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穴》 正文 第0001章 引言 2120年4月,维真星球上最权威的天文期刊杂志《深穴》上,刊发了一篇署名文章:《平行宇宙中另一个真实的我》,作者方雪燃,此人在世界天文界籍籍无名,算是一个新面孔,作者简介中只有一行字: 方雪燃,女,28岁,天鼎国天阵基地科研人员,研究主攻方向:天体物理,此文为作者处女作。 稍稍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天鼎国的天阵基地是迄今为止世界上最大的射电望远镜阵列,位于天鼎国东南边陲海拔3000米以上的罗淼山脉中,主镜是由足有四个足球场大的射电镜面天线组成,是人类目前探索宇宙最有效直接的高科技成果。 文章大意是说,根据观测和星团质量产生的引力作用留下的蛛丝马迹研究发现,在距离维真星球100亿光年的地方,发现了一个神秘的星系,其征兆属性和维真星球所处的银河系极其相似,但明显要比银河系大上一万倍以上,文章中给出了许多理论数据,但最具说服力的还是利用计算机模型方法模拟出该星系可能呈现的模样,其中的一个恒星系竟然和太阳系如出一辙,包括且不限于星系构成、运行轨迹、行星数量等等,更诡异的是,其中有一颗最蔚蓝的星球,像极了太阳系中的维真星球,不但表面百分之七十以上覆盖着水,还涌动着生命迹象,天阵基地就捕捉了不少来自该星球的生命信息反馈。 作者将该星系暂且命名为蓝海星系,将那颗星球文明命名为lh0001号文明。 文章的最后大胆推测,大概念的宇宙是由亿兆星系或星团组成,而构成人类dna基因序列也是亿兆级别,唯独真我的灵魂意识是独一无二的,它必定以唯一的某种序列真实存在于人体之中,这就保不齐在大宇宙中总有一个生命和自己控制灵魂意识的基因序列一模一样,所以,作为一个生命主体,你,或许并非独一的。 同理,宇宙中不计其数的星系里,难免也会出现两个属性一模一样的星球(星系),这就是平行宇宙存续的最合理的解释。 因此可以确信,你,并非宇宙中独一的存在。 正文 第0002章 楔子 人类对未知领域的探知一直持审慎的态度,从不冒进! 这是源于上帝给我们创造的这个世界太玄妙,太匪夷所思,太惊心动魄,太大跌眼镜。 它远远超过了人脑的容量。 即使你的脑洞足够大,大得可以包容整个宇宙,可是,宇宙之外呢? 我们都有蹲在地上看蚂蚁的经历,实际上,遥远的某个地方,又何尝没有一双眼睛,把我们人类当成了忙忙碌碌的蚂蚁? 星球之大,之于浩渺的宇宙,与人类眼中的一粒尘埃又有何分别? ufo、黑洞、外星生命、引力波、暗物质……这些人类孜孜追求的真相,或许只是一个真实的谎言! 再把眼光收回到我们赖以生存的维真星球,难道,有关它的所有秘密我们都了如指掌了吗?占星球表面面积70%的海洋,兴许,它的诡异大大超出了我们的想象! 维真星球,这个椭圆形的球体,有超过一万公里的直径,在这个广袤的球体中,除了高速旋转的岩体,数千度以上的高温,高密度的金属元素,还在上演着哪些不可思议的故事? 还有,在我们的周围,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在那些麻木平静的表情里,那些看似和我们一般无异的面孔,是否真的和我们一脉相承? 异能人、外星生命、外来物种到底有没有染指我们的星球? …… 未知的领域多了,人便多了敬畏,就如同在黑暗中行走,只能小心翼翼,稍不留神,极有可能万劫不复! 但凡心智成熟的人,面对苍茫的星空,在吁叹生命渺小的同时,总不免会喟叹几句——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我是谁?我从何处来?我将向何处去?……” 是的,当你看到这段文字,一定心有感触,因为如此的疑问你也曾发问过,只不过那或许在久远的童年,当生活的重压压得你喘不过气来,你已无暇多顾,你不得不正视现实,到头来,你必须为五斗米而折腰! 原来,你只是一个平凡的人,甚至说是一个平庸的人,你有七情六欲,高兴的时候,你想放声大笑;愤怒的时候,你想发火;压抑的时候,你想爆发;潦倒的时候,你想一夜暴富;生活无忧的时候,你想左拥右抱……总之,你不可能免俗,除非你不是一个平庸的人! 当然,没有人甘心平庸,几乎所有人都想做出一番轰轰烈烈的事,直到垂垂老矣,身心已不再年轻,才幡然醒悟,上帝创造了你,多一个也行,少一个倒也无所谓! 你只是芸芸众生中的一名过客,仅此而已! 人类就这样在一波又一波的消逝与新生中艰难前行,在反反复复的交替中一日千里,很多未知的领域被探知,被解密。从旧石器时代远古的祖先硬是凭打磨出的一具石器,披荆斩棘、刀耕火种,薪火相传,一路走来,创造出如今灿烂多彩的多元世界!时至今日,那些浑身长着粗*黑毛发的猿人又怎能想象到,在今天,一部巴掌大小被称之为手机的玩意,可以听到万里之外他人的问候:你吃了吗?一颗虎幼兽大小的he弹可以毁灭一座城市,让百万生命化为齑粉!一架小土包大小的航天器可以穿梭太空,摘星采月! 然而,这并不是全部! 在人类探索的过程中,新异的发现从不缺位,划时代的创造更是层出不穷,这其中,当数五角国始于2042年6月的he裂变计划,又称曼顿计划,它集结了西方除纳粹轴心国外最优秀的科学家,动员10万余人参与其中,历时三年,耗资20亿,终于按计划制造出了两颗实用的园子弹,不可否认,he试验的成功是人类文明的进程中一次彪炳史册的成果,但同时,它的出炉也给这个星球带来了深重的灾难,在这项大杀器的威慑下,世界格局重新洗牌,彼时起,园子弹成为大国之间相互制衡的筹码,谁缺失了它,将永远受制于人,一时间,he竞赛之风猎猎劲急。 天鼎国正是在那样的背景下,举国节衣缩食,隐忍负重,终于在2064年10月16日15时,在西部荒漠地区成功引爆了第一颗he弹,从此,天鼎国跻身世上为数不多的he大国行列…… 此后,天鼎国通过韬光养晦的国家战略,撸起袖子加油干,一门心思埋头大发展,终于在今天和世界第二大经济体划上了等号,名至实归大步迈进了超级大国之列!自此,所有人都能感知到来自于地球遥远的东方,那一缕强劲的东风! 不过,前进的步伐并未就此止住,天鼎国的决策者知道,世界局势波诡云谲,如果你不具备高远的战略眼光,你将再次被赶超……显然,天鼎国正面临历史上最大的机遇期,能否强势崛起,似乎就是眼前的事了! 正文 第0003章 天外来客 维真星球,某一天。 夜色的登场总是充满了诡异狡诈,从来就不肯一蹴而就,直到城市里的路灯被不经意点亮,接踵而至的,是飞舞的霓虹。嬉耍孩儿们被叫上楼,围着父母喊饿,大街上往来的身影变得模糊,喧嚣在慢慢地积淀。赴约的饮食男女开始倾巢出动,转眼间散失在城市的每个角落,所有的饭店都升腾着氤氲的雾气,透过迷蒙的玻璃橱窗,依稀可以看到觥筹交错往来,食客们正口若悬河眉飞色舞,他们看起来浑然无忧。 这是天鼎国某座城市入夜时分的日常。 某个广场靠近地铁的出口,有二泉映月传来,劣质的琴弦总是演绎不出完美的忧伤,过往的人群已然习惯,他们的怜悯像夜的幕一样渐渐合上。低头间,激昂的广场舞已把一切淹没。 似乎少有人发现,一轮玉盘般的明月早早地升上了遥远东方的天际。 直到浮华散尽,城市里的灯一盏盏灭去,喧嚣像尘埃一样落定,那轮又大又圆的月亮顿时显得分外皎洁。 这是一个月圆之夜,亥时。 如果你的先人赋予了你飞天的本领,抑或你偶得了一件神一样的系统,你不妨可以徜徉在浩渺的天际中,这时你便看到了一个真实的宇宙,广袤得没有边际,你渺小如一粒尘埃,数以百亿计的星球散落在四海八荒,而地球上所见的那轮明月,怎么看都像是夏夜一只振翅飞翔的萤虫。 苍茫四顾,点点的繁星之中,有不少呈蔚蓝色,这是些可能孕育着生命的行星,其中,尤以月亮围绕的那颗行星显得最为清丽…… 银河系某处。 曼妙的蓝色光芒中,一艘足有篮球场大小的宇宙飞船正在无声的飞行。 即便是这普普通通的巡航,它的速度也快得惊人,已远远超过了彼时维真星球人对飞行器速度的认知,这个时候,人类通常用马赫来标定飞行器的速度,1马赫即为1个音速,五角国最快的军用侦察机黑鸟的速度可达3马赫,表象看来,它已经够快了,但它相对于本国人造天体旅行者1号16km每秒的速度来说,也只能算是小学生,可即便是足以让地球人引以为自豪的旅行者1号,飞行1光年也差不多需要4000年,而对于这艘宇宙飞船却只需数小时! 此时,飞船的舱内,却是死一般的沉寂。 偌大的舱内,也就稀稀落落三十来人。 除了五六人坚守在飞船操控系统岗位上,大部分人都簇拥在指挥舱内,指挥官是个四十岁不到的中年人,黄头发蓝眼睛,此刻正站在几面巨大的屏幕前,或许是由于长时间操劳的缘故,他的眼睛布满血丝,步态明显有些不稳,饶是如此,他依旧不断在指挥台前来回踱步。 一位老者推门而入,走近中年人,轻声说道:“蒙特将军,你太累了,还是休息一会吧,我相信,霍尔并没有派人追杀我们……” “我亲爱的布马斯大人,你太不了解霍尔其人了,我和他共事十来年,他是什么样的人我心里最清楚……”蒙特突然焦躁起来,几乎是吼叫着,“他一定会赶尽杀绝的,更何况,我们带走的是王子殿下!他不可能允许长大的王子在二十多年后成为他最强劲的敌人!绝不!” 被称为布马斯的老者神色黯淡起来,咬着牙说道:“整个托邦星球都让他毁了,星球的人民正在经受一场旷世少有的血腥屠杀,如果主神有眼,该让这个混蛋下地狱!” 话音刚落,整个飞船舱内突然充斥着刺耳的警报声。 蒙特一激灵,迅速转过身去,一边快速掠看屏幕,一边大喊:“怎么回事?” 不绝于耳的警报声如同号角一般,整个指挥舱顿时忙碌起来,如骤雨般噼噼啪啪的键盘声中,一个脆脆的女声高声回应道:“报告将军,我们被一艘飞船咬住了!方位45,距离我们二十万公里,目标继续接近中……” 信号立即被切换到了大屏幕。 两个闪耀的光点同时出现在众人面前。 “快速识别可疑目标!”指挥官蒙特冷静地发出命令。 “报告!正在识别……” “报告!目标已接近十一万公里……” “报告!经识别可疑目标为17型飞船……” 听到这儿,蒙特微微颤栗了一下,他的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绝望,几乎是一字一顿说道:“丽娜,立即发布我的命令,全舰进入一级战斗准备!” 一旁的布马斯听到这儿,面现焦灼,跨前一步,贴着蒙特的脸轻语道:“将军,您真的准备玉石俱焚?要知道我们的镆能量原石已所剩不多,作战状态最多只能支撑两个空间跳跃,还有,17型舰是最新型舰只,我们这艘16型根本不是它的对手,您这样做无疑螳臂挡车!” “大人……”蒙特拍了拍布马斯的肩膀,欲言又止的样子,思索片刻还是说道:“我知道大人忧从何来,毕竟王子殿下是我托邦星球未来全部的希望,何况,我尚在襁褓中的孩子也在这里,我也不想他死……我……我心中有个计划……”说着蒙特低下头在布马斯的耳畔耳语一番。 布马斯还没听完,失声道:“不行,绝对不行!将军您是我托邦星球为数不多的有血性的将军,没有你,托邦星球没有未来!更没有希望!” 蒙特惨然一笑:“我是这里最高指挥官,您只是护法,这里的一切,由我说了算!”说完,蒙特从指挥台走下,快步走到那名叫丽娜的女子身旁,刚要发布命令,突然发现老者布马斯还怔怔站在原地,不禁有点生气,不耐烦说道:“大人,快去准备吧,记住,王子殿下才是我托邦星球未来的希望!该怎么做,我相信你比我更明白!” 老者一咬牙,小跑出了指挥舱。 蒙特突然又想起了什么,一边叫住老者一边追出指挥舱。 布马斯驻足,蒙特环顾,见四下无人后问道:“大人,栖息地物色好了吗?” 布马斯点头,伸手紧握蒙特的手,眼角噙着泪:“将军,永别了……” “记住,如果我的孩子将来有幸活着,让他一定辅助殿下帮我向霍尔讨个说法!” 布马斯再次坚定地点点头,嗫嚅道:“将军放心,只要我活着,王子殿下和您的孩子绝不会有任何闪失!” 蒙特的眼睛里游过一丝坚毅,最后的诀别有着叮嘱的意味:“还有,有消息说,霍尔已经勾结了泰内兹,宇宙中所有邪恶的力量正在被唤醒,其中也包括你即将去的地方……大人务必多多珍重!” 说完这些,蒙特毅然决然跑回指挥舱,缓缓抓起话筒,他厚重而冷静的声音响彻整个飞船—— “全舰立即调转方向,方位45,准备迎战!” 没过多久,浩渺的太空中,突然升腾起一团妖艳的火光。 借着若隐若现的光色,依稀可见一艘小型飞行器冲出烟霾,急速飞行。 它快速逼近的方向,竟是太阳系中一颗看起来蔚蓝无比的星球…… 正文 第0004章 江面浮尸 维真星球,天鼎国,时间:2037年。 这个时期,天鼎国尚还积贫积弱,被世界各国列强环伺,统治它的是一个腐朽的政党,而另一个先进的政党正在与它做艰苦卓绝的斗争,直到2049年,天鼎共和国建立,一个全新的天鼎国才真正意义上矗立在世界民族之林。 这一年,远在太平洋上的一个小岛国东瀛国竟然发起了对天鼎国的全面侵略战争。 八月某一天。 这天清晨,天还未亮,长江北岸近江县东十数里一个叫上元村的地方,以打渔为生的彭老汉早早醒了,正躺在床上胡思乱想,突然间鼻子发痒,按耐不住打了个震天的喷嚏,正是这个喷嚏让他再无睡意,一骨碌爬起床。 这里的人都有这样的认识:除了伤风感冒引起的喷嚏,定是有人挂念才会有,他思来想去,这个牵挂他的人一定是数年未曾谋面的儿子。意念一起,彭老汉趿拉着鞋子来到灶堂,烧好了一锅玉米粥后,唤醒了十六岁的女儿梅子。 梅子很不习惯这么早起床,嘟囔着问缘故,彭老汉一脸肃然道:“大家都在传,东瀛人马上要进攻江荫了,我琢磨着今天过江去一趟江荫县城,看看你二叔,顺便打听下你哥的消息,你二叔我们差不多半年没见了,咱不能空着手去,好歹也要弄上几条上等的好鱼才能拿得出手,不起点早能白捡到大鱼?” 梅子先是懂事地点点头,想着想着忽然愤懑起来:“我哥也是,自从他八岁过继给二叔后,从来就没见他主动回家看望过我们!他还真把二叔当亲爹了,我二叔到底给他吃了什么迷魂药?” 彭老汉看到女儿的不满,略带苛责道:“梅儿,你怎么能这样看你哥!你哥是干大事的人,你可知道他有多忙?再说,如果东瀛人真的打到江荫来,你哥是要参战的!还有,你别把你二叔想歪了,我就直说了吧,没有你二叔,就没有你哥的今天!你二叔为了送你哥去东瀛留学,花了多少钱?几乎是倾其所有,落在我们家庭,你哥根本就混不到今天这个地步!” 梅子话锋一转,笑问道:“对了,爹,上尉是个什么官?管的人多吗?” “多大的官我也说不清,反正除了舰长就算他大!” 梅子似懂非懂点点头,洗漱完毕后给父亲盛好粥,父女二人快速吃完早饭,提着渔具直奔江边而去。 天已放亮,空气沉闷,有黑沉沉的乌云压在头顶,似乎有一场大雨将至,但这丝毫没有影响到彭老汉出江捕鱼的决心。 来到渔船停泊地,彭老汉解开缆绳,先是用竹篙一点岸堤,待船离岸后,和梅子开始奋力摇橹。 小船穿过一片浅滩的芦苇荡,向江中心驶去。 一出芦苇荡,彭老汉将橹交给女儿,自己站在船头,双目炯炯盯着江面,他以渔民特有的嗅觉开始找寻鱼群。 远处的偏西北江中心有炮艇在游弋,他知道那是国民军江荫要塞的武装巡逻艇,远远就能看到插在船头的白日旗,要在往常,也就是一两艘,只不过今天的气氛有些异常,数量一下子增加到五六艘。彭老汉并未在意,让女儿摇船继续西进。 梅子摇着橹,眼睛习惯性四处察看。 突然,彭老汉听到女儿一声惊呼:“爹,你快看,江面上好像有个人!” 彭老汉大吃一惊,赶紧扭头,顺着梅子所指方向看去,果见小船的右前方有个物体在水面上沉沉浮浮,而周身包裹的如同一件白衬衫似的衣物,在水面上显得很是醒目。 “把船摇过去!”彭老汉沉声命道。 梅子战战兢兢将船驶近,漂浮的物体越来越清晰,果然是个人,头埋在水里,依稀看到对方黑色的头发。 看起来是个男的。 船在数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水浪很急,彭老汉一边稳住船一边伸出竹篙,用篙尖小心翼翼挑了挑对方的身体,没有挑动,船若即若离,情急之下,彭老汉甩出一根绳子,将对方套住,再万分小心拉到船边。 彭老汉蹲下身子,壮着胆翻开对方的身体。 是一张年轻的脸,年纪和儿子相仿,双目紧闭,脸庞清俊,居然还有一丝血色,似乎溺水时间并不长,他探了探对方的鼻息,没有任何感觉,不免失望,正当他欲松手之际,女儿又惊叫道:“爹,你看他胸口,好像有刀伤!” 胸口的衬衫是破碎的,边缘有斑斑血迹,解开衬衫,果然有道伤口,约摸五六公分,呈线型,伤口被水长时间浸泡已发白胀开,彭老汉不由悲叹道:“可怜的孩子,也不知哪个天杀的这么对他!” 说完,彭老汉轻轻松手,那名年轻人再次滑落水中…… 就在尸体下坠之际,对方脖子上一根红绳系住的佩物在空中划了个优美的弧线。 一个浪头劈来,将年轻人埋在了水中,尸体在水中翻滚了一下,俄顷又浮了上来,彭老汉眼睛眨也不眨,隐约看到那件配饰还在,越看越是觉得眼熟,不假思索再次甩出绳子,这次,他将年轻人拉上了船。 梅子看父亲死死盯着对方脖子上的一块玉佩,以为父亲见财起意,责备道:“爹,人都死了,这东西咱不能要!” 彭老汉一言不发,他反复盯着那块玉,终于呐呐自语道:“这块玉怎么和我家的几乎一模一样?” 梅子凑了上来,咦道:“爹,我家有块玉?我怎么不知道?” “自从你哥过继后,给你哥戴着呢!” 说话间,彭老汉一使劲,竟生生地拽断了那件佩物的红绳。 手起绳断,那名年轻人的脑袋似乎动了一下,紧接着,“扑哧”一声,从年轻人的嘴里突然喷出一大口浑浊的江水。 父女二人倒吸一口凉气,都吓得一屁股坐在船上,惊惧地看着对方。 