑着拱手。 “指教可不敢当,我们弟兄可以相互磋商。” “那黄兄对目前股票交易有什么好见解?” “现在橡皮生意很兴旺呀。橡皮股票交易也就很火。” “那可以很赚钱了?” “当然,交易必赚。龙老板如果想交易,在下可以助一臂之力。” “那太好了,小弟求之不得。就拜托黄兄关照了。我按照股市规矩付费,还要多付一成。” “龙老板如此豪爽,在下一定不辜负期望。” “好。今天中午我请黄兄吃饭,在饭桌上我们在详细交谈。” “好,那我就陪龙老板喝两杯。”黄新浦拱手笑说。 龙敬文领着黄新浦走进附近一家高档饭店。 黄新浦还真有两下子,龙敬文试着让他交易了几次,都赚了,还赚了不少。 龙敬文就加大了投资,给黄新浦的提成也加高了。目前橡皮股票交易真如黄新浦所说火得很,龙敬文赚了不少钱。 28 龙敬文在商会结识一个老乡,叫高增福,是一位建筑商。龙敬文同他交谈中谈到想从银行贷款,以筹措建纺织厂的资金。高增福说贷款也有说道,贷款的数量、拨款时间,贷款利率,如何抵押都有说道。要结交一位银行内部人士事情就好办多了。龙敬文就请他帮忙联系。 企业家传奇15 不久,高增福说他联系到一位美国花旗洋行上海分行的襄理,名字叫麦迪逊。龙敬文就说请他和麦迪逊吃饭,谈一谈贷款事宜。 此时杜丽雯已经在教会学校毕业,在昌茂公司担任厂长秘书。因为是请美国人吃饭谈事情,需要翻译,龙敬文就带着杜丽雯一起去。 晚上,一辆出租轿车载着龙敬文和杜丽雯向高增福家驶去。走过一条小街,路边有一些居民在屋外支起桌子打麻将。 龙敬文看着说:“高增福说麦迪逊很喜欢打麻将,今晚吃完饭还要在牌桌上切磋切磋。” 杜丽雯看着龙敬文说:“文哥,你不常打麻将,可怎么玩起来很少输呢?是脑瓜聪明还是有什么诀窍?” “其实打麻将和办企业一样,都要找准规律。办企业是要对内搞好平衡,对外找准市场;打麻将的规律是找准概率。” “你说具体些,让我也能蠃点钱。”杜丽雯笑说。 “打麻将就是打概率。你要找出你吃牌、和牌的最大概率,别人吃不上牌,和不了牌的最大概率。你还要分析出码着的牌里可能有什么牌的概率,别人手里可能有什么牌的概率,还要找好和大牌与和小牌的概率,找好可能和与可能不和的概率,找好别人可能和什么牌和习惯和什么牌的概率。为了找好概率你就要注意并记住别人都打了什么牌,包括刚打的和已经打的。” 杜丽雯笑说:“你说什么都一套一套的,不过还真有道理,我得好好琢磨琢磨。” 龙敬文说:“找好概率再有强记忆力,你赢牌的概率就高了。” 车子开进高增福家的院子。高增福从气派的小楼中走出迎接。 走进宽大豪华的客厅,杜丽雯立刻发现了新变化,她笑说:“高经理,你家里也摆上佛龛了?” 高增福说:“啊,这是我花上千元请来的,现在有钱有产的人家都兴请这财神爷,求他保佑发财兴旺。敬文,你们公司没请这个?” 龙敬文笑说:“没有。” 高增福说:“别看你文化比我高,该请也得请一个。有时你不信这个还真不行,财神爷要是看不上你,你还真没辙,就像打麻将,就是不开和。” 龙敬文叉开话题:“给我上杯茶,我渴了。” 这时小保姆端茶进来了,笑说:“龙厂长,这是您喜欢喝的‘碧罗春’。”又笑对杜丽雯说:“杜秘书,这是您喜欢喝的‘龙井’”。 龙敬文、杜丽雯接过茶说谢谢。 高增福又吩咐:“把刚买的美国提子和蛇果拿来给龙厂长和杜秘书尝鲜。” 龙敬文忙说:“不要拿了,喝完茶我们就去饭店吧,要早些到呀,不能让麦迪逊等着呀。” 高增福看看碗上的劳力士金表说:“时间来得及。” 龙敬文说:“还是早些到好。” 喝完了茶,三人就坐上高增福的马车去饭店。 这是一家高档西餐馆。里面的装修风格完全是西洋式的。屋顶垂着枝形水晶吊灯,大理石柱子上悬挂着壁灯。墙上挂着西洋油画,墙角立着西洋人物雕塑。椅子是高靠背西式坐椅,紫色金丝绒椅套。桌子是大圆桌,上面铺着雪白的餐布。 过一会儿麦迪逊到了,他个子高高,鼻梁高高,灰眉毛蓝眼睛,身穿笔挺的格子西服。 三人起身迎接,又热情让座,杜丽雯为麦迪逊扶好椅子。麦迪逊连声用英语说谢谢。 杜丽雯用英语向麦迪逊寒暄,麦迪逊惊讶地问:“你是美国人么,长得像美国人,英语又说得这样好。” 杜丽雯笑着用英语回答:“我是中法混血,在法国又学习了英语。” 麦迪逊笑说:“杜小姐长得漂亮,英语也说得漂亮,very good!” 杜丽雯笑着用英语说谢谢。 菜肴很丰富,也很精致。餐前面包配的是鸡肝酱和蜂蜜,入口后鸡肝没任何腥味非常可口。 主菜—海胆甜虾蛋羹很好吃;开动时发现勺子居然是用贝壳做的,一勺子直接挖到底让嘴里充斥着三种味道的混合,将鱼子酱、海胆、甜虾的鲜味融合的很完美。这道菜被撤掉的时候,外面的冰也没有熔化的迹象,冰冰凉凉保证了新鲜的口感,小小的细节能看出店家对每道菜的用心。 牛排烤制后油脂慢慢溢出,香气诱人。汁水丰盈又不失嚼劲。 “海胆黄油意大利面”预先加热过的海胆黄油会有一抹浓郁类似起司味道的香气,再淋上日本进口的海藻粉使鲜味更加浓郁,最后用生鲜海胆的甜味平衡整道菜的味道。 最后是苹果塔收尾,苹果自带的果酸味配上蜂蜜糖浆,再蘸上冰淇淋;酸酸甜甜的爽口得很。 吃完晚饭,四个又到楼上的宾馆开房间打麻将。 麦迪逊打得很投入,如临战场,两眼溜溜转盯着牌桌。 “闭门报夹!”麦迪逊突然一声喊,兴奋得双目放光。 “哎呀,麦襄理手气真好,尽看大牌!”杜丽雯惊叫道。 “嘿嘿,我牌技一般,就是嘛手气好点儿。你们小心,我可是庄家。” “牌运兴,官运兴,麦襄理福星高照啊。”敏俐又笑说。 “嘿嘿,杜小姐真会说话。”麦迪逊嘿嘿笑嘴咧开很大。 又出了几张牌,龙敬文向杜丽雯使个眼色。 杜丽雯小心翼翼地拿起一张牌,“得小心啊,这要是点炮一下子就是三十银元啊。” 高增福笑说:“再小心你也得出牌呀,总不能死把着不放呀。” “我也没说不出呀,闭着眼睛打吧,是死是活都得认了。”杜丽雯闭上眼睛把牌往桌上一放。 麦迪逊大叫一声推牌:“和了!” 杜丽雯尖叫一声:“哎呀,说小心说小心还是撞到枪口上了。” 龙敬文笑说:“麦襄理鸿运高照,六六大顺啊,一打六万就和了。” 麦迪逊嘿嘿笑着收钱:“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龙敬文三人只和小牌,麦迪逊一看大牌就想法让他和,到后半夜麦迪逊已经赢了上千银元,他高兴得满面红光。 龙敬文看着火候差不多了,借机提出想贷款发展事业的想法。高增福在一旁敲边鼓:“麦襄理,敬文可是我的铁哥们,您老人家一定得帮这个忙。” 麦迪逊看看龙敬文又看看高增福,笑说:“陆老板,说老实话,给你贷款我得想一想 ,给龙老板贷款,我放心也高兴贷。” 高增福说:“为什么?我是后娘养的啊?” “因为龙老板的昌茂公司管理得好,经营有方,是有名气的企业,有发展前途,还款能力强。对这种企业我们贷款是放心的。” 杜丽雯笑说:“麦襄理真是有眼光,了解下情,不愧是大金融家。” 麦迪逊又笑说:“冯小姐,过奖了,过奖了。” 高增福说:“那我们公司就管理得不好了?” 麦迪逊说:“我只是说昌茂公司好,并没说你陆老板的公司不好。你陆老板也很有办法、魄力。只是你这建筑行业风险大,银行贷款不能不小心些。不过,你陆老板找我,我不也是尽力办嘛。” “那是那是,麦襄理,您就像我们家老爷子,对我关心着呢。我高增福靠着您老人家才能通路发财。” 麦襄理笑说:“你们都不错,包括杜小姐,一看也是个特精明的人,好好干,大家发财。” 众人举起手中的茶杯,以水当酒碰杯相祝:“大家发财,大家发财!” 企业家传奇16 后半夜三点多,龙敬文回到家中。敬芳仍开着台灯在等他。 “这么晚了,你还没睡?”龙敬文心疼地说。 “你不回来,我睡不着。”敬芳笑笑说。 “为了贷款,得应酬,没办法。”龙敬文抱歉地说。 “我知道,快睡吧,你这一天太累了。”敬芳给龙敬文拉开被子。 龙敬确实很累,倒下后就睡着了。 29 开纺织厂的资金终于凑足了,厂房建了起来,机器也从国外购进了。现在开始招工了。 龙敬文向新招进来的管理和技术人才学习了一些纺织厂的管理方法和技术方面的知识,但觉得还很不够,他想都说日本人在上海开的纺织厂管理一流,技术先进,很想去观摩、学习一下。可日本企业是想在中国称霸的,要挤垮中国企业,怎么会让中国企业家学习呢? 龙敬文反复琢磨,想出个招法,假扮南洋富商王万富,要到日资纺织厂采购,顺便参观一下工厂。 日资纺织厂厂方听说有南洋商人要采购大批货物,满心欢喜,专门派副厂长小林光夫引领龙敬文夫妇参观工厂,要展示他们的能力,使富商欣然大批采购。 一走进东亚纺织厂厂区,龙敬文眼睛就一亮。厂区里干净、整齐,道路两旁种着丁香树,植着花草,很像一座花园。“厂区里很漂亮呀!”龙敬文随口说道。 “谢谢王老板的夸奖。”小林光夫高兴地说。 “有些花园的样子呀。”云芳又应道。 “我们日本企业是很重视环境的。环境清洁美丽,有利于员工保持良好精神状态,也有利于提高产品质量。机械和纺织物是要避免灰尘的。”陪同参观的副厂长小林光夫很自豪的介绍。 走进生产车间,龙敬文看到一排排纺织机闪闪发光。 “这是我们日本最新研制的世界最先进纺织机,参考结合了欧美最好纺织机的优点。保证了产品的优质高产。”小林光夫介绍。 龙敬文仔细看看机器铭牌上的型号、技术指标。又仔细观看机器的各部分。 中国工人穿着清洁的工装,很认真地工作着。龙敬文又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们的操作。 “这些工人都经过考试进来的,又经过半年技术培训才上岗位。还有一年试用期,期间不合格也得淘汰。所以我们的工人技术是优秀的,产品是确保质量的。”小林光夫介绍。 龙敬文点头称赞。 车间雪白的墙上贴着一些图表。龙敬文走过去仔细观看。 小林光夫指着图表说:“这是本车间的生产进度、产品质量、工人出勤、工人生产状况等的图表。车间和工人生产的情况可以从这些图表清楚地反映出来,便于管理也能促进管理。” 龙敬文赞赏地点头。 参观完一个车间,又走向另一个车间。龙敬文心里想,唐代时中国先进,日本派人到中国学习。他们是善于学习的国家,所以近年来迈入世界强国行列。而我国明清以后,闭关自守,固步自封,逐渐落后,现在我们也要很好学习外国的先进生产、管理技术呀。 “这不是龙老板么?”一个男人的声音打断了龙敬文的思索。 龙敬文看看那人,一身蓝布工装,背着钳子、电工刀、螺丝刀等工具,应该是个电工。但他怎么认识我?龙敬文觉得情况不妙,有露底的危险。 “龙老板不认识我了?我到你们家修过电灯呢,在一个星期天,晚上。”那工人又说。 工人这样一说,龙敬文想起他了,觉得坏了,他再说下去非露底不可,便大声咳嗽,打断他的话。 “怎么,你的,认识他?”小林光夫起了疑心,盯着电工问。 “是呀。” “他的,姓龙?” “他是昌茂公司的……” 龙敬文“哎哟”叫了一声,弯腰捂住肚子。 云芳连忙哈下腰问:“你怎么了?” “我肚子痛,好痛!” “糟糕,是不是中午吃海鲜中毒了?”云芳连忙对电工说,:“师傅,麻烦你到厂门口叫辆车送我家先生去医院。” 电工看看副厂长小林光夫。小林光夫狐疑着还想问话。龙敬文叫得更厉害,“哎哟,好痛!” “师傅,你快去啊,求你了!”云芳催促。 电工只好去厂门口叫车。 云芳对小林光夫说:“对不起,今天不能再参观了,我要送丈夫去医院。”说着扶住龙敬文向大门走去。 小林光夫沉着脸望着他们的背影。 坐车回到家,云芳擦着汗说:“今天好玄呀,差点露馅了!” “已经露出一半了,小林光夫都怀疑了。”龙敬文也擦汗。 “亏你来得快,捂着肚子就喊痛,打断了电工师傅的话。” “你来得也挺快,马上说我是吃海鲜中毒,让工人去叫车。” “咱们夫妻俩今天唱了一出探营的戏呀。”云芳笑说。 “营是探了,可侦查任务没完成啊,只看了一个车间。” “没被抓住就不错了,要是被拆穿了,不得挨顿骂呀。”云芳心有余悸地说。 “骂是轻的,没准得当骗子送咱们去警察局呢。” “哎,没想到想学点技术这么难。”云芳叹口气。 “万事开头难,当年开面粉厂时也是难呀。”龙敬文喝了一口水,又说:“难也得做,纺织厂一定要办。” “东亚纺织厂是不能再去了,怎么办呢?”云芳说。 “再想别的办法,好纺织厂不只东亚一家么。” “还要化妆成什么人物?”云芳又笑了。 “让我好好想想。” 53 面孔肮脏,戴着一只黑色眼罩,穿着后背印有38号工装的龙敬文在日资大和纺织厂内打扫卫生。他买通了该厂的一个清洁工,顶替他进了工厂。 他先把厂内垃圾箱内的垃圾用手推车推到厂外。他想尽快完成这桩活,好进车间观察,就把垃圾车装得满满的,这样推起来很吃力。天气热得像下火,水泥马路晒得滚烫,龙敬文穿着破布鞋,都有些烫脚底。又累又热,不常干体力活的他满头大汗,衣服也湿透了。垃圾在高温下味道格外难闻,熏得他直想吐。他忍耐着,一车一车把垃圾运出去。运了一个多小时,总算运完了,他拿着扫把和簸箕走进车间清扫。一边清扫,一边仔细观看。 第一天他清扫观察了清棉车间、纺纱车间。仔细观察了车间的设备、流程、工人的操作、枝术人员的指导管理,一一记在脑子里。就要下班了,他累得浑身酸痛,坐在车间外一棵树下休息。他回想着今天观察的各个要点,仔细思索、记忆着。 这时一个日本工头走到他身后说:“你的,去打扫纺纱车间厕所,很脏。” 由于疲劳,加上在思考,龙敬文没有听到这工头的话,没有反应。 日本工头抬腿就狠踢了他龙敬文一脚,正踢在腰眼上。龙敬文一下翻倒在地上,疼得直抽冷气。