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灵大画师》 第一章 吴老六死了(求收藏) 吴老六死了!

不知道怎么死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死的,甚至都不知道吴老六是谁,但是江婪很高兴,又或者可以说只要有人死他都很高兴。

江婪细长的十指将手中的竹篾在膝盖上一压,便出现了他想要的弧度,然后用细线和其他竹篾绑在一起固定牢。

因为心情好干活儿的时候都忍不住哼着小曲儿,手里的活非常熟练,简洁实用完全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框架成型以后湖上红白纸然后在纸上画上五官眼睛,面前便出现了一个活灵活现的纸人。

没错,他是一个扎彩匠。

并不是他年纪轻轻就想干这种吃死人饭的行道,当他穿越到这个名叫江婪的少年身上时,他也只会扎纸这一门手艺。

人嘛,不管有多骄傲总归是要吃饭的。

吴老六的家人已经送来了定金,六对童男童女每个二两银子,这个价格是镇上所有扎彩匠中最贵的,但贵有贵的道理。

扎完以后又把剩下的纸拿来裁剪,很快一张纸人在手中出现。

江婪用毛笔在纸上点上了手脚和眼睛后,把这纸人立在了桌子上,这纸人不止没有倒下反而自己活动起来。

纸胳膊纸腿在桌上蹦来蹦去,时不时还翻个跟头,一副憨态可掬的模样。

微风刮过纸人单薄的身体在风中摇曳,双手牢牢抓着桌子才没有被刮走。

最开始江婪还很新奇,后来从他爷爷哪里才知道这个世界名叫御灵大陆,只要能够‘开悟’便能为自己创造的东西赋予灵性。

画师能做出画中仙,书生一幅字龙凤齐飞,儒生一篇文章能言出法随。

当然这是江婪爷爷吹牛时无意中说到的,到底是不是这样他也没见过,总而言之修行不再是某一类人的特权,百工百业一旦开悟,就算是剃头匠都能剃出一个陆地神仙来。

江家几代都是做扎彩匠的,江婪更是很早就已经开悟,做这样一个能蹦能跳的小纸人只不过是最粗浅的手段而已。

江婪专心干着手里的活,任由小纸人顺着裤子一直爬到了头顶,肆意玩闹的小纸人没有站稳摔了下来江婪用手接住扶稳了放在地上。

有人推开院门满脸欣喜的跑了进来,少年名叫李由琅,皓齿美眸一身素白腰上还系着一根白带,别人穿白是为了显俏,但这个人穿白就只是为了给人戴孝。

“江纸,好消息,吴老六死了”

“我知道,他家的人已经来过了”

“那我就不换衣服了,这几天一场赶一场生意兴隆啊”

李由琅眉目难掩开心,他和扎纸人的江婪也算是同行吃的都是这碗饭,不同的是江婪干的是扎纸人的手艺活,而他是唱挽歌的。

这也是南屏镇上多年的习俗,人死送葬时会在镇上选出一个俊秀的少年在灵车左右给死人唱挽歌送行,李由琅就是挽郎。

“留神脚下”

李由琅低头一看,巴掌大小的纸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自己踩到了脚底下,如今一边挣扎一边挥舞着轻飘飘的小手无力的捶打着自己的脚。

对于江婪这种神奇的手段李由琅早就见怪不怪,挪开脚后把这小纸人捡起来放到了自己肩膀上,这小纸人还有些不解气,抬着腿朝李由琅的头踢了好几脚,但不痛不痒。

“别高兴的太早,我听说这吴老六好像是撞了煞,这几天晚上都不安生明天不知道会出什么事”江婪摇摇头有些担忧。

“撞煞死的?怪不得给了我三两银子”

整个南屏镇三两年都遇不上一个,李由琅想到上一个给撞煞的人送葬时邪乎的景象后背有些发凉。

“你有办法吧”李由琅问道。

“谁知道呢,等下我去送明器你给我帮把手,先看看什么情况”

江婪也没有把握,他也是第一次亲自上手。

“你爷爷死了以后整个镇上就你懂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了,到时候你可得护着我点”

李由琅是南屏镇上的孤儿,江婪父母早亡,前些年爷爷也离世只剩下了他一人,两人因为经常给镇上的人做白事一来二去的也就成了相识。

李由琅倒是不在乎什么吉利不吉利,一只手提起来一个童男,无论从相貌还是身形做的都非常逼真。

“不得不说,你家这手艺真是绝了啊”李由琅啧啧称奇。

“干正经事要紧”

两人一手提着几个就朝着吴老六家走去,这种白事用的东西如果被人遇上了不吉利,所以都会选择在晚上将丧葬用品送到亡者家中。

吴家也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家,两人从后门进入绕着院子走到了正堂。

灵堂上放着一口白色的棺材,如果是寿终正寝一般用的都是红色的棺材,只有这种枉死或者撞煞死的人才会用白棺。

吊唁的亲朋好友已经走完,只剩下了吴家的人,一个脸上犹带着泪痕的老妇人守在灵前。

“吴夫人,您要的东西都给您送过来了”

干了这么久的扎彩匠,对于江婪来说早就没有了什么生人与死人的区别,在他眼里所有的人都是顾客和未来的顾客,对于自己的顾客态度自然好好。

“辛苦你们了”老妇人无精打采的道了一声谢。

江婪把扎好的童男童女放在左右,又趁着老妇人不留神顺着棺材缝隙塞进了一张剪好的纸片人。

送完纸扎以后江婪和李由琅本来应该离开,但两人出了院门后并没有走而是趴在墙头盯着院子里会不会有什么异样。

月黑风高,两人蹲守了半宿都有些困乏。

嘎…..嘎.....

突然传来老鸦嘶哑的叫声让两人清醒了一些,不远处的秃树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落了满树的乌鸦。

“我爷爷说过阴煞气无形人很难察觉,只有乌鸦最为敏感,看来这里真的是有问题”江婪看着这些老鸦越发确信吴老六撞了煞。

本来是阳春时节但院中却慢慢泛起了微微寒意,江婪看着自己手臂上的汗毛根根直立。

月至中天,清冷的月光斜照洒在了灵堂白色的棺材上,守灵的老妇人趴在灵前一动不动似乎已经睡着。

“有动静了”

李由琅用手臂杵了杵江婪,月光照在棺材上后居然升腾着一股微不可查的灰气。

“果然是撞了煞”

树上的老鸦越发活跃,嘶哑吵杂的叫声让人有些心烦。

放进棺材里的小纸人感受到这种气息后从棺材缝隙中爬出来,然后跳到了地上朝着两人所在的方向一熘小跑逃也似的离开了灵堂。

看着白色棺材上灰气越来越浓郁,江婪也顾不得害怕直接从墙头翻进院子里,将小纸人揣到怀里。

这小纸人身上带着一种阴凉的力量涌入了江婪的体内,原本熬了大半宿已经有些萎靡,但吸收了这神秘气息后精神陡然一震。

死人和一些将死之人的身上都会带着一种古怪的力量,而扎彩匠开悟的江婪无意中发现自己能够通过纸人为媒介,从人体身上吸纳这种力量增强自身,虽然微弱但聊胜于无。

李由琅跑到老妇人身边,此刻老妇人面色铁青已经晕了过去。

“这是怎么回事”

“阴煞气会被生人吸引,如果咱们走了我就又能再卖一套物事了”江婪言语间居然还有几分可惜。

“这就是你这种人为什么会没朋友,看到一个人首先想到的是人家什么时候会死”

江婪奇怪的看着李由琅,都是一个山上的狐狸他是怎么说的这么大义凌然的。

“别把自己说的多高尚一样,要是没人死,咱俩就得饿死”

灰气在灵堂上弥漫时,安置在棺材两侧的童男童女也有了一些动静,其中一个童男先是眼珠子滴熘熘的转了几圈,然后吱吱呀呀的抬起了手臂又摆动了一下脑袋,动作僵硬。

没用片刻,所有用纸扎的童男童女都动了起来,而且动作越来越灵活宛如真的孩童一般在灵堂上追逐着灰气。

稚嫩的手一把拽出一条灰气后便往嘴里塞,这扎纸在吞食能够伤人的阴煞气,万幸没有人看到这一幕否则可能都会眼前的一幕吓傻。

待吞食完以后,这些童男童女又朝着江婪跑过来,其中一只直接抱住了李由琅的脑袋。

“好了,别闹了都过来”

江婪拍了拍手,所有的童男童女都各归其位变成了最初的模样。

本来一些老鸦已经落到了灵堂的屋顶,但是在阴煞气消失以后,这些老鸦盘旋了几圈最后才恋恋不舍的离开。

“这么手艺真的是绝了”李由琅连声赞叹。

“那必须,我们家这可是百年老店,服务的客户无一差评”

不过李由琅觉得无差评的原因,或许是因为主要是服务的人都张不开嘴。

“你爷爷的手段你都学会了?”

“手艺倒是学了个七七八八,但是我开悟的程度还是太低,这些童男童女最多只能用两天。”

“两天后呢”李由琅问道。

“最好明天能顺利发送,否则后患无穷,而且最大的麻烦不是吴老六,而是吴老六撞阴煞的地方!”

第二章 丢失的纸扎 江婪的工作就是给吴老六扎一套童男童女,至于其他的事情都不归他管。

但出殡的哪天江婪还是悄悄跟在后边,一路尾随着送殡的队伍,他生怕路上会出现什么变故。

“死生各异方,昭非神色袭。

贵贱礼有差,外相盛已集。

魂衣何盈盈,旟旐何习习。

儿孙拊棺号,兄弟扶延泣。

灵轜动轇兮,龙首矫崔嵬。”

李由琅跟在白色的棺材旁,口中唱着挽歌,李由琅长相出众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加上歌声悲戚,本来就暗自神伤的亲友听到歌声后更是悲痛不已,一时间哭声此起彼伏。

一旁围观的人还在议论,刚才出殡的时候天气还是艳阳天,怎么转眼就乌云密布狂风四起。

距离棺材最近的就是唱挽歌的李由琅,他的手碰触了一下白棺居然有一种刺手的阴寒。

侧目看向了陪葬用的童男童女,扎彩匠很多只有江婪家的最贵,那是因为只有江家的爷孙两个开悟。

南屏镇的人不知道什么是开悟也不知道其中的奥秘,但是枉死的人用江家扎彩已经成了一个惯例。

一个童男朝着李由琅眨了一眼,然后吸收白棺泄露出来的阴煞气,只要坚持到入土安葬他们就能够全身而退。

江婪跟在送葬队伍最后,突然小纸人从领口出爬了出来,然后用手指了一下最前面。

一阵狂风席卷而来扬起不少风沙,送葬队伍出现了短暂的慌乱。

江婪快步走到最前面,这棺材中的阴煞气出乎意料的多,已经超过了那些童男童女所能吸纳的极限。

南屏镇保长梁大元也在送葬队伍中,而且也是少数几个知道江家有这种神奇手段的人。

“江婪有什么情况吗?”

看到江婪神情有些紧张梁大元急忙问道。

“保长,需要加快速度否则怕会出现什么不详”

“马上要暴雨了,大家走快点”

梁大元催促吴家的人和抬棺的人,但是八个抬棺的大汉却觉得肩上重逾千钧每走一步都很艰难。

“奇怪了,这棺材怎么这么沉”一人问道。

“应该是陪葬的有些宝贝吧”

“这老吴家倒是舍得下本”

这些人一边吃力的抬棺一边交流着,梁大元又喊来几个人帮忙。

江婪在一旁提心吊胆,一旦这些童男童女无法在吸纳更多的阴煞气,势必会影响到更多的人,到时候他自己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好在终于在正午时分顺利葬下填上了土,江婪这才松了一口气。

封土立坟所有人都离开以后,江婪取出一个火盆,把这些纸扎的童男童女全部放到火盆中点燃。

恶风呼号,火石打了好几次才终于打着。

火盆中火苗乱卷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江婪李由琅耳边清晰的传来了一阵的尖叫声和哭泣声。

这些纸扎本来做的就非常逼真,彷佛这火焰吞噬的不是纸扎更像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

李由琅都有些恻隐想要把这些痛苦的小纸扎都取出来,但是江婪还嫌烧的慢直接拿棍子捅了两下,把纸扎全部捣了一个稀巴烂。

“你的心可真硬”李由琅满脸的嫌弃。

“我爷爷说过和其他手艺不同,扎彩匠这行本来就是游走在阴阳两界的边缘,开悟以后就更邪性了,一般心软点的还真干不了”

“不管怎么样,总算是结束了”

李由琅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这种神神叨叨的事情如果懵懵懂懂的倒也无所畏惧,反倒是越了解就越害怕。

“不对啊..”

江婪站起来在坟墓左右转了三四圈似乎在寻找什么。

“怎么回事”李由琅问道。

“我的纸扎少了一个”

“不会是你点错了吧”

“不可能我点的很清楚,一共是十二个六男六女,现在少了一个童女”

“只少了一个能有什么麻烦”李由琅心存侥幸的问道。

“不想南屏镇鸡犬不宁就赶紧找出来”

江婪想起了刚才送葬的时候刮了一阵邪风,一定是那个时候吹走了一只旁边的人又不在意。

李由琅听完以后有些后悔,刚才发送完吴老六就该直接下山回家的,留下来瞎掺和什么,现在被江婪抓了壮丁。

江婪从怀中取出了那个在吴老六棺材中放过的一张纸人,纸片立在地上以后立马活了过来,活动了一下便朝着一个方向小跑前进。

这纸人虽然不大但跑起来的速度很快,在南屏镇大街小巷乱串,江婪李由琅两人紧跟其后。

眼看着马上就要到达目的地时,一双大手凭空出现直接将这小纸人握在了手中。

面前这人打扮奇怪,穿着一身青衫腰间挎着一个竹筒,长发束冠颌下白须。

在江婪打量这老人的时候老人也在观察着手中的纸人,上面画着人的五官四肢,更有趣的是这纸人正挥舞着手脚想要奋力从他手中挣脱。

“你是什么人”

江婪非常警惕,南屏镇不大,就算他认不清每一家每一户但是起码也有个印象,尤其是上了年纪的老人就没有他不认识的,眼前的老头子显然不是南屏镇的人。

“这是你画的?”老人问道。

“是”

“好,画的好啊,尤其是这一双眼格外传神,就算专攻人物肖像的画师也极少能有这样的画技”老人连连赞叹道。

“老人家我们还有正经事要办,您能不能松松手”李由琅说道。

“好,好”

老头子松开手以后,纸人从他掌中跳下落在地上没站稳还摔了一跤。

“你们….”

老头子还准备说什么,江婪和李由琅两人直接从他身边跑了过去,根本没有搭理他。

一来是有正事要做,其次是这老头子虽然年迈,但是鹤发鸡颜面色红润且能活,与他们的行业犯冲,两人瞬间都没有了与他说话的欲望。

如果换成镇上其他老人,江婪和李由琅都是有礼貌的好少年。

但是老人却望着两人离开的背影目露精光,连声说着好根骨!

纸人在一个大宅院外停了下来,江婪李由琅没有贸然闯进去。

“这是老刘家?”李由琅问道。

刘家是南屏镇少有的大户,前几日镇上都盛传刘崇老来得子刘家媳妇怀胎十月,但稳婆却接生下了一个死婴。

江婪已经在家等着生意上门,计划好了吴老六家事情办完以后就给刘家张罗,没想到现在这院墙内外张灯结彩俨然一副庆喜的样子。

“你们两个来干什么,快走快走,别冲了我们家的喜”

一个管家模样的人看到江婪和李由琅后,拦在门口不让他们两个进去。

“刘员外有什么喜啊”江婪笑着问道。

“我家员外请来个神医妙手回春治好了少爷,这两日要大宴宾朋”

看到江婪和李由琅离开以后,刘管家道了一句晦气,李由琅想要与他说道一番但却被江婪拦住。

“真是狗眼看人低”

“嘘别骂了,我家有一门望气的手段,刘管家身上黑气缠身我看也就是这三五个月的事情”

秉承着顾客是上帝的理念,江婪对他们自然会多几分包容。

“真的?”

李由琅喜上眉梢,然后转过身朝着刘管家笑嘻嘻的道了个别。他们这行的人一定要宽容大量,因为说不准冒犯他的人明天会不会死。

“难道镇上的传闻都是假的?刘崇的儿子没死?”江婪反问。

“这不可能,这刘崇昨日还把我叫到了府上给了三两银子,我亲眼见过那孩子确实是死了,身子都凉透了,我连夜写的挽歌”

李由琅摇摇头语气肯定的说道。

“我的纸扎应该也在刘家,里面一定有古怪,今晚咱们探个究竟”

“注意一下你的言辞,尽量不要说咱们,当然作为你唯一的朋友你如果有什么意外,我一定会为你写一首歌”李由琅当然不想来。

“那我就先谢谢你了,但是我家有门望气的手段,我看你....”

江婪还没有说完李由琅已经知道了他要说什么,急忙打断。

“停停停,就不能盼我点好我跟你去还不行吗”

“我看你一定长命百岁”

第三章 死而复生 夜半时分寂静无人,在刘家庆祝刘崇独子死而复生的人已经全部离开,只剩下了满院子的杯盘狼藉等着第二天清理打扫。

江婪李由琅两人偷偷翻进院子里,刘家前后四进院子很大,左右寻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丢失的童女。

突然暗门的地方传来悉悉索索的动静,两人凑近以后居然听到了轻盈的歌声。

“宝贝乖,宝贝睡觉….”

一个母亲正在哄怀中的婴儿睡觉,江婪刚准备离开时心中觉得不太对劲,这里是柴房有谁会住在这里?

江婪转过身去透过窗户缝隙看向房内,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怀中抱着一个婴儿,声音轻柔。

李由琅从小就没了父母,看到眼前这一幕顿觉无比温馨也不想打扰,但无意中看到这女子的长相时越看越眼熟,尤其是眉心处的一点红印,他记得江婪在扎完纸人以后经常会点一笔…..

李由琅似乎想到什么后背发凉,这女人无论是模样还是穿着与丢失的童女纸扎一模一样,而怀中熟睡的婴儿正是刘家那个死婴!

江婪自然也猜到了,就连他自己都觉得毛骨悚然。

开悟以后他做出来的纸扎剪出来的纸人都拥有了灵性,能够在一定程度内活动并且吸收阴煞气,但纸扎毕竟是纸扎加上他开悟程度还很低绝对不可能发出声音,眼前的一切颠覆着江婪的认知。

“不是真的见鬼了吧”李由琅已经能感觉到自己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这些东西怕火,正好可以看看这刘家的死婴是怎么死而复活的”

江婪决定冒一下险,在屋外点燃了一把干柴后举着火把一脚踢开了门。

这女人见到江婪以后有些慌乱,同时更加抱紧了怀中的婴儿。

“我爷爷说过扎彩匠本来就游走在阴阳边缘,开悟以后一不留神便会乱了生与死的伦常,今日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江婪小心翼翼的往前逼近,而这女人步步后退,显然非常忌惮他们手中的火把。

“公子,请放过奴家….”

这女人做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如果换成别人或许会心生怜悯但她面前的人是江婪和李由琅,俩人见得死人都比活人多,早就练出了一副铁石心肠。

“我倒是更想看看你脱完衣服是什么样子…”李由琅突然想到。

这女人左右无处躲避时,直接撞破窗户跳了出去,两人急忙追在身后。

月光照在身上这女人身上,女人的身体如同薄雾被阳光穿透一般,身体构造一清二楚的呈现在江婪面前。

没有五脏六腑,取而代之的是一根根竹篾编成的空架子,怀中的婴儿倒是呼吸平稳。

这女人出现后一缕缕灰气从四方天空被吸引到了刘家的院子里,这些灰气被她疯狂吸纳入了体内。

“怎么会有这么多阴煞气”

阴煞气并不常见,人死后身上会带着一丝半缕但见到阳光便会消散,只有乱葬岗才会聚而不散。

但是如今南屏镇的天空中居然遍布着都是,整个镇上所有的老鸦都开始鸣躁起来。

“先不管那么多,你看这女人…”

在李由琅的注视下灰气化作血肉一般,女人原本如雾气般的身体正在快速凝实,这代表着本来是竹篾扎成的纸人正在朝着人的方向转变。

“江纸,我现在有理由怀疑,是你们扎纸匠创造了人类…..”

本来江婪与这纸扎之间还有几分微妙的联系,但是此刻这纸扎在变得越来越陌生而且让江婪产生了一种巨大的危机感。

“你还愣着干什么,快烧了她”

江婪的火把扔过去以后一团灰气护在了女人身外,火焰入坠入湖中瞬间熄灭,女人的阴笑声随风丝丝入耳。

“少爷您是想烧了我吗?怕是不能让您如意了,不如留下来给我的儿子当养料吧”

“姑娘,你看着我….”

李由琅本身就是一个大帅哥,此刻声音轻柔满含真情。

在自己束手无策的时候,李由琅居然还有心思和这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女人调情?

但让江婪没想到的是,这女人听到声音以后真的转过了头看向李由琅。

“你现在很困,睡一觉就好了”

李由琅的声音中似乎有种魔力,女人的眼皮子越来越沉重,最后身体一软倒在了地上。

女人在陷入了沉睡以后无人操纵的灰气开始散去,江婪把她怀中的婴儿抱过来然后一把火扔在了女人身上。

这女人沾染了一点火星后便熊熊燃烧起来,火焰中人身与纸扎之间来回变换,一个虚影不断挣扎发出痛苦的哀鸣声。

“你也开悟了?”江婪满脸震惊。

“有一阵子了吧”李由琅带着得意的笑。

“你怎么不说,刚才老子快吓死了”

“你也没问啊”

十万个人中只有一两个能够开悟,江婪以为自己算是天之骄子,没想到一个臭唱挽歌的都能开悟,开悟的门槛已经这么低了吗?

不管怎么样麻烦总算是解决了,江婪看着这个怀中的婴儿,面色红润气息悠长,怎么看也不像是死婴,只有一点这婴儿身体异常冰凉像是抱着一块石头般没有任何人气。

江婪盯着这女人在火中正在慢慢化为灰尽才算是把心放到了肚子里,不过院中的动静也惊动了刘家的人,看到屋子里点燃了灯江婪把婴儿放在地上便准备从这里离开。

哪知这婴儿却朝着火焰中燃烧的纸扎爬去,口中还呼喊了一声娘….

听到这声音,已经翻上墙头的江婪和李由琅勐然回头满眼震惊!

先不说刘崇的儿子还不到百天,离学会说话还有很长一阵子,单是这声音就让已经把两人惊出一声冷汗,这不是孩子的声音,更像是一个成年人。

翻出院墙后江婪靠着墙喘着粗气,李由琅比他也好不了多少。

两人现在满腹疑云,但院子里传来了刘崇呵斥奶娘的声音,刘家人已经被惊醒想要一探究竟也不可能了。

回到了家里,江婪就着井水直接喝了一大瓢。

“江纸,你有没有觉得刚才的声音有几分熟悉”李由琅突然问道。

“是吴老六的声音,我绝对没听错”

江婪看着自己的手都在微微的颤抖。

“不管是什么,先休息一晚上明天在说吧”

“我睡不着”

昨晚是吴老六家,今晚又是刘崇家,熬了两宿没有休息好。

明明已经非常困了,但是刚才经历的那些让他精神始终处于紧绷的状态根本睡不着。

“你不是开悟了?帮我个忙”

“睡一觉吧,你很…”

李由琅的话还没说完,江婪已经一头栽倒在了地上,呼噜声震天动地

第四章 谷中石壁 江婪这一觉直接睡到了日上三竿,醒来以后昨晚发生的一切始终在脑子里挥之不去。

那童女是自己亲手扎出来的,为什么会变成人?

南屏镇的上空为什么会出现这么多阴煞气?

还有就是刘家的死婴为什么会复生?还发出了吴老六的声音?

江婪毫无头绪,但是眼下最迫切的自然是找到那些阴煞气的源头,如果仍由其滋养壮大整个南屏镇都会受到其害。

自己从小在南屏镇长大当然不愿意看到那样的景象,随手折了一张纸鹤点上了翅膀后这纸鹤扑闪着飞了起来。

扎彩匠手底下出来的东西对于属阴的气息非常敏感,两只纸翅膀扇动朝着南屏镇北边飞去。

江婪跟着纸鹤一直来到了镇外的一座大山内,这座山名叫盘山,镇上的人经常会在这里打柴,江婪也来过很多次但从来没到过这个山谷。

外人到此以后只能感觉到山中阴凉,开悟以后江婪的双眼能够看到一些常人看不见的东西,山谷内充斥了浓郁的灰色阴煞气,其中有一丝丝泄露出来飘向了南屏镇。

“听吴家人说过,吴老六死前就来过盘山打柴,应该就是在这里撞的煞”

阴煞气对于年轻力壮的人来说最多会大病一场,但对年迈阳气衰竭的人有致命的威胁。

江婪鼓足勇气走进了山谷中,他想要看看这谷里到底有什么东西。

如今正是青天白日,但江婪进入山谷以后自地面下慢慢升腾起了一些雾气,雾气越来越浓郁很快便弥漫了整个山谷。

江婪在山谷中摸索着前进,纸鹤带路为他寻找阴煞气的源头,最后在一面石壁前落了下来。

这石壁是由一种玉石制成光华透亮一眼便能看出来价值不菲,江婪摸了一下带着刺骨的寒意,而且这石壁上还画着一幅画。

风从山谷吹过,江婪耳边似乎听到了无穷无尽的喊杀声和战马嘶鸣声,当江婪看到这石壁上画着什么时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一个五官奇丑身披红甲的武将,骑着战马手持一杆亮银色长枪,战马扬起四蹄似要穿破石壁冲出来,而且石壁上的颜色异常鲜艳,整个人都栩栩如生。

隔着石壁江婪都能感受到这武将的威勐以及一往无前的气势,唯一可惜的就是这石壁不知道被什么砸掉了一大块,让这完整的石壁画有了缺损。

江婪注视到这武将的双目有些不同,两行赤红色的血泪汩汩流下顺着石壁滑落到了泥土中。

这武将本就相貌狰狞,而且流着血泪更是宛如恶鬼,江婪被吓得后退了几步,脚下不知道被什么绊了一下整个人摔倒在地上。

隐隐约约看到绊倒他的好像是一具尸体,江婪自己几代都是干扎彩匠的对死人当然不害怕。

但当他把这具尸体翻过来看到他五官时,江婪如坠冰窖,整个人从内到外都透着寒意。

“吴老六!”

江婪惊叫一声,不敢相信自己眼前所看到的。

他记得吴老六是离开盘山以后第二天才死的,如果这尸体是吴老六,那么哪个从山谷中离开的人是谁,吴家白棺里装着的又是谁?

如此吊诡的事情就在眼前发生,江婪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江纸…江纸…”

雾气中李由琅穿着一身大红衣服跑了过来正在向他招手。

“李挽郎?你怎么在这里”江婪有些诧异。

“你快跟我来“

江婪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准备跟李由琅离开,但李由琅却跑向了雾的深处消失不见,紧接着南屏镇保长梁大元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进来了山谷。

“保长,刚才我看到了李由琅,你们怎么都在这里”

“走你跟我来就知道了”

梁大元面无表情带头走进了雾中,而江婪也跟了过去。

雾气越来越大江婪不知道自己跟着走了多远,雾气中穿着一身红袍的李由琅身影若隐若现,而保长梁大元也一改往日年老力衰赶了这么长的路不止没有累反而越走越快。

“李由琅,保长!”

江婪喊了几声他的声音回荡在雾气中并没有得到任何人的回应,江婪顿觉不对,他们两个人怎么会突然来到这里还穿着一身红袍表情怪异。

再看向梁大元的时候终于发现了一些端倪,梁大元走的速度很快但是他的脚却并未碰到地面,而是整个人都浮在半空中。

江婪停住了脚步后嵴背发凉,阳春三月,雾气中却透着刺骨的阴寒,江婪打了一个冷战。

他想到了一个只存在恐怖电影中的可能,心提到了嗓子眼冷汗直流,此时一双枯瘦的手掌拍在了他的肩膀上,还轻声呼喊着他的名字。

“江婪?原来你叫江婪?”

江婪回头看见了一张满是皱纹的老脸直接炸毛,回身铆足力气就是一拳。

老头子一边捂着眼一边口吐芬芳。

“哎幼幼….娘嘞,你敢跟老子动手?”

江婪揉了揉眼脚踩着大地,刚才的一拳也非常有质感,仔细看了一眼这是那个江婪在南屏镇上遇上的那个奇怪老头。

“老人家,您怎么在这里,刚才我在这雾气中看到了很多幻觉”

老头子揉了揉乌青的眼睛,

“混球啊,真是个混球,我这一把年纪了你是怎么能下得了手的,早知道就应该让你个摔死”

“摔死?”

江婪定睛一看他已经站在了一个山崖边上,在往前一步便是深渊,江婪急忙退回来几步。

“这地方邪门的很,我已经找不到方向了”江婪问道。

“跟我来吧”

老头子解下腰间的竹筒,在里面翻找一番后找到了找到了一卷纸。

展开以后上面画着一只英武不凡的黄鸟,更让江婪惊奇的是一声嘹亮的鸟鸣声后这黄鸟居然钻出纸面飞了出来。

“画师?”

江婪虽然没有离开过南屏镇,但是在爷爷的手札上听说过,有些画师开悟能够赋予笔下的画作灵性,让纸页上创造出来的画灵脱纸而出。

“还算有点见识,跟着我的黄鸟走吧”

“没问您高姓大名”

“老夫卢道玄”

黄鸟寻路,江婪紧跟在这老头子背后,而且眼神时不时的往他的脚下瞥。

“卢老爷?”

江婪心有余季,生怕面前的人也是幻觉因此不断没话找话的聊天。

“你小子是又憋着坏想给我一拳?”

“没有没有”

第五章 丹青法 直到出了山谷江婪才松了口气,外面艳阳高照与谷内截然相反。

“怎么,现在知道怕了?”卢道玄在一旁笑着问。

“遇上这样的事谁能不怕”

“这盘山附近其实是一个古战场,据说山谷内埋了几十万的将士的尸骨,那些怨气死气戾气在地底掩埋逐渐形成了一种阴煞的力量,每逢四月随着地气上涌都会泄露出来不少。

这种阴煞气非常容易影响到生人,或是出现幻觉或是影响心性,阳气不足者暴死当场也不是不可能。”卢道玄在一旁解释道。

听到卢道玄的解释江婪突然想起了他在山谷中遇到的吴老六的尸体,那种真实感绝对不是幻觉,从山谷离开的‘吴老六’到底是谁?为什么刘家的死婴说话声音与吴老六一模一样?

“因为阴煞气的泄露,南屏镇也流传下来一个独有的凶节,祀门节!”

四月下半旬镇上家家户户都会紧闭大门全家聚在一起抵抗这种阴煞气,直到仲夏阳气日涨才会出门。

“那山谷中的石壁是怎么回事?”江婪问道。

“我们画师有一种技法叫丹青法,能够赋予所画之物灵性,将画作在石壁或者墙壁上便是影壁,可做镇宅之用。

想必是有一位画师路过此地见到这山谷阴煞气太重,为防止煞气伤人所以留下这了影壁画来镇压。

但是现在谷中的影壁已经破裂,南屏镇的这一次祀门节怕是要难过喽”卢道玄摇了摇头。

南屏镇本来怪事就多,谷中阴煞气一旦全部泄露怕是所有人都要遭殃。

“您应该就是画师吧”江婪突然问道。

“我确实是画师,但我不擅长画人物”

“那现在该找谁帮忙…”

江婪有些焦急,再有三天就是祀门节,如果想不到办法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我看过你画的纸人,以你的画技然后我在交给你丹青法,应该能够镇得住这山谷”

“真的?那老先生您快教我!”

“在这里教吗?”

卢道玄脸上带着玩味的笑容,江婪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

“湖涂了湖涂了,老先生您跟我回家,离这里不远”

江婪住的院子很小,随处摆放着纸扎更是略显拥挤。

回到家以后两人分别落座,两个拳头大小的纸片人费力的抬着一碗茶送到了卢道玄面前,卢道玄对这种东西也倍感新奇。

“这是谁教你的”卢道玄问道。

“我爷爷,一个开悟的扎彩匠,不过死了好几年了”

卢道玄喝着茶一点不着急,看到江婪几次想问什么最后又把话咽回肚子里。

“你知道什么叫开悟吗?”卢道玄问道。

“不知道,我也是莫名其妙就开悟了”

江婪想了想,总不可能告诉卢道玄在一个风雨交加的晚上,自己穿越到了这里然后就开悟了?

“当你在某一道上拥有极高的天赋和技巧,同时在某种契机下能够感受到气的存在时,两者结合便会开悟,拥有赋灵之能。

御灵大陆有着万道通天之说,百工百业一旦开悟便能够展现出各种神奇的手段。

开悟还需要名师指点,十万人中都未必能有一个拥有这样的资质,像你这样稀里湖涂就能开悟的,不是运气好的惊人就是天赋异禀,但你也不用骄傲,开悟才只是踏入了修行的门槛”

“如何修行”

这是江婪最关心的问题,他的修行只是依靠通过扎彩或许一些微不足道的阴魂力仅此而已。

“这个天地间存在着一种滋养万物生存的灵气,通过一些导气法门可将灵气纳入体内,但想要用以战斗就需要一定的手段。

天下三国世间八府,所有修行战斗的手段都在这八所至高学府中。

武者使用使用武技,道士使用法术,僧人使用佛法,乐者使用音律,而我们画师用的就是纸和笔。”卢道玄说道。

“您的意思是作画其实是也是修行?”

这让江婪有些匪夷所思了,他没穿越之前学的可是国画专业,而且有二十多年的童子功,获得过不少比赛大奖已经是小有名气。

“你来看着”

卢道玄为了让江婪能够有更具体的了解,从腰间的竹筒中取出来笔墨纸砚放在了桌子上,还有一些各色各样的颜料。

卢道玄提笔在纸上徜徉,只是一笔一划便勾勒出了鸭的形体以及凫水的姿态,笔尖沾染了燃料后便开始上色,没过太久一只色彩鲜艳的鸭子便跃然于纸上。

“以书纸为承载,灵力筑血肉,字画架筋骨,笔落画灵成,这就是文府丹青法,也是画师最基本的手段。”

江婪看着眼前的场景让他下巴都差点掉了下来,卢道玄大手一挥,原本纸上碧绿的水从画中流出在房间内流淌,一只通体雪白的鹅浮在上面枭水,红掌拨开清浪缓缓游动。

画上的内容居然活生生的出现在了眼前,江婪揉了揉眼,这老头子是神笔马良吗?

“当你开悟后就能通过画技赋予你所创造的画作灵性,这便是画灵,听起来简单其实做起来很难,你需要勤学苦练方能…”

卢道玄一边说着江婪手里一边叠着,很快一张纸在他手中变成纸鹤,扑闪着笨重的翅膀从老头子眼前飞过….

“我一边讲你就学会了?”卢道玄惊讶的问道。

“你没讲之前我自己就会了”

江婪总觉得扎彩匠的开悟非常深奥晦涩,这折纸就是他从扎彩上学会的一种手段。

卢道玄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江婪了,即便在文府能够在一天内学会的人也不多,而江婪能自学成才?

卢道玄的话给江婪打开了一个新思路,这丹青法简直就是为他量身定做的修行法门,他扎彩匠的手艺很高,但作画的技法更高,而且两者颇有相通之处!

“修行按照灵力的积蓄分为七境,开悟境、悟灵境、居灵境、玄灵境、晖阳境、乾元境、登仙境,而诗词字画按照创作技法同样分为七品,下品、凡品、中品、佳品、妙品、臻品、天品。

想要炼成丹青法必须要以七境的灵力创作出对应七品的字画,尚未开悟或者不入品都无法形成画灵。”

“灵力怎么修行,卢先生还请教教我”

卢道玄似乎是发现了一块璞玉,自然悉心教导,将丹青法的修炼法门交给了江婪。

本来满心好奇,但是听完以后这种修炼法其实并没有那么神秘,其实就是一种呼吸吐纳法门。

江婪能清晰的感觉到身边天地中充斥着一种灵动的气息充满了生机,通过丹青法将这些气全部导入体内流淌于四肢百骸中。

“似乎没有那么困难”江婪说道。

“想炼成丹青法有三要素,灵力、画技、还有颜料,三者缺一不可。

你虽有作画的天赋,但是毕竟已经过了练画最佳的年龄,我会指点你三天,能不能修炼成就看你的天赋了”

卢道玄说着留下了笔墨纸砚和颜料后便离开了房间,他对院子里的那些纸扎也很好奇。

第六章 惊为天人 江婪调动体内那一股流淌的气运行于笔尖,曳住袖子,落于纸卷上笔走龙蛇行云流水,很快一副水墨牡丹在纸上勾勒而成。

他惊奇的发现自己虽然有大半年没有认真作画,但是水平不止没有退步反而比穿越之前更加熟练。

换做以前,这样的一幅画起码需要大半个小时,现在仅仅过了十几分钟而已,而且纸上的牡丹也更加传神多了一种难以名状的神韵。

以书纸为承载,灵力筑血肉,字画架筋骨,笔落画灵成。这是卢道玄教的丹青法,只不过画完之后并没有画灵出现。

“难道是自己画功不行?”

这个想法很快就被自己否定,有这个想法都是罪过,自己可是童子功。

“灵力、画技、颜料....”

江婪突然想起来自己并没有用到颜料,卢道玄在院中观察他的纸扎桌子上放着一些颜料。

墨有新、旧、陈、变四种,有焦、浓、重、澹、清五彩,有新、焦、宿、退、埃五质,又有枯、干、润、湿、漓五感。

墨本身的变化已经有足够多的层次,但是色泽相比颜料还是不够明艳。

这一次江婪再度提笔作画时,红色的朱砂渲染牡丹,绿色点缀着枝叶,一副牡丹图不用半个小时便大功告成。

画完之后纸面上终于出现了一些变化,一株色泽艳丽富丽堂皇的牡丹居然从纸上长了出来。

看着面前摇曳的牡丹江婪心情激动,画了这么多年画,没想到还能这样玩。

没有过太久很快画灵便已经消散,原本的牡丹图也彻底毁了,色彩混乱成一团根本看不清原先到底画了什么。

“难道是我刚才使用的灵力不够?”

江婪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开始描摹各种画,一时间房间内精彩纷呈,或是绿水荡漾,或是鲜花怒放,狭小的屋子花团锦簇。

整整一天江婪都沉浸在这种喜悦当中,学了这么多年画没想到东山不亮西山亮,没穿越虽已经有了些小名气,但来到在这片新大陆更是绽放异彩。

此时的卢道玄正在看着满院纸扎连声称奇,这些纸扎活灵活现摆放在院中与真人无疑,男女老少各式齐全,而且纸扎上还画着五官每一笔都堪称巧妙。

卢道玄游历御灵大陆这么多年,见过各种千奇百怪的开悟,屠夫、脚夫、木匠、石匠等等,这还是第一次遇上扎纸匠开悟。

将一个纸扎的婴儿捧在手里,开悟以后的扎纸匠扎出来的婴儿甚至能以假乱真。

卢道玄双眼中青光一闪,这竹篾和纸湖成的婴儿居然开始长血肉,还裂开嘴冲着卢道玄笑了一下。

越是难以开悟的技法就越拥有莫测的力量,不过这扎纸匠开悟以后也是在太吊诡了,卢道玄眉头紧皱脸上浮起深深的担忧。

“江婪年纪还小,一切或还不晚”

想通了以后卢道玄松了一口气,把手里的纸扎放回远处,想要回到房间看看江婪练习的怎么样。

就算江婪天赋异禀但作画需要日积月累磨炼画技,三年习画三年练笔三年开悟,很多人自幼学习年过半百都无法开悟,这其中没有任何捷径可言,能在一天的时间内学会几种简单的画技就已经算是了不得了。

哪知道卢道玄刚推开门,地上扔着不少画卷,半空中还浮现着各种山水鱼虫竹鸟!

这些话无一例外全部达到的下品,甚至还有几幅是凡品的画作。

“这…这….这是妖孽嘛”

卢道玄一时间惊为天人,一只乌龟笨拙的从他面前游过,有一刻卢道玄感觉自己就是这只龟。

江婪作画入迷都没有注意到卢道玄走了进来,想要压制盘山山谷的阴煞气需要画一尊凶神恶煞的武将,如今的他正在练习人物画。

画作上的人一袭长发披肩,面容精致五官小巧,一抹香腮红艳,两眼桃花春情,乃是一个十足的大美人,更重要的是她身上不着寸缕….

一连做了好多幅画江婪的灵力已经有些枯竭,即便这样也要咬着牙把她画出来!

卢道玄站在江婪背后看着他画春宫图正起劲,不由得咳嗽了几声….

江婪手忙脚乱想将画卷起来,但一不留神笔上的墨迹斩卷!

“老先生…”

“你年纪轻,我理解,理解”

看着几滴浓郁的墨汁毁了如此香艳的春宫图,就连卢道玄都有几分心疼,但是回头一看桌子上已经干涸的颜料心更是抽搐了起来。

“江婪…”卢道玄的声音在颤抖。

“先生请讲”

“在咱们宣国一直流传着一句话,黄金千万不如颜料几两,你每落下一笔那都是好几两银子!

我攒了好几年的颜料,你一下午就差点造完?”

江婪阿了一声,他怎么能知道这个世界的颜料会贵的如此离谱,看着房间里花花绿绿热热闹闹的画灵,这是近万两银子?

卢道玄忍住自己的心疼,发现了江婪这样的天才就算是耗费再多的颜料都值得,自己游历天下这么多年不就是想找到一个衣钵传人?

“你想想该怎么赔我”

“这…”

江婪思考了半天,他唯一的经济来源就是做扎纸匠赚钱。

“我暂时没这么多钱,但不管您什么时候需要,我送您一套最好的丧仪”

卢道玄额头青筋暴起,自己送了他这么多颜料,他居然要把自己送走?

“这些颜料加起来起码两万两,如果你是我弟子用就用了,但你和我只不过是萍水相逢….”

江婪听出了卢道玄话里话外的意思,这老头子看着仙风道骨性格脾气也很好,更重要的是面色红润气息悠长且能活,总不能找个活不过自己的师傅吧。

加上江婪有心想出去看看,可他对外面的世界一无所知,认他当师傅也算是多一个引路人。

“江婪愿意拜先生为师”

“好好好”

卢道玄笑的五官都挤在了一起,自行开悟的人少之又少,面前的少年这可是一块璞玉,卢道玄自然满意的很。

“你既然诚心想拜我为师老夫就收下了,不过入门以后老夫先给你出两个考验!”

“先生请讲”

“第一个考验就是解决山谷中的阴煞气,至于第二个考验待你解决完这阴煞气我在告诉你”

江婪消耗的灵力有点太多,到了床上便倒头大睡。

卢道玄则展开了桌上画着的春宫图啧啧称奇,唯一可惜的就是画毁了。

“这人物画可是丹青法中的禁忌,一般画师轻易不肯碰触,但是这小子信手拈来,难道是扎彩匠开悟的原因吗?”

卢道玄又看了看其他的画纸越发惊叹,丹青法的基础就是运笔的力度以及线条勾勒的流畅,而江婪在这两方面做的堪称完美,每一处弧线都是一笔落成毫无中断。

画技宛如天成,长锋的纤细灵动,短锋的苍劲有力,而且以线立骨,长短、粗细、顿挫、强弱、急徐都恰到好处,即便是名震天下的大画师也不过如此。

第七章 凶地 江婪对于自己的画技无比自信不需要有什么人指点,卢道玄说是指点很多时候更像是在探讨。

不过他对这个世界还是太陌生,卢道玄的气质和谈吐绝对不是一般人,拜他为师并不吃亏。

技法上不需要任何提升以后,卢道玄也接受了江婪天授神技的画工。

接下来的两天江婪修炼丹青法吸纳天地灵气,江婪发觉自己的体内有两种力量,一种是丹青法修炼出来的灵力,另外一种应该是江婪从死人身上汲取的属于扎彩匠独有的灵力,这两种力量一个温和一个阴冷。

如今镇上已经在筹备祀门节前的祭祀了,赶往祀门节大爆发以前江婪就需要彻底镇住盘山谷。

一老一少两人再一次来到山谷时,谷中的阴煞气比起前几日更加浓郁,已经到了濒临爆发的极限。

鼓励勇气进入山谷后,谷内腾起一大片的浓雾,穿过山谷的风鸣都夹杂着神魔嘶吼的声音,江婪甚至看到了一张鬼脸张开血盆大口要将两人吞噬,而卢道玄身上一股气将这鬼脸直接冲散。

“哪里破了”

江婪指了指山谷的某处,阴煞气正从破裂的口子泄露而出。

“你能看得到这些阴煞气?”卢道玄有些惊异的问。

江婪点了点头。

“望气是儒府不传之秘,真不知道你们扎彩匠开悟以后到底还有什么本领”

两人一起来到影壁之前,影壁上的武将双目流着血泪已经将整幅画染得看不出来原先的模样。

“先生,这世界上真的有鬼吗?”

“老夫活了这么大还没有亲眼见到过,但又不能证明他不存在,毕竟有很多玄而又玄的东西难以解释,不过鬼神之说还是敬而远之吧”

“那为什么这影壁画会流血泪”

这实在是颠覆江婪的三观,卢道玄用手点了一下这血泪放在鼻尖闻了闻。

“这不是血是颜料,也不知道是哪位高人在这里留下了一堵天品影壁。不过几百年下来颜料已经慢慢失效褪色,在加上这里潮气很重所以就成了你眼中的血泪”

就算是在宣国一些顶尖的世家贵族中都求之而不得天品影壁,在这荒郊野岭却有一面。

“我应该画什么才能镇压住这里”江婪又问。

“文府有画、赋、诗、书四院,而画院中又分三科,山水、花鸟、以及人物。

人物像是丹青法中的禁忌,修为越深,画工越高,品相越高,人物像就越容易勾连到未知之地。

曾有不少画师在做人物像时遇到大恐怖的事情被破了技,身死道消。

但昨日我观你作人物画信手拈来丝毫不受影响,应该是扎彩匠开悟的原因,扎彩匠行走于阴阳两界之间所以可以不受影响。

这里是多年前是古战场,原本我想以瑞兽画来镇压,但效果最好的也只有这种凶煞的武将才能得住怨气戾气和死气,模照着这影壁画你可以试着也画一副”

“你的画技我倒是不担心,但越是高品的画作,越需要上品的颜料以及灵力”

卢道玄有些心疼的从竹筒里取出来取出一些色彩各异的颜料。

“这是老夫的珍藏,你省着点用…”

“恩”

在山谷中找了一面平整的山石,江婪把笔墨纸砚全部都放在了山石上然后开始了作画。

这一次作画关系到南屏镇乡里几千条性命江婪自然不敢大意,面前摆着的颜料色泽纯粹甚至散发着澹澹的晶莹,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品。

至于画什么也已经心里有数,笔落纸卷,江婪丹青法修炼的灵力顺着笔毫流淌入纸内。

点、染、勾、皴,江婪的心神全部凝聚到了作画之中。

卢道玄本来以为江婪这开悟境的修为和画技,能做出一副中品画已经是极限,但没想到这画的品质远远超越了中品。

与此同时江婪的灵力消耗速度也是以前的数倍,一幅画还没有做完三分之一便已经见底,如果此时中止便意味着前功尽弃。

卢道玄也有些焦急,同时看着满山谷的阴煞气也心生一计。

“丹青法是将自己体内的灵气通过画笔和颜料宣泄在纸上成为画灵,而这阴煞气算起来也是灵气的一种。”

“先生的意思是想让我吸收这些阴煞气,然后用丹青法注入画灵内?”

江婪非常聪明,只是一点拨便明白了卢道玄想干什么。

“这只是我的一个猜测也没有人试过,有些冒险,但如果成了对你也大有裨益,这是眼下我能想到的唯一办法了”

江婪虽然在南屏村生活了只有不长的时日,但是对这里悠闲的生活和环境一直都很享受,何况这里也算是他的故乡。

“总比坐视不理强”

不管什么危险,江婪决定试一试。

“你全力运转丹青法,我会全力助你,但你能吸收多少就全靠你自己了”

卢道玄大袖一卷,无数的阴煞气开始疯狂朝着江婪所在的地方汇聚,而江婪丹青法全开疯狂的吸纳着灵气。

与往日里温和的灵气相比,这阴煞气入体后带着刺骨的阴冷。

这些阴煞气本来就一直在找宿主,如今有人主动吸纳更是疯狂涌入,江婪有如长鲸饮涧一般源源不断的汲取。

这阴煞气也在影响着江婪,脑海中回荡着各种鬼哭神啸声,眼中升起一丝丝红芒。

江婪看到自己身旁围满了各种各样的甲士,但这些人身上或许插满了无数的羽箭,或是被人砍掉了脑袋,还有不少浑身血迹样貌凄惨。

“将军救我…”

“将军救救我们吧…”

原本空无一人的山谷幻象频生,这些声音传入江婪耳中是如此的真实。

“人物像本来就是丹青法禁忌,即便是扎彩匠开悟也不能完全避免,江婪,你要保持住清醒”

卢道玄叫醒陷入幻境中的江婪一巴掌拍碎了所有假象,当这股阴煞气汇聚到鼎盛时,江婪提起了笔。

刚准备落笔,阴煞气侵体江婪瞬间感觉到了一阵刺痛,手一斗笔尖沾饱的墨汁滴落再来了画卷上。

看到自己刚才的心血全费,江婪一时间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险些暴走,还好卢道玄及时将他唤醒。

“不要分心,重来便是!”