对方的睫毛抖了两下,眼皮微微打开,旋即又闭上,再次睁开后,对方的目光停留在彭老汉一张饱经沧桑的脸上,几秒后,又瞟了梅子一眼,悠悠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彭老汉和女儿对视一眼,以示安慰她不要害怕,这才答道:“你落水了,这里是长江,我们是附近的渔民,是我女儿发现了你,谢天谢地,你的命真大,居然没死……” 年轻人一脸迷惘,似乎在努力回忆着什么,好一会儿,他依旧什么也没想起,只得又把目光投向彭老汉,挣扎着想坐起来,彭老汉见状赶紧扶住他,关切道:“孩子,你身上有伤,最好别乱动……对了,你好像受了刀伤,是谁这么大的仇恨,非要置你死地?” “我真的不记得了……”年轻人低头看了一眼胸口,抬头之际,已是一脸感激:“谢谢大伯和妹子的救命之恩!” “举手之劳,不要记挂在心……”彭老汉不知不觉又把目光停在手中的玉佩上,疑惑问道:“小伙子,你叫什么?” “我想不起了……” 彭老汉的话吞吐起来,“这块玉是你自己的吗?……对了,你是不是认识一个叫彭恒的年轻人……” “彭恒?彭恒是谁?” “我儿子,他隶属国民军海军,是江元号浅水炮舰的一名副舰长……” “国民军?海军?浅水炮舰?副舰长?”年轻人目光迷离,“难道这是天鼎国的民国时期?” 彭老汉一下子笑了起来:“不是民国还会是什么?小伙子,这趟鬼门关可把你走糊涂了,不过不要紧,我看你身体挺棒,胸口这一刀也没能要了你的命,跟我们回家吧,说不定养两天就什么都记得了!” 说完,彭老汉将玉佩塞到年轻人手里,大声对梅子吩咐道:“梅儿,咱今天不捕鱼了,这就回家——” 这之后,年轻人一直把玉佩摊在掌心,他似乎在苦苦思索着什么。 正文 第0005章 马特豪恩行动 维真星球,天鼎国,时间:2044年。 自2037年东瀛国对天鼎国全面发动侵略战争后,战火很快蔓延到整个维真星球,2039年9月初,几乎席卷了全球的世界战争爆发,先后有61个国家和地区、20亿以上的人口卷入战争。 到2044这一年,维真星球上反法西斯战争已进入最后攻坚阶段。 在天鼎国,尽管侵略的东瀛军队还在疯狂进攻,但形势已对它越来越不利。 在太平洋战场,战争态势的发展对东瀛国来说更加危急! 6月15日。 天鼎国大西南,川省首府橙都。 橙都市西南数十公里处,橙川盆地腹地,群山拱立,山上郁郁葱葱的林木连绵不绝。 在两座相连青山的脚下,有一处山坳,依稀可辨一条简易的盘山公路蜿蜒而上。 午后刚过,骄阳似火,碧空万里无云,这时,忽见公路上扬起漫天的尘土,四辆五角国军用吉普风驰电掣出现在视线里,吉普的速度太快,全然不顾山路的险峻和颠簸,正在向山顶全速前进。 每辆吉普上都是满员,开道的第一辆吉普是清一色的天鼎国军人,黄绿色的夏常军服都配有军衔,即便是年轻的驾驶员,也官至中尉,而副驾驶座上的军官,则是一名三十刚出头的少校。 紧随其后的三辆吉普上,则全是穿着制式军服的五角国军人,其中以第二辆吉普后排座位上的军官级别最高,肩章显示这是一名少将,从制式军服的样式判断,他隶属五角国军方陆军航空部队。 少将根本不理会窗外滚滚的热浪,他将脑袋转向车外,正饶有兴趣打量着沿路的景致,他的左手,食指和拇指轻轻捏着一根雪茄,只要想起,时不时会送到嘴里吧嗒吧嗒吸上一口。 转眼间,车队驶上山顶,正欲翻过这座山头,少将喝令驾车的中士停车。 吉普车身剧烈晃动了一下,随着一声刺耳的刹车声戛然而止,少将跳下车,大步爬上了一块路边的巨石,右手撑在腰上,左手不慌不忙将雪茄叼在嘴里,开始向远处山下的开阔地眺望。 第一辆吉普上的国民军少校一直通过反光镜密切注视后车,见此情形,也连忙喝令停车,下车后一溜小跑来到了少将身旁,此时,其它两辆吉普上的五角国军官也陆续围了上来。 少校用娴熟的英语问:“乌尔夫将军,从阁下这个角度看新津机场,是不是别有一番感受?” “太美了!太美了!”乌尔夫并不看他,一股浓浓的烟雾从嘴里喷出,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雪茄的烟气,“这恐怕是当前世上最大的军用机场了吧?” “是的,将军!”少校顺着乌尔夫的目光向对面山下望去,目光所及之处,是一大片一望无垠的开阔地,修葺一新的跑道一直延伸到很远的地方,除了这条宽度60米的主跑道,还有两条宽约30余米的副跑道,阳光明丽,灰白色的混凝土跑道褶褶生辉。山脚下,是十余处依山开凿的隐秘机库,在它的外围,散布着大大小小的建筑物,从外形可以判断,有机棚,有油库,有营房,还有发电厂和修理厂,而机场的塔台最高,竖着一根又粗又长的金属天线。 此时此刻,接近一百架的大型轰炸机已被从机库拖出,整齐排列在跑道两侧,阳光下,机身折射的光芒有些刺眼。 少校眯了眯眼睛,收回目光,眉宇间有一丝得色,跟着补充道:“将军,新津机场的投入使用,得益于史迪威将军的不懈努力……当然,这与贵国陆军航空部队首脑阿诺德将军去年秘访陪都也不无关系,正是他向我们的总统陈清利害,新津机场才得以顺利扩建……” “不、不……”乌尔夫连连摇头,“阿诺德只是干了他该干的事,换作任何一人,都能玉成此事,问题的关键是我国政府承包了机场扩建所有的资金,你们的总统精明得很,这笔账他算得比谁都清楚!” 少校勉强挤出一缕笑意,有点申辩的意思:“既然我们两国同属同盟国阵营,任何一方的利益即为双方的共同利益,东瀛人不独是我们的敌人,也是你们的敌人,新津机场的投入使用,本意是缩短对东瀛本土的作战半径,这总比你们把b—29轰炸机的前进基地建在印国的加尔各答,从而需要飞越驼峰航线去空袭东瀛要强上百倍吧,要知道,驼峰航线造成的不必要的伤亡已带给我们太多惨痛的教训,将军难道没有看清这一点?” 乌尔夫只是奚落了一句,没想到遭到这名小小少校的据理力争,依他的性格,本欲决绝顶回去,可一想到眼下即将实施的“马特豪恩”行动,心情顿时愉悦起来,便不屑于逞口舌之厉,抬头看天,接着意气风发说道:“今天真是个好日子,我要从贵国的橙都,给东瀛的九州岛带去我最真挚的问候!” …… 很快,新津机场的高音喇叭开始响起集合的警笛声,在这不绝于耳的啸叫声中,营房里的五角国军飞行员狂奔而出,五分钟后,已在跑道上集结完毕! 一辆军用吉普急速驶来,没等车停稳,乌尔夫一个箭步跳下了车。 他一边疾走,一边整理着军服,在队伍前面站定,巡视一圈,铿锵说道:“三年前,杜立特亲自驾驶b—25,指挥着16架轰炸机编队从太平洋上的一艘航母上起飞,对东瀛的首都东京实施了战略轰炸,那一次攻击,尽管只是象征性的,但对我五角合众国的国民士气之鼓舞,却是空前的!今天,我们第20航空队75架b—29空中堡垒轰炸机将组成三个编队,对东瀛本土九州实施远程战略轰炸,同样,本次奔袭意义非凡,它是我国对东瀛宣战后第二次轰炸,虽然时隔三年,但却是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空袭,必将载入史册……先生们知道,从这里起飞距离作战目标足足有3400公里,已大大超过我们b—29轰炸机2900公里的作战半径,所以本次任务必须减弹飞行,这里所有的战机,大部分武器系统已被摘除,目的就是为了减轻自重,多装载弹量,因而,我要警告先生们,此次执行任务,必将危险重重,在此我命令,允许诸位在遇到危险时,弃置并清空机载炸弹,立即返航……” 正文 第0006章 大鸟折翅 少校是参与“马特豪恩”行动的唯一一名天鼎国军人,他并不是飞行员,只是隶属国防部外事局的一名干事,他的上司千方百计说服五角国军方让他登上这架空中堡垒轰炸机,目的非常质朴,无非就是想让他从战事的第一线,拍摄一些最真实、最宝贵的照片回来,好在第二天的报纸上大做文章,让不可一世的东瀛军方知道,此次对东瀛本土九州岛的轰炸,天鼎国也是参与者之一。 登上了b—29,少校便迫不及待拿出了相机,先是给整装待发的轰炸机集群来了个特写,接下来开始兴致勃勃打量着驾驶舱,他对所有的机载设备都表现出极大的兴趣,直到电台里传来塔台发布起飞的命令! 他乘坐的这架轰炸机编号a13,属于第一编队,尽管他觉得这个数字实在不吉利,但随着整个上半身被强大的惯性紧紧压在椅背上,已无暇多顾,激昂的血液在胸腔中奔腾,他幸福地闭上了眼睛。 轰炸机敏捷得如同一只猎豹,“嗖”的一下升空了。 为了减轻负重,多携带弹量,每架轰炸机上的机炮炮塔都被拆除,弹药也被卸光,只留下机尾枪手,因而,每架轰炸机只配备了两名人员,机长是个年轻的小伙,有一头棕色的头发,名叫约翰·布朗,他对少校的表现出极大的友善,闲暇之余总忘不了对他报以灿烂一笑。 机尾枪手的名字少校不知道,但他是个话痨,他的的声音时不时通过耳麦传来。 “约翰你说,小鬼子收到今天的礼物该有多高兴?” “今天的天气太给力了,能见度起码在十公里以上,给东瀛鬼子快递礼物再没有比今天更适合的天气了……” “约翰,任务完成返航后我们该怎么庆贺这个伟大的日子?” …… 不久后,少校乘坐的战机已攀升到二万尺的高空,飞机已穿行到大片的白云之上,约翰手握操纵杆,旋即将飞机改为平飞状态,这才松了一口气,摘下脸上的氧气罩,头也不回问道:“长官,我该怎么称呼你?” “我叫彭恒。”少校大声应了一句。 耳麦中传来机尾枪手央求的声音:“彭先生,在我投弹的时候,求你帮我拍一张照片行吗?” “没问题呀!”彭恒下意识扭头看了一眼连接机尾的狭窄通道,“随时乐意效劳!” 这款b—29相对前身机型b—17,增加了很多崭新的设计,比如加压机舱,中央火控,遥控机枪等等,尤其是加压机舱,可以免除驾乘人员长时间佩戴氧气罩,舒适度简直不能同日而语。 就在这时,机载无线电传来了塔台指挥部乌尔夫略带沙哑的声音:“先生们,一小时后你们将飞临汉江省境内,那里是敌占区,为了不被小鬼缠上,现在起保持无线电静默!重复一遍,立即保持无线电静默!” 机尾那名不知姓名的枪手说的没错,今天是个快递礼物的好日子,气流稳定,视野开阔,这样的天气就连飞行员的情绪也相对稳定。漫长的旅程在轻微的颠簸中开始了,一阵困意袭来,百无聊赖的彭少校不知不觉进入了梦想……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彭恒忽然被驾驶舱里的警报声惊醒,紧接着,他听到了约翰惊惶的呼救声:“a1、a1,我是a13,我是a13,我遇到大麻烦,大鸟引擎过热,请求指示!请求指示!” “真是见鬼!”一阵阵“滋滋”的电流声中,电台里出现了一个陌生的声音,“又是老毛病……”接下来是短暂的沉默,数秒后,声音再次响起,“a13,a13,我命令你立即作减载处理,弃置清空载弹……随时报告动态……” “a13收到……”约翰把目光投向了投弹按钮,手有些犹豫,按之前,不禁伸头看了看地面…… 慌乱之中的彭恒也跟着探头看去。 太阳的光芒已不再耀眼,脚下,是浩瀚无边的海洋,可以清晰看到海面上散布着五六座岛屿,离战机最近的一座,明显要庞大很多,整个岛屿被深绿色的森林覆盖,依稀可见岛上的主峰又高又大,峰顶居然有薄雾缭绕。 彭恒顿时明白,这架轰炸机已穿过占领区,飞临东部海域,在遥远的大海彼岸某处,则是此次“马特豪恩”行动的终极目标——九州岛。 彭恒平复了一下狂乱的心绪,对约翰安慰道:“可以放心投弹,这里是无人区,不会殃及平民!” 机舱内的警报声越来越刺耳,约翰果断按下投弹按钮…… 约摸9000公斤的航空炸弹像撒豆子一样,划着优美的弧线朝着这座无名的小岛抛洒而下…… 几乎就在所有的炸弹倾巢而出的同时,这只大鸟的右引擎突然冒起了浓烟,紧接着一缕火光喷薄而出!一刹那,警报声立即由单一的短频率过渡为高频率的歇斯底里……约翰狠狠捶打了一下仪表盘,嘴里吼叫了一句:“fuckyou!” 与此同时,机身开始倾斜,并快速下坠…… 少校的心剧烈疼痛起来,他绝望地闭上了眼睛,潜意识里,他总想做点什么,可大脑一片空白,他实在无从下手……一个声音在耳畔大喊:“天不佑我,可怜我那刚出生不久的儿子,居然连面都没能见上……” “难道我这次就这样死了吗?” “我这样死算是殉国吗?” “我死后,我的妻儿怎么办?”…… 恍惚间,各式各样的念头纷至沓来,塞满了他的脑子,他的思虑开始变得支离破碎,彭恒只感到耳鼓里充满了气体,五脏六腑在胸腔中翻腾,眩晕感一浪高过一浪袭来…… 紧接着,他听到了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此起彼伏,彭恒知道,那是轰炸机吐出的炸弹在脚下的岛上爆炸了…… 耳里隐约传来约翰断断续续的呼救:“大鸟失控……大鸟失控……大鸟折翅……大鸟即将坠毁……” 另一个声音在声嘶力竭喊叫:“请报告方位,请报告方位……” 彭恒眼睛一黑,便再也没有了知觉。 ^…… 也是在这一天,当庞大的b—29机群组成的三支航空编队对东瀛本土九州岛展开长途奔袭之际,五角国海军第五舰队一个“千里大蛙跳”,对被东瀛军方认定为“绝对防御圈”的马里亚纳群岛展开了极具战略意义的攻击。 五角军剑锋所指,乃是马里亚纳群岛的中心岛屿——塞班岛。 这座原本被德意志人收购、后因由德意志战败,国联在2020年交由东瀛托管的岛屿,原本十分荒凉,尽管面积有近200平方公里,但根本不适合人类居住,可对于弹丸小国东瀛而言,无异于捡了一个天大的便宜,他们急不可耐地开始改造这座被他们誉为“彩帆”的太平洋海洋性亚热带小岛,从此之后,这座小岛上有了居酒屋,有了学校,也有了东瀛的拓荒民。 随着太平洋战争愈演愈烈,这座被东瀛军方视为太平洋地区防御核心的岛屿的战略地位越来越凸显,占领它,起码可以掌控西太平洋的制海权和制空权,故而,自年后开春起,东瀛军方就开始源源不断向塞班岛增派部队。 而五角国军方的决策者也正是看到了这一点,决定大胆突破一举拔掉这颗钉子,从而另辟蹊径,搭建一座敲开东京门户的轰炸机前进基地。 战斗从这一天凌晨时分打响,直到轰炸九州岛的b—29轰炸机集群愉悦地将数十万吨计的高能炸弹悉数倾泻在九州岛上且顺利返航后,双方的鏖战依旧如火如荼。 这乃是人类历史上,动用最大舰队的一场战役。 入夜时分,第五舰队旗舰印第安纳波利斯号巡洋舰上,舰队司令斯普鲁恩斯上将会同负责登陆作战的五角军海军陆战队第五军与舰艇合编的北部登陆编队指挥官特纳中将,正在全力以赴指挥着七万多五角军抢滩并建立登陆场。 第五舰队是由7艘护航航母、7艘战列舰、11艘巡洋舰、41艘驱逐舰、30余艘扫雷和反潜舰艇、110余艘登陆舰艇、30余艘运输舰,共240余艘舰船组成的庞大舰队,早在2天前,负责火力支援的舰只已在距岛1000米不到的地方抛锚,对东瀛军阵地展开了猛烈的炮击,两天不到时间,共有165000发炮弹投向了东瀛军阵地,谨小慎微的五角军还觉得不踏实,又急令快速战列舰又运来了2400枚406毫米的重磅炮弹。 除此之外,指挥官还命令护航航母上的70余架舰载飞机对东瀛军防御工事进行了航空火力压制。 即便如此,五角军的登陆作战却异常的不顺利。 这天,五角军登陆的滩头是在塞班岛西南部的查兰卡诺地区正面宽度约64公里海滩进行,从战斗打响始,第二、第四陆战师八个营组成的第一波抢滩突击队分乘600辆履带登陆车和两栖坦克开始突击上岸,但遭到了四万多守岛东瀛军疯狂反击,他们架设在山上的炮火阵地似乎并未遭到毁灭性打击,反击异常猛烈,更要命的是,由于五角军对强潮汐的预判不足,直接导致抢滩的航向出现偏差,因而,在反反复复的冲锋与反冲锋的中,一天下来,五角军只登陆了不到2万人,且登陆场并未巩固。 战斗进行到这个份上,双方已紧紧撕咬在一起,双方的指挥官都以极强的战斗意志推动战事的发展。 只是,已在埃尼威托克补足了淡水和燃料的五角军似乎更志在必得一些,他们决心要一鼓作气拿下这座战略要点,从而摧毁日军在该岛上的太平洋舰队司令部,将司令南云赶下大海,以彻底洗刷三年前南云偷袭珍珠港之耻! 这一点,只要从漆黑的夜幕中,离岸很近的五角军舰只上,数十名信号兵不间断向夜空中连发信号弹可一视端倪。 正文 第0007章 虎牙岛惊变 维真星球,时间:2132。 4月8日,农历3月16。 此时的维真星球已进入科技大爆炸年代,令人眼花缭乱的各式各样的前卫科技充斥在人们的日常生活中。 亥时刚过,迎来子时,就在安谧的星球即将进入梦乡之际,忽然在太平洋上的某半岛上,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三分钟后,数国的地震台网以及五角国的地质勘探局正式披露测定:2132年4月8日,23点58分,在北纬41.30度,东经129.10度发生里氏5.9级地震,震源深度0公里。 所有的国家几乎得出同一结论,半岛上的那个国家在沉寂十余年后,又进行了一次he爆,结合差不多三百万吨txt爆炸当量分析,此次进行试验的,极可能是氰弹。 就在he爆试验引爆一瞬间,和该国接壤的天鼎国很多边境城市均有不同程度的震感。 he爆试验后半小时,随着爆炸声的远遁,寂静卷土重来,一切的一切看起来了无痕迹,像是什么都没发生。 …… 浩瀚无际的太平洋深处,月华如水。汉江省东海市东南方向五百海里处,一座六十多公里方圆的海岛上,山峰奇险,直插云霄,岛上怪石嶙峋,参天的古树遮天蔽日。 这就是传说中的虎牙岛。从远处看,岛上连绵起伏的群峰如同老虎的獠牙,这成了该岛命名的唯一依据…… 一轮明月高悬,虎牙岛安静极了,发出粼粼波光的海面将这座岛拥怀而抱,温柔的海浪轻拍着礁石,如同母亲温柔的抚摸,画面和谐一统,如诗如画。 在虎牙岛西北角的一处巨石叠嶂的浅滩,停泊着一艘一千多吨位的渔船,从船身的崭新油漆判断,这是一艘刚下海不久的新渔船,靠近驾驶舱一侧的船舷号清晰可辨:汉(东)渔4*918。 