他瞪着那日本人说:“你怎么打人?” “你的,臭工人,敢顶嘴!”那工头上来又给他一嘴巴。 龙敬文这时意识到自己现在是工厂的清扫工,捂着腮帮子说:“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又连忙站起鞠躬。 “你的,去扫厕所。很脏。” “是,我马上去。” 走在路上,龙敬文感觉嘴角湿乎乎的,用手一摸,流血了。他用衣袖擦血,心想:在日本人的工厂当个工人真不容易呀,又挨累,又受气。他又想,厕所刚打扫完,怎么又很脏? 企业家传奇17 进了厕所,看到里边又是呕吐物,又是稀屎。看来是有人闹肚子才搞得这么脏。他一阵恶心弯腰吐起来。肚里吐空了,他忍耐着又直起腰把厕所打扫干净。 晚上回到家,云芳迎上来说:“你看你,这浑身上下脏的。快洗澡换衣服。” 小儿子在一旁捂着鼻子说:“爸爸身上好臭!” 龙敬文洗了澡,换了衣服,云芳看着他说:“你的嘴角怎么有些肿?” “被日本工头打的。” “你又被发现了?” “没有。”龙敬文讲了被打的情况。 “我看看你被踢的地方。”听了讲述云芳心疼地说。 “不要紧,现在不疼了。” “我看看。” “别看了,没事的。” “我看看么。”云芳说着来掀丈夫的衣服。“哎呀,青了一大块!” “没事,皮肉伤。” “明天不要去了,又挨累,又挨打,还挨熏,你哪受过这种罪!” “没事,我受得了。” “你受得了,我受不了。”云芳抓住丈夫的手流下了泪。 “你看看,我也没怎么样,你怎么流泪了。” “我心疼,你还是别去了。” “我得各个车间看完,这样建纺织厂才能完全心里有数。” 云芳不出声了,只是抹着眼泪。 龙敬文拍拍云芳的手:“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要干事业,不能吃苦是不行的。” “那你千万要小心,不要再挨打。” “我会小心的。”龙敬文又说:“挨了这次打,我更有了体会,我们办厂要尊重工人,他们也是人,对他们不能骂,更不能打,有事好好说。” “是,应该这样。人相处都是相互的。你尊敬他,他也尊敬你。小日本鬼子欺负中国人,他们以后会遭受报应的。”云芳接道。 “没错。” 龙敬文又接连去大和纺织厂两天,仔细观察各个车间。大功就要告成时,他还是被发现了。 在印染车间,龙敬文边打扫边仔细观看,这时一个中国工头盯着他说:“你也不是38号呀,38号是刘发,你怎么穿着他的衣服?你是什么人?” “啊,刘发有病了,我顶替他做几天。” “有病了?可他没请假呀。” “我是顶替他来试试,看我能不能做得了这活,如果行,我也想进厂当清扫工。” “可我看你不像做苦力的。别看你脸挺脏,可细看好像有身分的人。” “哪里,您高看我了。我是穷苦人,家里人等着我找到活养活呢?” “我看看你的手。”工头抓起龙敬文的手观看。“你的手细皮嫩肉的,绝对不是穷苦人的手。你是不是偷着来学技术的?前些日子东亚纺织厂就出了这种事。” 龙敬文连忙说:“大爷,您小点儿声,咱们这边说话。” 龙敬文将工头拉到僻静处,小声说:“大爷,我给您二十元,不要追问了。咱们都是中国人,何必为日本人赶网。” “行,我也恨日本人,他妈的不但对中国工人凶,对中国工头也凶。” “那谢谢了。”龙敬文鞠躬致谢。 “不过,你再加二十元,我帮你隐瞒也是要冒风险的。” “好吧。”龙敬文想,只要能脱身就行了,要是让日本人知道了,没准又得挨打。 昌茂公司的第一家纺织厂创办起来了。龙敬文刻苦学习,很快成为纺织业的内行。 27 龙新亭见表弟发财当了老板很是羡慕,也缠着父亲龙德义说要开买卖当老板。 “你当个中医先生也不错,一辈子不会愁吃穿的,非要当老板做什么?老板也不是好当的,别看你表弟现在当老板很威风,很光鲜,可他也是受了不少苦的。”龙德义说。 “敬文能干我也能干,当老板才能发大财,成大气候,要不我一辈了也就是个看病郎中,不会有大出息的。” “孩子想做大事也是好事,你就支持一下么。敬文你都支持了,自己儿子还不支持?”母亲在一旁说话了。她觉得自己儿子很聪明,学中医很快出徒了,对外交往也很灵活,相貌堂堂,当个老板很够格。敬文当老板挺好,自己儿子也应该更上一层楼。 “你想开什么买卖?”父亲问。 “先开个药房,不只卖中药,也卖西药。” “嗯,这倒不离你的本行,你也懂一些。”父亲点点头。 “爹,当初敬文办厂您投资了,现在也帮帮儿子吧。” “这……我的闲钱都投给敬文了……”父亲有些为难地说。 “那你也得帮新亭想想办法。你帮了敬文两次呢,自己儿子反倒一次帮不上?”妻子说。 听着妻子的话,看着儿子有些阴沉的脸色,龙德义只好说:“那我想办法挤挤吧,不行再借点。不过,我最多只能出一万块,给敬文最初拿的也是一万。” “一万就万吧,谢谢爹。” 20 回到家里,龙新亭把去父亲家的情况跟妻子于淑敏说了。 于淑敏递给丈夫一个手巾把,让它擦擦脸,又问:“那其余资金怎么办呢?” 龙新亭是要办个大型药房的,要做就做大的,不能落在表弟后面,那样没面子。但要开个大型药房得几万元本钱,还差很多,怎么办呢? 这时上小学的儿子放学回来了。他进家门就嚷着要喝酸梅汤,天气太热了。 喝完杨梅汤,儿子对父母说:“我们班来了一个新同学,男的,红头发、蓝眼睛。” “那一定是个洋人了。”于淑敏说。 “是。听说是个犹太人,他父母是富商,来上海经商。可他爸不幸得急症死了,现在他和他妈一起生活。” “他们家很有钱?”龙新亭问。 “有钱。他来学校由自家的马车接送,那马车可豪华了。三匹马都是大洋马,可高大了。车夫是个印度人,一脸大胡子。头上包着布。” “这孩子叫什么名?”龙新亭问。 “叫哈维。他说他家住着一座三层洋楼,有几十个房间。还有很大的花园,花园里有游泳池,有喷泉。家里有管家、厨师、车夫,保镖、花匠、保姆,加一块仆人有十来个呢。” “噢,那是挺有钱。”龙新亭又问:“他们家在哪住?” “说是离外滩不远,哪天我去他家看看。”儿子把一碗酸梅汤喝完了。 “好呀,这样的同学要好好交往。哪天你也可把他邀到咱家玩。”龙新亭说。 “行。妈,哪天你做点好吃的点心和好喝的冷饮,我请他来玩。” “好的。”于淑敏爽快地答应。 龙新亭想,这个犹太女人很有钱,能不能通过她筹得些资金呢? 21 犹太富商哈维夫妇原来共同经营在上海的哈维商贸公司,哈维因病去世后,公司就由他妻子丽丝独自经营了。每天早晨,丽丝家的马车送丽丝去公司上班,送小哈维去学校上学。 这天早上,丽丝和儿子小哈维又乘马车出了家门。丽丝穿着蓝色轻纱连衣裙,戴着白色宽边软帽。她刚过三十岁,很有风韵,白白的皮肤,大大的蓝眼睛,颀长的身材,纤细的腰肢。小哈维穿着一身黑色西服,戴着条蓝色领带 印度车夫威风凛凛地驾驭着高头大马,马车快速而平衡地前行。这种马车是专门从英国进口的,减震性能非常好。坐着非常舒适。由于是夏天,车篷拆除了。风吹起了丽丝软帽上的紫色绸飘带,像面小旗帜在飞舞。 车子刚在路口右转弯,迎面一辆出租马车驶来向左转,弯拐得很急,两辆马车的轮子碰到了一起。 丽丝身子向前一冲,撞在车夫的座位上。小哈维则一下摔到了车外。两辆马车的车夫都紧急刹车。 企业家传奇18 对面车上的男乘客跑了过来,抱起小哈维,又问丽丝:“夫人,您怎么样?” “孩子怎么样?”丽丝连忙问孩子情况。 “妈妈,我只是胳膊摔破了皮,没事的。”小哈维回答。“妈,你怎么样?”他又问。 “我有些头晕,啊,胳膊也碰破了,流血了。” 那男乘客连忙掏出雪白的手帕,一撕两半,给母子俩包扎止血。 “你的头也碰破了,在流血。”丽丝关心地男乘客说。 “我不要紧。送你们去医院检查,上药吧。”男乘客拦住两辆黄包车,送母子俩去医院检查、上药。 这男乘客就是龙新亭,这一切都是他精心策划,目的是接近丽丝,并取得她的好感。 医生检查后,说无大碍,只是受了些皮外伤,给母子俩和龙新亭上了药,做了包扎。 龙新亭付了医药费,又护送母子俩回家。 22 第二天,龙新亭拿着水果和鲜花来看丽丝母子。 “昨天真是对不起,我问了,那出租马车的车夫是个新手,所以毛手毛脚的。” “您也是受害者,昨天受了伤还照顾我们母子,今天又来看望我们,真是太谢谢您了,您是个绅士呀。” “我乘的车撞了你们的车,让你们受了伤,我感到很抱歉。这是给你们的今后的医药费和修理马车的钱。”龙新亭拿出些钱递给丽丝。 “不、不,这钱我不能收。您也是受害者,昨天给我们付了医药费,今天又带东西看望我们,已经很破费了,让我很过意不去了,怎么还能收您的钱。”丽丝摆手拒绝,眼神里透着对龙新亭的好感与感动。 “还是收下吧,我的一点儿心意。”龙新亭把钱放在大理石茶几上。 丽丝把钱塞回到龙新亭手里,“这钱一定不能收。您的心意我和孩子心领了。”她看看龙新亭又说:“你也看到了,我的家还算富裕,不是等着钱用的人家。所以,您的心意我们接受,钱就不必了。” 龙新亭看看四周,说:“是呀,夫人家是很富裕呀。夫人是经商么?” “是的。我们夫妇来华经商已经有五年了。中国市场很大,机会很多,所以我们公司发展得不错。” “噢,你们来中国五年了,怪不得汉语说得很好。” “我丈夫的母亲是中国人,父亲是奥地利人,所以他来中国前就会说汉语,我也懂一些。” “噢。那我们没看到您先生?” “他去年因病去世了。现在只我在经营公司。” “噢,真是不幸。对不起,我不知道,所以问起……” “没关系。不必介意。” “我昨天回家才知道,我儿子龙小亭和你儿子哈维是同学。” “是么,这太好了。您这么有绅士风度,儿子的教养也一定很好,我希望我儿子和你儿子成为好朋友,经常交往。我们虽然在中国几年了,但毕竟是外国人,朋友比较少。” “好的,我也很喜欢哈维,他很勇敢,也很懂事。我希望我儿子有这样的好朋友。” “龙先生也可常来我们家,我和儿子都欢迎你这样的朋友。” “谢谢夫人。” “龙先生在何处高就?”丽丝眨动着好看的蓝眼睛问。 “我在一家药房当坐堂医生,是中医,不过西医我也学了些,初通皮毛。” “怪不得您昨天在医院很懂医疗情况。原来是医生。我父亲就是医生,在奥地利很受尊重的。” “噢,那如果我能见到令尊,可以向他请教西医技术呀。” “他在奥地利,以后如果有机会你们见面,会谈到一起的,同行么。”丽丝笑说。 “一定会的,您给令尊写信时请代我转达一个中国晚辈同行的问候。” “好的,谢谢您。” “龙先生很聪明,办事精干,又喜好学习,一定医术很高明吧。用中国的一句成语说,是妙手回春吧。” “谢谢夫人的夸奖。高明不敢当,但看病还算精心。也喜欢学习。” “先生还很谦虚,绅士风度外又是谦谦君子呀。”丽丝笑说。 “夫人肯定也很爱学习,您的中国成语用得很熟练呀。” “我是很喜欢学习语言。先生以后可以常来,帮我学习汉语么。” “夫人说喜欢学习语言,那拉丁语也懂吧。” “这是大语系,我懂一些,能进行交流。” “那太好了,学西医要懂些拉丁文,我要来向夫人学习呀。” “我高兴您常来呀。以后我和儿子身体不舒服,也可请先生治疗呢。” 由于交谈得很融洽,丽丝定要留龙新亭在家吃晚饭。临走时又拿出洋酒说送给龙新亭喝,还有巧克力送给龙小亭。 回家的路上,龙新亭觉得不虚此行,计划进行得很顺利。在丽丝家里,他看到了钢琴。他想,丽丝一定喜欢音乐,奥地利人大都喜欢音乐。回去后要好好练几首西洋歌曲,再到丽丝家唱给她听,一定会增加她对我的好感。 23 龙新亭接连去了丽丝家几次,二人相谈甚欢。龙新亭感觉到,这个年轻的寡妇内心很寂寞,很渴望与人交往,特别是与男人交往,并且,她对自己有了微妙的感情。 又一个星期天,龙新亭再次带着一束鲜花一篮水果来到丽丝家。看到他,丽丝脸上现出喜悦的光芒,似乎很盼望他的到来。接过他送的鲜花,她放到鼻子上嗅了嗅,很陶醉的样子。 “你头晕好些了么?”二人已经很熟悉,不再用您、夫人、先生等客套的称呼,而相互直称你了。 “吃了你送给我的药,好多了,你真是妙手回春呀。”丽丝笑着说。 丽丝有时头晕,龙新亭给她配制了一种药水服用。药水不过用了些清脑,提神的中药,又加了点咖0啡因。 “你服用感觉很好?” “相当好,服用后神清目明,看账目,看书头脑可清晰了,效果非常好。” “是么,那我真高兴。” “你医术不错,真的不错!”丽丝笑着夸奖,眼神带着些钦慕的光芒。 “中国有句俗语。” “什么俗语?”丽丝很有兴趣地盯着龙新亭。 “可能有些唐突,我说了你可不要介意。” “你说,我不会介意。” “情人眼里出西施。” “噢,是这句,我听说过。”丽丝脸上现出些羞涩。 这时哈维跑了进来,高兴地叫道:“龙叔叔来了。” “来,哈维,叔叔给你买了水果,有你爱吃的香蕉。”龙新亭拿起一支香蕉递给哈维。 哈维接过香蕉,“谢谢叔叔。”他又对龙新亭说:“叔叔,你再唱歌吧,我喜欢听你唱歌。” “对,你唱歌吧,我也喜欢听。”丽丝接道。 “既然男士和女士都喜欢听,那在下就不客气了。”龙新亭笑着站了起来,摆好唱歌的姿势。 丽丝打开钢琴,给他伴奏。 龙新亭唱了舒伯特的《小夜曲》,勃拉姆斯的《摇篮曲》。他继承了龙家的遗传因子,好相貌,好嗓子。 唱完一曲丽丝和哈维就鼓掌称赞。龙新亭像舞台上的演员一样鞠躬致谢。 又唱了两曲,丽丝问哈维,“你的功课做完了么?” “没有,我听说龙叔叔来了,就跑来了。” “那现在已经听了龙叔叔唱歌,你去把功课做完吧。” “对,功课要做完,明天老师要检查的呀。”龙新亭附和着丽丝。 哈维有些不舍地走了出去。 丽丝吩咐女仆给龙新亭送来茶水,“你唱歌累了吧,喝茶润润嗓子。” “谢谢。”