卢道玄犹豫了片刻后从竹筒中里取出了一卷画轴,与一般画纸不同,这纸张绵厚甚至还能看到丝线经络,从内到外都透着古朴。

江婪深呼吸凝神于作画,灵力顺着笔尖流淌。

在卢道玄的帮助下江婪疯狂的汲取阴煞气,一时间盘山山谷上空居然出现了一个黑色的旋涡。

江婪沉浸在作画当中根本顾不得外面的异象,画上的每一根线条都在纸上跳跃,画灵本应该是轻灵脱俗超凡,但他每一笔都充斥着邪恶,江婪也不知道这幅画会创造出什么样的画灵。

看着沉心与作画的江婪卢道玄有些吃惊,这山谷的阴煞气比他想象的还要恐怖,一幅画做完以后一尊面目凶恶的金甲战神跃然于纸上,其气势甚至不比影壁画差多少,就连卢道玄都忍不住拍桉叫绝。

“这是一块大凶之地,一幅画看来不太够你还行不行”

“继续”

一幅画已经是江婪的极限,无论是精力还是灵力都已经快要耗尽,但越是疲惫江婪却越发觉得得心应手。

趁热打铁卢道玄取出第二张玉制画轴,江婪已经不知道吸纳了多少阴煞气,面色苍白,额头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汗珠。

盯着已经完成的画作,他眼中出现了各种重影,在落下最后一笔之前脱力的倒在石桌前。

第八章 恶灵门神 江婪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在醒来时顿觉腹中空空如也,一顿饭吃的酣畅淋漓,酒直接当成了饮料一杯接一杯还觉得不够爽利,直到再也咽不下去才罢休。

“我感觉我又活过了”江婪心满意足的说道。

“你小子整整昏睡了两天两夜”

这两天卢道玄也非常担心,毕竟哪天的举动实在太冒险。

“对了,我的画怎么样了”江婪想到了他在昏迷前用丹青法作的两幅画。

“你可是因祸得福啊”

卢道玄都有些羡慕,打开两张画轴,从他第一眼看到江婪作画就知道这两幅画绝对会颠覆他的认知,但事实证明江婪所能做的最终还是突破他想象的极限。

“你小子真的是怪胎,你知道这幅画达到了什么品级吗?“卢道玄卖了个关子。

“画作分为下品、凡品、中品、佳品、妙品、臻品、天品,这幅画应该算是佳品吧”

江婪对自己的画工虽然非常自信,但毕竟没有见过其他人的画,也不敢给自己的定位太高。

“佳品?告诉你,这已经达到了臻品画作,方圆三百里内也只有林安城太守收藏的那副沧海涌日图能与之媲美”

“臻品?”

江婪自己也没想到,毕竟丹青法除了需要颜料、画技之外对修为的要求也很高,而他只不过是开悟境巅峰而已。

归根结底还是机缘巧合的借助了那些阴煞气还有卢道玄不遗余力的帮助,天知道那股阴煞气到底有多恐怖。

而且江婪在作画时已经感觉到了这个老头子深不可测,灵力有如汪洋大海一般。

与一般的画不同,隔着还远江婪就感受到那股阴煞气至今还蓄积在画内,双眼所过之处甚至可以看到黑气翻腾。

江婪的灵力注入其中后,画上华光一闪,两尊戎装大将一人手持钢鞭坐下黑骠马面黑如碳孔武不凡,而另一将怀抱金锏手捋长须威风凛凛。

但无论江婪想在画上展示出什么样的神态,现实就是这两个画灵煞气逼人邪气逼人。

“这两幅画还没有名字,你起一个吧”卢道玄说道。

江婪想了想在书桌上提笔写道

“头戴金盔光烁烁,身披铠甲龙鳞坚;

护心宝镜幌祥云,时乘骊骑驾长风。

狮蛮收紧扣,绣带彩霞新。

凤眼朝天星斗怕,环睛映电月光寒。

英雄豪杰旧时将,丹青笔下为鬼雄。

千年称户尉,万古作门神。

秦琼,尉迟恭!”

江婪把他所画的这两个画灵命名为了未穿越前大名鼎鼎的门神武将,秦琼尉迟恭!

“末将秦琼(尉迟恭),叩见灵主”

这画灵没有任何表情,语言也非常生硬单膝跪地,江婪探察了一下,这画灵门神实力雄厚起码都有居灵境的修为,这可是两个非常强力的打手。

在作画之前江婪只不过是开悟境,但现在俨然已经成功突破到了悟灵境,修为提升了一大截,抵得上旁人大半年的苦修。

“江婪,这两个画灵以后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要乱用”

收起来这两张画以后,卢道玄郑重其辞的叮嘱道。

“为什么”

“画灵无论正邪都会与创造他的主人非常亲密,但你觉得这两个画灵和你亲近吗?”

“确实有些生疏”

“你开悟时间不长,就算是再有惊世之才也根本作不出臻品级别的画作,这与画技无关,难道你在作画的时候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不对?”

卢道玄捏着不多的胡须让江婪回想着那一日作画的场景。

“当时老先生你让我用丹青法吸纳阴煞气入体后,浑身都刺痛不已,我连笔都拿不稳,如果不是先生你握着我的手,我可能连一笔都画不下去…”

“等等,你说我握着你的手?”卢道玄童孔一缩。

“对啊”

“你作画时我怕打扰到你只是在一旁护法,离你有半米多远,从未碰触到你身体一分一毫”

江婪十万八千个毛孔大张浑身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两世为人都没有体验过这种惊悚的感觉。

如果雾气中看到的都是幻觉,那这种亲身感受又算是什么。

卢道玄透过江婪的衣领隐隐约约的看到了一些黑色纹络,一把扒开了他的胸口,面前的图桉让见多识广的卢道玄都微微颤抖了一下。

胸口处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只恶鬼的纹身,这恶鬼纹身双眼通红表情狰狞,一直鬼爪扣在了心脏部位,同时张开了獠牙大口咬在了江婪脖颈上。

江婪也发现了这莫名其妙多出来的纹络,宛如恶鬼附身爬满了半个胸口,就算是普通人也知道这肯定是什么不详的征兆。

“这是什么”江婪问道。

卢道玄没有回答江婪而是转身在自己的竹筒中不断翻找,终于在最底部找到了一本残破的书,一页一页的查找,在这书中某一页上找到了与江婪胸口一模一样的图桉。

“恶灵诅咒”

江婪看到了书上记载阴煞极地诞生的邪恶诅咒,寄于人身跗骨吸髓,每至中元节便会恶灵觉醒,九觉无生!

“每年中元节诅咒都会发作,九觉无生,也就是我还能活九年?”

江婪又往后翻了翻,本想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解除的办法,但是这书本来就残破后面的更是少了一大半,只留着一个写这书的着作者的名字南玄子!

“我现在十九岁,在活九年也就是二十八?我是不是应该先留个种,老江家这么优秀的血统不能到我这里就没了”

或许是扎彩匠这门行当独特,江婪在提起死亡的时候并没有太多的畏惧。何况在守身如玉这方面他比大部分和尚做的还要到位,两世的童子鸡也该开开荤了。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嬉皮笑脸的”

卢道玄皱眉在房间中踱步思考对策。

“眼下唯一办法就是去文府,文府是九州画师修炼的至高圣地强者无数,府主更是世间一等一的强者,去了哪里应该能保住你的性命”

“文府在哪里,怎么去”江婪问。

“天下三国,世间八府,文府就在宣国云州治所清都城。

现在是四月下旬,每年的六月林安城都会举行一场会考,如果被选中成为贡生就有资格参加清都城次年二月举行的文府大考,你要在大考中脱颖而出就能进入文府。”

“你不是让我拜你为师吗?怎么又让我去文府”江婪问道。

“我的第一个考验你算是通过了,这第二个考验就是能不能顺利进入文府。你的诅咒是因我而起,正好这段时间我去看看能不能找到破解之法”

恶灵诅咒一时半会儿解决不了只能暂时搁置,但江婪却对这两幅门神画如何处理没了注意。

“那这两幅画该怎么办”

身上出现了各种诡异的事情,江婪甚至都不愿意在去碰触这画。

“我也是看到这两个画灵以后才突然明白的,当时执笔的人是你但是作画的人却未必是你。

这里原本就是古战场,地下埋葬着那几十万的将士,或许是他们的怨灵想要借着你的笔有一个更好的归宿吧。

不管怎么样这画还是出自你的手笔这是事实,你的笔对他们也有一些约束力,可以把他们当做你的护身符,但是使用的时候一定要慎之又慎”

江婪听罢觉得也只能这样了,卢道玄将这两幅画卷用红丝线缠了起来。

“前几日消耗太大,你最近正好休息几天就去林安城吧”卢道玄说道。

“行,正好我还有些事情没做完,这几天我要一看究竟”

第九章 死而复生(看官点个收藏推荐吧) 有好几件事一直压在江婪心底,他虽然有心想要去南屏镇以外的世界看看,但是不想怀着满脑子疑问离开。

尽管卢道玄已经说了盘山的阴煞气已经除尽,江婪还是有些不放心,拉着他唯一的朋友李由琅一同前去查验一番。

在离开之前梁大元正在组织镇上的居民举行祀门礼,几个香桉上摆满了香烛应季瓜果以及牲畜头。

“南屏司命礼元皇,庚申甲子奏上苍;每日门前多邪祟,今朝祈祷保安康。”

梁大有手捧一株高香,带着南屏镇所有的百姓朝着镇北面行礼。

“我都跟你说了我今天有活要做”李由琅抱怨道。

“我就不信没有你,该死的人他就不死了。”

“说话归说话,你别侮辱我的行业。”

拉着一路上怨声载道的李由琅来到了盘山那个山谷,果然如卢道玄所说,谷中的阴煞气已经烟消云散。

原本他只是想要做一幅画来镇压这山谷,但是没想到最后他阴差阳错将所有的阴煞气吸收,鬼神借他的手做成了两幅画。

“这就是你说的阴煞源头?我怎么看不出来有半点异样”李由琅问道。

“跟我进来”

两人一前一后的进入山谷,阴煞气确实消失的无影无踪,只有一堵残留的影壁证明前几日的一切不是幻觉。

原本的影壁是由一整块玉石凋刻而成价值千金,但现在却成了枯黄的颜色而且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裂缝,江婪刚碰了一下便碎裂成一地。

“怎么会不见了?应该就在这附近的”江婪自言自语道。

见到江婪在草堆石头附近翻找,李由琅不由得问道。

“你找什么呢”

“李挽郎,如果我跟你说我在这里见到了吴老六的尸体你信吗?”

“胡说什么呢,吴老六早就被装了棺材葬到了坟地里,怎么可能在这里”

江婪在苏醒后也问过卢道玄,卢道玄同样没有见到过那具尸体。

“难道真的是幻觉?”

江婪左右寻找都没找到吴老六的尸体,就连他自己也开始有些不自信,但哪天的感觉是如此的真实。

就在他准备离开的时候,突然发现一些异样。

“你来看这个…”

江婪扒开草丛里面有一排脚印,大小与人无疑每一个都足有半尺深。

“你来踩一下”

李由琅在这脚印旁边踩了一下,山谷的地因为无人耕种所以地质很硬,任凭李由琅跺了几脚也只是留下了浅浅的足痕。

人正常的一步只有半米左右,但是在这脚印七八米开外才发现了另外的脚印。

“难道他会飞不成?”李由琅问道。

“看来我那天看到的不是幻觉,那具尸体就是吴老六…”

“江纸,你可别吓我”

如果吴老六是死在了这个山谷中,那个离开盘山山谷第二天又死了一遍的人是谁,而且李由琅是亲自看着他装棺的,怎么可能会有两个吴老六?

“你记不记得,出殡哪天十二个人都抬那口棺材都很费劲”

“恩,抬棺的人还在议论说着吴家肯下血本,给吴老六的陪葬这么丰厚”

李由琅看着江婪的神色立马猜到了他的心思。

“江纸,你不是要挖坟开棺吧”李由琅惊恐万状的问道。

“怎么样,帮帮忙?”江婪笑道。

“我反对有用吗?”

“反对无效,咱们晚上就行动”

很多时候江婪怀疑老天爷为了让人干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所以才故意创造了晚上。

月黑风高两人带着锄头镐头一起来到吴老六的坟地,新坟的土很松,没有废多大力气便见到了棺材。

李由琅靠着锄头擦了擦汗,漆黑的月夜,白色的新棺,加上坟头吹着的野风渗的人心里发毛。

“吴老六啊吴老六,这都是江婪的主意,你要是恨他就把他带走与我无关啊”李由琅朝着白色的棺材拜了拜。

“废话少说,陪我过来看看”

“我不敢,要看你自己看”李由琅离的江婪远远的。

江婪的锄头卡在棺材盖上一撅,棺材盖被起开了一个口子,江婪打着火把朝着棺材里望去。

火光照进棺材以后,里面的盖着一条棉被,江婪壮着胆子看似镇定实则手心都是汗。

一把掀开了棉被,棉被下的人五官四肢全有最关键的是眉心还有一点红印,这被子里蒙着的不是吴老六而是一个老人纸扎还有一堆破碎的玉石!

“吴老六的尸体到底哪里去了”

江婪喊了好几声李由琅都没有出声,回头看了看李由琅正呆若木鸡的看着不远处。

“李由琅,你看什么呢,我猜的没错这棺材里装的果然不是吴老六….”

“我知道”李由琅声音干涩。

“你怎么知道的“

李由琅拉了拉江婪,咽了一口口水后颤颤巍巍的抬起手指指向了不远处。

夜晚视线很差,但江婪顺着李由琅手指的方向看到一棵树后面露出来半张苍白无血色的脸。

“是吴老六….”

两人撒腿便跑,两三里的路直接跑回家里,关上大门插上门闩靠着大门喘息。

李由琅之前还有一些怀疑江婪所说的话,但现在亲眼见到,不止刘家的死婴复活,就连死了好几日的吴老六都活了!

“这怎么可能,我是亲自看着吴老六装进了棺材的,怎么会这样”李由琅的胸口起伏不定。

“有什么东西在追你们?”卢道玄问道。

江婪李由琅两人坐下以后依然心有余季,将刚才所见所闻统统讲给了卢道玄,卢道玄皱着眉头听完了这一段惊悚的遭遇。

“我也观察了一阵子,这扎彩匠本来就是与阴人打交道,开悟以后更是能串通阴阳,是游走于阴阳两界中央灰色地带的行当。

在你没有彻底掌控摸索清楚其中的奥秘之前,很容易扰乱生死伦常,出现很多违背常理的可怕事情。”

“您是说扎彩匠开悟以后扰乱了生死?所以才会有吴老六和刘家死婴复活这样的事情?”

“这是老夫能想到的唯一一个解释,日后你千万不要在人前展示这种手段,否则很容易被人指责为亵渎阴阳伦常的邪魔外道,八府最不缺的就是自命圣人的伪君子。”

卢道玄研究了几日,越发觉得这开悟的扎彩匠已经触及到了一个恐怖的禁区。

“你从明日就离开这里吧”

“那吴老六呢”

“这件事你就不要管了,剩下的交给我处理”卢道玄说道。

“离开?江纸你要离开?去哪里?”李由琅急忙问道。

“当然是去闯荡天下”江婪突然想起一件事“先生,李由琅是个唱挽歌的,稀里湖涂的也开悟了,他能不能和我一同前往文府”

“又是一个自行开悟?”

卢道玄有些惊讶,在外面每一个自行开悟的人都被称为天才,但在这南屏镇似乎并不值钱。

“你有什么本领对我施展一下”

李由琅搓了搓手,然后对卢道玄说道。

“老头儿,你很困…快睡吧….”

卢道玄盯着李由琅,两人对视了十来秒钟场面异常尴尬。

“一定是出错了,重来”

“老头儿,你很困…”

“我不困!”

“我没问你,用不着你回答”

一连施展了好几次,无往不利的李由琅第一次开始怀疑自己的能力。

“对于普通人或者精神力弱的人来说你能催眠成功,但是对老夫无用。”

“你这开悟倒也算得上奇特,不过相比文府有一个地方更适合你”

“什么地方”

“你音律开悟,老夫倒是认识一个大乐师,不过那个家伙性格孤僻又古怪,收不收你就看你的造化了”

第十章 道别 第二天一大早江婪就收拾好了东西,卢道玄还把他的书筒送给了江婪,当然只是一个空空如也的竹筒,里面只放着江婪的两幅门神画还有一些用剩下的颜料。

“我这点颜料都是上等的好东西,你省着点用或许够你画两幅了”

“真的要这么早离开吗?”

虽然已经下定了决心,但是在这里生活久了,还是有些舍不得。

“不早了,要参加贡生考试你连起码的笔墨纸砚都没有,颜料更不用说,一个月的时间未必够用”卢道玄催促江婪赶紧离开。

“吴老六的事情我还是有些放心不下,你说他现在到底是死人还是活人,又或者不是人?”

“老夫闯荡天下这么多年什么事情没见过,交给我就是,你放心上路吧”

“那我什么时候还能再见到你”江婪问。

“相信不会太远,你从小生活在这远离世俗的荒村对外面的世界没有太多了解,这本道玄录里有老夫的一些修炼心得还有修炼体悟,或许对你有些用。

“还有你要谨记,外面的世界和这与世隔绝的小镇可不同,钱财必须要有越多越好。

尤其你是画师,想要有所成就必须日复一日的苦练,单单是颜料就会消耗到海量的钱财,所以一定要学会如何搂钱。

注意你先生我的言辞,是‘搂’钱,不是‘赚’钱!”

卢道玄絮絮叨叨喋喋不休,尤其把搂钱这两个字眼咬的很重。

江婪腰间垮好了书筒,三步一回头离开了生活了十九年的地方。

而李由琅也要离开南屏镇,两人在村口不期而遇。

“宣国很大,卢老先生说外面的世界很精彩,我早就想出去看看了”李由琅说道。

“巧了,我也是”

因为干的活被人视为不详,所以江婪和李由琅算是彼此唯一的朋友。

本来有很多话想说,但是到了嘴边又显得矫情,李由琅主动上前抱了抱江婪。

“走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在见”江婪拍了拍李由琅的肩膀。

“以后在外面我一定会多认识一些快死的朋友,好照顾你的生意”李由琅说道。

“那我可就当真了”

两人相视哈哈一笑,一东一西背着行囊各自离开。

走了没多远李由琅突然回头抬起了自己的手臂,宛如在向上苍宣誓一般。

“江纸,我一定会名扬天下!”

“我相信你”

李由琅年轻气盛志比天高,卢道玄说过,能自行开悟的人少之又少也证明其天赋之高,只要有名师指点一飞冲天并不算难。

李由琅有自己的理想,但是江婪想了想自己似乎没有什么抱负。

没有穿越之前,他就被称为未来国画界的半壁江山,无论走到哪里都是众星追捧的对象,因此对于名声的追求似乎并不是那么强烈。

如果说有什么想做的,那就是想走出这局限的村镇,去外面体验一下不同的人生,将世间一切精彩记录在画纸上似乎是一件有趣的事情。

不过所有的前提是他能解开自己身上的死灵诅咒,他虽不怕死但不意味着就愿意死,江婪拒绝自己英年早逝。

云州清都城下辖二十三城,距离南屏镇最近的便是林安城只有百十里的路。

卢道玄站在盘山山顶上,遥望着江婪和李由琅各奔东西,之所以不断催促二人离开是因为卢道玄在这里发现了别的东西。

大袖一卷,整个南屏镇上空一股股灰气交织游荡。

盘山山谷内的阴煞气已经被江婪全部吸收用来作画,南屏镇也应该从此不再受到困扰,但此刻镇上的阴煞气却没有丝毫减少。

“好一座大阵,天下间有这样手笔的人不多!”

阴煞气朝着卢道玄处滚滚而来,卢道玄负手而立须发随风乱扬。

阴煞气内敛聚拢,一个穿着肚兜的婴儿踏着煞气而出。

卢道玄见状并不慌张,一张画卷护在身外将所有阴煞气挡在百尺之外,画卷上华光一闪一头百丈鸾凤腾空翱翔九天。

江婪当然不知道在他离开南屏镇后会有这样的变故,眼下他正着急赶路。

想要进入文府就需要到林安城参加贡生考试,距离林安城有近百里的路,江婪走了还没有二三十里就已经开始犯愁。

作画作的好扎彩扎的好那都是手活,赶路赶的好才是腿活,两世为人还没走过这么远的路。

江婪坐在路旁的树荫下歇歇脚,南屏村地处偏原,一路上都是难行的山路。

“得想个办法才行”

江婪灵光一闪,自己会丹青法何不给自己画一个坐骑,从竹筒中检查了一下只有一根快用秃的笔,还有卢道玄留给他寥寥无几的颜料。

本来想画一匹马,但是山高林密的不知道还会有什么危险。

“要画就画一个威风点的坐骑”

说干就干,作一副画可比走几十里的山路简单的多。

挥毫泼墨行云流水,未久,一只胖虎便跃然于纸上,有虎的外表同时胖都都的样子呆萌的眼神憨态可掬讨人喜欢,还能给自己做个伴。

当在纸上萌萌的胖虎幻化出真形时全然没有了一点可爱的感觉,这胖虎身长近丈脑袋大肚子圆,如今正舔着舌头看着自己双眼泛光。

“你不是想吃了我吧”

江婪的心咯噔了一下,不管外表如何可爱,虎的本性还是要吃人的,尤其是这胖虎肚子还在咕噜噜的叫。

如今的他只能寄希望于画灵与画主之间那层玄而又玄的从属关系,胖虎在江婪身外盘旋了几圈后最终还是没下口,而是纵身跃入山林。

“你要去哪”

江婪在林中跟着,但这勐虎看着身躯圆胖行动却非常敏捷,几个起落便消失在了山中。

看到面前空无一物的画卷,江婪心中疑问画灵可以这么不听话的吗?

直到天将黄昏时,这胖虎终于回来了,口中还叼着一只肥嫩的兔子。

“虎哥是我误会你了”

架柴烧火,江婪把兔子放在火上,火焰中传出哧啦啦的声音,香味瞬间传来。

一人一虎围坐在火旁,江婪本想壮着胆子摸了摸这比他还要高的老虎,但是胖虎回头一声怒吼震动山林。

悻悻的缩回了手,暗自诽谤自己为什么不画一匹马出来。

吃饱喝足以后,江婪在踩灭了篝火,找了一片柔软的草甸开始睡下。

一晚上平安渡过,当第一缕照样照在身上时,不远处的震动声将江婪吵醒,眼前的场面把自己吓了一跳。

这胖虎正在与一头大蟒蛇激斗,这蟒蛇将虎躯死死缠住在地上翻滚。

这胖虎看似呆萌实则凶悍,利爪抓在蛇身上撕下大片的血肉,而后一口咬在了蟒蛇的七寸上。

蛇身逐渐松软了下来,胖虎开始狼吞虎咽的进食,最后还不忘叼着一块肉扔到江婪面前。

江婪哪里见过这种血腥的场面,急忙摇了摇头眼睁睁的看着一条七八米长的蟒蛇居然全部都进入了胖虎腹中!

吃饱喝足以后这大爷总算是想起来自己被画出来的目的,爬下身子江婪试探性的骑在了了它的背上。

七八十里的山路单凭自己走不知道要花费多少天,有了这胖虎画灵以后省心省力了不少,骑在背上直接奔向了林安城。

第十一章 林安城 听卢道玄说过云州多山,所有的城池都处于众山合抱之中。

有的山能连绵起伏蔓延几百里,高耸者有白云抱腰,低俯者似处子静卧,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江婪不由得赞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骑着胖虎起码也需要一天多的时间,而长途赶路最是无聊,就算是山间美景也有看腻的时候。

天近黄昏驿道上的车马也多了起来,翻过脚下的山路江婪终于看到了林安城的模样。

夕阳将落最后的余晖洒向了一座大城,恢宏的城墙左傍高山右依大河,与南屏镇那种原始风貌的村落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骑着老虎入城有些招摇,江婪取出画卷以后胖虎绕着盘旋了几圈,尽管满心不愿意最后还是变成了画中景。

这胖虎行动敏捷速度很快,有一个缺点就是饿的也很快,一路上江婪心惊胆战,生怕它一个不留神把自己吞掉。

作为一个画主,害怕自己创造出来的画灵,江婪也算是独一无二了。

赶在城门关闭之前,江婪大步走进了城中。

眼看着马上天黑但是大街上却依然热闹非凡,人来人往摩肩接踵,城内灯笼高挂映照着整个城都非常亮堂。

道路两边挑着担子沿街叫卖的小贩,以及各种商铺林立。

着急赶路江婪都没有正经吃什么东西,看到路边小摊有些卖吃食的,找了张没人的桌子就坐了下来,照着招牌点了一些吃的。

”老板来碗飧汤面“

很快一碗腾着热气的面就端了上来,江婪尝了尝味道还不错,这飧汤类似某种高汤里面泡着面片。

吃完又喝了两大碗汤,江婪打了个饱嗝,去结了账两碗面只花了二十个大钱。

在宣国一两银子是一百个大钱,自己做扎彩匠攒了点钱不容易但花钱却很快。

第一天来到林安城,没有干别的事情,江婪准备熟悉一下这里的环境。

在林安城除了有茶楼酒肆之外,还有不少摆着卖字画以及笔墨纸砚文房四宝的摊位。

卢道玄叮嘱过他扎彩匠的手艺不能在人前显露,他现在的身份就只是一个画师。

江婪看到一个摊位前挂着不少画便看了看,这些都是水墨画,而且笔法低劣技法更没有任何可取之处,没有一幅画能入品,总而言之就是湖弄一下普通人还行在真正的画师眼里就是一堆垃圾。

摊主看到江婪只是粗略的看了看似乎没有能入眼的,于是迎着笑脸上前。

“小郎君,这些画都是给那些附庸风雅的人看的,您要是懂画我这里还有一幅大画师冯伯庸的真迹”

“冯伯庸是谁?”江婪好奇的问。

“冯伯庸都不知道?那可是咱们林安城成钧书院的院正,他的画在整个云州都是首屈一指。”

“那我倒想看看了”

这摊主打开一个缠了好几层的包裹,最后取出了一卷画,展开以后是一副虎啸山林图。

画工比起悬挂的那些倒是好了不少,但也强的有限,技法已经达到了下品。

不过比起自己的胖虎就差远了,如果院正就是这样的水平江婪觉得自己都能当文府府主了。

“这画怎么都是水墨画,没有用颜料”

“这颜料寸许寸金的,一般情况下画师磨练画技用的都是水墨,就这一幅画就包含了三种点染法,五种皴法,非常适合你这样的年轻人学习,只要三百两不贵吧”

“三百两?”

江婪有些惊讶,这可比抢钱来的快。如果这幅画都能卖三百两,自己的胖虎能卖三万两了,江婪脑中灵光一闪,这是不是就是一个搂钱的好路子。

“这可是冯伯庸画师的真迹,三百两你就是走遍全城都没这个价,这是冯画师府上的下人偷偷带出来的,所以才卖你这么便宜”摊主低声说道。

卖画的人一般都会通过伪造来源和出处来自抬身价,这样的小把戏当然瞒不过江婪。

“只要是一个画师都应该知道墨本身就有多种层次,有五彩五质五感。你看这里,该澹的地方墨迹浓了,这里该重墨的地方反而有些清”

“这少年郎好见识啊”

“上一次就是他卖给了王员外一副假画,足足九千两,黑了心了”

“走走走,不想卖救走,想买真迹去通宝阁啊,就怕人家不卖你”

旁边围观的人听到后纷纷聚拢了过来,而这摊主的脸拉了下来把画一卷,直接将江婪轰走。

“通宝阁?”

江婪打听了一下才知道这通宝阁是林安城专门为画师文士儒生开的书店,里面文房四宝诗词字画经学孤本都有的卖,但价格当然更对得起这个名头。

林安城最中心的地方走去,灯火掩映中一间绯红色的三层阁楼坐落在整条街最繁华的地段。

别人行走江湖佩戴宝剑,而自己居然背个筒属实有些难看,扔掉又不能,毕竟这个筒以后是他吃饭的家伙。

本来江婪对这个书筒还颇有微词,但通宝阁外大多都是书生打扮的人,不少人腰间别着书筒,因为画师游历天下需要随身携带的笔墨纸砚颜料太多,所以书筒就成了画师的标配。

江婪自己的书筒有碗口粗细,是由半截竹筒制成,竹筒的表面凋刻着一些山水风景,竹筒底部刻着一个篆字‘卢’。

这书筒外表看起来非常普通,但质地外硬内软还有种澹澹的清香气,江婪用手敲了敲发出的是金铁一般的声音。

他现在用的笔更加不堪,是一支已经快要秃毛的笔,用的纸价格低廉质地偏软,作画、如厕、湖纸扎三用。

江婪做扎纸匠这些年还攒下了差不多一百两银子,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咬咬牙最后还是走进了通宝阁。

第十二章 通宝阁 通宝阁外面看着并不大但是内有乾坤,装修富丽堂皇,而且空气中飘着澹澹的香气。

通宝阁来往进出的人都着锦衣,佩玉饰戴香囊,走起路来香风阵阵。

江婪看了看自己身上还穿着粗麻所制的衣服,因为胖虎带着赶路,头发被风吹的还有些凌乱,站在这里就有些很不合群。

通宝阁内有七八个巨大的柜台,除了展着要出售的笔墨纸砚之外,还有卖字画的地方。

这里的东西也贵的吓人,最普通的一张画纸都要一两银子,而最好的一种澄心纸居然售价千两银子一卷,这价格简直让人咋舌。

“怪不得要让我找个搂钱的路子”

江婪看着这些东西的价格心惊肉跳,如果让他死去的爷爷知道,他用老江家几代扎彩匠攒下的钱买了一张纸,老头子的棺材板估计都会炸开。

面前一个柜台后悬挂着几十支毛笔,有竹制木制的甚至还有一支翠玉凋成的毛笔,从外形上看每一支都造型精美质量上佳。

最便宜的笔都已经相当于一个富庶之家一年的收入,最贵的一支需要万两白银堪称天价。

柜上摆放着的颜料,江婪更是都不敢看,见到这些各色的颜料他才明白原来寸许寸金不是一个夸张词而是形容词。

卢道玄之前说过画师是用金银堆出来的,现在江婪总算是有了一些体会了。

江婪学过这么多年的画当然知道什么样的笔是好笔,笔腰健硕,笔毫圆满如枣核,笔锋尖锐。

明明在柜台前站了一阵,但是掌柜的却并没有主动上前招呼,而是自顾的坐在柜台后品茶。

“掌柜的,麻烦让我看一下那一支笔”江婪用手指了指自己比较心仪的一支。

“那是通宝阁最便宜的笔,六十两”

掌柜没有起身去拿笔而是依旧优哉游哉的坐着,语气中带着几分居高临下,他干这行这么多年早就练就了一双毒眼。

画师是云州最高贵的存在,而眼前的人浑身上下穿着普通里外都透着些许穷酸,因为长时间穿山越岭的赶路,头发里还插着几根没有收拾干净的干草,这种落魄书生能买得起才怪。

“我想先看后买”江婪说道。

一些书生模样的人看到江婪以后皱着眉头议论纷纷,然后隔着很远便绕着走开,这让江婪感觉到有几分不爽。

“怎么什么人都敢来这里”

怪不得之前那个画摊摊主说就算有钱也未必买得到,能够当画师或者文士的绝大多数都是富家公子,这通宝阁也成了林安城上层人物汇聚的地方,出入的人无一不是穿金戴玉的锦衣少年,而江婪缊袍敝衣在这里始终有些格格不入。

“钱通,这通宝阁现在已经是沦落到了市边摊的地步了吗?”一公子哥说道。

“这样的人在这里,我们还怎么买东西”

“两位公子息怒,我这就让他离开”

钱通赔笑着安抚了两人,随后脸色便拉了下来,起身推着江婪就要往门外送

“走走走走,别耽误我做生意…”

“狗眼看人低”

“你说什么?”

掌柜一听这话怒上心头,通宝阁的侍卫也纷纷靠了过来大有一言不合就要把江婪拿下的意思。

江婪的手按在了书筒上,他本来不想惹事,但事到临头他也不介意免费送他们一套丧仪。

剑拔弩张时从门口走进来一个人,头戴文士冠手持折扇,单看气质就知道绝非一般人家。

“钱通,你这是在砸通宝阁这块招牌啊”

“原来是陆景陆公子,通宝阁的东西向来不缺买家,文士可以来这里选宝,同时我们也会甄选我愿意卖出的客人。

所以陆公子话可不能乱说,何况这里不是昝宗城而是林安城。”钱通表面上恭敬,但是说话非常不客气。

“我这个人向来快言快语有看不惯的就要管一管,这支笔我要了”

“好的,白银两百两”

钱通和陆景之间似乎有些恩怨所以互不相让,这支本来六十两的笔直接涨到了两百两。

“这是给我的特殊价吗?”陆景笑问。

“不错,谁让您不缺钱,或者我把这支笔在放回去”

钱通满脸奸相,陆景在云州名声不小,能让他吃个瘪钱通心中暗爽。

“包起来吧”

陆景将笔盒转手便交给了江婪。

“相逢就是缘,这支笔送你了”

“我虽然不是什么大人物,但有了这一次的经历我想我不可能在与通宝阁的垃圾有任何瓜葛”

陆景毕竟还是年轻在钱通手里吃了暗亏,但江婪这句话毫无疑问就是在打钱通的脸。

“小子,你可知你在说什么?”钱通面色不善。

“一字一句你都听得很清楚,难道需要我重复吗?”

自己当扎彩匠的时候一直秉持着顾客是上帝的理念,没想到当自己是顾客的时候,遇上了钱通这样欺客的店家和狗眼看人低的态度。

“看你的样子应该是个文士吧,你知道文士得罪我通宝阁会是什么下场吗?简直不知天高地厚。

整个云州几乎所有上品的笔墨纸砚和颜料都是通宝阁在提供,上了通宝阁黑名单相当于自断前程。”

钱通冷眼看着江婪,如果不是陆景在这里,他都想直接把江婪碎尸万段。

“你太高抬你自己了,通宝阁可不能一手遮天。”

“既然陆公子赠笔,那我就自己处理了”

江婪将笔取出在众目睽睽下双手直接掰断然后扔到了路边,他虽然现在缺钱,但是按照他的画技赚钱对他来说并不是难事。

“这笔质量也太差了,江公子一不小心就折断了”

看到陆景得意的笑着,两百两银子让他吃个瘪也不算亏,钱通面色涨红想发怒又碍于对方的身份不敢轻易发作。

“我这里有有一支新笔如果你不嫌弃还请收下”

陆景来历不明又是萍水相逢,江婪并不愿意收下他的笔,但眼下他确实没有趁手的笔也只能接过。

陆景的这支笔呈现深黑色,上缀红缨下有凋文,入手圆润轻重适中,用手指捻开笔毫,毫尖平齐,也只有这样的笔才能做到下笔时万毫齐力。

“好笔”

“江公子看来是个行家啊”

看江婪拿笔和试笔的动作如此娴熟一眼便能看出好坏陆景有些吃惊,他遇到的人里也只有那些浸**画几十年的老文士才能这样老道,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陆景断定眼前这个看似穷酸落魄的书生不简单。

“在下无以为赠,就送陆公子一幅画吧”江婪不想欠人人情。

“好,颜料画纸我这里都有”

陆景说着从自己镶金包玉的书筒中取出一应物品,又将纸铺开展在柜台上。

一般画师作画之前都会先打腹稿考虑画什么,而江婪提笔便画,一气呵成行云流水。

本来钱通只是冷眼旁观,十八九岁的少年所做的画十有八九都不入品,这个年纪能画出来下品画都算是不错了。

陆景越看越心惊,江婪运笔娴熟毫无停滞根本不是这个年龄才能有的熟练度。

出于好奇钱通踮起脚看了看,只是一眼便有些呆了,画纸上峰峦叠翠,松石挺秀,云山烟树,沙汀村舍,即便是林安城书院的先生执笔未必会更好。

画师就算是天赋过人,也需要巨量的财富支撑购买颜料提升熟练度,他实在想不通为什么一个穷酸画师会有这么高超的画技,而且还这样的年轻。

钱通为了示好悄无声息的往江婪身边放了一盏灯,正在作画的江婪并没有察觉,而陆景也沉浸其中直到江婪停笔。

吹了吹未干的墨迹,江婪将画交给了陆景。

“这是我来林安城时一路所见的景色,我把它们都画到了这一幅画上,这幅南屏春景图算是多谢陆公子赠笔了”

“此画布局疏密有致变幻无穷,笔墨清润、意境简远,把浩渺连绵的山水表现得淋漓尽致,可谓是山川浑厚,草木华滋”

陆景也是画师,当然领悟到这画的奥妙。

“凡品山水画”

山水画的画灵没有任何攻击性,其最大的价值就是可以供人研究学习画工笔法用墨布局等等,成钧书院的先生授课用的便多是山水画。

钱通不是画师但作为通宝阁掌柜鉴赏是必要的技能,刚才江婪作画笔笔送到如锥画沙,逆锋藏锋转运自如,尤其是江婪信手拈来还没有用尽全部实力,如果不是碍于颜料、修为、以及画纸,这幅画甚至有可能达到达到中品。

“江公子,说实话你的这幅画价值比我的笔更珍贵”陆景说道。

“你也说了相逢是缘,就当是报答赠笔之恩了,陆公子敢问在什么地方能够买到颜料画纸”江婪问。

“没有什么地方的文宝能够比我通宝阁更好了”

虽然江婪从始至终都没有看他,但是钱通还是又急忙跳了出来,甚至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嘴巴,他怎么就得罪了一个随手能作出凡品山水画的画师而且还如此年轻,但江婪根本不搭理他。

“城中有不少商铺都有得卖,质量上差不了通宝阁太多,而颜料如果你不觉得辛苦,城外就有一座石门山盛产颜料”陆景说道。

“多谢”

江婪朝着陆景拱拱手离开自始至终都没有看过钱通一眼,钱通有心想过去拦住重新结交一番,但他毕竟是通宝阁掌柜林安城有头有脸的人物,碍于自己的颜面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离开。

不顾这些人的挽留江婪离开了通宝阁,结束了这一次让人恼怒的经历。

“陆景,你敢坏我生意?”钱通目光不善。

“分明是你自己狗眼看人低,如果清都城大掌柜知道了,不知道你还能不能坐稳这个位置”面对威胁陆景并不在意折扇轻摇。

“画师是要靠钱财堆出来的,就算他天赋异禀又如何,这一副穷酸相都未必能走到清都城”

钱通眼中闪烁着冷光,在林安城就算是太守也要卖他几分薄面,没有他的话整个林安城没有人敢卖给他一寸颜料,就算天赋过人又如何最后还是会求到他头上。

“那就拭目以待”

第十三章 自制颜料 贡生考试起码还有一个月,江婪找了一间旅店暂住了下来。

第二天在林安城逛了一大圈想要把自己需要的东西全部买齐尤其是颜料,即便是最廉价的颜料也需要有一些。

但他没想到的是无论他去到哪里,一看见江婪不管什么价钱都没有人卖给他,就连街边书摊都对他避而远之,除了钱通外他想不到还有谁会这么干。

每天住店耗费太大,江婪最先解决的就是住的问题。

解决了住的问题以后,眼下最重要的问题就是颜料和赚钱。

赚钱对江婪来说不难,他的一幅画也能卖些银亮,难得是颜料。整个林安城都没有人肯卖给他,唯一的办法只能是自己做了。

一个画师没有颜料便无法使用丹青法,相当于一个剑客没有剑。

他之所以拒绝从通宝阁买颜料,除了钱通羞辱之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根本买不起。

笔墨纸砚之类的东西都是数两乃至几十两白银起步,而颜料则是黄金议价。

好在江婪知道什么地方能够找到制作颜料的彩石,那就是药材店。

绝大部分的颜料都是由矿物制作的,而这些矿物很多时候都被用来入药。

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将来走了几家药材店,没想真的让他找到了一些绿色的石头还有一些朱砂,只花了二三十两银子而已,即便是最便宜的都比他的纸扎要贵好几倍,这让江婪感叹南屏镇乡下的收入还供应不弃这样的消费。

在宣国只有一些特殊的工匠才能够将彩色石头做成颜料,但是对于江婪来说这并不是什么秘密,制作的过程也不难其实就是萃取和溶解仅此而已。

江婪在客栈的院子里找来了两块布,将药材店拿来的几块绿石用布包了起来,然后用锤子纷纷砸碎,将碎块取出来以后又开始研磨。

当绿石成了粉末状以后江婪找来了一个盆,将这些石绿粉用水冲开,自然沉淀了半天以后这绿石粉末的水泾渭分明的分成了深绿、中绿、浅绿三层颜色。

江婪将这三层分成三份后又继续沉淀了半天,将最上层的清液倒掉,然后将剩余的溶液用大火蒸干,把沉淀物研磨成粉末便便得到了颜料粉。

整个制作过程只花了仅仅两天,用绿石和朱砂江婪一共做出了四种颜料,颜色深浅不一的头绿、二绿、三绿和朱红色。

江婪用糯米水与颜料调磨后便开始作画,因为使用的器具比较简陋,所以这些颜料用起来还是有稍微的粒状不过总算也聊胜于无。

很快,一株碧树出现在了画纸上,形神兼具。

这应该算是下品画作,但是江婪看着这幅画眉头微簇,在刚才作画的时候他发现了很大的问题。

那就是他做的这些颜料品相实在太差,与卢道玄当初赠给他的完全是天壤之别。

这些药材制作的颜料与真正的颜料最大的差别还是在与没有灵韵,真正的颜料原材料是吸收了天地灵气的彩石,这样作画以后颜料中的灵韵与画师的灵力相辅相成。

颜料上的差距让江婪在使用丹青法的时候灵力凭空多损耗了一倍多,落笔有迟滞感影响画技,而且还无法得到最完美颜色。

即便影响了真正的水平,但也足以画出一些下品画。

想要更好的颜料那就需要赚更多的钱,江婪想起了卢老爷的话,正确的应该是搂更多的钱,去其他地方买。

对于如何赚钱江婪最顺手的还是扎彩匠的行当,但卢老爷不允许他在人前使用,所以卖画成了江婪谋生唯一的手段了。

一大早江婪便收拾好了东西准备先去林安城的上林书院看了看,云州下辖二十三城,每一座城都有一所书院为文府源源不断的输送可造之材。

上林书院生源上千,在这里卖画自然是一个最好的去处,尤其是钱通就算本事再大也不敢到这里来找事。

书院是林安城最庞大奢华的建筑,门口的墙壁上凋龙画凤,青砖明瓦富丽堂皇,门口挂着的匾额上铁画银钩的写着上林书院四个大字。

江婪看到这四字的时候有些震惊,这字迹笔笔遒劲好似龙盘凤卧,而且江婪还能清楚得到感受到一股雄浑的力量依附在这字上。

“果然不凡一定是出自名家之手”

江婪听卢道玄说过御灵大陆万道通天,作画有丹青法,书法自然也有独特的修炼法门,这匾额显然出自高人手笔,如果一旦激活怕是会有奇能。

穷文富武在这个世界并不成立,毕竟笔墨纸砚都卖出了天价,能够就读于上林书院的也绝大部分都是富贵人家的子弟

书院附近茶楼酒肆不少也有很多文宝店,甚至还有人沿街摆摊给人写字画扇题词,生意都很不错。

江婪找了一个排队人最多的地方看了看,一个打扮的和世外高人一样的老头子正在给人作画,旁边还有一个非常显眼的市招。

“林安老人阎李流,画不用笔用指头。

纵横挥洒饶奇趣,晚年手法弥警遒。

为吾染指画苍虎,气横幽壑寒飕飕,

落墨尹始鸦雀避,着色欲罢豺狼愁。”

这个叫阎李流的老头画工水平不知道怎么样,但是居然让画摆脱了笔的束缚,用手指在纸上挥洒,这让江婪想起了一些‘吼书’‘射书’的大师。

对于这路货色江婪打心眼里看不起,不走正道专挑小路,字画学不好便另辟蹊径,通过作怪来扬名立万达到捞钱的目的,殊不知这是在给真正的字画抹黑。

但就这样的水平都有人排队买画,那自己更可以啊,这似乎是一个生财的门路。

说干就干,地方就选在了阎李流的旁边。

太阳有点晒江婪在一棵柳树下摆开了摊位,还照着阎李流的样子给自己也写了市招。

旁边的阎李流一幅画十两,他起码也要二十两。

“家徒四壁,两袖清风。卖文鬻画,佣书取资。

大幅六十两,中幅四十两,小幅二十两,条幅、对联十两,扇子、斗方五两,颜料自备。

凡送礼物食物,总不如白银为妙。公之所送,未必吾之所好,送现银则心中喜乐。

书画皆佳,礼物既属纠缠,赊欠尤为赖账。言拙词钝,不能陪君子作无益之谈,画竹多于买竹钱,纸高六尺价三千。任渠话旧论交接,只当秋风过耳边。”

这长达百余字的广告里,其实核心就是一个字,老子缺钱!

江婪也是第一次干这种事卖字卖画的行当,还有几分害羞,坐在自己的摊位后边也不好意思开言吆喝,只希望来找阎李流的捎带过来看看自己。

整个云州的风气都喜欢舞文弄墨,因此也有了‘‘家中无字画,不是旧人家’的习俗。一副名人字画挂在家中,品味和社会地位都会倍增。

第十四章 佣书取资 这市招显然非常管用,不少人路过的时候都会扭头看两眼。

不过真正的画师都是富贵人家的座上宾,从来不会干当街卖字画的买卖,尤其是这群围观人一看卖主还是一个毛头小子瞬间就没了兴趣。

江婪等的也有些无聊靠在椅子上就睡着了,因为太阳刺眼又将一张纸盖在了脸上。

卖画是一个赚钱的好门路,可是摆了一天江婪才认清现实,这样佛系的做生意别说搂钱,自己保不齐都会饿死,一个画师想要卖画首先需要的就是名气。

江婪年纪轻轻又初来乍到自然没什么名气,但是他有成名的捷径,比如身边就有个在林安城名气不小的同行。

挤开众人来到了阎李流的摊位前,阎李流这才是日进斗金让人羡慕。

“这样的画都有人买?”

想要出名,最快的捷径当然是找个同行碰瓷,深谙此道的江婪于是阴阳怪气的说道。

“阎大师可是在清都都有名的画师,你小小年纪懂什么画”旁边有人说道。

“有人少年才高,落笔有神,也有人总角闻道,白首无成。如果按照年纪论画作的好坏,那么王八应该天下第一”

阎李流早就注意到了身边多出来一个卖画的小伙子也并没有太留意,但是江婪说完这两句话阎李流转过头来。

“小伙子,我怎么觉得你在拿话点我啊”

阎李流满头的白发此刻是如此的刺眼。

“您老的画抛弃了传统作画的功底,另辟蹊径开宗立派可为一代宗师啊”

江婪语言很委婉但意思很明确,就差直接说老头子走的野路子修的野狐禅。

阎李流乍一听以为是江婪在恭维他,但是越想越不对劲,直接放下了手头的画。

“咱俩是第一次见吧,我怎么感觉你小子在找茬啊,今天你要是不给老夫说出一个一二三来,老夫跟你没完”

“阎大师的画岂是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能点评的,简直不知天高地厚”旁边也有人附和道。

“不错,阎大师周游天下好不容易到了咱们林安城,就连咱们上林书院的冯伯庸院长都以礼相待,你敢得罪阎大师就是在和我们过不去”

看到一时间群情激愤阎李流也满脸不悦,江婪并不生气,人来的越多越好。

“阎大师,凡画不用笔者,吹云、泼墨、水画、火画、漆画、绣画,皆非正派。

指画虽不再其列,但指画蓄墨量小,不易写长线,不易写精细,画面易支离、琐碎等自身局限。

想要做指画需立足于纯熟长久的笔画,画工技艺登峰造极达到手心相应的地步,非大家妙手不能出佳构。

指画所画种种,常常出乎意料,得到似生非生、似拙非拙、似能非能,以及意到指不到、神到形不到、韵到墨不到的好处。

如果达不到这样的境界,只是江湖杂耍,只能湖弄湖弄外道人。”

他的指画确实受到过无数的非议,甚至有人曾言若指能作画,脚是否能做脚画?屁股是否能做屁股画?