此刻,船老大冒二宝和他的十几个弟兄已酣然入睡。此番出海,他们孤船深入,来到这片鲜有人迹的海域捕鱼,实在是冒了天大的风险。虎牙岛这片海域,在东南沿海的渔民认知中,不但极富神秘色彩,还和死亡紧紧勾结,关于它的种种传闻,冒二宝的耳朵里早就听出老茧了,无奈海洋渔业资源已被过度开采,尤其在近海,付出与收获永远不成正比,加上冒二宝为了购买这艘渔船,不但倾家荡产,还背负了沉重的债务,除此之外,他还有三个幼小的孩子需要抚养,生活的压力迫使他做出了人生的又一个选择。 这个世上总需要有人第一个去吃螃蟹。 好在这个险冒的值,至少目前看来如此。为期三天的捕捞,他们的渔船载荷已至极限,可谓硕果累累,所有人惊异地发现,这片海域的鱼不但个儿大,还尽是些稀缺的品类,这是平素从未出过远海的冒二宝和他雇佣的帮手们想都没敢想的。 在这个美妙的梦乡中,他们即将迎来天亮后的首次傲娇的返航! 就在冒二宝他们沉沉入睡之际,虎牙岛的上空,抵临而来一架空客330。这是一架红眼航班,隶属西合航空,从五角国纽约起飞,计划夜里12:30在东海市某机场降落。 这架客机的三百多个座位几乎座无虚席,接近四十个的公务舱也人满为患,乘客大部分来自国内,他们是从五角国访问归来的各大领域的知名学者,他们经由国内一家著名机构组团,前往五角国举行了长达十来天的讲学和巡展。 时至今日,天鼎国在各个领域的建树无不在国际舞台上发挥着极其深远的影响,甚至连一些涉足意识形态上的也不例外。 这架客机从月亮的下方徐徐掠过,渐行渐近,如若不是机头和机翼上闪烁的红光,怎么看都像是一只庞大的飞鸟。 …… 似乎就在俄顷之间,睡梦中冒二宝忽然被一种阴鸷的兽嚎声惊醒,这是一种类似虎啸,又如同狮吼的嚎叫声,或者什么都不是。声音震耳发聩,裹挟着无尽的苍凉和令人窒息的压迫逼仄而来,让人毛骨悚然。 冒二宝内心惊惶,赶紧跳下床,未及穿衣,正欲冲出船舱,忽然发现船上所有的人都醒了,他们一瞬间从床上跃起,蜂拥而至,把身体藏在他的身后,没有人说话,均惊恐地看着他们的船老大。 冒二宝装着胆子踏上了船头,忽闻一阵阵铺天盖地的扑腾声不绝于耳,举目凝看之际,不远处的虎牙岛上,陆续有大批的惊鸟冲天,数量越来越多,数分钟后,浓密的森林上空,数以万计的飞鸟已遮天蔽月。 …… 同一时间,在天鼎国东部江海交汇的江海市,一座名叫浦江公园的山坡上,两位青年男女相互依偎眺望明月。 从晚间十点多,他们就一直坐在这里,这漫长的数小时里,男的不停地诉说衷肠,说到深情处,他连自己都被感动,话语也哽咽起来,不禁回头,却见女孩子已泪光盈盈。 他内心一阵激荡,不由伸手把女孩搂住,女孩也不拒绝,反而把脑袋埋在他的胸前。 “我当时真的不知道你这么喜欢我,我那时年纪小,父母看的紧,只晓得学习,其它什么也不顾,也什么都不懂……”女孩柔柔说着,仰头看着男孩,明亮的双眸在月光下清澈晶莹。 男孩心旌摇荡,双手欲抱起女孩,女孩先是挣扎了几下,但还是默许了。男孩把女孩的身体紧贴在怀里,在她的耳边呢喃轻语:“这辈子如果能拥有你,就是死也值了。”顿了顿又问:“我是在做梦吗?” “或许吧……我的头晕乎乎的……” 男孩再次睁大眼睛瞪了一眼月亮,又四处打量了几眼,还是不敢确认,呐呐自语道:“我怎么总感觉这一切都是幻境?” 这样的话其实是最有效的表白,女孩似乎被感动了,刹那间一把紧紧抱住了他。 如此天赐良机,男孩不失时机低下脑袋,把嘴唇凑了上去,但见女孩慢慢闭上了眼睛…… 蓦地,山坡下凭空一声呵斥:“什么人,干什么的?” 一束手电光急射而至,三四个人影正从坡上奋力上爬,其中一人人未到,声先至,“我们是治安联防队的,把你们的身份证掏出来!” 男孩匆忙把女孩抱起放下,边掏身份证边转头对女孩说道:“好吧,我现在可以确信这一切都不是梦。” …… 还是在同一时间,江海市东南方向相距数百公里的东海市,市中心一个叫朝阳花园的居民小区,某一栋楼的三楼依旧亮着灯,淡淡的灯光从合上的窗帘布投射而出,掩映在窗外的一棵高大的银杏树的树梢上,显得分外的温馨。 几只蛾虫在窗外的光影中翩翩舞动。 房间内,有两张联排书橱,上面摆满了军事类的书籍,书橱靠窗户的一侧插着一面国旗,它的的正对面墙上,悬挂着一张巨幅世界地图,而它的前面是一张书桌,桌子的左手边摆着一只地球仪,而右手边则是天鼎国国第一艘国产核动力航母的模型。 此时,一名身着军装的五十岁上下的男子就坐在桌前,从军服的样式判断,他隶属海军,肩章的军衔显示,他是一名少将,尽管是休假在家,他并未敞开衣领,只是解开了最上面的风纪扣。 少将在怔怔出神,他的目光落在桌上的台式相框上,看着看着他的眼眶不禁湿润了。 照片是一个二三岁的小男孩蹒跚学步的样子,显然是抓拍的,正在冲着镜头笑,胖嘟嘟的小脸透出十二分的可爱。 就在这时,房门被无声推开,一位穿着睡衣的中年女子轻手轻脚走进,在少将身后站定,静静地看着他好一会儿,方幽幽开口道:“想咱们的越儿了?” 中年军官回过神来,看了自己的妻子一眼,点了点头,缓缓道:“今天是越儿二十八岁的生日,我如何不想?” 这句话勾起了女子痛苦的回忆,她的眼眶马上噙满眼泪,竟抽泣起来:“大山,二十八年了,今天是你第一次在家给他过生日,可是……可是咱们的越儿……” 她说不下去了,军官赶紧站起,轻抚妻子,一脸愧疚道:“都怪我……我现在真后悔,如果我当年多用一点心思在你们娘儿俩身上,越儿也不至于会丢了……” 女子顺势依偎在丈夫怀中,呜咽道:“大山,你别说了……” 军官果真缄口,两人相拥站了很久。 女子终于开口道:“你明天回基地?什么时候走?” 男子刚想回答,忽然传来一阵“嗡嗡”的震动声。 桌上的手机响了。 男子轻推开妻子,抓起手机,滑了一下屏幕开始接听。 仅仅数秒不到,男子的脸色突然凝重起来,语气非常急促,几乎是喝问道:“杨参谋,消息证实了吗?” “已经证实,一号首长命令你立即返回基地,直升机已经在接你的路上,半小时后抵达东海市人民医院楼顶,你登机后先回舰队司令部,首长们正陆续赶来!”电话中一个声音答道。 “好!” 中年军官放下电话,立即收拾桌上的公文包,一边扣着风纪扣一边往外冲。 女子也跟着他冲出门外,焦急询问:“出什么事了?” “我不能回答你,这是军事机密!”说完他一阵风出了房间。 正文 第0008章 消失的航母舰队 4月9日零点11分。 萧大山匆匆下了楼,拦了一辆出租车,立即赶往东海市人民医院。 医院门口,停了几辆警车,七八名全副武装的警察正在警戒,萧大山猜测,一定是舰队已经通知了当地警察机关配合军方的行动。果然,对方看到佩少将军衔萧大山下了出租车,主动迎了上来,尚未寒暄,萧大山连忙掏出证件递上去,一名警官仔细看了看,带着他进了医院,登上了电梯直达楼顶。 楼顶的天台也布置了警力,用于救援的直升机停机坪已被清空。 没多久,天空中出现了一个亮点,是一架直—8。直升机刮起一阵阵劲风,在天台上缓缓降落,还没等停稳,一名上尉军官从机舱跳下,背着双手站在一旁。 萧大山朝着身后的警官点了点头,以示谢意,弯着腰跑向直升机,那名上尉向萧大山敬了个礼,萧大山回敬一个,将手中的公文包递给上尉,爬上了直升机。 4月9日零点57分,萧大山和上尉并排出现在东方舰队司令部大楼前的台阶上,进楼之前,萧大山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通火通明的八楼,从上尉手中接过公文包,边加快脚步边吩咐道:“巨洲,你在休息室候命!” “是!”上尉果断慢下脚步。 萧大山埋头跑进了大楼。 八楼的司令部会议室,聚集了近十名将官,舰队一二号首长也已到,只等萧大山一人,萧大山一进房间,会议即刻进行。 一号首长面色凝重,率先开口道:“杨参谋,你通报一下情况!” 杨参谋正是给萧大山打电话的那名军官,是个上校,今天是他负责战备执勤,他疾步走上台,开门见山说道:“经反复证实,就在一个小时前,我汉江号航母编队失联,而我与航母编队的最后一次通联是在4月8日11点50分,汉江号报告,舰队一切正常,并无任何异状,在4月9日零点零五分,我们按例和汉江号再次联络,就再也没有联系上,所有的信号全部中断,我们当即采取了应急预案,我东方舰队陆战旅潜龙海军陆战队的直升机分队所有值班机全部出动搜索,可至今为止,一直没能发现它的踪迹,它已从我们的海图上消失……我们有充分的理由相信,汉江号一定遭遇了什么,否则绝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汉江号是我国第一艘核动力航母,舷号18,在今年年初形成战力,编队由六艘舰船组成,除汉江号外,181舰是一艘055型导弹巡洋舰,281、381分别是两艘052c型导弹驱逐舰,481是一艘093型新型攻击核潜艇,北约代号‘商’级,除此之外,舰队还配备了一艘补给船……该航母舰队于两天前从北方舰队基地出发,奉命入列我513基地,鉴于我513基地的绝密性,此次行动为一次高度机密的军事部署,依我看来,汉江号的失联极不寻常…… 据最后一次汉江号发回的坐标分别是‘128.88、27.79’,是在我东海海域,距离我东海市210海里处……”杨参谋将激光笔的光点指向墙上的一巨幅海防图的一片蔚蓝区域,接着说道:“昨天的气象报告,这里的海域偏北风4—6级,浪高5米,几乎可以用风平浪静来形容,完全不足以对我汉江号航母编队形成威胁!” 杨参谋说完这一切,站在原地,开始等着众人的提问。 东方舰队一号首长适时站起身,眉宇间隐现一丝忧色:“同志们,刚才杨参谋已经通报完毕,想必大家已经熟悉了情况,汉江号航母编队是当前我国最具战斗力的一支海上机动舰队,完全具备了超视距打击能力,是一支非常重要的战略力量,也代表了我国海军在世界各国海军中的绝对地位,若不是513基地的战略地位尤为凸出,军方高层断不会进行如此部署,这本身是对我东方舰队的至上信任,出事后,我代表舰队司令部第一时间向上级作了汇报,上级极其重视,应急小组正连夜赶来,现在我和在座的各位迫切想知道的就是,我汉江号到底发生了什么?它为什么会从我们海图上消失?” 一号首长巡视一圈,把目光落在萧大山身上,断然问道:“萧将军,你是513基地司令,你说说你的应对之策!” 萧大山笔直站起,对杨参谋道:“杨参谋,请你标出舰队最后一次报告的坐标位置!” 杨参谋毫不迟疑用水笔在地图上圈了一个圈。 萧大山死死地盯着地图,又问:“舰队失联附近的那座岛叫什么?” “虎牙岛!” “好!我们就以虎牙岛为中心,在方圆一百公里范围内展开搜索,我的意见是,立即组织一支我东方舰队最强的搜索力量,不间断对失联海域展开拉网式搜索!” 二号首长微微颔首,插话道:“请你说说你的具体安排!” “我将会亲自从我潜龙陆战队挑选最精干的队员……” 一号首长打断道:“你是不是想让直升机分队的队长古巨洲上尉带队?” 萧大山略略思索片刻,决绝说道:“不!我想让陆战一连的连长岳云恺全面负责!” 二号首长脸上顿时露出失望之色,悻悻说道:“那个刺头啊……” 一号首长久违地露出喜色,抢口说道:“我看行……” 最高首长一点头,萧大山如释重负,刚想说话,忽然懊恼地拍了拍脑袋,呐呐说道:“我差点忘了,这小子请了探亲假,回江海市了……” 正文 第0009章 神秘电波 4月9日。 四月的风又湿又软。 江海市。 残阳坠落,城市的夜即将拉开帷幕。 这个时候,申田从浦海大学的教师公寓匆匆走出,人一现身楼下,他马上抬手看表,待他一确定时间后,随之放慢脚步,从步态看,竟是闲庭信步的悠闲。 这所大学是天鼎国屈指可数的名牌大学,也是江海市最优秀的高等学府,更是他的母校。两年前,他毕业于该校无线电专业,毕业后本想进外企找份工作,却鬼使神差被他们系一名资深老教授陈清儒看上,让他成为了该校的一名讲师,他同时也顺理成章加入了陈清儒的电磁实验室。 今天是周末,几名同事在一大早就给他打来电话,约他今晚六点半一起打麻将,他毫不犹豫应允了,尽管他也是不久前才刚刚学会本市麻将,但打了七八次后,他意外发现自己很有麻将天赋,多次情况下都是一吃三,弄得这几个麻将搭子当面夸他麻艺了得,背地却怨声载道。然而赌徒的心理就是很奇怪,他们还就爱找申田凑搭子,这一点,申田深谙其由,一方面,他毕业后一直单身,连个女朋友都没有,了无牵挂,基本上是随叫随到;另一方面,申田的脾气好,人缘更好,从不轻易得罪人,故而以此推论,即便他输了钱,也不至于狗急跳墙。 现在时间还不到五点半,申田并没有马上出发。他有一辆十万不到的小车,今年年初刚购进,加上约定的麻将馆距离浦海大学不远,考虑堵车因素满打满算也就半个多小时车程,故而,这样的约会相当从容,根本不用火急火燎赶时间。 申田踱步来到了不远处的球场,顺便从路边的报亭买了一张当天的新闻晚报,坐在台阶上看了一会儿蓝球赛。这是一群朝气蓬勃的大学男生,均光着膀子挥汗如雨在球场上拼命奔跑,尤其在周围不时传来女生高声的喝彩声后,他们愈加显得斗志昂扬。 申田笑笑,遥想当年,自己又不何尝如此呢? 翻开报纸,头版头条依旧是西合航空飞机失踪事件,从昨晚子夜时分那架空客330飞机凭空消失至今,整整大半天所有的新闻媒体都在滚动报道,热度持续升温,占据着各大报纸和新闻门户网站的头条,十多小时之内,各式各样的版本和传言充斥坊间,衣足饭饱的人们无限发挥着想象力,列举出诸种推断,更有离奇的声音,声称始作俑者要不来自外星,要不来自异界。 上了电梯,申田几乎是踩着点来到“大赢家”麻将馆。 老板是个中年女人,申田认识,并且可以算得上相当熟悉,看到不停穿梭在各包房倒茶的服务员,申田知道这家麻将馆的生意如今已做得红红火火,不由一阵感慨,戏谑道:“我那位发小还真不是一块做生意的料,这么好的麻将馆他怎么就难以为继了呢?” 老板娘诡诈一笑,秘而不宣。 找到约好的包厢,申田意外发现其他三人已经到了。 包厢的电视里正在播放一部最近特火的反腐大片《以人民的民义亮剑》。在他进门之际,电视忽然不断闪屏,像是信号时断时续。 一人立即起身关掉了电视。 申田边赔笑打招呼边坐下,其他人只是点点头,算是原谅了他。没有废话,有人率先开始打骰子确定座次,手才伸上前,另一人赶紧制止了他,要求让自己先来,骰子这玩意在某些宿命论者的认知里,带有极强的唯心色彩,按下的时间、顺序、力度,甚至当事者彼时的心情,都可能会影响到这场博弈的最终胜负,因而,他们唯一所要做的,就是把命运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 申田并不介意,待到其他三人打好骰子后,才不慌不忙抬手。 三双眼睛紧紧地盯着他的手指。 申田的手指还没按上去,这时,房间里突然响起了手机铃声。 申田侧耳一听,发现是自己的手机,便缩回手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三双眼睛无奈地收回目光,转移到申田的手上,然后又落在了他的手机上。 这样的情形下,申田最合理的做法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接电话,然而申田偏偏没这么做,他慢条斯理地把手机护套打开,端详了一下来电号码,发现是他们实验室的座机,这才一点触屏,并把手机凑近耳边。 “申田,刚刚发现了新的电磁波。”是实验室的赵力打来的。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这座城市的夜空哪一天没有陌生的电磁信号?” “可是……”赵力欲言又止。 “你就别打扰我了,我正打麻将呢!” 说到这儿,其他三人松了一口气,起码申田的态度非常端正,似乎没有以突发事件开溜的意思。 “可是申哥,这电磁波很异常啊!” “异常?能有什么异常?……好了,别烦我了,你就让我安心度个愉快的周末吧!ok?” 三人更加踏实,从谈话内容判断,申田即将挂机,有性急者大声提醒他:“申,先把骰子打了,好确定座位。” 申田向他摆摆手,把手机进一步贴近嘴唇,不耐烦道:“行了小赵,你就全权处置吧,再说陈老不是安排今天你值班吗?你别什么小事都找我!”申田顿了顿,忽然觉得这么重的语气对这位还未毕业的大男孩有失公平,连忙改口道:“要不,你打电话找我的那位发小莫回首?” “我给他打了呀,是第一个找他的,可是他的手机关机了!”赵力话锋一转,“还有,我在你的办公桌上发现了一封他写给你的信……” 申田听到这儿,不由狐疑起来,呐呐道:“信?好好的写什么信?现在这个年代谁还会老土到写信?” “我亲眼所见,还能有假?” “嗯……好吧,你发现了什么样的异常电波?”申田耐下性子,他实在不想让这位小赵同学在陈老教授面前打自己的小报告,要知道,他的这辆小车几乎有一大半用的是陈老发给他的奖金。 “你旁边有人吗?”赵力迫切问道。 “……没有。”申田一边回应一边进了包厢洗手间,并轻轻关上房门。 “微波,一种微波,说实话,我还从未发现波长这么小的微波!”赵力脱口道。 “有多小?” “嘿嘿,恐怕超出了你的想象!我个人理解,这种波段既不是民用也不是军用!” “难不成是来自地球以外?”申田奚落一句。 “还别说,我还真是这样想的!” “我马上到!”申田斩钉截铁道。 正文 第0010章 今夕是何夕 折翅的大鸟从高空急坠而下,重重撞击在海面上,转瞬间,机身被撕裂成两半,巨大的惯性和海水的浮力相互交恶,短时间内竟打了个平手,机头在插进水中五六米后,急速浮上了水面,在汹涌的浪面上猛转了几圈后,开始随波逐流。 