龙新亭喝着茶。这是上等的碧萝春茶,清香满口。他觉得时机似乎成熟了,于是对丽丝说:“你刚才谈到我的医术。” 企业家传奇19 “是呀,你医术不错,配的药效果很好。” “我有个想法,自己开家药房,这样我的医术就能更好发挥了。” “这很好啊,你配的药会很有销路的。” “可我开药房资金不足。” “需要多少资金?” “我想开个大些的药房,这样才有竞争力。大约需要四、五万元吧,可我只有一万元。” “我可以借给你钱,你就筹备开药房吧。” “这太好了,真要谢谢你,丽丝姐。” “你开药房,首先就销售你给我配的这种清脑液,我觉得会很畅销的。自己配制,成本也不会太高,有利于赢利。” “好。我一定努力经销,争取尽快把你的借款和利息还上。” “不着急,我不缺钱。也不要说利息,我们是好朋友,不要你利息。” “那怎么行?你借钱给我已经很慷慨了,怎么能不付利息?我按银行利息付给你。” “我说不要就不要。” “不行,一定要给的,否则我真过意不去。” “你这样说就外道了,拿我当外人,不当好朋友。” “那,我就按你的意思做了。真谢谢你,丽丝姐。” “你有了药房,我和哈维以后看病、用药就更方便了。”丽丝笑说。 “我就是你们母子的私人医生,随叫随到。”龙新亭看着丽丝又说:“我最近还学习了按摩,这也是中医的一种技术。” “噢,是么?” “我可以给你按摩一下头部,你会感到很舒服的。” “是么?那,试试吧。” 龙新亭轻柔地给丽丝按摩。丽丝闭上眼睛感受着。片刻后她说:“舒服,真的很舒服,你让我很佩服。” 龙新亭高兴地想,我学按摩,就是为了要听你这句话呢。 24 资金足够了,龙新亭在上海南京路购买了一所大房子装修成药房。这南京路起源于1851年,从外滩通往河南路花园弄。1854年延筑至浙江路、俗称大马路。1862年再延伸至西藏路。1865年上海公共租界工部局正式定名为南京路。20世纪初,沿路陆续开有英资福利公司、惠罗公司、泰兴公司、汇司公司,合称为前四大公司或老四大公司;而侨资开设的先施公司、永安公司、新新公司和大新公司则合称后四大公司。此外还有协大祥、老介福、亨达利、恒源祥、张小泉等专业特色店铺。1905年犹太富商哈同在南京路铺硬木路面,道路两侧地产一半属于他。1908年初通行有轨电车。这条路成为上海最繁华的街路 龙新亭给药房定名“新亭大药房”,第一样主销产品就是自己配制的清脑液。他为这种主要用中药配制的药水起了个洋名字“贝恩清脑液”。现在人们都崇洋媚外,起个洋名字更好销。他又设计了造型别致的药水瓶,更能引起人们的注意。在药瓶正面标签上注明:这是美国着名药学博士贝恩新研制的特效药,疗效显着,百试百灵;下面又印上条诱人的口号:建业先健体,健体先健脑。药瓶的背面,专门设计了英文说明书和贝恩博士的英文签名。贝恩博士当然是子虚乌有,还是利用崇洋媚外心理,为了促销。 他看了一些国外的医药杂志,国外是很会给药品做广告的,他也要学习。做个什么样的广告好呢?一定要奇特,有吸引力,一下抓住人们的眼球,打开市场。 几天后,上海各大报头版都登出一幅大型广告,广告上只画出一个楕圆形,下面一行字:欲知详情请看明日本版广告。 看报人纷纷议论: “这广告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不是写着让看明天的广告么。” “那明天得看看怎么回事。” “嗯,得看看。” 第二天,上海各大报头版又登出幅广告,还是那个楕圆形,只不过多了眉毛眼睛。下面还是那行字:欲知详情请看明日本版广告。 看报人又议论:“今天多了眉毛眼睛。” “是呀。“ “看来这是个人脑袋。” “好像是。” “是什么人呢?” “不知道,不是让看明天广告么。” “明天还得接着看。” “嗯,接着看。” 一传十,十传百,全上海很多人都在议论这个广告,看报的人议论,没看报听说的人也议论。这广告成了轰动上海的一件事。 第三天,各大报那幅广告眼睛下边又多出个鼻子。下面还是那行字:欲知详情请看明日本版广告。 人们议论:“这又多出个鼻子。” “是呀。” “看出是谁了么?” “看不出。” “是哪个大人物吧?” “看不出。” “那明天还得看。” “还得看,得看到这个谜底。” 上海议论这件稀奇事的人更多了,差不多达到了家喻户晓。 第四天,各大报这幅广告鼻子下面又多出了张嘴,是一个完整的人脑袋了。下面是这样几行字:新亭大药房十月底在南京路隆重开业,并专门推出美国药学博士贝恩研制的特效药“贝恩清脑液”,服用后可清脑、醒脑、健脑,头晕、头昏、心烦意乱一扫而光,百试百灵。建业先健体,健体先健脑。 “噢,是推销健脑药的广告呀。“说得这么好,应该试试。”“肯花这么大工本做广告,一定出手不凡,我去给老妈买一瓶。”“我也给老爹买一瓶。要是好,再继续买。” “新亭大药房”刚开业就红火了,来购买“贝恩清脑液”的人络绎不绝。药水每瓶成本五角,卖三元一瓶,利润六倍!药房卖此药最火时每日获利三、四千元。 数日后,龙新亭又给在上海的几位着名知识人士送去数瓶贝恩清脑液,并说如果服用感觉好请给写篇文章见报,润笔费每字一块银元。还真有两位名士写了文章在报纸刊登。其中一位是清末谴责小说的代表人物。如此一来“贝恩清脑液”更是名声大振,很快卖到全国数个大城市,乃至卖到港澳、东南亚各国。龙新亭看着滚滚而进的银元,乐得闭不上嘴。 25 一个多月后的一个星期天,龙新亭又来看望丽丝。一进大门,仆人便告诉他夫人生病了,正躺在床上休息。龙新亭连忙走进卧室探视。 “丽丝姐,你怎么了?哪不舒服?”龙新亭关切地问。 丽丝躺在宽大的铜柱钢丝床上,脸色腊黄,病恹恹地说:“我前天请客户在天成酒楼吃了海鲜,晚上回来后就腹泄。三天了,还没好。唉,泄得我一点儿力气也没有。” “服药了么?” “服了,可效果不明显。” “我开个方子,你让仆人马上去我药房抓药。” 仆人出发后,龙新亭欠疚地对丽丝说:“近来工作太忙碌了,今日才来看你,真是对不起。” “药房刚开业,销售又好,肯定忙。你能今日来看我,我就很高兴了。” 龙敬亭掏出张银票,“贝恩清脑液销售非常好,你借我的钱可以还上三成了。”说着他把银票递给丽丝。 “这么快就还钱,你真是能干。我没看错你,你治病有能力,经商也有能力,是个能人啊。”丽丝用钦慕的目光看着龙新亭。 “可是这次看到你,你瘦多了,我真是心疼啊。” “是患病的原因,还有……”丽丝又不往下说了。 “还有什么?” “还有是有些想你……”丽丝脸上泛上些红晕。 “我来给你按摩一下吧,你会舒服些。”龙新亭说着轻柔地给丽丝按摩头部。 丽丝舒服地闭上眼睛。丈夫去世后她经常感到孤独,特别是在生病时。这次病得很重,她更觉得孤独,很盼望龙新亭来看她。今天龙新亭来了,对她又很关心,她感动,也有种信赖感。 企业家传奇20 龙新亭按摩了一会儿,问:“怎么样,舒服一些了么?” “是的。可我胃和肚子还难受,你也给按摩一下吧。” 这可是对亲密男人的要求。龙新亭心脏一阵急跳。他轻轻把手伸进丽丝的被子,轻柔地按摩起来。丽丝的肚子温暖而柔软……龙新亭按摩着,身上阵阵发热,都有些出汗了。 按摩了一阵,龙新亭问:“怎么样?舒服些么?” “好多了,你真会按摩,你的手真好使。揉到我的肚子,就不痛了。”说着她抓住龙新亭手,握了一会儿,又放到嘴上亲吻起来。 龙新亭知道丽丝动情了,面对着这个美丽而孤独的女人,他也动情了,俯下身,在她脸上亲吻起来。丽丝搂住他的脖子,回吻他…… 26 杜庄田气哼哼地望着侄女杜丽雯。她已经毕业并在昌茂厂做了高级职员,负责翻译、统计和接待工作。她干得很努力,龙敬文对她的工作很满意。可杜庄田却对杜丽雯不满意。他给她介绍了一个大户人家的长子,这大少爷长相身材都不错。他们家还答应给很厚重的彩礼,接过去就让杜丽雯当家。可她就是不答应。 “你过门就当少奶奶,吃香的,喝辣的,手下长工丫环一大堆,什么也不用你干,也不用出外做工了,多享福呀。你怎么就不答应呢?”杜庄田质问侄女。 杜丽雯闪着大眼睛说:“我不愿到别人家当少奶奶,我愿意做工自食其力。” “真想不到天底下还有你这样想的人,不愿意当阔太太愿意做工。你,你是想着你的文哥哥吧,可他就要与他的远房表妹结婚了啊。” 杜丽雯心想,无论怎样,我要在昌茂厂工作,这样就能天天守在文哥身边,帮他做事,如此自己就满足了。 “你倒是说话啊?”杜庄田又催促。 “我已经说过了,我要在昌茂厂工作,我不想嫁人。”杜丽雯倔强地说。 杜庄田气得要命,他已经答应了那家大户,并接受了订金,彩礼也是一大笔钱呀!他还跟儿子杜贵说了,得了这笔彩礼就送他去上海的教会学校学习,自己这辈子没出息,要让儿子念大书,以后进大城市,做大事业。想到这他板着脸对杜丽雯说:“你父母死后,我就是你的长辈,在中国婚姻大事都是由家长决定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嘛。” “我是从法国回来的,我不想遵守中国这不合理的老规矩,我要自己决定自己的命运。”杜丽雯坚定的说。 “我这样做是为你好。你还是个孩子,不懂事。我当叔父的就得替你做主了。错过了这次机会,你就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这样的好人家了。”杜庄田耐住性子又劝说。 “不,我不嫁人。”杜丽雯毫不动摇。 “这事由不得你了,我当叔父的做主了!”杜庄田想拿出长辈的威风硬压她。 “你要强迫我,我就去找文哥做主。”杜丽雯的态度比他更硬。 杜庄田不做声了,你个贱丫头心里就有龙敬文!他不但生杜丽雯的气,对对龙敬文也非常不满,甚至怨恨:你龙敬文挤垮了我的面粉磨坊,现在又抢去了我的侄女,毁了我厚重的彩礼,真是我的丧门星啊。有朝一日,这笔账是要算的。 由于没得到彩礼送儿子去上海读书,几个月后杜庄田托关系把儿子杜贵送进日本富士商贸株式会社上海分社做学徒。临行前父子背地里把杜丽雯骂了一通,骂她是养不熟的白眼狼,是吃里扒外,只想着给老板做情人的贱货。接着又把龙敬文骂了一通,骂他破了杜家的财又抢杜家的人,父子俩发誓以后要向龙敬文报复。 27 哈维感冒了,咳嗽很厉害。龙新亭给他配了种止咳药水,让他早、午、晚各服一次。喝了两天,哈维感觉好些了,但觉得白天带到学校喝很不方便,容易洒出来,搞不好把书包弄脏了。他对龙新亭说:“龙叔,你要是把这种止咳药水变成止咳糖就好了,携带方便,孩子也愿意吃。” 龙新亭听了眼睛一亮,这孩子说得还真对,咳嗽是常见病,如果做出止咳糖,大人肯定喜欢给孩子买,携带方便,也易保存。“你说得对,龙叔回去就试验做止咳糖。”他又赞赏地拍拍哈维的头:“你真聪明,有做生意的头脑,以后长大了也会像你的父母,成为大商人。” 受到夸奖,哈维很高兴,咧开小嘴笑。 丽丝也在一旁笑了,对龙新亭说:“要说经商头脑,你是最发达的了。昨天我到达兴旅馆看望客商,看到旅馆的电话也有你做的广告,用句中国的俗语,你是无孔不入呀。” 龙新亭也笑了,这是他的又一得意之作。不少人来新亭大药房买药,为了方便顾客,药房设了送药业务。但家近的买药送药还都方便,可家远的就比较难了。龙新亭就想到了用电话同顾客联系。这就要想个易记又有彩头的电话号码。龙新亭决定用这个号码,六个六,取六六大顺的意思,也非常好记。可好彩头的号码别人也愿意用,龙新亭又是送礼,又是请吃饭,又是加费用,好不容易把这个号码弄到了手。接着就是要让大家知道这个号码。他在报纸做了广告,又在电话号码簿上做了广告:——新亭大药房电话号码,在此买药大吉大顺!他还在公共场所的电话听筒上挂着了特制的小铜牌,牌上是:——新亭药房。这样人们在公共场所打电话就都知道了新亭药房的电话号码。 这个方法真的很奏效,来电话买药的顾客越来越多。 哈维这里对龙新亭说:“叔叔,你再唱歌吧。” 丽丝笑说:“这孩子,你一来就缠着你唱歌。” “我喜欢听叔叔唱么,妈妈也喜欢听呀。” “好,你们喜欢听我就唱,我是你们最忠实的歌手。”说着他向他们鞠了一躬。 企业家传奇21 “好……”哈维和丽丝都笑着鼓掌。 “你们想听什么歌呢”龙新亭看看哈维,又看看丽丝。 “叔叔,你随便唱,你唱什么我们都喜欢。” “好,那我就唱中国民歌《茉莉花》吧。” “好……”哈维和丽丝鼓掌。 龙新亭清了清嗓子,唱了起来: 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 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 芬芳美丽满枝桠 又香又白人人夸 让我来把你摘下 送给别人家 茉莉花呀茉莉花 龙新亭唱罢,丽丝和哈维热烈鼓掌。 “叔叔你唱得真好!这首歌也好听。” “谢谢小哈维的夸奖。”龙新亭抱 起哈维亲着他的小脸。 “叔叔,你要把花摘下来送给谁 呀?”哈维调皮地问。 “送给喜欢的人。” “叔叔喜欢谁呀?” 龙新亭一时语塞,他斜了丽丝一 眼。 丽丝说:“好了,哈维,你嗓子痛 还没完全好,不要多说话,去休息 吧。我和龙叔叔还要谈点儿事。说 着她引着龙新亭走出哈维的卧室,走进自己的卧室。 丽丝和龙新亭并排坐在双人沙发上。 龙新亭笑说:“小哈维真有意思,问我把花送给谁,又问我喜欢喜欢谁。” 丽丝蓝宝石般的眼珠盯着龙新亭问:“你喜欢谁呢?” “当然是喜欢你了。”龙新亭搂住丽丝苗条的身体亲吻起来。 丽丝也抱住龙新亭回吻他。 