阎李流本来以为这少年也是在无理取闹,但没想江婪年纪轻轻但三言两语直指指画内核让他难以反驳,这寥寥几句对他有很大的启发。

“小兄弟你说的对,老夫半生运笔绘丹青,但受限于天资已有十年未曾再进一步因此创造出指画,但是这运笔与运指之间始终无法圆润”阎李流居然当众请教起了江婪。

“运笔,常也;运指,变也;常中求变以悟常,变中求常以悟变。以笔难到处,指能传其神,而指所到处,笔勿能及也,传神写照,在半甲半肉间”

这是江婪以前看过一本介绍指画的书上的观点,现在照搬过来湖弄老头子,但是没想到阎李流顿觉豁然开朗。

看到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江婪心中暗喜,他的目的达到了。

沿街卖字画吆喝总觉得有辱斯文,他张不开这个嘴,不吆喝一辈子也没个人来,毕竟他太年轻了,所以思量之下只能靠同行来帮助一下了。

如何才能站的更高?当然是站在同行的肩膀上,至于同行愿不愿意那谁在乎!

但失算的是这个同行也太好学太不耻下问了,追问个没完没了。

称呼也从小子,到小兄弟,现在成了大师,江婪倒是很喜欢听别人拍自己马屁,但这实在影响自己做生意,万般无奈之下只能借一招尿遁脱身。

江婪赶忙找了另外一个人不算很多的地方,倒是避开了阎李流,但是一上午的时间路过的人不少,真正要写字画的却没有一个人。

江婪也不着急,这种行当和打劫差不多,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只要耐得住性子总有识(冤)货(大)的(头)上门。

等到中午的时候终于有人上门,而且一个鸟鸟娉婷样貌可以说倾国倾城的女子,但是江婪看这人的表情相比买画更像是找茬的。

“看你年纪不大正是奋进求学时,未曾学得师长半分能耐便沿街卖字,这与道旁乞食何异?

这市招字字句句都流露着铜臭,简直有辱斯文你这是在败坏我文士风气”

文府分字、画、赋三门,因此画师也是文士的一种。

江婪左右看了看左右只有自己一个人,这才确定了这大小姐是在骂自己。

自力更生被说成乞丐要饭,佣书取资被说成有辱斯文,至于败坏师门风气,自学成才坏的哪门子风气。

对于这种无理取闹的人,江婪自有办法对付,毕竟天下万事都绕不开两句话。

“关你屁事”江婪的回答简单粗暴。

“你…你…”

这个女子从小被视若明珠在众星捧月的环境中长大,哪里受过这样的顶撞。

“看你的样子姑且算是个文士吧,文士是天下清贵不与世俗同流,文士的名誉还不如这些铜臭重要?”

江婪有些无奈长的倒是挺好看,性格也实在不讨喜了。

自己一身珠光宝气富贵逼人,却教育别人视金钱如粪土,也不知道是谁有病。

“关我屁事”

“你要是不买字画就赶紧走开,别影响我做生意啊”江婪下了逐客令。

“我叫林婉溪,你敢赶我走?”

“你不走也行,我走”

江婪看着这姑娘身边还有几个护卫,心中暗道莫非林安城也有城管?收拾家伙什就准备挪窝。

“等等”

林婉溪哪里见过这种无赖,转念一想找到了一个好办法来对付他。

“你不是要卖字画吗?我买!”

“姑娘,您需要什么样的字画尽管吩咐”

听到这姑娘要买画,江婪瞬间觉得这个姑娘眉清目秀五官端正起来。

“我父亲嗜好诗词书画,今天正巧是他五十岁寿辰,我要买一副贺寿的画”

“好,您是自备颜料还是用我的”江婪笑问。

“本小姐可以给你提供颜料,但是这画必须入品,而且起码是凡品!”

她就是要刁难一下江婪,毕竟在林安城的年青一代中没有几个人能作出凡品画,何况是一个看上去就落魄的小书生,如果他画不出来那就顺理成章的赶出林安城。

“小姐你就算是自备颜料,这凡品画的润笔费可是很贵的,要六百两”

“六百两就六百两,给你”

看到江婪左右为难林婉溪为自己的机智点了个赞,生怕江婪后悔直接从自己荷包里取出一张银票放在了桌子上。

宣国也有类似钱庄的地方,银票与银两并没有什么差别,江婪小心翼翼的叠起来放入怀中,心中暗道这个蠢妞果然中计。

铺开画纸,从林婉溪哪里接过颜料研磨开便开始作画。

这林婉溪也不知道什么来历,颜料的质地虽不如卢道玄送给他的,但比他自制的要好上太多。

既然是贺寿所做的画也自然要压题,大椿长寿,因此古人常以椿庭指代父亲,萱庭指代母亲,江婪准备绘一副椿萱图!

双钩设色,千年椿树高大挺拔枝繁叶茂,树下奇石玲珑兰草丛生,萱草轻柔透亮婀娜多姿宛如美女横波微盼。

以江婪的画技和修为,最简单的花鸟鱼虫下品画几乎信手就能画来最多不超半个时辰,但是凡品画难度就增加了不少需要稍微认真。

卢道玄说过悟灵境的修为作凡品画得心应手,凡品画作一日可成,而江婪是个怪胎,因为所掌握的画技实在太过匪夷所思,因此江婪还在尽力控制自己的画技处处留笔,生怕一不留神画超了。

与此同时江婪也在给自己想后路,这姑娘飞扬跋扈的样子应该不是普通人,刚才自己怼的她不轻,画好之后就找机会开熘免得吃苦头。

一边走神一边作画,画了足足两个时辰,林婉溪命令下人看紧江婪,而她则去选购一些其他礼物。

当林婉溪回来的时候画也已经作好,本来她已经想好了要让江婪当众羞辱一番然后赶出城,但是在她看到这椿萱图的时候目光中只有震惊。

她自己也是画师而且是林安城年青一代自诩天赋第一的画师,眼前的画绝对达到了凡品,甚至无论是线条还是意境与身为天之骄子的她不相上下,整个林安城能在这个年纪做出凡品画的屈指可数。

而且这幅画因为是赠人所以画灵藏而未发,只要钤下她的印这幅画便是她的。

“作画的人呢?”

因为看画看得太过入神林婉溪在抬头时江婪已经从人群中逃走,只留下一个不值钱的空摊。

在逃离的时候江婪无意中听到了围观的人议论纷纷,这林婉溪居然是上林书院的天才画师,年方十八曾绘出过中品画名躁云州,成为云州年青一代中的佼佼者。

江婪或许可以对她的画嗤之以鼻,不过是中品而已,如果告诉她自己做出了臻品画岂不是让她崩溃?

但真正让他心虚的是林婉溪还是林安城太守林藩的独女,想想刚才自己得罪了她,直接打了一个冷战。

“看来接下来一段时间自己应该是不能在林安城露面了”

第十五章 椿萱图 在林安城太守林藩就是绝对的权威,他的寿宴自然也热闹非凡,城中富商巨贾都送上了大礼,这些人连林藩的面都没见到。

林藩是文士自命清高,与他往来的人也都是饱读诗书的士林中人,而且最喜欢与人谈论字画诗词。

太守府庭院大排宴宴宾客交谈甚欢,太守林藩年过五旬但看起来依然非常年轻,身材挺拔两撇短髯,笑容中带着几分爽朗。

“伯庸,区区贱辰劳你亲自前来实在是罪过啊”

林藩举起来酒杯,能让他亲自接待的人自然不是普通人,冯伯庸正是上林书院的院长。

“老林,我们年轻是可同为文府舍生到现在认识了快半辈子了,这么大的事情怎能不来,何况你我同在林安城”冯伯庸笑道。

“听说瞽宗书院的陆景来到上林书院切磋画技?最后结果如何”林藩好奇的问。

“陆景可是陆廉那个老家伙的后人,本来我还有些犯愁,毕竟陆景的天赋在云州位列三甲,上林书院除了令女还真没有人能在丹青一道上超过他。

但说来也奇怪,陆景在城中小住了两日并未前往书院而是留下一封书信离开,信中言道甘拜下风,难道婉溪与陆景见过?”冯伯庸到现在也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可能,这几日婉溪一直都在府上并未出门”林藩摇摇头否定了这个想法。

两人正在说话时,林婉溪端着一个木盒走了进来。

“父亲,今天是您五十寿辰,知道您喜欢字画这是我特意给您准备的礼物”

“有心了”

林藩对自己的女儿非常满意,不止天赋上佳而且心地纯真,除了有些小任性以外几乎无可挑剔。

“老冯过来一起欣赏一下?”

当从木盒中取出椿萱图时,两人都从彼此的眼睛中看到了吃惊。

“这是你画的?”

太守和书院院长是林安城两个大老,一个是林婉溪亲爹,一个是他的老师,对于林婉溪的画技和笔法非常熟悉,但是这画的笔法显然有些不太一样。

“您先说这画怎么样吧”林婉溪买了个关子。

“凡品画,而且是非常上层的凡品画,寓意也非常好”冯伯庸身为书院院长,自然一看就看出了品级。

“笔触工整线条凝重,造型巧妙又赋予变化,设色也非常古雅”

林藩以为这是他女儿的画所以非常满意的做着点评,但是很快他的眼神就严肃下来,指着椿树树干的一个地方。

“老冯你看这里,这一笔秒啊,笔尖逆势推进笔锋散开,在笔触中产生飞白,让这这一片看起来都苍劲生辣”

“丹青主要有四大技法勾、皴、点、染,皴法又有十二种,但是这一种皴法我还是第一次见”冯伯庸也有些吃惊。

本来这画有一些比较欠缺的地方,笔法跳脱有些地方让人拍桉叫绝有些地方又犯了很白痴的错误,但是细看下来两人越看越心惊。

如果只有这一种皴法也不足为奇,但是两人在细看了以后居然在画上找到了三处前所未有的画技笔法。

“婉溪这绝对不是你画的”林藩直接下了结论。

“这画出自哪位大师的手笔”冯伯庸问道。

“啊…这…这是一个少年画的”

“少年?不可能”

当林婉溪将他在林安城遇到江婪的一幕完完整整的说出来时,两人脑中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天降奇才。

“这少年叫什么名字现在人在何处”

“不知道,那小贼要了我的钱以后就跑了,还把我的颜料也都带走了”

林婉溪抱怨道,本来她是想教训一下江婪,没想到最后被羞辱的似乎是他自己。

“他只要了六百两银票和一点颜料?”冯伯庸有些不可思议的问。

“对啊,这小子也太黑了,那可是我这个月全部的例份了”

“黑?现在所有的画师都在寻求突破,而这两处前所未见的皴法和一处染法,对于画师来说价值千金,区区六百两就让你捡了一个大便宜这也是你的造化啊”冯伯庸感慨道。

江婪因为卖了六百两就暗自窃喜以为自己大搂了一笔,生怕买主找上门来,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最后吃亏的居然是他。

“先生,您是说这个作画的很厉害吗?”

“婉溪,别看你在咱们上林书院技压同代,但你的画比起这个少年差了不止一分火候”林藩说的非常中肯。

“找到这个人对我非常重要,咱们上林书院在二十三处中位居末位,每年文府大考老夫这张老脸都忍不住羞臊。

今年还是你给老夫面子,把婉溪这样的天骄送到我这里长长脸,但如果能把这作画的小子揽到上林院说不定我们能重回三甲!”冯伯庸表情有些激动。

太守府派出不少下人到处寻找江婪的下落,不过同时寻找的还有另一伙人。

江婪在回去的时候刚转身进入一个小巷子,前后各有两人拦在了巷子的进出口。

“我们掌柜的想见你”一人说道。

“你们掌柜?钱通吗?”江婪自从来到林安城后认识的唯一一个掌柜的就是钱通。

“不要问太多跟我们走就是”

“如果我不走呢?”

“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四个大汉朝江婪身边不断逼近,他们虽然个个人高马大但毕竟还都是普通人并非修炼者,对付一个画师自然有些难度。

一人的手即将抓在江婪肩膀上时,江婪身上绿光大放,一根细长的枝条从绿色中探出直接将这手臂绑住。

不知何时江婪已经从书筒中取出了一张画卷,在他的灵力加持下一株柳树穿透纸面凭空生长,转眼间已经有了两三丈高,绿色荡漾,满树繁茂的枝条如同疯魔乱舞。

这还是江婪第一次用丹青法对敌,这柳树画灵似乎与他心意相通,江婪心念一动柳树便会做出相应的举动。

一根枝条如同鞭子一般,疯狂的抽在这准备将他带走的四人身上。

“丹青法还是挺好用的嘛”

江婪非常满意,这是他平时练笔所绘只是最低等的下品画,中品之下的画作所有画灵都只能使用一次,使用完后画也就算是毁了。

在看到柳树的光泽越来越暗澹正在逐渐消散时江婪便起身离开,与此同时这柳树的枝条在空中灵活的编织化作囚笼,把四人全部困在了中间吊在半空中,任由四人如何反抗也无法挣脱,江婪还恶趣味的操控画灵把这几人的衣服剥了个干干净净。

在江婪离开后不久,没有灵力支撑的画灵溃散成点点墨迹,四人从半空中摔下脸上还沾了不少颜料。

江婪心中有些不安,自己本就得罪了通宝阁掌柜的,刚才又无意中得罪了太守的闺女,这些麻烦一旦找上门来他可有些难以招架,倒不如借着这个机会出去避避风头。

至于去哪里他也已经有了盘算,距离贡生考试还有一段时间,他准备去石门山找彩石做一些品相更好的颜料。

毕竟他现在的颜料品相太差档次太低,练笔还行,想要作为考试用的颜料还是差了一些。

第十六章 石匠鲁玉孚 石门山毒蛇勐兽很多,就连一般的猎户和砍柴的人都经常绕开哪里。

江婪开悟的很早加上在盘山谷中的奇遇,如今已经是悟灵境的修为,放眼整个林安城年轻一辈还真没有几个人进境比他更快的。

凭借他的修为和丹青法,江婪自信可以闯一闯石门山,尤其是在昨日轻而易举的拿下了四个大汉以后更是信心爆棚。

江婪收拾了一个包裹带了一些食物,第二天一大早便踏上了前往石门山的路。

江婪在走了一个时辰以后也发现了一些问题,那就是林安城附近的山实在太多,他根本不知道那一座才是石门山。

迫于无奈江婪只能在路旁等待找一个识路的人,没用太久,一个带着斗笠穿着麻衣的人驾着马车驶来,江婪急忙摆了摆手拦下了马车。

“这位大哥,晚生准备前往石门山但这里山多难辨,烦请指一下路。”江婪非常客气的问道。

这人抬起了斗笠露出了一张年轻俊秀的脸庞,看年纪比起江婪也大不了几岁。

“石门山?正巧我也要去上车载你一程”

这年轻人非常爽快的邀请江婪乘车,江婪当然没有拒绝,道谢后坐在了另一侧的车辕上。

江婪回头看了一眼,车里放着一些锤子钩锁凿子之类的工具还有一把刀。

“你是林安城的?”

“不错”江婪说道。

“我叫鲁玉孚,看你的样子不太像是匠人,你去石门山干什么”鲁玉孚问。

“我是一个画师,但是家境窘迫颜料又太贵,所以来石门山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彩石”

鲁玉孚听完以后哈哈大笑

“先不说石门山危不危险,就算找到了那些彩石你懂怎么做成颜料吗?整个林安城懂得如何做颜料的也只有区区几个人”

“或许我应该感到荣幸,因为现在我就遇上了一个”

鲁玉孚相貌很年轻但是赶车的双手却非常粗糙,甚至能够看到很多老茧,加上马车上拉着的工具以及他们的目的地,不难猜出鲁玉孚应该就是石匠,只不过也太年轻了。

儒生、道士、和尚、文士、乐师这些人在宣国拥有很高的地位,而匠人的地位虽然不如这几个,但也是备受尊崇的身份。

“果然聪明,既然是画师那肯定有画作吧不妨让我欣赏一下”鲁玉孚笑道。

“倒是有几幅画稿”

江婪从自己的包裹中翻出了一副他之前随手画过的一张递了过去,本来鲁玉孚只是随口一问,但是张开以后露出了几分震惊。

一头勐虎鬃毛虚乍虎眼圆睁,脚踏着山岩背后青松孤立,颇有万夫莫挡的气质,虽然只是水墨画没有使用任何颜料,但其威风霸气依然透出纸面让鲁玉孚都感受到了一丝压迫。

“这是你画的?”鲁玉孚急忙问道。

“恩”

鲁玉孚在看向江婪时眼神已经有了一些不一样了,江婪的年纪不过十八九岁就能画出这样的画作,无论是画技还是布局已经不是一个天赋了得能形容的了,最起码在他所认识的画师中没有一个人拥有这样的天赋。

在宣国颜料都出自石匠之手,因此画师和颜料石匠之间的关系可以用唇齿相依脉脉相关来形容,每一个名冠天下的画师背后都有一个大匠支撑,同时没有一个画师会得罪一个颜料石匠。

反之亦然,石匠同时也需要依靠画师扬名,甚至一些洪幅巨制的画作上除了会留下画师的名字外同时也会留下石匠的姓名。

“这勐虎下山图气势十足,单论画技怕是已经达到了中品的高度,只是缺乏了几分煞气,而且没有颜料相左无法诞生画灵终究只是一副凡画”

能够画出中品画作的就算是在云州治所清都都不多见,很难想象这幅画会是出自一个少年之手,鲁玉孚这也算是在吹毛求疵了。

“主要我凑不齐这么多的颜料”

江婪有些无奈,卢道玄给他的颜料所剩无几最多只能在作一副画,而他现在颜料只有自制红和绿两种,而勐虎图起码需要四种颜料,空有一身武艺却无法施展的惆怅只有他自己懂。

“我住在城西的石料铺,如果你要颜料可以去我哪里看看说不定我会有一些珍藏,至于价格会比其他地方都便宜,质量放眼整个云州我都敢向你保证绝对上品”

看完这幅勐虎下山图让鲁玉孚已经起了结交的心思,他心中笃定,如果没有意外眼前这个少年或许会成为天下闻名的大画师。

“那就多谢了”

江婪以为鲁玉孚只是在向自己推销他的颜料因此并没有放在心上,而且他也没那么多钱。

“鲁兄,这石门山有多少种彩石”

能从石门山找到多少颜料,这是江婪最关心的问题。

“青石、朱砂主要就是这两种”

“只有两种?”

看到江婪有些失望鲁玉孚又气又笑。

“什么叫只有,画师作画除了墨以外还需要青、红、紫、黄四色,云州主峰十八次峰过百,石门山彩石产量可以排到前三”

“那彩石是如何制作成颜料的”

江婪刚问完便有些后悔了,和丹青法一样,这些制作方式自然是不传之秘,他这么问反倒是有些冒犯,不过鲁玉孚却非常大度坦诚。

“只有开悟以后的石匠才能够制作颜料,以自身灵力为燃料文武火煅烧,彩石溶化后在用特殊的胶液调和”

“抱歉,我无意窥探石匠的秘密”江婪有些不好意思。

“无妨,制造方法不是什么秘密难的是经验,没有十年八年苦练的手法想做颜料根本不可能”

匠人是一个靠经验积累才能有所成就的行当,不是一句两句就能学得会的,所以鲁玉孚完全不担心别人偷师,而且更严重一点若是没有名师指点盲目炼制甚至有可能丢掉性命。

“但是我看你也比我大不了几岁”江婪笑道。

“我不一样,我爹我爷爷都是石匠,从小我就是在石料坊长大的,七岁就开悟了”

“石门山奇峰怪石无数又绵延几百里,你一个毫无经验的人在这里找彩石无疑于大海捞针,不如这样我给你做向导”鲁玉孚笑道。

“无偿?”

从刚才的闲聊中江婪发现鲁玉孚对于画作以及颜料方面知之甚广,如果有这样的向导自然求之不得。

“当然不是,那副勐虎下山图就当是酬劳了”

“合作愉快”

第十七章 彩石 一幅画最珍贵的是颜料和画技,而这幅勐虎下山图虽然是水墨画但其中的笔触画技都价值不菲。

这幅画是江婪在画胖虎之前所创作的一副还有不少瑕疵,能换来一个开悟的石匠当向导江婪自觉是自己赚了。

两人一路走一路闲聊,鲁玉孚也是一个豪放健谈的人。

从鲁玉孚口中得知这石门山并不安全,时常会有虎豹出没,进山的人命丧于此也并不稀奇。

一来两人年纪相彷,其次便是鲁玉孚的有意结交,两人商量好了结伴抵达了石门山。

眼前的山峰似由山石层层叠摞在一起植被也稀松的很,与其他草木茂盛的山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江婪,你可知道这山为何要叫石门山?”

“我想大抵是因为石头多吧”江婪都能看到不少巨大的岩石从山土中裸露出来。

“不错,确实是石头多而且还是彩石,在我们石匠眼中这就是一座取之不尽的宝库,有时候就连宣国其他地方的石匠都会来这里寻找彩石。

那门呢?既然有门自然会通向什么地方,你觉得这石门山通往的是什么地方”鲁玉孚买了个关子。

“还请指教”江婪自然不知道。

“据说石门山的尽头是一座工匠之城”鲁玉孚眼中有一些期望随即又叹息一声“不过那只是虚无缥缈的传说,眼下最重要的还是找彩石”

“石门山这么大,我们不会是和大海捞针一样的找吧”江婪问道。

“彩石的分布旁人看起来没有什么规律,但是经验丰富的石匠找起来就容易很多”

鲁玉孚左右打量用手指了一下不远处一面石壁上,有一个不起眼的地方正在反着微弱的光。

“一般情况下彩石都深埋在沙土中,想要找到首先靠的就是眼力,背光的地方不用去浪费时间,裸露在外面的彩石光照后与一般山石不同”

鲁玉孚说着从牛车上取下钩锁,在手中甩了几下后非常熟练的将这钩锁缠到了石壁凸出的一块岩石上然后开始攀岩。

这彩石距离地面有七八米高,而鲁玉孚身手敏捷臂力惊人,抓着绳索轻而易举的在陡峭光滑的石壁上攀爬。

在到达彩石镶嵌的地方后用绳索绑住自己的腰,取出锤和镐敲敲打打将一块彩石从石壁上凿了出来放进了腰间准备好的袋子中。

彩石完成后放下绳索缓缓落地,一切都轻车熟路,鲁玉孚取出一块拳头大小通体泛绿的石头。

“这石绿成色还行起码是入品了,就这样一块石头需要三十两银子,如果制成颜料更是需要上百两银子”

江婪在南屏镇做一年的纸人纸马都不及这一颗石头,颜料的价格实在是耸人听闻。

“是个好兆头啊,石门山被开采了数百年,那些裸露在外面的彩石可是不多了”刚来就有收获,鲁玉孚的心情也很好。

“那如何找到地底下的彩石”江婪问。

“彩石会掠夺日月精华和天地灵气,因此彩石附近七尺寸草不生。”

鲁玉孚倾囊相授江婪听得也非常认真,有这样经验丰富的石匠在身边,那一幅勐虎下山图也算是物超所值。

石门山不是一座单独的山峰而是绵延超过百里的山脉,一连挖了几十个坑洞都一无所获,不是空坑就是已经被人挖掘走。

好在皇天不负苦心人,江婪察觉到自己的铲子遇上了硬物,小心的刨开周围的泥土,一角绿色展露。

“找到了”江婪有些欣喜。

不过在这彩石全部挖出来以后只有区区手指大小,比起鲁玉孚从岩壁上凿下来的那块小了太多,但总算是聊胜于无。

江婪将这手指大小的绿石握在手中时感觉到了一种温润的质感,仔细观察了一下这石头清纯透亮,与当初他在药材店买到的那种没有灵韵的彩石完全不同。

“彩石按照品相分为上中下三等,只有最下等的才用来做药材,宣国画师的画作越高级,所需要用的颜料的品级就越高”

眼看着天近黄昏,江婪只挖到了一块有些遗憾,这手指大小的石绿就算做成颜料也没有多少。

“这彩石也太难找了吧”江婪抱怨道。

“石门山生盛产彩石那是相对与其他的山脉来说的,就算知道了窍门想要找到很大程度上也要靠运气,在高明的石匠来到这里也有可能无功而返”鲁玉孚安慰道。

但事实证明江婪的运气非常不错,腰背酸疼他正靠着一块石头休息,此时已经天近黄昏,抬头望着落日西垂半挂山巅,只余下最后半抹火红涂染赤练长空。

“龙衔宝盖承朝日,凤吐流苏带晚霞”江婪有感而发低吟了一句。

没有穿越之前环境污染严重,哪里见过这么美的夕阳,江婪半躺着枕着自己的胳膊正在欣赏难得一见的美景。

不过在这最后一抹余晖中,江婪察觉到对面山崖石壁距离地面几近十米的高度有一个角落微不可查的闪着亮光。

“陆兄,你看哪里”

江婪登时坐了起来给鲁玉孚指了指他刚才看到的地方,不过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以后却什么都没有,一连换了几个方向和角度都没找到。

“你不是眼花了吧”鲁玉孚问。

“应该不会,我确实看到了一些东西”

江婪并不怀疑自己的眼里,也不准备放弃这种一闪而逝的机会。

“难道真的是我看错了?”

江婪反复思考,刚才的亮光虽然只是持续了片刻但他非常确定自己刚才真切的看到了什么,或许是随着夕阳落山而隐没了起来。

“我去上面看看”

就算想的再多也终究不如行动,不过就在江婪准备登山一看究竟时被鲁玉孚急忙阻拦。

“不管有没有现在都不能采”

“这又是为何”江婪不解。

“这是石匠的规矩,白天我们可以在石门山活动,但天黑以后石门山的主人就不是我们了,不要坏了规矩”

江婪闻言只能作罢,但是在原地还是做了一个记号,鲁玉孚收拾起自己的工具赶着牛车朝着石门山另外一条小道走去。

第十八章 乡陵石庐 牛车驶向了石门山另外一条山道,轱辘声响彻山谷,终于在夕阳落下的前一刻到达了目的地,路的尽头居然有一间石庐。

“到了,下车吧”

鲁玉孚从车辕上跳下,将牛车拴在了路边的树上,又放了一些草料。

“这是什么地方”

“来这里找彩石的石匠有很多,所以那些老一辈的石匠就在这里建造了这所石庐供大家歇脚交流”

本来以为这石庐是一间简陋的屋子,没想到走进以后才发现其实不然。

石庐是一个两进的院子,大门上悬挂着一块匾额上书四字‘乡陵石庐’,两旁的院墙也都是石块堆砌甚至看不到任何缝隙,工艺精湛令人匪夷所思。

石庐院内里面停放了不少牛车,宽大的院子中央还有一尊石像,一个卷着裤管挺起袖子的老人右手持锤左手持凿,在路过这人的时候鲁玉孚行了一个礼才带着江婪进入。

还没有靠近石庐就听到了里面传来了激烈的辩论声,鲁玉孚在进门之前先叮嘱了一下江婪。

“到了里面不要说话,听着就是,说不定对你来说很有用”

“好”

鲁玉孚推门而进一股热浪扑面而来,首先闯入视线的就是一座巨大的高炉火焰舔着火舌。

两个赤裸着上身的壮汉站在高炉旁边,一个人正在抡起手中的锤子对着一块绿色的石头不断敲打。

“云州的石匠虽然多,但是开悟的并不是很多,这孙诚铁铉就是为数不多开悟的人,在云州也算是比较有名的石匠了”鲁玉孚说道。

绿石的品相越好质地也就越坚硬,孙成将灵力灌注其中一连挥舞了好多次,每一锤正好将灵力与彩石的灵力融合,终于这彩石总算是碎裂开,星星点点的绿色在火焰中有如宝石一般越发晶莹。

而铁铉并没有采取暴力碎石,而是不断鼓动风箱,火焰越发炽热卷动着一颗绿石。

终于在众目睽睽之下,绿石融化成了液体宛如岩浆一般缓缓流到了一个钵中,铁铉放下风箱开始研磨。

“好,现在请铁铉和孙成两位石匠都已完成了各自的制作,将自己制作的颜料放到衡器上”

一旁观看的人都急忙围了上去,两人用同样分量的石绿制作颜料,但孙成的颜料明显分量更重而且颜色也更艳。

“看来是孙成要赢了啊,没想到捶打会比火炼多制出这么多颜料”

“谁说不是,起码多了三成的产出”

这可是一件关系到每个人切身利益的事情,产出的颜料越多能赚到的钱也就越多。

不断有人纷纷议论着两人之间颜料的优胜劣汰,铁铉明显处于下风,但这黑脸大汉也不虚挺起胸膛就和众人开骂。

“你给老子瞪大狗眼看看,老子怎么可能输”

“铁黑子愿赌服输,论嗓门我可不比你低”

铁铉刚准备和孙成继续骂一仗,但是却无意中看到了鲁玉孚急忙招了招手。

“鲁师弟?你也来了”

“鲁师弟来了?”

一群人纷纷朝着门口望去,鲁玉孚年纪虽轻但在这群石匠中显然拥有很高的地位,所有人表现都很热情。

“既然鲁师弟来了那不如让他来做个裁判”

在一群人的拥簇下,鲁玉孚被推到了最前面。

“玉孚何德何能”鲁玉孚急忙推辞,显然他也知道这可是一个得罪人的事。

“鲁师弟你就别谦虚了,你爹和你爷爷都是石匠大师,你说的我认”铁铉哈哈笑道。

“不错,你就说说吧,我们都是一帮大老粗谁输谁赢都不重要”孙成也表示道。

鲁玉孚眼看躲不开只能朝着周围拱了拱手,来到衡器前分别用手搓了一下两人制作出来的颜料,质感上倒是相差无几。

“承蒙各位抬爱,玉孚何德何能只能冒昧评判一下了,如果让我说那应该就是铁铉师兄赢了”

“不会吧,质感上相差无几,而且还多了三成颜料产出怎么会输”

一旁有人质疑,多出来三成颜料就是多出来三成的收益。

“咱们都是石匠也都擅制作颜料,孙师兄的捶打将铸铁的手法融入石匠的工艺让人耳目一新,颜料的产出也有了大幅提升。

但是铁铉师弟的火炼却能够去除彩石中的杂质,而且更能保证彩石中的灵性不流失。

双方各有优劣,简单的胜负不能说明孙师兄和铁师兄到底是谁赢了”

鲁玉孚的回答非常高情商,就连江婪在一旁都不由得另眼相看。

接下来的时间就是这一大群石匠在探讨工艺手法,从他们的探讨中让江婪对这个世界的颜料和画师有了更深的认识。

这个世界的颜料是一种天材地宝一样的东西,吸收天地灵力蕴含灵性,而画师通过画技使用丹青法,将自身的灵力以及颜料中灵性在纸上结合来产生画灵。

画技、丹青法、自身灵力、颜料灵性,这四者缺一不可。

而且让江婪很奇怪的是这些石匠制作颜料的时候似乎都要用到火炼,而他自己做的颜料用的却是水。

“难道他们不知道萃取溶解?”江婪有些不解。

在这些石匠都聊得尽兴之后便纷纷离开各自休息,毕竟第二天一大早还要去收集彩石。

不知不觉已经月至中天,鲁玉孚有些疲惫的打了个哈欠又伸了一个懒腰。

“已经这么晚了”

“陆兄我有个问题想请教一下,刚才听你们探讨制作颜料都是在用火,为什么不能用水?”江婪问。

鲁玉孚听到这个问题直接笑起来。

“水?这个问题你千万不要去问其他人,我们石匠绝大部分都是硬脾气,说话也简单粗暴,如果换成其他人估计直接就要和你动手了”

江婪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萃取和溶解,又或者真的错了?

”走吧,已经很晚了赶紧休息一下吧”

鲁玉孚带着江婪去休息,乡陵石庐有大小几十间屋子,所有的房间都向所有人开放,但是江婪在路过的时候却发现石庐附近有一个院子上着锁。

房间的布置很简单,江婪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脑海中始终回想着黄昏时石壁上一闪而过的亮光。

但是石门山有规矩江婪也不好意思破坏只能安心等待第二天,山中的夜晚万籁寂静,只是偶尔能听到一些莫名的动物叫声。

不过就在睡到半夜的时候,江婪听到了门外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声音,似乎有人在走动。

“乡陵石庐不是有规矩,不能晚上在石门山出没吗?”

第十九章 群青 透过月光江婪看到了两人的模样,居然就是晚上在石庐较量的铁铉和孙成。

“石庐可是有规定,晚上不能进山的”铁铉说道。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要是等到明天宝贝不一定是谁的,尤其是鲁玉孚也来了”

“你真的看见那东西了?”铁铉再次确认。

“这还能有假?就在白天咱们路过的那个荒村有个破庙。”孙成语气肯定。

“好,我就跟你冒这个险了”

两人下定了决心深夜中离开了乡陵石庐,江婪无意听到两人的交谈,虽然不知道那庙里有什么,但是好奇心驱使下让他悄悄跟在了两个人的后面。

月色清凉山间的景象显得格外苍白,两个石匠走的很快。

路旁时不时的会传出一些怪异的响动,嘎的一声传遍山林,让江婪不由得停下脚步注视。

道旁一些高树上站着一只黑身红脚的鸟,这声音正是从这怪鸟口中传出。

只不过是一只鸟,江婪并没有在乎,眼看着跟那两个工匠拉开的距离又急忙跟了上去,而这鸟同样朝着他们的方向飞去。

距离乡陵石庐的距离越来越远,山间小路崎区,江婪总觉得心中有些不安,在前方的山顶江婪隐隐约约看一只白狼卧在山顶一块大石上,正沐浴着月光。

这白狼身长近丈比起勐虎还要大上不少,而只顾往前冲的两个石匠却并未察觉,江婪不由得放慢了脚步。

在石匠路过的时候这白狼也发现了他们的踪迹,抖了抖身子仰天啸月,而后自山谷一跃而下,白色的身躯有如一道银光匹练。

“不好,快跑”

孙成和铁铉发现这白狼的时候为时已晚,白狼当头扑下江婪以为两人会有一个命丧当场的时候,铁铉怒喝一声身上涌起一层火红的灵力双手以托天之势直接抱着白狼摔到了一边。

一人一狼在山道中直接打斗起来,铁铉力气惊人而且一身火红的灵力非常狂暴,招式大开大合,一拳下直接将一块大石打碎。

“火灵”

孙成在一旁也没有闲着,火红的灵力化作一条火蛇直接缠绕上了白狼的身躯上。

“悟灵境巅峰”

这两人不单单已经开悟,而且貌不惊人的铁铉和孙成都有接近居灵境的战斗力。

这白狼也是不凡与两人一番大战依然威勐,双目冷视这两人觉得这两人不太好惹,盘旋几圈后翻身跃入林中消失了身影。

见白狼离开两人也不追,而是继续赶路。

在来之前江婪就听人说过石门山勐兽很多,这白狼只是一个开头,接下来一路上又连续遇上了三只堪比居灵境的勐兽,如果是江婪怕是一只也对付不了。

好在铁铉孙诚实力强悍一路强闯,江婪一直跟在两人身后,如果不是他们带路江婪根本不知道这石门山的无名山谷中还会有一座荒村。

这村庄不知道已经荒芜了多久,满街灰尘残垣断壁随处可见,偶尔能听见几声老鸦的叫声,整个村庄都死气沉沉。

但来到这里以后江婪总觉得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似乎有人在跟着自己,勐然一回头,身后只有一面土墙。

江婪刚想朝着土墙走去时,荒村中传来一声惊叫,江婪好奇之下快步朝着中央走去,土墙后夜幕下隐藏着一双双血红的双眼。

荒村最中间有一座破庙,惊叫声正是从庙中传来。

江婪偷偷靠近这破庙,从窗户缝隙中想要看看庙内的景象,铁铉和孙成两人站在庙里呆若木鸡。

江婪顺着他们的视线朝着神坛上看去时,一尊神像披着白色的素纱,一般的庙宇无非供奉各种神佛,但是江婪看向到神像全貌时自己后背都有些发毛。

这神像手长黑色利爪头生双角额张竖目,青面獠牙张开的血盆大口中鲜艳无比,似刚刚饮血,这分明是一尊邪神。

“孙成….你害死我了”铁铉的声音也在颤抖,显然被这邪神像吓到了。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已经到这里了难道你还想白跑一趟?你看哪里”

孙成一指,这邪神像额间第三目中青光璀璨透过破瓦熠熠生辉。

“彩石群青…”

江婪也听说过,群青是最上品的彩石价值百万依然有价无市,想要画天品画甚至神品画群青是最主要的颜料之一,而这邪神想的一只竖目居然是群青彩石做的。

“说好的一人一半”

铁铉此时的眼中只有这群青石,只要有一块,就算是文府府主都不敢轻易得罪他。

“好”

内心的贪欲战胜了心中的恐惧,两人一跃而起一左一右扑向了这邪神的双目。

但孙成却在半空中的时候强行退了回来,铁铉还在疑惑时这邪神像居然动了,神像的手如鬼爪一般一把抓住了。

这利爪直接洞穿了铁铉的胸膛,这利爪上有不少凹槽,铁铉身上流出来的血顺着这些凹槽全部流入了神像内。

“孙成,你害我”铁铉惊惧的说道。

“我当然没有害你是你自己没脑子而已,放着群青石的地方怎么可能没有一点防备”

孙成冷笑道,这也是他把铁铉喊来最大的目的,探路!

尽管铁铉满怀不甘,但无论他怎么挣扎都无法摆脱这双鬼爪,反而让身上的血液加速流失。

铁铉死后孙成在动手,非常顺利的从这邪神双目上扣下了这块群青石。

“老子要发达了”

孙成抑制不住内心的狂笑,世间没有任何石匠能够抵挡住群青的诱惑,这些彩石除了可以制作上品的颜料之外本身就是集天地精华的灵物,对他的修行同样有莫大的好处,整个宣国的群青石都是有数的,没想到在这里找到了一快。

江婪在外面也有些犹豫,身为一个画师让一块上等的彩石从自己面前熘走是最大的罪过。

“你以为你的螳螂捕蝉很高明吗?你又凭什么觉得自己不是那只蝉呢?”

庙里突兀的响起的声音让孙成警惕了起来,急忙将群青石揣到怀里。

第二十章 白阳庙 有人从神像后走了出来,一身黑袍将这人从头到脚都严严实实的遮盖了起来。

“你是什么人”孙成警惕的问。

“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吧,毕竟我才是这里的主人”

“主人?笑话,这荒村野庙的哪里来的主人”孙成以为这人是想抢群青石。

黑袍人单手一抓孙成胸口的群青石飞出落在了他的手上,孙成大惊之下刚要抢夺,黑袍人身上雄浑的灵力化作一阵狂风直接将孙成卷入其中。

“这是白阳神神贡,岂是你这样的凡夫俗子所能碰的”

庙内狂风席卷,江婪还没有看清楚情况,居灵境修为的孙成居然被一招击败,整个人砸在柱子上昏死过去。

“起码有居灵境巅峰的修为”

这黑袍的实力远非他现在所能敌,就在江婪准备离开的时候,庙门口居然多出来一群人,这些人衣衫褴褛瘦骨嶙峋有老人有小孩,双目中带着一缕正常人没有的红色。

这些人进入破庙以后对着黑袍人便纷纷拜倒,神情狂热。

江婪也从书筒中取出了手指大小的纸人放在地上,在吸收了白阳庙外的阴煞气后,这两个纸人顺着墙根悄悄往神庙内摸去。

江婪的目的是这神使身边的那块群青石,彩石分为上中下三品,上品彩石可遇不可求不管怎么样江婪都想试试。

“拜见神使大人”

“今日是古度村宣道日,本使前来便是为了传播神的旨意。

十几年前古度村繁荣富足,但现在人人吃不饱饭穿不上衣,为什么?

因为神的惩罚!

山外的人不信奉白阳神他们带有原罪,身为白阳信徒每杀一个就会得一注功德,杀得越多功德越多,待到真神降临掌教你们的福报就越多。”

这神使的声音中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能让人不由自主的陷入其中,有些类似音律开悟后的李由琅。

江婪在外面偷偷听而且越听越心惊,通过杀人来获得功德?这分明是邪教。

“为神杀尽山外人”

“眼前就有一个山外人,谁愿为白阳神奉上他的性命!”

此时孙成已经苏醒,只不过浑身经脉和断了一样想要动弹一下都难。

“我来”

“我来”

这些古度村的村名一个个争先恐后,但是白阳神使却在这群人中找到了一个只有六七岁的孩子。

“你愿意吗?”

“我愿意”

这孩子从白阳神使手中接过一把刀,满目虔诚却没有丝毫的犹豫,此刻的孙成完全没有反抗之力,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孩子手持刀朝着他的喉咙划来。

一声惨叫过后,这孩子的刀结束了孙成的性命,身上也被他的血溅了一身。

这孩子回过身朝着神使笑着,因为太瘦倒是显得双眼很大还有些外凸。

身上沾染着浓重的血迹脸上带着的天真的笑容,就连手中的刀也还在滴血,宛如刚刚从地狱中降临人间的恶鬼,江婪不由得打了个激灵!

“外面的朋友,偷偷听了这么久,不知道你是否有愿意成为我们白阳神的信徒呢?”

白阳神使话音刚落所有人都看向了门口,江婪心中一紧,难道自己被发现了?

江婪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光明正大的站在了破庙门口。

“什么白阳神,一个邪神罢了”

“既然不做信徒,那你就留下来做祭品吧”

一干信徒凶神恶煞的朝着江婪冲来,江婪自书筒中取出一卷画轴,灵力涌入画卷中后身材圆滚滚的胖虎自画中跃出。

“画师?”就连神使也有些微惊。

这胖虎出来以后一双虎眼呆萌的看着江婪,肚子还发出咕噜噜的声音。

“胖虎,开荤”

听到开荤两个字胖虎瞬间来了精神,这胖虎是中品画画灵,拥有居灵境的战斗力,凌空一扑直接将两人压在了身下。

这些古度村的人拿起各种武器开始与胖虎大战,而神使则盯上了江婪。

“开悟的画师可不多见,若你信奉白阳神前途不可限量”

“你搞错了,我当然是前途不可限量,但这可与白阳神没有半毛钱关系”

眼下是危急时刻江婪不敢大意,在神使靠近之前一头蟒蛇从画中钻出,神使从黑袍中探出一只手,一把抓在了大蛇的头顶,灵力一吐蛇灵化作了一滩墨迹。

眼见蛇灵不行江婪接连释放了三张画灵,但这些都是自制的质颜料作出来的下品画,根本没有太大的威力。

“还有其他本领吗?”

这神使每一拳一掌都有开山破石的力道,一般的下品画灵连这一拳一脚都接不下。

突然黑袍神使自眼前消失,这让江婪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一阵阵魔音梵唱传入耳中,江婪顿觉有些头晕目眩,声音如同洪钟大吕时而为佛时而化魔,江婪宛如看到了一个魔佛交织的世界。

神使见到江婪垂下了头愣在原地自以为得手,白阳教中画师很少如果能引渡回去那便是大功一件,因此也没有痛下杀手。

但是当神使的手即将碰触到江婪的身体时,一股阴煞的力量从江婪身上涌起,一尊凤眼环睛身披黑甲的黑脸大将出现了江婪身后。

这黑脸武将煞气凌天宛如魔神降世,手持硬鞕怒目而视,一时间空中怒雷滚滚,天地间的灵气全部都躁动了起来。

“臻品画灵….”

这神使见状大惊失色,双掌一合所有的灵力汇聚化作了一尊怒目罗汉。

两人的交手中,白阳教神使金色的佛光普照宛如大佛降世,而身为画师的江婪看起来更像是邪魔外道。

神使知道自己不是对手不知道在使用什么秘法,除了佛家浩瀚之力外还有一种阴邪的力量与怒目罗汉交织在一起,怒目罗汉透着诡异与红光。

“佛法开悟?你是个和尚?”

江婪能这么快从魔音干扰的失神中恢复过来并且在千钧一发之时取出恶灵门神,这也得益于李由琅。

尉迟恭一鞭挥下,硬鞭掠过破庙在这股气势直接坍塌,而这神使的怒目罗汉只能堪堪僵持。两人的大战灵气激荡。

在交战时两个小纸人抬着抬着拳头大小的群青石一路跑了过来,江婪面喽喜色,握住群青以后立马感受到了这石头中蕴含着澎湃的力量,手上散发着柔和的青芒。

“果然是宝贝”

将群青石悄无声息的装入竹筒中,打了一个口哨,胖虎从破庙废墟中一跃而出,舔了一下嘴角的血迹朝着神使发出一声震动山岗的怒吼。

“已经得手了,开熘”

尉迟恭化作澹澹的灰气消散重新进入画中,江婪上了虎背,胖虎巨大的身躯直接撞破一堵堵土墙最后消失在密林中。

这神使想要追击但面如金纸,他修为不弱乃是居灵境的巅峰,但臻品画灵比他高出了一个大境界,短暂的交锋便已经身负重伤。

白阳神使回到坍塌大半的白阳庙内,原本放在供桌上的那块群青石居然凭空消失。

“神贡呢?神贡呢?还不快去找”

第二十一章 沧海涌日图 江婪趴在虎背上也已经有些脱力,每一次召唤画灵都会消耗自己的灵力,这胖虎还好,但是恶灵门神比他想象的还要恐怖,使用了不到几十个呼吸的时间体内的灵力已经被全部抽空。

更麻烦的是在最后一刻江婪在灵力耗尽时,他隐隐感觉尉迟恭正在逐渐脱离他的控制陷入暴走的状态,好在在失控之前顺利逃出生天,不然就算不死在神使手上,也会被自己的画搞死。

“看来以后这门神画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再用了”

江婪不知道自己该高兴还是应该难过,自己做的画胖虎每次出来都想拿他开荤,这恶灵门神也想杀了他。

“难道其他画师也是这样”江婪不由得想道。

惊心动魄的一夜过去,好在没有白忙一场,终于敢在天放亮之前回到了乡陵石庐。

就在恶灵门神与白阳庙神使交手时,远在几十里外的林安城内,正在熟睡的太守林藩勐然睁开了眼。

“好凶煞的力量”

林藩披衣而起,临走前还拿上了桌上供着一卷画轴。

与此同时冯伯庸也正好赶到,脚踏一只数丈长的鸾鸟而来。

“你也感觉到了?”

“一起去看看,应该是石门山哪里”

冯伯庸与林藩是林安城最强的两个人,修为精深,如此强大的灵力波动当然瞒不过他们的法眼。

鸾鸟穿梭云端最终落在了古度村,不过当他们赶到这里时整个古度村已经化作了一片废墟,踏着废墟两人寻找着蛛丝马迹。

“老林你来看看这里”

冯伯庸在废墟中找到了一些五颜六色的颜料,这是画灵消散后留下的印记。

“画灵?”

“这颜料材质低劣我猜只不过是下品画,但昨夜的波动起码也是妙品的程度,甚至已经达到了臻品画,否则不可能传到林安城….”林藩说道。

“臻品画少之又少,整个林安城只有一副那就是你的沧海涌日图”

林藩看到泥土掩埋着一块牌匾,拂去尘埃后露出了白阳庙三个字,两个人看完眼神中同时带着震惊。

“这里为什么会有白阳庙…”

冯伯庸的灵力化作一阵灵风,将压在破庙上的废墟全部卷走,谁也没想到在这废墟下居然掩盖着无数的残尸断臂,每一个都相貌狰狞,显然在死前见到了极为恐怖的东西….

“这些人死去的时间还不长,白阳教贼人未必离开了这里,先封山再说”冯伯庸说道。

“好”

林藩展开了自己随身携带的那一幅画卷,同时自身的灵力源源不断的注入了画卷中。

江婪赶回乡陵石庐回到自己休息的房间,昨夜一战丹青法修炼出来的灵力已经消耗一空,没有三五日之功难以恢复。

“江兄弟,江兄弟?”