彭恒听到有人在大喊他的名字,接着有人在使劲摇晃他的身体,他悠悠睁开双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急切的眼睛,瞳孔竟然是蓝色的,彭恒一惊,以为见了鬼,立即弹跳起来,跟着,约翰的面庞清晰地呈现在他的面前,再看四周,海水正从连接机尾的通道里急速地灌进机舱,他马上清醒,这才回想起坠机的一幕。 “谢天谢地,你终于醒了!”约翰在胸口画了个十字。 “谢天谢地,我居然还活着!”彭恒喜极而泣。 海水漫过二人的膝盖,机身随时都有下沉的倾向,约翰起初并不显得着急,直到舱门被海水从外面吸住,使劲推了几次无果后,他才惶急起来,挥拳猛击舱盖,可丝毫不见奏效。 彭恒倒是比约翰冷静,他巡视一周,最后把目光落在了浸泡在海水中且汩汩涌着水流的狭窄通道上,急问道:“这是通往机尾的过道吗?” 一言惊醒梦中人,约翰顿时面露喜色,拽起彭恒的手就欲下潜,头刚接触水面,不忘问道:“你会水吗?” 彭恒坚定点头,跟在约翰身后潜进了通道。 当二人从海水中探出脑袋,那架大鸟的机头已没入水中。没多久,只剩下一个快速旋转的漩涡。 大鸟的机尾早就不知所踪,那名唠唠叨叨的枪手生死未卜。 二人在海中泅渡,视野逐渐开阔,他们坠机的地点离抛弹的小岛并不远,目测也就一海里不到,此时爆炸声已经平息,但是炸弹引爆造成的破坏触目惊心,极目处,山峰密布,高矮错落,如同猛兽的獠牙,其中某一个山头似被削平,坍塌的碎石扬起漫天的尘埃,尘烟中伴随着冲天的火光,整个小岛的空中浓烟遮天蔽日,隐约听到林木燃烧发出“噼噼啪啪”的响声。 就在二人的头顶上,成片的飞鸟聚集盘旋,哀嚎声不绝于耳,迟迟不敢归林。 约翰和彭恒心照不宣,奋力向小岛游去。 对彭恒来说,这注定是一个奇异的旅程。 既然性命犹在,他们总要找到活下去的希望。 抵近小岛,他们找到一处踏脚的礁石,二人像狗一样趴在礁石上歇息了十来分钟,决定登岛,可是嶙峋的岩石离水面很高,且几乎都是接近90度的绝壁,登岛远远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 太阳西斜,二人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凭借一根粗硕的藤蔓登上了这座不知名的小岛,这才发现小岛很是幽深,高耸入云的林木竟然望不到树梢,光线很暗,到处遍布着荆棘和茂密的灌木丛,二人手无寸铁,只得用觅到的一根木棍披荆斩棘,硬是开创了一条通道,他们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要在太阳落山之前找到可能还在燃烧的火源,兴许,那里还会有被烤焦的小兽的尸体,对于处于如此境地的他们来说,没有什么比填饱肚子来得更重要! 一阵风来,二人忽然感到无边的凉意。 时值六月,橙都的暑意似乎还沾附在他们的肌肤上,眨眼间他们仿佛到了另一个世界,起码寒彻骨髓的凉意让二人恍如隔世,这也更加剧了二人寻找火源的决心。 暮色很快降临,二人也不知走了多久,就在他们心灰意冷之际,忽然,一缕绰绰约约火光出现在前方。 循着光亮,彭恒和约翰加快了推进的速度,没多久,荆棘和灌木越来越少,脚下忽然开阔起来,林木之间的间距十分稀落,却愈见粗壮,每棵均足有一人合抱之粗,他们已可以看到大片的天空,只是,天色已暗沉下来。 光亮依旧在远方,也明亮了许多。 又追逐了几百米,突然听到了哗哗的流水声,循着声音望去,看到一座山峰横亘在眼前,山峰不高,也就一百米不到的样子,而傍着它的则是一座高耸入云的险峰,水流正是从两峰之间一处低矮的斜坡倾泻而下的,水帘挂在崖壁上,宽度有十数米,看上去正是一挂美不胜收的瀑布。 瀑布最上端的豁口,有光亮映在水帘上,变幻出绚丽的颜色,至此,二人方才清晰看出,那一抹亮色竟然是从山峰的另一面投射来的。 似乎有一束光柱直射入云端。 “怎么办?”约翰摊了摊手,如果要觅到那丝光亮,必须越过这座百米高的山顶,可眼下光线太暗,根本找不到一条合适的上山通道,若要执意而为,或许会冒些风险。 “没有火源我们怎么过夜?”彭恒四处打量着继续说道,“这座小岛荒无人迹,说不定会有猛兽,难道你想成为它们的晚餐?” 约翰连连摇头:“no!no!” 彭恒笑了起来:“那还不赶紧行动?乘着天色还没完全黑!”说完大步向山脚走去。 才走出几步,约翰冲上前来一把拉住彭恒,语气有些惊惧:“彭,我好像听到有人说话?” 彭恒侧耳聆听,可什么也没听到,便揶揄道:“约翰,你太紧张了!” 约翰并未搭话,依旧侧着脑袋,忽然急切道:“快听,又有了!” 彭恒再次谛听,果然有细微的声音隐约从远处飘来,绝不像自然界的任何响动,是两种不同的音频,更像是两个人在对话。 两人心中一阵惊异,不约而同掏出腰间的佩枪。 一边做着这些,一边调整着脑袋的角度,反复多次,二人坚定认为声音是从山的另一面传来的。这更是加剧了二人的好奇心。 约翰和彭恒心有灵犀同时向山脚跑去。 突然,彭恒被什么东西绊了一跤,身后的约翰也跌倒了。 倒地的彭恒发现地上散布着大大小小的石块,一直延伸到山脚。这种错误本来不会犯,一是因为光线幽暗的缘故,二是前边的地面一贯平坦,惯性思维使得他们忽略罢了。 对于这些零散的石块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二人其实心中是有相同答案的,这或许就是白天的投弹导致的山石滚落,可是当他们一手撑在石块上爬起时,立即否定了这样的想法,石块的外表面居然湿漉漉的,贴近一看,上面长满了苔藓。 显然这些石块不会是今天掉落的。 这个小小的插曲并未引起彭恒和约翰的太多关注,二人来到山脚下,分道察看可能存在的上山捷径。彭恒向左,约翰向右,左边毗邻瀑布,瀑布的落点,形成了一汪天然的水池。彭恒顺着水池边缘走近瀑布,飞溅而下的水声,震耳发聩,突然间,水汽迷蒙了他的双眼。 除了水汽,还有劲急的风拂在他的面庞上。 这个低洼处怎么可能有风?彭恒愣了愣,马上想到,在水帘的后面,一定藏匿着一处山洞,风定是来自于山洞。 想到这儿,彭恒欣喜叫了起来:“约翰,快过来,这里有山洞!” 二人互相搀扶,手抓一根木棍,沿着水源边只有一脚宽的缝隙紧贴着山体走向瀑布,临近,二人大胆一跃,穿到了瀑布的里面。 彭恒判断没错,果是一个山洞。 洞口开阔,二人容身绰绰有余。 他们没有犹豫,转身摸索着向山洞里面走去。山洞里漆黑一片,根本看不到前进的方向,只能靠探在前方的木棍敲击着石壁指路。山洞弯弯曲曲,从木棍敲击山洞四周的石壁传回的回声可以判断,山洞时而狭窄,时而宽敞,高度有两米左右。 约翰手腕上的夜光表显示,二人已前行了差不多十分钟,山洞依旧在想未知的方向延伸,也不知何时是尽头,至于能不能穿到山的对面,他们更是没底。 就在他们快要绝望之际,隐约看到前方有了一丝光亮。 跨出十来步,眼前豁然开朗,一块数平米的空地出现在他们的脚下,山洞在此处穿出山体,头顶上是夜空,他们看到了一轮又大又圆的明月。 再往前,山洞又进了山体。 二人在空地上短暂逗留,大口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远处传来的奇怪的声音似乎更清晰了,果真像是有人在说话,只是话语听不真切。 约翰好奇心愈加迫切,没休息多久,便拉起彭恒的手臂,就要钻进山洞。 拽了几次,彭恒岿然不动。 约翰回头看他,却见他抬头望天,约翰于是也举头。 顺着彭恒的目光,那座高峻的山峰正上方,除了皎洁的明月,他根本没看到异样。 “怎么啦?” 彭恒的目光有些迷离,扫了约翰一眼,又举头望月。 “彭,有什么问题吗?”约翰回走几步,轻声问。 “今天什么日子?”彭恒终于开口。 “6月15号……”约翰不假思索,半晌有补充一句,“2044年……今天是马特豪恩计划的行动日!” “可是……”彭恒嗫嚅着,“如果我没记错,今天是农历25号……我清楚记得一个月前的今天,是我儿子的出生日!是……是不应该出现这么圆的月亮的……” 约翰瞬间瞪大了眼睛。 他的脸上同样布满疑虑,开始死死地盯着这轮明月。 “我看这月亮,分明像是十五的月亮?” 彭恒怔怔说道。 正文 第0011章 骇然的发现 这个发现顿时让彭恒和约翰有种魂飞魄散的感觉,二人互相望着对方,竟半天没有说出话来。彭恒率先回过神,挥手照着约翰的胸口使劲擂了一拳,看到约翰疼得龇牙咧嘴,才明白这一切并非梦境。 他们立即弯腰钻进了山洞。 二人明显加快了步伐,恨不得跑动起来,他们迫切想穿出山洞找到声源,以了却满腹疑虑,无奈眼睛根本帮不上忙,黑暗中好几次撞上了洞壁。 好在这一段山洞并不幽长,当又一丝光亮透进来时,两人马上刹步,纷纷把手枪举在胸前,心怀忐忑地摸向洞口。 目光刚探出洞外的地面,二人同时倒退一步。 山洞的出口,居然连在陡峭的岩壁上。 二人暗自庆幸,岩壁尽管离地面百米不到,但是如果冒冒失失往前冲,一旦失足,毫无疑问也会粉身碎骨。 他们抬起头,开始打量着外面的世界。 随着目光的移动,彭恒和约翰骇然变色。 正是这充满希望的一瞥,收集到太多太多的信息,几乎每个发现都让他们惊惧。 就在山脚下不远处,是一个巨大的深坑,周围全是山体,坑道的口径有五六十米,坑内黑乎乎的深不见底……他们的眼睛尚还没来得及移开,忽然间,深坑的底部隐约透出一丝光亮,光亮越来越刺眼,也越来越近……俄顷间,光亮腾空而出,几乎呈直线飞向空中。 恍惚中,两人看出是一个扁圆形的飞行器,通体发着光,它的速度远远超过了二人的认知,从它跃出坑道到升空几乎是在眨眼之间,甚至没来得及细看,已没入空中,很快隐没在明月的光辉中不知所踪,只留下一道似有似无的白色的轨迹,更恐怖的是,整个过程,彭恒和约翰没听到它发出的任何声音,无声无息形如鬼魅! “刚才飞走的是什么?飞机?”彭恒好半天才轻声问了一句。 约翰依旧仰望夜空,他的大嘴一直没有合拢。 彭恒的疑惑也正是他的疑惑,听到彭恒的问话,他只是一味地摇头:“如果这是飞机,我相信会是当今世界所有战斗机飞行员的灾难!” 二人收住一颗怦怦乱跳的心,重新审视周围的环境。 这一次,他们终于找到了光源,且并不止一处,可这光源并非想象中的火光,而是灯光! 对面两座不高的山峰之间,有数柱光束射向天空。 灯光来自于一艘庞大的军舰。 军舰上站满了人,依稀看到身着军服,但看不清军服的样式,队列的前排站有两人,像是在训话,而声音似乎就是从那儿飘来。 以彭恒和约翰的军事素养,一眼看出这竟是一艘航母。 从他们的立足处远眺,他们已来到小岛的边缘,靠近小岛的外围,地势平缓,高大的树木已被人砍伐一清,一眼便能看到广袤的大海,在岛屿和海水接壤的地方,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缺口,怎么看都是一处天然良港,而那艘航母此时就静静地停泊在那里。 航母有两百多米长,舰上灯火通明,最耀眼的是舰岛上几盏照明灯,把甲板上照亮得如同白昼,数十架战机排列在甲板上,冰冷的金属光泽闪闪发光。 “这到底是哪里?约翰你是不是迷航了?怎么会有航母?还有……刚才看到的到底是什么?”一桩接一桩的怪事接踵而至,在彭恒心中产生了一大串疑问,他真想一股脑全倒出来。 “坠机地点肯定是我们规划好的航线,应该在你们国家东海海域……可是……见鬼,我也糊涂了!”约翰越说底气越不足。 “没有情报显示在东海海域有航母存在,会是你国航母吗?有没有可能是配合的本次马特豪恩行动?”彭恒试探问道。 “不!我们的行动不需要海军的支援,况且这里离东瀛本土很远,埋伏在这里毫无意义!我们的b—29根本不可能在航母上起降!” “就算这是一艘日本航母,可是东海海域根本没有战略巡航的价值,再说,自中途岛海战后,东瀛海军一蹶不振,他们的太平洋舰队司令部设在班赛岛,据我所知,他们的舰队司令名叫南云,就目前的形势估计,他已经够焦头烂额的了!” 约翰不再说话,眼睛盯在岩壁上,他在寻觅下山的道路。 依附在岩壁上,有一处一脚宽的高矮不平的崎岖山道通向地面,约翰双脚呈外八字,贴在岩壁上,试探着挪动脚步。 彭恒紧随其后,二人小心翼翼下到地面。 绕过坑道,两人猫着腰一路小跑,穿过一道山梁,已来到港口,航母已近在眼前,两人不敢走得太近,躲在一块山石的后边,偷偷地观察着眼前的舰只。 三四百名士兵一身戎装,整齐排列在甲板上,他们无一例外都是一身白色的军服。 灯光下二人看得真切,果真是东瀛海军,而这艘航母自然也是一艘东瀛航母! 两名东瀛海军军官装束模样的人正在讲话。 他们的声音在风中时断时续,的确用的是东瀛语。 看到彭恒心无旁骛在侧耳聆听,一副很认真的样子,约翰坚信,眼前的这位国军少校一听能听得懂日语。 …… 约翰所料不错,彭恒的确能听懂东瀛语,何止是听懂,更准确说是精通。 约翰并不知道的是,这位供职国防部外事局的国军少校,其实是一名地道的东瀛通,他于1935年毕业于东瀛陆军士官学校炮科,日语是必修课,更让他想不到的是,毕业回国那年,彭恒还带回了一个东瀛姑娘,后来顺理成章成了他的媳妇,且在今年入夏给他生下了一个大胖小子。 父子尚未见上一面,彭恒所乘坐的轰炸机便折翅坠落大海,这也难怪他在坠机那一刻念叨起了孩子。眼下,他奇迹般活了下来,可让他吃惊的是,从登岛后短短几个小时后,发生的一系列咄咄怪事,真让他百思不得其解,每一桩都诡异无比,因而这个时候,没有什么比他急于弄清真相来得更迫切了,他早就把对孩子的思念之情抛到了九霄云外! 航母甲板上军官的训话声尽管听得不真切,但尚还可辨,声音有些粗重,听得出是一个上了年纪的指挥官。 “……我大东瀛的勇士们……感谢上天又给了我们一次生命,虽然我们目前还不能光明正大为帝国伟大的事业做出杰出的贡献,但是,这总比我们成为游荡在大海上的孤魂要强上百倍……事态并不像我们想象的那么糟,总有一天,我们会成为一名真正的勇士,重振昔日的荣光!……我们无需再等,勇士们,即刻行动起来吧,我们大东瀛帝国正在经受着冰与火的考验,大洋彼岸的五角国人,可恶狡猾的天鼎支那人,还有在背后使阴的英格兰人,这些都是帝国最可恨的敌人,他们正在试图将我帝国陷入万劫不复之境,勇士们,你们能眼睁睁看着帝国滑向深渊吗?” “不能!不能!不能!” 排山倒海的呐喊声响彻整个港湾。 那声音顿了顿,以更激昂的语气喊道:“我们的终极目的,就是要建立一支帝国最强大的海上舰队,扫清一切障碍,拯救帝国于水火,昌盛帝国之宏运,重拾帝国往日之雄风…… 有很多将士都不知道,太平洋战争是帝国由盛转衰的转折点,那些军中该下地狱的好战派一直将我的意见视若罔闻,悍然挑起了与五角国的战事,时至今日,这才有了帝国的滑铁卢……珍珠港之战,我山本五十六尽管是真个战役的指挥者和执行者,应该说,这是一次伟大的战役,我们完胜了傲慢的五角国人,打得他们猝不及防、狼狈不堪……可是,我们也犯了一些致命的错误……南云……南云将军,要不你上台说说,那次战役你到底犯下了哪些不可饶恕的错误?” 话音戛然而止,接着军舰上传来轻微的骚动,显然,他发言的内容引起了听众的强烈的反响。 听到这儿,彭恒的大脑也一片混沌,胸中波涛汹涌,他已经淹没在满腹的狐疑中—— 讲话的是山本五十六? 东瀛海军联合舰队司令长官山本五十六?这个航空兵制胜论的鼓吹者,在视察南太平洋某基地时其座机不是被五角军p-38式战斗机机群干掉了吗?怎么,他还活着? 还有,他所说的南云,会是日军太平洋舰队司令官南云吗?听口气的确是此人,可是南云不是在塞班岛吗?他怎么会在这儿? 难道这个小岛就是塞班岛? 不,绝不会,塞班岛有居民设施,有机场,有东瀛驻军,还有防御阵地,可是这既然不是塞班岛,这座岛屿又是哪儿? 彭恒还想厘清头绪,航母的甲板上又有声音传来,他忍不住探头张望。 前排的队列中跨出一人,前进几步,对那名自称山本五十六的人敬了个礼,接着转身面对大家,一字一顿说道:“帝国的勇士们,我和大家一样,已成为一名可耻的战败者,2044年的7月6日,这是一个我用生命铭刻的日子,我南云忠一就在我的指挥部,用一把手枪结束了我的生命!正是冥冥中受到的召唤,我才指挥着飞鹰号航母赶到这里,没想到我竟又与我的老长官山本将军重逢,今天,我们涅槃重生了,今天,也是我们帝国无敌舰队成立的伟大日子,我将毕其一生为帝国统一大业死而后已!” 台下顿时响起如雷的掌声。 山本五十六的声音复又响起:“南云君,回归正题,珍珠港之战中,你可知有错?” “是的,将军,我最大的错误是没有摧毁五角军在珍珠港的修理厂和50万吨的油料仓储,这才导致五角国人在短时间内死灰复燃,有了源源不断的燃料补给,终于一尾独大成为我帝国的心腹大患!” “可是,我们难道没有机会了吗?”山本猛地提高了声音。 四周忽然死一般的寂静。 这样的沉寂居然过了十多秒,山本开口了:“据侦查,北偏西30度方向,距此60海里处有一岛屿,岛上已修建了机场,除此之外,岛上还筑有很多崭新的建筑物,这些建筑物,都隐蔽在浓密的森林里,在外围港口,还有几艘型号不明的巨大舰只,我怀疑它是天鼎的军事神秘基地,更怀疑那里有用途诡异的军事设施,那里没有任何标识文字,有的只是浓浓的杀气,现在,就让我们无敌舰队伟大的征程从消灭它开始吧!” 正文 第0012章 超微短波 申田一从洗手间出来,抬头马上看到了三人的热切的神情。 “来,快掷骰子,就差你了!”一人起身招呼申田入座。 “……不好意思,临时有事,我得走了!”申田像是做错了事的孩童,惴惴不安道,“你们也知道,陈教授出国了,实验室我得帮他盯着!” 三人听毕,先是诧异,尔后不约而同沮丧起来。 一人搓了搓手,叹了一口气,眼神中充满哀怨,心有不甘道:“难道一定需要你亲自到场?那个小赵就不能自已处理一下?