二人热烈地亲吻一阵后,龙新亭从皮包中取出一个精致的首饰盒递给丽丝。 “这是什么?”丽丝问。 “你打开看看。” 丽丝打开首饰盒,只见里面装着闪闪发光的金制茉莉花胸针,她不禁由衷赞美:“啊,好漂亮!” “我摘下美丽的茉莉花送给我喜爱的人。”龙新亭说着拿起金茉莉花给丽丝戴在胸前。 这个中国男人真的很温柔,很有风趣,很惹人爱。丽丝捧起龙新亭的脸又亲吻起来。 龙新亭抱起丽丝,走向宽大的钢丝床…… 228 龙新亭的止咳糖试制成功了,里面有桉叶油、薄荷等药物。糖果制成三角形,以区别于其它糖果,显得新奇。名字叫abc润喉止咳糖,又是个洋名字,以适应当时人崇洋心理。abc又有最基本、最常用的意思,这三个字母就是最基本最常用的字母么。 推销贝恩清脑液,广告产生了奇效,这次推销abc止咳糖,也一定要想一个奇妙、非常吸引人的广告。龙新亭绞尽脑汁想了数日。 “妈妈,我们一起猜谜呀。”哈维拿着报纸给母亲看。 丽丝看着报纸,这原来是龙新亭设计的abc润喉止咳糖的广告。他将abc润喉止咳糖八个字设计成八只猫,分别为赤、橙、黄、绿、青、蓝、紫和白猫,又设计了八只老鼠,代号分别为重咳、轻咳、日咳、夜咳、喉痒、喉痛、喉噪、喉哑。然后让读者猜哪只猫抓哪只老鼠,都猜对了即可领头奖,猜对七个可领二奖,猜对六个可领三奖。领奖时必须带两只abc润喉止咳糖的空包装盒。 丽丝想,这龙新亭真能想招法,竟然想出了这么个新奇、有趣的广告。而领奖时又必须带两只空包装盒,这不又促进销售了么。都说犹太人会经商,但我看中国人也很会经商,只不过他们的经商头脑过去一直受重农轻商传统思想的束缚。以后中国如果开放了,一定会出现不少优秀企业和企业家。 “妈妈,我们猜呀!”哈维催促。 “好,我们猜,我们猜。” 母子两个兴奋地猜起谜来。 龙敬文下班回到家,云芳便笑对他说:“儿子等你猜谜呢。” 这时小儿子仁和跑过来,“爹,我们猜谜,猜对了有奖呢。”他将一张报纸递给父亲。 龙敬文接过报纸一看,笑了:“这不是龙新亭搞的商品广告么,表哥可真能想办法,这个广告做得有意思,肯定效果好。” “爹,我们猜呀,看谁猜得对。爹、娘、爷、奶,还有我,我们一人猜一次,看谁猜得对。”仁和兴奋地笑着说。 “好,我们猜。”全家人一起上阵猜起来。 龙敬文想,这一时期上海,乃至全国不知有多少家,多少人在猜这个谜呢,又不知有多少买了或将要买abc止咳糖。我也要向表哥学习,在做商品广告方面多动脑筋,多下功夫。这是不用推销员的极佳推销方法呀。 龙敬文真想对了,此广告在报纸登出后,来新亭大药房兑奖、买药的人络绎不绝,家远或外地的就邮信兑奖或买药。起初一天有几十封信送到新亭大药房,后来一天有几麻袋甚至十几麻袋了!邮递员送不动,就让药房雇车去邮局取。abc止咳糖又为新亭大药房大大赚了一笔钱,并使其名声更加远扬。 龙敬文这天傍晚正在家门口乘凉,一位捏面人的手艺人哟喝着叫卖来到门前。儿子仁和跑过来观看,并吵着要看捏面人。龙敬文笑着对捏面人师傅说:“师傅,你就给孩子捏一个吧。” 师傅从箱中拿出一块揉好的面,眼看着仁和,很快捏好了。龙敬文看着还真像仁和。仁和高兴地拍手叫:“快看呀, 看呀,捏出了一个我!”云芳、爷、奶都应声出来看,齐声夸奖捏得真好。 龙新亭做广告的手法给龙敬文留下深刻印象,他也向这方面动脑筋了。他对师傅说:“师傅手艺真好,敢问师傅名讳?” 师傅说:“谢谢先生夸奖。小姓刘,单名一个双字。” 龙敬文对云芳说:“给刘师傅上茶。”又对刘师傅说:“刘师傅,我是昌茂公司的经理龙敬文。” 刘师傅连忙拱手:“原来是龙老板,久闻大名。我这捏面人用的面粉就是贵公司的呢。贵公司的帆牌面粉筋道、有劲,又柔韧,捏面人容易成型,又不易变形、开裂,真是好面!” 龙敬文笑着说:“那我们更有缘分了。师傅可否愿意到敞公司食品厂工作?待遇从优。” 刘师傅此后便到昌茂公司食品厂的销售店工作。顾客有买四斤以上点心的,刘师傅便捏个顾客的面人赠送。专门买他的面人也行。他还捏些历史名人的塑像烧烤成点心销售。他的到来使昌茂食品厂的销售额增加了一块,不少人来到食品店参观刘师傅捏面人,买他的产品,买店里的点心。昌茂食品厂的点心和面人皆声名远扬。 企业家传奇22 由于昌茂食品店的糕点质量、样式皆为上乘,不少顾客买来送礼,一时形成风气。但有些送礼顾客反映买大号祝寿蛋糕或买较多奶油糕点携带不太方便。年节或生日受礼者又反映一下集中收到不少糕点吃不了又不好保存。龙敬文琢磨着又想出招法。他设计了五元、十元、十五元、二十元至五十元多种赠送券,每档相差五元。顾客可以买赠送券送礼,这样就免去了拎实物的麻烦。受礼者可以拿赠送券到食品店按需要随意挑选喜欢的糕点。既可吃到新鲜、喜爱的糕点,又避免了受礼时糕点太多变质浪费。这一招法果然大受顾客欢迎,来昌茂食品店的顾客更多了。 29 新亭大药房开业两年多了,生意一直很红火,正如店里挂着的一位顾客的对联所题:“生意兴隆通四海,财源茂盛达三江。” 新亭大药房的销路通了四海,不但在南洋各国畅销,欧美一些国家也有销售。名声远扬是好事,但如老子所说:“福兮祸所伏,”也可能引来坏事。这一天,坏事真的来了。 龙新亭正在药房经理室看着账目,一位懂英语的职员领着一名洋人走了进来,说是这位洋人找经理有事。 这位洋人二十岁左右,红头发,绿眼睛,瘦高个子,穿着一身花格薄哔叽西装,尖头棕色皮鞋。 “你找我有什么事?”龙新亭看着这位洋人问。懂英文的职员进行翻译。 “我是美国贝恩博士的儿子,我父亲派我来找龙叔叔,取我父亲和您合作应得的红利,顺便到中国来玩玩。” 嘿,来了一个外国骗子,拆白党,要跟我玩仙人跳!我是随便编了个洋人名字,竟然有人来冒名分红利!龙新亭想臭骂这外国骗子一顿,可又一想,如果他闹起来,我的骗局也揭穿了,新亭大药房的名誉也丢失了。可能这骗子就利用这一点来明目张胆的讹诈。 龙新亭又一想,何不将计就计,利用一下他,也玩个仙人跳。于是他看着洋人笑说:“原来是贝恩博士的公子,你不远万里来到上海,辛苦了,欢迎,欢迎!”他伸出手与洋人握手。 洋人也同龙新亭握手:“谢谢龙叔叔,见到龙叔叔我很高兴,您经营手法高超,父亲很赞赏,说能跟您合作很荣幸。” “你父亲太客气了,如果不是他研制成清脑液的配方,我也不能销售得这么好。他的功劳是第一位的。” “那我父亲应得的红利……” “按合同办,一分不少。”龙新亭看到两人煞有其事地演戏,心里觉得好笑。 “那谢谢龙叔叔了。” “你是贝恩博士的公子,我就叫你小贝恩吧。” “好的。” “你这么远来上海不容易,叔叔陪你好好玩玩。”龙新亭对担当翻译的职员说:“你先领小贝恩到附近的一家好旅馆住下。”又对小贝恩说:“你先到旅馆休息一下,洗个澡,晚上我在饭店给你接风。” “好的,谢谢龙叔叔。”小贝恩高兴地应答。 小贝恩离开后,龙新亭马上打电话通知各报记者:美国贝恩博士的儿子代表他父亲来上海考查与新亭药房合作情况,请各家报纸跟踪报导,并有宴席款待记者。 龙新亭又给几家有名的饭店打电话:我想在贵饭店招待美国尊贵客人,报社记者要跟踪采访报导,这也是宣传贵饭店的大好时机,我将向美国客人详细介绍饭店的名菜,报纸也会报导。 饭店听了很高兴,这是饭店扬名的好机会呀,表示热烈欢迎,并给予优惠。有的饭店允诺七成收费,有的甚至答应半价。 龙新亭听了也很高兴,这正是他要达到的效果。 第二天中午,龙新亭在溢香斋酒楼设宴为小贝恩接风。这家酒楼共有两层,店面宽敞。一楼是大厅,摆了二十张乌黑油亮的八仙桌。二楼是贵宾包房雅座。精致的雕花门窗,红木圆桌是大理石桌面,红木雕花椅子上铺着彩色软缎坐垫。墙上挂着名人墨宝和绘画。头顶悬挂着精巧的仿制彩绘宫灯。整个布置古香古色,典雅高贵。 龙新亭、药房副经理齐永合、小贝恩、担当翻译的职员杨兴加上各报派来的记者,将一张大圆桌坐得满满的。 龙新亭先致词:“诸位知道,新亭大药房的名药贝恩清脑液是美国着名药学博士贝恩研制的,本人也参加了研制,药中的中药成分就是我的配方。药品上市后大受欢迎,销售到全中国,乃至南洋、欧美。现在,贝恩博士委派公子小贝恩来上海看望敝人,共庆合作成功,并商讨进一步合作事项。敝人非常高兴,准备好好款待小贝恩公子,引领他在上海好好吃吃,好好玩玩。这也是中美友好合作的一项幸事,所以请各报记者予以连续报导,敝人十分感谢。本人要向小贝恩介绍上海的名吃、名迹,这是宣扬我们家乡上海滩的好机会,也请各位记者详细报导。”说罢他举起手中细瓷描花金边酒杯,笑对小贝恩说:“小贝恩公子,今晚特为你接风洗尘,热烈欢迎你来到上海。” 大家也都站起举杯表示欢迎。 小贝恩咧开大嘴笑着,连声说谢谢。 喝下一口酒后,龙新亭笑问小贝恩:“公子知道这是什么酒么?” 小贝恩摇头:“不知道。味道很特殊。” 龙新亭说:“这叫黄酒。这家酒楼自己酿制的。原料选用丹阳的上等糯米和优质的鉴湖水。用十八斗米加六桶水,再加三斗半曲麦,经发酵、去渣制成。储藏一、二十年后再使出食用。所以酒香气浓、味道醇厚,入口留香。曾经得过南洋劝业会的金奖呢。” “噢。好,好!”小贝恩听了翻译不断点头。 一名记者说:“龙老板介绍的真仔细,我才知道这酒的底细,真是长见识了。” 龙新亭笑着,心里很受用。自发达以后,他就更讲享乐。是酒店、游乐场所的常客,吃遍玩遍上海滩。是美食家也是大玩家。 龙新亭指着桌上的红烧蹄膀问小贝恩:“这个味道如何?” 小贝恩连忙点头:“好吃,好吃!” 龙新亭又介绍:“这蹄膀是选用一百二十斤左右的黑皮纯种枫泾猪的后腿,骨细皮薄,肥瘦适中,大小均匀,一般都在一斤三两上下。所用佐料也非常讲究,专选嘉善姚福顺的三套特晒酱油,本店的陈年老窑黄酒,苏州的桂圆斋冰糖,加上优质丁香、桂皮、生姜等。特别要指出的是,煮蹄膀的汤是本店的陈年老汤,已经用了一百多年。从百年前的第一锅起,煮了添、添了煮,从末间断,你说这汤老不老,味浓不浓?” 听得小贝恩直瞪眼点头。 龙新亭接道:“别看这汤年头老,但汤质清纯,因为用过了的隔锅原汤,必须筛去油膈和肉屑,避免锅底结垢。煮这蹄膀的火候也非常讲究,要三文三旺,以文为主。经过这些讲究烹调出来的蹄膀,真正达到了红彤彤、油光光、完整无缺,热吃酥而不烂,冷切喷香可口,色香味俱佳。” 听得大家都鼓掌:“龙老板真是美食家,不但吃其然,而且吃其所以然。”“龙老板不但经商是高手,品尝美食也是高手!” 溢香斋酒楼的吴老板也来敬酒:“今日中外贵客光临小店,小店篷壁生辉,不胜荣幸呀!在下敬各位一杯,欢迎各位贵客的光临,希望大家吃好喝好,多多指教。”喝下一杯后他又对龙新亭说:“龙老板对小店菜肴的介绍可谓细致入微,就是在下也说不了这么好。在下十分佩服,也十分感谢。来,我敬龙老板一杯。”接着吴老板又敬各位记者:“各位记者都是大手笔,大才子,今日能齐聚小店,也是一大幸事呀!在下敬各位大才子一杯,还请诸位才子在报上为小店多美言几句,使小店名声再扩大一圈。” 企业家传奇23 大家吃得兴高采烈,直到夕阳渐沉方才收席。龙敬文宣布:“明日中午我在鸿宾楼招待小贝恩公子,在座各位都要光临,我们还要尽情欢聚呀。” “我们一定来,还要听龙老板介绍美食呀。”记者们笑说 230 第二天中午,龙新亭在鸿宾楼招待小贝恩,各报记者也都悉数参加。 开席后,龙新亭又边吃边向大家介绍该店的美味佳肴。 “这红烧排骨选用江阴产的沙猪,皮薄、肉质结实、缩头小、嫩老实中。排骨一斤切五、六块,不厚不薄,用刀背将肉拍松,用适量盐、味精、鸡蛋、淀粉拌匀。然后放到油锅中煸,至两面发白时捞出。再在锅中留些许底油,放葱、姜煸出香味,排骨放入炒匀,喷料酒,加上等酱油,加水漫过,文火煮熟。燃料要用青岗栗柴。再放入绵白糖用大火收汁。待汁浓稠后出锅。你们看,就是现在这种样子:浓油赤酱,色香味俱佳。” 众人品尝,夸奖之声不绝。 龙新亭又兴致勃勃介绍:“这三黄油鸡选用崇明产的母鸡,脚黄、皮黄、嘴黄,故曰三黄。每只三斤半左右,既肥壮又鲜嫩。鸡宰杀洗净后,先入沸水锅烫一下,提起,再连续烫,反复几次后,再入汤锅内煮20分钟左右,将鸡翻身,再煮10分钟,至鸡浮起水面时捞起,入冷开水中浸凉,捞出沥干,在鸡身上搽上一层麻油,以使鸡皮色泽金黄光亮。与此同时,用酱油、味精、白糖、精盐调和煮沸,放姜末、葱花制成调料。食用时,将鸡改刀装盘,蘸调料食用即成。皮脆肉嫩,滋味异常鲜美,爽口不腻。” 众人边品尝边夸奖:“好,佳肴味道真是好,龙老板的介绍真是好!” 店老板也过来敬酒,欢迎各位光临,感谢龙老板精彩的介绍。 餐罢,龙新亭又引领众人游览豫园。 走进园门,龙新亭向众人做介绍。他先讲述花园的历史: “建立豫园的潘允端是明朝刑部尚书潘恩之子。明嘉靖三十八年,也就是阳历1559年,潘允端以举人应礼部会考落第,萌动建园之念,在上海城隍庙西北的大片菜畦上“稍稍聚石凿池,构亭艺竹”,动工造园。嘉靖四十一年,潘允端出仕外地,无暇顾及建园,其《豫园记》中说:‘垂二十年,屡作屡止,未有成绩。’ 万历五年,也就是阳历1577年,潘允端由四川布政司之位解职回乡,便集中精力再度经营扩修此园,请园艺名家张南阳担任设计和叠山。此后,园越辟越大,池也越凿越广。万历末年竣工,总面积70余亩。全园布满亭台楼阁,曲径游廊相绕,奇峰异石兀立,池沼溪流与花树古木相掩映,规模恢宏,景色旖旎。 明代中、后叶正值江南文人造园兴盛时期,上海附近私家园林不下数千,而豫园‘陆具岭涧洞壑之胜,水极岛滩梁渡之趣’,其景色、布局、规模足与苏州拙政园、太仓弇山园媲美,公认为‘东南名园之冠’。 