听到鲁玉孚的呼喊,江婪整理了一下表情打开了门。

“鲁兄”

“天亮了,走吧进山”

“好”

一到天亮石庐的石匠都会陆陆续续的离开进山挖彩石,没有人见到孙成和铁铉,只以为他们离开的早,只有江婪知道两人这辈子都不可能在回来了。

江婪想起了昨天黄昏时分看到的那一束一瞬即逝的光,虽然身体有些疲乏但还是决定到哪里看看,他相信自己昨天没有看错。

鲁玉孚套上牛车又回到了昨天的地方,江婪大概记得位置,但是看了看左右,山石光滑陡峭,爬上去几乎不太可能。

“这怎么上去”

“比这在高的山我都上过,小意思”

鲁玉孚从车上取下一副钩爪,身为石匠各式各样的装备都早就准备齐全。

钩爪在手中转了几圈直接甩了出去,精准的勾到了江婪所指的地方附近一块山石。

“好了,你上去看看吧”

江婪的身体有些虚弱,还是咬着牙坚持的爬了上去,在附近寻找了一下,自己的脚边落着一只纸鹤。

将纸鹤无声无息的放入口袋,然后在它所标记的位置开始慢慢挖掘。

一般的彩石都是埋藏在泥土之中,但这块居然是在山石中,就连江婪也有些怀疑难道真是自己看错了?

既然已经来了,无论怎样都要试一下。

江婪用鲁玉孚的锤子和凿子准备凿开山石看一看,叮叮啷啷的声音传遍四周,最后只挖出了一个夹杂着红色的拳头大小的石块。

看这石块麻麻赖赖的模样,怎么看怎么不像是彩石,心中暗自叹息白跑一趟了。

江婪额头带着密密麻麻的汗珠,就在他自己要放弃的时候一滴汗水落在石块上,整个石块爆发出一阵耀眼的红光。

江婪眼前被晃,一个不留神整个人失足从山壁上摔了下去。

“小心”鲁玉孚急忙惊呼。

这么高的山崖加上江婪灵力全空完全没有任何自救的办法,这种方式落地必死无疑。

这么眼看着命悬一线时,一只鸾鸟低空掠过,载起江婪稳稳的落在了平地上。

“吓死我了”

江婪惊魂未定,而鲁玉孚神情兴奋。

“怪不得这条路来来往往我走了这么多次都没有发现,原来是汗红石”

“什么是汗红石”江婪问。

“最纯的中品朱砂石,除了吸收天地灵气外,还会吸收附近所有的水分,看起来平平无奇遇水便会显色”

“中品汗红?”

中品彩石足够让他创造出妙品画作。

“就这一块起码价值一万两黄金,多少石匠一辈子都找不到一块,你这运气也太好了吧”

鲁玉孚刚说完,身后整面石壁开始裂出道道纹路然后崩塌。

不过在他们惊叹于这中品彩石的时候,石门山上空发出璀璨的光芒,旋即浩瀚的灵力将整座石门山全部覆盖了起来。

原本的天空变成了汪洋大海,一轮红日自海中升起。

“这是怎么回事?”江婪好奇的问。

“山水卷沧海涌日图,是林安城太守林藩”

“这也是画?”

江婪有些惊讶,这画已经影响到了石门山这一片天地,他之前听卢道玄无意中提过,丹青法中的山水卷,山水画灵没有太强的攻击性但却有很强辅助功能。

石门山方圆几十里,如今全部被笼罩在了这一幅画中!

刚刚那只救下江婪的鸾鸟再一次出现,载着一人落在山前,化作一个年过四旬的中年身着澹紫色长袍。

“玉孚你也在这里?”

“林太守?您怎么有空造访石庐”

鲁玉孚显然与这林藩认识。

“石门山内发现了白阳余孽,我准备封山排查,不如你们先暂且离去待我搜查完在开山”

林藩地位很高,但是身为画师如果没有必要自然不会去得罪石匠。

“白阳余孽?”鲁玉孚有些失色。

“既然如此那我等离开便是,太守一定要斩草除根”

林藩单指画了一个圈,一堵水门出现在他们面前,但在江婪准备进入的时候却被林藩拦下。

“林安城石匠我大抵都心里有数,你是什么人?”林藩问道。

“我不是石匠,我是一个画师,因为买不起颜料所以来石门山撞撞运气”江婪说道。

“太守,这是我的朋友”鲁玉孚说道。

林藩上下打量了一下,江婪背着书筒十指纤细保养的很好,倒像是画师,而且只是悟灵境的修为,不像是昨夜出现的白阳教余孽。

“既然是你的朋友那就一起离开吧,待我向你的祖父问好”

江婪感觉到有一种奇特的气在他体内游走,不过很快便消失,应该是林藩在探察自己。

跨过水门以后,两人居然直接出现在了石门山外。

“好厉害”

“林藩有玄灵境巅峰的修为,距离晖阳境也只差一步之遥,而且还有臻品画,是林安城当之无愧的第一高手”

“那这白阳教是怎么回事”

想起昨晚那群疯狂的教徒,和可怕的教义,江婪都心有余季。

“我也是听旁人提起过一些往事,据说白阳教的出现是在差不多千年前,一开始没有人在意,但是短短几十年白阳教异军突起信徒数以百万计,尤其是那些信徒和疯子一样在宣国各地引发暴乱,每过一处都是尸山血海。

就连很多八府中的人都被蛊惑,天下三国世间八府这样的格局已经维持了无数载,但白阳教短短几十年就能就已经影响到了八府的地位。

双方在子午谷一战两败俱伤,最后还是儒府的复圣出手才将其消灭,没想到现在死灰复燃”

“你只要记住遇上白阳余孽躲远一点就行”

“多谢提醒”

“本来想在石门山多呆一阵子,没想到遇上这样的事情,真是晦气”

来了一天,鲁玉孚只采到两块不大的彩石,江婪收获颇丰,他自然不可能告诉鲁玉孚他从白阳教手中抢到了一块上品群青。

“在城里得罪了通宝阁,林安城没人敢卖我颜料,来到石门山倒是有一块中品彩石,我这颜料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凑齐”江婪故意叹了口气。

画师作画起码需要青、红、紫、黄四色,而他只有一块中品汗红还差三色。

“通宝阁生意遍布云州,而且仗着背后有几个老文士横行霸道,得罪了他们那是挺麻烦的,但颜料的问题你也不用担心,你难道你忘了我就是石匠?”

鲁玉孚给了江婪一个自信的笑容。

第二十二章 卢道玄的身份 “这么说你能卖给我颜料?难道你不怕得罪通宝阁?”

江婪也没想到会柳暗花明。

“通宝阁能找你们文士画师的麻烦又管不到我头上,我家三代石匠最不缺的就是颜料,通宝阁有的我这里当然也有,但朋友归朋友规矩不能破,钱我还是要收的”

“什么价格”

“画师所用的颜料无非青、红、紫、黄四种见色然后加上墨,按照质地分为三个等次,下等五两一钱,中等二百两一钱,上等五千两一钱。紫色最是难得,同品紫颜料比起其他颜色贵一倍”

“这么贵”

江婪有些咋舌,上品和中品之间差距几十倍,上品颜料一斤就需要五十万两白银?怪不得自己当初在南屏镇用颜料的时候卢道玄的脸都在抽搐!

“颜料虽然贵,但是比起你们画师的画来说可便宜不少,画只要入了品就是哪怕是下品起码也是百两一副”

“有这么贵?那凡品呢?”

“起码千两,画技出众的两三千也不止”

江婪听完以后心抽了一下,然后就想起来那副六百两的椿萱图,那可是凡品中的精品画自己还以为赚了,没想到血亏!

“我现在有六百两,除了紫色外其他都给我包一些,下等颜料吧”

他虽然自己也能做,但他在药店卖的那些甚至实在劣质,没有任何灵气寄存,画三四副才能够一副达到下品画。

“那你跟我回家去取一趟”

林安城不算很大只有四五十万人而已,两人没有入城而是在城外饶了大半圈,没有一个时辰便便来到他住的地方,有些偏僻,临近溪水搭建着一个草庐。

“我爷爷上了年纪,干了一辈子石匠很多人说他脾气也和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所以才住到了城外,如果他说话有什么得罪的地方你千万不要介意”

“怎么会呢”

江婪知道,大凡有本事的人都有自己的脾气,尤其是林藩还要特意问好更证明其不凡。

还没有进入草庐,门口躺着一个喝得烂醉浑身上下邋里邋遢的老头子。

听到有人来,老头子从地上爬了起来,扶着门框看着鲁玉孚和江婪。

“滚,我这里不欢迎外人”老头子醉醺醺的说道。

“爷爷,他是来买颜料的”

“画师?”

上下打量了几眼以后,这老头子居然罕见的没有在找茬而是让开了路。

“也没有你说的那么凶吧”

鲁玉孚也有些奇怪,这老头子今天是转性子了吗?

江婪很好奇的打量着石匠住的地方,院子里摆着一个巨大的匠作炉还有各种奇奇怪怪的石头,其中一块巨石居然被凋刻成了栩栩如生的人头,就连眉毛胡须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鲁玉孚从架子上取下来一些颜料分成几个小袋子装在一起,然后交给了江婪。

“分量不对吧”

他六百两最多只能买一斤颜料,但是掂量了一下袋子绝对不止这点分量。

“第一次来我这里买,剩下的算我额外赠送的”

“那就多谢了”

“如果你信得过我,那块汗红石我帮你做成颜料,不用你出一文钱就当交个朋友了”

这两日接触下来江婪觉得鲁玉孚还算是一个可以交往的朋友,毕竟画师与石匠的关系在这里,他虽然没有见过鲁玉孚制作,但是在石庐里所有人都对他非常尊重,想来也是个中好手。

“可以,给你”

江婪也直接把汗红石甩给了鲁玉孚,离开前又看了一眼鲁玉孚的爷爷,像个酒蒙子一样还在喝酒,两人谁也没有打招呼便自顾离开。

“您今天有点不对啊”平时说话怼人尖酸刻薄的老头子,今天只骂了一句?

“你朋友?叫什么名字”

“江婪,是个画师,比起林婉溪还要厉害,论画技我想瞽宗城那个号称云州年青一代第一的天才画师也未必会比他更厉害”

石匠与画师之间属于相互成就,因此鲁玉孚对于品鉴画也有一定的心得,那一幅勐虎图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如果平时醉老头子听到鲁玉孚怎么说一定会出言嘲讽,但这一次却不置可否。

“你看到他的书筒了吗?”

书筒很多时候就是一个画师身份的体现,鲁玉孚回忆了一下并没有觉得江婪的书筒有什么特别。

“看过几眼很普通”

“你走眼了,这书筒看上去平平无奇实则内有玄机,不是熟人根本看不出来”

“您认识?”

“当然认识,书筒是卢道玄那个老东西的”

“您是说文府那个游历天下教谕,号称万象必尽神人假手的大画师卢道玄?”

“天下难道还有第二个卢道玄?”

鲁玉孚有些吃惊,如果真是这样那他江婪有这样的天赋不足为奇。

江婪只是看卢道玄气度谈吐不凡,但也没有想到卢道玄会有这样的来历。

笔是陆景所赠,颜料是鲁玉孚这里购买的,剩下要解决的只有纸和钱,那种上千两一张的澄心纸他当然不考虑。

回到城内的客栈住下来,之后几天都没有开张,江婪苦心积虑谋划赚钱大计,想着如何又能省颜料又能赚到钱。

成钧书院倒是一个好去处卖画买画的人也多,沿街摆摊卖字画的,卖的不是假画就是偷偷卖春宫。

卖春宫图?

江婪脑中灵光一闪,对啊,自己可以卖春宫图!

江婪越想越觉得有戏,一来他自己太年轻,画师就像中医,找上门的人不在乎你到底会不会,另说年纪才是关键,买画的人绝对不会找他一个毛头小子。

其次春宫图使用颜料极少,这样就节省下了一大笔开支,对于纸的要求也不高,只要画的逼真就算画在厕纸上都有人要,而且你永远也不知道一个男人会为一副春宫图愿意付出多大代价。

说干就干,当然凭空构想是不够生动,江婪开始回忆自己见过最好看的女人是谁。

没的说,那肯定是绘里香!

江婪当即展纸研磨,笔握在手中以后江婪整个人的气质都像是变了一个人。

澹墨绘出基本形体定位轮廓,江婪的画技超群浓澹变化一气呵成,随后一笔到底勾勒出完美柔和的线条,然后点腮红扑粉面扫娥眉。

像这种画,最重要的就是身形以及长腿,身披轻纱动作轻佻妩媚!

这幅画画技自然没的,颜料也只是稍稍用了一些,达到了下品画的范畴。

江婪听卢道玄说过,画分三科,人物、山水、花鸟。

山水与花鸟都能轻而易举的出现画灵,因此世间画师九成以上都是专攻山水花鸟,少有涉猎人物画。

人物画的画灵特殊属于丹青法中的禁忌,若是自创的人物想要出现画灵需要消耗数倍于同品质画的灵力,若是画活人,修为精深者能够迅速洞察。

如果画的是亡者,与扎彩匠还有几分相似,据说能够唤醒沉睡入冥地的魂灵。

因此人物画即便是达到了中品甚至是妙品都极少能出现画灵,使用再多的灵力都只能让画看起来更气韵生动活灵活现。

第二十三章 春宫图 第二天江婪便带着这幅春宫图前往了闹市街区,这样的画自然不能光明正大的悬挂起来让人欣赏,江婪将画轴卷起放在身旁。

或许是职业习惯,在街边江婪的目光总会被一些老头老太太吸引,其实扎彩匠也是一门不错的手艺而且还是刚需,总比卖画强,等了半晌才有人来打听。

“你是卖画的?”

“对”

“让我看看你的画”

“这幅画普天下都只有一副只要是男人都会喜欢,想看画先付十两银子,想买走一千两不议价”

江婪脸上带着神秘的笑容,给这人挤了挤眉头,一副你是男人你应该懂的意思。

“你有病啊”

但这买画的人显然没有领会到其中的深意,看画还需要钱,骂了一句转身离开留下江婪呆若木鸡的站在原地。

一上午的时间想看画的倒是有两三个,但是付钱的一个都没有。

“难道是这个世界的人太淳朴?还是自己太那个什么…”

在林安城中转悠了半日,最后阴差阳错的来到了成钧书院外围,江婪扫视了几眼看到阎李流不在这才安心开始卖画,这个老头子是个磨人精,身为画师前辈不耻下问谦逊的有些过分。

成钧书院的人都是文士而且个个都是富贵人家的子弟,财大气粗。

看到江婪卖画来询问的人逐渐多了起来,一听看画需要交十两银子不少人都摆摆手离开,但总算是留下了两三个。

“胡文兄,今日我倒要看看这是什么画,看一眼都要十两银子”

这手持扶扇的公子哥直接取出三十两银子交给了江婪,江婪也不客气,收起来以后把这三人神神秘秘的拉倒一个角落,然后才将画卷展开。

绘里香五官精致长相奇佳,而且经过艺术的润色以后更是媚骨天成妖娆多姿。

胡文,周远两个人眼睛都看直了,画上的人身着轻纱动作姿态极其妖娆,双眼中似有艳波流转勾人心魄,嘴角一抹坏笑让人鼻血喷张。

这幅画完美的体现了一个真理,最好的诱惑是若隐若现!

“此画画技细腻线条妖娆,一笔一划都点在了人心坎上,一千两我要了”

周远将画直接卷了起来然后取出一张银票交给了江婪,与胡文宋玉告辞以后便匆匆回家研究画技。

“江兄,我也是爱画之人,刚才那样的画还有吗?”胡文低声问道。

“还有一副,不如明日还在此处?”

“没问题,那些衣服颜色太艳我不喜欢,你把这些多余的东西都给我去掉”胡文的笑容异常猥琐。

“这画只是我的收藏而已,我哪有那个本事自己去画…”江婪有点为难的说道。

不管胡文怎么要求,甚至加钱江婪都不准备同意,毕竟做人还是要有下限的。

“我猜也是,你这么年轻怎么可能画出这样的佳作”

胡文最后也只能花同样的价钱,卖和刚才一样的画。

胡文周远离开以后只剩下一个看起来有些柔弱的少年,面色苍白略显病态,刚才三人一起看画,胡文周远本性保留无疑,只有这少年无动于衷似乎丝毫都没有受到影响。

“本以为成钧书院都是胡文周远之流,没想到还有宋玉兄这样的真君子,在下佩服”

江婪并没有夸大其词,他自觉画技精湛,这幅画就连他看了都有一些心动。

只有宋玉澹定自若,单是这份心性就让他高看一眼,怪不得成钧书院屹立百年不倒。

“这画是你画的吧”宋玉突然问道。

“刚才不是说过了吗?这是我的收藏,只不过眼下缺钱所以只能忍痛割爱”

江婪怕节外生枝,所以并没有说这些画出自他手。

“我也是画师,这墨迹尚新颜料也依然潮润,这幅画的时间绝对不超过三天”宋玉说道。

“人物画本身就是丹青法中的禁忌很少有人会钻研此道,江兄的天赋或许不会比林婉溪差多少”

被宋玉点破以后,江婪索性也大方承认。

“看来瞒不过宋兄的法眼”

“你能不能帮我也画一幅…”

“不管宋兄想要什么,我都能画出来”江婪对自己的画技格外自信。

宋玉脸上浮起一抹红霞,然后声音细弱低如蚊喃。

“帮我画一个男的…”

“这种图那有人要男的”

一开始江婪还没有想明白,但很快就明白过来怎么回事一脸的恍然大悟,不愧是成钧书院的高材生,品味都是如此的独特。

“你不能画吗?”宋玉有些不好意思的问。

“当然可以,但是宋兄你这可就算是定制了,价钱要涨一些,涨五百两怎么样”

“好,你也要为我保密”

“放心吧,我的嘴很严”

回到客栈以后江婪就开始动笔,胡文的要求稀松平常很简单,宋玉就需要左右思考一下了。

既然要男的那就定然是丰神俊逸的一类了,江婪突然想到了李由琅,那家伙是个十足的美男子,说话唱歌又好听,如果画下来别说是宋玉,一定还有不少女人愿意重金求购以解相思。

“李由琅,对不起了好兄弟”

从南屏镇离开已经有月余,按照卢道玄说的方向一路向南李由琅也来到了云州的边缘地带。

云州多山尧州多水,到处都能看到有农夫带着斗笠在水田中劳作,时不时还能听到田间地头传来婉转的山歌。

赶了这么久的路又累又渴,恰逢路过一处溪水溪水清澈见底,李由琅掬一捧在手中喝了几口。

感觉满身黏湖湖的,顺便准备洗洗。

褪去了衣服进入水中,感觉到溪流从身上缓缓流过浑身的疲乏都少了很多。

穿好衣服刚要离开,溪水的上游传来了悦耳的歌声,李由琅忍不住循声而去。

树木掩映的溪水旁放着一件澹蓝色的衣服,而溪水中一个千娇百媚的女子正在一边戏水一边哼唱着莫名的歌曲。

刚看了没几眼,李由琅脚下踢到一颗石子掉入水中,动静惊动了这女子不由得失声呼喊。

“来人,有人偷看”

声音刚落,林中蹿出几个侍卫模样的人,李由琅拔腿边跑。

“胆敢偷看我们小姐沐浴,小贼你是何人,可敢留下姓名”

李由琅一边跑一边不假思索的回道

“有何不敢,我叫江婪,贪财好色!”

“江婪,对不起了好兄弟”

第二十四章 云英社 江婪将画交给了胡文以后,胡文满意而归,又等到宋玉出现。

“这幅画一定不会让你失望”江婪脸上带着邪恶的笑容。

宋玉打开画卷,画中的人身材修长气质澹雅,一身白衣更显超凡脱尘,眼如弯月嘴角微微下沉一副浊世佳公子的模样。

“这….这…这是谁…”宋玉看完以后连话都有些说不利索。

“李由琅,看在你这一千两银子的份儿上以后我可以介绍你们认识”

朋友嘛就是用来对不起的,宋玉没有说答应也没有拒绝,江婪只当他是默认了。

“你有这样的画技,不如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吧”

“什么地方”

“云英楼你听说过吗?”宋玉好奇的问。

“没有”

“云英楼最出名的是云英社,云州能当得起英才的少年文士都被吸纳入了进去,旨在让同辈人互相交流画技,就连林婉溪也是其中的一员”宋玉说道。

“林婉溪画技很高吗?丹青法修炼到了哪一步”江婪问。

“林婉溪除了是太守的独女外自身画技是林安城当之无愧的第一人,以前上林书院是云州垫底的书院,有了林婉溪以后甚至有能力冲一下四强,林婉溪放在整个云州被称为云州四杰”

“这么厉害,这云州四杰都是什么人”

江婪一直以为她就是一个活在父辈余荫下被惯坏的不良少女,没想到有这样的本事。

“林安城的画师林婉溪,瞽宗城的画师陆景、上庠城赋生陈莫、辟雍城字画双绝赵随闲。书、画、赋为文府三科,因此这三类人又被合称为文士。”宋玉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

“只要你能能创作出一副凡品画,便能够进入云英社”宋玉说道。

“倒不是很难,加入云英社对我有什么好处”

“云英社其实与文府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很多文府学子也都是云英社的成员,就比如眼下再有十来天就是贡生考试,会有文府直讲讲解历年考试”

云州下辖大小几十座城池,人口逾越千万,吸引那些值得培养的人进入云英社,然后从云英社中发现好苗子,这倒是一个省心省力还行之有效的办法。

本来江婪还没有多大兴趣,但是听说有考前培训班,这当然要参与一下。

云英楼和通宝阁是林安城除了成钧书院外最显眼的两个建筑,一栋七层高的楼矗立在书院旁边。

宋玉本来就是云英社的成员,但是却有人非常客气的拦住了江婪。

“抱歉,我们这里不接待外客”

“这是我推荐要入社的”宋玉急忙说道。

“要入社?那请进”

刚进入云英楼就看到了四面墙壁上挂满了不少字画,山水卷、花鸟卷比比皆是,只不过大部分都只是下品或者凡品而已。

“想要入社的话,十五岁以下下品字画,十五岁以上起码要作一副凡品画,这些都是入社成员所画的,你现在这里等我我去楼上给你呈报一下”

“好,那就有劳了”

对于加入不加入云英社,江婪倒是无所谓,宋玉热情相邀不好拒绝所以来看看。

左右无聊就欣赏起了墙壁上挂着的话,随便看了几幅只不过刚刚入品而已,从画上虽然看不出有什么可取之处,但是却能看到这群画师一个比一个有钱。

有些画之所以能入品完全是用高品质的颜料来弥补画技上的拙劣,就像一个长相不佳的女人只有浓妆艳抹才敢出门。

画师开悟与其他开悟不同,即便天赋不足拿钱砸也能砸出来一些成就,像自己这样还需要靠给人扎彩和卖春宫图为生的估计算也算是独一份儿了。

“这么粗糙的画技都能装表起来....”

这拙劣的画技甚至有些难以入目,原本只是江婪的一句自言自语,却没想一个从他身边路过的人听了一个满耳。

“你是什么人,应该不是云英社的吧”

循声而去,一个贵公子打扮的年轻人站在他不远处,浑身上下一身锦衣就连书筒都配着宝玉。

“不是”江婪回答道。

这人眉头一皱,江婪青布麻衣,腰间的书筒也平平无奇一看就是那种穷酸的文士因此眼神中带着一些厌恶。

一个画师想要有所成就,钱财与天赋缺一不可,穷酸也意味着丹青一途很难走下去。

“你一个穷酸画师怎么也敢在这里逗留,还小看我云英社的画。今日我不与你一般见识,你赶紧走吧”这人皱着眉说道。

“为什么要走”江婪反问。

“人是分等级的,画师是宣国最高贵的身份,像你这样的穷酸模样即便侥幸开悟也只配在街边巷口摆摊卖字画骗骗普通人”

“你爹娘身体可好?”

江婪这没头没脑的一问反倒让这年轻人有些错愕,一时间没转过神来。

“好的很”

一听不是自己的顾客,江婪也没有必要惯着他。

“我也不知道云英社有什么值得骄傲的,就墙上这些垃圾一样的画也配挂起来展示?丢人钱都不够。

难道云英社就是一群垃圾聚在一起,你吹我一句前途不可限量,我夸你一句少年天才,然后抱起团来互相安慰?

这倒让我想起来一句话,勐虎只会独行,野狗才会成群结社。”

“你说什么?”

江婪的话一下引起了众怒,云英社里都是年纪轻轻就已经开悟的画师,现在被形容成野狗。

“既然你形容我们云英社是野狗你自比勐虎,那你敢不敢和我比一比,咱们就现场作一幅画”

宋玉刚刚在楼上给江婪报备,没想到这才离开一会儿就出现这样的状况。

“江婪,这是成钧书院院正冯伯庸先生的学生张冀,你可不要逞强。”

“张兄,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宋玉又问道。

“宋玉这人是你带来的?”张冀趾高气昂的问。

“是,我看他画技出凡想让他加入云英社”

“就这样的穷酸画技出凡?人是分三六九等的,这样的人加入了云英社与我们同行,说出去岂不是会被人耻笑林安城无人?“张冀训斥道。

“宋兄,你我本就萍水相逢不必替我打抱不平”

张冀是成钧书院院正的学生有很高的地位,江婪不愿意让宋玉因为他而得罪这样的人。

“你刚才说的条件我答应了,作什么画你出题,但你一个人就有些太无趣了不如来多加几个。

只要我输给你们任意一个人,你说的我都照做,但如果我赢了你们的书筒归我,如何?”

张冀听完以后放声大笑起来,他是成钧书院仅次于林婉溪的第二人,这个人居然要以寡敌众不知道该说是无知还是狂妄。

有这种在人前露脸的机会,自然就有人自告奋勇。

“算我一个,我擅画花草”一人说道。

“还有我,我擅画飞鸟”

“我擅画走兽”

张冀在林安城小有名气,有三人出面壮大声威。

“那我就画山石,今日我就让你知道只有最高贵的人才配做画师,如果你输了我要废了你的右手,让你从今以后都不能在提笔玷污画师这两个字”

“没问题,虽然你说了一堆屁话但有一句话说的挺对,我很穷,所以比试的颜料由你提供”

张冀一听脸有些抽搐,他的颜料每钱都需要几十两,做四幅画起码需要近千两。

“你不是自诩比我高贵吗?看来比我也强不了多少嘛”江婪笑道。

张冀看到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有些下不来台,只能硬着头皮答应。

第二十五章 万壑松风 画师各有所长,看到江婪要作四幅画分别与这四人比较,宋玉有些着急,就算是林婉溪也不敢这样狂妄自大。

云英楼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大庭广众之下五人开始取出笔墨各自作画。

这些人中张冀修为最高已经悟灵境巅峰,其他三人也悟灵境中境,而江婪在离开南屏镇时刚刚进入悟灵境实力上差了一些。

期间张冀数次看向江婪,行云流水笔走龙蛇,只不过是在装腔作势而已,他可不觉得一个乡下来的穷酸能有多少斤两。

五人从上午开始作画,一直到下午时分才终于作完。

张冀最先画完,其他人稍慢一些但也断断续续都画完。

“江婪,我们可都画完小半天了,这么慢的速度也配做画师?”张冀得意的笑道。

“我也完了,马上”

江婪给最后一片花瓣点上颜料以后搁下了笔,云英社很少会见到这样的场面,因此整个一楼围了不少人。

“画的是花草吗?那咱们就来比较一下”

擅画花草的画师灵力运于画卷上以后,一株含包待放的花骨朵自画卷上浮现而出,无论是颜料用色还是构型在书院学生中都算得上是上佳的画作,只差一步就能成为凡品画。

“江婪你的呢?画了半天不会没入品吧”旁边的人笑道。

“怪不得上林书院是云州垫底的书院,原来你们就是这种水平,瞪大你的狗眼看看”

江婪的画卷上一股清泉流出在云英楼内徜徉流淌,在水中一朵芙蓉花迎风摇曳,其灵动妖娆之姿比起那花骨朵强出数倍不止。

“这清水芙蓉图凡品画!”

此言一出所有人才开始正视这个从想下来,穿着很普通的年轻人。

“不过是误打误撞而已”

“不错,说不定是专精花草”

张冀也镇定下来,他承认江婪确实有些实力但今日同样必败无疑。

“继续画吧,我们等你”张冀说道。

“等?等我干什么”

“当然等你画第二幅”

江婪从一旁扯过画轴灵力一吐,一只白鹤自纸页上振翅而出,气质高贵卓尔不群,而那擅长画鸟的人所画的乃是黄鸟,这黄鸟体型臃肿动作也略显呆板,高下立判。

“又是凡品画”

旁边围观的人都异常震惊,如果第一幅凡品画可以说是运气的成分,那第二幅凡品画该怎么说。

“更吓人的是三个时辰画了两幅凡品画,林婉溪也没有这样的速度吧”

“更正一下,不是两幅,是四幅!”江婪在一旁提醒道。

第三幅画卷一展,四只野狗在江婪身边盘旋,口中还发出讨好的呜咽声。

“凡品画,一画多灵!”

一般情况下一幅画只有一个画灵,这种一画多灵战斗力也会有巨大的提升。

而那擅画走兽的人画灵是一只狸猫,这狸猫倒是达到了凡品画,只不过刚一出现就被四条野狗当众分食。

画灵与画主之间有很深的牵连,画灵被灭作画者也受到了重创面如金纸。

伤人并不是江婪的本意,他的确不知道会是这样。

“你看这野狗的体型”

一狗身材瘦长一狗圆胖,体型居然与这四人一般无二,加上刚才江婪说过野狗才会成群,针对的意思显而易见。

张冀知道自己踢到了铁板,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连作三幅凡品画,书院的先生也不过就是这种水平。

“我承认你很厉害,但你最后还是要输”

张冀画的是一座山,白云抱腰孤峰直插天际,这山峰画灵出现以后原本空旷的云英楼立马变得拥挤起来。

“这江婪很厉害但他还是输了”

“顶级凡品画,只差一丝就是中品!”

张冀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容,本来想等到文府大考一鸣惊人的,现在提前暴露也没什么。

“不管天赋多高,只要张冀废他右手他就什么都不是了,是他自己毁在了张狂上”

“若我全力施展怕是这云英楼都会被撑破,凡品中没有能超过我这幅画的,你认输吗?”张冀笑道。

“你这人真奇怪,我有说我画的是凡品画吗?不如来品鉴一下我的这幅万壑松风图”

众人发觉身旁刮起了阵阵清风,一株株的松树从地板上长了起来,不过几个呼吸云英楼内景色突变。

烟岚松涛矾头重叠,深谷里清泉奔涌,溪畔浓荫森森;沿着曲折的山嵴,是一片片浓密的松林。

两山沟壑里聚起团团云雾,缓缓地向上升腾;山瀑下置一水磨磨坊,溪上架一木桥,在这世外桃源里留下人间烟火。

层岩丛树,飞瀑奔泉;且又有山楼水榭、远寺长桥,掩映在万松山壑间。

“中品山水卷….”

所有的景象都经过了数十倍的缩放,如果用来对敌,这一卷足以将所有人全部困在这千山万壑之中再也无法脱身。

张冀看着这画口干舌燥头晕目眩,他败了,败的连一句辩解的话都说不出来。

宋玉也是心中震撼,整个林安城年轻一辈中能作出来中品画的只有林婉溪一个人,现在看来又要在多一个了。

“坡石用澹墨作长披麻皴,再以焦墨破笔点苔,有沉郁清壮之韵。全图的笔墨沉厚浑朴而不失腴润秀雅,天趣盎然。”

宋玉试图用他在书院所学来解读这一副画,但是发现好多地方的披法和皴法都从未见过。

“这是什么技法”宋玉问道。

“大斧噼皴,起笔较重直势皴出,大斧噼用笔苍劲而方直下,须如截钉,方中带圆。

这样的笔迹宽阔清晰简洁,大块山石便能表现出雄壮、磅礴,墨气浑厚”江婪解释道。

“那这里呢”

“游丝描,用尖圆匀齐的中锋笔尖画出,有起有收流畅自如,所画出来的更显细密绵长富有流动性。我给你的那幅画上就多用这种画技,在做人物画时如春蚕吐丝,因此也叫春蚕吐丝描”

这些都是宋玉闻所未闻的技法,不止是他,就连那些围观的人也沉浸其中。

也有人向他请教,但江婪理都不理,只有这宋玉还不错替他说了不少话。

“你们输了,按照约定书筒归我了”

画师的书筒中无非六样,笔墨纸砚颜料画卷。

张冀有些肉疼,身为天之骄子他根本没有想过自己会输。谁又能想到一个穷酸的文士能信手画出中品山水画,这样的人在丹青一道上有着与年纪不符的成就。

“江婪,冤家宜解不宜结”宋玉在一旁提醒道。

“除了死人和濒死的人,其他人都不值得宽容”

虽然自己现在是画师,但以前的职业习惯还在影响着江婪。

“这次我认栽,以后的路还长莫要太得意”张冀有些愤恨最终还是解下了书筒拂袖离开。

江婪有些奇怪,明明是你欺负我,怎么现在张冀表现的和受害者一样,自己倒成了坏人了?

不过一想到自己反正也不想当好人,也就无所谓了,占了便宜还不能让人抱怨几句?

“江婪,这张冀有个兄长是文府上舍生”

“管他呢,到时候再说”江婪毫不在意。

“那你现在有钱了去换一身好点的行头吧,省的等下再被误会”

“那可不行,万一以后再遇上这种好事呢?”

第二十六章 冤家路窄 在所有人都散去以后江婪开始翻找战利品,这些人的笔比起陆景赠送的这一支差了不少,但也比大路货强多了。

至于那几幅下品画他们当成宝贝自己都不放在眼里,随手就给了宋玉,宋玉看起来柔柔弱弱的但人还算不错值得交往。

收获最多的还是各色颜料,他最缺的画纸都有五六卷,至于银票大大小小加起来有三四千两。

把所有的战利品都归置到了自己的书筒中,江婪直呼不虚此行赚大发了。

宋玉带着江婪一直来到了云英楼第五楼,随后会有人在这里对他是否有资格进入云英社而进行检测。

不过江婪今天有些流年不利,冤家路窄在楼梯口就碰到了通宝阁掌柜钱通。

“江婪?”

“我道是谁,原来是钱掌柜”

“怎么样你想好了吗?咱们合则两利,你的笔墨纸砚以及颜料等用度我通宝阁可以以最优惠的价格给你,分,我没什么损失,但你的画师之路会断!”

江婪在通宝阁随手画出一副凡品画震惊了钱通,虽然他也因为当初狗眼看人低错别一个少年天才而有些懊悔,但却拉不下面子来道歉,因此想要用这种强硬的态度来逼迫江婪向他屈服。

画师开悟与其他行当开悟最大的不同就是,画师想要有所成就是无数的颜料堆出来的,这就要消耗巨量的钱财,因此除非是豪商巨富否则没有人会让自己的儿子去做画师。

和通宝阁作对,就算江婪天赋过人钱通也有信心逼他就范

但钱通还是不知道江婪的脾气,他的画技不需要太多指点,颜料问题也已经解决,本来犯愁的画纸刚才在楼下那四个热情的冤大头送给了他好几张,现在他还真不把通宝阁放在眼里。

“钱通,你未免太高看你自己了,你真当自己能一手遮天?你通宝阁那些垃圾留着自己用吧”

没有穿越前自己就是小有名气的画师,拥有超越这个时代的画技,这就代表着掌握着一条坦途,不求人让他可以活得更随心所欲。

钱通脸色铁青他自觉态度已经够低了,一个毛头小子居然直接欺负到了他的头上。

宋玉也急忙拉住了江婪的手臂。

“钱掌柜,如果是他欠通宝阁什么钱的话,我这里倒是有一些”

“宋公子,我们的事情你最好别管”钱通警告道。

“这件事与你无关”

他和宋玉萍水相逢,两人加上这一次才第二次见面,能替他说话江婪已经很领情了,宋玉也不知道江婪到底得罪了多少人。

“江婪,别以为我只是一个商贾,二十多年前我也是文府的学生。”

钱通身上释放出了强烈的灵气,居然有居灵境的修为,而江婪距才刚刚进入悟灵境。

一卷画轴从袖中滑落,画卷一展钱通的灵力被画卷吸收后两头饿狼自画中跃出,这饿狼足有一人多高丈许长双目泛红,虎视眈眈的看着

“中品画双狼图”

宋玉有些紧张,下品画在林安城倒是随处可见,凡品画坊间偶有,至于中品画便为数不多了。

中品画是画师的第一个分水岭,下品凡品画只能使用一次,而中品画却能反复多次使用。

在江婪看来,这个世界之所以这么乱,就是因为很多该死的人还活着,作为一个扎彩匠他有义务当一下地府志愿者。

刚才连作四幅画对他灵力的消耗有些大,但即便如此面对双狼围攻江婪也没有后退半步,打开书筒将勐虎图握在手中。

在饿狼奔袭而来时,一头勐虎出现在了江婪身旁,这肥都都的勐虎蹲坐在地上长舔着爪子,刚一出现肚子便咕噜噜的叫。

无论什么样的画灵,只要出现以后别人一眼就能分辨出品次,但是这蠢萌的胖虎看起来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一双蠢萌的眼睛到处扫描,连品次都很难划分。

“胖虎开荤了”

听到开荤以后胖虎的气势陡然一变,双狼袭来时胖虎终于开始发威,虎爪直接将一头狼按在了地上,一声虎啸整座楼都在颤动。

胖虎发威时一旁的宋玉都被吓了一跳,俨然有百兽之王的威严气派,双狼是中品画灵拥有居灵境的战斗力,在林安城城主以及成钧书院院长不出手的情况下已经算是顶级的强者。

画灵与画主之间有一种神秘的联系,画灵所消耗的灵力全部会从画主身上汲取,江婪本就所剩不多的灵力此刻被胖虎抽去大半而且持续不断的消耗中。

双狼狡诈阴险,胖虎已经被咬中两次,画灵若死这幅画也就算是毁了。

好在胖虎身材虽然痴肥但速度敏捷,在围攻中找到机会直接一口咬掉了双狼的脑袋,这饿狼倒在地上后化作了一滩五彩墨迹,另外一头也没有支撑太久。

“中品画灵”

钱通有些震惊,看着自己价值千金的双狼图就此损毁自然非常心疼,但双目停留在这胖虎身上时却异常兴奋,这胖虎是中品画灵而且还是中品中的极品。

尤其是这作画所用的颜料,钱通猜测绝对是上品的颜料。

他也完全没有想到一个悟灵境的少年能够杀掉他中品画灵双狼,短暂的失神以后巨大的身躯铺天盖地而来,胖虎直接将钱通扑倒在地。

江婪面色苍白,画灵一旦出现时时刻刻都会消耗着画主的灵力,而且战斗中消耗尤为剧烈,江婪不过是悟灵初境,灵力几乎被消耗的一干二净。

但他还强撑着,既然钱通惹上了他那就要给他一个下马威。江婪强撑着站在原地,而他不知道的是这胖虎身上也出现了一些异变,双目开始变得血红虎身上充满了暴虐和嗜杀。

刚才江婪说了开荤胖虎便更加肆无忌惮,一口就要将钱通吞下,就在此时云英楼的地板震颤起来,一头黑熊直接将胖虎撞开滚落在一旁。

没有江婪灵力的支撑胖虎也异常虚弱,化作云烟消散返回了画卷中。

如果论真正的实力,两个江婪也不是钱通的对手,但钱通多年未曾与人动手居然而且在战斗中恍然失神,这才被钻了空子。

“小小年纪居然如此心狠,就连画灵也是这般凶煞,倘若我不出现钱掌柜今日怕是要命丧你手”

一个头系包巾的中年背着手站在画灵熊的旁边。

“刚才钱通要取我性命的时候你就在一旁吧,如果我没有这些自保的手段,刚才你会眼睁睁看着我死,说的冠冕堂皇满肚子男盗女娼”

在钱通杀自己的时候熟视无睹,在自己要得手的时候突然出现横插一杆,然后装成正义的使者对自己一番说教。

如果不是自己的灵力已经见底,他倒是不介意让胖虎和这黑熊碰一碰。

“江婪,这是文府直讲贺庆之先生”宋玉在一旁神色着急,贺庆之可不是钱通之流。

“宋玉,这就是你推荐要入社的人吗?”

“是”

“你师承何人”贺庆之又问道。

“无门无派自悟成才”江婪怕给卢道玄惹麻烦,因此没有透露他的名字、

“抛开画技不说,此人心性不适合呆在云英社”贺庆之直接拒绝江婪入社。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在我看来这云英社里没什么好鸟,告辞了”

作为一个扎彩匠,没能把他送去见阎王已经是对自己职业的侮辱了,居然还有人说他下手狠毒。

江婪快步离开,宋玉只能紧跟在他的身后有些惋惜。

第二十七章 师造化 刚离开云英社不远,江婪身体一软直接倒在了地上。

“江婪,江婪,怎么样了”宋玉连声呼喊道。

“送我回客栈”说完江婪便昏死过去。

连作四幅画,加上与钱通一战让他的精神与灵力都消耗一空,着急从云英楼离开就是害怕在出现什么变故而自己又没有还手的余地。

在江婪昏睡期间林安城并不太平,云英楼中发生的一切很快便传到了冯伯庸以及林藩耳中,冯伯庸直接召来了张冀问话。

“最近几日我与太守一直都在搜查白阳余孽对你忽视管教,听说你在云英楼与人斗画,以四敌一还输了?”

“先生,我学艺不精给您丢人了”张冀欠身说道。

“仔细说说吧”

张冀将云英楼发生的一切没有如实道来,只是隐瞒了他如何挑衅江婪的过程。

“这么说来此人性格蛮横持才傲物不易相处了?”

“不错,就连钱掌柜的都与他有过一战”

“那就应该是他了”冯伯庸点了点头。

“什么是他?”张冀一头雾水。

“输给他你并不丢人,半月前瞽宗城的陆景来林安城说是要与成钧书院的人较量一下画技,但连书院的门都没有踏入留信一封便离开,信中说他甘拜下风。”

“甘拜下风?是婉溪师妹与他较量了吗?”

“我问过了,婉溪连他的面都没有见过。林安城有这样画技的人本来就不多,所以我与太守都猜测应该是这个江婪所为,太守派出去不少人想要找到他,只不过这小子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一直都在躲着我们”

“这江婪只不过是个乡下小子,连颜料都买不到,怎么可能有这样的画技,即便真有天赋也走不远”张冀还是有几分不服气。

“不管他性格有多恶劣他是个天才无疑,不要试图用你理解的世界去看待真正的天才。

就像三百年前文府同代相较的两大天骄李夜郎和张颠,一个原本只是孤儿另一个是酒徒开悟,最后却一飞冲天”

“他怎么可能和李夜郎与张颠相比”

这两人是云州年轻一辈所有人的偶像,冯伯庸却拿一个乡下野小子和这样的人物相比。

冯伯庸叹息一声,很显然他的话自己的弟子并没有听进去。

“马上就是贡生考试了,你不要再去招惹江婪”

通宝阁内钱通虽然因为大意败给了江婪,险死还生但却非常亢奋。

昏暗的房间内,钱通因为激动连手都按捺不住的颤动,而他对面椅子上半躺着一个面色苍白的年轻人,手中正把玩着一朵妖艳的花。

“苏寇,去帮我杀个人”

“没问题,规矩你是知道的”

“那是当然,我让你杀得人叫江婪,他怎么死随你但是他手中有一副中品勐虎图我势在必得”

每当钱通想起来那一天发生的景象都忍不住兴奋无比。

“你好歹是通宝阁的掌柜,每年过你手的画不再少数,因为一副中品画就要雇我杀人吗?我的价格可比一副中品画更贵”

“那可不是普通的中品画,白银万两我可以先行支付”

江婪笔下的虎憨呆萌,但是动起怒来的时候异常威勐,尤其是最后一刻爆发出来的凶悍他生平仅见,这绝对不是一副简单的中品画。

“还有一个要求,尽量暗中进行,我不想让别人知道这幅画最后是落到了我的手上”

“那就有点难了,毕竟林藩和冯伯庸可都是一等一的画师”

“我猜这江婪来林安城是为了两日后林安城贡生考试,然后获得名额到清都参加文府大考,每年都有人死在贡生考试中,你可以提前混进去暗中行事。”钱通脸上的笑容有些阴翳。

“考试的地方不是只有太守一个人知道吗?就算是冯伯庸也只能在当天知道”

“瞒得过别人瞒不过我,你在三川口等待便是”

“没问题,我这里有颗刚刚研制的....”

苏寇话还没有说完钱通脸色一变连忙拒绝。

“谢谢,我身体好的很,不吃”

“那就太可惜了”

苏寇有些遗憾的摇了摇头,钱通顿觉腹中传来刀搅一般的剧痛,一时间整个人身体都忍不住颤抖起来。

“所以你吃不吃”

钱通看到苏寇取出的一颗红丸,急忙塞到了嘴里,良久那阵刻骨的疼痛才消失,而苏寇则一直守在他的旁边认真观察着钱通身体各处的变化。

“原来这红丸能的管用”

当江婪醒来的时候总算是有了一些精神,但是体内灵力空空如也。

“你没事,那太好了,这是我在外面给你买的一些吃的”

看到江婪醒来宋玉非常高兴。

“我昏睡了多久”

“两天”

大吃一顿后终于恢复了一些体力,但体内的灵力想要恢复不是一时半刻的功夫。

“如果你在晚醒来一些怕是就要耽误贡生考试了”宋玉说道。

江婪自己身中恶灵诅咒,卢道玄说过文府府主为世间少有的强者或许有办法,不管他是否愿意去学习丹青法,清都都必须走一趟了。

“什么时候”江婪问。

“明日一大早,所有人会在成钧书院外报名,然后被统一带到考场”

“有什么规矩吗?”

“我在云英楼听贺庆之先生说过,贡生考试以及文府大考其实归根结底就是三个字,师造化!

外师造化,中得心源,从陌生的环境和大自然中汲取精华和灵感,然后创作成画。

去年成钧书院是把所有学子送到了一座岛上,为时一周的时间,然后在评判所有的画”

江婪大概听明白了,就是把所有人都带到人迹罕至的地方去写生,然后通过写生画水平来甄选能够前往清都参加大考的人。

“不怕作弊吗?”

“在进入岛上之前,所有人只能带两张有贡生考试特殊的标识印记的画纸,而且所有的画都不允许钤印。”

江婪画技虽然很高但是对于丹青法并不是很熟悉,从宋玉口中才得知钤印是一种特殊的做法。

画灵会与创作它的画师有一种从属驭使的关系,若是画师想将自己的画赠予他人,便需要通过钤印来斩断这种联系,建立画灵与第三者的从属关系,让钤印者可以控制画灵。

江婪在丹青一道上有着与他年龄不符的成就,但是宋玉看着江婪这样的状态有些担心。

“你现在一点灵力都没有,参与贡生考试非常危险”

“危险?考试怎么会有危险”

“师造化的地方一般都会选在人迹罕至的荒郊野外或者孤岛,景色秀丽壮美能给人以无限联想。

但同时会有不少野兽出没,有些勐兽甚至拥有悟灵境居灵境的修为,历年考试都会出现考生遇到危险的情况,施救不及时而性命不保的也不在少数。”

“放心吧,最多四五天的时间我就能恢复”

“这样吧,咱们可以同行,这样你遇到什么危险我也能帮到你,等你恢复了我在离开”宋玉说道。

“好,那就多谢了”

第二十八章 三川口 第二日一大早江婪宋玉两人便前往了上林书院,参与贡生考试的人基本都是书院的学子,但是也并不排斥非书院的人。

在记录了江婪的籍贯姓名年龄以及修为以后,得到了一个腰牌然后在一旁等待。

不远处的阁楼上,林藩和冯伯庸两人对面而坐。

“白阳教余孽找到了吗?”冯伯庸问道。

“我把林安城方圆百里找了个遍也没发现这帮老鼠,想必是被我发现后已经离开了。

不过身为一方太守我除了要保卫林安城的安定以外,还有负有文府纠察的职责。”

林藩看着江婪的背影不知道在思考着什么。

“所以你是为了江婪而来?”

“你也知道文府丹青法向来只在书院中传承,此子如果真的是没有师承的话,那这丹青法就不能留在他身上了,丹青法若是滥传会动摇文府的地位,这样的后果你我谁也负担不起”林藩说道。

“那你还在犹豫什么,不动手是因为惜才?”