申兄何必事必亲躬!” “这件事非同小可,我定得回去!” 听出申田去意已决,另一人马上换成嘲讽的语气:“看来,申兄是个有事业心的人,不日后一定成为咱们浦海大学的栋梁之才,前途无量,前途无量啊!” 最后一人从双方对话中已有明确的判断,知道一切无可逆转,于是灿烂一笑,亲切拍拍申田的肩,大度说道:“没关系的,工作要紧,麻将什么时候不能打?” “那行,我去了……”申田一脸愧疚,从椅背上取下外套,小心翼翼补充道:“要不,你们找老板娘凑个搭子?” “老板娘从不打,她总是推三阻四说自已麻艺不精。” 申田顿时明白他的那位发小莫回首当初为何经营不好这家麻将馆、最终负债累累、只能低价转让的原因了。莫回首与她最大的区别就是,但凡任何一桌缺人少搭子,他总是义不容辞撸起袖子亲自上阵,而且大小不惧,结果自然是输多赢少。长此以往,麻将馆所盈利的那点利润如何经得住折腾? “再打打电话,看能不能再约个人来?”申田又启发道。 这句话如醍醐灌顶,三人的注意力立即得到了有效转移。 申田快步走出,站在门口把外套穿上,这期间,依稀听到房间一个声音道:“给小丁打电话,他这个时候一定有空!” 另一个声音提醒道:“就怕他老婆不让啊!” 再一个声音道:“老李,小丁听说有你,恐怕不乐意来,他上次不是发狠说只要你老李在,他拒绝参加!” 那位老李讪讪笑笑,继而咬牙切齿道:“不来就不来,谁稀罕!” …… 上了车的申田待车拐上了大街,在等红绿灯之际,首先想起的是给莫回首打电话。 莫回首和申田来自于江海市同一县城同一村子,说到底二人是发小。 申田打小就和他的这位发小亲密无间。 除了他二人之外,他们还有一个共同的铁杆发小,名字叫岳云恺,可是高三那年,岳云恺被招飞,入了伍成了一名飞行员,头几年还能偶尔见到他,后来申田和莫回首上了大学,就再也没见上一面,村里有传言称,岳云恺由于表现出色,已成了一名特种兵。 这个消息传到莫回首和申田耳里,两人不觉一阵悲哀,从小玩到大的伙伴至今都不清楚他到底做什么去了,关于他的所有消息均是出自他口…… 他们三人年纪仿佛,从小一起偷瓜摸鱼,爬树打架,可谓是臭味相投。莫回首家门前有一棵千年古银杏树,足有三名成年人合抱之粗,村里的小孩特别愿意围着那棵树做各式各样的游戏,这给他们的童年带来太多太多的乐趣。此外,三人毕业于同一所小学,步入同一所中学,甚至在高中阶段,还同时喜欢上了当时的校花,只是三人都把这样的情愫深深隐藏心间,谁都没有透露半句,直到两年前,莫回首从京都大学毕业,申田约莫回首喝酒,两人均酒意翻涌,申田大着舌头对莫回首说道:“你以为就你一人喜欢易梦秋吗?” 易梦秋就是他们高中时期的校花。 莫回首很愕然,申田坦然笑道:“我也喜欢她呀……不仅是我,岳云恺也一直惦记着她呢!” 莫回首不把申田放在眼里,但觉得岳云恺乃是他的最大劲敌。 又有哪个女孩不喜欢阳刚之气的男孩呢?况且,据说岳云恺入伍后又上了军校,至今也应该毕业有成了,说不定已混上了军官。 莫回首在高中毕业后,以全校第二的成绩被京都大学录取,而申田以全校第三的成绩考入浦海大学,二人的所选专业尽管名字有差异,但异曲同工,在浦海大学,申田的专业叫无线电应用,而莫回首的专业叫微电子应用,换汤不换药。 自莫回首酩酊大醉那次,申田方知,莫回首放弃了京都的工作,回到了江海市,表面上是投奔他而来,本质上是踏雪寻梅,他像是一条循着腥味的狗,找易梦秋来了。 易梦秋比他俩小两岁,可以称得上是一个完美无瑕的女孩,起码莫回首和申田二人心中如此认定。她父母都是他们中学的老师,父亲是副校长,母亲曾是他们的班主任,教语文的。她不但出身高贵,体育也不错,更是名副其实的美人胚,天生一副漂亮的脸蛋,这让从小穿开裆裤、后来穿打着补丁衣服长大的申田和莫回首二人产生了极强的自卑,故而,二人在那个时期只能把这样的情感深埋心底,唯一所能做的,就是发愤图强读书,争取考入一所好的大学,力图来日实现梦想。 本来莫回首和申田二人在接到大学录取通知书后,均以为机会来了,谁知她当年竟以全校第一的成绩也考中了浦海大学,成了申田的校友。 她离申田近了,离莫回首远了,莫回首绝望了,申田意气风发。 易梦秋当之无愧又成了浦海大学校花,申田以为近水楼台先得月,可发现自己根本不是对方的菜,除了对他保持着曾经作为同窗的友情外,易梦秋只是一门心思放在学习上。在约了她几次无疾而终后,申田也就有了自知之明,断然放弃了。 …… 莫回首到了江海市后,一直没有工作,这让申田大为奇怪,按理说,凭着国内知名大学的文凭,找一份相对优越的工作对他根本不是事,起码养活自己不成问题。然而,莫回首自来到本市后,整个大半年一直四处游荡,不但和申田挤一张床,还蹭吃蹭喝。申田非常不解,禁不住他的一再盘问,莫回首道出了事情的原委。 其实,莫回首只能说是大学肄业,他根本没能从那所名牌大学毕业。 在四年的求学生涯中,莫回首只干了两件事,一是苦学自己的专业,这一点他倒不含糊,个中原因申田清楚,莫回首确实热爱无线电专业,几乎到了狂热的程度。 当莫回首还是一名初中生时,自己动手组装了村子里唯一的一台收音机。 那个时候,莫回首是整座村子公认的天才少年,申田父母对申田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你要多向人家回首学习! 自那以后,申田对无线电的喜爱因由莫回首时不时的炫耀,一颗种子开始在心底萌芽,并茁壮成长。 整个大学四年,莫回首所执着的第二件事就是给易梦秋写信,这样的信某种意义上讲,和情书没有两样。他把绝大部分时间都用在了琢磨如何写好一封“情书”上,为了让文字更温婉动人,他爱上了看小说,尤其是读书网站各式各样的穿越网文。 因而,他不能如期毕业也在情理之中,但有一点在情理之外,那就是除了本专业相关的课程,其他所有的,即便参加了补考,均从未及格过。 …… 申田翻开手机通讯录,找到了莫回首的手机号,他果断拨出。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手机里的提示音反复响起,申田合上手机。 绿灯亮了,申田左脚徐徐松开离合器,右脚踩上油门,缓缓加力。 他想起莫回首居然给他留了一封信。 “有什么话电话里讲不清楚?非得用这样一种古老而传统的方式?” 申田嘀咕一句,猛然加大油门。 那辆1.6排量小轿开始在大街上风驰电挚,朝着浦海大学疾驰而去。 正文 第0013章 不辞而别 浦海大学无线电系的某一间实验室里,依旧亮着一盏灯。 申田推门而入,和赵力的目光相遇,当即问道:“怎么回事?” “申哥,你快来看!”赵力把申田引到一台仪器前。 这是一台超短波振荡器,是由莫回首改装的。 陈清儒教授的这间实验室创办多年,但一直有个心结,那就是里面的很多仪器差强人意,这些仪器尽管相当一部分进口于大洋彼岸的科技强国m国,但是在超短波的接受这一块,似乎总有瑕疵,无法做到得心应手。 带着这样的困惑,陈清儒决定向学校申报课题,课题的主旨是“关于超短波振荡器的探讨与实践”。申田参加了陈清儒主导的这门课题,但大半年下来,并没有什么实质性进展,实验室上上下下所有人都很气馁。后来和莫回首碰面,莫回首在酒足饭饱后,问申田:“你怎么看起来一脸苦逼?” 申田便把心中的苦闷向他倾诉。 “我能参与吗?”看到申田犹豫,莫回首风轻云淡道:“这不是什么难事啊!”为了进一步说服申田,莫回首便把解题要点说给申田听了,他认为,问题的关键是如何增加转换器的功率输出和扩容,其他都好办。 申田便把莫回首的原话转给了陈教授,陈教授的眼睛一亮,露出了异样的光芒。 “要不,把你这位发小带来给我看看?我要和他谈谈!” 于是,莫回首终于有了一份固定工作,他鬼使神差成了他的一名同事。 当时的莫回首非常落魄。莫回首回到这座城市后,一直无所事事,申田有心帮他,两人一合计,便租下了一家旅店四楼的十来个房间,简单改装一下,“大赢家”麻将馆就这样开张了。一开始还有些盈利,但好景不长,因由某种原因,不到半年,麻将馆黯然谢幕…… 加入实验室的莫回首很争气,并未给他这位举荐人丢脸,一心扑在上面,在他的参与下,实验室的这项课题取得了突破性成果,陈老教授一个劲夸他是有才华。仪器改装完成后,陈清儒教授署上他们三人的名字上报了专利…… 申田快步走到仪器前,低头看了一下显示器。 他皱了皱眉,面色忽然庄重起来。 这个时候,他想起了陈清儒教授,从手机里导出他的移动电话号码,立即拨出。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于是,申田又想起莫回首,再拨。 电话里依旧提示对方已经关机。 申田第一次觉得,他和他的这位孩提时代的伙伴,相隔竟是那么遥远。 他于是自然联想起起赵力电话中提到的那封信,迫不及待问道:“小赵,莫回首的信在哪里?” “喏,你办公桌上呢!”赵力指了指。 申田一把抓起信件,快速撕开封口。 信封里只是一张纸。 申哥:很抱歉不辞而别,我想来想去,决定选择流浪!这样的想法实在情非所愿,无奈这座城市我一刻也不想待下去,面对撕心裂肺的伤心地,我唯一所要做的就是逃离,记住,不是逃避!这一年多来,吃你的,花你的,我都记在心底,另外,开麻将馆赔的钱容我些时日,我一定会还你的!还有,我这个月的工资帮我汇给我的父母,走了,兄弟保重!不要再打我电话,到时我会主动联系你的,我需要清静一段时间,不要问我多久,也许是一个月,两个月,也许一年,十年,祝你心想事成!弟:莫回首。 毫无疑问,确为莫回首手书。他的字龙飞凤舞,跟狗*爬式没什么两样,他扫上一眼就能认出。 放下信笺,申田嘴角漾起一丝嘲弄之色。 不就是被易梦秋拒绝了吗?用得着这么要死要活?哼,还流浪? 不屑的笑容还没散去,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申田一把拎起,对着话筒冷笑道:“回首,你小子别跟我矫情,赶紧滚回实验室,我有急事找你!” 话筒里却很安静,并未出现申田期待的莫回首的阴阳怪气的搭腔声,紧接着,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说道:“申田,是不是回首那混蛋又欺负你了,我就猜到是这样,那小子从小一肚子坏水,心眼还多,你怎么还不长记性?还记得有一年夏天门前的那条河发大水,他乘你不注意把你推倒河里去了?” 申田听到这里,抑不住惊喜交加,忙不迭道:“岳云恺?云恺?是你啊?你从哪儿冒出来了?你怎么会有我实验室的座机?” “我嘴巴是干什么的?再说,我好歹还是个特种兵,你太低估我的智商了吧?” 申田恍然,一连串问道:“你向我父母要了我的电话?你回来了?呆几天?你现在在干什么?怎么消失这么多年?” 云恺在话筒中笑了起来:“先别问那么多,老实说,莫回首怎么欺负你了,要不要我教训教训他?这个世上也就我对你好,从小到大不是我一直护着你?” “他现在哪有心情欺负我?郁闷着呢,人家留了一封信,说要去流浪了……” “呵呵……真的假的?是什么原因让这小子心灰意冷?……这么说这次见不到他了?” “我估摸着被易梦秋欺负了,这个世上也只有易梦秋能让他要死要活的……对了,你在哪里?你来江海市了?” 电话中出现了短暂的沉默:“……是这样啊……对,我请了一个探亲假,刚到江海市,咱们见一面吧!我们快有六年没见了吧?” “嗯……差不多,你在哪里?我去找你?” “不用,我去你们学校,你就近找个喝酒的地方,也省得你开车,定好后给我手机发个定位,我待会给你的手机发个信息,我二十分钟后就到……对了,能不能把易梦秋也约出来,你有她的电话吗?……你别乱想,毕竟咱们都是中学校友,见一面不容易!另外,你再试着给回首打几个电话,看看那小子到底还在不在,我怪想他的!” “我们学校北大门正对面有家新开的东北饺子馆,就那里吧,另外我去回首租住房看看,说不定会逮到他,我也正找他呢……还有,至于易梦秋,我试试给她打电话,就是不知她肯不肯出来?” 放下电话,申田从手机通讯录翻出易梦秋的电话,迟疑着拨通了她的手机。 正文 第0014章 忽起波澜 申田并不死心,总认为莫回首的手机或许停电关机,说不定此时正躺在宿舍里呼呼大睡,放下电话后立即开车去了他的住所。 他住的地方里浦海大学只有十十多分钟的车程,申田兴冲冲上了六楼,找到他的租住屋,可敲了半天门,就是没人应,正当他心灰意冷准备离开之际,忽然发现门上还贴了一张小纸条,打开手机电筒,上面写了一行字,竟是写给他的。 申兄,按你的性格,我猜到你会来找我,不过,你既然能来找我,我很感动,这一次我是认真的,短时间内咱们不会再见了,你一定要混出人模狗样,将来咱兄弟再见之日,要不哭断衷肠,要不笑出眼泪。 申田苦笑着下了楼,在赶赴和岳云恺的见面途中,他的脑海中不知何故一直闪着这句话,怎么也甩不掉。 天气清朗,东北人家饺子馆的门前街边早早地摆了了四五张餐桌,申田将车停进马路对面的车位,老远就看到其中一张桌子上端坐一人,形态特别像数年未见的岳云恺,便大喊一声:“云恺!” 那人立即有了反应,站起身对他招手,申田一边躲避着马路上穿梭的车辆,一边奔跑而来,岳云恺也主动走向街边,迎接着他的到来。 申田一出现在他的面前,岳云恺一拳砸在申田瘦弱的肩上,申田一个趔趄,险些倒地,刚站稳,用尽全力也回敬一拳,却被岳云恺轻描淡写接住,岳云恺戏谑笑道:“你小子怎么只长年纪不长力气?” 申田一把把他的发小满怀抱住,抑不住激动道:“你小子怎么只长力气不长年纪?这次准备呆多久?” 桌上已摆放了五六瓶啤酒,岳云恺拉申田入座,盯着申田反复看了几眼,答道:“探亲假只请了三天,计划后天回部队……回首小子真的离开江海市了?” 申田点头:“看来这次他是铁了心,我也不知道易梦秋把他怎么啦,前些日子他还兴奋跟我说他和她有戏,转眼就像霜打的茄子——蔫了!” “易梦秋还是那么高傲?对了,今晚她来吗?” “来!” “太好了!” “意外吧?但她和我们好像不是一路人,她的眼里只有学问,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我打了电话给她,说有个高中同学来江海市了,问她有没有空聚一聚?她问我是谁,我说那个在高三下学期被招飞的岳云恺你还记得吗……” “她怎么说?”岳云恺迫不及待追问。 “她几乎没想就说记得,然后毫不犹豫答应了!” “哦!”岳云恺似乎松了口气,抬手看表,“她住得远吗?” 申田正要回答,街边响起一声刺耳的急刹车声,申田忍不住回头看看,一辆高大的悍马忽然出现在这家饭店门前的马路边,副驾驶车门率先打开,一人跳下车,拉开后车门,一位看上去和申田他们年纪相仿的年轻人不慌不忙探出一条腿,从容地移步下了车,紧接着,从里面鱼贯而出五六位年轻人,簇拥在那人周围,从年纪看,均在二十至三十岁之间。 为首那人扫了一眼饺子馆的店招,扬声说道:“今天咱们换个东北口味,饺子就酒,怎么样兄弟们?” “太好了,跟巍哥一天到晚吃大饭店早吃腻了!” “好吃莫过饺子……” “嗯,我想吃小鸡炖蘑菇……” “我要吃酱猪蹄……” …… 早有饺子馆的女老板趋步迎上,殷勤地招呼来客。 在一片阿谀声中,被众人唤作“巍哥”的年轻人终于迈开脚步,才跨出一步,又一声不合时宜的急刹声纷至沓来,那巍哥皱着眉回头看了一眼,竟是一辆出租车,由于开得太快,似乎是开过了,不得已才紧急制动。 乘客是个女子,付完车钱风一般推门而出。 接近一米七的个子,一袭白色长裙,身材匀称丰腴,一头长发,年纪二十二三岁的样子,她扫视着眼前的一切,灯光下,她的五官极其标志,宛如尤物一般,不禁使得在场所有人为之一振。 巍哥立即反应过来,眼睛里发出异样的光芒,情不自禁驻足不前。 申田已不自觉站起身,对来人挥手,大声招呼道:“梦秋,这儿呢!” 易梦秋微笑着跑了过来。 在路过那帮人身边时,忽然,凭空伸出一只手,一把拽住了她的胳膊。 出手的正是那位巍哥。 易梦秋大吃一惊,怒瞪了对方一眼,又紧张又惊慌喝道:“放手!你想干什么?” 巍哥翻了翻眼睛,赶紧换了一副讨好的模样:“美女,能请你共进晚餐吗?” “对不起,我不认识你!”易梦秋使劲摆动胳膊,试图挣脱对方的羁绊,可那只手更用力了,竟挣脱不了,她开始给申田他们投来求助的眼神 申田如临大敌,霍然腾的一下站起,刚要冲上去,却被一只手拉住。 申田看到岳云恺正暧昧地笑着,不知何意,焦急说道:“那是梦秋!” “我知道!她的样子还是没怎么变……”岳云恺似乎并不着急,一用力,将申田硬生生拉到座位上,淡淡说道:“看看你的身板,你去能解决问题吗?” 申田长吁一口气:“那接下来就看你的喽?” 岳云恺未置可否,目光落在啤酒瓶上,伸手握住瓶嘴,一抬拇指,竟撬开一只啤酒盖,由于用力均匀,啤酒瓶内的液体只是微微翻出些许气泡,岳云恺把啤酒盖摊在掌心中,拇指一弹,将啤酒盖抛入空中,再稳稳接住,拇指和中指夹着,转瞬之间,中指一发力,啤酒瓶从他的手心急射而出…… 巍哥依旧在和易梦秋撕扯,易梦秋的眼睛里隐现泪光。 “啪!” 急速飞来的啤酒瓶盖不偏不倚正好击在巍哥的脸蛋上。 有点突然,又有点疼! 巍哥显然被惊到了,慌忙四处掠看,一下子撞见岳云恺一张笑吟吟的脸。 “妈蛋,是你小子暗算我吗?”巍哥大喝一声,欺身逼来。 他身后的马仔顿时面露兴奋之色,一窝蜂把申田和岳云恺团团围住。 正文 第0015章 带回调查 申田一介书生,从未见过如此架势,双腿不禁有些抖。 岳云恺已注意到他的惊慌,先是环视一眼巍哥和他的五名马仔,微笑着缓缓收回目光,举起啤酒瓶,一边给申田斟酒一边把目光探出人群外,一觅到易梦秋忙不迭高声说道:“梦秋,我是岳云恺,你该不会不认识我了吧?