潘允端在《豫园记》中注明‘豫园’,取愉悦老亲意也。‘豫’,有‘安泰’、‘平安’之意。足见潘允端建园目的是让父母在园中安度晚年。但因时日久拖,潘恩在园刚建成时便亡故,豫园实际成为潘允端自己退隐享乐之所。潘允端常在园中设宴演戏、请仙扶乩、相面算命、祝寿祭祖、写曲本、玩蟋蟀、放风筝、买卖古玩字画。由于长期挥霍无度,加上造园耗资,以致家业衰落。潘允端在世时,已靠卖田地、古董维持。潘允端死后,园林日益荒芜。明末,潘氏豫园一度归通政司参议张肇林。清初,豫园几度易主,园址也被外姓分割。康熙初年,上海一些士绅将豫园几个厅堂改建为清和书院,堂中供奉松江知府张升衢长生禄位。书院尚未修竣,张升衢遭贬黜,随即停工。园中亭台倾圮参半,草满池塘,一些地方成了菜畦。 清康熙四十八年,阳历1709年,上海士绅为公共活动之需,购得城隍庙东部土地两亩余建造庙园,即灵苑,又称东园。乾隆二十五年,一些豪绅富商集资购买庙堂北及西北大片豫园旧地,恢复当年园林风貌。修复后的花园实际上已非私家花园,成了供城邑士人乡绅们集会雅玩的园林,但规模布局还依照潘氏豫园,保留了文人宅园明秀雅洁的风貌。原临荷花池的乐寿堂已颓圮,复建在原址上建起形制高大、华丽宽敞的三穗堂。 道光二十二年,阳历1842年,英军从北门长驱直入,驻扎豫园和城隍庙,司令部设在湖心亭。豫园‘风光如洗,泉石无色”。咸丰五年,阳历1855年小刀会起义失败,清军驻扎豫园,香雪堂、点春堂、桂花厅、得月楼、花神阁、莲厅皆遭损毁。咸丰十年,太平军东征,清政府请洋枪队入城防守,豫园又作兵营,“西园石山,尽拆填池”,建造西式营房。 清嘉庆、道光年间,上海商业发展较快,一些商业行会在豫园设同业公所,作为同业间祀神、议事、宴会、游赏之处。同治七年西园划分给各同业公所,各自筹款修复。此后园内茶楼酒馆相继兴起,商贩丛集,荷花池西南一片空地上,一些江湖艺人,诸如相面测字、卖梨膏糖、拉洋片等在此设摊,逐渐成为固定庙市,后演变为商场。光绪元年,阳历1875年,豫园内有豆米业、糖业、布业等21个工商行业设立公所,一些公所还设立学校,旧有古迹日趋湮没。” 听罢这段介绍,记者们唏嘘感慨,外国侵略,内乱动荡,使名园命运坎坷,饱经苍桑呀! 众人走进位于豫园正门附近的三穗堂。龙新亭介绍:“此堂其意‘禾生三穗,乃丰收之朕兆’。有5间大厅,屋宇宏敞。大厅中间有“城市山林”和“灵台经始”匾额。匾额下是书法家潘伯鹰书写,豫园主人潘允端撰文的《豫园记》。三穗堂南临大湖,堂前桧柏分植,景观颇广远,“湖心有亭,渺然浮水上,东西筑石梁,九曲以达于岸。”三穗堂在清代中叶曾为豆米业公所议事、定标准斛之所,又称“较斛厅”;还曾是官府召集乡士绅商宣讲皇帝谕旨之处,是当时沪上绅士富商的政治、经济活动场所。三穗堂南荷花池、凫佚亭、绿波廊、濠乐舫、鹤闲亭、清芬堂、凝晖阁等成为豫园外景点。” 游完三穗堂,一行人来到仰山堂、卷雨楼。龙新亭讲解:“这底层称建筑称仰山堂,上层为卷雨楼。仰山堂共5楹,后有回廊,曲槛临池,可小憩。望大假山景,池中倒影可鉴。卷雨楼为曲折楼台,取唐诗“珠帘暮卷西山雨”之意,雨中登楼,烟雾迷蒙,山光隐约,犹如身入雨山水谷之中,为豫园绝景。” 接着再游大假山、挹秀亭、望江亭。龙新亭向众人说道:“大假山由明代江南叠石名家张南阳设计建造,高约4丈,用数千吨武康黄石堆砌。假山峰峦起伏,磴道纡曲,涧壑深邃,清泉若注。山上花木葱茏,山下环抱一泓池水。游人登临,颇有置身山岭之趣。清末名人王韬曾描绘:‘奇峰攒峙,重峦错叠,为西园胜观。’ 400多年中,豫园景物时废时兴,而大假山仍保持旧观。大假山上有二亭,一在山麓,名‘挹秀亭’,意为登此可挹园内秀丽景色;一在山巅,称‘望江亭’,意为立此亭中‘视黄浦吴淞皆在足下。而风帆云树,则远及于数十里之外’。重阳节时,游人来此登高望远,浦江帆樯,历历在目。” 企业家传奇24 众人又游“渐入佳景”。绕墙而入即游廊,跨于池上。廊间设方亭,有匾曰“渐入佳景”。匾下有一太湖石,状似美女柔腰顾盼,名“美人腰”。池水山景,近在咫尺,勾起游人闲庭信步之意。 亭中有一白发长须老者设摊卦。他剑眉朗目,额头突起,颇有神采。这时一位记者对龙新亭说:“龙老板,都说这位算卦老者非常神奇,所算极准,龙老板何不在此算一卦。”龙新亭也被老者风采吸引,想让他算一算命运。他俯身对坐在小桌前的老者说:“老先生,想请您为小生算一卦。” 老者审视龙新亭片刻,在一方白纸上书写下卦语,他对众人说:“天机不可泄露,我写卦语你们不能看。”众人诺诺退后。 老者写后递给龙新亭,龙新亭接过一看,四行蝇头小楷写着: 紫气东来宏运升, 金银如水浪涛汹。 酒绿灯红迷幻影, 待看清时已成空。 他觉得这卦语似乎不太好,便连忙揣进怀中。一位记者笑问:“上面写着什么?是说龙老板还要龙腾虎跃吧?” 龙新亭笑说:“天机不可泄露。”他又对老者说:“老先生也给这位洋先生算一卦吧。” 老者审视小贝恩片刻,又写下卦语: 涉洋东渡上海滩, 水深水浅识别难。 黄粱一梦香方觉, 即品黄连苦难言。 记者们又问写的什么,龙新亭将卦语揣进怀中,笑说:“天机不可泄露。”向老者付了卦银,引领众人继续浏览。 众人来到鱼乐榭,此榭跨于溪流之上,傍山临水,凭栏可观赏水中游鱼。溪上筑一垛隔水花墙,墙上有漏窗,墙下处有半洞门,水从洞门流去。这里运用了园林中延伸空间的巧妙手法,游人至此,有不知何处是尽头之意。 又来到点春堂。此堂共五间。厅堂画栋雕梁,宏丽精致,门窗上雕刻戏曲人物,栩栩如生。堂名取宋代诗人苏东坡词“翠点春妍”之意。厅堂面对一座小戏台,镂金错彩,式样精巧,名“凤舞鸾吟”。台东南有小假山,水从假山下石窦中流出,汇成小池,戏台一半架在池中,非常幽雅。点春堂后有临水槛,可凭槛观鱼,有匾额“飞飞跃跃”,字体飘逸洒脱。 接着到了和煦堂,此堂面山背水,四面敞开,夏凉冬温,故取名“和煦”。后面水池畔有假山,山下有洞,流水潺潺;山上有方形小轩,名“学圃”。八角亭与学圃隔池相峙,亭中有古井一口,井栏为明代之物,称“古井亭”。和煦堂与点春堂东部假山上有座抱云岩,水石缭绕,洞壑深邃。抱云岩上有小楼,上下二层,上层名“快楼”,下层称“延爽阁”。登快楼可眺西面大假山和豫园全景。延爽阁画栋垂檐,精致错落。点春堂北有藏宝楼,上下各五间。东有静宜轩、听鹂亭。 一直游玩到天色渐暗,夕阳西沉,众人都腿酸了。龙新亭说:“今日就到此吧,大家回去歇息,明日中午到松风楼聚宴,一个不能少。” 众人说今日吃得好,游得也好,齐向龙新亭致谢。龙新亭笑说你们不要谢我,把采访写好见报是真的。记者们笑说那是当然,敢不尽力? 报纸连续报导了记者们对龙新亭接待小贝恩的跟踪采访,读者连天观看,新亭大药房和龙新亭老板声名再升。 31 龙新亭领着小贝恩在上海滩吃喝玩乐了半月,记者们也跟踪报导了半月,上海人及各报读者差不多都知道了这件事。龙新亭利用小贝恩的行骗达到了自己的目的:一证明了贝恩清脑液确实是与美国医学博士合作制造;二宣传了此药、也宣传了新亭药房,自己的名气也更大了。 既然目的已经达到,这场戏就该收场了。 晚上,龙新亭带着懂英文的职员来到小贝恩居住的高档旅馆。 “小贝恩,这半个月玩乐得还好吧?”龙新亭看着小贝恩笑问。 “好,很好!吃了很多美味,玩了很多地方,ok!”小贝恩笑着打了一个响指。他穿着背带西裤,雪白的衬衫,满面红光,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 “既然如此,我就不再陪你了。这是两万元的银票,你此行的目的也算完满了,可以回国了。”龙新亭掏出银票递给小贝恩。 小贝恩接过银票看了看,摇头:“no,少了,给这些少了。” 这个骗子,真是无耻又贪婪!白吃喝玩乐了半月,又白得两万元,还嫌少。龙新亭又想,送佛就送到底,把他哄走就完了。“那我再给你加五千元。你我心里都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得这些不算少了。”龙新亭话里已经带了刺。 小贝恩还是摇头,“no,不多。龙叔叔,你还应该加一些。” “那你想要多少?”龙新亭盯着小贝恩。 “十万。龙叔叔,你是大富翁,这点钱不算什么。” 这个混蛋,真敢狮子大开口!看来对他不能再客气了,否则他会得寸进尺,纠缠不休的。小贝恩你太无耻,就别怪我龙新亭翻脸使手段了。“你要这么多,我得想一想,店里现在怕一时拿不出这么多现金。我回去考虑一下办法。”龙新亭说着起身告辞。 “龙叔叔是大富翁,又非常聪明,会有办法的。”小贝恩笑说。 龙新亭暗暗咬牙,我是会有办法的,你等着吧! 龙新亭走后,小贝恩洗了个澡,然后躺在宽大的钢丝床上。他躺得舒舒服服,脑子里也在做着美梦:十万元一到手,我也从一个穷小子变成富翁了。其实由穷变富也不难,我这一动脑筋,不就白来上海玩乐一趟,还白得十万元钱。过两年我再来,龙新亭还得招待我,还得给我钱,靠着这棵大树,我一辈子吃喝玩乐不愁呀!哈哈,高兴,真是高兴! 半夜里,小贝恩正做着美梦,从窗户爬进一个黑衣蒙面人,用麻药捂在小贝恩嘴上,将他麻醉昏迷。接着割下他的舌头,划花了他的脸。又搜走了两万元的银票,留下一张英文纸条,翻窗而去。 小贝恩醒来时只觉得口中脸上剧痛,想喊却发觉舌头没了。他看到床头柜上有张低条,连忙拿起看,上面用英文写着:“给你留下一千元钱,你治好伤赶快滚回美国,否则眼睛也可能没有,命也可能保不住!”小贝恩看着纸条手不由颤抖了。他没等伤完全好,赶紧买张船票回了美国。 企业家传奇25 32 董立平从上海的新式堂毕业了,他现在四处奔走,要找一个好的工作,成就一番事业。 这一天,董立平又为了找工作在街上奔走,在马路的拐弯处一辆黑色马拉包车突然停在他的面前。 “是董立平么?”坐在车后座的人摇开车窗对他喊道。 “是我。”董立平答应着走向马车。是谁喊我呢?坐在豪华马车里的不是一般人物吧?走近马车,董立平看到车后座坐着一个穿着皮夹克、羊毛衫,很富态的男人。讲究衣着的他一眼就看出那皮夹克和羊毛衫像这辆车一样都是高档货,价格不菲。可是这人却如隔水雾印象模糊。 “怎么,不认识我啦?”车里的人咧开鲇鱼嘴笑着说。 董立平睁大眼睛看着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 “我是高增福呀!” 董立平又略加思索,想起来了,高增福,小时候的邻居孩子。那时他家庭困难,衣衫邋遢,因为经常捡煤核,手和脸总是黑糊糊的,是附近孩子们嘲笑的对象。噢,是老邻居呀。董立平笑着同高增福握手,高增福现在的手白胖细嫩,戴着很大的钻石戒指,而且两只手都有。董立平想,真是今非昔比,鸟枪换炮喽! “哎呀,有十多年没见了,今天碰上了,不容易呀!走,上我那坐坐,咱哥俩喝几杯。”高增福说着打开车门。 董立平有些犹豫,没有迈动腿。 “怎么,气(妻)管严呐?没有行动自由么?” “没有的事,我还没成家呢。”董立平坐上马车。两个人在车里聊天叙旧。 高增福的家在一片高级住宅区,一座面积近四百平方米的三层花园洋房,室内装饰摆设富丽堂皇。董立平也算见过些世面,但内心里还是不时惊叹,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更让他惊讶的是,室内的装饰不像高增福这样俗气,很雅致,墙壁上还挂着一些仿制的世界油画精品,有莫奈的、塞尚的,还有雷诺阿的。你这家里装饰得很高雅啊。他称赞说。高增福接道:是我老婆装饰的,她好玩高雅,我可没这个闲心。她去娘家了,得九点多回来。董立平对这位女人产生了兴趣,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呢?也像这室内的装饰一样高贵、雅致么?如果真是这样,为什么嫁给了高增福这样一个俗人呢?想想也没什么奇怪的,他有钱呀。 高增福打电话向附近的湖滨酒店叫了几个菜,有白灼大虾、葱烧海参、清蒸螃蟹、甲鱼汤,还有腊肉荷兰豆、西芹拌腰果。酒是茅台酒。 “这家酒店的海鲜很新鲜,尝尝。”高增福介绍说。 董立平知道这家酒店是全市最好、价格也最昂贵的酒店之一。夹起块海参尝尝,果然味道鲜美。 “来,咱哥俩碰一杯。”高增福举起酒杯。 董立平也举起酒杯,盯着酒杯说,“这酒杯好精致典雅呀!” “这是纯水晶的,捷克进口。这套酒具近百银元呢,也是我老婆选的。她好玩高雅。”高增福带着些嘲笑说。 董立平却觉得这女人不一般,品位不俗。 “我老婆叫赵沐云,跟你一样,也是新式堂毕业的学生。比我小5岁。她毕业后经朋友介绍给我当会计,以后当财务主管。当了我的老婆以后就不上班了,给我管家。住这儿的人家老婆都不上班,在家养着。”高增福点着一颗香烟,又递给董立平一颗,看看董立平又说,“赵沐云是我第二个老婆。我第一个老婆没福,我刚要发起来她却出车祸死了。苦跟我吃了,福却没享着。人这命呀,真是不好说。” 命运如麻将局,变化无常呀,谁能想到当年小氓流似的高增福如今成了大阔佬呢?董立平心里有些泛酸地想。 几杯酒下肚,高增福话更多了,说起了自己的发家史。董立平想,发家的人都好说发家史,正如项羽所说,富贵而不还乡,就如夜间带着珠宝首饰在街上走,别人看不到,可惜了。 “你知道,我小时候家里穷。我学都没上过,十几岁就去建筑队当小工了。