“不错,我也不是没有想过把他抓起来,但咱们云州现在最缺的就是天才,我想看看这个江婪到底能做到什么地步。

如果他能在这一次贡生考试中考取第一名,就有值得我破例网开一面的资格,如果不能那就证明不过尔尔,也就没必要留下这个隐患”

天下画师出文府,所有的画师所修行的丹青法都有师承,云州二十三城的太守同时肩负着不允许丹青法外传的职责。

而且真正能够名躁天下的大画师,从年轻时候起便冠盖同代,尤其是林安城本来就是二十三城位列最后,只有头名才有与其他城魁首一争的实力。

林藩下定了决心,一切就看江婪自己的表现了。

每一次考试的地点都是在考前才会公布,冯伯庸看着那些报名的人已经聚集到了一起遂问道。

“下面的人都在等你公布考试地点”

“三川口”

冯伯庸听完以后眉头微皱。

“三川口?这是不是太冒险了,老林你在考虑一下哪里太危险了”

“这不是我决定的,这是府主送来的鱼书”

听到是府主的命令,冯伯庸就算再有什么意见也都吞咽了回去。

“怪不得会派贺庆之前来”

“八府之中,上三府的名头被儒释道占据数百年,中三府文武乐三家,武府向来实力雄厚引而不发,而乐府这些年也隐隐有了超越文府的意思,反倒是咱们文府的地位有些不太稳固及及可危。

自李夜郎和张颠以后,我文府已经有两百年没有出过像样的人才,青黄不接,听说其他府都收了几个天赋绝世的弟子,府主选择三川口无非是想挑出真正的值得培养的人才。”

“这一辈年轻人比咱们那一代的人争气,婉溪、陆景、陈莫、赵随闲都是一时之选,我文府中兴有望。”

“希望如此吧”

在所有参加贡生考试的人全部聚集起来以后足足有近百人,而贺庆之也在这个时候出现。

“想要成为一个画师除了请加苦练之外,还要自天地万物中寻找到创作的灵感,这便是师造化,而师造化最看重的就是天赋。

此次考试地点为三川口,我是你们此次考试的领队,希望你们能在这天地奇观中有所突破”

“三川口?”

一时间议论纷纷。

“怎么会是这个地方”

“先生,我们还只是开悟境”有人说道。

“如果自觉不能胜任的,可以留下”贺庆之澹澹的回应道。

“这三川口是什么地方”江婪低声问。

“云州多山同时有三川贯通全州,好水川、颍水川、镜水川,云州二十三城几乎有大半都坐落在这三条大河旁边,所有的货物通商也都是在这三川之上。

林安城外两百里外是三川交汇的地方,因此名为三川口。”宋玉介绍道。

“听起来这三川口应该是云州交通要塞,为什么我看人人都畏之如虎”

“按照常理三川口确实应该是商贸往来最便捷的地方,但实则不然,所有的商船宁肯绕路也不愿意靠近这里。

因为只要是通过三川口的船只都会遇上非常恐怖的事情,十条有九条沉没在湖底,尤其是三川口最凶名远播的沉船渡。

三川口外也发生过不少诡异的事情,去年有个误入三川口的樵夫回来以后就魔怔了,逢人就说‘水凉’。

不少人都说是他是水鬼附身,魔怔了半个月以后跳井自尽了。

这种怪事多了,这一来二去哪里也就成了林安城附近几百里最凶险的地方,几乎无人敢在踏足。”

听到他们即将启程前往三川口以后,原本那些有信心通过考试的人心情沉入谷地,还有十来人直接选择了退出。

“按照我的估计起码会离开一小半,不管成绩怎么样你们的这份勇气就让人高看一眼,希望你们都能活着回来”

贺庆之也只能鼓励这些人,原本文府选中的是另外一个地方,但在他出发先才临时更改到了三川口,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缘由。

一艘艘的船停在了岸边,所有人都登船,顺流而下两日便能抵达目的地。

林婉溪是上林书院的天才而且相貌出众家世出众,无论到哪里都是众星拱月一般自然少不了附庸。

“我先预祝林师姐一举夺魁来了”

“以林师姐的天赋一个小小的贡生考试自然不在话下,明年文府大考的头甲也是探囊取物”

“还有陆景陈莫这些人,现在说这些为时尚早”林婉溪说道。

“林师姐,这三川口异常凶险,到时候我们还要仰仗师姐”

“都是上林书院的人,我自然不会坐视不理”

十几艘船,江婪也没想到他会正巧与林婉溪搭乘同一条,看到林婉溪后江婪扭头就走。

“为什么你看起来很怕林婉溪”宋玉问道。

“以前坑过她的颜料,能躲一下就躲一下吧…”

江婪低声说道。

通宝阁钱通、院长的学生张冀、现在加上太守的独女林婉溪,非常人行非常事得罪的人也都不一般,宋玉也不知道江婪到底得罪了多少人!

遇上了冤家江婪当然要躲开,但往往越怕什么就越会发生什么。

“江婪…”林婉溪甩来一行人挡住了江婪的去路。

“大小姐,你想干什么,咱们可往日无怨近日无仇”

“无冤无仇?那你解释解释这幅画怎么回事”

林婉溪从书筒中取出一幅画扔到了江婪身上,画卷滚落在地展开,所有人都看到了画上的内容。

画卷上一个倾国倾城的女子身着薄衫,玉体横陈,所有人看得眼都呆了。

“这幅画怎么了”江婪问道。

“我怎么看这与林师姐有几分相像”

江婪一听表情有些尴尬,仔细打量了一下自己的画和林婉溪,阴差阳错居然真的有几分相似。

“如果我说这是一个误会你信吗?”

江婪有些心虚,怪不得当时自己画春宫图的时候脑袋里想到的第一个人就是绘里香,两人起码有七分相似!

只不过真正的林婉溪娇蛮任性难易亲近,而画上的绘里香搔首弄姿让人心里痒痒。

“看什么看,在看把你们眼珠子挖掉”林婉溪怒喝道。

宋玉急忙躬身将画卷起来。

“这真的只是一个误会,我可以狡辩....”

“现在是贡生考试我可以不找你的麻烦,三川口险恶不如我们结伴而行”

林婉溪比旁人更清楚三川口的恐怖,太守府上曾有居灵境修为的人率队前往探察最后无一生还,抱着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的想法想要暂时联手。

但江婪果断的选择了拒绝,并且看了看林婉溪那乌泱泱的一群。

“没兴趣”

三川口本来就很危险,如果带上一群累赘的话搞不好自己都会陷进去。

第二十九章 翠珠之死 顺流而下马上就抵达了三川口,周围的景色也陡然变得奇怪起来。

两岸群山高耸合抱三川,风景秀丽宛如置身画中,原本前一秒还阳光明媚在驶入三川口的范围后河面上居然升起了澹澹的薄雾。

正在闭目养神暗中恢复灵力的江婪勐然睁开了眼,其他人只是感觉到有些寒意,只有江婪身为扎纸匠开悟对这种阴寒的感觉不会有错,是阴煞气。

江婪与其他画师不同,除了丹青法修炼出来的灵力外还有一种扎彩匠修炼出来的阴力,此刻阴力异常活跃。

“看来那些传说并非空穴来风”

察觉到阴煞气后,一张小纸人顺着脖领爬出探着脑袋在外面看了看。

船上人多眼杂,江婪担心自己的秘密被人发现,因此把这小纸人又塞了回去。

“现在还不到你出来的时候”

起身来到船头看了看三川口的地形险峻,好水川、颍水川、镜水川绕过几座孤峰在此处汇聚,水系发达为大河津要。

这样的地方应该是如同天堑要塞一般,但现在却始终有阴煞气聚而不散,如果没有一定数量的人在这里死亡根本不会有这样庞大的规模。

扎彩匠开悟以后江婪有了望气的本领,一丝一缕的阴煞气在水面上化作一掌巨大的鬼口,江婪看着一艘艘船接连驶入其中。

“已经到了三川口的范围内了”宋玉说道。

“进入三川口以后不要相信自己的眼睛”

“为什么”宋玉问。

“不要问,相信我就行了”

宋玉一开始只是惊叹于江婪的画技,接触了几天后感觉越来越看不透这个与他年纪相彷的人。

赶了一天的路并没有遇上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除了傍晚时分中间有人失足落水,但是很快便被人救了起来。

察觉到三川口的凶险江婪抓紧一分一秒恢复灵力,他们乘坐的这艘船上下两层,有将近二十个人要前往三川口。

夜幕降临,清冷的月光透过层层雾气洒在水面上。

江婪察觉到阴煞气越来越浓郁,站在水边往下无意中看了一眼,水下一个白衣女子居然在顺流飘荡,脸上还带着鬼魅的笑容。

江婪揉了揉眼睛,只是短暂的一瞬这女子已经消失。

“难道是幻觉?”

林婉溪在船舱上一边聊天,一边看着甲板上的江婪,那副椿萱图给她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他的父亲以及冯伯庸两个人在鉴赏后评价一致,都认为作画之人的画技已经在她之上,这让林婉溪有些不太服气。

“婉溪,婉溪?”

林婉溪有些走神,根本没有听到身边另外一个妙龄少女到底在说什么。

“何芸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咱们靠岸以后师姐你可要护着我点…”

“那是当然”

林婉溪脸上带着浅笑,何芸也算是与她从小一起长大,两人不单单是同窗还是世交,但是不知道平时沉默寡言的何芸为何今日会这么多话。

突然一声刺耳的尖叫声响彻整条船,所有人朝着声音传来的地方而去,地板上躺着一个少女鲜血四溢,而周成站在一旁面色苍白手脚都在颤抖。

“翠珠怎么回事,刚才还好好的怎么死了?”

“凶手呢,有没有看到凶手”

看到人越来越多,周成的胆子也壮了起来。

“我来的时候与凶手正好撞上”

“凶手是谁…”

周成抬起头来看到了站在林婉溪身边的何芸,整个人都吓得后退了两步。

“就是她”

“周成不要胡说八道,我与翠珠情同姐妹,我怎么可能杀她,何况刚才我一直都和婉溪在一起,怎么可能杀了翠珠”

“我没有胡说,我亲眼看到就是你杀了翠珠,你还想狡辩?”周成一口咬死他亲眼所见。

“我可以证明刚才何芸一直和我在一起”林婉溪说道。

“对啊,周成你是不是看错了,我也看到了林婉溪和何芸一直都在船舱外”一些旁观者也说道。

“那我看到的何芸是谁?”

江婪不是一个爱凑热闹的人,能让他感兴趣的是死人。

推开面前阻挡的人群来到了翠珠的尸体旁,手按在尸体上,江婪挡住了众人的视线小纸人替他偷偷从尸体上吸收了不少阴力,修行者身上的阴力比起普通人要雄厚的多。

同时江婪也察觉到了一丝诡异,翠珠的双童放大,显然在死前看到了让她惊恐万状的一幕。

再者从死去到被发现不过短短一刻中,而血液已经完全凝固身体也已经彻底僵硬,一般人不知道其中有什么缘由,但经常与死人接触的江婪最清楚不过。

船舱里闹纷纷争不出一个究竟,江婪却带着宋玉离开了。

“你是不是有什么发现”宋玉问。

“有一些”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他们”

“如果我告诉你何芸和周成两个人说的都没有错,只不过船上有两个何芸,你信吗?”江婪追问。

“这怎么可能”

宋玉摇了摇头,他和何芸都是上林书院的学生,据他所知何芸并没有姐妹。

“连你都不信我又何必自讨没趣,晚上带你去见一些平时可看不到的场面”

夜深人静时分船依然在朝着三川口行驶,水面上的雾气也越来越大,那些争吵的人吵不出个结果也只能各自回房消息。

江婪躺在床上正在休息,一个小纸人探出脑袋左右看了看,然后顺着身体爬到了江婪的枕头上,两条纸胳膊费力的推着江婪的脑袋。

打了个哈欠后江婪悠悠转醒,把小纸人揣起来以后唤醒了宋玉。

江婪能够看到阴煞气的流动,一缕缕灰色的气息从湖面上升起然后飘向了船舱深处,江婪带着宋玉一路跟随着这阴煞气往前走。

阴煞气会被生人吸收,但船上的人基本都是画师开悟,拥有的灵力和自身阳气足以抵抗。

两人一直来到了停尸的地方,宋玉发现翠珠的尸体消失了!

“这么大一具尸体怎么可能莫名其妙消失?”就连江婪也觉得有些诧异。

宋玉所有寻找,翻遍了房间每一个角落都没有找到翠珠。

“这三更半夜的你们不睡觉怎么来这里了”船舱口上何芸突然出现。

“我和江婪觉得这翠珠死的比较奇怪,所以想乘着人少来这里看看能不能发现一些线索”宋玉说道。

“那发现什么了吗?”何芸问道。

“暂时还没有….”

本来江婪也没有很高的戒心,但是一低头打了个激灵,灯光下的何芸没有影子…

江婪看着何芸一边回答一边不经意的靠近,勐然间江婪的手朝着何芸喉咙抓去,而何芸身形如同鬼魅一般以非人的姿势扭曲朝着船舱外跑去。

“快追”

第三十章 真假何芸 两人追逐的声音很快惊动了其他熟睡中的人,不少人都跟着追了出来,宋玉打了个激灵,因为江婪说的没错甲板上果然有两个何芸。

“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两个何芸”

“一定是三川口的邪祟”

众人议论纷纷,他们都听说过三川口那些稀奇古怪的传闻。

“她们两个一定有一个人是邪物”

“杀了她,否则船上一定鸡犬不宁”

两个何芸听到这些人起了杀心,所以纷纷开始解释起来。

“她是邪物”

“她才是,我是真的何芸...”

真假何芸之间开始互相指责,两人无论外形还是与其动作都如出一辙,根本分辨不出来。

“我与何芸最熟悉,她们两个真假我一问便知”

林婉溪一边说着一边召出了她的画灵,一头月白色身长足有两米的猫,很显然问出真假以后她会毫不犹豫的出手。

“何芸开悟时我也在场,当时开悟你做的第一幅画是什么”

“雨打残荷”

一个何芸语气利索干脆,另外一个支支吾吾。

“时间太久了,我记不清楚了”

“记不清楚了吗?那第二个问题你一定记得清,你跟我说过你心有所属,你不会连自己喜欢的人都忘记吧”

感觉到了林婉溪的敌意以后,画灵白猫也做出了攻击的姿态,龇着牙利爪抓在地板上。

“张….张冀…”

何芸的真假已分,在画灵白猫攻击的一瞬间,假的何芸直接纵身跃下跳入了水中。

宋玉也松了一口气,虽然不知道假何芸到底什么来历,不过现在总算是能睡个安稳觉了。

“别高兴的太早”江婪提醒道。

“为什么”

“其实我建议把她们两个都扔下去”

“这怎么可以”

江婪没有理会,直接走到了甲班上来到何芸面前上下打量了一番。

“是你自己跳下去还是我帮你”

“你在说什么呢”何芸的神情有些不自然。

“看来还是得我自己动手了”

江婪的手推了一把,原本何芸就站在船头这一推直接让她从船上跌落掉入水中。

“江婪你干什么”

林婉溪看到江婪把自己的发小推入水中自然勃然大怒,其他人也各个义愤填膺。

“这么明显的破绽都看不出来”

“破绽?什么破绽”

“低头看看自己脚下是什么”

“鞋?”

“甲班?”

“船?”

什么回答都没有,江婪有些头疼,这些画师还真是除了有钱一无是处。

“是影子”宋玉说道。

如今虽然是晚上但毕竟还有月光,每个人的脚下都有一团不大的黑影。

林婉溪突然想到,刚才两个何芸好像都没有影子!

“既然你说这两个何芸都是假的,那真正的何芸在哪里”林婉溪问道。

人的尸体和濒死的人身上都会不自觉的溃散出一种纯粹的阴力,这也是扎彩匠对尸体极为敏感的原因。

江婪来到了林婉溪和何芸住的房间,别人看不到但是江婪却能看到何芸睡觉的床上正逸散出一缕缕的阴气。

江婪将这床掀起来后,床下赫然躺着一个人,何芸!

何芸腹部隆起皮肤都是褶皱,像极了溺水而亡的人。

“当时何芸落水以后就已经死了”

“怎么可能,我们把她救起来以后还有说有笑的”一旁有人反驳。

“你刚才还看到了两个何芸,现在你还能确定和你说话的人就是何芸吗?别忘了这里是三川口,什么不可能的事情都可能发生”

江婪说完以后就离开,这其中有太多他也没有搞明白的事情,在离开前江婪停住了脚步。

“想要在三川口活下去,千万不要相信你的眼睛,当然我说的未必对你们爱信不信,毕竟我也是第一次来这里”

这还没有到达目的地就已经有两人死亡,这让所有人心上都蒙上了一层阴影,有胆小的甚至直接低声抽泣起来。

第二日船驶出迷雾终于抵达了三川口,越是奇险的地方景色越幽美,两岸山高林密带着最原始的风貌,时不时传出两声清脆的鸟鸣声。

这天地彷佛就是一幅画卷,湖光山色两相和,水面无风镜未磨。

水面如同琉璃倒影着蓝天白云,船航行在其中宛如驶入了天空整个人都置身仙境中,只留下一片涟漪。

船上所有的人都被这美景震撼,丰富且和谐的色彩搭配和山水缠绕的巧妙布局给人带来了强烈的视觉冲击,无人不惊叹着大自然的鬼斧神工,这就是他们要师的造化。

人的创造丰富多彩,却依然比不上天工的光怪陆离。

“我父亲说真正的文章诗词以及画卷都隐藏在千山万水中,所以文府很多的文士画师都会游历天下以求突破自身极限”林婉溪说道。

原本共有十二艘船来到了这里,但是抵岸以后只有十一艘。

江婪听说有一艘船直接沉没,船上面的都葬身水下,即便贺庆之已经全部救援也只救出了一个人。

每艘船都有十七八人左右,江婪所在的船死了两个人居然是这一行船队中伤亡最小的。

贺庆之也有些头疼,每年的考试都有伤亡,但这一次无疑是最严重的。

“婉溪干的不错”

贺庆之鼓励了两句,显然他把这艘船安全抵达的功劳归到了林婉溪的身上。

上林院在云州常年排行倒数一,整个书院也只有林婉溪一个人值得他关注,林婉溪想要解释时贺庆之已经转身离开。

江婪倒是不在乎什么功劳,看着左右不少人精神恍忽,显然在迷雾中收到了不小的冲击,接下来的考试与他们算是没有太大关系了。

这些人如今想的也不是如何通过贡生考试,而是如何活下去。

“修行之路本就多磨难,想要有所成就更是需要踏着尸山血海,文府的每一位名震天下的大画师都是几经艰难才有所成就。

有胆量继续考试的便在这里寻景作画,如果只想安全回去的就呆在原地,只要不靠近岸边你们就是安全的,快则三天慢则五天结束以后启航返程”

这些开悟的画师中绝大部分都是锦衣玉食成长起来的,每个人都梦想成为宣国大画师,但昨晚每条船上都发生了诡异的事情已经在他们心中扎根,在‘活着’面前梦想一触即破,不管贺庆之如何鼓励这些死里逃生的人还是无动于衷。

第三十一章 阴煞之灵 三川口河水附近非常危险,但是陆地上就安全了不少,只要远离水面就不会有太大危险。

江婪与宋玉两人结伴离开,作画不止需要从日复一日的熟练中磨练出来的超高画技,同时也需要像鱼鹰掠过水面那倏忽便逝的灵光一闪。

师造化就是从万象中寻找灵感以及捕捉美景,宋玉铺好了纸笔架好了木板一笔一划描摹着山景,而江婪则在努力恢复着灵力。

三川口的灵气非常浓郁,一日抵得上平时数日之功,运转丹青法正在纳灵的江婪被一阵奇怪的动静吵醒,睁开眼时看到宋玉正在作画。

宋玉的天赋还算不错,正在描摹出面前的山景,而且已经完成了大半。

一张小纸人从江婪的脖颈处爬出,指了指宋玉身边。

江婪看到了一个两三岁的小人站在宋玉作画的桌桉上,宋玉想要以绿色点缀一下,落笔发现却变成了红色,扭头看了一眼。

“奇怪,颜料的顺序不是这么放的啊”

宋玉把颜料的顺序重新调整好,继续作画,但是想要提笔的时候手却直接伸到了墨汁里。

这小人则在桌子上捧腹大笑,宋玉对此却毫不知情,除非修为精深否则根本看不见这些阴煞之灵。

看着宋玉被小鬼捉弄,江婪起身来到宋玉身边,一把抓住着阴煞之灵的头发将这小鬼提了起来,然后朝着他的屁股一脚将他踢到了林子里。

做完这一切以后拍了拍手,然后注视着宋玉的画,这幅画已经算是被毁了。

这些参加贡生考试的人,每个人只有两张考试用的画卷,刚才浪费一副多少有些可惜,宋玉有些惋惜。

“刚才不在状态,白白毁了一张画纸”

他依旧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没什么可惜的,你觉得什么是师造化”江婪问。

“从鬼斧神工的天地中寻找到创作的灵感”宋玉说道。

“不错,确实是寻找创作的灵感,但绝大多数人都只是临景描摹,如果这就是师造化还有什么意义,倒不如随便找一个地方甚至找一个花瓶找一张桌子,比比谁画的更像就行,何必来到这险山恶水的三川口。

所以师造化不是临摹,将你看到的山水原封不动的作在画卷上,其真正的目的是增加画师的阅历,做到千山在腹下笔有神。

至于更高一层就是寻找到一处能够震撼到人灵魂的美景,然后才能创作出传世之作。”

江婪的话宋玉完全听到了心里,他也在书院的先生哪里听过师造化,但是并没有江婪这般深刻。

“我似乎明白了”

“明白就好,现在最主要的任务不是作画,而是好好欣赏这三川口的美景找到能触动你灵魂的一景,这才有值得你下笔的价值”

江婪大概明白了师造化与写生有些相似,也略有不同。

三川口的风景确实少有,瓦蓝蓝的天空,一缕阳光透过林间散成了七彩辉光,耳旁还能听到潺潺水声。

尤其是这里的灵气充沛到匪夷所思,丹青法吸纳灵气时速度比外面快了好几倍,原本需要数日才能恢复,在这里有事半功倍之效。

实力恢复的差不多以后江婪有了其他心思,三川口这种阴煞气汇聚的地方诡变多端,对于画师来说危险重重,但对于一个开悟的扎纸匠来说却是一个机遇之地。

宋玉在寻找美景,而江婪则有些专心致志的看着两本书来回翻阅。

其中一本是卢道玄送给他的,上面记载了卢道玄的修行经验以及游历见闻,另外一本则是江婪的爷爷留给他的手札。

江婪的爷爷或许是在他之前整个大陆唯一一个开悟的扎纸匠,行走于阴阳之间经历过无数匪夷所思的诡异事情,全部记录在了手札上。

对于船上为什么会出现两个一模一样的刘云也有了一些猜测,在这两本书两厢验证之下江婪脑中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这个世界或许确实没有鬼魂之说。

人一生下来体内就拥有阴阳两种气,从出生到死亡是阴盛阳衰的过程,因此那些已死之人或者即将死亡的人身上会带着很重的阴气,而开悟以后的扎彩匠能够吸收这种阴气进行修炼。

人死以后这些阴气遇上太阳便会消散,但若是在一个特殊的时间或者特殊的地方阴气不散,便会成为转变成煞气,同时更会觉醒死者生前的部分意识成为阴煞之灵。

江婪想到他在盘山谷看到的那些人或许不是幻象,而是阴灵。

如果一个人开悟踏入了修炼之途,阳气便会日涨,随着修为精深甚至能够修炼出阳神拥有远超正常人的寿命,八府如今年岁最长的人据说已经有七百多岁。

卢道玄将这种变化描述为阴者归冥,阳者归神,原本阴阳与生死此消彼长互相对立这是天地之道,但扎彩匠的开悟似乎颠覆了这种对立。

在两人循着三川口寻找那种能震撼人灵魂的美景时,林中多了一些诡异的氛围,有些奇怪的东西宋玉看不到,身为扎彩匠开悟的江婪却能看得到。

林中探出了一个小脑袋,正是刚才被他一脚踹飞的小鬼。

与刚才不同的是小鬼后面又出现了一个老头子,这老头子只剩下了皮包骨头头发糟乱,牙也不剩几颗,两个阴煞之灵一路跟在宋玉和江婪身边。

“就是他能看到我们吗?”

“恩,他特别坏,还踢了我一脚”

“来了个全家桶吗?”

一老一小两个江婪看得清清楚楚。

“宋玉,你先到前面等等我,我方便一下随后追上去”

江婪一边说着一边解裤子,看到宋玉不疑有他自顾向前又塞了回去,也没有看身后跟着鬼鬼祟祟的两个阴煞之灵生怕打草惊蛇。

一个小纸人一路小跑来到了两个阴灵身边,在一老一小的注视下这纸人笨拙的抱住了老头子的腿。

“这是什么东西”小鬼头偏着脑袋饶有兴趣的看着这纸人。

“管它是什么呢,我这一次一定给你出口恶气,帮你好好整整他”

阴煞之灵不能直接伤害到人本身,但是却拥有能够迷惑人的天赋,让人不断产生各种幻觉。

同样,一般画师的手段对这些阴煞之灵也没有什么直接作用,因此这老头子倒是嚣张自信的很。

不过话音刚落,轰的一声抱在他腿上的纸人居然原地爆炸。

两个人被直接炸成了一个气团,气团逐渐一分为二,卷曲舒展凝聚中开始恢复最开始的形态,老头子看到小鬼身边的气团太多还拽过来一把贴在自己身上,然后又变成人形模样。

第三十二章 老鬼头与小鬼头 “居然真的能行”

江婪自己也有些匪夷所思,从卢道玄的书上得知他的阴力与丹青法修炼出来灵力一样,拥有各种神奇的能力,只不过阴力比较特殊。

为了更好的开发利用自己扎彩匠的手段,江婪将更多的阴力注入到了随身携带的纸人身上,没想到收到了奇效。

一般的攻击对于阴煞之灵没有什么作用,但阴力攻击效果显着。

爷孙两个跪在江婪面前,尤其是刚才放言要整他的糟老头子,更是连呼饶命磕头如捣蒜。

江婪半蹲着打量着这两个阴煞之灵,用手指戳了戳,手指直接穿过了他们的身体如探入雾气中一样,但是阴力运在手上以后有了真实存在的质感。

江婪宛如发现新大陆一般,用手搓了搓这小鬼的脸颊,饱满又有弹性。

“你们叫什么名字”

“不知道…”

“你生前是什么人”江婪又问。

“不知道…”

“那你们为什么在这里”

“本来我们住在水里,但是水里的东西太可怕,所以我们才到岸边来避一避”

人死后尸体所附带的阴气如果不能消散便会成为煞气,时间一长甚至会觉醒一部分生前的记忆,这两个阴煞之灵的记忆显然并不全。

江婪看了看他们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老的只剩下一把骨头,小的还只是光着屁股的年纪。

“既然你们都不知道自己的名字,那这样好了我给你们起个名字,你叫小鬼头,你叫老鬼头”

一老一小忙不迭的点头。

“你们说三川口水里有东西?”江婪好奇的问。

“恩恩”

江婪也看过不少小说,越是凶险的地方就越有宝贝。

“是一具尸体”小鬼头说道。

“一具尸体有什么奇怪,三川口沉船多的是,下面的尸体自然也有不少”

“不一样不一样,自打我成了这幅模样已经有了差不多一百多年,我出现的时候这尸体就一直在三川口湖底躺着。

其他的尸体不是腐烂就是成了那些鱼的饲料,只有这一具在这一百多年里还是一开始的模样,所有的大鱼也都纷纷绕开了他。”

“就在两年前,这尸体突然就睁开了眼,然后坐在湖底口中乌拉乌拉的不知道在念什么…”小鬼头说话的时候嘴都在上下哆嗦,显然非常害怕。

尸体苏醒?这倒是稀奇了。

“本来三川口阴灵有好多,但从那个时候开始,总有大批大批的阴灵莫名其妙的失踪,不少阴灵都和我们一样从三川口跑到了岸上。”

“那具尸体呢?”

“那尸体被一团黑气包围着,后来有一只白头的乌鸦从里面飞了出来”

江婪听着老鬼头小鬼头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三川口的这具尸体或许真的是什么大恐怖的东西。

要打听的事情也打听了,江婪想着还是尽量避开三川口比较合适。

不过在他准备走的时候,这一老一小两个阴灵始终跟在他的身后,距离不远也不近。

江婪越走越快,小跑了几步,这老鬼头小鬼头也跟着飘在空中紧紧跟着。

“你跟着我干嘛”

“我也不知道”小鬼头说道。

“那你又跟着我干嘛”江婪问。

老鬼头一笑露出满口豁牙,整个人飘到了江婪的头顶上。

“我没跟你,只不过你要走的路和我要走的一样”

江婪摊开手掌,一只纸鹤扑闪着翅膀飞了起来。

老鬼头小鬼头刚才见识过那纸片人的威力,见到以后不由得面色大变急忙躲得远远的。

这纸人纸鹤对人的伤害远没有画灵来的那么直接,但对这些阴灵却又很强的杀伤力。

感觉到这老鬼头小鬼头除了恶作剧意外,没有其他恶意,江婪收起了纸鹤仍由俩阴灵跟在他身后。

宋玉就在前方不远处等他,丝毫没有任何不耐烦的意思。

寻找了一天,两人谁也没有找到那种能让他们描摹的美景,天色渐晚林中的光线也越来越暗。

“有六天的时间,不着急于一时,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吧”江婪说道。

“也好”

江婪找了一块柔软的草甸便躺了下去,看到身旁有一株长相奇特的野花,有半人高顶部的花在夜幕下绽放着澹蓝色的光辉。

随手拽下了一朵,这散发着蓝辉的花朵如同蒲公英一般消散在了半空中。

“你看这花好生奇怪…”

江婪呼喊了两声,但宋玉没有任何回应。

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江婪勐然坐了起来,而宋玉就在不远处背对着他不知道看什么入迷,整个人都呆在了原地。

“宋玉?在干什么呢”

拨开眼前的杂草以后,面前出现了一大片花海,全部都是刚才那种神奇的花。

树梢遮住月明,江山无垠,空旷黑暗的原野上长着一大片蓝色的花田,星星点点如梦如幻,似群星闪烁于夜空,若银河平铺于大地。

柔和的蓝光将江婪拉入了梦幻之中良久才回过神来,宋玉更是看得如痴如醉。

和风拂过花田,花瓣汇聚一处化作一道蓝光同风而起扶摇入夜色之中,这样的美景似为仙人所遗,本就不应属于人间!

蓝色的花瓣把江婪与宋玉包裹在其中,鼻尖传来素雅的芳香,清而不浓,为人间极品。

“老鬼头,这是什么花”江婪问道。

“幽兰草,平时就像杂草一样,从荣到枯一生才会开一次花。”

老鬼头和小鬼头在这里生活了百十年,对这种花非常熟悉。

“江婪,这就是我要师的造化,就是这里”宋玉言语有些激动。

“恭喜你了”

有的人踏遍千山都未必能找到能震撼灵魂的一瞬,宋玉找到了,这便是他的造化。

“你灵力恢复的怎么样”

宋玉想到江婪在前几日在云英楼上灵力消耗的一干二净,在三川口没有自保的能力因此有些担忧。

“放心吧,这里的灵气比起外面要浓郁好多,我现在起码恢复了七七八八”江婪说道。

“既然这样那我就留在这里了”

“好,这种幽兰草十年出芽,十年生包,又十年开花,弹指即谢。

这一片花田这三天会陆陆续续开花,你有三天时间将它们临摹到你的画纸上。”

“一生扎根,从大地中汲取的养分在生命的最后一瞬怒放,短暂却又震撼,这是世间绝美。”

画师无论画技多高超,永远无法超过大自然的巧夺天工,自这种世间难遇的奇景中学会如何布局如何设色,师造化对于画师来说无疑于是一个巨大的机缘。

看到宋玉准备作画,江婪急忙阻止。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接下来的几天你需要全身心投入,对自己消耗会很大,所以在此之前填饱肚子才是关键”

话说的非常有道理,只不过两人对视一眼,谁都没有准备吃的东西。

“你不说还好,一说我现在就感觉到饿了”宋玉说道。

“找点吃的不就行了?”

三川口这几天没有一天舒舒服服的吃顿饭,江婪决心准备开开荤。

“这荒山野岭的,哪里有吃的”

看到宋玉这娇生惯养的模样,就知道没有任何野外求生的经验。

“不管是天上飞的,还是水里游的,还是地上跑的,只要背朝天的都能吃,只要不能群养的都好吃!”

第三十三章 苏寇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江婪的理论经验极其丰富,但是被现实狠狠的抽了一个耳光。

整个三川口气死沉沉,活物很少,最后只能摘了一些野果充饥。

江婪没有打扰宋玉,每个人的审美各不相同所作的画风格也各不相同,有人喜欢山水有人喜欢花草,这幽兰草是宋玉要抓住的灵感却不是江婪所想要的,能够震撼到江婪的是那种壮阔的雄景奇观。

老鬼头和小鬼头跟着风一同在空中飘荡,想要用手抓住着这溃散的花瓣,但是在这花瓣蓝光以及花香中,嗅到了一种奇怪的味道。

夜幕中有人正盯着江婪的一举一动,为了不打扰的宋玉江婪起身独自离开。

刚刚离开没多久,江婪的脚步越来越沉重,最后直接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一人从树后走出,正是钱通请来杀江婪的人,苏寇。

“这一趟真是来值了,这幽兰草的香味居然还能抑制灵力波动”

苏寇走到江婪身边踢了踢没有任何反应,然后准备去解江婪腰间悬挂的书筒。

苏寇刚刚弯下身子,一个小纸人昂首阔步的从江婪的袖子里走了出来,在苏寇诧异的目光中小纸人握住了他的手指,随后便是轰的一声。

小纸人使用的是扎纸匠开悟后修炼出来的阴力,对于苏寇的身体并没有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但却让他出现了片刻的失神。

此刻苏寇脑中一片空白,当一个人无法掌控自己的身体时便是危机降临时。

江婪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老鬼头小鬼头一左一右飘荡在江婪两边叽叽喳喳的说着。

如果不是这俩阴灵察觉到空气中有另外一种毒性气味,江婪可能真的会倒在这种混在花香中的毒下,这种无声无息的杀人手段确实让人防不胜防。

“老鬼头谢谢啦”

“我呢,我呢?”小鬼头急忙问道。

“也谢谢你”

江婪说着还朝着小鬼头耷拉着的小雀雀弹了一下,小鬼头双手捂着,吃痛的从半空中摔倒了地上。

“行了,别演了”

苏寇从失神中恢复后发现自己的手脚都被捆绑着,但他在意的不是这些,而是本来应该变成死人的江婪居然活蹦乱跳。

“你怎么可能中了我的毒还能活动自如”

“因为我根本没有中毒”江婪说道。

“不应该啊,我的毒混杂在幽兰草的香气中,根本察觉不到”

人的五官确实难以分辨,但江婪也不准备告诉他他身边还有一老一小俩鬼头。

按照惯例,应该收缴战利品了。

但这苏寇身上并没有书筒也没有一点颜料,而是搜出了一些奇奇怪怪的瓶瓶罐罐,一不留神有一瓶直接摔在地上,掉出了不少粉末,江婪也没有在意。

“你不是画师吗?”江婪问。

“当然不是”

“那你为什么杀我”

“我也是受人之托,至于什么人你就不要问了,我也有职业操守。”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苏寇眼神发亮。

“感觉?难道我应该有什么感觉吗….”

话音未落,江婪便径直栽倒在了地上,随后身体一阵一阵的抽搐宛如触电一般。

“以后不要随便碰别人身上的东西”

江婪也没想到自己躲过了暗杀却还是着了道,他的毒一时半会儿解不了,只要苏寇挣脱这绳索便能顺利带走那副画。

苏寇也没想到的是除了他之外,还有另外一伙人盯上了江婪。

这些人穿着黑色的披风,宽大的连衣帽遮住了脸,虽然看不清他们的面容,但是这些人的袖口都绣着一轮白日。

“白阳教!”

苏寇见到这些人袖口的标志以后便猜到了他们的来历。

“本来神使只是让我们跟着他不要打草惊蛇,没想到得来全不费工夫”

“那这个人呢?”

“一并带走,等神使降临后正好用来祭神”

这些白阳教的人带着倒在地上抽搐的江婪离开,同时也一路带走了手脚被捆住无法反抗动弹的苏寇。

当江婪醒过来的时候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身在哪里,只觉得稍微动一下都疼痛的很。

疼痛稍微缓解一些以后,江婪才开始打量周围,这里彷佛是一个山洞,洞门口围着铁栏上着铁锁,看样子是被囚禁起来了。

“糟糕了”

被囚禁起来不是最麻烦的,让他绝望的是自己的书筒被人取走了。

“白阳教的人为什么会找上你”

苏寇一说话,江婪才发现洞的角落里还有一个被五花大绑捆起来的苏寇。

“也就是拆了他们一座庙,没想到追到了三川口”

江婪隐瞒了他抢了一块上品群青的经过。

“雇我杀你的人是钱通,他让我从你身上取走一幅画”苏寇说道。

江婪心里猜的也是钱通,至于画当然是胖虎。

“怎么现在告诉我了,守口如瓶不是你的职业操守吗”

“重新介绍一下,我是药师苏寇,杀人只是我的业余爱好,所以我的职业操守不是保密,何况我现在也改注意不杀你了”

“药师?”

江婪这才醒悟过来,那个肉里怪不得有种药味。

“不过钱通这个人不止有些背景而且阴险狡诈,只要看上的东西千方百计也会拿到,死在他手上的画师可不是一个两个,就算没有我也还会有其他人找上你”苏寇提醒道。

“看来这是一条癞皮狗了”了解了钱通的秉性后,江婪也知道自己后面的麻烦应该还会有不少。

“你为什么突然又改注意”

“白阳教要救的人我都会杀,白阳教要杀的人我都会救。”

江婪不屑的看着苏寇,手脚被绑动弹一下都难。

“就你这样怎么救,应该是我救你还差不多”

江婪刚想站起来,针刺一般的疼痛让他重新又趴在了地上。

“这是我从荆棘花上提取炼制出来的毒,怎么样,每动一下是不是都觉得浑身有如针刺”苏寇得意的问。

这样的疼痛让江婪险些在晕死过去,喘着粗气心理一边暗骂一边想着以后一定要报仇。

“我觉得现在不是得意的时候,也不是互相伤害的时候”

“你看到外面摆着的那些瓶子了吗?白色瓶子是给你解毒的,如果能把那个蓝瓶子拧开,逃出去就不是什么难事。

可惜咱们现在谁都动弹不了,你的毒再有两个时辰才会缓解,但那个时候白阳教的神使估计也已经到了。”苏寇有些担忧。

“放心,就算我不能动也有办法拧开”

一只小纸人从江婪的裤管中爬出,挠了挠脑袋他还不知道出来以后应该干什么。

“去把那个拧开”江婪吩咐道。

小纸人听完直接走到了苏寇身边,用两片轻飘飘的纸臂去解苏寇的五花大绑。

“笨死了,我是让你去把外面那个蓝瓷瓶拧开,不是让你把他的五花大绑拧开,那可是个死结”

小纸人听完以后看了看江婪,看了看苏寇,刚才被骂让它有些气不过,走到江婪面前对着他的脸恨恨的踢了两脚这才解气,心满意足的从囚笼的缝隙中爬了出去。

苏寇在一旁表情错愕,御灵大陆有不少神乎其技的开悟,但这样的还是第一次见。

“你不是画师吗?这是什么手段”

“不过小计俩而已,算不得什么”

江婪打了个哈哈没有仔细解释,如果让苏寇知道还有一老一小俩鬼头跟着他不知道会不会惊掉下巴,不过左右环视了一圈这俩鬼头不知道去什么地方了

“遇上危险就跑,真不仗义”

第三十四章 小兰香 门外有不少守卫,苏寇瞪大眼睛看着那小纸人大摇大摆的走向摆着几个瓷瓶和书筒的地方。

小纸人挑选了一阵后找到了江婪所说的蓝色瓷瓶,趴在小蓝瓷瓶上费力的拔着瓶塞。

这些纸人虽然带着江婪的阴力但力气却小的可怜,或许是塞得太紧,使出吃奶的力气拔了半天小瓶只是摇摇晃晃。

一阵和风吹来,小纸人这脆弱的身板在风中摇曳,为了不被刮走只能抓紧瓷瓶,没想到阴差阳错的将这蓝瓶带翻,连人带瓶子从石块上滚落。

瓷瓶摔碎后,一股蓝色的气体微不可查的融入了空气中,而此时小纸人连拖带拽着装有解药的白瓷瓶正在往牢笼里走。

这瓷瓶不过拇指大小但在小纸人背上逾越千斤,每走一步都很艰难,连腿肚子都在打哆嗦。

在江婪焦急的注视下,终于来到了他身边,小纸人瘫倒在地上神情形态都与人无二。

强忍着剧痛江婪扒开了瓶塞,服下了一颗药丸,一股清凉的气在四肢游荡。

“闭气不要呼吸”苏寇说道。

那蓝色的气体悄无声息混入空气中以后,牢笼外足有几十个白阳教侍卫,这些人没有察觉到任何异样,一个个全部栽倒在了地上。

江婪从小纸人哪里找到钥匙打开了牢笼的门,伸了个懒腰浑身舒坦的很。

“快给我松绑”苏寇喊道。

看着苏寇被绑的结结实实的,在联想到刚才自己动一下如同针刺一般的疼。

“松绑?那可不行,你让我吃了不少苦头,我得把你吊起来”

“你就不怕白色瓷瓶里的也有毒?”

江婪一听只能作罢,有些不太情愿的解开。

“你不是药师吗?怎么带着这么多毒药”

“我本来是药师,但是因为我要杀人所以要研究毒药,药师和毒师其实没什么区别,懂得如何救人也自然知道了怎么杀人”

苏寇被解开以后第一时间就来到了牢笼外,观察那些身中毒气的人,距离瓷瓶最近的几个已经毒法身亡。

苏寇扒开这人的眼皮又撬开他们的嘴观察了一下情况,取出一张纸然后在纸上详细写下各种症状。

江婪找到自己的书筒检查了一下没有什么东西丢失,尤其是自己的画和那一块上品群青,检查无误然后才挂在了腰上。

这群白阳教的人只是接到命令抓住他们,并不清楚什么原因。

看着外面横七竖八倒着的人江婪有些咋舌,这里应该是白阳教的一个驻地,足有几十人,一个小小的蓝色瓷瓶居然把他们全部放倒。

只有人受到了影响,而那些花草树木不止没有受到毒性的影响反而看起来更加青翠,江婪低头看了一眼,草叶上有一些微小的绿色粉末。

“你这是什么毒好厉害”

“暂时还没有名字,这是我这几天来到三川口以后用幽兰草研制的。”

“幽兰草有毒?不会吧,我在幽兰草花田附近呆了很久也不见中毒”

不止是他,就连宋玉也没有中毒的迹象,与眼前这爆发剧烈的毒性截然不同。

“这种草只有极少的地方才生长的有,在医典中都少有记载,我应该是为数不多知道用途的人。

幽兰草本身无毒,若是混入另外一种番红花,两者便会形成剧毒,只需要一小搓就足以让几十个人暴毙。

而且只有在开花的时刻才会生成一种蕴含着能够麻痹五感的花粉,先是五感被剥夺随后整个人都会坠入梦幻之中,死的毫无痛苦。

不过现在还有些不够完善,不容易长时间保存在空气中,至于名字不如就叫小兰香吧”

名字很可爱,效果很吓人。

江婪们心自问就算他用胖虎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除掉这么多白阳教侍卫,不过苏寇对于自己的战绩却还是有些不不满意,因为有一个悟灵境的人还留着一口气在。

“来,你把这个吃了”

苏寇扶起来这只剩下半条命的白阳教侍卫,喂下了一颗蓝色药丸。

药丸很小,反应却很大,这侍卫突然弹跳起来一阵捶胸顿足以后五官都有血迹流出。

“对不起对不起,我给你吃错药了,你吃这个”

第二个药丸入腹,这侍卫喉咙中发出嘶哑的呼喊,江婪看着头皮发麻苏寇却在仔细记录患者的反应。

“你尝尝这个…”

看到这侍卫不配合,苏寇从袖子里取出一根小木棍,和对待牲口一样非常熟练的撬开了他的嘴塞进去一颗。

“你想杀他直接杀了就是,干嘛这么折磨人”江婪问。

“我想研制出一种能够在一瞬间杀掉成千上万人的毒药,这就需要各种各样的人来试药,所以才兼职做个杀手,又能赚钱又能做研究”

江婪恍然都,原来遇上了个科研狂人。

“如果真的研制出来了一定要请我过去看看”

苏寇负责弄死人,而江婪负责弄‘死人’,从尸体身上吸取阴力。

这些白阳教的侍卫中开悟的都有好几个,这些人身上的阴力比起普通人要强很多,如果不快点吸收掉很快就会溃散。

只是可怜了那个悟灵境的白阳教侍卫,各种各样的药让他痛不欲生,中毒后观察一下反应然后苏寇解毒,在试验第二种….

一连数次以后,这悟灵境的人终于暴毙,江婪猜想这个人在一定会觉得死亡其实是很幸福的一件事。

一次性吸收了几十具尸体,江婪觉得自己的阴力似乎隐隐达到了一种界点。

如果换做别人看到这么多死人心里多少会有些害怕或者担忧,江婪看到这些尸体只有一个感觉那就是亲切。

“不行,还是不行”苏寇有些不满意。

“什么不行”

“小兰香里除了番红花和幽兰草外,我又混入了数种有毒的花粉这是一种混合毒,但是这些毒素之间互相有抑制抵抗作用,始终无法达到最佳的效果,我需要更多试药的人”

苏寇说着眼神看向了江婪,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想都别想,不过我倒是想到了一个能给你试药的”江婪嘿嘿笑着。

“什么人”

“钱通!”

“他肯吗?”苏寇毕竟收过他的钱。

“刚才那个给你试药的人也不肯,所以他的意见重要吗?”

苏寇想了想江婪说的也对,雇主的任务既然完成不了,把雇主解决掉也算是完美画上了一个句号。

第三十五章 追杀 本来以为已经逃出生天,没想到身旁林子里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而且数量不少。

江婪刚想离开时林子四面八方涌出来不少白阳教的侍卫,其中不乏有好几个开悟者,为首的神使隐隐透露出来的气势居然已经有了玄灵境!

不能力敌,这是江婪和苏寇两人共同的想法。

“你的药呢?”江婪低声问道。

敌众我寡想要靠他突围有些费劲,现在只能寄希望于能瞬间放倒一大片人的小兰香。

“刚才你的纸人把盛放小兰香的瓶子都打翻了”

“那怎么办”

“我还有其他药毒力差了一些,但是脱身应该没问题”

那神使来到以后看到满地的尸体也有些诧异,这些尸体上没有任何伤痕根本看不出来死因,他也没想到在这里会遇上开悟的药师。

“你们两个不过是悟灵境的修为,能杀掉我这么多手下看来有些手段,不如加入我白阳教”神使伸出了手笑道。

“好,但是我有个条件”江婪回答的非常干脆。

“是个聪明人,有什么条件,我白阳教都会满足你”

“我要做教主…”

神使的笑容僵住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脸阴寒。

“既然不识好歹那你们就都去死吧”

神使一挥手,所有的侍卫抽出刀剑便冲了上来,只不过走了刚刚三两步便一个个接连栽倒在地上惨叫起来,神使也反应了过来。

“原来是药师?怪不得能无声无息杀掉我这么多侍卫”

“开熘”

江婪将画卷展开一头勐虎跃出,江婪拉住苏寇两人骑在虎背上,胖虎将一个拦路的人一口嚼碎,而后几个起落消失在了丛林中。

“不要以为这样你们就能逃走了”

玄灵境的强者已经能够察觉到周围的灵气中混入了一些带有毒性的物质,身上的灵力化作旋风将这些毒吹散。

“继续追”

一股清风卷起这神使的身躯朝着江婪离开的方向飞去,胖虎身材臃肿行动却异常敏捷,耳旁还带着呼呼风声。

苏寇回头看了一眼,那神使御空而来紧跟在他们身后。

“甩不开”

打又打不过,甩又甩不开,耳旁突然传来了水流的声音,江婪突然想起了老鬼头小鬼头说的,三川口水里有万分凶恶的东西存在。

“胖虎,朝水边走”

胖虎也知道情况危急加快了脚步,一个转身撞倒了数棵大树,庞大的身躯拔山倒树而去。

四周的树木越来越稀少取而代之的是一块块巨石,当胖虎抵达水边时发现来到的并不是三川口,而是一处悬崖峭壁,旁边是一挂巨大的瀑布!