我们有多少年没见了?” 易梦秋不敢靠近,咿咿呀呀应着,根本听不到她在说什么。 岳云恺站起身,殷切地向她走去,可没走几步,对方五六人已将他挡住,不让他前进半步,无奈之下,岳云恺只得对易梦秋招了招手,喊道:“快来呀,等你点菜呢!” 易梦秋大着胆子走近几步,可当她看到一张张凶神恶煞的脸时,步子又迟疑起来。 岳云恺知道她的顾虑,风轻云淡道:“就是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瘪三,不用害怕……” 话没说完,突然,一只拳头裹挟着劲风直奔他的脑门而来。 出拳的自然是那名巍哥。 他早就怒不可遏,本来依他的性格,只要他一逼上来,就会拳脚并至先发制人,给对方一个下马威,可对方的神情足以说明他一点忌惮也没有,而且言谈举止已把他和他的伙伴当成了摆设,他不禁有些发蒙,在他茁壮成一个彻底的恶棍后,那些被他欺凌的对象要不告饶,要不落荒而逃,从未在他的面前如此从容,这完全超出他的预期,尤其当对方称他们为“小瘪三”时,他的肺都要气炸了,在他的字典里,此词乃是他的专用词,还从来没有人敢当着他的面说出来,这简直是对他天大的羞辱,因而,他再也按耐不住,一记十分力的老拳毫不犹豫砸了过去…… 这一拳无异于进击的号令,马仔们跟随巍哥太久,在每一次“宣誓主权”的打斗中,他们是如此心领神会…… 拳头从四面八方忽然发难,密集地砸向岳云恺。 巍哥的拳头先至,但见岳云恺一侧脑袋,轻松躲过,左手闪电般击出,已握手成拳,准确地撞向第二只拳头,两拳相撞,唯听一声惨叫,一张一脸稚气的面孔开始痛苦扭曲,连退数步,仰面倒地……第三只拳头已近在咫尺,岳云恺的右手不知何时已然抬起,五指张网以待,一把接住了对方的拳头,手顺势一探,卸去对方的五成力道,接着逐渐发力,对方握拳的手臂弯了下来,身子像虾米一样弓着,从他的面部表情看,显然岳云恺弄疼了他,他不得已顺着力道方向调整身形以缓解手臂上的疼痛…… 就在这时,岳云恺右手猛一发力,已将那人挡在自己的面前…… 第四五只拳头旋即赶至,一前一后击在“盾牌”的肉躯之身上,伴随着一声惨绝人寰的吟叫,那人瘫倒在地。 第六只拳头姗姗来迟,但意志最为坚决,行动者是一众人中身材最为魁梧的,尽管他最后出拳,但身位最正,时机也是最恰到好处,一拳击出,他内心欣喜不已,因为此时,他断定对方再也腾不出手来应付他的重重一击…… 拳风所指,是岳云恺一张略显黝黑的脸庞。 眼看拳头已离对方的脸毫厘之间,这名身高一米八的魁梧大汉更是意气风发……突然,他感到小腿一阵钻心的疼痛,一只大头皮鞋不偏不倚踢在他的小腿骨上,整个人一个踉跄,身子扑到在桌子上。 “哐啷啷”的破碎声,桌子散了架,桌上的啤酒瓶尽数爆裂。 巍哥一击不中,卷土重来。 他左右开弓,饿虎扑羊般欺身上前…… 另两位失手的马仔也调整好身形,从另两个方向挥拳而来。 岳云恺一抬左手肘部,击在一个人的胸膛上,紧接着一脚踢出,将第二人踢倒,没等身子站稳,身子一矮,一记右拳挥向巍哥…… 战斗仅仅进行了数分钟,巍哥所有的马仔悉数倒地,呻吟声不绝于耳,只留下巍哥一人兀自站立,此时的他面呈惊恐之色,一手捂在脸上,正流着鼻血,看到岳云恺掸了掸身上的尘土,向他走来,本能后退几步,恨恨说道:“你小子要倒大霉了,你知道我舅舅是谁吗?” “我管你舅舅是谁?带着你的人快滚吧,你爷爷今天高兴,就不为难你了!” “有种你别跑,你给我等着!”巍哥几乎是咬牙切齿。 “放心吧,你爷爷我叫岳云恺,我等着你,一个小时够不够?” “哼!” 倒地的马仔陆续爬起,很快汇集在巍哥身旁,这是他们遭遇的平生最耻辱的一天,那里甘心就此离去,可身上的撕心裂肺的疼痛尚未散去,谁也不敢率先出头,然而当他们一联想到主子的身份时,顿时又多了几分豪气,纷纷低声怂恿他的主子搬救兵。 巍哥又何尝不想雪耻,这简直是阴沟里翻船,他虽然知道眼前的这位年轻人身手了得,可毕竟对方只是一人,且其貌不扬,如果今天不挣回面子,说出去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将来他还怎么带好这支队伍?他这个老大还要不要混了?! 想到这儿,巍哥掏出手机,开始拨电话。 电话才拨通,忽然一声警笛呼啸而至,一辆警车停在马路边,从车上下来两位警察和两位协警。 巍哥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惊喜,赶紧掐掉手机,趋步迎了上去。 领头的警察三十多岁,他和巍哥照了一面,先是有些诧异,很快似乎明白一切,对走近的巍哥使了个眼色,不再搭腔,随后拨开街边围观的人群,走进现场,一眼看到若无其事的岳云恺,盯着他大声说道:“有人报警说这里打架,是你吗?” “是的,我参与了,不过……” “不过什么不过?统统带走!” 两名协警外加另一名警察一把架住岳云恺,试图带他上警车。 岳云恺似乎有些恼怒,一把拂开,怒道:“干什么?松手!有你们这样执法的吗?不问询不调查就带人!谁给你们这样的权力?” 领头的警察走近他,口气有些不耐烦:“带你到派出所就是为了更好的调查!这也是我们的职权范围!” “我没空陪你们玩!”岳云恺瞪了一眼一名继续动手动脚的协警,对领头的警官扬声说道,“警官先生,很简单的一次警情,你问一下老板娘或者现场的任何一人,是非曲直一问便知,何必耽误我的时间?” “你这是在教我如何执法?”警官冷冷问道。 “教?那可不敢当,但我希望你用最简洁的方法!” 警官彻底恼了,一把拽住岳云恺的手臂,决绝说道:“如果你再不配合,我会对你采取强制措施!” “怎么,想铐我?” “这是合理措施之一!”警官下意识把手搁在腰间的电击棍上,“你伤人还有理了?” “是我动手打了他们,可是他们先动的手,再说,是他们先为难我的朋友!” “我这是请你回派出所配合我们的调查,请你理解!”警官尽量平缓自己的语气,“我需要你克制一下自己,否则后果自负!” “你这算威胁吗?如果我拒绝呢?”岳云恺扬了扬嘴角。 警官一愣,眼睛里闪过一丝厌恶,突然一把钳住岳云恺的手,其余三人也迅捷动手,转瞬之间已将岳云恺拿住。 正文 第0016章 紧急军务 “把他带走!”领头的警官厉喝一声,使劲推搡了一下岳云恺,迈开大步走在前面带路。 “你们几个,也一起跟我走吧!”警官不忘叮嘱巍哥几个。 几人嬉笑着连连点头。 岳云恺心中愤懑,本能一甩双臂,意欲挣脱对方,可那几人经验丰富,已从现场态势上判断出他的身手了得,处置时便如临大敌,均用尽了全力,其中一名协警更是决绝,双手拼力捉住他的一只手,已将他的手腕扭到一个极致的角度。 岳云恺本来不想反抗,可对方的确弄疼了他,尤其当他看到巍哥和他的马仔一副幸灾乐祸的神情时,彻底生气了,潜意识里,他不想跟他们回派出所接受问询,无谓的浪费时间很有可能搅黄他和易梦秋难得的相见,为了这次见面,他日思夜想,已期望得太久太久。 协警还在继续加力,岳云恺突然脑子一热,脚后跟用力一叩,踹中了那名协警的踝关节,那人痛叫一声,手顿时松了下来,岳云恺右手猛然一抖,生生从对方手中挣脱开来,右手一旦解放,他如虎添翼,立即擒住左手上的一只大手,大拇指尖立即掐进对方的虎口,用力一抵…… 第二名协警忽觉虎口一麻,犹如遭受电击一般…… 同行的另一名警察本是按住了岳云恺的胳膊,短时间内见两名协警仿佛见了鬼纷纷放手,心中大惧,毫不犹豫从背后一把抱住岳云恺,孰料,双手绕过对方的腰刚刚搭上,忽然感到身体凌空而起,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对方一个过肩摔将他从头顶摔了出去…… 领头的警官离他们也就几步之遥,当他转身驰援时,一切已尘埃落定,一名警察倒地,另两名协警一个在抖腿,一个在抖手,均露出痛苦的神色,所用时间之短,可谓匪夷所思。 警官大骇,连连后退数步,手中突然多了一个电*警棍。 他有了武器,再次欺身上前。 岳云恺似乎并无畏惧,不退反进,威风凛凛迎向他。 警官不再犹豫,奋勇扑来,果断将电*警棍戳向对方! 岳云恺侧身躲过。 一击落空,警官挥舞着警棍再次袭向他的脑袋,岳云恺一矮身,又轻松躲过,警官恼羞,一抬手,将电*警棍狠狠劈向对方……这次,岳云恺不再给他任何机会,一个扫堂腿将他扫倒! 其余三人已缓过神来,立即围上来,岳云恺赶紧调整身形迎战,就在这时,一个娇嗔的声音喝道:“岳云恺,别打了!” 岳云恺一呆,双手僵在空中。 机不可失,三人以最快的速度再次控制住岳云恺,其中一个勒住他的脖子,另一人你反扣他的手臂,警察则腾出手来,迫不及待给岳云恺拷上了手铐。 至此,岳云恺束手就擒。 领头的警官已从地上爬起,一走近岳云恺,不管三七二十一,朝着他的肚子就是一拳,觉得还不解恨,迅速又抬起手,一拳正要砸下,忽然,那个女子的声音复又出现:“警察同志,他都不还手了,你怎么还打人呢?” 声音带着哭腔。 围观的人群中响起一片嘘声,领头的警官极不情愿放下拳头。 岳云恺忍住剧烈的疼痛,把目光落在易梦秋身上,心中不由涌起一阵阵暖流,痛意顿无。易梦秋快步走上前来,几乎是央求道:“警官,我们愿意接受你的问询还不行吗?”说着她转向岳云恺,急切说道,“我陪你一起去警局,我就不信黑的会变成白的!” “我也陪你去!”人群中的申田大喊一声。 …… 警局里,领头的警官拒绝了易梦秋和申田的跟随,把岳云恺单独带到一个房间。 门是铁门,窗户上了铁条,岳云恺被拷在一根铁柱上。门一合上,两名协警饿虎般扑上来,劈头盖脸对着岳云恺就是一顿拳雨,领头的警察冷眼旁观不发一言,直到打人者开始喘气,另一名警察露出忧色,对领头的警官轻声说道:“李哥,我看差不多了吧?” “差不多?我看差远了!他不是挺能打的吗?再说,你看这小子服软了吗?向我们讨饶了吗?他犟着呢!老吴、老魏,别歇着,给我继续,记住,别打脸,照着他的肚子招呼!打到他喊孙子为止!” 老吴和老魏对着岳云恺的肚子又是几记重拳。 岳云恺依旧一声不吭,甚至连呻吟声都没有发出,他的额头上沁满了大颗大颗的汗珠,咬着牙坚挺着,打到后来,连协警也害怕了,其中一名年纪稍大的协警果断收手,装作很累的样子大口喘着气。 “继续啊老魏!”李警官催促着。 “嗯,让我先歇会儿。”老魏嘴里应着,可就是不挪动脚步,他心中跟明镜似的,时下,协警可是个风险行业,弄不好是要背黑锅的! “你担心什么!”李警官嗔怒看了一眼老魏,捋了捋袖子,决定亲自示范,刚走近岳云恺,突然,房间里响起一串手机铃声——“起来,饥寒交迫的奴隶,起来全世界受苦的人,满腔的世界要为真理而斗争……” 是一首用《国际歌》设的铃声,这显然不是他和他的同事的,李警官侧耳聆听,立即发现手机铃声来自于这名年轻人的口袋,伸手掏出,居然没显示来电号码,心中好奇,刚想接听,岳云恺大喝一声:“别动我的手机!” 李警官耸了耸肩,鄙夷看了他一眼,一滑屏幕,将手机凑到耳边接听。 “云恺,我是巨洲,探亲假提前结束,首长让你赶快归队,有新任务!”一个声音急促说道。 李警官一愣,把手机移开耳边,再次看了看手机号码。 “岳云恺,是你吗?你在听吗?任务十万火急……”手机中有声音迫切说道。 岳云恺已听到了是古巨洲的声音,也依稀听到有个很紧急任务,心中焦急,目光中射出怒火,对李警官警告道:“你赶紧把手机还给我,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李警官根本不鸟他,把手机又凑到嘴边,阴阳怪气说道:“你的这位战友恐怕没办法执行任务了,他摊上了大事,你还是另找他人吧?” “他怎么啦?摊上什么大事啦?” “怎么啦?袭警算不算摊上大事?” 电话里出现短暂的沉默,很快,响起另一个厚重的声音:“请问这位警官,你这是哪里?” “你谁呀?我用得着告诉你吗?” 电话中那人笑了笑,缓缓道:“你可以不告诉我,我先自报一下家门,我叫萧大山,是东方舰队的一名首长,军衔少将,我现在需要和我的兵说话,希望你把电话给他,当然,你可以拒绝,不过我提前警告你,这涉及到一项重大军事行动,我不希望因为你的原因延误!” 声音淡漠,却透有一股不容拒绝的威严。 李警官一下子泄了气,鬼使神差应道:“我这里是江海市中兴警局,岳云恺……是叫岳云恺吗?他涉及一起打架斗殴……还袭警……” “嗯,我知道了,我会让你的上级给你打电话的!” 电话挂断。 正文 第0017章 即刻归队 挂完电话很久,李警官依旧呆立原地怔怔出神,魏吴两位协警已从他的神情看出情况不妙,心情顿时忐忑起来,从刚才的一通电话李警官的表现来看,这个其貌不扬的小伙子一定大有来头,绝不似街边的小混混那么简单……依以往媒体报道的案例,今天这个打人的黑锅极有可能会由他们背,清退倒还事小,说不定还会为此惹上更大的麻烦。 这样的事例在时下的天鼎国屡见不鲜,作为协警,本身就是体制之外,可是他们的难处又有谁人能够体会,如果不依令行事,那他们还要不要混了?可是一旦照做,往往受伤的总是自己,他们毫无选择会被推上风口浪尖。 想到这儿,魏吴两位协警各自打起了小算盘,魏协警暗自得意刚才的英明决策,正是自己的经验老到,硬是悖了李警官的意愿没有对岳云恺继续动手,这一点起码会增加对方对自己的印象分,同样,吴协警懊恼的正是这一点,他后悔不迭,如果当初他效仿老魏果断收手,这个小伙子不至于到现在还对他吹胡子瞪眼。 吴协警觉得有必要做点什么,他赶紧从桌上抓起一只杯子,倒了一杯热水,讪笑着递给岳云恺,讨好说道:“小伙子,渴了吧?” 岳云恺冷哼一声,无动于衷。 魏协警不愿意被对方抢了风头,眉头一皱,连忙从口袋里掏出一包香烟,抽出一根皱巴巴的香烟,递到岳云恺的面前,陪着笑说道:“小伙子,来根烟提提神!” 岳云恺把目光落在香烟上,故意把手上的手铐弄出刺耳的响声,魏协警顿时会意,适时将香烟插在他的嘴里,一边给他点火一边对李警官抱怨道:“李哥,既然是一场误会,就把他的手铐解开吧!” 李警官凭空有了下坡的台阶,高高兴兴地把岳云恺手上的铐子解开。 一边解一边试探问道:“小兄弟,刚才来电的果真是东方舰队的将军?” “那还能有假?萧将军是我的直属领导!”卸去手铐的岳云恺抖了抖手腕,又掸了掸衣襟。 “哐当”一声,吴协警忽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他的双腿有些软,好半天才站直身子。站直身子的他首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拖来一把椅子,亲自放到岳云恺屁股后,讨好道:“您先歇歇!” 岳云恺一屁股坐下,嘴里开始吞云吐雾。 李警官上前一步,把脑袋凑到岳云恺耳边,一脸堆笑道:“兄弟啊,姓萧的将军亲自给你打电话,你的军衔一定不低吧?” “一般般,就是个上尉,陆战连的上尉连长!” “特种部队啊!靠!我说呢,兄弟这么好的身手,果然大有来历!我真是有眼不识泰山,不过,军警一家,看来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误会误会!” 岳云恺淡淡一笑,将手中的烟蒂递到李警官的手里,忽然严肃起来:“我问一下,刚才的袭警还作数吗?” “全是误会!”魏协警抢口说道,他的眼睛不自觉瞟了一眼李警官,见他掠过一丝愠色,急忙又补充道,“李哥,你说是吗?” “咳咳……是啊……”李警官将烟蒂掐灭在烟缸中,支支吾吾应着。 这时,桌上的电话响了。 李警官一个箭步上前,刚拎起话筒,一个粗重的声音问道:“是中兴警局吗?” “是的,请问您是……” “我是张明汉!” 李警官一阵慌乱,颤抖着声音道:“张局长您好……” “你们曹所长在吗?” “他不在……” “今天你们谁值班?”话筒中的声音有些不耐烦。 “戴政委今天值班!” “他人呢?马上让他接电话!” “他……他刚刚有事外出了……” “操蛋!”张局长骂骂咧咧,“他这是不想混了!” 李警官有些发愣,根本不知如何作答。 “……对了,我刚听说你们警局今晚处置了一起打架斗殴事件,听说带回了一个叫岳云恺的年轻人?到底怎么回事?” 李警官心一沉,语无伦次答道:“……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案子,就是一起很普通的打架事件,也没人受伤……我……我们准备把他放了……” “那行,立即无条件把他放了,另外吩咐他立即给他的部队回个电话,他们首长有紧急军务找他!” “是,张局长,我这就办!” 李警官电话刚放下,门外传来一串脚步声,巍哥探出脑袋,得意洋洋问道:“李哥,是不是我舅的电话?” 话还没说完,他的目光落在了岳云恺身上,顿时,他的脸上疑云翻滚。 此时的岳云恺正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那名姓吴的协警从兜里掏出一包软中华,亲自把香烟过滤嘴递到他的嘴里,接着把打火机红彤彤的火光送到了他的面前。 这是眼花了? 岳云恺瞥了他一眼,悠悠吐了一口烟气,阴阳怪气问李警官:“李警官,这位小瘪三的舅舅到底是谁啊?是不是很了不起?” “咳咳,不是啦,他也就是我们局的一名普通警官……” 巍哥觉得对方气势凌人,急于扳回一城,忙补充道:“什么普通警官?他可是政委……” “妈蛋,快滚!”李警官再也忍不住,气急败坏大喝一声。 巍哥满心沮丧灰溜溜离去,岳云恺心中有事,无心继续纠缠,从李警官手里接过自己的手机,急匆匆推门而出。 现在,他迫切需要给萧大山回个电话,凭他的直觉,513基地的一把手萧大山将军既然亲自给他打电话,那这项任务一定非同小可。 大厅中的申田和易梦秋正焦急地原地踱步,看到岳云恺被人簇拥着走出房间,皆松了一口气。 