可我不甘心总受穷,就总琢磨怎么能挣钱。后来我搞小包工,攒下一些钱,办了个建筑维修队。以后建筑维修队伍不断扩大,我又办起了建筑公司。上海近些年发展很快,到处都施工建设,我的钱财也就像黄浦江的流水一样,滚滚而来。我现在有上千万银元的资产,你信不信?” “信,我当然信,一看你这豪华的马车,豪华的住宅,就知道你发大财了。你是打麻将坐桩连和搂宝,一路发呀。” “哈哈,你这比喻好。看来你也喜欢打麻将。我也好这口。以后你常来我家,我们在麻将桌上切磋。” “好,只要你叫我,我随叫随到。” 这时门口有动静。高增福笑说,“我老婆回来了。” 赵沐云一进屋,董立平眼睛不由一亮,她比他想象的还要高雅。高挑匀称的身材,着一身精致可体的细格条纹紫色毛纺西服套裙,肯定是进口名牌时装。波浪式卷发把她光润的脸衬得更加白晳。她的眼神很亮,给人深不可测的感觉,让初见的人不敢直视。 高增福把董立平作了介绍。又笑说,“还没见面,我这老同学就夸了你好几次呢。” “是么?都夸我什么了?”赵沐云说着看了董立平一眼。那目光如镭射穿透董立平的心底,让他的心一颤,他不由低下头。 “他夸你画选得好,家具摆设选得好,餐具也选得好,有品位。”高增福笑着说。 “是么?你对我选的画感兴趣?”赵沐云看着董立平微笑了。 “是呀,你选的可都是大师的名画,精品中的精品。” “看来你很懂艺术呀。” “不敢说懂,爱好而已。你选的家具、饰物也很别致、典雅,可见你审美眼光不凡呀。”董立平笑着对赵沐云说。 赵沐云看看高增福说,“你带来的朋友能有这样审美眼光的不多呀。今天我这些精心挑选的画和物件才算见了天日。” 听到这位虞美人的称赞董立平心里很激动,美人一笑值千金呀。 “董立平可是新式堂毕业,能没有那什么,什么美的眼光?” “审美眼光。”赵沐云有些不屑地斜了高增福一眼。 “我搞不懂你们那文明词,反正是有眼光吧。” 赵沐云看看董立平又说,”我从小就喜欢文学艺术,在新式堂里也喜欢上文学、艺术课。可现在只能是业余爱好了。” “业余爱好也不错么。”董立平说。 “你们俩都有这爱好,以后可以多唠唠。”高增福又看着董立平说:“我老婆在家经常发闷,以后你多来跟她唠唠,你们有共同语言,能唠到一块呀。” 以后高增福就经常找董立平来家里吃饭,玩。赵沐云也经常同董立平聊天,聊小说、电影、绘画、音乐。令赵沐云惊喜地是,董立平不但对文学艺术有眼光,对时装、化妆和现代时尚也很有眼光。两人越谈越投机。 企业家传奇26 时间长了,董立平感到赵沐云不但对自己有好感,而且有了别的意思。上个星期天的一个举动更证明了他的感觉。那天高增福又找董立平来家里吃饭。吃过饭高增福说公司有个急事要办就走了。赵沐云笑对董立平说,“今天是我让高增福叫你来的,我新买了本画册想让你给评点评点。” 画册只看了几页赵沐云突然说,“我新买了几套时装也想让你给评点评点。”说罢将董立平领进了自己的卧室。她和高增福各有卧室,因为高增福晚上经常有应酬,牌局、饭局不断,很晚才回来,她怕打扰。 赵沐云让董立平在卧室门外等着,她换好了时装就让董立平进屋观赏评点。卧室里弥漫着高档进口香水的芬芳,董立平嗅着心灵微微发颤。一个高贵的女人引领一个男子进她的闺房,这是很亲近的表示啊,又让他观赏她的时装,这就更亲近了。 赵沐云买的都是进口高档时装,钱多当然货也好,董立平夸着时装也夸着赵沐云的眼光和身材。这令赵沐云更加神采飞扬,如飞天女神展示着飘飘衣袂和翩翩风姿,眼神也一闪一闪放出电波。虽然这种放电不像一般俗女人那样直接、露骨,很含蓄,但董立平还是感觉到了,他是个敏感的人啊。 可恶的电话打断了赵沐云的时装展示。几个邻家富婆找赵沐云打麻将,说是三缺一,非要赵沐云去救局不可。赵沐云无奈只好去了。 回到家董立平想,如果不是电话打断了,他和她可能会有什么事发生,就像麻将局听牌了,随时有胡牌的可能。 以往的岁月里董立平也遇到过女人放电,但他没有通过电,他很清高,一般女人看不上眼。可赵沐云却确确实实让他心动。他别的什么也不想了,只想俘获她或是被她俘获。 30 这一天又是董立平和赵沐云约定好打麻将的日子。在对着镜子整理了一翻后,董立平最后又打量一遍全身,将已经纹丝不乱的背头又梳了梳,毅然而然地走出了家门,像一个克格勃去执行神秘而重大的使命。走出家门。董立平决定乘出租马车去高增福家。以往这么远的路程董立平可舍不得坐出租马车,得不少路费呢。可今天一定要坐车,夏天公共汽车里很热,气味不好,他不愿身上沾染上异味让赵沐云不快。 今天是赵沐云约他去打麻将。高增福到外地出差了,赵沐云找了邻居两个牌友加上他凑成一个局。他坐在出租马车里脑海中不由泛出在高家打麻将的一些情景。第一次找他打麻将时他吓了一跳,他问高增福打多大的,高增福说一块银元打底。他连忙摇头,这么大的麻将我可打不了,我只打一角的小麻将。高增福笑说你别害怕,赢了算你的,输了算我的。又拿二十块银元给他做本钱,他这才壮着胆子上了牌桌。不过他麻将打得很精,赢多输少。玩了这几个月还真赢了不少钱。赢了钱心里当然很受用,可也有不受用的。高增福可能觉得自己出了本钱,又给他保底他才赢钱,对他越来越随便,在牌桌上时或支使他,让他倒水,拿烟什么的,还拿他调侃打趣。他心里不高兴,可拿人家的嘴短,却也不好说什么。小时自己因为,因为高增福不讲卫生经常批评他,他现在是不是想一报还一报呢?就是心里没这样想,潜意识里也是有的吧?他也可能把自己当成一个陪他们两口子玩乐解闷的陪客,就像过去有钱人家里养的清客。唉,这点儿不愉快还是忍着吧,就是为了能经常见到赵沐云也得忍着啊。 眼前就是高级住宅区的大门了,董立平看到前面一辆高级马车在大门口停了下来,保安连忙从门房跑出开门,又向马车行了一个礼,把轿车迎进大门。可当出租车来到大门口时,保安却不开门。董立平让马夫按按喇叭。看门人走出来不高兴地说,出租马车不准开进来! 董立平只好下车从小门走了进去。他想,这就是差别啊。一步一步向前走着,董立平又看到园区里的网球场、游泳池、健身房,还有花园、人工湖和假山,感觉自己像一个穷小子走进了大观园,又像《红与黑》中的于连到上流社会来闯世界。他扪心自问,自己很笨么?不是。很无能无知么?也不是。相反,自己很精明,学习工作也很努力,可为什么自己住不进这高档住宅区呢? 董立平走进高增福家,保姆马上把他领进娱乐室。这专门的娱乐室有40平方米,做了特殊装修,隔音好,照明好,空气清新。室内有各种娱乐设备。一张特制的台球案子,翻过来就是乒乓球台。还有各种健身器材。 赵沐云和另两个牌友笑着招呼董立平赶快入座。董立平看到赵沐云今天穿了一套米黄色纱质连衣裙,这种衣料是国外新产品,透气好,不出摺,又绵软贴身。裙子上装是挎篮式,露出了浑圆的香肩和白藕似的胳膊。前胸开口很低,袒出了雪白的酥胸,乳沟的上沿也露了出来。裙子的下摆刚刚过膝,让匀称的小腿和秀气的脚展示出来。董立平感到赵沐云穿上这纱裙真是美丽飘逸又性感。 投骰子吊庄。赵沐云是董立平的对家,坐在对面,这让他很失望。 打起来董立平手风还不错,东风圈胡了两把夹,还搂了一个宝,南风圈庄上又糊了把漂搂宝,一下进了480元。 “哟,立平,你今儿真是挺兴啊,连着搂宝和大牌!”上家林雨梅笑着说。 “他是挺兴,可也是你这个上家没看住。你得负起责任啊。”下家于东说。 “我可是使出了吃奶的劲,可看不住呀,你看他都是碰开门,站立和、自搂和,就是手气好!”林雨梅又笑对董立平说,“来,你替我抓这头一把牌,我要沾沾你的福气。” 赵沐云斜了林雨梅一眼,有些不屑地撇嘴笑了笑。 董立平笑着替林雨梅抓了头一把牌。 可这一局董立平又赢了,林雨梅却点了炮。 “我这把没沾上福气,输得更惨,怎么回事啊?”林雨梅嘴唇撅成一个0叫道。 “这福气可不是想沾上就沾上的,你想要不一定去,没要它没准就来了呢。”赵沐云弯着柳叶眉笑对林雨梅说,水灵灵闪着晶光的美目又扫了董立平一眼。 一大圈过后重新吊庄,林雨梅又尖着嗓子叫起来,“哈,这回我坐到明光的香位置了,肯定苦尽甜来!” 赵沐云成了董立平的下家,坐到他右侧。这使董立平很高兴,嗯,这下有机会了。 东风圈过后赵沐云动了动身子,把裙摆向上拉了拉,拉到膝盖以上,又把朝向董立平这边的左大腿向前伸了伸,左大腿的前半截便露了出来。董立平扫了一眼赵沐云的腿,内心感叹,真是条美腿啊,光润如玉,匀称修长,绝不亚于时装模特的腿。 玩了一会儿董立平说了句今天天气挺热啊,把裤腿拉到了膝盖以上。他又伸了伸右腿,膝盖似不经意间碰到了赵沐云的膝盖。他感受到她皮肤光滑温润。她没有动,他也没动。片刻后,董立平似得到了默许和鼓励,又把右腿歪了歪,整条腿就同赵沐云的腿贴上了。他看看坐在沐云右侧的于东,他专注于牌桌,不会看到牌桌下的情况。他又飞了眼赵沐云,她好像也专注于牌桌,但分明感到了他的目光,嘴角极轻地笑了笑。 企业家传奇27 成功了,我的诺曼底登陆成功了!我过去的感觉是对的。她衷情于我,现在又将属于我。为了进一步得到证明,也为了进一步扩大登陆战果,董立平在抓牌时装作没拿住,掉在了桌下。他弯腰到桌下捡牌,手指在赵沐云裸-露的左脚上捏-了一下。她仍没动。他窃喜地又在她左小-腿上捏-了一下。这时他听到她在桌上说,你快点捡牌呀,都等着你呢。他知道她这是怕他进一步动作让另两人发觉,于是抬起身子笑说,“这牌掉到桌腿边了,费了点儿劲才找着。” 林雨梅催促,“你快出牌吧,我们还等着返本呢。” 继续打牌时董立平突然想起一句俗话,“钱场得意,情场失意”,于是就打得松了些,还给林雨梅点了两把炮。林雨梅捞回了些钱,咧开厚厚的腥红嘴唇笑说,“我以为今天要三归一呢,都得让立平搂了去,没想到风水轮流转啊!”这时赵沐云用膝盖轻轻磕了磕董立平的腿,似乎问他怎么了?董立平回磕了她两下,似在告诉她没什么,又似告诉她以后会明白的。他感到腿贴在她的腿上很舒服也很刺激,又想,如果能完全贴在她的身上,全身肌肤相亲,那该是多么的多么呀! “立平,你出牌呀,怎么愣神了?”林雨梅叫了起来。 “啊,啊。”董立平回过神来,顺手打出张三万。 “哈,和了,站立夹!”林雨梅兴奋得大叫。 赵沐云又磕了一下董立平的腿,力量大了些。 董立平笑着说,“唉,昨晚睡眠不足,玩长了精神头就有些跟不上了。” 林雨梅瞟了董立平一眼,笑说,“昨晚怎么没睡好?是不是跟谁淘气了?” “说哪去了?没有的事!” 林雨梅和于东都哈哈笑了。 赵沐云飞了董立平一眼,很有意味地笑了。 32 令赵沐云、董立平心旌摇荡的麻将局结束了,赵沐云送董立平走出大门。董立平看看有些暧昧的夜空轻声对赵沐云说,到我家去坐坐好么?就我一个人。 赵沐云脸上一热,飞上一朵红霞,但在夜光中不甚明显。她拢了一下头发,微微点了点头。 董立平住在一间出租房里,他最近在家公司找到一个职员工作,打麻将又赢了些钱,所以租下这房子。房间不大,但收拾得很整洁,可以说是一尘不染。 赵沐云看着房间赞赏地笑说,“你房间收拾得很干净啊。”她瞄了一眼董立平又说,“你家里家外很干净整齐,看来是表里如一啊。” 董立平笑说,“我这个人有洁癖,瞎干净。不过我这简陋的家与你那豪宅可就没法比了。” “你家面积虽小些,可收拾得很干净,布置得也很有情趣。”赵沐云扫视四周又夸奖说。 董立平眨眨眼笑说,“只要贵妇人不反感就好。” 赵沐云坐到乳白色椅子上,斜了一眼董立平笑说,“我什么贵妇人?一个家庭妇女。” “你是一个典型的贵妇人,从里到外都透着高贵、典雅。”董立平盯视着赵沐云。 赵沐云也盯视董立平,“你今天在麻将桌下胆真大啊,你就不怕我叫起来?” 董立平脸有些红。“我,我完全被你迷住了,控制不住自己。我也知道你不会叫,你是喜欢我的。” “你很自信啊。” 董立平一下坐到赵沐云身边,抓住她的手,“沐云,我喜欢你,你也是吧?” 赵沐云微笑着不吭声。 董立平伸出胳膊揽住赵沐云的腰,把她搂-进怀里,然后亲-吻她的脸、嘴唇、脖子……。赵沐云仍不吭声,但身体配合着他。 董立平受到鼓励,情绪愈加高涨, 他把手伸-进了她的丝裯衬衫,抚-摸她。 “啊”,赵沐云发出呻-吟声。当董立平要进一步行动时,赵沐云拦住了他,“你不是有洁癖么?洗个澡吧。” 两个人洗过澡相拥-到床上。董立平小心翼翼地抚-弄赵沐云的身体,像抚-弄一件珍贵的玉器。然后他又极尽温柔体贴地把赵沐云一步步带入爱境。两个人都有一种从未有过的奇妙、梦幻感觉,如在太虚仙境里游走…… 完事后董立平搂着赵沐云的裸体轻声问,“怎么样?畅快么?” 赵沐云微微点头,“不瞒你说,我很久没有做这种事了。” “那你和高增福……” “我和他表面没什么,但骨子里格格不入,在这方面都很冷淡了。我也知道,他在外面找女人,就更不愿同他做这种事。” “那,你为什么不阻止他呢?” “我们之间冷淡,就由他去吧。再说了,现在的暴发户有几个不在外面荒唐的,你想拦也拦不住。” 董立平还想问些问题,可又怕破坏了今晚这甜蜜温馨的氛围,于是温柔抚-摸着赵沐云温润如玉的皮肤说,“如果我能让你得到安慰的话,我愿意为你奉献一切。” 赵沐云轻轻地笑了,她拢一拢董立平浓密的黑发,在他的额头上亲了一下。 躺在床上,赵沐云看到了卧室墙壁上挂着的几幅水彩风景画,流泉、飞瀑、云海、松涛……。“你墙上这几幅水彩画很美呀,很有诗情画意。” “是么,你觉得还好?” “真是很好,我很喜欢。是哪位画家的作品?我也想买几幅挂在家里。” “这位画家叫董立平。”董立平笑说。 “董立平?怎么?