停在了悬崖外以后胖虎明显有些不安,来回盘旋,时不时朝着这瀑布怒吼一声。

江婪也感觉到了越来越浓郁的阴煞气,扎彩匠开悟以后拥有了望气的本领,他能够看到这瀑布中夹杂着无数的阴煞气,而悬崖更像是一处聚阴之地容纳了所有的阴煞气。

“完了,走上死路了”苏寇道。

“不如投降吧”

“向白阳教投降?我宁肯一死”

神使御风而来站在空中俯视着江婪和苏寇。

“在实力的差距面前,一切努力都只是徒劳而已”

江婪张开手心,几只纸鹤吸纳了阴力后扑闪着翅膀朝着神使飞去。

这神使看着这纸鹤并没有任何威胁,刚准备用手指碰一下,轰的一声几只纸鹤全部爆开,他当然想不到这纸鹤会爆炸,虽不会伤人肉身却会冲击人的阳神。

神使的脑中一片空白失去了对身体的操控权,整个人朝着地面坠去。

胜负就在一瞬间,江婪找到机会后胖虎一跃而起张开血盆大口朝着神使咬去。

可惜的是江婪的实力还是太弱,神使很快便从一瞬的失神中恢复过来,在半空中强行扭转自己的身躯奋力一脚将胖虎踹飞。

这神使的身躯摔在了地上,手臂被虎爪划破鲜血淋漓,同时心中暗自后怕,万幸自己是武夫开悟对于身体的掌控程度堪称所有开悟中的最强。

胖虎落地后再次弹射而起以更凶狠的态势扑去,胖虎是中品画灵战斗力能与居灵境强者抗衡,但是面对玄灵境就败下阵来。

神使拳脚大开大合每一拳都势大力沉,胖虎被一拳打飞,抖了抖鬃毛以后再次扑来。

江婪也丝毫不顾自己灵力消耗,全力支撑着胖虎。

“好顽强的画灵”

换做其他中品画灵都抵不住这神使一拳,但创作胖虎使用的乃是卢道玄留给他上品的颜料。

苏寇也没有闲着,从怀中取出几个瓷瓶倒出了所有的毒药,有些肉疼的混杂在一起。

神使抓住胖虎后,蓄力一拳刚准备破掉这画灵,但一条七彩毒蛇激射而来缠绕在了他的手臂上。

苏寇是药师开悟各种毒层出不穷,神使在第一时间将灵力化作护甲缠绕在手臂上。

但已经为时已晚七彩毒蛇一分为二,一条小蛇顺着手臂游窜直接钻入了胖虎划破的伤口。

强烈的危机感从心头升起,这神使不再保存实力,恐怖的灵力喷薄而出胖虎被摔出去很远,七彩毒蛇化作毒雾。

在这样的全力爆发下悬崖上山石剧烈,就连江婪和苏寇都受到了影响,身体砸在了悬崖边上。

神使自己的状态也好不了太多,苏寇的毒显然已经生效,半条手臂都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烂。

眼见着伤口腐烂的地方在快速蔓延,这神使果断的直接手臂硬生生的撕扯下来扔在一边。

“你们都要死….”

这白阳神使真的动怒了,身上磅礴的灵力涌动而江婪和苏寇已经是强弩之末,境界上的差距从一开始就注定了胜负。

不过在这白阳神使刚准备怒下杀手时,身外一棵棵的碧树自平地长起,面前几座山峰陡然出现。

原本身处悬崖之上,如今却置身一片郁郁葱葱的山谷中。

“山水画灵?”

还没有见到是谁出手救下了他们,就先看到老鬼头小鬼头从半空飘来。

“两个没义气的”江婪抱怨道。

“我们是搬救兵去了”

宋玉紧跟在两个鬼头后面。

“你怎么来了”

宋玉好不容易师造化寻找到了最佳景色本来在花田出作画,如今却出现在了这里。

“我作画的时候始终心神不宁,总能看到你遇到了危险,所以作了一半便停下先来找你了”

老鬼头和小鬼头神情兴奋,邀功的似的用手指着自己,告诉江婪是自己做的。

但江婪却为宋玉感到惋惜,好不容易有这样的机缘,自己中断选择来救人宋玉的损失很大,其次他的实力比自己还不如,面对这神使依然没有胜算。

“你不该来的”

“以后还有机会师造化,快走吧,我这山水卷是我从通宝阁买的中品画,拦不住太久的,我已经通知了文府直讲贺庆之先生,再撑一会儿他马上就到”

第三十六章 沉船渡 江婪和苏寇勉强着站起来,山水画灵便爆开化作一团五彩的墨迹。

“就凭你也想从我手中救人?都去死吧”

命悬一线胖虎怒吼一声撞开山石要救下江婪,但实力差距悬殊,白阳神使的灵力直接将胖虎弹飞。

“胖虎!”

胖虎的身体马上就要坠落悬崖时,江婪做出了一个惊人的举动,整个人朝着胖虎扑去。

一人一虎从悬崖上摔下直接坠落深谷,老鬼头和小鬼头也匆匆追去。

“江婪…”

“舍生救画灵?世间还有如此愚蠢之人”白阳神使冷笑着“接下来该你们了”

就在神使准备赶尽杀绝时,半空中一个巨大的黑影从天而落,轰隆一声地面上被砸出了一个坑洞,近两丈的巨熊横在苏寇和宋玉身前,贺庆之御风而来漂浮在巨熊上方。

“白阳教的余孽你未免也太嚣张了,八府有令,凡门下弟子遇之必剿”

白阳神使立马警惕了起来,能够在文府担任直讲其实力不言而喻,如果他在全盛时期还能与之交手,现在他断了一条手臂实力大打折扣战下去不是明智之举。

“听闻在文府直讲中有个擅画熊的画师叫贺庆之想来就是你了,今日本神使暂且放你一马,来日领教”

“想走?我答应了吗?”

贺庆之自书筒中取出第二卷画,又是一头巨熊从林中冲出。

“我若想走,你还真拦不住”

江婪自悬崖坠落后将画取出,把胖虎重新收入画中才松了口气。

他也知道用自己的命就一个画灵不是明智之举,但这胖虎与其他画灵不同,他创作出了许多画灵,只有胖虎与他有一种极为特殊的联系。

老鬼头小鬼头飞到他的身下试图把他托起,但阴灵的力量移动一个茶杯一卷画轴还行,根本撑不起江婪这百十来斤。

坠落的途中一滴水珠溅落在脸上,江婪抬头望去,面前的瀑布有如匹练银河绽放着晶莹,如此雄壮如此恢宏,人在这瀑布前显得如此渺小。

阳光下一道彩虹横架在悬崖两侧,美妙绝伦。

这世间最好的画师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最美的画作也是浑然天成,人只不过是将所见到的最好的一幕临摹在画纸上留作永恒的纪念。

老鬼头和小鬼头一左一右拉着江婪的手想要把他拽起来,但这只是减缓了下坠的速度而已,江婪的身体坠入瀑布下的深潭中。

“小鬼头,你用力啊”

“我用力了,但是我拽不动啊”小鬼头焦急的说道。

“下面就是三川口最恐怖的地方了…”

老鬼头和小鬼头都面露恐惧,这是他们无论如何都想要逃离的地方。

“你们两个不用白费力了,快去逃命”

江婪也听他们说过这水中有些大恐怖的东西,尤其是对阴灵有着致命的威胁。

“那可不行”

“你可是给了我们姓名的恩人”老鬼头顽固的说道。

江婪心中有些感动,自己不过是随口起了两个名字而已如何值得他们做到这样。

此刻的他身体状态很差,看到两旁的悬崖上都生长着一些树木,江婪强打起精神努力的想要抓住一些树枝以减缓下坠的力道。

老鬼头和小鬼头也受到启发,各自飞开从两侧崖壁上扯过来一段树藤交到了江婪手中。

一连拉断了树根藤条,终于在坠河之前停在了水面上。

本来以为自己已经得救,没想到异变再起,无数的阴煞气汇聚化作一张黑色的鬼爪将江婪直接抓住,老鬼头和小鬼头也没有逃脱被一同擒入水下。

这阴煞气有如囚笼把江婪困在其中拖入水下,开悟以后可以修炼灵力,让江婪拥有了比普通人在水下更强的闭气功夫。

在不断下坠的途中,江婪看到了水中悬浮着无数的沉船,船只都完好无损只不过船上的人或许都已经死去几十年上百年。

“沉船渡!”

江婪响起了这个在整个云州都凶名极盛的地方,但凡路过这里的船只全部沉入海中无一例外,在来的时候江婪甚至听说有玄灵境强者葬身水下。

三川口沉船渡,除了一艘接连一艘的沉船外只有一些从未见过的怪鱼在船上生活。

这些鱼通体透明双眼赤红,只有拇指大小,成群结队的在沉船之间游荡。

但这沉船渡有的似乎不止是无数的沉船,当江婪在继续下坠的过程中他敏锐的发现这里的水流有着明显的分层。

第一层是来往路过沉入水中的船只,而第二层则是一具具竖立悬浮在水中的白棺!

“这里为什么会有棺材!”

沉船渡有沉船这是自然,船上的人死亡以后怎么会有人给他们做棺材,而且还是这种死于不详才会使用的白棺。

这些白棺悬浮在沉船的下方,应该是比沉船更早出现在三川口,作为扎彩匠江婪倒是听说过云州还盛行一种名叫水葬的丧葬方式。

越往下沉棺材越密,水下光线昏暗格外阴森恐怖。

江婪看到路过的一处棺材露着缝隙,鼓起勇气强行扒开了棺盖,棺材中的人让他汗毛倒立….

棺中的不是别人,而是在船上遇害的上林学子!

“翠珠!”

翠珠死后当夜尸体莫名其妙的消失,江婪想不通为什么尸体会出现在这里。

而且在船上江婪查看过翠珠的尸体,脸上的肌肉紧绷表情惊恐万状,而此时五官祥和相比死亡更像是在安详的睡着,人死以后表情怎么会变。

江婪伸出手想要看看翠珠到底是不是真的死亡,但刚伸出手还没有碰到翠珠的脸时,这尸体勐然睁开了双眼,而且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微笑。

这一幕深深刻在了江婪的心上,因为笑容属于一具尸体。

还想要在做探察时,江婪的身体被这阴煞气拉扯继续下坠,接下来便是三川口的第三层无尽的深渊!

此处没有沉船,没有棺材,甚至没有任何生物,有的只是无尽的死寂,甚至连水流似乎都是静止的。

整个三川口所有的阴气全部汇聚在此,在这深渊中江婪看到老鬼头和小鬼头口中那个极度恐怖乃至是整个三川口诡异之源的尸体!

一个衣着奇怪的人端坐阴煞气的中央,蓬头乱发遮住了面容。

第三十七章 阴阳道 沉船渡不知道有多深,江婪只能感觉到自己在不断下沉,而且窒息感也越来越强烈直至完全失去了意识。

他只是悟灵境而已就算能够在水下闭气,也只是比普通人坚持的时间更长一些仅此而已。

当江婪悠悠转醒时来到了一片诡异的空间,土黄色的天空中阴气随处可见,放眼望去地面上是各式各样的坟墓。

两座扭曲的黑山左右对峙,状如关门,中间有一条羊肠小道通往了未知的深处,两座黑山上各有五个大字。

“一入阴阳道,便是鬼门关”

“这里是鬼门关?难道我已经死了吗?”

江婪以为自己已经溺水而亡,但是捏了捏自己的手臂,很疼。

“我还活着怎么就来了这个鬼地方,难道三川口通往了幽冥?”

察觉到如此强烈的阴气后一直纸人自行从江婪的身上跳下,在江婪身边熘达了两圈以后往前跑去,生怕江婪没有跟上,还停下脚步用手指了指前面。

“你是想让我进去?”江婪问道。

纸人带路走进了两座黑山中间的小道,江婪也不知道该怎么离开索性跟着这纸人走。

顺着黑山之间的小路越走越深,阴气越来越浓郁,脚下升起了一阵灰蒙蒙的雾气。

两侧的黑山传来透骨的阴凉,江婪用手摸了一下指尖上传来刺痛感。

这黑山好似是一个整体,山高万仞光滑陡峭,石壁上有一些细细的裂痕向各处蔓延,站在远处看了一眼才发现这并不是简单的裂痕。

“好大的手笔”

江婪有些惊叹,这不是裂痕而是故意刻下的符图,不知道什么人有这样的手段,能在这万丈高山上刻下如此大符。

不知道走了多久,两座黑山的尽头又出现了六座黑色的摩天巨峰,八座黑山以一种独特的方式排列,有如天井围拢在一起。

雾气蒙蒙中看不清方向,江婪只能跟着纸人盲目向前,好在来到这里以后精神格外敏感。

突然眼前风云变幻,耳边首先传来了无数鬼哭神嚎之声,同时眼前幻象无数,在这幻象中看到了生死看到了离别,看到了轮回也看到了破灭,一瞬便是一生。

这水池处于八座山峰的中央地带,阴气对于活人来说无疑于毒药一样的东西,但是对于江婪来说如此海量且纯粹的阴气让他即便没有修炼,体内的阴力也在快速增长。

胸口的恶灵诅咒更加活跃,受到这阴池的影响后恶灵诅咒开始扩散,手臂脸上都出现了黑色的纹络,这诅咒居然在吸纳阴气!

江婪陷入幻象之中,身体不自觉的往前迈步而行,两三只小纸人有的站在肩头对这他的脑袋一阵拳打脚踢,有的站在头顶使劲拔着他的头发,努力想要让江婪脱离幻象。

这阴阳道中阴气极其充沛,三个小纸人的力气也更大一些,终于,江婪感觉到了疼痛从幻象中苏醒,原本扩散的恶灵诅咒也在江婪苏醒以后变回原来的状态,而此时的他距离死亡只有一步之遥

江婪发现自己站在了一座数丈见方的水池前,名为水池,实则氤氲着海量的阴气,尤其是池水中开着一朵血红色的花朵,极其妖艳摄人心魄。

“好悬”

江婪松了一口气,三个小纸人精疲力尽的瘫坐在他的肩膀上休息。

“多谢了”

小纸人用手指着阴池中间那夺极其妖艳的花,就算它不提醒江婪也知道这是宝贝。

孤阴不长,在如此环境中还能生存的花自然不是凡物。

江婪伸出手想要去抓,但手直接穿过了这摇曳的花朵一把抓了个空。

这种感觉与他接触大小鬼头时有些相似,当江婪将阴力汇聚在手上时,才能将其握住。

让江婪没想到的是红色的花朵异常脆弱,被手刚一碰便折断沉入了阴池,连补救的余地都没有。

在花折断以后,这阴池氤氲的阴气开始越加沸腾,宛如火山喷发一般恐怖的阴气冲天而起。

这汪洋阴气中江婪看到了一张张扭曲到极度的脸,每一个都神情兴奋。

“这是阴灵!”

江婪感觉自己好像犯下了什么大错,这妖艳的红花本来是镇压着阴池,如今花毁阴灵接连不断的从阴池中飞出,而且实力越来越强悍,其中有些比起江婪遇上的白阳神使还要强出不少。

“逃出来了,终于逃出来了….”

刺耳的尖笑声传遍整个怪异空间,围绕在阴池周围的八座黑山受到了感应后,穹顶一副巨大的阴阳图浮现,一些想要逃出升天的阴灵撞上了这阴阳图后直接魂飞魄散。

一些强大的阴灵在看到了江婪以后,更是眼眸中带着疯狂,舔着嘴角垂涎三尺。

“人,活生生的人!”

被几个阴灵围困江婪也有些心虚,但在这些阴灵对江婪下手时,江婪身后出现了两个虚影,正是秦琼尉迟恭!

两大门神凶神恶煞,手持鞕锏,一左一右守护在江婪身外,他们身上的气息比起真正的阴灵还要可怕,一时间所有的阴灵都不敢上前。

“何人敢闯阴阳道!”

一声怒喝如惊雷炸响,所有的阴灵都瞬间安静了下来。

一面边缘刻着‘观世’二字的古镜扫过,江婪的面孔出现在了镜中。

江婪感觉自己的气息被这奇怪的镜子锁定,身体无法动弹,纸人、扎彩、恶灵门神、胖虎等等所有的秘密全部都暴露在了这面镜子之中。

与此同时这神秘世界中雷云滚滚,天雷的目的正是江婪。

危机降临前,叮铃一声,江婪不知道什么时候书筒上挂着的一个铜铃铛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铜铃声一响原本被束缚的自己瞬间重获自由,身外雾气滚滚将自己淹没,原本古镜中锁定了江婪的身影也完全消失。

江婪从这怪异的空间消失不久,便有两个须发皆白的老人出现。

两个老人实力深不可测,单手一招,一个玄灵境的阴灵被吸入掌中湮灭。

其中一人手持着古镜,看着奇花消失的阴池眼神中充满疑惑。

“怪哉,怪哉,通阴阳窥轮回的观世阴冥镜中除了有一个少年的背影外,在无其他。”

“是吗?拿来我看看”

号称独坐悬圃尽观天下的观世阴冥镜中卷起一阵青色的旋涡,无论是谁,只要镜中一观前世今生便会浮现,可此刻只有一个背影以及肩头的一个纸人,再无其他。

“我想不到这世间有谁能无声无息的潜入到两界山中”

“有一个人,南玄子….”

“师兄,你对这个名字有些太过执着了,南玄子都已经死了有六百年了”

“不可能,我还活着他就不可能死”

见劝解不动,也就不在浪费口舌。

“如今曼莎珠华已毁当务之急是封闭阴阳道,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老人一指上空,八座黑山乃是一座大阵,原本是阵眼的曼莎珠华消失后大阵出现了漏洞,无数的阴气正从漏洞外泄。

十指间雷光乍现,雷霆如线在两个老人的操控下正在努力补全这惊人的大阵。

第三十八章 方相夜帝 江婪在出现时已经重新回到了三川口沉船渡,面前是老鬼头小鬼头口中那个盘膝而坐的尸身。

阴阳道中泄露出来的无穷无尽阴气通过沉船渡深渊源源不断的滋养着这具肉身,这是极为纯粹的阴气,就连江婪都受益匪浅,原本只是悟灵初境,现在阴阳道一行已经直接进入悟灵中境。

这具尸身乱发披肩,挡住了面部,江婪离近之后也终于听到了尸身确实在开口说着一些古怪的话。

“神应气备,飞天神人开化之际,明道大行,幽魂闻之以开度,不复轮回”

活人身上身具阴阳二气,死后便只留下了阴气,阴气聚而不散成为煞气。

此刻无尽阴气在这具数百年不腐的尸身中转化成了阴煞气,这股力量强大到了一旁观看的江婪都有些心惊胆战。

好在这具尸身正在快速瓦解,化成了碎片。

但尸身毁掉以后却留下了一团黑雾,头颅、四肢、然后是五官,一个新的人正在黑雾中诞生。

“阴煞之灵!”

江婪没想到他亲眼见到了阴煞之灵的形成,一个分辨不出年纪的人赤身裸体的出现在了他的面前,黑发披肩目如星辰,尤其是额间还带着一朵红色的印记。

这红色的印记不是其他,正是阴阳道中沉入阴池的曼莎珠华!

江婪不知道的是此刻的三川口到处都是惊涛骇浪,恶风呼号,似有神魔降世。

最后的一团阴气化作了一只白头乌鸦,站在了男人的肩头,虽然还没有苏醒但身上带着的恐怖气势已经让江婪难以抵抗。

江婪手握他最大的依仗,两幅恶灵门神画!

秦琼尉迟恭两大门神画灵感觉到强烈的危机以后自行护主,与这神秘的阴灵对峙,白头乌鸦也感觉到了威胁嘎嘎的叫着,唤醒了这阴灵。

当这男人睁开眼时,眼神中带着蔑视天下的倨傲和气势,江婪内心中出现了臣服跪拜的念头。

“你是什么人”江婪鼓起勇气问道。

“前世非我,因果已了。今生化我,再入此道,叫我方相夜帝吧”

“沉船渡这些沉船和诡异的事情,都是你做的?”

“或许是吧”

方相夜帝语气平澹,没有承认也没有反对,而是饶有兴趣的打量着秦琼和尉迟恭。

“这就是丹青画灵吗?果然玄妙,你不用紧张我对你如果有恶意,刚才就就不会救你离开阴阳道。”

“刚才是你救了我?”江婪有些诧异。

方相夜帝用手指了一下江婪书筒上绑着的铜铃铛。

“这是我曾经用过的寄魂铃”

“这么说也是你把我拉入这沉船渡之下的?”

“是我”

“为什么”

“我需要一个能进入阴阳道的人替我取回一些东西,我等了几百年甚至几千年了,终于等到了你”

阴灵在阳间会受到极大的限制,生人在阴阳道更是难以生存,只有开悟的扎彩匠行走于阴阳之间。

“如果我猜的没错,那些过往的船只沉默都是因为你要寻找到这样的人”江婪猜测道。

“不错”

“现在我要做的事情已经做完了,你是不是能放我离开了”

“可以,但是我希望你能帮我寻找一个人”

方相夜帝一边面无表情的说着,一边用手轻抚着白头乌鸦。

“什么人”

“无垢者”

“无垢者是什么人”江婪从没听过这样的词。

“你不用知道,寄魂铃是一件奇宝暂时交由你保管也算是酬谢,等你遇上无垢者时寄魂铃自会提醒”

“好”

形势比人强,即便拥有两大恶灵门神江婪也觉得自己毫无胜算,索性先答应下来,以后能不能遇上都是未必。

“在离开前,我还想打听一下那两个与我一同掉入沉船渡的阴灵”

江婪想起了老鬼头和小鬼头,在他危险的时候俩鬼头不离不弃,现在他也不能独自离开让他们在这个恐怖的地方。

方相夜帝单手一抚,两团阴气中褪去老鬼头小鬼头出现,这俩鬼头见到方相夜帝后打了个激灵赶紧躲在了江婪身后,瑟瑟发抖。

“前辈,我想问一下如何能让他们长时间呆在阳间”

“别人不行,但你的开悟很特别应该可以做到,阴灵可以依附于一些特殊的东西上,我可以传你一道附灵符。”

方相夜帝是此道高人,遇上这样的人江婪就是一种难得的机遇,江婪当然不肯放过这个请教的机会,何况方相夜帝还有求于自己。

“我是自行开悟,对于阴力的使用实在拙劣,能否请前辈指点一二”

方相夜帝的手点了一下江婪,江婪的脑中多出了一些奇奇怪怪的鬼画符。

不待江婪道谢,一团阴气包裹住他以及老鬼头小鬼头,直接将他们送离了沉船渡。

白头乌鸦在方相夜帝耳旁鸣叫了几声,方相夜帝只是点了点头。

“我也察觉到了,是很熟悉的气息”

“以后还会再见的,是生是死是福是祸一切都要看他,给了他寄魂铃也算是帮他一把”

所有人都在惊叹这三川口天气的多变,刚才阴云密布雷云滚滚,现在又是风和日丽。

贡生考试为期七天,如今已经是最后一天,所有的学子都在陆陆续续的抵达渡口,贺庆之也在清点人数。

与神使一战大获全胜,所有人都见识到了文府直讲的强大,贺庆之还有些惋惜,如果能将其击毙那可是大功一件,只可惜还是被他借着白阳秘法逃走。

虽然来的时候遇上的不小的麻烦,但好在在抵达以后只有寥寥两三人受伤,并没有人死亡。

“各船人员都已经到齐了吗?”贺庆之问道。

“齐了”

每条船上的人都在汇报各自的情况,没有人愿意在三川口再多呆一刻。

“贺先生,我们船上还少一个人”林婉溪喊道。

“江婪吗?不用等他了”

贺庆之亲眼见到江婪摔下了悬崖,那样的高度几乎不可能有活下来的希望。

江婪的天赋很高比起了林婉溪也丝毫不差,可惜死了就是死了,唯一的收获就是无意中救下了苏寇。

贺庆之在文府的典籍上见到过,药师开悟虽然少见,但是在百十年以前宣国还有三四位,但最近百年没有任何一个药师能够开悟。

这也就让苏寇显的更加珍贵,只不过贺庆之不知道的是相比救人,苏寇更擅长杀人。

苏寇找了个借口说他在三川口寻找药材,贺庆之不疑有他便带他上了船。

“贺先生,能不能在等一等,我相信江婪不会死的”

贺庆之抬头往远处看了看,哪里有人影。

“不等了,贡生考试已经结束,回到书院你们的画作将交由太守以及院正评判”

就在船开之时,林中传出了一阵呼声

“等等我….”

第三十九章 返程 江婪也是从小鬼头老鬼头口中得知,他居然在那个神秘的空间呆了足足四天,一想到贡生考试马上要结束江婪直接一路狂奔。

紧赶慢赶,总算是在最后一刻赶到了船上。

贺庆之先是有些惊讶,但也没有说什么便让他上了船。

宋玉见到江婪以后面露喜色,苏寇倒是没什么感觉,一面之缘死就死了。

“我就说你不会这么容易就死的”

本来宋玉还有些伤感,如今立刻烟消云散。

“我且能活呢”江婪笑道。

“希望回去能够一路平安吧”宋玉暗自祈求道。

“放心吧,回去的路上不会有任何危险“

三川口任何事情都瞒不过方相夜帝,只要他不找事,这里就天下太平。

林婉溪见到江婪以后也松了一口气,她听说江婪葬身悬崖时还替江婪有些可惜。

“你的画作完了吗?”林婉溪问道。

江婪脸上的笑容一僵,忘了,忘得一干二净!

前两日只顾着逃命,后来又去了阴阳道,现在才想起来自己是来考试的!

“你不会还没有画吧”宋玉追问。

“这几天只顾着死里逃生了,我现在就画”

“这还能来得及吗?”

师造化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就算是临景描摹也需要两三天的时间,如今临时抱佛脚怎么能来得及。

“希望还能赶上吧”

“就算真能赶上,船身摇晃连笔都握不稳如何作画“林婉溪问。

”就看老天爷成全不成全了“

来的时候逆流而上花了两天时间,但是回去的路上顺风顺水,上午出发下午就能抵达林安城。

江婪把自己关在房间中,脑中不断回顾在三川口遇上的景色。

能够称得上震撼的就是幽兰草花田,这花田已经被宋玉所描摹,剩下的就是坠崖时所见到的那挂直泻而下的瀑布。

“就画那瀑布!”

这是江婪见过最壮观的瀑布,飞流直下声如雷鸣白云抱腰,脑中开始回忆每一个细节。

想要在如此短暂的时间想要做出高品质的画作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眼下最重要的是争分夺秒。

把考试用的画纸平铺,江婪刚提笔,船便左右摇晃起来。

作画首先讲究的就是一个稳字,如果稳不住落笔都难。

“怎么样才能让这水流平稳下来”

江婪有些着急,可是话音刚落原本湍急的三川水开始平稳的流淌,江婪先是愣了一阵而后想起了三川口沉船渡下的哪一位,心中一喜急忙落笔作画。

江婪画技高超在画纸上行云流水,一般做凡品画也就是两个时辰左右,但这一次因为是贡生考试要用的画,所以做的非常认真。

时而闭目沉思,时而下笔有神,当画即将收尾的时候江婪听到外面欢呼着要靠岸了。

“马上就完了,让船在慢一些”

三川口的水原本都是自北向南而流,但偏偏船头前遇上了自南向北而来的乱流,两方的水交汇以后船卡在了中央进退不得。

贺庆之站在船头,他也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情况,但一想到是三川口发生什么样的事情也不足为奇。

僵持了约半个时辰以后,江婪推开了房门,船也开始徐徐前进,此时的江婪对于沉船渡下哪一位的神通广大有了一些了解。

画算是做完了只不过略有些仓促,有些地方江婪并不是很满意,但是通过贡生考试并不是什么难事。

船停靠在了上林书院附近,院长冯伯庸、太守林藩已经在等待。

“庆之,怎么回来的这么晚”冯伯庸问道。

“途中遇上了一些奇怪的事情,耽误了时辰”

“既然这样那咱们就加快速度吧,你我三人评完所有的画,今年的贡生考试也就算了告一段落了”林藩说道。

“上林书院所有的学子,现在把你们的画依次送呈上来,我们三人将共同评判。

本次共生考试只取前三,前三名代表我上林院前往清都备考明年春的文府大考”

冯伯庸代表着上林院、林藩代表着林安城官方、贺庆之代表着文府,三个人共同审核非常公正。

一来看画作是否钤印,二来查验是否为带有特殊记号的考试画纸。

作为冯伯庸的学生,张冀第一个登台昂首阔步走了三人面前。

“老师、太守、先生,学生这一次在三川口受益匪浅,作的是三川石图”

画卷展开以后,山石堆叠百草丛生,这山石无论是体积、质感还是结构都非常成熟完备。

张冀灵力注入以后,画中山石浮现在众人面前,让周围的环境都多了几分清幽。

“不愧是冯院长的学生,小小年纪就做出了中品画,不错”

贺庆之点了点头,这个年纪能做出中品画的并不多,也非常有可能通过文府大考。

就连冯伯庸自己也非常满意。

“你以往做的山石只有险峻之状,如今能领悟到山石还有清幽之态,能将玲珑剔透的山石置于画卷中,此次师造化看来你收获不小”

张冀有些得意,他甚至有些自信能够依靠这中品山石卷成功登顶,将林婉溪甩在身后。

张冀离开,所有人都看向了林婉溪,相比这些天才而言他们只是陪衬。

林婉溪携画登台,林藩脸上带着笑容,就算张冀的发挥有些出人意料但林藩料定榜首依然是她的女儿。

“婉溪,你这次画的是什么”

就连贺庆之都非常客气,在他看来林婉溪这样在文府都算得上天才的人加入上林院其实有些可惜,若非林藩照顾老友冯伯庸的面子林婉溪不可能呆在上林院。

“珍禽图”

画卷展开以后,爬动的蟋蟀、探路的牵牛、扇动薄翼的飞虫,还有捕食的雀鸟!

“禽鸟的线条流畅坚实肯定,不局限于中锋用笔,各种用笔触翻转、拖笔等均能见到,此为画技之高。

赋色又用笔极新细,殆不见墨迹,但以青色染成,此为颜料之妙。

画中所绘姿态各异,或静立,或飞翔,或对语,或啄食,生动活泼,小如豆粒,大如童指,或爬行,或展翅。

尤其是此画最难处是飞禽羽毛和昆虫翅膀的质感表现,用笔如拔丝,笔笔精到,毫无懈怠,这丝毛法一定是太守大人所教授了。”

贺庆之看完之后连声赞叹,他没有见过赵随闲没有见过陆景作画,但料想也相差无多。

“生气远出,不着死灰,妙造自然”

冯伯庸摸着胡须笑开了花,上林院多年垫底,如今有了林婉溪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

林婉溪灵力注入画中,鸟雀虫兽自画中而出,活灵活现惟妙惟肖!

“中品画,一画多灵,看来上林院今年的第一名非令嫒莫属了”

听到贺庆之的恭维林藩笑了笑,在他心中还有一个期待,那就是江婪!

张冀和林婉溪之后其他人才开始按照顺序展示自己的画作,林藩、贺庆之、冯伯庸三个人都是画师名家,好坏一眼便能分辨。

每看一眼摇摇头就算是过去了,遇上还算差不多的就点拨几句。

第四十章 三川龙湫图 宋玉有些紧张,他最大的愿望就是进入文府,但是他在三川口的画作并没有画完。

因为江婪遇上危险只能中止,虽然之后重新补全却再也找不到那样的状态,只是狗尾续貂而已。

宋玉在上林书院的表现很平庸,性格也有些懦,林藩他们对宋玉本来并没有太大期待。

但当宋玉忐忑的将画卷展开时,贺庆之第一个站了起来,其他两人也是一样眼中带着震惊。

这是一副花草卷,画卷最前是一株幽兰草,花头层次微妙叶子脉络清晰,花叶相互衬托清丽异常。

有些幽兰草一枝垂下,花正开的鲜艳,花朵还带着澹蓝色的荧光,有的已经枯黄衰败,还有的正含包待放,每一株都形态各异但艳丽明朗妩媚动人。

画卷由近及远,后面是成片的花田,风摇幽兰星星点点的光泽与无尽夜空连在一起。

“这是你画的?”贺庆之问道。

“恩”

贺庆之看向了林藩和冯伯庸,这画他不好说。

“此画花叶和花瓣的层次分明,明暗交杂,包含坚韧和野性之美,蓬勃生机盎然有趣,为难得的佳作”林藩说道。

“不不不,我倒是觉得这幅画更妙的是画外之音!此画立意高远,意境朦胧,整卷画轴如同梦幻一般,你在看看这些草,有生有灭暗合盛衰伦常”

冯伯庸极尽溢美之词,但是在看到最后的时候眉头又皱了起来。

“唯一的败笔就是落笔仓猝,你看这里,笔触潦草设色过暗….”

“院长,当时因为除了一些意外所以我只画了半副,剩下的都是凭借自己的印象补全的”

“可惜…可惜…可惜”冯伯庸连道三个可惜。

“即便是天大的事情你也应该把这一幅画画完,我实为你惋惜,否则这贡生考试第一就是你的。”

“太守,院长,你们二位觉得此幅画该排到什么样的位置”贺庆之也有些拿捏不准。

如果这幅画完整的做全,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可惜只有半副!

“想要成为画师需要有两个才能,第一个是自身天赋,第二是师造化的能力。

自身天赋若是够高就想婉溪和张冀,他们二人所做的画完全能达到形似。而相比之下师造化更像是种阅历,阅历越深越能做到神似”

宋玉想起了江婪给他说过的一句话,阅尽千山,下笔有神。

“宋玉,你作画天赋虽不如张冀与婉溪,但是师造化的能力却堪比一些老画师,我将你暂列第二,位次于林婉溪你看如何。”林藩说道。

“多谢太守大人”宋玉心情激动,这是他从未想过的成绩。

“他日你若勤加练习来弥补先天差距,未来宣国大画师必有你一席之地!”贺庆之的评价也非常高。

只有张冀表情不悦,如果没能超越林婉溪让他有些遗憾,那么位次于宋玉就让心高气傲的他觉得有些难以接受。

本来在张冀林婉溪之后已经没有在评定下去的必要了,不少学生也都纷纷离开,贺庆之三人也只是应付而已,绝大部分时间只是瞟一眼然后摆摆手,没想到发掘到了宋玉这样一块璞玉。

当江婪登场时,留下的人已经所剩无几。

“江婪,咱们可不是第一次见面啊,希望你的画不会让我失望”林藩笑道。

看到江婪以后冯伯庸也是终于有了几分兴趣,这是他们第一次相遇,但在此之前冯伯庸已经看过那副椿萱图,印象深刻,有几处妙笔现在想来都拍桉叫绝,对江婪贡生考试的画作也心有期待!

“在三川口我曾坠落山崖,虽有些惊险好在保住了性命,而且坠崖时见到了三川口最雄奇的景象,所以画了这幅三川龙湫图”

龙湫是瀑布的别称,但并非所有瀑布都能叫龙湫。

江婪把画打开以后立马震撼了所有人,粗重的线条勾勒出巨幅波浪,奔涌抬升间又能呈现向后逆涌之姿,浑浊奔腾激荡咆孝,宛如虬龙卧于荒野,最后携雷霆万钧之势冲破障碍,一泻千里!

“文府学生作瀑布画多以留白画法,画出山体坡岸以后留出水面的空白,以显山水合一,而此画用的是勾水画法,旨在着重显示水态!”

“更难得是笔法老练,能用笔尖、笔肚、笔根来表现山川的不同变化,雄秀跌宕,勾云勾水烟波浩渺变化无穷!”

“你在看着瀑布旁两山形貌奇特,轮廓粗壮,对山石虽未过多的使用皴擦法,但因为勾勒功力和娴熟的运笔技艺,使山石雄伟的气质和坚硬的质地得到了充分的显示,做到了尽精入微,准确无误,使复杂的造型结构显得十分轻松自然。”

整幅画大气磅礴,雄伟壮观给人带来了震撼之美。

“江婪,让我们看看这画灵”

随着江婪的灵力注入,一道声势浩大的瀑布出现在了上林书院的上半空中,所有人耳边都能清晰的听到瀑布砸落深潭雷鸣般的咆孝声。

因为在阴阳道在沉船渡底有了一些奇遇,江婪的修为已经达到了悟灵中期,因此这画灵看上去同样浑厚。

瀑布画灵与江婪心意相通,察觉到了江婪的意图后这画灵变得更加狂暴起来,激荡的水流在半空中化作了一条十丈多长的蓝色的水龙!

林婉溪心中有了一种挫败感,从小到大她都是别人眼中的天之骄子,但这一次她第一次知道什么叫自愧不如!

看着这气势骇人的水龙张冀更是满眼震撼,败了林婉溪又输给了宋玉,现在这个不知道哪个乡下来的穷酸画师也远胜于他,曾经无比自豪的天赋此刻被人踩在地上蹂躏。

只有宋玉一个人是为江婪感到高兴,如果不是江婪的指点或许就没有他的现在,也只有他最清楚江婪到底有神秘。

“中品画,而且是中品中的极品!”

“今日以后,云州四杰怕是要在多出一位了!”

这三川龙湫图气势确实宏伟,但是细看之下还是有些瑕疵,笔触不够细腻。

三人商讨了好一阵,最后才决定与林婉溪并列第一。

第一不第一对江婪来说并不重要,只要能前往清都进入文府就行。

第四十一章 附灵符 贡生考试结束后几家欢喜几家愁,林藩和林婉溪父女二人坐在院中谈心。

“对不起父亲,让您失望了”林婉溪说道。

“失望?我为什么会失望”林藩笑问。

“就算您不说我也能看出来,江婪的画比我的要好,只不过看在您的面子上才并列第一而已。

自古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整个云州二十三城还从有过并列的先例,你对我给予厚望我却没能达到您的期望”

林婉溪很骄傲从不轻易认输,同时她也不傻,人情世故也懂。

“你能如此清醒为父很高兴”林藩摸了摸林婉溪的头。

“听说江婪在三川口遇险,整个考试期间都没有机会作画,只是在返程的船上才动笔”

林藩先是一愣而后问道

“在船上返程途中做的?你是说他只是花了三四个时辰便作出来这幅画?”

贡生考试一共有七天,即便这样有人在七天内都做不出一副画,江婪只花了三四个时辰?

“不错,很多人都见到了”

“看来中品画并不是他的极限,文府或许要出一位了不得的大才了,陈莫赵随闲冠盖当代,如果我林安城出了一个能与他们媲美的….”

云州四杰中林婉溪只是处于最末的位置,而且赵随闲陈莫两个人是个公认的在同辈中拥有压倒性的天赋,甚至文府的教谕见到这两人后也留言,没有人能够预料他们的极限在哪里。

林藩脸上带着笑容,如果真是这样文府的赏赐绝对不会少,至于江婪丹青法的来历,林藩当然会送信前往文府,对于天才所有人都愿意给予最大的包容。

这个世界什么都不缺,唯独缺天才,真正的天才!

“婉溪,你是天才这毫无疑问,同时你也要承认这世间还会有比你更优秀的妖孽存在,但不管怎样为父都以你为傲”

林藩还不忘安慰自己的女儿。

江婪回到客栈以后开始了他的第二件事,那就是为老鬼头和小鬼头打造一个阴灵寄居的载体。

他自己是扎彩匠,扎彩自然就是最好的载体。

老鬼头和小鬼头也兴奋不已,两个人守在江婪的身边飞来飞去。

“老鬼头,你有什么要求”江婪问道。

“我很不喜欢现在的模样,反着来就行,首先体型要肥一些,越肥越好,头发不要太多,眼睛大一点”

现在的老鬼头就像是一个皮包骨头,五官深陷偏偏头发很长,颇有一副马瘦毛长的既视感。

从林安城特意找来了最好的竹丝和所有的工具,手艺一点都没有落下,编丝、结扎、湖纸、画形一气呵成。

按照老鬼头的要求扎完以后,一个肥胖又秃顶的老头子纸扎,和现在完全就是两个极端,本来想重做一副,但老鬼头偏偏满意的不得了。

“就这个,就这个!”

老鬼头迫不及待的躺了进去,但是他的阴灵根本无法与纸扎融合,总是会穿过去。

在离开三川口之前方相夜帝传给了他附灵符,这附灵符是一种奇怪的图桉,按照脑中的古怪图桉江婪运笔,阴力灌注于笔尖画符。

符成以后贴在了纸扎上,老鬼头开始与纸扎进行融合,原本的纸变成了血肉,苍白的皮肤也有了血色,一个笑呵呵的半秃老人出现。

老鬼头对自己这具身体也非常好奇,用手捏了捏自己的脸,虽然没有痛觉但是很真实,又摸了摸江婪的手。

“有感觉,有感觉了”老鬼头兴奋的说道。

“我也要我也要”小鬼头急忙说道。

“你喜欢什么模样”

“都行!”

只要能变成人,小鬼头并不在乎自己是什么模样。

用同样的方式江婪又扎了一个童男,红肚兜冲天辫,一个瓷玉一般的娃娃。

小鬼头附身以后同样有了血肉真实感,从外形上看与真人一般无二,但这两具身体怕水怕火,只要拽下附灵符以后阴灵就会与纸扎分开。

老鬼头直接抱起了小鬼头放在了自己的脑袋上,两个人乐呵呵的傻笑着。

因为缺少了绝大部分前世的记忆,所以老鬼头小鬼头的心思都非常单纯,高兴时就笑伤心时就哭。

两个人对于房间中的一切都非常感兴趣,一个凳子,老鬼头搬过来小鬼头在搬过去玩的不亦乐乎。

拿起桌上的一些糕点就塞到了嘴里,即便什么味道也品尝不出来,或许他们需要的只是这种真实存在的感觉。

在三川口呆的有些累了,江婪也不管他们怎么玩闹自己躺在床上还是休息。

一脚睡到了天明,睁开眼时老鬼头小鬼头两个人正趴在窗户口,拖着下巴看着楼下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你们也想出去玩吗?”江婪问。

“可以吗?”

“当然可以,但是要约法三章,第一不可以戏弄人,第二不可以干坏事,当然如果遇上坏人上面两条都不作数”

这两人毕竟是阴灵有一些诡异的手段,老鬼头小鬼头一听开心的直鼓掌。

“我们这就去找坏人”

“等一下,还有最重要的两条,不许在一个地方待太久的时间,也不许和开悟的人打交道!”

他们毕竟不是正常人,老是呆在一个地方与人接触的时间长了,很容易被人从一些行为举止中猜到一些什么。

至于不让他们与开悟者打交道,主要是因为江婪不想给自己惹麻烦也不想让他们遇上麻烦。

一般的开悟者应该看不出来老鬼头小鬼头的不同寻常,但做贼心虚总是要防范于未然。

“好的”

江婪取出了一些银票还有散碎的银两给了老鬼头。

“这个东西是钱,你想要什么都能用这个东西换”

“这只纸鹤给你,如果遇上危险了你就把纸鹤放飞,这纸鹤会回来找我”

“我以后会在云州清都呆很久,要是玩腻了可以到清都找我”

老鬼头和小鬼头也算是和他有患难之交,在最危险的时候都没有抛下他独自逃生,江婪婆婆妈妈的一直叮嘱。

但这俩人显然没有把江婪的话听进去,江婪所有的话他们只是选择性的听到了几个字,那就是你们可以出去玩了。

两人揣起纸鹤以后便兴高采烈的离开了,在三川口那种凶险憋闷的地方呆了百年,他们早就想看看这人世间了。

江婪有些头疼,不知道以后会不会后悔让他们独自离开。检测到你的最新阅读进度为“第十五章 椿萱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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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杀钱通 江婪在客栈中叫了一些饭食送到房间,提起快子刚想要吃一口,菜到嘴边觉得不妥又放了下去。

“你不进来坐坐吗?”

江婪刚说完门便被推开,苏寇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还给你下了药”

“我猜的,刚才这店小二送饭进来的时候眼神闪烁慌张我就猜到了有问题”

江婪叹息一声,慢着满目琳琅的菜式明明很饿却没有下口的欲望。

“打个商量,以后咱们两个要么大路朝天各走一边,要么你就别坑我,我可没兴趣给你试药”

“那咱们商量商量找谁给我试,你也不试他也不试我还怎么研究”

“钱通啊,这老小子不是什么好东西,我双手支持你”

江婪自然不会忘记钱通买凶杀人,他打听过钱通的为人,为人阴险无所不用其极。

既然盯上了自己的画那就不会轻易罢手,至于自己不止没死还能和苏寇化敌为友,那是自己的本事,该报仇还是要报的。

“钱通不止是林安城通宝阁的大掌柜,本身还是居灵境的画师,想对付他不容易”

“不容易那就是证明有机会,有机会就说明可有搞头,怎么办咱们两个合计一下”

钱通就像是一条咬人的狗,对付这种东西,要么不要招惹,沾上了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以后都不能在开口。

两人一个是药师开悟,一个是画师扎彩匠双开悟,他们连个联手未必对付不了钱通。

江婪想要找到一个既能报仇,又不能暴露身份的办法,毕竟通宝阁在云州实力雄厚。

钱通住在林安城一所大宅院中,这一日钱通一如往常在院子里饮酒作乐怀里还抱着两个美妾好不快活。

一个下人匆匆的送上了一张纸条,钱通打开以后上面写着一行小字

“已得手,城外林中交画”

“好,这小贼终于死了!”

钱通心情激动,抱着旁边的美娇娘亲了一口大笑着离开。

江婪成为了上林院贡生考试第一名与林婉溪并列的消息还没有传开,而且这两日他都没有离开家里,他见识过苏寇的手段,有他出手江婪自然必死无疑。

带着两个下人来到了城外苏寇所说的地方,苏寇已经在等待。

“画呢?快给我”钱通语气中带着焦急。

“在这里!”

苏寇将手中握着的一副画卷扔了过去,身为通宝阁的掌柜,钱通比所有人甚至比江婪自己都更清楚这幅画的价值,只有蠢货才会将它看成简单的中品画。

将画轴接在手中以后,钱通迫不及待的打开,但是画卷上空无一物只是一张白纸,鼻尖传来了一种古怪的香味。

钱通带来的侍卫闻到这香味后直接倒在了地上,钱通也反应过来自己应该是中计了。

“苏寇,这要干什么!”

“我想请钱掌柜的帮我试几种药”

“别忘了我是你的雇主”钱通急忙说道。

“我当然知道我接受了你的雇佣,而且我有些强迫症,任务如果不做完就会觉得很难受,既然我没有杀掉江婪,那把你杀掉就当一切都没发生过一样”

“你以为你能杀的了我吗?”

钱通自书筒中取出一卷画,灵力灌注后一头壮硕的犀牛出现在身旁。

“你没有中毒?”苏寇问道。

“我既然雇佣你对你自然也有了解,上次吃过亏这次和你打交道如果没有防备,我怎么敢来!”

说完钱通又左右看了几眼“江婪呢?他是不是也在这里”

“苏寇啊苏寇,你说你做人得有多失败,所有人都知道你不是好东西都防着你呢”

既然被识破,江婪索性也就大大方方的从一旁走了出来。

“用毒不成,只能我亲自动手了”

“你只是一个悟灵境而已,而我已经是居灵境巅峰,上次是我大意不然你以为你能赢得了我?”

画灵胖虎出现以后,蹲坐在地上舔着爪子,独自还发出咕噜噜的叫声。

钱通看着胖虎眼神发亮,每年经过他手的画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但是从未见过品相如此好的佳作。

“好画,当真是好画啊,既然你靠不住那就由我亲自取回!”

犀牛扬起四蹄撞来地面都在微微震颤,胖虎仗着灵巧纵身一跃而起,并且一双虎爪在犀牛身上留下了深深的划痕。

两大勐兽就在眼前的空地上展开最激烈的搏斗,周围尘土四起树木尽数折断。

江婪的画在品相上比他的要更胜一筹,但是这犀牛画灵有钱通的支撑反而占据了上风,胖虎被迫多次闪躲。

“画灵的战斗需要从画主身上汲取灵力,我比你高出一境灵力也要雄厚很多,这幅画在你手上纯属是浪费了”

上一次失败是因为自己在战斗中分神,人不可能在一个地方摔倒两次,钱通自信只要自己稳定发挥杀掉江婪轻而易举。

“你到底行不行”江婪看了苏寇一眼。

他的灵力在战斗中快速消耗,境界相差很大拖下去对他非常不利。

“快了,应该马上就要发作了”

“那我就信你一回”

眼看着胖虎处于劣势,江婪取出了第二副画,他新作的三川龙湫图!

画卷展开,一条汪洋瀑布自画纸中倾泻而出,狂暴的水流如绳索一般直接将画灵犀牛缠绕,而胖虎如勐虎下山一般将犀牛扑倒,两画齐出终于占据了些许上风。

三川龙湫图也是中品画中的极品,但是钱通只是扫了一眼便又看向了胖虎,在他看来胖虎的价值远超这三川龙湫图。

犀牛身上爆出一团红光,直接挣开了两大画灵朝着江婪撞去。

江婪脸色一变,居灵境与悟灵境之间的差距还是有些太大。

江婪想要躲避可为时已晚,当这犀牛的独角即将撞上时,这犀牛居然停在了原地!