几名警官有说有笑,和刚刚的态度天壤之别。 申田有些懵。易梦秋更是不解。 三人走出警局,易梦秋和申田刚要询问他的遭遇,却见岳云恺走到街边一隅,提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萧大山的声音:“岳云恺,你还是真让二号首长说中了,你就是个刺头,探亲才一天,又是打架斗殴,又是袭警,你难道就不能给我安安分分老实一天?” 岳云恺赶忙赔笑:“首长,不是这样的,这帮警察也太不讲理了,竟然不分青红皂白就要扣我,您说我冤不冤?” “先别解释了,赶紧归队!有紧急任务!” “那我明天乘最早的高铁赶回!” “不行!你必须现在动身!” “可是,现在这个点所有的高铁全停了!” “我不管,办法你自己想,你必须在今夜赶到东海市!” “是,将军!” 正文 第0018章 一个人的旅行 军令既下,岳云恺不敢怠慢,当即向易梦秋和申田辞别,申田有些不舍,瞟了一眼易梦秋说道:“云恺,咱们老同学难得一见,什么事非得马上走?我把梦秋同学大老远叫过来,好歹吃点东西再走!再说,你不是一直想见梦秋吗?” “两位老同学实在对不住了,再说你们以为我想走吗?命令如山啊!” 易梦秋莞尔一笑:“以后咱们见面的机会多着呢,也不在乎这一朝一夕……” 岳云恺盯着易梦秋,忽然吞吞吐吐起来:“梦秋,你还好吗?” 易梦秋被对方看得有些不自然,脸上不觉泛起一丝红晕:“我……我还是老样子,你呢?” “陆战连上尉连长,平时训练多,实战少。” “原来如此,怪不得你这么厉害,那么多人都奈何不了你,真是了不起!”易梦秋由衷赞叹道。 她的赞美顿时让岳云恺窃喜,一时间不禁洋洋得意起来:“这算什么,飞机、坦克、舰艇……就没有我不会开的,别忘了,我受的是特种训练!” 易梦秋一脸敬佩:“是吗?有你这样一位老同学,我真为你骄傲!” “可不是嘛!”申田插话,“准备什么时候出发?” “我这就去火车站赶火车……对了,帮我查查去东海市有没有高铁了?” 易梦秋立即掏出手机查询,很快说道:“高铁停止售票,只有一趟快车,k117,夜间10点50从火车北站发车……”易梦秋边说边快速掠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补充道:“现在才十点不到,还来得及。” 岳云恺忙和二人告别,转身刚迈出脚步,又想起什么,回头对易梦秋问道:“我们还有一位老同学莫回首,听申田说你好像伤他的心了,伤得还挺重,他给申田留下一封信,已离开了这座城市了?” 易梦秋神态扭捏起来:“我……我也不是故意的……我就是觉得和他没有结果,他太不上进了,整天无所事事,晃来晃去,我劝了他几次,他就是听不进去,还有,我马上要去五角国了……” “我此次探亲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见到我的那位发小,说实话挺想他的……算了,不说了,咱们就此别过,希望不久后能再次见面!” 和两位老同学恋恋不舍告别后,岳云恺打了辆车,直奔江海市火车站,到了售票处,他如愿买到一张k117的座位票。 好不容易熬到时间点,人流熙攘,岳云恺夹在人群中开始检票,刚进匝道,突然看到队列的最前头一张似乎熟悉的脸庞,模样竟似多年未见的莫回首,岳云恺一阵惊喜,忙不迭大喊一声:“莫回首!” 身前黑压压的脑袋齐刷刷回头看他。 他的声音淹没在周围嘈杂声浪中,那人一点反应也没有,很快消失在入口的过道里。 岳云恺好不容易检好票,冲进站台,旅客正在有序地登车,他找了半天,就是没找到那个似曾相识的身影。 直到广播中反复播报列车即将发车的讯息,岳云恺才意兴阑珊回到自己的车厢,刚入座,列车喘了一口粗气,缓缓启动了。 …… 莫回首特地购了一张去东海市的慢车火车票,之所以说他是“特地”,是因为他有更好的选择。时至今日,天鼎国早就步入了高铁时代,便捷、准点的高铁出行已成为旅行常态,况且江海市与东海市之间高铁线路在五年前就已开通,班次间隔半小时,几乎可以做到随到随走! 有人说,存在即合理,意思是说,透过任何一件事的表象,溯源其深层次的原因,总可以找到合理的解释。用在莫回首身上也不例外,他智力正常,也没有神经质,无奈是他兜里的银子实在捉襟见肘。 从出租房收拾好行李,提着唯一的包出来,他的口袋里加上零零碎碎不到一千五百块钱。 这一千五百块钱中还有一千块钱是租房退还的押金,本来他是押了一个月的房租一千五,然而退房时,那个老女人房东硬是以在卫生间发现了一只m巾为由,扣去了五百块钱,说着这玩意会给她带来糟糕的运气,任凭他如何喊冤叫屈,老女人抓起房门钥匙,便扬长而去了。 既然是流浪,莫回首接下来还有很多路要走,这一千五百块钱他恨不得撕碎了去用,故而,这就是他没有选择价钱昂贵的高铁票的原因。 反正也不用赶时间。 怀着苍凉的心情来到江海市的火车北站,莫回首这才发现,他的流浪没有目的地。 他在售票窗口徘徊了足足有十分钟,突然灵光一闪,当即想到了数百公里之外的东海市。 那是一座海滨城市,是东南沿海线上的一颗璀璨明珠。 大学期间,一次偶然的机会他在网络上认识了一名网友,那哥们也是一名大学生,网名叫小心玻璃,两人虽未谋面,但无话不谈。他们最后一次联系是在毕业前夕,对方留言说毕业后他将回到家乡东海市工作。 带着对东海市特有的亲切感,莫回首开始了他的流浪生涯…… k117是一趟慢车,在夜间10点50发车,莫回首在站前广场游荡了数小时终于检票上车。 这列车发车倒相当准时,就是乘客人满为患,摩肩接踵的男女老少们直到火车开动后,还在找寻自己的座位。看到这些形形色色衣着平凡的旅友,莫回首以己度人,立即得出结论,原来这列车装的都是些和他一样的穷人。 他的潜意识里,唯有穷人,方才有觊觎财富的不轨动机。 想到这里,莫不群留了一个心眼,立即起身从行李架上取下他的拎包,并把它抱在怀里,如同抱着自己的亲儿子。 钱这么重要的东西他断然不会放在包里,但包里有一张京都大学的肄业证书,虽然这张证书总的来说对流浪没有一毛钱帮助,连擦屁股都嫌过气,万一……万一他想找一份工作呢?这张纸起码可以证明他也曾有着根红苗正的过去! 当然,这只是浅层次的原因,最主要的,他的行李包里还有个小木盒。 小木盒里装有一块“品相不错”的玉。 他不懂玉,但这块绿玉看起来油润浑厚,颜色饱满细腻,第一眼照面后便执着认为这是一块可以传宗接代的宝物。 莫不是……莫不是传说中的祖母绿? 不过,这样的念头随着心情的变化而变化,有那么一阵子,他又不那么想了,甚至产生了强烈的质疑。 这块玉是数月前回县城老家看望父母时,两位老人亲手放到他手心里的。 一辈子和黄土打交道的父母,又如何可能拥有祖母绿之类的稀世之珍呢? 莫回首并未在意,随手放进口袋,他以为只是一枚信物,父母或许是希望远游的他能够睹物思人,时时念及他们的养育之恩。 离开家后,他就把木盒搁在行李包里,再未看过,直到这次决定离开这座城市,在整理行李时,意外发现了它。 在窘迫的时候,它也许还会有些用途。 当然,莫回首也好奇问父母此玉来历,慈祥的父母第一次支支吾吾,竟然在极力掩饰着什么。 正文 第0019章 最高任务 4月9日。天鼎国南部某海滨城市。 中午时分。 碧海连天。 四月的风和煦温暖,阳光轻柔,相比千里之外的江海市,这里已呈现出初夏的气息,海水并不凉,游泳嬉戏十分合适。 月亮湾是天鼎国最南部一座海滨城市的天然浴场,这里一年四季如春,游人不绝,或放松身心,或休闲旅游,皆是一个好的去处。 浴场里人头攒动,人声鼎沸,沙滩上到处是人,湛蓝的海水里也像是下饺子一样密密麻麻撒满了人,多数是以家庭为单位,几乎每户家庭都有小孩,每张小脸兴奋难抑,撒欢般在海水里扑腾。 稍远处的海面上散布了几艘游艇,似有刚结婚的新人在游艇上摆拍婚纱照。 更远处有年轻男女在冲浪。 看起来,这是月亮湾每个风和日丽的日子的日常。 此刻,妻子张岚穿着泳衣独自一人坐在海滩上,埋头摆弄着手里的手机。 雷北风与五岁的女儿朵朵则泡在海水里。 朵朵第一次见海,从早晨宾馆出来一直到现在依旧兴奋不已,此刻套着一个泳圈在海水中欢快扑腾,咯咯的笑声不绝于耳。 雷北风很是享受这份难得的天伦之乐。 他托着女儿的小肚子,一边教她如何游泳,心中已是感慨万分。 自从五年前和张岚结婚至今,他很少有时间带着妻女享受这份惬意的闲适,并非他不想,实在是身不由已。 但愿此番出游不会再有打搅,他想彻底放松心情好好陪陪家人。今天已是出来第二天,到目前为止尚无电话进来,看来…… 念头刚刚闪过,他看到张岚突然站起身向他跑来,高举着手中的银灰色手机。 “北风,有电话找你。” 雷北风牵起女儿的手,迎向张岚。 “雷总,不好意思又打扰你了……” 这样的开场白雷北风耳朵已听出老茧。 “说吧,梁婉。” “有个特别特别重要的客户要见你,非要你到场才肯签约!” “真有这么紧急?”雷北风心中一紧,脱口问道。 电话中梁婉的声音不禁也庄重起来:“雷总,今天的新闻您没看?” 雷北风脑中快速把今天的突发新闻过滤一遍,几乎有些不敢相信,但他看了妻子一眼,还是忍住没问,只是淡淡应了一句:“我知道了,梁秘书。” 说完,合上手机,雷北风伸手取下朵朵身上的泳圈,刚想开口,张岚冷冷说道:“是不是又要回去了?” 雷北风愧疚看了一眼妻子,又回头瞟了一眼嘟着嘴巴的女儿,底气明显不足:“……没办法,生意场上的事,推辞不得!” 张岚的声音冷若冰霜:“我知道,你又会拿这句话搪塞我们母女,雷北风,六年了,我们结婚六年,女儿也五岁了,你好好想想,有哪一次带我们出来玩,你善始善终了?” “对不起……”雷北风心虚得要命,声音也不敢太高。 “少来!”张岚倏地提高了嗓门,“雷北风,你太过分了!生意真有那么重要吗?!你赚钱又到底为了什么?我今天把话撂这儿,如果今天你再走,咱们干脆分手得了!” 严厉的苛责吓得旁边路过的一对青年男女一大跳。 扔下这句话,张岚赌气转过身去,不再搭理他。 分手的话张岚不止说过一遍,雷北风并未上心,伸手扳过张岚的肩,赔笑道:“岚岚,这么多人,别闹……” “谁跟你闹,我可是认真的!”张岚的眼睛里好似喷着火,“姓雷的,如果这一次我改变不了你的决定,我不跟你离婚,我张岚跟你姓!” 话很决绝,雷北风如坠冰窖。 “岚岚,真是一桩非常非常重要的生意,如果毁约,不但生意泡汤,还有支付一笔可观的违约金!” “我不管!”张岚冷笑,“这是你的事,既然带我们出来玩,你难道没考虑这个因素?还是你本身就没有诚意?这是态度问题,我很在意!” 雷北风莫名烦躁起来。 女儿朵朵很在乎父母之间的争吵,很想做点什么,一会儿看看雷北风,一会儿看看张岚,两只大眼睛扑闪着,忽然甜甜笑了起来:“妈妈,分手没什么大不了,爸爸实在忙的话,就让他先走好了,我们继续玩两天,好吗妈妈?” 张岚狠狠瞪了女儿一眼,喝道:“你懂个屁!” 朵朵翘着嘴,有些委屈,想了想赶紧抱起雷北风,推搡着恳求道:“爸爸,要不你再留下一天,妈妈真的生气了……” 雷北风深吸一口气,抚着女儿的头发,温和说道:“朵朵,这件事对爸爸很重要,我保证忙完这桩生意,将东海的公司解散,回江海和你们天天在一起!” 朵朵到底和妈妈呆的时间要多得多,有心向着张岚,板起脸说道:“爸爸,你又骗人了!” 雷北风苦笑,向不远处的淋浴房走去。 张岚和女儿并未跟上。 雷北风走到一处没人的地方,想再次给梁婉打电话,刚输入几个号码,便迟疑了。 这是七年来,梁秘书在电话中首次连用了两个“特别”的定语。 按照约定,每当有了新任务,他的秘书梁婉总会以生意场上的客户为借口,招他返回东海市的办事处,而任务的级别一贯以客户前的定语为等级,重要为二级,很重要为三级,特别重要为四级,现在她用了特别特别两个定语,应该算是最高级别的五级任务。 今天所有的新闻中最引人瞩目的当属昨夜西和航空失踪的那架空客320。 难道,本次任务与此有关? 如若果真如此,这项任务一定非同小可。 他不能因为个人原因违反组织命令,弃国家利益于不顾! 放弃了和梁婉再次通话的打算,雷北风决定无论如何也要即刻启程返回江海市,把妻女送回家,然后乘最后一班高铁赶回东海市的办事处。 主意拿定,雷北风转身寻找妻女的身影。 可是,他却没能一眼看到张岚和女儿朵朵。 再次寻觅,忽然发现张岚已带着朵朵重新下到海水中,也许是赌气的原因,竟然已淌到远离沙滩的海面。 雷北风摇头,这个张岚真是头痛啊! 正文 第0020章 庞然怪物 雷北风在东海市的公司叫记念日文化传媒公司,是一家专门负责当地电视媒体广告代理的公司。当然,这只是幌子,他的真实身份是天鼎国特殊事务办公室驻东海办事处的负责人。 天鼎国特殊事务办公室是一个成立才十年不到的新机构,隶属天鼎国国家安全事务局,办公室主任由该局常务副局长担任,从未对外公布过,属于高度保密的秘密机构,该办公室在全国设东西南北四大区,每一大区由一名部长主管业务,网络遍布全国各大大小小的地级市,而东海市办事处便是东部大区的一个子机构。 特殊事务办公室主要是暗地处理一些非正常的突发事件,其办事处一级的机构几乎所有的任务都是由上一级指派,任务种类千奇百怪,涉及的面也非常广,除此之外,需要他们主动做的,乃是积极收集各类当地有价值的情报,并及时反馈给上级部门。 雷北风所在的东海办事处进入编制的组员包括梁婉在内一共只有五人,都分布在记念日文化传媒公司里,是该公司的核心成员,无条件听从他的调遣。而雷北风经营的这家广告公司,却是一家货真价实的媒介代理公司,当初成立之初,就因由强大的背景,垄断了东海市大部分优质媒介资源,所以,记念日公司其实也是一家以盈利为目的的公司,平时也需要雷北风用心去经营,所获利润几乎都是自给自足,很少上交,绝大部分都用于机构的行动经费和成员福利上了,这也是总部以此为掩护的真实意图所在,广告公司最大的特点就是必须和形形色色的客户打交道,这就为收集各类情报提供了可能,故而,他们必须给这家广告公司打造一个优秀的基因。 雷北风是一个孤儿,从小在江海市一家公立福利院长大,后来进入了江海市警官学院,毕业那年,由于他各方面的考核极其优秀,本来有望成为一名憧憬已久的刑事警察,却因为一件校园斗殴事件,被学校除了名! 那年六月的一个傍晚,他去食堂打饭,一个比他还高的男生插队,嚣张至极,公然插在他的前面,他本来那天心情很好,以为对方一定有什么原因抢时间,就忍住没说,谁知那小子不但吝啬到连一句“谢谢”都懒得讲,而回头看他的眼神,竟满满的嘲弄与鄙夷,他顿时气不可遏,把他一把拽开。 于是,那个夏天的日暮时分,在学校的食堂大厅中,上演了一副全武斗,两人都是快毕业的准警察,该学的都已经学得差不多,体型又相仿,这样的打斗在一帮低年级的学生眼中,简直精彩纷呈,在一片又一片喝彩声中,两人打到最后均精疲力竭,似乎谁也没占到便宜,但却惊动了了学校保卫科。 最终,他和那名叫萧大海的男生双双被学校开除。 就在雷北风怀着万般沮丧的心情提着行李跨出校门之际,公交站台旁一个静静站着的中年人迎向了他,微笑着问他:“你是雷北风吗?” 雷北风点头。 “我能和你谈谈吗?” 雷北风诧异,刚想说点什么,那人率先独自走向街对面的一家茶馆。 在茶馆的一间包厢里,雷北风不但看到了和他打架的萧大海,还看到一名他们的学校领导,此人正是宣布将他和萧大海除名的院领导。 雷北风满头雾水,那名中年人适时开口—— “雷北风同学,我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倪自强,是国家安全事务局的一名官员,非常抱歉我们通过这样的方式把你和萧大海同学招募进来,也很抱歉我们事先没有征得你的同意,但这个决定我认为你没有拒绝的理由,据我所知,你是一名孤儿,你也有很高的觉悟,你的成长,你的成材,都是我们国家担负起的,这一点,你不会否认吧……” 雷北风看到萧大海朝他微笑,顿时明白了一切,原来,这一切早就是设计好的。 就这样,雷北风加入了这个秘密组织,被安排进了东海市记念日公司。 而萧大海则另一身份,成了江海市办事处一员。 两年之后,雷北风和萧大海同一时间挑起了大梁,各自成了当地办事处的一名负责人,他们同属东部大区,所负责的是同一领导、该事件的始作俑者——倪自强倪部长。 …… 雷北风和张岚结合纯属一次意外,是一见钟情结下的因果。 本来依照组织惯例,他的个人问题应由组织内部指定,可雷北风特立独行,尤其对涉及人一辈子的终身大事充满了美好的憧憬,因而不想草率了事,这才有了苦追一见钟情的张岚三年,直到和她共同步入婚姻的殿堂。 为此,他没少被东部大区的倪部长奚落,当然指定只是内部一条不成文的规定,没有人会愿意去强行将两个对不上眼的男女拼凑在一起,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只有傻瓜才干。 “北风,这件事的后果你会逐渐有体会的,夫妻间存续的基石就是信任和坦诚,你的内心包藏着这样一个天大的秘密,又能瞒她多久?又打算瞒她多久?” 倪部长的话尚还在耳畔回响,如今的雷北风已是疲惫不堪。 他感到心力交瘁。 看来,组织内部钦定的游戏规则是经过真理检验的,这不,自结婚至今,他和妻子之间的口角不断,尤其是朵朵降生以后,他们聚少离多,长期两地分居,就是再恩爱的夫妻也不免心生怨恨。不过有一点还好,张岚是江海本地人,其父母都还不算年纪大,对唯一的宝贝女儿百依百顺,只要雷北风一出差,他们马上搬住到他们家里,接手对雷北风妻女的无微不至的照顾,这无疑减轻了雷北风生活上的压力。 …… 雷北风有些无奈,返身走向海边,远远看到,张岚一边浮在水面上一边推着朵朵的泳圈,两人已离岸边更远了,但还不罢休,继续向海中间游去。 