与你同名?” “就是鄙人。” “是你画的?”赵沐云又仔细看看几幅水彩画。“真是不错,采景、构图、用光、取意都不错,你画画很有水平啊!” “我只是爱好而已。你喜欢,以后我给你画几张。” “好,我一定配上精致的相框,挂在家里。” “我还想给你画几张人物画,你这外形和气质,画出画来肯定如女神出世。” 赵沐云调皮地摆了个姿势,笑说,“那我倒要你画几张领教领教。” 董立平探出头亲了赵沐云一下,“那你就常来我这吧。” 赵沐云看着画喃喃,“我心中总想着要结交有艺术气质的朋友,现在算是找到了。” 董立平打量着赵沐云曲线优美的胴体说,“你本身就是艺术女神维纳斯呀。” 34 上午11点多,董立平与同事吕秋萍出去办事走在街上,路过高增福的建筑公司时,高增福从楼上窗口和他招手,高增福用粗哑的声音叫道:“喂,董立平!” 董立平抬头看到高增福,向他招手。 高增福又叫道:“我说快到饭点了,咱们一起去吃饭,最近有家新开业的馆子,叫溢香楼,还不错。” “我跟一个同事要出去办事。路过这里。”董立平回答。 “好,人越多越好,热闹。你等着,我下楼去接你们。” 董立平对吕秋萍说,“一个朋友要请我吃饭。一块去吧。” 吕秋萍说,“人家请你,我就不去了。” “他说人多热闹。他是暴发户,有的是钱,不吃白不吃,一块去吧。” 在董立平的坚持下,吕秋萍答应了。 高增福同他的秘书纪小倩走下楼来,叫出他的豪华马车里,“来,大家上车!” 董立平拉着吕秋萍坐上车后座,纪小倩也坐上后座。高增福走在车夫旁指挥着车的方向。走出一段路,一位年轻的交通警察走到马车旁,向高增福行个礼:“先生,你违章了,这条路是单行道,不准向东行驶,路口有标志牌的。” “是么,我没看清楚。”高增福坐在车夫旁满不在乎地说。 企业家传奇28 “你违反了交通规则,要罚款五银元。” 高增福咧开大嘴笑了,“小兄弟,你仔细看看我的马车。” 警察不解地看看车又看看高增福。 高增福半是嘲讽、半是得意地笑着说,“看准了吧?” “干什么?”年轻警察有些生气又有点儿发毛。 “记住,这辆车以后不能拦,也不能罚。” “为什么?” “因为我跟你们的头是好朋友。” 年轻警察用疑惑的目光看着高增福,不知说什么好。 不信你去打个电话问问,他的办公电话号码是五一陆陆洞,我要路路通,我给他要的号。” 年轻警察说不出话,只呆站着。 高增福掏出张一块银元塞到年轻警察手里,“拿着,中午吃顿好饭。一天在马路上站着,够累的。“接着他又回过头对董立平说,“咱们走。” 马车刷地一下开走了,只留下年轻警察电线杆子般呆立在路旁。 车刚开出一段,年轻警察骑着自行车又追上来了,拦在前面。高增福头伸出车窗,脸变了色,“你还想干什么?” “你这一块银元我不能要。”年轻警察把钱塞进车窗,骑着自行车走了。 高增福装起钱,嘎嘎笑说,“得,又添一个菜。” 溢香楼的装潢古香古色中透着堂皇气派。高增福坐在包房餐桌的正位上,堂皇气派地叫过服务员准备点菜。他卖弄地对大家说,“这家馆子请来一位南京名厨,做得一手漂亮京苏大菜。这里的苏是江苏,京是南京。八大菜系里有这京苏大菜,四大菜系里还有它。前两天我吃过一次,味道真不错,就想着拉哥们再来尝尝,这口福我高增福不能独享呀。” 董立平催道,“你快点菜吧,服务小姐还等着呢。” “好,好,我点。鱼皮烧卖。”他看着大家又介绍起来:“这鱼皮烧卖是用薄薄的鱼肉片包上馅,做成烧卖形状。这道菜刀功和火候非得第一流才行。鱼肉片削得太薄,包不住馅,厚了滋味要受影响,也不好看。” 众人听了都咂着嘴感叹。 高增福又接着点菜——炖生敲。点完他又介绍:“这道菜是南京传统名菜,几百年的历史。是将一斤多重的鳝鱼活杀后去骨,用木棒把肉敲松,所以叫‘生敲’。这道菜做出来那滋味……啊,你们看,这菜单上有诗呢‘若论香酥醇厚味,金陵独擅炖生敲。’” 董立平把菜单拿过来看看指着笑说,“是‘若论香酥醇(chun纯)厚味’,不是‘若论香酥醇(heng亨)厚味。’这后一句是‘金陵独擅(shan善)炖生敲’,不是‘金陵独擅(tan谈)炖生敲。’我说怎么听不明白呢!” 众人都笑。服务小姐想笑又不敢笑,只好用手捂住嘴。 高增福满不在乎地打哈哈,“行了,行了,别笑了。我是白字大王,这么难的诗句我只出两个白字就很不错了,哪比得了你大才子,出口成章。” 董立平笑说,“行了,你再点菜吧。” 高增福又点了“醉鸭舌”、“白扒熊掌”、“清炒鱼唇”等几个菜。董立平看着菜单粗算了一下,已经近百银元,忙说行了,只咱们几个人,够吃了。高增福却摇头:“不行,一定得点到八个菜,要不不吉利。”点完菜后他又给男人点了“五粮液”,给女人点了法国香槟。 酒过三巡,董立平便嚷嚷换酒,要改喝啤酒。他身体强健,但酒量一般,也就是二两白酒的量,这也是他经常同吕秋萍出来办事的原因。吕秋萍虽为女子,但酒量不让须眉,可以喝六两高度白酒,当关键时刻董立平顶不住时,她便从容上阵,保证让对手铩羽而归。董立平很烦拼酒,觉得粗俗、野蛮,可又只得顺应,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 “不行,不行,啤酒是女人喝的。”高增福还要给董立平倒“五粮液”。 “你知道我的量,就这么大能耐了,不能再喝白的了。” “今天我高兴,你再陪我喝两杯。”高增福抓住白酒瓶不放。 “我替立平敬高经理几杯,可以吗?”吕秋萍笑着去抓高增福手里的酒瓶。 高增福挤了挤眼笑说,“女将披挂上阵了。” 吕秋萍媚媚地笑说,“我可是一片诚意要敬高经理,高经理能给面子吧?” “给,吕小姐的面子得给啊。” 吕秋萍给高增福的酒杯倒满酒,又给自己的酒杯倒满酒,双手端起酒杯说:“高经理,先敬您第一杯。” “慢,”高增福笑说,“董立平的女将出面了,咱的女将也得上阵啊。小倩,上,我们同秋萍一起喝。”说罢他给纪小倩的酒杯倒满白酒。 纪小倩是高增福公司的财物主管兼秘书,也是高增福的情人之一。她举杯笑说,“吕姐,我和高经理一块陪你喝。” 吕秋萍笑说,“高经理和小倩这么给面子,我真是兴奋,咱们连干三杯怎么样?” 高增福叫道,“好,痛快!”说罢举起酒杯。 三杯酒过后,高增福喝到正舒服,他眯着眼盯着吕秋萍,“吕小姐好酒量,是个酒桌上的好手。我高增福好吃,全上海的大馆子都吃遍了,到外地也是这样。以后吃饭时我不但要拉着立平,也要拉上你哟。” 吕秋萍笑说,“只要高经理高兴,我愿意奉陪。” “好,好!吕小姐真是爽快。来,我们再干三杯。” 这三杯过后,高增福舌头有些硬了。他模糊的目光拐向董立平。立平,你少喝了多少杯呀。不喝酒,你得唱曲给我们助兴。唱一个。” “我有些伤风,嗓子不舒服,就免了吧。” “不行,酒不喝,曲得唱!” “你没听我说话声音有些哑么?今天就免了吧。” “不行,得唱。有些歌星还专门用哑嗓子唱歌呢。” “我嗓子疼,真的唱不了。” 高增福一把揪住董立平的衣领,“你不唱?不唱就把这些白酒都喝了。”他抓起酒瓶递给董立平。 董立平不高兴,“你这是干什么,我真的唱不了。” “你不唱?不唱我就把酒倒你头上。”说着高增福就举起酒瓶。 董立平抓住酒瓶,“高增福,你喝多了!” “我喝多喝少没关系,你得唱,现在没人敢驳我高增福的面子!”说罢高增福抓住董立平的衣领使劲摇晃。 董立平的脸涨红了,心想你他妈的仗着财大气粗又耍弄人!真是混蛋!可他又觉得不好跟高增福翻脸,当着两位漂亮小姐的面吵闹有失身份。于是他强忍着打圆场,“好吧,你非要我唱,我就唱,不过声音要是难听你们可得将就。” “哼,这还差不多。”高增福这才松开手。 董立平整理好衣服,吃力地哑着嗓子唱了一首“茉莉花”。 高增福用力鼓掌,叫道,“唱得好,唱得好!你哑着嗓子唱得更有味。” 董立平恨恨地在心里嘀咕,你就得意吧,我给你戴了顶绿帽子,让你当个活王八,哈。 吃完饭高增福又粗声大嗓叫过包房女服务员,“小高,这顿饭你侍候得不错,菜也不错,我高增福吃得舒服。这两块大洋给你,小费。”说罢拿出银洋递给小高。 小高笑说,“高经理,总收您钱怎么好意思……” 高增福抓住小高的手,把钱塞进她手里,“拿着,下回我带朋友来再好好侍候,何况咱俩又是一家子,一笔写不出两个高字。” 小高羞涩地鞠了一躬,“那就多谢高经理了。” 企业家传奇29 出了酒店大门,高增福又对大家说,“走,我们去洗澡。吃饱了喝足了,晕晕乎乎地泡澡,再让小姐给按摩,最舒服了。” “不行,我们还有事要办呢。”董立平说。 “嘿,你那个破差事还做什么,挣那两吊半钱。” “我们真有事要办,得走了,你们去吧。”董立平说罢领着吕秋萍转身走了。 “吕小姐,改日我再请你和董立平吃饭啊。”高增福向着吕秋萍的背影叫道。 36 高增福和公司财务部主管纪小倩走向澳门葡京赌场的大门。他们一年来一次,这已经是第三次了。 “小倩,你说我这次能不能赢?”高增福本想问我这次还会输吗?他前两次来都输了。可一想这么问不吉利,还没进赌场呢就谈输,太伤士气,于是改口了。 纪小倩眯着丹凤眼笑说,“这我可说不好,我要说赢就能赢,那这大赌场就是我的了,我天天让你赢。”她心里暗想,你八成还得输,来这里的人大多数得输,要不这赌场早黄了。出发前她劝高增福不要再来,可她劝不动,他是老板,钱是他的,嚷嚷着要捞回输的钱来。 有再一再二,没有再三再四,我不能总这么背吧? 但愿你这次走运。 两人走进赌场的大门,按惯例接受全面检查。男女门卫一丝不苟的搜索全身,手提包也不放过。赌场这样做说是怕有人输惨了用武器自杀,也怕两伙人打赌输红眼了火拼,还怕流氓分子和黑帮制造事端。 进了豪华的赌宫,高增福看到里面人头攒动,但很安静,人人都聚精会神于眼前的赌具上,似猎人紧盯着前面的猎物。他很想逐个拍拍赌客的肩膀,向他们说一声“你们辛苦了!”然后听他们回答“杜经理辛苦了!”他在自己的公司就时或与职员进行一次这种表演。可他马上意识到不能这样做,这样做会遭到一顿臭骂,或是一阵痛扁。于是他瞪大眼睛,迈着四方步走到玩21点的台子前坐下来。纪小倩跟着坐在他身边。 玩了个把钟头,哈,手风挺顺,赢多输少,赚了一百多块银元。 “走,换一样玩玩。”高增福得意地向老虎机指了指。 纪小倩收了筹码,跟着高增福来到老虎机前。 “来,你也玩一玩。”高增福指着另一台老虎机说。 “不,我不玩。” “玩么,我出钱,你怕什么?” “我不,你自己玩吧,我看着。” “你呀,就是心疼花钱,花我的钱也心疼。” “我是吃咸菜长大的,知道钱的金贵。” “我小时候也穷,可现在呢?没准你敢花钱钱就来了呢。” “你快玩吧,好不容易来一趟,别耽误时间。” “我是怕你只看着发闷。” “我不闷,我看着你玩紧张得心直跳。” “你呀,是那种疼男人的女人。要不我怎么就喜欢你呢?”高增福说着捏了小倩粉红的脸蛋一下。 “你快玩吧,又起腻!”纪小倩打了高增福的手一下。 “我今儿手顺,高兴!”高增福笑着玩了起来。还真让他说着了,手顺,玩了两个多钟头,又赢了三百多银元。 “再换一样。”高增福又玩起轮盘赌。看着轮盘轱辘辘地转,高增福的眼珠也轱辘辘地转着,发出闪闪的亮光。玩到晚上七点多,高增福还是赢多负少,而且赢的比例很高,共赢了一千来元。 “高经理,我累了,也饿了,咱们走吧。”纪小倩看着高增福柔柔地说。 “出来了还叫什么高经理,就叫我增福,这样才像两口子。”高增福又捏纪小倩的脸蛋。 纪小倩打下高增福的手,“我可不是你那口子。” “你比我那口子还亲。我最喜欢你。” “那你快领我吃饭吧,我都饿得前腔贴后腔了。” “好,好。今儿赢了,我领你吃葡式大餐。” 在葡京酒店餐厅吃了一顿丰盛的葡式大餐后,二人肚里满装着葡国鸡、马介休(鲨鱼烹调)、咖喱炒蟹等美味走进餐厅楼上的客房。 客房非常宽敞,中央的双人床也非常宽敞,四个成人睡觉也没问题。高增福把自己的身体向床上一扔,兴奋地叫着,“真舒服呀!”又像抓小鸡般一把将纪小倩拉到床上,手伸进她紧身t恤里,抓住她圆鼓鼓的乳房。纪小倩缩紧身子,叫道,“好痒啊!”高增福又用另一只手伸进纪小倩的裙子,拉她的内裤。纪小倩打下他的手,说,“洗澡,洗完澡再说。” 纪小倩走进卫生间,高增福也跟了进来。纪小倩说“你跟进来做什么?”高增福说“跟你一起洗澡呀,洗鸳鸯浴。”纪小倩撇嘴笑说,“你呀,太色!”高增福咧开鲇鱼大嘴笑说,“好男人都好-色,他强壮呀,有本事呀。”纪小倩扫了高增福的身体一眼,他是够强壮的,很有男子气,就是人糙些。高增福从后面抱住她,追问,我是不是强壮呀?你说呀?”纪小倩打了他一下,“你别瞎闹了,你可是大董事长,总经理。”高增福揉着她,“在你面前,我就是个男人,贪嘴的男人,你太诱-惑人了,我抗不住呀。” 二个人在宽大的浴盆里躺着泡了一会儿,纪小倩坐了起来。高增福问,“干嘛?”纪小倩拿起毛巾,“干嘛?给你擦身、搓澡。”高增福高兴地笑了,“好,好,你真会疼人。” 纪小倩仔细地擦着、搓着,高增福舒服地摊开身体。纪小倩笑着问,“舒服么?”高增福笑答,“舒服,太舒服了!”他拍拍纪小倩的胳膊,“你真是个好女人,难怪我喜欢你。”他顿了顿又说,“我同赵沐云结婚这么些年,她就没给我擦过一回澡。”纪小倩说,“人家是什么啊?是女皇!我是什么?是丫环,小侍女。”高增福说,“赵沐云跟我总是格格不入,近年更是冷淡了,我觉得她骨子里看不起我,她总是玩高雅。”纪小倩说,“人家就是高雅,不像我,一个俗人。”高增福又拍拍纪小倩,“你别这么说,你是个好女人,我最喜欢你。”纪小倩笑了,“高经理这么抬举我,真让我云里雾里找不着北了。