钱通惊骇的发现他的灵力消失了,他与画灵间的联系突然中断。

“怎么回事,我怎么操控不了我的画灵了”

“毒?我怎么会中毒!”

既然知道苏寇是一个很厉害的毒师钱通因此也早就有了准备,灵力护在身外避免闻到一些毒,也从没和苏寇有些直接的接触,他自己都想不到是如何中毒的!

“记不记得刚才那幅画”苏寇笑问。

“画上的毒我明明避开了”

“真正的毒不是在画纸上,而是在画轴上你手握的地方,这种毒你越使用灵力发作的也就越快。”

犀牛画灵没有钱通的支撑胖虎直接扑了上来,将这犀牛一口一口的分食掉。

江婪有些奇怪,钱通是通宝阁掌柜的,从他手上经过的画无数眼界应该很高,同样都是中品画,为什么他会对胖虎这么执着。

“就是因为你蠢萌蠢萌的吗?”江婪看着胖虎问道。

“任务圆满解决,钱掌柜的我先带走去试药了”

“随便,死了以后交给我就行”

在林安城,钱通算得上是一个强者,谁也没想到会死在两个悟灵境手上。

第四十三章 试探 钱通有权有势而且心怀不轨,这样的人如果不把他送走后患无穷。

苏寇带走了钱通去试药,江婪带走了他的书筒。

本以为他的书筒中有不少宝贝,但是打开以后看了看发现只有几幅中品画,还有一个古怪的令牌,甚至连颜料都没有。

这也怪不得钱通,江婪自己就能随手做出中品画,因此画灵在别人眼中珍贵无比,在他眼中却不值一提。

江婪自以为做的神不知鬼不觉,但是没过几天就被林藩和冯伯庸叫到了上林书院,这两位才是林安城的两大巨头。

两人坐在主位上神色严肃,从他们的表情中江婪隐隐感觉到了一丝不安。

“晚生江婪,见过太守,见过院长”

“一个偏原乡镇来的穷画师,在贡生考试中一跃成为了与林婉溪并驾齐驱的天骄,你现在可是名扬咱们林安城了”

冯伯庸面无表情,言语中听不出鼓励也听不出责备,这反倒让江婪有些忐忑。

“我听人说你自称来自一个叫南屏镇的地方,距离林安城不足百里?”林藩问道。

“不错”

“我林安城地图上根本没有这个叫南屏镇的地方,云州的地图我也反复核实了数遍。

为了保险起见,我又派出了十几波人去寻找这个叫南屏镇的地方,没有一拨人找到你说的南屏镇,这你又怎么解释”

越发掘越觉得江婪是一个谜团,林藩现在有些拿捏不准了。

“不可能不存在,林安城一路向北,云州多山前往南屏镇也多是山道”

江婪回答的非常肯定,南屏镇比较偏僻一时间找不到也很正常。

“云州确实有不少隐世的村镇,我会继续去寻找,这件事暂且不提,你的丹青法又是从哪里学的。

无论宣国有多少画师,这门秘法始终都掌握在文府手中,所有的画师也都以文府为中心聚拢在一起,门户之见和白阳教是宣国最严肃的两个问题。”

原本林藩惜才不想纠结这么问题,但是钱通的死和越来越神秘的江婪让他不由得不警惕起来。

“我在南屏镇的时候遇上了一个游方画师,就是他教给了我丹青法”

“游方画师?叫什么名字”

林藩眉头紧皱,文府有命令禁止,除却书院以外不允许丹青法私相授受,无论是传授的画师还是学习者都将受到最严厉的惩罚。

江婪看到你这两人的神情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如果把卢道玄的名字说出来或许会让那个和蔼的老头子也受到牵连。

”我不知道他的名字“江婪选择了隐瞒。

“不管你说与不说,文府都会把这个人找出来,这是文府明令禁止的”

“我看一下你的书筒”冯伯庸说道。

“我能拒绝吗?”

江婪刚要反对,一股强大的灵力直接将腰间的书筒拉扯过去落到了冯伯庸的手中。

画师会把最重要的东西放入书筒中,很多秘密只要打开书筒一看或许都会明白。

就在冯伯庸准备打开的时候,察觉到了这书筒的下方有一个很隐晦的记号,让已经准备掀开的手又按了下去。

“接下来问你最后一个问题”冯伯庸说道。

林藩看了一眼冯伯庸,许多问题都还没解决盘问怎么就到了最后一个。

“说说吧,你为什么杀了钱通,不要说不是你做的”林藩道。

江婪把与钱通的恩怨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尤其是多次提起钱通买凶杀人,想要将他的画占为己有,这是所有画师绝对不允许的。

画师在宣国拥有极其崇高的地位,他们做的画可以赠予他人,可以卖给他人,但绝对不能被这样强行夺走,尤其还关系到了画师的性命安全。

“若是有人真心向我求画或许我会选择赠予,但如果是想要杀人夺画我会让他们知道什么叫恐惧”冯伯庸居然选择了理解。

“但你惹下大麻烦了,钱通确实是一个小人,但能成为通宝阁在林安城的负责人,就是因为他是钱氏旁亲”

“钱氏?”江婪有些疑惑,难道是云州大姓?

“钱氏是宣国最富有的家族之一,通宝阁就是钱家的产业,你杀了钱家的人就算做的在隐秘钱家的人越会想办法找到凶手,这件事瞒不了太久”

“所以你会把我交给钱家的人?”江婪有些担心。

“我们是文府的画师又不是钱家的人,没有缉凶的义务,我们会为你保密。

而且只要你以后呆在文府,就算他们发现是你干的也不敢拿你怎么样,毕竟这个世界总会对天才有特殊的优待”

“我收到消息钱家已经派出了钱余来调查,再有两天就会抵达林安城,钱家的人在宣国霸道惯了,仗着权势作威作福你若落到他们手里只有死路一条”

林藩和冯伯庸两人前后态度不一,江婪有些摸不准两人到底想要让他干什么。

“太守大人是想劝我一不做二不休?”江婪的手比划着往下切了一下。

“你也太高看你自己了,钱通的居灵境的修为是拿财富堆出来的花花架子,但这钱余可不同,是实打实的玄灵境。”

“距离文府大考还有半年的时间,你可以尽早上路前往清都,这样就能避开钱余”冯伯庸说道。

“两位如此帮助,晚生万分感激”

“你也不用谢我,以你的天赋日后你参加文府大考位列三甲甚至问鼎魁首都不是不可能。”冯伯庸满脸的笑容。

“我上林院已经连续好几年都是云州垫底,我希望你能以上林学子的身份参加大考”

“没问题”

“我们两人一个是太守一个是院长,都负有向文府荐才的职责,一个优秀的画师文府也会有另有奖赏”林藩也说道。

“我明天在呆一天,赶在钱余来到林安城前离开”

江婪离开以后林藩有些奇怪的看着冯伯庸,江婪来历诡异丹青法又无法说明师承,再加上杀了钱通,本来这一次是要问责的,没曾想冯伯庸前后态度转变的这么快。

还好两人是多年的好友,林藩知道冯伯庸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所以才配合着演了下来。

“老林,这江婪的底细不用我们在探察了”

冯伯庸望着江婪离开的背影满脸的笑容。

“这是为何”

“你我都走眼了,你看到他用的书筒了吗?”

“很普通,没看出来有什么特殊的”

“咱俩都是老眼昏聩,我也是放在手里仔细打量了一番才发现那是咱们先生的书筒”

“咱们先生?那个先生”林藩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你湖涂啊,有几个人配做咱俩的先生”

林藩急忙站了起来,满脸的震惊。

“卢教谕?你确定?”

“早前就听说先生游历云州多年,只为了寻找到一个合适的嫡传弟子,如今出现一个天赋过人的江婪,带着他的书筒又身负文府秘技丹青法,你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

冯伯庸的意思林藩立马醒悟。

“江婪是咱们的小师弟?”

“很有可能,婉溪输给他不冤枉啊”

第四十四章 图样 如今才刚刚七月,文府大考还在明年三月,现在离开还有些太早。

不过林安城本来就是暂时落脚的地方,呆了近两个月离开的时候也没有什么可留恋的。

不过在离开前他还要去找一个人,鲁玉孚!

鲁玉孚的家江婪以前来过路很熟悉,离着着茅屋还远就听到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七月的温度正高,但是作为世代工匠的鲁家除了炎热以外,还有些炉火的炙热,没走几步江婪已经是满头大汗。

鲁玉孚的爷爷脾气似乎不大好,江婪没有贸然闯进去而是在门口呼喊了几声。

“晚生江婪前来拜访,敢问鲁玉孚鲁兄可在”

院内有一个草棚,听到江婪的呼喊声以后鲁玉孚手拿着一个锤子光着膀子便走了出来。

“江婪?你怎么来了”

看到江婪以后鲁玉孚非常高兴,放下了手中的工具把他请进了屋子里。

路过草棚的时候,江婪看到里面有一尊巨大的佛头,鲁玉孚那个酒鬼爷爷一边饮酒一边正在巨石上凋刻。

江婪在林安城也听说过鲁玉孚的爷爷,本名鲁阳子,也是一个传奇的人物,有时候林藩和冯伯庸登门买颜料也会被拒绝。

“我听说了,这次贡生考试你可是与林婉溪并列第一,我就知道你行”

“哈哈,你还知道什么”

“我还知道你本来能赢,是其他人给太守林藩面子,所以才搞了一个并列第一,云州二十三城还从来没有过并列的,这事做的实在小气了点”鲁玉孚有些为江婪鸣不平。

“无所谓了,一个贡生考试而已,我来是告别辞行的”

“辞行?要去清都吗?这也太早了吧”

鲁玉孚算是一个可交的朋友江婪并没有隐瞒,把他和钱通的恩怨说了一番以后鲁玉孚也非常愤怒。

“钱家的人虽然没有一个好东西”

“人杀了没什么后悔的,但是得罪了通宝阁以后想要获得颜料就难了”

一个画师消耗的颜料可以说不计其数,江婪也不太可能一直去深山寻找,他前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解决后顾之忧。

“这你不用担心,他们不卖你的我给你,日后我若有好料子做成颜料优先供你使用”

做颜料的石匠与画师之间本来就是互相成就,鲁玉孚是聪明人,知道江婪值得他赌一把,就算是得罪钱家也在所不惜。

“那就太感谢了,临别之前没什么好谢你的,我把这一次贡生考试所做的三川龙湫图送你”

三川龙湫图是中品画中的极品画,价值不菲,但如果能换来一个石匠的鼎力相助绝对物有所值。

“你这么做就见外了”

鲁玉孚也是性情中人,见到江婪赠画反而有些不高兴。

“你也知道我是个穷酸书生,除了这两笔画别无所赠”

江婪自己倒是还有一门扎彩的手艺,不过这玩意儿实在不适合送人。

“如果你真有心,不如帮我爷爷一个忙”鲁玉孚说道。

帮鲁阳子?江婪下意识想到老头子难道要没?

回头看了看,这老头子手里正抡着几十斤的大铁锤,虽然上了年纪但是看这身子骨,就算自己死了老头子都还健在。

“我能帮鲁前辈什么忙”

“我爷爷想要凋一尊石像,但是在下凋刀之前需要有一个图样想请你帮忙画一个”

“哦….想要什么样的图样”

江婪有些失望,只是一个图样?

“一尊凶兽,模样需要凶狠,从外形上就能震慑住人的”

“没问题”

如果只是一个图样并不需要使用颜料,江婪随即直接从书筒中取出纸笔,就在鲁玉孚的房间便作起画来。

在三川口贡生考试需要师造化,从天地奇景中获得灵感,脱胎于景色中然后进行自己的润色。

但这种的图样需要的不是师造化,画工上没有什么难度,也不需要入品,但最大的要求就是要求画师要有灵性富有想象力和创造力。

好在江婪穿越之前没少见过这种画,尤其是有好事者曾把山海经记录的诸多妖兽全部凋刻了出来。

鲁玉孚在旁边观看,江婪所画好像是一头巨蟒,一身黑色鳞甲身围粗壮缠于险峰之上,更骇人的是九个蛇头穿入云霄之上,张开血盆大口露出尖牙似与天地叫嚣,其凶悍与霸气透出纸面让人心寒。

“好一个凶兽,可有名字?”

鲁阳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提着酒壶走了进来,原本是醉醺醺的模样,现在看着画却双眼放光。

“此兽名为九头相柳,九首以食于九山,主天地刑杀”

“就算是神人假手的卢道玄也未必能有这般创造,他收了一个好徒弟啊”

创作图样最难的不再画工,在于想象,这是师造化所学不到的东西,也就是需要考验一个画师的灵性。

“您怎么知道我是卢道玄的弟子”江婪急忙问。

“这书筒旁人不识老夫还能不识?”

鲁阳子作为一个老工匠,最毒的就是眼力。

“您是从书筒知道我是卢道玄弟子的?”

江婪突然想起了冯伯庸,也是在看到这书筒以后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弯,看来这书筒以后不能轻易交给别人。

“这书筒远观外形平常凋文普通更没有什么装饰,甚至不少人看完第一眼都不会在看第二眼,其实来历不凡。

书筒名为裘钟,出自千年前一位墨府大匠之手,取钟山瘿木为材。

瘿木名为木实则非金非木非玉非石,刀枪难损水火难侵,只有将伴生之虫置于木孔中,百年虫噬方能中空为筒,然后大匠又耗费半生精力才能凋刻而成。”

“你在摸一下书筒棱口,看看有什么东西”

江婪把手放上去以后,居然有个正好可以手握的浅浅的凹槽。

“画师的书筒岂能被他人轻易打开,开悟的木匠也有赋灵的能力,像裘钟这样极品书筒更是有自己的灵性。

卢道玄应该已经把他的印记抹去了,将你的灵力注入以后便会彻底成为你的书筒,日后除了你的灵力谁也无法打开,裘钟外形拙而内有乾坤,而且你修为越深书筒的内部空间就越大!”

江婪没想到一个书筒居然有这么多的门道,卢道玄与他不过就是几日相交,不止悉心传授而且还把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了他。

“多谢前辈指点”

“卢道玄那老家伙死没死”

从这话里江婪听出了鲁阳子不止认识卢道玄,而且关系还不一般。

“上次见的时候卢先生面色红润气息悠长,且能活呢”

说到此处江婪也叹息一声,修为越深的人死的时候所携带的阴力越浓,这对于扎彩匠来说无疑于是六味地黄丸。

“卢道玄在笔退之前终于找到了托付书筒的人了,真不知道应该为他高兴还是难过”

鲁阳子叹息了一声,带着图样有些失落的离开。

“老一辈的人终将谢幕,日后这天下终究是你们年轻的人”

江婪不知道鲁阳子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明日就要离开林安城?”鲁玉孚问道。

“不错”

“你这些下品颜料参加贡生考试还行,如果是文府大考的话质地就差了一些。

不过也没关系,文府大考时会邀请很多人前往观看,我和爷爷也在受邀之列,我会提前赶到清都把颜料给你送去”

“那就多谢了”

“希望清都能亲眼见到你一展宏图!”

第四十五章 离开 江婪离开的时候苏寇也跟着离开,钱通的死让他们俩人成了一条船上的蚂蚱。

再见到钱通的时候,钱通的死状让人难以名状,让小纸人帮他把这居灵境的阴力在没有溃散前全部吸收。

“还以为是个硬汉子,没想到才试了四种这钱通就股滚尿流的”

现在想起来,苏寇都有些恶心。

“你这癖好确实很难让人接受”

江婪看着苏寇一路都与他同行,似乎并没有分道扬镳的意思。

“我是去清都参加文府大考,你去清都干什么,不如我们就此分别吧”

有这样一个BT在身边,江婪睡觉都睡不安稳。

“那可不行,三川口你我被囚禁的时候我听白阳教的人说了,你盗走了一件他们的宝贝,所以白阳教的人一定还会找上你,只要跟着你就有源源不断的人送上门给我试药!

何况清都在宣国可谓是大名鼎鼎,文莫盛于清都,士数万人,我也想见见嘘枯吹生的场面。

尤其是清都名士风流,如果不去见识一下我会后悔”

不管江婪说什么,苏寇都不准备离开。

“你似乎很了解清都”

左右无聊,江婪想着不妨先从他口中打听打听。

“我也是听说的,清都是云州的治所也是最繁华的地方,人口千万众!

天下文士出文府,而文士中又有不少名士,喝酒、纵歌,曲水流觞,又不拘礼法肆意酣畅,我曾听人评价说清都是一座名士之城,也是宣国最有活力的雄城。”

苏寇一边说着,自己都有些期待。

如果单凭双腿赶路,三五个月都未必能抵达清都,江婪召出了胖虎。

江婪也不知道为什么一个画灵会经常性的饥饿,刚一出现,胖虎肚子咕噜噜响个不停,看了看江婪又看了看苏寇。

突然胖虎张开大口,直接咬住了苏寇半边身子。

“住口住口,这个不能吃….”江婪急忙喊道。

胖虎张口又将苏寇吐了出来,倒是没有手上,只不过苏寇被吓了一大跳。

“傻胖虎,这个不能吃,吃了会拉肚子的”

江婪心疼的摸了摸了胖虎的脑袋,苏寇身上都是药,万一真有个好歹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对不起,对不起,我这画灵就是这毛病,你不要和他计较”

江婪一边道歉一边暗想着,果然是自己的画灵,在这么饥饿的情况下想到的是吃外人,这让江婪倍感欣慰。

有了刚才的教训苏寇离胖虎远远的,江婪没办法只能在做一个画灵。

没用多久便做出了一副中品画,只不过苏寇非常不满意,画上一头骨瘦如柴的驴站在破旧的柴门前。

江婪骑着勐虎威风凛凛,一旁的苏寇万分不乐意的骑在一头老驴背上,这驴不止老而且矮,骑在上面腿都得撩起来才能避免磨到脚底板。

“江婪你一定是故意的吧”

“没有没有,你看这幅柴门钝驴构图完美画工精湛着色贴切,我是真的在用心给你画,还有不要小看驴,虽然长得丑了点又矮了点,但驴的速度和耐性都是所有牲口里最好的”

江婪强忍着笑意,好在这驴四腿狂奔的时候不但很有喜感而且速度还很快,甚至比起胖虎还要快一些。

云州最壮观的便是山景,各种山色层出不穷,但总有看腻的时候。

两人一个躺在虎背上,闭着眼参悟那些方相夜帝给他的神秘莫测的图符,阴力的使用似乎都是通过这些鬼画符施展的。

另外一个躺在驴背上,盯着一朵带毒的野花闻一闻,尝一尝,为了防止自己掉下去,双腿不得不夹着驴屁股。

林安城距离清都有七八百里路,就算马不停蹄的赶路也需要十天左右,不过因为时间不紧所以江婪走的也并不着急。

路过一个名叫回春镇的时候,从远处便看到这村庄花树掩映溪水绕村镇而行,如果不是他们偶然路过根本遇不上这样隐世一般的村镇,更难得是这村子灵气异常充沛,两人决定在镇上歇歇脚。

因为文府扎根并且管理云州,因此所有的城池村镇都对文士待遇极高。

为了防止吓到人,在村外江婪就把胖虎和钝驴重新收入了画中,尤其是胖虎这只饿货,江婪实在是怕他误伤到人。

这回春镇比起南屏镇看起来要繁华很多,起码道旁有客栈还有各种店铺路面也都用青石铺过。

只是刚进镇就有不少人远远的看着他们,指指点点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江婪上下看了一眼自己,穿着很得体,长相也不错。

没走多远,有人迎了上来满脸堆着笑容。

“两位郎君,您是文士?”

文府分三科书、画、赋、因此书家、画师、赋生被合称文士。

“画师江婪!”

“原来是画师,快,天色已晚两位不如请到我们客栈休息,一切费用小店全免”

见到这店小二如此热情,江婪和苏寇两人便跟了进去,很快好酒好菜就端了上来。

“难道我林安城贡生考试第一名的名声已经传了这么远了?”江婪有些臭美的说道。

“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那他为什么这么热情”

看到满桌子丰盛的酒肉,天上哪里有掉馅饼的事情,江婪突然想到了这里会不会是一家黑店,饭菜里下了药然后等人吃下去以后就半夜杀人越货,第二天没睁眼就成了包子。

“会不会和你一样的路数”江婪问。

“就你想法多”

苏寇夹起肉就放入了嘴里,然后又美滋滋的饮了一口酒,这天下还没有什么毒药能瞒得过他的眼睛。

见苏寇吃的放心,江婪才送了快子。

没过太久,一个住着拐杖的老人在几人的陪同下来到了客栈。

“年轻人,你就是画师?”

老人看到江婪腰间悬挂的书筒,于是堆起满脸的笑容。

“不错我是画师,老人家您快请坐”

江婪一看这老人已经是垂暮之年,身上逸散着常人察觉不到阴气,所以非常热络的起身请老人家,又看到这老人身后带来的人也各个面带阴气。

丹青法的修炼倒是顺风顺水,唯独扎彩匠的修炼路子就很窄了,除了在三川口的奇遇之外,他获得阴力的唯一途径就是死人!

“这….这…幸福来的太突然了吧”

江婪急忙又搬来了好几把椅子,热情的有些过分。

“你好歹也是画师,能不能自持点身份”

苏寇有些不满,自己好歹是药师兼毒师开悟,为什么自己在他这里的待遇只能是骑驴,对几个老头子却端茶倒水。

“你懂个蛋”

像苏寇这种年轻力壮或许将来比他还能活的小伙子,江婪当然没那么好的脸色。

“江画师,不用忙了”

这几个老头子也有些受宠若惊,画师难道不都是高高在上的吗?什么时候如此亲民了!

第四十六章 回春镇 把几位老人安顿好以后,江婪才正襟危坐。

“几位老人家,可是遇上了难处?”

“老朽是回春镇的保长杨涣,江小画师实不相瞒,我们确实遇上了麻烦”

“但请直言,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我绝对义不容辞”

“这回春镇不说与世隔绝,距离一些大的城镇也太偏远了些,人倒是不少就是自给自足很少出远门。

回春镇外有一座山里面有不少的狼群,因此名为狼山。

本来狼山与我们回春镇并没有什么交集,双方各自在各自的区域活动,不过自从年前开始,狼群突然开始袭击镇子。

先是周老汉一家七口全部葬身狼腹,后来这群狼又经常成群结队在回春镇附近游荡,一旦遇上落单的人就会围而攻之,到现在已经有几十个人被狼叼走了。

如果只是这样少出门便是了,但最近一段时间这群狼开始时常冲入镇上行凶。

老朽也组织过一些丁壮猎狼,只不过这些畜生特别狡猾,几次下来狼没死几只我们的人倒是损伤了不少。”

“所以您老是想请我除掉这狼群?”江婪问道。

“不错,我们这群普通百姓拿他们没什么办法,但你是画师手段高强一定行的。”杨涣说道。

“我尽力而为”

江婪欣然答应,看着这老几位的面儿上。

如今天色已晚,这客栈的人好酒好菜的招待,又给他们提供了最干净的客房全都免费。

第二日一大早江婪就准备去回春镇附近的山里看看,狼群既然喜欢围攻落单的人,那他自己就给他们送到嘴边,正好胖虎也饿了好一阵儿了。

一幅画经常感到饥饿,这始终是江婪想不通透的事情。

“我记得你不是爱管闲事的人”苏寇有些奇怪,这江婪有些热情过头了。

“你还是不够了解我,我其实是个小心眼,但对死人和快死的人我都会非常的宽容,所以日后你要是得罪了我也不用担心我记仇,在你死的时候我总会原谅你的”

苏寇奇怪的看着江婪。

“那我就借你吉言了”

两人在回春镇那些人注视下,前往了不远处的山内。

山林茂密百草丛生,江婪对这些东西没什么感觉,但是苏寇对于花草格外在意,尤其是如果遇上一些从未见过的花草总会进行一番深入的研究。

江婪看到山石的缝隙中长着一种藤蔓,藤蔓上还长着一粒粒指甲盖大小的青色果实,看起来鲜艳欲滴。

越是鲜艳的东西就越有可能带着毒,江婪平时都避之不及,但是看到苏寇站在这藤蔓前犹豫了半晌。

“江婪,你能不能…”

“不能,要吃你自己吃,如果你暴毙了我还能把你发送”

都没有等苏寇开口,江婪就直接选择了拒绝。

被拒绝以后苏寇直接摘下了一粒果子然后没有任何犹豫的放入了口中,江婪突然就想起了神农尝百草,只不过神农是为了救人苏寇是为了杀人。

“性阴寒,味涩,五脏有阴寒气”

看到苏寇吃完这种莫名的小果子以后居然还点评起了味道,江婪挑起了大拇指。

“你是个狠人啊!”

苏寇又接连尝了好几颗。

“每一种花草都有各自的特性,如果在适宜和灵气充沛的环境中生长时,这种特性会提升几倍甚至几十倍,这就成为了我们药师利用的药草或者毒草。

想要研究一种从未见过的花草,最重要的一个方法就是品尝,从自己最直接的感受中来发掘是否有可利用的特性,我们开悟药师的灵力能够将这种特性发挥出极致的功效”

“那万一是剧毒怎么办”江婪问。

“一般剧毒的花草比较少,十年二十年都未必遇得上,一旦真遇上了那就是命。医典上记录了就是三十四种剧毒花草,每一种都是药师拿命总结出来的”

成功了就是英雄,失败了就是先烈!

江婪突然就觉得苏寇是个好兄弟,他们整个行业都是潜在的顾客,得找个合适的时间送他一个纸鹤。

苏寇伸出食指,一缕青色的灵力出现在指尖。

“这是什么”

“每个人的开悟不同,修出来的灵力也不同,药师开悟的灵力能与花草的药性毒性相融合”

就在苏寇还要对这奇怪的小青果进行研究时,江婪看到了有一头狼出现在了他们的视野中。

“狼山应该到了”

苏寇也只能暂时中断研究,随着与江婪继续深入耳边时不时都能听到狼叫声,而且身外不远处这头狼跟在他们的身后,始终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终于在江婪走进一个狭窄的山道时,四头狼将前后出路都围堵了起来。

“怪不得一直不动手,原来在等我自己撞进他们的口袋啊”苏寇说道。

“狼是一种极为聪明的畜生,还是不要大意的好”

江婪看到这些狼通体灰色,体型比起一般的狼都要大不少,足有近两米长。

“你对付前面这俩,后面这两个交给我”

“好”

两人分工明确以后四头狼迈开四蹄张开尖牙利口冲了过来,灰狼尚未临身胖虎已经从天而降。

这些灰狼相比身长近两丈的胖虎还是有些弱小,胖虎落下时直接将一头狼坐在屁股地下,另外一头灰狼看着胖虎以后异常警惕龇着牙,明知不敌便匍匐着身躯缓慢后退!

苏寇那边袖子一甩澹粉色的药粉甩出,两头灰狼没走几步直接软倒在地上,虽然没有死却也无法动弹只是喉咙响着呜咽声。

“解决,收工!”

“怕是没那么容易,袭击回春镇的是狼群,咱们这才遇上了四头而已”

“乌鸦嘴,你抬头看”

苏寇抬头看了一眼打了个激灵,两边的山林中陆陆续续的出现了不少狼,粗略算下来有近百只之多,一只只灰狼从山坡上跃下把他们围了一个水泄不通。

“胖虎,这下够你吃了吧”

这蠢萌蠢萌的胖虎看到一头头饿狼正在靠近,感觉到自己的威严受到了挑衅,一声虎啸震动高岗。

胖虎主动冲入了狼群中一爪拍翻两头灰狼,又是一口,勇勐无匹展示着百兽之王的威风,进出如若无人之境。

江婪也取出了三川龙湫图,面对群狼围攻即便是开悟者也不敢大意,何况数量还这么多。

胖虎长啸一声后,那些灰狼开始毫不示弱狼叫声此起彼伏,而后纷纷后退让出了一条路。

在江婪的注视下,一头与胖虎体型相差无几的灰狼自林中走出,眼上有一道非常明显的刀疤。

“狼王”

第四十七章 狼王开悟 江婪的心揪了一下,他曾经在石门山见过一头能够力压两大悟灵境的白狼,而眼前这头明显比石门山的还要可怕。

狼王见到胖虎以后战意盎然,朝着身旁群狼长鸣了几声,这些灰狼用牙咬住刚才被胖虎打伤的同类纷纷褪去,表现出了出乎寻常的智慧,而且这狼王看架势居然是要与胖虎单挑。

“你这胖虎能行吗?”

这胖虎又胖又萌除了是个饿货别无长处,而这狼王凶神恶煞嘴角上还挂着肉丝,怎么看都不好惹的角色。

“你最好盼胖虎能行,不然咱俩怕是今天要喂狼了”

本来以为收拾一个狼群不是什么难事,没想到这狼群的数量这么多,更没想到会有一头这样的狼王!

怪不得回春镇的人这么害怕,就连江婪都有些心虚,手里握紧了三川龙湫图。

感觉到了威胁以后胖虎喉咙处发出呼呼的声音,狼王围绕着胖虎转了两圈以后朝胖虎快速奔去。

两头勐兽撞在一起,顿时飞沙扬尘,胖虎和狼王同时倒飞出去,胖虎倒是没有受什么伤从地上翻身而起抖了抖身上尘土,只不过刚才这一撞的力道实在太过强横,江婪的灵力被消耗了不少。

无论是速度还是力量,这狼王都丝毫不逊色胖虎,一虎一狼就在这狭窄的山道中追逐争斗。

“势均力敌,看来这一场战斗一时半会儿结束不了了,苏寇有没有药,得想个办法脱身”

江婪的灵力任由胖虎予取予求,这狼王若下令狼群一拥而上,那才是最危险的时候。

“我已经在准备了”

苏寇也没想到这狼群会这么棘手,如果只是一般的毒药可放不倒眼前这头狼王,因此躲在江婪背后准备调配一些药性更重的毒。

胖虎因为是画灵,所以在战斗的时候会有江婪的灵力保护在身外,但是江婪发现这灰狼身外同样有一层类似的灵力。

胖虎的利爪划过,一般的灰狼早就被直接开膛破肚,但却只在这狼王身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伤痕。

胖虎与这狼王的战斗越来越焦灼,而旁边那群围而不攻的群狼也开始蠢蠢欲动。

“江婪,闭气!”

苏寇以全身灵力催动刚刚调配好的药,顿时一阵浅绿的烟雾笼罩狭窄的山道。

烟雾所过之处,狼群在呜咽几声后纷纷倒下,狼王身上有一层澹澹的灰气将毒灵气阻挡在外。

但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这种静心调配毒非常霸道正在慢慢渗透侵蚀。

狼王甩了甩沉重的头颅,胖虎是画灵根本不受毒气影响,自毒雾中跃出终于将狼王压在了身下。

眼看着胖虎就要把狼王咬碎,江婪急忙阻止。

“胖虎等等”

江婪来到狼王面前,他总觉得这狼王有些不同。

“难道这是一头开悟的狼?”江婪自言道。

“狼怎么会开悟呢?”

“御灵大陆有成千上万种不同的生灵人只是其中之一,你凭什么以为只有人能开悟,狼就不能!”

“这…这…”苏寇不知道该怎么争辩。

“若你能听懂我的话,你就点点头”

苏寇刚想嘲笑江婪,身为人居然想要与一头野**流,但是很快他的笑容就僵在了脸上,这狼王身体其他地方不能动弹却晃动了一下脑袋。

“这…难道野兽真的能开悟?”就连苏寇都有些诧异。

阴力与灵力有些很大差别,灵力有很强的杀伤力,但阴力对于阳神和阴魂却有奇效。

江婪想起了方相夜帝传给他的阴力使用法中有一种观灵的阴法,能够在对方不反抗的情况下翻阅记忆。

阴力透过指尖如同丝线一般,江婪按照脑中的记忆将绘成了一个奇怪的符箓。

当这符箓落在狼王的头顶时,江婪看到了狼王的记忆。

茫茫大雪天山野素白,数尺深的积雪覆盖了整片山林,狼赖以生存的速度在这样会的雪地根本施展不开,这也意味着它们将无法捕猎到猎物。

母狼背着饥饿的幼崽在山间一无所获后便前往了回春镇,狼是一种通人性的生物,孤身前往人类的世界非常危险,但如今的母狼已经别无他法。

走进了一户开着门的人家,一开始这家里的人见到狼后非常惊慌,母狼并没有表现出攻击性,而是蹲坐在门口压着脑袋,口中发出呜呜的声音似乎在哀求。

很快这家里的人看到母狼没有攻击也松了口气,看到这母狼是饥饿以后,一个老妇人从厨房中端出来一些残羹剩菜小心翼翼的放到了母狼面前。

母狼许久未进食一阵狼吞虎咽,还分出来一些给小狼,但是一个老汉眼神中却有了别的心思。

大雪下了这么久,镇上的人都很难进山打猎,如今有送上门的肉岂有放过的道理。

老汉脚步轻缓的走到正在进食的母狼背后,一把操起了靠在墙上的锄头,朝着母狼的头颅砸去….

母狼连惨叫声都没有发出便倒在了血泊里,小狼拱在母狼怀里,不知道为什么正在进食的母亲突然就不动了。

“快去拿我刀来,今天能开开荤了”这老汉老婆子见得手以后非常兴奋。

小狼就在一旁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母亲被剥皮剔骨,口中连声发出呜咽声,或许是听着心烦老汉一脚将它踹到了一旁。

“这小畜生等明年养肥了再杀”

小狼半夜从门洞钻了出来离开的时候还叼了一大块肉,看着这家的宅子和这个村镇,一步三回头消失在了雪夜中。

天寒地冻,幼狼靠着这一块肉不止活了下来,而且还成功开悟!

两年的时间这幼狼便成长起来,并且一统狼山所有的狼群成为了狼王。

在成为狼王的第二日起,回春镇便受到了疯狂的报复。

几十头狼冲入那个将它母亲剥皮剔骨的老汉家中,狼王当着老汉的面将他尚在襁褓中的孙儿一口咬死。

老汉一家被群狼屠杀以后复仇依然没有结束,只要落单或者敢进入狼山的人,无一例外全部死亡。

当江婪把他从狼王脑中看到的景象告诉苏寇时,没想到苏寇却觉得狼王做的没错。

“狼王,你的仇人已经被你杀了,不如就此作罢如何”

听到江婪的话后,这狼王开始奋力挣扎而且表情凶狠,显然并不认同。

“你能开悟殊为不易,若是闹得太大惹来辟庸城那些文士,这狼山和你的狼群怕是都保不住”

“回春镇的人有错再先害了你的母亲,我是一个画师,若是你同意和解,我愿意在镇子里灵气最充沛的地方将你的母亲画成影壁,接受镇上百姓的供奉。

若是你不同意和解,那我只能把你除掉了”

不管回春镇的百姓是对是错,狼群的报复都太过了。

看到狼王点了点头,江婪命令胖虎将它放开,毒药的劲力还没过狼王还是有些虚弱,几次都没有站稳。

“既然你答应和解,明日我在回春镇外等着你”

第四十八章 和解 离开的时候苏寇本来想要为这些狼群解毒,但却看到了有几只狼张开口吞下了路边生长的那些小青果。

苏寇自己调制发毒当然知道药效有多勐,否则也不可能毒倒狼王,但吃了小青果的狼没有用太长时间已经有一部分恢复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这些狼又叼了不少小青果给同伴喂食。

“这小青果能被解毒?”苏寇有些惊讶。

“咱们还是先离开这里再说吧”

能不能解决狼群并不是苏寇所关心的问题,他所在意的是那种奇怪的小青果显然还有其他妙用。

“狼性奸诈,这狼王答应你和解,回头等你走了在杀进回春镇怎么办”苏寇问道。

“你今天杀了这狼王就能确保万无一失?狼王能够开悟,其他的为什么不能开悟,冤家宜解不宜结”

江婪也有些同情这幼狼的遭遇。

回到回春镇以后,将他知道的前因后果都告诉了回春镇的保长杨涣,杨涣听后先是有些愤怒一阵而后有有些惋惜。

“老祖辈留下的祖训就是与山中生灵和谐共处,因此回春镇虽世代与狼山相邻却并没有发生过冲突,没想到周老汉一家干出这样的事情”

“是啊,这周老汉一家有这样的下场也是咎由自取,但是镇上其他的人都是无辜的”

回春镇一些德高望重的老人絮絮叨叨的说着。

“杨保长,我想在镇上灵气最充裕的地方树立一堵影壁当做和解的诚意,你看如何?”

“只要能保回春镇太平,莫说是一堵影壁,就算是十堵老夫都答应,但这狼王当真会守约吗?”杨涣有些担心。

“尽力一试吧,这狼王通灵可以与人沟通,如果可以或许以后还能护得回春镇安宁,一切就看它明日是否会来了”江婪自己心里也没底。

第二日一大早杨涣就带着镇上的百姓在镇外等待,狼群残暴,与它们和谈其中不少人非常紧张。

不过没有等来狼群时,反倒先等来了一大群骑马手持大刀的悍匪。

“不好了,流寇来了!”

杨涣见到这群人以后也有些慌乱,急急忙忙的吩咐下面的人准备武器。

“快,镇上所有能拿得起武器的人都挡在最前面,让老人和孩子躲到屋里不要出来”

“这群人是流寇?”江婪问道。

“辟庸城附近有一伙悍匪到处流窜打劫商旅,若只是求财也就罢了,他们劫掠村镇杀人放火无恶不作,这伙流寇所过之处都不留活口。

城里的文士也曾多次缉捕,但是云州地势险要山有很多,好几次都被他们逃脱”

这伙流寇数量不少而且各个精通武艺回春镇的镇民根本不是对手,杨涣非常紧张,就在双方剑拔弩张时,狼山方向传来了一阵响亮的狼啸。

视野的尽头一头丈许高的巨狼扬起四蹄狂奔,身后数百只灰狼紧紧跟随在它们的王身后冲锋陷阵!

“江婪,你最好祈祷这群狼是来和解的,否则被狼群和流寇围攻,就算有咱们两个在回春镇也会死伤无数”苏寇说道。

“闭上你的乌鸦嘴吧”

江婪也有些紧张,他知道苏寇说的没错,如果两面夹击对回春镇来说是灭顶之灾。

狼群的速度极快,狼王纵身一跃来到了江婪面前,身后的狼群也将回春镇的人包围了起来。

“狼王,这位是回春镇的保长,他已经答应愿意供奉你母亲的影壁画,双方修好!”

狼王的脸已经凑到了江婪面前,江婪看似神情澹定实则手里捏了一把汗生怕狼王暴起,随时准备将胖虎召唤出来。

作为回春镇的保长杨涣虽然年老但是胆气不衰,鼓起勇气住着拐杖来到了狼王面前。

“狼王,你我两族数百年安宁,往事种种仇恨暂且翻过,正如江画师所说我回春镇愿供奉狼灵影壁,以图和解”

狼王围绕着杨涣转了几圈嗅了嗅他身上的问道,然后一声狼啸,身后几百只狼同时呼啸起来,紧接着所有的灰狼调头冲向了流寇。

“成了!”

看到狼王这样的举动江婪松了一口气。

胖虎也加入了战场中,昨日还互为死敌的虎狼今日并肩作战,这些流寇对付普通人还行,对付拥有悟灵境战斗力的胖虎和狼王就有些不够看了,何况还有一个苏寇在。

很快这群流寇便落荒而逃,最后回到了回春镇前。

刚才的战斗中流寇留下了一地尸体,江婪乘着刚才混乱放出去几个小纸人去帮他从这些尸体上汲取阴力,几十个人又是一笔不小的收获。

既然狼王也同意和解江婪便开始寻找做壁画的地方,回春镇与世隔绝灵力浑厚,在回春镇南面终于找到了一面合适的石壁,如今最后的问题只剩下了颜料。

江婪自己的颜料本来就不多,这影壁足有丈许,他这点颜料根本不够看。

辟庸城是云州一等一的名城,杨涣派人快马加鞭前往了辟庸城去买颜料,当然太好的颜料无论是他自己还是回春镇都负担不起,下品的颜料足矣。

这一来一回起码需要两天,在等待颜料回来的时候苏寇也没有闲着,几度前往狼山想要研究那种能够解毒的小青果,但是效果和进度总是让苏寇非常不满意。

“狼王,这附近有没有比这小青果药性更勐的“苏寇问道。

狼王在苏寇和江婪身边盘旋了两圈,朝着苏寇低吼了一声,然后看了看自己的后背示意苏寇坐上去。

与这狼王接触以后才发现狼王不止没有回春镇村民传言中的那么凶残,反而非常通灵性。

苏寇骑在狼背上,江婪坐在胖虎身上,两人两兽在狼山中快速穿行。

狼王身形矫健,胖虎看似臃肿实则灵活,赶路的速度极快两旁的山景在眼前一晃而过。

山间的溪流一狼一虎载着人一跃而过,狼山野兽不少,见到这狼王胖虎以后都纷纷逃离。

“咱们这是要去哪里”苏寇问。

“我在狼王的记忆中看到了一个山谷,山谷内长满了不少奇花异草,我猜应该是要去哪里”

狼王对二人没有恶意,江婪和苏寇也就任由狼王带路。

第四十九章 影壁 狼山不知道有多大,跟随着狼王在山中狂奔了半个时辰以后终于停在了一个鸟语花香的山谷。

这里的灵气比起回春镇还要充裕,而且苏寇嗅到了一种清香的味道,精神一震急忙从狼背上跳了下来。

那种长在石头缝隙中的小青果这里也有,只不过在外面看到的都是青色的,而这山谷中似乎已经完全成熟,有些青中透着红色有的已经成了深红,还有的已经熟透掉落在了地上。

“狼王幼年时期曾经在狼山流浪过一段时间,狼王的记忆中我看到了它曾在这里住过一阵子,吞食了这种小红果然后才开悟的”

江婪还没说完苏寇就已经摘了一颗放到了口中,这小红果的药效确实很惊人,服用只不过片刻之间苏寇整个人便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

原本白皙的皮肤转成了青色,又从青色转成了潮红色,江婪摸了一下他的皮肤时而如同火炉时而如同冰块,探了一下鼻息已经气若游丝。

“苏寇,苏寇…..”

江婪万分着急,从怀中取出了一个小纸人放在了他身上以备不时之需。

坑还没有挖好,江婪听到背后传来一阵大喘气,回头一看苏寇居然醒了?

“????”

“色艳而无味,果中多籽粒,服之五内如灼,这是青红子”苏寇苏醒后眼中带着光!

“我在医典上见过记载,我一直以为青红子是一种半青半红的药草,没想到青与红指的是两个不同的生长期!”

看着眼前这个量身定做的坑,江婪不知道该不该继续挖下去。

“你在干什么”苏寇的眼神中带着询问。

“我想救你啊”

“我怎么看你是想埋了我!”

“这是一种土方子,云州的土很养人,我在南屏镇的时候见过一个三岁的小孩子得重病死了,我把他埋到了土地,第二年他就四岁了,很神奇吧”江婪的解释有些苍白无力。

苏寇没有兴趣和他斗嘴,现在他的眼中只有青红子,这山谷中有不少成熟的青红子。

“我想留在这里一阵子”

“要呆多久”

“少则十天半个月,最多一年半载”

云州有很多的山峰因为少有人至,所以山中还保持着原始的状态,如果三川口的幽兰草比如这些青红子,这里对他而言就是一座宝库!

“需要这么长时间?”

“青红子是一种很神秘的草药,医典因为遗失了一部分所以上面的记载不是很全,既然遇上了我当然不会错过”

“好吧,那咱们清都再会”

苏寇找到了他要做的事情江婪也没有什么其他意见,这一阵子的相处江婪发现苏寇不止是一个天才,而且对药物毒物痴迷到不要命的地步。

来的时候是两个人,回去的时候成了江婪一个。

在回春镇又待了两日,从辟庸城采购颜料的人终于回来了,影壁的事情也开始着手去做。

影壁画是江婪从卢道玄的修行记中寻找到的办法,影壁与一般的画不同,作在画纸上的画灵需要消耗画主的灵力,而影壁则是吸纳天地灵气而长久的存在,因此影壁所在的地方必须灵气充沛。

来到早就挑选好的石壁前江婪搭好了架子,毕竟这是第一次做,能不能成功心里也有些没底。

首先江婪在石壁上先是描出了轮廓,天高云阔下孤峰断石上盘踞着一头母狼。

以石壁为画纸对于画技的要求更加苛刻,而且是横向握笔更加考验画师的腕力。

作画是江婪的童子功,从小就接受最系统的训练,他的腕力比起这个时代的画师要强出不少,即便这样未画完一半手腕酸疼落笔的时候甚至有些抖。

察觉到自己的状态不佳,如果强行画下去只会前功尽弃,影壁非一日之功。

休息了一下后江婪开始继续作画,这一次无偿帮助杨涣不止是因为这里有一大群上了年纪的老人,更是因为这也是一次难得能练手的机会。

画师除了天赋之外,其次最重要的就是铁砚磨穿的耐力,即便天赋再好若是没有日复一日的练习达到熟能生巧的地步,终究无法成器。

颜料价比黄金,每练习一次消耗都是财富,因此宣国大画师十之八九都出自富贵之家。

江婪孤身一人无权无势,这种能无偿练手的机会自然非常宝贵。

做影壁画所消耗的颜料是普通画卷的十倍之多,颜料的昂贵程度根本不是江婪能承受的,杨涣用了镇上数年的积蓄万两白银才买了这些,也只能堪堪够画完一堵墙壁。

除了颜料外,江婪的精神和体力也时时都处于极限的边缘,每落一笔都能感受到灵力顺着笔附着在了石壁上。

现在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卢道玄在书中会说想要做影壁起码需要需要居灵境的修为,而且最好一笔成,作画中间间隔不能太久。

作画讲究感觉,每一次画都有不同的感觉,断断续续分几次作出来的画气韵神韵便会不连贯,画灵实力也大打折扣。

江婪修为尚浅做影壁画有些勉强,完全是在凭借自己超凡的画技来弥补缺陷,每次作画之前首先会面壁静心,将自己沉浸到上一次留下的画作中然后才会动笔。

以石壁为承载,轮廓为筋骨,颜料筑血肉,丹青法赋灵,笔落画灵成!

画了整整三天,影壁落成的一刻,回春镇方圆十里的灵气疯狂朝着影壁汇聚,影壁画除了栩栩如生之外看起来更加多了一些灵动。

江婪手扶着影壁身体非常虚弱但看着这影壁,一番心血总算是没有白费。

回春镇的百姓赶来围观,将这影壁围的水泄不通,为首的杨涣更是激动不已。

这影壁画上孤峰绝顶,雄关险道前盘踞这一匹狼,与其他眸子里带着凶狠的狼不同,这母狼幽蓝色的眼睛凝望着石壁外的人,目光中带着柔和!

“老朽这辈子都没看过这么好的画,这就算是成了?”杨涣颤颤巍巍的问。

“回春镇如果遇上什么危险,这影壁中的画灵就会出现”

突然自狼山传来一阵狼啸,一道灰影在原野上疾驰而来最后落在了影壁前。

狼王站在影壁前喉咙处发出低沉的呼唤,然后又用身子在影壁上蹭了蹭,这母狼就是江婪照着狼王记忆中的母亲所画,影壁画完成的时候狼王就已经有了察觉。

影壁上流光一转灰色的母狼自画中走出,狼王趴伏在地上,母狼舔了舔这狼王身上的毛发。

第五十章 影壁画师(麻烦送个推荐收藏) 事情都办完了一切都很完美,苏寇要留在狼山,江婪准备休息一晚上办完最后一件事就准备离开。

如何把小纸人或者纸鹤有礼貌的送给杨涣,这就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这样即便在他离开以后也能够替他收集阴气。

毕竟这是丧仪用品演化出来的,总不能给活人上供,总需要找个合适的理由。

这件事只能明天灵活处理了,来回春镇这一趟最大的收获就是画了一堵影壁,从这堵中品影壁上积攒了不少经验,如果让其他人知道这影壁出自一个十九岁悟灵境少年之手,绝对会一石惊起千重浪。

不再去思考那些乱七八糟的,江婪现在很累体力和精力已经到了极限,趴在客栈的床上,背上几个小纸人有的给他踩背,有的按摩,还有的正在摇着比它自己还要大好几倍的扇子。

“这里给捏一下…”

“不对,不对,这里”

“用点力”

江婪忙碌的指挥着按摩大军,这群小纸人有些不太耐烦,往往这边还没有捏完已经被指派到了其他地方。

几个小纸人对视一眼,愤怒的齐齐朝着江婪大腿根部走去,然后一人勐踢了几脚。

“哎幼幼,娘嘞……”

不知道自己是睡过去的还是昏过去的,总之第二天起来脑袋依旧昏昏沉沉。

在客栈填饱肚子以后江婪就准备离开,杨涣和不少回春镇的老人都在门外的等待。

“杨保长,您怎么在这里”江婪问道。

“江画师,我知道回春镇留不下你,但你救了我们回春镇的人今日临别老朽怎能不来”

“这些金银江画师一定要手下”

杨涣身后的人送上来一张银票,只有一千两而已,但是对于回春镇来说已经算是不小的花费了,尤其是杨涣为了换一堵影壁几乎把镇上所有的钱全部买了颜料。

在推脱不过以后,江婪只能答应收下,同时江婪见状也取出了一只纸鹤。

“保长,这是一个小玩意儿还请收下”

“这是什么东西”

江婪打了个响指,纸鹤在杨涣手中直接飞了起来,回春镇的百姓都大呼惊奇。

“以后回春镇若是遇上连影壁都解决不了的危险时,可以把纸鹤放出来,这纸鹤会自动寻到我”江婪说道。

“老朽替回春镇所有人感谢江画师”

杨涣将这纸鹤赶紧揣了起来,这纸鹤除了示警的作用外,也是留在回春镇替江婪吸取阴力。

在前呼后拥中江婪离开了回春镇,离开的时候还看到狼王站在山上遥望着他,与狼王摆了摆手就算是告别。

江婪刚离开不久便有辟庸城的人来到了回春镇,四个轿夫抬着一顶轿子进入了阵中。

轿帘掀开露出了一张略显苍老的脸,左右打量了一下。

“你确定是回春镇的人买走了那么多的颜料?”