张岚会水,且泳技还不错。 雷北风使劲朝她们挥手,但她们视而不见,也许,她们根本不理他,抑或不想理他。 太阳明丽,高悬空中,海面平静,咸涩的海风徐徐,每张脸的表情尽是欢快洋溢。 不时有摩托艇呼啸而过。 远处海上的浮标外围那艘白色的游艇上簇拥着不少人,此时都穿着泳衣倚在栏杆上晒着太阳…… 一切的一切,显得如此和谐静谧。 突然,继续行进中的雷北风看到游艇上的人群骚动起来,起初,他并未在意,直到随波逐流的游艇启动,惊慌地向岸边疾驰,他蓦然看到海面上出现了一个硕大的黑点。 黑点以极快的速度向游艇逼近,犁起翻天的巨浪,白茫茫的水汽裹成一团…… 渐行渐近,看起来竟比游艇还大。 是一个从未见过的庞然怪物。 看上去更像是一个放大了几百倍的乌贼,单单浮在海面之上的躯体就有十数米之高。 无数条粗大的黑须在水中翻滚,速度犹如离弦之箭,居然在拼命追逐那艘逃遁的游艇。 霎时间,整个海面顿时寂静无声,所有人都被这诡异的一幕惊呆了,人们都惊惧地瞪着双眼,竟忘记了逃跑…… 正文 第0021章 往事如风 那海怪速度惊人,数百米的距离转瞬被它赶超,一个翻腾,它跳出海面,一条长长的触须如同飞龙出渊,飞卷在游艇的桅杆上…… 它的力量惊人,船身立即出现倾斜…… 游艇的天台上最边缘的数名男女纷纷落水,他们惊恐大叫,在海水中扑腾,拼了命想游离这恐怖的危险之地,没料眨眼间一根根触须缠绕而上,转瞬就被海怪吞下! 这诡异场景吓坏了众人,每人的眼睛都瞪得浑圆,不知是谁率先大喊一声:“有海怪!” 刹那间,人们幡然大悟,整个海面上的人群惊慌失措起来,开始向岸边发狂游动。 滚滚人流在海水里倾轧、践踏,惊叫声、哭喊声乱成一片,震天动地。大人们叫喊孩子的名字,孩子们在叫喊父母…… 此时,外形像极了乌贼的海怪已完全骑在游艇上,完整的身形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足足有两层楼房之高,一览无遗,正是一只巨型乌贼。 游艇已失去前进的动力,在海面上急速旋转。 海怪矗立在游艇之上,密集的触须严严实实覆盖住游艇,它高高昂起头颅,似乎是在得意宣誓自己的主权和至高无上的威慑力,紧接着身躯一个扭动,那艘游艇突然轰然倒下。 海水倒灌,游艇失衡,缓缓沉入水下,只剩下一个急旋的漩涡…… 海怪毫不犹豫开始冲向黑压压的人流。 …… 火车开动十分钟后,车厢里渐渐安静了下来。 旅客们开始进入呆萌模式,痴痴地四下环顾。 莫回首掏出手机,按下开机键。自他给申田留下一封信后,一出实验室,他就毅然决然关掉了手机,他不想再受到干扰,不想听到规劝,唯有用行动才能表达他坚毅的决心。 开机音乐响了好久,画面跳了出来,紧接着接二连三响起提示音。 莫回首知道是来电提示,惴惴不安点开短信。 在他关机的这段时间里,一共四个未接电话,三个来自于申田的手机,一个来自实验室的座机。莫回首有些失望,他的潜意识里多么希望能够接到一个人的电话。 一个他认为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那人就是易梦秋,他暗恋了将近十年的女孩。 可是易梦秋并没有给他打电话。 当莫回首做出流浪的决定后,他给她去过一个电话。 他说,我走了。 她问,你去哪里? 他说,我也不知道,就想去流浪。 她幽幽地“哦”了一句,听不出悲喜。 然后莫回首就决绝地关掉手机,这次通话,彻底灭掉了他最后一丝希望。如果当时她稍稍挽留一下,兴许他就动摇了。 莫回首倚在窗台上,无限感慨地眺望窗外。 正在这时,手机又“叮咚”一声,弹出一个新闻窗口,是个标题新闻。 ——《南海市海滨浴场惊现巨型海怪》。 新闻图文并茂,配以网友提供的手机拍摄的照片,照片中一个巨大的乌贼正在掀翻一艘游艇,海面上人潮汹涌在发疯般逃遁,犹如世界末日…… 这是一列驶向远方的列车。 莫回首平复一下新闻冲击造成的狂乱的心情,把眼睛贴在车窗玻璃上,发现外面居然洒满了乳白色的月光,一颗心慢慢平静下来,这让他一下子想起前几天在浦江公园和易梦秋独处的那个晚上。 那一夜,也有一轮月亮,他们相依着走在山坡上,他凄婉而动情地向她作了内心告白。 “你还记得我给你写的纸条吗?一共两次,高二一次,高三临毕业一次,都是在一大早偷偷夹到你的书里……” “我的座位在你后面,每次都在仔细观察你,第一次你看到纸条,只是很紧张,很快藏了起来……可第二次不同了,你把它撕得粉碎,捏成一团,还扔到教室前的废纸篓里……” “我的心都碎了……那一次对我的打击很大,我连死的念头都有,那天我逃课了,去了湖边,还买了一包烟,我那是第一次抽烟,就为了你……” 随着一群治安联防队员突然闯入,情境被无情破坏,他们遭到了驱逐,他哄骗了很久才把她带到了出租屋里,一切还得从头再来,他不得不长篇累牍继续酝酿情绪,果然易梦秋又被打动了,他终于如愿以偿吻了她,接下来他得寸进尺,手才探进对方的衣服里,易梦秋突然换了个人似的,“啪”一记响亮的耳光抽在他的脸上…… 易梦秋决绝而去。 那记耳光让他不得不面对现实,就在他绝望之际,他接到了易梦秋的电话。正是这个电话彻底粉碎了他所有的幻想 电话里,易梦秋的声音冰冷而决绝。 “莫回首,咱们算了吧,咱们不可能的!” “一个吻说明不了什么的……” “那一晚,你就把它当成是梦!” 莫回首沙哑着喉咙问道:“为什么?你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这个世界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对方歇斯底里喊着,然后挂了他的电话。 …… 列车已经行进了一个多小时,车厢里的人们昏昏欲睡。 莫回首把目光从窗外收回,不自觉地落在对面座位上,这时他幡然醒悟,对面的一个男子似乎从上车至今,一直在盯着他! 准确地讲,偶尔看他,主要盯着他怀里的拎包。 这是一个三十来岁的青壮男子,长着一双诡异的小眼睛,眼珠活络直转,看到莫回首看他,他突然咧嘴露出示好的微笑。 这一笑,倒让莫回首提上的心又放下了,再看他的肩上,斜靠着一个睡去的女人,看样子不是老婆就是女友,莫回首报以一笑,算是和他打了个招呼。 他身旁的女人睡得很沉,脖子上挂着一块配饰从领口垂了下来,随着列车的行进做着不规则的摇摆。 莫回首细细一看,竟是一块玉佩。他忽然联想到自己包里的那块玉,刹那间他涌上深深的懊悔。 如果那一夜,他把自己的这块玉赠予易梦秋作为定情之物,说不定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想到这儿,他拉开拎包拉链,手一伸进去,马上从夹层袋子里摸到了一个木盒。 正文 第0022章一块神奇的玉 莫回首这个细微的动作没有逃过对面男子的眼睛。 余光中,莫回首已然发觉对方的眼睛从他的脸上转移,落在了他的包上,此时的莫回首并不慌乱,连忙把左手探出包内,摸索着抓起一块饼干,从容地放进嘴里,滋滋有味地咀嚼起来。 这才发现,是一包过期的饼干,因由走得匆忙,他随手塞进了包里。 尽管难以下咽,但莫回首还是若无其事津津有味吧唧吧唧吞咽着,并示威般瞥了对方一眼,这一瞥,对方明显心虚,赶紧收回目光,开始端详着女友胸前晃荡的那块玉,伸出一只手接住,放在手心细细地凝视着,再也没有直视莫回首的眼睛。 莫回首冷笑着,得意的把左手探进包内,指甲一弹,揭开木盒盖子,左手已把那块玉紧握手心。 正是这一握,莫回首倏然像是遭到电击一般,一股电流瞬间击穿全身,他的大脑顿时一片空白。 除了大脑撕裂般的疼痛外,他犹如置身梦境。 他使劲地摇了摇头,可是情况依旧不见好转,恍惚中,他的耳畔万兽齐嚎,周身仿佛浸淫在无边的虚境之中,他像是穿行在幽暗的隧道里,除了凛冽的寒风,他被四周厚重而粘稠黑暗严严实实包裹,看不到一丝光亮。 这到底是怎么啦?一个声音在莫回首的心中大声呐喊,迷离中,他转头看窗外,忽见窗户的玻璃外面,一帧帧巨大的阴影如同魑魅魍魉,无数只大鸟紧跟着这列急速行进的列车展翅飞翔。 理科男莫回首怀着对科学的敬畏之心,毫不犹豫抬起左手,狠狠地抽了自己一个响亮的耳光。 光怪陆离的世界转瞬即逝,他蓦然看到对面的男子正诧异地看着他。 莫回首整个人顿时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般,委顿地陷在座位里,蓦然间他身心俱疲。 再看窗外,明月如初,安静如初。 “刚才窗外是不是有鸟?”莫回首心有不甘,小心地试探着向对面的男子说出了心中的疑问。 “鸟?鸟毛都没有!”男子嘻嘻一笑,把女友的脑袋从他的肩上移走,轻轻靠在椅背上。那女人酣睡如猪,即便这么大的动静,居然不受任何影响。只见男子忽然弯下腰从桌下的行李里掏出一包东西,缓缓展开,居然是用塑料纸棋盘兜着的象棋子,也没征求莫回首的意见,径自说道:“我们下棋吧!” 莫回首很累,刚想推辞几句,对方正色道:“我知道你的棋艺应该不错,怎么样,杀一盘?” 莫回首一惊:“你怎么知道我会下象棋,猜的吧?” 男子暧昧轻笑着,不容莫回首再说什么,已将皱巴巴的棋盘铺在桌上,一边摆着棋子,一边淡淡说道:“我让你一匹马如何?” 这句话立即像是踩了莫回首的尾巴,他一下子跳将起来。 这简直是侮辱!赤裸裸的侮辱!任何有血性的男人都不可能受得了!况且中国象棋一直是莫回首引以为自豪的一项技能,从老家的中学到京都的大学,他杀遍学校无敌手,不止一次获得过冠军,尽管这冠军的光环含金量不是十分高,但他不相信一列拥挤蹩躄的火车上,会有什么特别了不得的民间高手,如果有,他莫回首倒要见识见识。 莫回首眼里放出兴奋的光芒,把右手也从包里拿了出来,将拎包搁到膝盖上,身子前移,主动帮着摆子。 “你真的要让我一匹马?”莫回首翻了翻眼睛。 对方再次肯定地点头。毫无疑问,这又是一次侮辱。 莫回首不干了,索性把身体后倾靠在椅子上,阴阳怪气道:“你就这么自信?”顿了顿又问:“兄弟怎么称呼?” 对方先是楞了一下,然后不慌不忙道:“匡吉周,周冬,或者你叫我老周。” “老周,你叫我小莫好了,你也不用给我让子,我也不想给你让子,咱们公平竞赛,这样吧,咱俩下一盘盲棋如何?”说完莫回首得意地瞟了对方一眼,期望对方一脸尴尬高举起白旗。 老周面无表情,风轻云淡应道:“好啊!” 轮到莫回首心中长草,他不由起了怀疑:难道高手真的在民间? 思念及此,老周的第二句话接踵而至:“要不,咱们小赌一把?” “赌钱?赌多少?”莫回首紧张问,下意识捂紧自己的口袋。此时的他经过一番试探后,已自信不再,从对方的言谈举止可以推断,这个老周棋艺必定了得,因为莫回首深深知道,盲棋这玩意不但需要高超的水平支撑,还必须具备惊人的记忆力,二者缺一不可。 盲棋对于莫回首而言,倒是下了不少次,尤其是在上大学期间,每每和人对弈,他总是喜欢用此来炫耀,这是彰显棋艺的最有效方法! 不知何时,在他们的周围已围满了吃瓜的群众,每个人的脸上,均布满兴奋的神情,看到莫回首把皮球踢给了对方,他们的脑袋齐刷刷地转向老周。 老周目光巡视了一圈,道:“赌什么钱!聚众赌博的罪名可不小,这样吧,我们赌每人身上的一样东西。” 看到二人杠上了,人们激动不已,纷纷再看莫回首,看他如何应付对方的将军。 莫回首大义凛然道:“好,我答应你!” 见莫回首回答出乎意料的爽快,老周狐疑打量他一眼,脱口问道:“兄弟准备拿什么跟我赌?” “老哥准备拿什么跟我赌?”莫回首反问。 老周眼珠转了转,忽然就落在了女友身上——那枚玉佩正晃晃荡荡地摇摆着。 伴随着女友一声尖叫声,老周一把拽下系绳,把玉佩摊在手上,断然道:“赌这块玉怎么样?” 女人被惊醒,恼怒地捶了老周一拳,刚要开骂,忽然发现四周围满了人,也不知发生了什么,目光不知不觉停在棋盘上,方明白了一切,神色顿时轻松下来,低头从包里掏出一罐话梅,自顾自吃了起来。 这个小小的细节被莫回首尽收眼底,从女人无所谓的神态他心中一下子有了计较,要不这块玉一文不值,要不老周的棋艺深不可测。 莫回首伸进包里的手连忙从小木盒上移开,一阵摸索,抓到了一个十来厘米高的珐琅彩瓷瓶,立即郑重而虔诚地把它取出放在桌上。 这就是一个工艺品,是大学期间一名新疆同学送给他的,估计不会很值钱。 “这是从我老家清代一个古墓里挖出来的,不算太稀罕,但三五万总是值的。” 看到瓷瓶上鲜艳夺目的油彩,吃瓜的群众一阵骚动,齐齐发出一声惊叹,接着不断地窃窃私语。 老周半信半疑,把棋盘移到桌子的外侧,环视四周问道:“你们中谁会打棋谱?” 一个二十来岁的小青年自告奋勇应道:“我来!” 无论到了哪个年代,中国永远不缺古道热肠的好心人。 接下来,这盘漫长的对弈一直持续到列车即将驶进东海市的火车站。自开始对弈没几步,莫回首已然感知到这位棋友的非凡棋艺,他渐露败迹,临近尾盘,老周得意地忠告道:“现在就看你这匹马如何运用了!” 老周说这番话时,莫不群的一匹马孤军深入,正被对方重重围剿。 好在是盲棋,又预先没有约定时间,莫回首拿出了他的杀手锏——耍赖!他的每一步棋都愈加磨磨蹭蹭,他实在不情愿把同学赠予他的一份情谊拱手相让给一位陌生人。直到对方露出沮丧的神情,这时,列车的喇叭发出了通知:东海市火车站快到了,请要下车的旅客做好准备! 莫回首站起身,把拎包提在手里,不无歉意说道:“不好意思,我的站到了,我要下车了!” 正文 第0023章 到站 所有的目光都有谴责之意,齐刷刷射向莫回首。 莫回首如芒在背,涎着脸嘻嘻一笑,居高临下看着棋盘,半晌,腾出一只手在棋盘上戳戳点几下,一本正经对老周说道:“这盘棋我不否认我处于劣势,但你一时半会想赢我,却也很难。” 周围的看客们立即摆出一副洗耳恭听、愿闻其详的模样,莫回首却把手缩了回来,不无惋惜说道:“今天真不巧,我得赶时间,否则一定和你杀个天昏地暗,好歹要分出胜负来,不过……”莫回首严肃起来,面呈钦佩之色,对老周说道:“阁下是我十年来遇到的最强劲的对手,没有之一!” 老周咽了口唾液,喉结随之上下滚动了一个来回,想要申辩几句,但莫回首根本不给他机会,对挡在座位外侧的一位青年男子扬声道:“兄弟,让一让!” 这一次,莫回首铁了心要扬长而去。 那名青年男子内心不由忿忿起来,连他这个半吊子的象棋水平都看出莫回首的这盘棋败局已定,因为盘面上老周的黑子在数量上明显多于对方的红子,冲这一点他就断定身旁的这位年轻人不仗义,明明输了棋还嘴硬。 这个念头刚刚滋生,一股豪气直冲脑门。 青年男子斜着眼睛看了一眼莫回首,身子一动不动。 莫回首陪着笑,也不生气,抬起腿欲横跨而过。 媚眼抛给瞎子看,见对方对自己的警告视若罔闻,青年男子蓦地有种被羞辱的感觉,也不知从哪儿涌出一股勇气,就在莫回首跨越之际,他的膝盖骤然抬高…… 这一拌,莫回首猝不及防,身子前倾,直愣愣向地上扑去…… 失去重心的莫回首在半空中的短短一瞬间,先是将对方祖宗第一代草了一遍,当草到第二代的时候,发现脑袋已抵近座椅,就要撞上,慌乱中连忙伸出右手,撑在座椅边沿上,不知不觉使上了全力,想阻止急速下坠的身体…… 莫回首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忽然觉得浑身犹如羽毛一般轻盈,整个身子前半身像起飞的机身陡然冲向空中,并带动下半身腾飞而起,划着一道优美的阳线,从青年男子的膝盖上方掠过—— 迎面的人群从未见过这等阵势,惊诧得目瞪口呆,俄顷间让出一条通道。 此时的莫回首心中的惊异程度并不比吃瓜的群众小,身子尚在空中,他似嗔还怒咕哝一句:“草泥马,真是撞了鬼!” 在空中的莫回首惊惧万分,当时只有一个意念,赶紧落地。 身随心动,他的双腿竟然开始迟滞身体,并朝着车厢地板俯冲而来……双脚一着地,莫回首的脑袋自然昂起,转瞬间,他居然稳稳站直。 人群不由爆发出整齐的惊嘘声。 莫回首又惊又喜,胸腔灌满了莫名的激动,满脸潮红。 那位使拌的年轻人更是惊出一身冷汗,张着大嘴目光痴呆地注视着莫回首,已然魂飞魄散。这样的身手只有在影视剧才能看到,莫不是传说中的武林高手?他不禁为自己的荒唐举止后悔不跌,不敢再看莫回首的眼睛,深怕对方发难。 正在此时,列车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开始减速。 莫回首知道到站了,他不敢再看人群,慌不择路朝着车门走去。过道上的男女老少纷纷避让,竟然不敢和他的身体有丝毫接触。 莫回首的一颗心快跳出心腔。思虑犹如翻江倒海,万马奔腾。 “卧槽,世上还有这么邪门的事?” “难不成,这又是幻觉?” 列车停稳,列车员刚打开车门,莫回首第一个冲下列车。 脚一落地,他神经质跳了起来,这一跳,他的心冰凉到极点。 奶奶的,他笨拙得像个呆萌的企鹅,刚才的异能转眼间消失了。 带着满腹的疑虑,莫回首鬼使神差举头望月。 东海市是个大站,下车的人不少,摩肩接踵的人群看到有人看天,好奇心大起,所有人不自觉停下脚步不约而同跟着仰头。 明月依旧在,只是一缕黑云正从不远处急速漂移而来,前进的方向竟有蚕食月辉之意。 翩跹而至的浮云旋即吞噬了明月。 四周顿时陷入黑暗之中。 就在这电光火石间,一道刺眼的闪电将浮云拦腰斩断,万丈的光芒从黑云破碎的罅隙中疾射而来,隐约可见圆月的边缘,一只展翅的巨鸟急速俯冲,人们尚未来得及闭上刺疼的眼睛,紧接着一声惊雷炸响—— “轰隆——” 惊悚的巨响似乎近在耳畔,不绝的回声在所有人的心扉激荡。 众人惊惧的表情还没有退去,如豆粒般大小的雨滴铺天盖地砸下,伴随着骤起的狂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