可我知道自己的本分,我得侍候好高经理,服务好高经理。”高增福顺口说,“好,好!”心里嘀咕,赵沐云,你虽然是我的明媒正娶,可你没尽好老婆的本分呀。 浴室里有些热,高增福先洗完躺到卧室大床上,吹着电扇凉快着。听着纪小倩在浴室里洗澡的声音,想到一会儿就要把她诱人的体搂在怀中,他体内有些骚动。突然他想,赵沐云这时在家里做什么呢?她会不会也找个男人玩乐呢?要真是这样,她会找谁呢?他的脑子里马上晃出李明光的身影。他们俩臭味相投呀,又都有吸引异性的条件。想到他俩胶皮糖般搂在一起,他心里好别扭。他又想,你在外边寻-花问柳,就不行人家红杏出墙啊。可心里就是别扭,董立平你可是我的邻居、朋友,你他妈搞我老婆?我老婆让你搞?呸! 纪小倩围着浴巾出来了,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高增福回过神来,恶狗扑食般剥下她的浴巾。纪小倩极力配合着他。高增福越来越兴奋,汗水泉涌,气喘吁吁。纪小倩也很激动。 企业家传奇30 纪小倩擦着汗笑嗔,“你就像饿虎扑食,真是凶猛,把我的骨头架子都要弄散了。” 高增福喘着气说,我就是只饿虎,赵沐云对我冷淡,跟她一点儿不来劲,我只得打野食吃。说着他又搂住纪小倩,“小倩,跟你做最痛快,我最喜欢你。” 纪小倩抚摸着高增福地胸脯说,“你说最喜欢我,是真话么?” “当然是真的,我高增福有必要和你说假话么?” “那,你能听我一句话么?” “你说。” “明天你能不能不赌了,咱们回家。” “为什么?我现在手气这么好,明天怎么能走呢?” “你今天赢了一千来元,不少了,见好就收吧。” “我前两次来,共输了十万,我还得往回捞。” “高经理,今天您高兴,我斗胆再多说句话。” “你说。你看你,咱俩啥关系,跟两口子差不多,你还总客气。” “那我就说了,高经理……” “我说了,咱俩在一起,你就叫我增福。” “这我可不敢,你永远都是我的老板,我有自知之明。” “你呀。行了,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高经理,你才三十多岁,正当年富力强,应该把精力多放在事业上。我觉得,高经理,我说了你可别生气……” “你是想说我现在玩的心思太重。” “高经理……你可别生气。” “我生什么气?其实,这个问题我早就想过,我现在已经有一千多万财产,每年还能进几百万,我和我一家人一辈子都花不了。我还那么卖力干嘛呢?再多挣钱给谁挣呢?儿子钱多了就乱花,就出去惹祸。你说我挣再多的钱给谁挣?现在呀,我就想要补上小时受苦的损失,就要多玩乐,多享受。人间的福我都要享,还要多享。我要吃遍人间美味,游遍人间仙境,玩遍人间乐事……” 听了高增福的话,纪小倩不知再说什么好,只好不出声了。 高增福可能是累了,转眼间打起了呼噜。 33 第二天吃过早饭,高增福又领着纪小倩走进葡京大赌场。在迈入大门那一刻,高增福有一种大将军冲向战场的感觉。他要率领千军万马进行一场大决战,完全夺回被赌场吞去的财富。这千军万马就是手中的筹码。我一定会打胜的,我一定会大获全胜! 起初小赢了几盘,高增福得意地想,财神爷现在看我还顺眼,我要乘胜进击,给他老人家争气。他加大了赌注。 不知怎的,财神爷突然来脾气了,不再给高增福好脸,他开始输,换什么花样赌都输,赌注下得越大输得越多。 到了中午,他不但把昨天赢的一千元输了回去,还多输了一万。 “我昨晚跟你说停手对了吧?那样就不会有今天的损失了。”纪小倩心疼得黄着脸小声对高增福说。 “胜败乃兵家常事,下午我就能捞回来。”高增福眼神直直地说。 “你还要赌?还是停手吧。否则还会……” “你闭嘴!不要说丧气的话!我一定要捞回来!” 纪小倩看到高增福眼中冒出一股杀气,便不再出声了。 下午的形势还是孔夫子搬家——尽是书(输)。尽管室内很凉快,汗珠还是不断从高增福的板寸头上涌出,他不停地用纪小倩递过的面巾纸擦汗。 看到高增福已经赌红了眼,纪小倩知道这时再劝他也没有用,只好在一旁心如刀绞地默默看着他兵败如山倒。 到了晚上,高增福带来的十万元赌资已输得精光。这时他才站起来,神色麻木地迈动两条同样麻木的腿走出赌场。 “高经理,我们去吃点儿饭吧,午饭都没有吃。”纪小倩拉拉高增福的衣袖。 “我不想吃,不饿。” “那怎么行,不管怎么样都得吃饭,身体要紧啊。你想吃什么?到哪家馆子?” “随便在路边摊吃一口吧,没有胃口。” 两人在路边大排挡吃了两碗面条就回到旅馆房间。 高增福坐到沙发上眼睛仍然发直,他瞪着火炭似的眼珠突然对小倩说,“你给公司发个电报,让他们再汇十万来。” “不行。我们出来时说好了,就用这五万。”纪小倩咬着碎银子般的牙齿。 “不行!我非他妈捞回来不可!你去发电报。”高增福也咬紧粗憨的大板牙。 “我不去,你不能再赌了,这样什么时候是个头!”纪小倩甩动着齐耳短发。 “我输的是我的钱,你管这么多做什么?”高增福的板寸如针竖立。 “我是你的财务主管,我得为你负责。” “就是再输个百八十万,对于我也是九牛一毛。” “你这样下去会把家底输光的。” “你又说丧气话!” “我们说好的,就用这十万,要说话算数。否则你这经理还有什么威信! “你,你竟敢这样说经理。我撤你的职!” “你冷静一下,你现在是输红了眼,等明天早上清醒了就会明白的。”纪小倩放软了声音。 “明早我还要去赌场,你快去发电报!”高增福仍然吼叫着。 “不行,我不能去。” “你,你不去就给我滚,滚出去!” 高增福跳起来想踢纪小倩,纪小倩没有躲,眼睛紧盯着高增福,细长的脖子挺立着,像一只倔强的小鹿。高增福抬起的脚终于没有踢出去,他大吼一声:“滚,滚出去!” 纪小倩转身走了出去,眼角挂上了泪珠。 高增福熊瞎子般笨拙地抓起个杯子用力摔在地上。他们走前跟财务部说好了,没有纪小倩的电报,公司不能汇钱来。这是纪小倩限制他的主意,他也同意了。所以现在纪小倩不同意,他发电报也没用。 他打开酒柜,拿出瓶白兰地对着嘴一气喝干了,熊瞎子样翻倒在床上就睡了过去。这一天高度紧张,他累坏了。 第二天醒来,高增福看看腕上的欧米茄金表,已经是上午十点多了。他坐起身,晃晃脑袋,大脑清醒了,想到昨晚的事,有些后悔,走出房间去找纪小倩。问了问服务台,昨晚纪小倩并没开房间,那她去哪里睡了呢?高增福在旅馆里转,看到纪小倩靠在大厅的沙发上瞌睡,面容憔悴。他有些心疼地走过去。 “小倩,你怎么没开个房间,在这里熬夜?” “再开个房间得多少钱啊?要花十几元呢。” “那又怎么样?赌资虽然输了,可差旅费还有么。” “我可舍不得,就这样一晚上不也过来了么?” 看到纪小倩这样为他省钱,高增福很感动,知道她是真心关心自己,为自己打算。她昨晚的坚持也是对的,否则陷进去就可能拔不出来。这样的女人是可靠的,比母狗还忠实。想到这高增福情意绵绵,“小倩,到房间里去睡一觉吧,明天我们回去。” 纪小倩一扫满脸的憔悴,嗓音清脆:“你想回去了,我这就去买船票,这里我一天也不想呆下去了。再呆又要花好多钱。” “好,听你的。”高增福拉纪小倩起来,又拍拍她肩膀,“昨晚的事你别在意。” “你是我的老板,我的主宰,我不会怨你的。”纪小倩说完抿嘴甜甜一笑。 “你呀,有时是犟牛,有时是小白兔。”高增福说着拍了纪小倩的脸蛋一下。 “还不都是为了你。”纪小倩有些撒娇地说。“我去买船票了。”她转身离开了。 高增福盯着她杨柳轻摆的身姿痴迷地看着。 企业家传奇31 38 乘着高增福去澳门,董立平与杨沐云天天在一起欢快了几日。 星期日,董立平刚吃完早饭,有人敲门。董立平打开门一看,是高增福派来的小仆役,他看着董立平说:“董先生,高经理有个纸条送给您。” 董立平打开纸条一看,上面歪歪扭扭写着: 我新开发了一片高级住宅区。小区的绿化、美化你帮我看看呀,列个规划。好好做,我给你高报酬。 董立平内心里不愿再同高增福打交道,但为了赵沐云只好表面维持。有一得就有一失呀,就像打麻将,你吃了张好牌,就可能挤出张炮牌。 小仆役又说,“董先生要是同意,高经理一会儿派车来接你,那边也有人接待你。” 豪华马车开进了新开发的住宅区。一位负责人走出来接待了董立平,他向他介绍了小区的概况,又给了他一张小区平面图,就让他自己走走看看,说有事不能陪同了。 董立平拿着平面图,在小区里走着看着,琢磨着在哪里设花坛,哪里建绿化带,哪里铺草坪,哪里建假山、喷泉…… 他看到小区里的住宅很豪华,都是独立的二、三层小洋楼。里面装修金碧辉煌。小区里还设有游泳池、健身房、网球场、桑拿浴房。我和赵沐云要是能住进这里就好了,那该多么幸福啊!才子佳人,雅舍美景。 可我能住进这里么?简直是天方夜谭。这里的房子最少也要上万银元啊,凭我的工资,一辈子不吃不喝也挣不来。可他们为什么能住进来?他们的学识比我高么?能力比我强么?不一定吧?高增福就不比我强,他只是运气好,会投机取巧。不服气啊,一百个不服!我也要想办法住进来,我一定要进来!他高增福能做到我也能做到,还要超过他!过了一会儿他又想,我现在虽然住不进来,可我把高级住宅区里最美丽的女人征服了,这也表明我的能力和魅力。你们能住进这好房子,未必能得到这样的好女人。嗯,内心舒服些了,像吃了颗顺气丸。 董立平一边想着一边慢慢向前走。突然,他觉得身后有异常的动静,回头一看,一条棕色的大狼狗吐着血红的舌头向他扑了过来!他来不及多想,撒开腿就跑。大狼狗张着嘴猛追着董立平。董立平瞪大眼睛拼命奔逃,像一只受惊的兔子。套用一句《水浒》里的话,是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可没跑出多远,他就被大狼狗追上了,它盯住他的小腿肚子猛咬一口,一块血淋淋的肉撕了下来。他啊的大叫一声栽倒在地,脑子里闪过两个字:完了!可狼狗并没有继续撕咬他,它只是紧盯着他,防止他再逃跑,显然受过训练。 这时小区负责人跑了过来,“哎呀,这狼狗挣脱缰绳跑出来了!它可能发现你是生人。咬坏没有?哎呀,腿咬坏了!快,快上医院!” 在去医院的路上,那负责人一个劲点头哈腰道歉。董立平闭着眼睛不说话。他觉得小腿疼得厉害,又觉得这事有些蹊跷。 医生给董立平注射了狂犬病疫苗,又给他伤口做了处理,让他住院治疗。陪同他来的小区负责人马上给他安排进单人高级病房。 高增福赶到了医院,也是一个劲道歉,还说医疗费全负责,并给他一百银元做营养费。不过董立平看他的眼神里似乎隐藏着什么,好像有些幸灾乐祸的味道。 晚上,赵沐云来到病房。看到他腿上的伤,她心疼得眼泪哗哗的。看到她难过的样子,董立平心想,她真是深深爱上我了。他轻轻拍拍她的肩膀说,“你别难过,我没大事,过些日子就会好的。” “看到你伤成这样,我能不难过么?我天天来照顾你吧。”赵沐云抓住董立平手说。 “不用。你总来高增福会疑心的。” “他的狗把你咬了,我做为家人来照看你也是应该的。” “我可以雇一名看护。” “雇看护我不放心,她哪会有我精心。” 董立平感动得一塌胡涂,他握住赵沐云的手,“你真是好女人,能交上你是我此生最大的幸运。” 赵沐云痴痴地看着董立平说,“交上你也是我最大的幸运。” 董立平伸出胳膊想拥抱赵沐云,可看看病房的门,又缩回手。 赵沐云看着董立平问,“你感没感觉到这件事有什么异常?” “你是说我被咬?” 赵沐云点点头。 董立平脸色暗了下来。“我是觉得有些蹊跷。我在办公室门前与小区负责人谈话时,那狼狗就拴在门前,它看着我挺安静的。可为什么又挣脱缰绳拼命追我咬我?我觉得它可能是受了指使来咬我。”董立平看着赵沐云又问,“你怎么觉得这件事蹊跷?” “我是跟另一件事连起来想的。” “怎么?还出了什么事么?”董立平眼睛瞪大了。 赵沐云点点头,脸色变得难看起来。“我与高增福很久没有做夫妻间的事了,我不愿意他碰我,他在外头有不少女人,也不稀罕碰我。可是大前天夜里,他突然闯进我的卧室,满嘴酒气。我问他干什么?他二话不说就撕扯我的睡衣。我推挡着,可他像疯狗一样把我按在床上,然后就……” 赵沐云说到这停下了,眉毛气恨地攒在一起。平息了片刻她又说,“我感觉他是在发泄,是蹂躏,是报复。肯定不正常!我身上被他抓伤、拧紫了多处。”说着赵沐云掀起衣服给董立平看。 “这个混蛋,怎么能这样!简直是疯狗!”董立平气愤地叫起来。他又心疼地问:“疼么?” “现在好多了。比起你的伤就差多了,所以我觉得你更疼。” “如果不是在医院,我真想给你揉一揉青紫的地方,让你减轻疼痛。” “谢谢你,立平。”赵沐云感动地说。她又说,“高增福虽然是个粗人,但对我还是挺尊重的,就是不喜欢也只是敬而远之,这是第一次这样。所以我感觉蹊跷。与你的事连在一起,就更觉蹊跷了。” 董立平看着赵沐云问,“他会不会知道了我们之间的事?” “也许。所以他采取行动报复我们。” “如果是这样那他还可能继续报复我们。” “也许吧。” “那我们怎么办?我们不能只等着被伤害呀。” “嗯。”赵沐云肃着脸点点头。 董立平沉思片刻又说,“我们把事挑明了吧,你跟他办离婚,你们住在租界里,办理离婚要好办一些。” 赵沐云又沉思片刻,然后说,“只有这样了,但可能很困难。他不明着跟我们说,而是暗中报复,就因为他不想把事情公开,不想离婚。” “你们关系已经冷淡如此,他外面又有很多女人,为什么不想离婚?为了财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