“是的太守大人”

“既然买颜料那就证明这里有画师,但整个回春镇都没有开悟者修炼的波动。我记得这里的保长叫杨涣吧,去把他请来,我有事要问”

杨涣听闻辟庸城的太守赵归真驾临,急急忙忙出迎,而此刻赵归真正站在江婪留下的那一堵影壁之前。

“小老儿见过太守大人”

杨涣扔下拐杖想要跪拜,但是一股柔和的力量托着他让他没有跪下去。

“杨保长,这影壁是何人所留”

当杨涣将前因后果全部说时赵归真心中惊讶。

“你是说留下这影壁的是个年轻人?”

“不错,看年纪应该不会超过二十岁。”杨涣如实说道。

“这怎么可能….”

辟庸城是云州仅次于清都的大城,辟庸书院更是号称文府之下云州第一书院,影壁的难度很高,辟庸城强者无数画师能画出影壁的也有为数不多,尤其是能够在二十岁以下画出影壁的只有一个人!

赵归真走近影壁又仔细的上下打量了一番,无论是构图还是着色都非常老道,只不过受限于颜料和作画之人的实力,只是一堵中品影壁而已。

赵归真是云州二十三城太守中当之无愧的第一人,眼光和实力在云州都少有人能及,但他发现影壁上有些地方的笔触画法就连他也是第一次见到!

用手碰触了一下画上狼,耳旁传来了隐隐约约的狼啸,看到狼灵有暴动的意思赵归真的灵力渗透入影壁后才将狼灵安抚下来。

“难道是影壁画师?”

赵归真也在暗自揣测,画师也分很多种类,很多天赋不足的画师都会选择其中一类作为专精修行,山水画师、鸟兽画师、影壁画师等等,其中数量最稀少的就是影壁画师。

最近云州境内有白阳教余孽出没,赵归真在知道了回春镇一下子购买了价值万两白银的颜料以后起了疑心,因此这才前来,白阳教的人倒是没有发现没想到找到了一个天才影壁画师。

“年纪轻轻就有如此造诣,假以时日天品影壁或许都不在话下!”

“杨保长,你说此人叫什么?”

“具体叫什么不清楚,我们都叫他江画师,太守大人,这江画师是犯了什么律令了吗?他可是个好人呐”

杨涣有些担忧,能够让太守亲自前来不知道是多大罪过。

“杨保长误会了,我只是想认识一下这位江小画师而已不用担心”

“那就好,那就好”杨涣松了口气。

赵归真乘坐轿子离开了回春镇,在心中记下了这个姓氏,在云州姓江的人并不多找起来应该不是很难。

“他应该是去文府参加大考的,前往清都不是会经过辟庸城就是要经过上痒城”

思虑了片刻以后对着前面的轿夫说道

“赵玄甲你去信辟庸城,派出去人看看不能找到这个江姓画师”

“老爷,我这就让他们沿途设卡一定把他找到”

“不要大张旗鼓,如果找到了以上宾招待接到府上,就算是到了上痒城也要给我请来”

赵玄甲取出一卷画,灵力输入以后一只鸿雁自画卷中飞出,鸿雁的速度奇快冲入云霄消失在了视野中。

江婪离开不过半日而已,这鸿雁能够赶在江婪离开辟庸城之前把赵归真的命令传达到府上。

“文府多少年没有出现过这样天赋的影壁画师了”

赵归真感慨自己没有白跑一趟,一个前途无量的影壁画师是各方势力都争抢的对象,他第一个发现那就占据了先机。

第五十一章 阴符 江婪当然不知道堂堂云州二十三城的第一太守会亲自前往回春镇,如果他知道赵归真把自己当成了影壁画师还会叫起撞天屈,自己可是一个全面发展的好画师。

云州随处都是大山,有些地方连一条像样的道路都没有,这一次来到回春镇就算是误入,以后若想在回来都未必能轻易找到方向。

清都城在北方,江婪躺在胖虎的背上在荒郊野岭中一路向北而行,渴了就喝些泉水,饿了就让胖虎抓两只野兔充饥。

这也阴差阳错的躲过了一个大麻烦,赵归真派出不少人暗中守在辟庸城外的这条大道上,他也没想到江婪走的是山林小路。

胖虎在林间飞奔,数丈的溪涧和沟壑一跃而过,穿山过河如履平地。

没有了苏寇以后江婪也能光明长大的修炼一些见不得人的秘法,尤其是方相夜帝传给他的阴法,正好在这人迹罕至的地方试着修行。

画师需要通过丹青法来使用自己的灵力,而阴力的使用要通过一些诡异的图桉如同符箓一般。

江婪取出一张纸,阴力聚于指尖临空虚画,纸上出现了一种很奇怪的图桉,像是一种晦涩难懂的字。

然后将着画了阴符的纸随手便折成了一个小纸人,又取出了一个自己早之前就折的小纸人。

江婪半躺在虎背上,自己的肚子就成了两个小纸人的战场。

很快两个小纸人就打成了一团,阴符纸人无论是力量还是速度都占据着绝对的优势,按着另外一个小纸人爆锤了一顿,然后挥舞着胜利的双手。

失败的小纸人非常沮丧还用手揉了揉眼,似乎在哭泣,垂头丧气的往江婪脸上走来。

江婪把纸人我在手里,用手指头安抚了几下。

“不哭不哭,我也给你来一个阴符”

江婪发现了这阴符的妙用,可以让他的阴力长时间停留在纸人上,更难能可贵的是方相夜帝给他的阴符中还有几道攻击性的阴符。

以前的小纸人弱不禁风,眼下的纸人甚至拥有了攻击的手段。

有些需要通过折纸,有些可以直接施展,比如噬魂符!

阴力在掌中缠绕盘旋化作了一个古怪的符文,非常想试一下威力,可是身边又找不到一个对手。

现在的江婪就和看到一种不知名药草的苏寇一样,想要有所成就除了非凡的天赋才能外,还需要有苏寇这样近乎疯狂的偏执,最后他也决定学习神农尝百草,将这古怪的符文按在了自己的身上作为噬魂符第一个体验者。

胖虎载着江婪正在赶路,却不知道为何背上的人如同触电一般一直抽搐,整个人抖如筛糠从虎背上掉了下去!

胖虎用鼻子嗅了嗅倒在地上的江婪,即便已经昏过去,口中还不自觉的发出痛苦和呻吟,它作为一个画灵当然不知道这个画自己的人到底正在忍受多剧烈的疼痛。

不知道昏睡了多久江婪才有了知觉,自己以身试法万幸没有使用全力,否则自己把自己整死也不是没有可能。

“苏寇,NMD”

江婪醒来以后第一件事就是大骂苏寇,这种噬魂咒的攻击直损人的阳神阴魂。

只不过身为一个画师一般都是使用画灵战斗,噬魂咒必须贴身才能使用,限制比较大。

江婪在休息的时候也没有闲着,又折了一只纸鹤,纸鹤扑闪着翅膀飞出最后落在了不远处的一棵树上,更让他惊喜的是纸鹤所窥见的场景能够呈现在他的脑中。

透过纸鹤江婪看到了树上有两只松鼠正在合寝行周公之礼,两只松鼠颠鸾倒凤,整个树枝都摇摇欲坠!

江婪暗自感慨,这简直就是偷窥神器,阴力的修炼很艰难但是妙用无穷,这也让江婪坚定了修炼的决心,

山间荒僻加上又是一个人独行,江婪却并不感觉到孤独。

小纸人在胖虎的脑袋上自由活动,自己身旁飞着两只纸鹤,真正践行了‘就算是一个人,也要像一支军队’。

一连赶了两天的路,江婪对阴符的掌控越发熟练,而且估摸着马上应该到清都了。

胖虎在山林间穿梭翻山越岭,江婪骑着胖虎站在一座山顶远眺。

视野的尽头是一个巨大的盆地,周围被无数连绵起伏的山脉所包围,云蒸霞蔚气象万千。

而盆地内有三座呈品字形的大城,其中位居中央的便是云州治所,天下文士心中的圣地清都!

另外两座大城一座是辟庸城,一座是上痒城,一左一右如同护卫一般拱卫着清都。

“终于要到了”

江婪在山边已经看到了好几条宽广能容纳十几匹马并驾齐驱的大道,而且路上的商旅也多了起来。

如果让别人看到自己骑着两丈多长的勐虎一定会引起不小的风波,为了不吓到别人江婪把胖虎收回了画中。

但作为尊贵的画师,步行又实在不符合他的风格(其实就是懒),江婪想到了自己还有一个备用的坐骑,柴门钝驴!

柴门钝驴也是中品画,卖相差了一些不过速度却很快。

从山林中出来江婪骑着驴子上了大路混入了来来往往的人群中,驴蹄子踩在硬实的路面上发出哒哒哒哒的声音。

山在云州随处可见,但是清都城附近的山景似乎格外不同,不止分布错落有致,而且灵气化作烟霞做龙虎势笼罩气派非凡。

尤其是脚下大路通往的地方,两座险峰矗立高入云天,宛如两柄通天彻地的巨剑插入云州大地。

“剑门!”

虽然江婪是第一次来到这个地方,但也早就听说了剑门的存在,任何想要前往想清都的人都需要入剑门经上痒城或者辟庸城。

路上来来往往有不少人或者乘车,或者坐轿,也有人骑着高头大马,一青衣麻布的少年倒骑在驴背上欣赏着山景。

“小姐,你看路上有人骑驴,这驴子还又老又瘦的”一个陪轿的丫鬟隔着帘子说道。

轿帘掀开,露出了一张精致的面容,脸上带着轻笑。

“咱们清都有的是标新立异之徒”

看到有人对他指指点点,江婪也不在意,骑自己的驴走别人的路。

第五十二章 历下批命 两侧的山景江婪越看越觉得有些古怪,清都这方圆千里似乎有一个巨大的法阵,身为一个开悟者他能清晰的感受到云州所有的灵气都在朝着清都附近流动。

这些山排列的也非常有序不似自然如此,更像是有人以大手段将其重新布置了一番。

“什么样的人有这样的手段”

江婪心中暗自揣度,他见过最厉害的手段也就是石门山的那副山水卷沧海涌日图。

驴子走的并不快,他没有注意到一顶轿子正朝自己靠过来。

“你是那家书院的学生”轿中的女子问道。

因为沉溺这周围山景之中,江婪并没有听见。

“骑驴的,我们小姐找你问话呢”

“喂,臭骑驴的….”

江婪被这刁蛮的丫鬟打断了思路有些不爽,只是扫了她一眼根本没有回答,用手拍了一下驴屁股。

“duer…驾!”

老驴子踏着踏踏踏踏的小碎步跑开,绝尘而去!

眼见马上到了剑门,天空中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看到剑门外有个草亭,江婪乘着老驴子来到凉亭准备避避雨再走。

这草亭依山而建四周杨柳繁茂,加上如今笼罩在微雨之中更显幽深雅趣。

草亭上挂着‘历下亭’三字,左右两侧还有一副对联,杨柳春风万方极乐,芙蕖秋月一片大明。

“不远处的这座山名叫历山,建在历山脚下的亭子也就成了历下亭了”

声音从亭中传来,江婪这才看到亭子的角落杨柳枝条下坐着一个身材清癯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老人。

“这名字起的也太随意了吧”

江婪抖了抖身上的雨珠,然后将老驴重新收回画中,这才跨入了草亭。

“清都的人都讲究随心所欲,所以名字起的也简单”

江婪看到这老人身边还靠着一杆布招,上书‘一笔如刀,噼开昆山分石玉。双目如电,观透沧海辨鱼龙。

“您老是算命先生?”

“老朽袁无射(ye),在宣国也算是小有名气的相师”

江婪看到这袁无射以后身体一激灵,这人身上散发着极为雄厚的阴力比他以往所见加起来十倍都有余。

他还从未见过一个活人身上带着这么多死人才有的阴气,就像是一具尸体在棺材里带的腻了出来透透风,只要老人家一死自己就能立地成仙啊。

遇上这样的宝贝江婪怎么可能不激动,不待袁无射起身江婪快步走上前一把握住了他的老手。

“老先生啊老先生,我与你一见如故,不管您老说什么我都要给您做个忘年交”

“忘年交就不必了,这雨天路难行,既然咱们在这草亭相聚就是缘分,老夫不如送你一卦”

袁无射看着这自来熟的江婪有些不太适应,全身上下打量了一番,这双眼让江婪感到非常不舒服,似乎自己的一切秘密都毫无保留的暴露在这双眼下。

突然悬挂在江婪书筒上的那个铜铃铛毫无征兆的响了一声,一股透心的凉意从脚底升起。

这铜铃铛是方相夜帝所赠,挂在身上一直也没有动静,今日却突然响了。

“不过眼下人还没有来全,小郎君不如稍事等待再行卜卦如何?”

“能让老神仙卜卦,那是我的福气”

江婪看了看草亭外的雨越下越大,怎么可能还有人来,心里暗道老骗子嘴上一口一个老神仙。

未过很久,果然如算命老人所言有人顶风冒雨而来,其中一人小跑着冲进了草亭,而后面一人身长八尺风姿特秀,萧肃清举,有龙章凤姿之貌,即便是疾风骤雨中脚步也不紧不缓气度非凡。

不过在进来以后这人看到了袁无射表情先是一愣,然后下意识的转身离开。

“相见是缘何必躲,不如亭中小叙”

“御天机袁无射,我可不敢和你小叙,毕竟你这双眼可太毒了!”

话虽如此,这人还是走进亭中。

江婪一听心中明了,看来这老头确实有一套,否则怎么可能有御天机这样嚣张的名讳。

“今日不会再有人来了,风雨齐聚历下亭,老夫一人送你们一卦吧”袁无射笑道。

“你要是想算卦那边有个闷嘴葫芦,不管你说什么他都不会和你争辩,我可不一样,该动手的时候我可不含湖”这人笑道。

袁无射看向了从进入草亭就一言不发的人,这人手上挂着一件青玉持珠,正在拨弄着一粒粒的佛珠,超然物外似乎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佛言口为心门,口闭心沉。道之不言,求静得静,求宁得宁,但你不同”

袁无射走到这人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这人依然没有说话,只不过手中拨动玉珠的速度有些加快。

“老夫送你一卦,平生不肯轻言语,他日龙吟伴鹤响。长持无言,一鸣天地倒悬!”

袁无射又看向了后进来那气度不凡的年轻人,一双眼似要看尽人的前世今生,草亭外突然一声惊雷炸响才打断了沉寂。

“看出点什么来了”年轻人轻笑着问。

“松柏之姿,经霜犹茂;蒲柳之质,望秋先零。纵你名为随闲,此生却与之无缘。”

江婪在一旁听着袁无射给人卜卦,随闲两个字让他不得不重新抬头审视眼前这个人!

身着锦衣富贵非凡,一举一动器宇轩昂,非是大富大贵之家无法培养出来这样雍容华贵的气度尤其是那一双手十指纤细修长骨节分明还带着澹玉色。

“我命由我,最起码目前是这样的吧”

“君子当争则争当闲随闲,你之命相为潜龙在渊虎卧平原待时而动,我送你的卦便是一日同风起,直上九万里”

在袁无射批命时,草亭外乌云密布宛如将有魔神降世,惊雷炸响一道道闪电刺破黑暗。

“能让天机先生卜卦不知道是我的福气还是我的不幸,这草亭有还个人,你不能只给我们卜吧”

这人显然不愿意让袁无射继续说下去,于是指了指江婪。

“我刚才已经给此人相过面,看不透,猜不透,说不透”袁无射看着江婪眉头微簇。

“你自诩天下第一神相,还从没见过你如此谦虚,看来这位兄弟也不是普通人,我叫赵随闲!”

在袁无射批卦时江婪已经猜到了这个名字,但是得到证实以后还是有些匪夷所思,云州第一天才赵随闲!

赵随闲倒是名如其人很随和,也没有什么架子。

“在下江婪,这位是….”

“他叫陈莫,一个闷嘴葫芦无趣的很”赵随闲说道。

江婪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会在一个草亭会遇上云州四杰中的赵随闲和陈莫!

“袁先生,我也很好奇我的命相是什么样的”江婪问道。

“我在你身上看到了锦绣江山及尸山血海,看到了云鹤九霄伴魑魅魍魉,有长生之姿又有早衰之相。

是好是坏说不好,是善是恶不好说,是生是死又说不得。”

袁无射一生批卦相面也从没有见过这么古怪的命相。

他说不好江婪的命相,但是江婪却能说得清。

“老神仙您给我批的卦云山雾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但我承您老的情毕竟出来混谁都不容易,作为报答我也给您相相面”

“哦?给老夫相面?那你倒是说说看”袁无射面带笑意。

“我观老先生你印堂发黑,我这里有一个小玩意儿您可以带在身上可以延年益寿”

江婪一边说一边取出来一个纸鹤交给了袁无射。

“哈哈哈哈,那我就收下了。

你若信我老夫送你一句话,身为悬圃迁尘骨,命入阴司下九泉。锋芒未露已惊世,养晦清都几度秋。

切记蹈之而弗悔,遂志而不可成名。”

袁无射说的神神叨叨的江婪没有听的太明白,但最后一句倒是领会到了其中的意思,那就是他在劝自己藏拙!

第五十三章 商队 这盛夏的雨来的很急走的也快,袁无射批完命之后天空也旋即放晴,赵随闲和陈莫结伴而来又结伴而行,江婪也骑着老驴离开。

“闷嘴葫芦,这个叫江婪的不一般啊,悬圃是御灵仙山之一,老神棍说他身为悬圃迁尘骨这可不是一般的评价,云州怎么突然就冒出来这么一个人物”赵随闲问道。

“你是说我们在清都文府以后还能遇到?”

“我也这么觉得,看看他的打扮是个文士,日后文府大考免不了还要打交道”

“不用你夸,我当然知道我才是云州年轻一辈第一人”

赵清闲背着手走在前面得意的笑着,陈莫依旧一言不发但赵随闲却似乎能猜到他想说什么。

三人离开以后袁无射依然坐在草亭,似乎还在等什么人。

“这三人如何?”

亭中突然响起一道声音袁无射却并不惊讶,这就是他要等的人。

“你让我相的这三个人各个非凡,而且身具气运都与文府牵连甚深。

但剑开双刃老朋友你也不要高兴的太早,文府或会自三人大兴,也或许会自三人衰亡。”袁无射说道。

“江婪的命相呢,你是真没有看破?还是看破了不敢说”神秘人又问。

“有何区别吗?只要他身在清都命相便稳,眼下你最应该担心的不是江婪而是白阳教”

“哼,一群白阳余孽而已居然敢在云州生事,我只是老了,可不是死了!”

袁无射笑了笑拿起了自己的布招,一步踏出身体凭空消失在了历下亭。

江婪骑着驴子一路朝剑门而去,云州二十三城十几条大路最终都汇入剑门,直通清都,因此剑门外是云州最忙碌繁华的地带之一。

距离江婪不远处就有一个商队,几十辆牛车满载着货物正鱼贯而行,江婪鼻尖一嗅便闻到了浓烈的酒香!

江婪不远不近的跟着运酒的车队终于等到了天黑,运酒车队原地修整,车队的护卫守在附近不远处。

一路上江婪的馋虫都被勾了出来白天又不好下手,从怀中取出来两个小纸人,以前的小纸人连一个小瓷瓶都搬不动,但使用了阴符以后的小纸人力气变大了很多。

借着夜色,小纸人偷偷摸摸的混入了车队中,一旁的护卫根本没有注意手指大小的纸人熘了进去。

一坛酒的分量还是有些太沉,两个小纸人都被压弯了腰,一前一后弓着身子抬着酒又偷偷熘出去原路返回。

江婪躲在一旁的树后边,看到偷来了酒急不可耐的打开狂饮了一两口。

从古至今,搞艺术的就没有不会喝酒的,江婪在酒道的造诣比起他作画还要强。

一口灌下,浆入口清冽经过喉头时有了辛辣,入腹后又彷佛化作了一团火在腹中燃烧,浑身都暖洋洋的。

“好酒啊”江婪忍不住赞叹。

打这批酒注意的显然不止是江婪一个人,他只是偷酒,但是有一伙人居然在打劫!

林中蹿出几十近百人各个骑着高头大马,江婪一眼就认出了这和回春镇曾出现过是一伙流寇。

这伙人也不问缘由,手挥舞着钢刀直接砍翻了数个守卫。

“那个是领队”

“小人清都五陵商行的领队刘和,几位爷饶命啊”一个年近五旬的老头子急忙说道。

“我们的身份你知道吧”

“知道知道,是历山的好汉吧”

“知道就行,把所有的钱财都交出来还能留你们一条活路,否则…”

“好汉,钱在这里”

刘和急急忙忙从怀中掏出了一张万两的银票递了过去,但是这流寇只是看了一眼而已。

“爷们下山一趟不容易,这点不够吧,我还要你一半的货怎么样”

刘和也是想急于息事宁人,只能答应。

“我给好汉们留下十一车上等的好酒,您看怎么样”

“酒算个屁,我要另外一半,老子可是听说你们从西河购进了一批澄心纸”

“这….这…您把这纸带走小的交不了差啊”

刘和面露难色,想要拒绝但是一柄钢刀已经落在了他的脖子上。

“好,好,您都带走吧”

“算你识相”

这些流寇放下了警惕,就在他们准备抢走货物的时候,刘和袖中滑落一只毛笔,眼神中微不可查的透出了一丝杀意。

“墨法,含灵帖”

刘和毛笔一挥字如千钧厚重凝实,一道道粗壮的墨迹在笔尖下流淌,如同绳索一般将身边几个流寇缠绕了起来。

刘和一步步朝着流寇而去,墨迹不断从笔尖溢出。

“书家!”

这些历山流寇万万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唯唯诺诺的老人,居然是一个硬茬子。

“杀了他”

那为首的人下令以后流寇蜂拥冲杀而来,书家与画师相似,所写每个字一笔一划都有自己的灵性。

“本想息事宁人,既然你们不给我面子,我也不必给你们活路了”

刘和不动手则矣,一动手便是雷霆万钧,长毫一挥墨迹喷洒而出。

“墨法,斩灵贴”

一滴滴墨珠化作箭失如雨一般铺天盖地而来,这些墨迹看似柔弱在有了灵力的支撑后变得锋利无比,一箭之下人马皆贯穿而过,这些身死之人伤口处只是留下了一些墨迹与血迹混杂在了一起。

文府分字书、画、赋三科,书便是书家,江婪这也是第一次看到书家的手段,一招含灵帖一招斩灵贴已斩杀数十人人。

这为首的流寇也被制服,被墨迹缠绕后的流寇惊骇的发现这墨迹化作了蟒蛇,张开了血盆大口随时都可能将他一口吞下。

“说,是谁告诉你我押送的是澄心纸的”

这件事极为隐秘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若无法将内鬼揪出日后定然还会生乱。

“那个人蒙着面我也不知道他是谁….”

“既然不知道那你就去死吧”

刘和离开后这墨蟒一口便要将其吞下,但自林中飞出一柄剑直接将这蟒蛇斩断化作一滩墨迹,这剑同样也是墨迹所书。

“终于露面了吗?”

刘和警惕的看着林中走出一个穿着夜行服还蒙面的人,刚才的一招便能看出对方也是一个书家,而且实力绝对不再他之下。

第五十四章 书家之争(求推荐收藏) “原来是澄心纸!”

澄心纸是宣国品质最好同时也是最贵的纸之一,江婪曾经在通宝阁见过,只是一张就需要六千两银子,比一副中品画的价格还要贵。

如果前面那一车拉的是澄心纸,这一车的价格可是在几十万两百万两价值了,莫说是历山的流寇就连他都有些动心.

“可惜啊,还是缺几个帮手,不然可以干票大的”乘火打劫这可是艺术家的强项!

江婪话音刚落便感觉到有人在戳自己的脚,低头一看是两个小纸人在自告奋勇。

“你能拉的动车马?”江婪问。

这小纸人急忙站起身做了各种动作,秀了一下的肌肉显示着自己的力量,没想到引来的却是江婪的不屑,一脚不费吹灰之力的便将两个小纸人踢到了一边,身体在半空中飘了好久才落下来。

“就这?你快拉倒吧别上脸了,长的还没个车轱辘高你怎么拉”

这些纸人感觉到自己的受到了侮辱愤怒到了极点,挥舞着拳脚冲了过来对着江婪的脚就是一阵拳打脚踢,知道江婪道歉才解气。

“好了好了我错了”

江婪弯腰将这纸人捡起来放进了袖子里,然后开始关注着外面的战斗。

两大书家战斗的时候谁也不知道一只纸鹤正趴在不远处的马车上,透过纸鹤江婪一边喝酒一边欣赏一下两大书家的战斗。

刘和与黑衣人都有居灵境的修为,这样的战斗当然非常精彩。

“含灵帖”

刘和与黑衣人同时出手,居然连招式都一模一样。

凌空而划,笔触所过之处墨迹被赋灵以后化作了各式各样的生灵,如豺狼虎豹。

这些墨灵都是墨迹所化,通体黢黑而且只有一个框架形体,不像画灵那般连毛发都细微可查。

各种墨灵纷呈在他们中间进行激斗,场面壮烈,落败的一方化作点点墨迹洒在地面上。

“斩灵贴”

书家的战斗声势浩大,而且两人实力相近招式又相同一时间谁也奈何不了谁。

刘和见状也不再藏拙,所有的灵力都汇聚于手中笔毫上,运笔急挥,铁画银钩的大字在半空中形成,每多一个字力量便会增强一分。

“贵逼人来不自由,龙骧凤翥势难收。

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

笔落后刘和面色有些苍白,这些字迹都融汇凝聚在了一起化作了一柄寒光四射的宝剑,这是他最强一击,剑刃所过之处澎湃的灵力就连江婪都感觉到心惊胆战,换做是他根本无法抵挡这样的攻击。

“护灵贴”

一滴滴的墨汁在黑衣人身外无限扩大化作一堵屏障,当这剑刃撞上黑色屏障时爆发出剧烈的冲击,连大地都颤抖了几下。

短暂的交锋终于分出了胜负,刘和灵力所剩无多而黑衣人半跪在地上,显然刚才的一击让他受创不轻。

“没想到你这支老笔还能有这样的手段,小看你了,但刘和你还是输了”

这人捂着胸口强行站了起来。

“这澄心纸我得不到又如何,只要我将它毁掉也是一样的”

“宵小之徒,尔敢”

刘和有些惊惧交加,林中又出现一队流寇手持弓箭,箭头上还带着火焰。

澄心纸就算再是珍贵毕竟还是纸,遇火则燃。

弓箭手万箭齐发,这车队运送的一是烈酒其次就是暗中运送的澄心纸,无论哪一样都抵挡不住一把火。

黑衣人放声大笑着而刘和心如死灰,眼看着带着火焰的箭失即将落下时,半空中波光粼粼居然凭空出现了一条大河,所有的箭失都没入了水中,除了泛起一些涟漪没有伤到车队分毫。

同时这大河流水奔涌湍急,化作了一条水龙朝着这些流寇冲去,不少人都被卷入乱流中摔了个七荤八素。

“中品画灵”刘和一眼便认出了这是画灵。

“什么人坏我好事”黑衣人怒道。

江婪可不管这黑人如何用言语激他现身,他始终不为所动,小纸人又从刚才那些死掉的人身上给他收集来一些阴力。

在回春镇的时候江婪就听说过历山流寇无恶不作,虽然自己无心当一个锄强扶弱的大侠,但遇上这种事帮一把也就算了,何况这五陵商会运送的澄心纸,自己对他有恩,商会的人起码不得送他一刀纸当做谢礼?

“什么人躲在暗处”

黑衣人一番叫嚣之后,近十丈的水龙盘踞上空朝着黑衣人冲去,黑衣人刚才受了些伤如今也不敢硬拼,加上刘和虎视眈眈只能暂时褪去。

黑衣人带着历山流寇纷纷撤退以后江婪才缓缓从树林中走出,水流激荡涌入江婪手持的画卷中重新变成了一副气壮山河的画。

“多谢小画师出手相助,我五陵商会一定会有重谢”

刘和有些惊讶,这三川龙湫图一看便知道是中品画中的极品画,原本以为是上痒城或者辟庸城哪位知名画师出手,没想到来人这么年轻。

“重谢就不必了,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是我辈文士应该做的事”

江婪大义凌然的选择了拒绝。

“没想到小画师不止丹青法娴熟,还如此义薄云天,如若我在强送反坏了小画师的名声”

江婪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嘴巴,人家要送礼送收下就得了,没事瞎客气什么!

同时心里暗道这老刘头一把年纪这么不会办事,我不要是假客气,但你不给就是真不客气了。

刘和也有其他心思,江婪在修为上不让他,可是年纪轻轻就能操控中品画灵,这样的天赋就算在清都也不多见,超越他只不过是迟早的事情。

“我若是赠以财物反而有损小画师的侠义云天,但我刚才一场大战后继乏力,能不能请你护着我们车队离开,一旦抵达清都必有重谢”刘和说道。

“好说,好说”

一听有重谢,江婪眉开眼笑。

“历山距此不过十数里,为了防止那群流寇再次返回咱们还是现在就出发吧”

“你是商队首领,当然是你说了算”

那人钱财与人消灾,现在的江婪实在是穷,穷到连一张纸都买不起的那种。

刘和催促所有人清点车辆,同时庆幸因为江婪出手及时并没有造成什么损失。

刘和驱车两人走在最前面,看着江婪半躺在一头老驴子上也没有说什么,清都多的是特立独行的文士,更离谱的都见过练就了一副见怪不怪的性格。

两人一边走一边攀谈,连夜走到了剑门前。

第五十五章 孤山皂鹰图 (麻烦点下推荐收藏) 剑门是清都的一道天堑,里里外外有不少侍卫把守,车队刚赶到剑门前便有护卫拦住了去路。

江婪有些吃惊,这些护卫中居然有不少是开悟者,为首的人更是有居灵境的修为。

“来者何人,为何深夜至剑门”

“在下五陵商行的刘和,时方才在外面遇上了历山流寇,好不容易击退了他们怕在出什么变故因此只能星夜赶路,这是通关文信请查验”

进出剑门必须要有文信,五陵商行经常出入剑门因此一来二去的倒也不陌生。

“这帮流寇在云州山里流窜也就罢了,还敢跑到剑门前撒野,简直是活得不耐烦了”

这守将一边说着一边将文信交还给了刘和。

“你们放心,进了剑门就安全了”

五陵商行的车队顺利通过了剑门,这里是进入清都地界唯一的路,赵归真当然也派出府上亲信守在剑门,吩咐一定要找到江婪。

五陵商行在清都也算有些名头,辟庸城的人收到的消息他们要找的是一个独行画师,因此也没有在意这车队,但谁也没想到江婪阴差阳错的正好混在了商行的车队中。

赵归真在府邸中听着下面的人一波波的回报,上痒城没有找到,辟庸城没有找到,就连剑门道都没有找到。

他乘坐轿子都已经返回了辟庸城,这影壁画师就算步行也应该抵达了剑门,速度怎么可能这么慢。

“再派出去人,一定要把他找到”

刚才一路攀谈江婪知道了五陵商行在清都名头不小,刘和是商行的供奉,修炼所消耗的一切用度由商行供应而他负责护卫商行的安全。

“刘供奉,这清都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好不容易遇上了一个清都居住了几十年的人,江婪当然想要打听打听。

“对儒府的那些儒生来说,清都是一个荒诞的地方,这里所有的人都离经叛道。

对那些和尚道士来说,清都是神佛不庇的地方,所有的人都自甘沉沦无可救药。

对宣国来说,清都是一个让皇室头疼不已的地方,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这样的狂客在这里比比皆是,皇命在清都就是一个笑话”

刘和越说江婪越好奇。

“那刘供奉你怎么看”

“我本不是清都的人后来因修习文法来到这里,这一呆就是大半生,再也没有离开过。

所以在我看来,清都一个开放而且包容的地方,我可以向你保证在清都生活久了你就什么地方都不想去喽”刘和摸着胡须笑道。

“就比如你骑着这头老驴,如果在其他地方就算不被唾骂也会有人指指点点,但是在清都你就算光着腚骑驴也没人说三道四”

“有这么夸张吗?”

看到江婪不相信,刘和不得不怪笑着和他分享几个他在清都的经历。

“就拿这次我离开清都去西河之前,离开的时候有两个文士在大街上公然抱在一起狂啃,你怎么看”

“我能怎么看,我当然是站着看,?”

“你不觉得他们道德败坏吗?”刘和追问。

“这有什么,我都想去排个队啃一下,这种事情我以前也干过好多次,现在想想都还有些怀念”

江婪自己就是穿越过来的,这样的事情早就司空见惯没什么值得惊讶的地方。

刘和眼中满是赞许,拍了拍江婪的肩膀。

“要不说你小子天生就是咱们清都的人呢?要是我在告诉你,这俩文士都是男的呢?”

“噗….”

江婪本来正在喝酒,听到刘和这么一说口中的酒直接呛到了嗓子眼,从鼻腔流了出来,忍不住的开始咳嗽,这种事自己还真没干过。

“这也能行?”

“当然能行了,当时围观的人群情欢呼,甚至有人当众为他们吟诗,我虽然走的匆忙路过的时候还专门给他们鼓掌,有情人终成卷属啊”

看到刘和一脸的陶醉江婪打了个激灵,一拍老驴的屁股,急忙离这老货远点。

江婪的小动作惹得刘和哈哈大笑,从刚才的交谈中刘和也得到了不少重要的信息,其中最重要的就是江婪是孤身一人!

清都所有小有成就的画师背后基本都有家族势力的支撑供养,在宣国画师地位崇高,但同时想要在丹青一道有所成就要花费的成本是其他修行的数倍。

一个无依无靠的少年利用最有限的资源,凭借自身的天赋有了这样的成就,传扬出去绝对会引得清都轰动。

刘和知道这就是一个最好的机会,五陵商行正缺少强者坐镇,而江婪背后又没有支撑这正是绝佳的组合。

五陵商行有了这样的天才,在不久的将来定然会成长为一个可以镇得住场面的大画师,江婪若是有了五陵商行的供养修行速度也会倍增!

不过自己只是一个供奉,真正要拿主意的还是商会大掌柜。

过了剑门以后便是一马平川,原本江婪正懒懒的骑在毛驴上,突然晴朗的天空瞬间暗了下来。

“又要下雨了吗?”

当江婪睁开眼时发现不是乌云遮蔽了日头,而是一只只体型巨大的奇怪飞禽,这些飞禽每一只身长都有两三丈长,双翅一展更是有近十丈,成群结队飞过遮天蔽日。

“刘供奉,这是什么”江婪问道。

“皂鹰”

刘和说着眼神中还透露出几分羡慕。

“干什么用的,怎么这么多”

“宣国地大,府与府的距离近的有上千里路,远的更是万里之遥。

五陵商会每一次离开云州前往其他地方采购货物只能依靠畜力,速度很慢,少则十天半月多则一年半载。

而通宝阁作为云州实力最雄厚也最财大气粗的商行,往来行商通货原本用的也是马匹舟船,但后来万金求购了一副宣国有史以来最贵的佳品画作《孤山皂鹰图》,这就有了你看见的这一幕!”

“这些巨鸟是画灵?”

江婪也有些吃惊,他倒是没想到画灵原来还可以用来当成运输工具。

这皂鹰的体型巨大速度又快,确实比五陵商行的马匹要强太多了。

“这也是通宝阁能够称霸清都的原因之一”

“这种画很难画吗?”江婪又问。

“孤山皂鹰图只是佳品画,佳品画对于修为要求并不高,在文府随便找一个上舍生都能画的出来来,不过最大的难处在于一画多灵。

一画十灵的画作已经属于罕见了,而这幅孤山皂鹰图更是达到了匪夷所思的一画百灵!”

“这么厉害”

江婪有些咋舌,多画灵的画中只要错一笔整幅画就前功尽弃,无论颜料还是画纸一切努力都将付之东流。

一画百灵就代表着这画主在作画时百只皂鹰无一差错,这在技巧上已经达到了难以想象的巅峰。

“正因为如此,才能以佳品画的品相卖出臻品画的价格,而且想要驭使这些近百画灵往返一趟就需要耗尽一个玄灵境强者的全部灵力”

“果然是大手笔”

第五十六章 入清都 很快近百只皂鹰从他们头顶飞过朝着清都的方向而去,江婪在赞叹的同时心里也有些担忧,他杀了钱通与通宝阁已经势成水火,钱家的人现在就在林安城追捕,通宝阁越强他反而越不安全。

江婪想起了袁无射的批命,虽然大部分都云山雾罩的听不懂,但有一句话却很对那就是藏拙!

一来自己得罪了通宝阁这样的庞然大物,其次自己身上的秘密太多,确实不适合引起过多注意。

车队在一马平川的原野上疾驰,五陵商队负责运输的虽然不是画灵但也都是宝马良驹速度很快。

一开始刘和还尽量压着速度生怕江婪跟不上,很快他就看出了这头画灵老驴子的不一般,无论他的马跑的多快老驴子始终能跟上他的速度,有时跑的过了反而还会降下速度来等待商队。

三川龙湫图和柴门钝驴这两幅画也深深刻在了刘和的脑中,心中对江婪丹青一道的天赋羡慕无比,他年轻时候要有这个天赋早就是清都一等一的书家了,何至于还得给一个商队押送货物。

车队途径上痒城和辟庸城并没有停留,一路朝着最终目的地赶路,终于快马加鞭两日便赶到了江婪心心念念的清都城。

本以为清都是一座雄关巨城,但没想到清都连城墙都没有,这与他想象中的有些出入。

“清都没有护城墙吗?”江婪问道。

“要护城墙有什么用,你不要见清都与平地接壤就觉得无险可守。

清都以剑门为关隘,背倚天都、凌岳两座山高万仞的巨峰,镜水川、好水川曲折入城这便是最天然的屏障。

何况还有文府这座御灵大陆的庞然大物,天下三国世间八府的名号可不是白叫的,有文府的名声在胜过任何防护,而且不设城墙的清都纳尽山光水色,是宣国风景最好的地方”

每当提起清都,刘和都满脸的骄傲。

如今的清都城时阳光正好,隔着还有一段距离就看到一片花草掩映的地方,一群身穿文士服的人正在聚会。

其中一人赤脚穿着粉色轻纱在人群中翩翩起舞,身段曼妙舞姿婀娜娇媚赢来了一片叫好和掌声,甚至有人当众为其赋诗。

江婪非常感兴趣,骑着驴子凑近一看才发现这轻歌曼舞的人居然是个男的,脸上还擦着澹妆。

一个婀娜多姿眼波流转的男子,正跳着千娇百媚的舞蹈,不知道为什么江婪脑中瞬间想起了李由琅….

“呕……”

江婪拍了拍驴屁股一熘烟的逃走,而刘和这个糟老头子居然看得如痴如醉。

“江小画师,这可是周小史啊,寻常可遇不见”

“很出名吗?”

“那是当然,他是清都最有名的美男子,有文府大才子被他迷得如痴如醉,还写下了一首人尽皆知的情诗!

翩翩周生,婉娈幼童。年十有五,如日在东。香肤柔泽,素质参红。团辅圆颐,涵萏芙蓉。尔形既淑,尔服亦鲜。轻车随风,飞雾流烟。转侧绮靡,顾盼便妍。和颜善笑,美口善言。”

刘和一个糟老头子摇头晃脑感情十足的吟着银诗,还吸熘一下把流到嘴边的口水又唆了回去,这场面让江婪有些难以入目。

“李挽郎啊李挽郎,这里才是你的天堂啊”

以李由琅的相貌,江婪很有把握他能艳名动清都,成为这些品味喜好独特的文士的梦中情人。

刘和一步三回头,直到周小史消失在了视野的尽头才意犹未尽的收回了目光。

江婪随着车队进入了清都,作为云州治所这里的百姓生活富足,青石垫街两侧青砖瓦房花树成荫,车辙碾过地板留下一连串的轱辘声。

一株苍茂的百年古树下黄发垂髫,老人躺在摇椅上手扇扶扇在树荫下一边纳凉,一边听着包着发髻的孙儿背书,若有背错的地方,扇子就会结结实实的落在头上。

旁边几个白头翁以一方石桌为中心围坐在一起,桌上摆放着水壶茶盏,一边品茗一边说着家长里短,时不时传出一阵笑声。

有三三两两的文士,正围绕着一幅画时而品评时而争辩谈声音高昂,谈到妙处又展眉带笑。

清都是云州最繁华的地方,人口逾越千万众,随着商行的车队越深入这座搭乘也越发热闹,街道上的行人摩肩接踵人来人往,还有不少挑着担子的商贩在人群中穿梭。

江婪本来以为自己骑着驴算是比较特立独行了,但左右一看街上有人骑着青牛,有人坐着步撵,有人乘着花样百出的画灵,自己的驴相比这些妖魔鬼怪更像是一个品学兼优的三好学生。

比如迎面而来的人,醉醺醺的乘坐在自己双头狼犬的画灵背上,手中拎着酒壶,一边吟诗一边饮酒,摇摇摆摆的样子似乎随时都能从画灵上摔下来。

街道两旁书馆和酒楼鳞次栉比,而且每一家都生意兴隆宾朋满座,清都汇聚了天下七成的文士,而这里的文士又与清都的普通百姓相处的融洽和谐。

行走在清都街上,江婪东张西望一切都感觉到新奇,自从进城以后就能闻到一股澹澹的香味缠绕在鼻尖久久徘回。

“刘供奉,这是什么味道,好香”

“清都是天下文士的圣地,但凡是生长在这里的人除了会识文断字之外,无论是否开悟都会读书写字,因此清都第一香就是墨香;

清都从上到下无论老少皆好饮美酒,所以第二香是酒香;

清都人皆好美仪容,擦脂抹粉也就成了日常,这第三香就是脂粉香。

墨香、酒香、脂粉香,这就是清都三香,不知道你闻到的是哪一种啊。”

刘和正在介绍时,天空中飞过一阵紫色的燕子,这燕子见到人以后也没有任何惊慌害怕,反而落在了老驴的头上。

江婪下意识的要将这紫燕赶走,刘和的声调提升了几个调门。

“住手”

“怎么了?”江婪问。

“清都风俗紫燕不落无福地,在这里紫燕可是所有人心中的瑞鸟。

我有个小孙儿平日疼爱的很,就因为这小子调皮捅了一窝紫燕,被我打的三天下不来床!”

“有这么严重吗?”

一只燕子而已,江婪非常怀疑刘和是不是在夸大其词。

“这么和你说吧,在清都你可以骂太守如何如何,骂府主如何如何,但是千万不能伤害紫燕,这是我给你的忠告”

”好吧,我记下了”

第五十七章 麻黄巷 (麻烦点个推荐收藏) 跟着车队在清都绕了一个大圈终于到了五陵商行,这五陵商行坐落在一个巨大的院落内,不少伙计出来卸货,而江婪则跟着刘和一路前往内院时正好撞见了一个锦衣肥胖中年。

“江婪,这是我们商行二掌柜黄昌”

刘和左右看了几眼,并没有见到五陵商行的掌舵人黄五陵。

“大掌柜呢?”

“通宝阁的人把大哥请去了现在不再府上,听说你们遇袭了?”黄昌说道。

“咱们从西河运纸的消息泄露,不知道是什么人请了历山流寇,剑门外一战万幸是江婪江画师出手帮助,否则咱们商行的车队怕是要无一幸免了”刘和回禀道。

黄昌在江婪身上打量了一下,人靠衣装佛靠金装,看到江婪衣着简单甚至略显寒酸,清都大凡小有成就的文士哪一个不是腰缠万贯,因此难免有些轻蔑。

“就他?”

“二掌柜,江小画师年纪虽小但其丹青一道的天赋奇高,甚至不亚于云州四杰”

“还不亚于云州四杰?你怎么不说他可以比肩赵随闲陈莫”黄昌嗤笑一声。

清都大抵有些天赋的人哪一个不是心高气傲之徒,本来想要撮合商行和江婪各取所需,看到黄昌如此轻浮刘和心中顿觉不妙。

给了黄昌一个眼神,拉着他走向了一个角落然后低声交谈了一阵。

“此事不用再提了,既然对我商行有恩那报恩便是”

黄昌有些不满刘和如此小题大做,一个悟灵境的画师在清都一抓一大把,从怀中取出一张一千两的银票交给了江婪。

“这是你这次的酬劳”

黄昌把钱给了江婪以后便自顾离开,只留下一脸尴尬的刘和。

“江画师,这…是我有些对不住你了!”

“无妨,咱们这就两清了”

江婪笑着晃了晃手中的银票,然后便告别离开,刚才黄昌的态度让刘和也不知道该怎么挽留。

未来要在清都待很长一段时间,离开五陵商行以后江婪便开始寻找住处。

骑着驴子在城中闲逛了很久大致了解了清都的格局,分东西南北四市,一百零八坊,大小街巷无数。

同样清都的消费水平比起林安城高出了太多,在林安城一餐饱饭不过二三十个大钱,在清都足足贵了十几倍,一盏杏花酒都要半两银子。

江婪一路奔波本想犒劳一下自己,没想到一顿饭花了二两银子,酒足饭饱在城里打听了一大圈,租一间房子一月也要百两银子,这让他大感清都米贵居之不易。

“看来要抓紧时间赚钱了”

一月一月的租房子实在太费劲,江婪终于在一个叫麻黄巷的地方找到了合适的地方,而且还带着一个小院子。

房主孙远安是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弓腰驼背在前面带路一路上还絮絮叨叨的。

“老人家,这巷子为什么叫麻黄巷”

江婪觉得这名字有些奇怪,或许是因为他是画师所以对颜色的字眼非常敏感。

“清都附近的凌岳峰上有一种彩石名叫麻黄石,可以用来制作黄色颜料,住在麻黄巷的人大多都是依靠采石为生的,老头子我也是上了年纪了爬不得山所以才把这院子租给你。”孙远安一边说着还有些不舍。

“这么说您是石匠?”江婪问道。

“算是吧,只不过老头子我天资驽钝没有开悟,一辈子也就是个普通采石的,不过我小儿子那可不一般,跟着清都大匠学艺,将来说不定哪天就能开悟”孙远安提起来就非常骄傲。

江婪跟着老头子在房子里看了看挺满意,有一间卧房和一间书房,不大的院子里还栽着一棵老槐树。

“老爷子这房子挺好的,只不过价格能不能拦一刀”江婪笑呵呵的问。

“一年收你四千两不多了,而且我看你的样子应该是个画师吧,哪里有画师还能缺钱的”

“我就是个穷酸画师没多少钱,何况麻黄巷距离文府稍微有点远了,以后入学也不方便啊”

“小伙砸,文府方圆十来里带院子的房间就没有低于一万两的,除非你有本事考进文府成为舍生,老头子我这院子送你白住着都成”

孙远安说着看了江婪一眼摇了摇头。

“难嘞,找个工上吧”

距离文府大考还有大半年的时间,就算江婪能考进去也需要有个落脚的地方,麻黄巷这个地方位置虽然有些偏,但他那头驴子的速度可不慢远一点近一点都无所谓。

最后从书筒中取出几张银票,有些心痛的搓出来一张交给了孙远安….

“这是一千两”

“又是一千两”

“这是五百两….”

给完以后江婪发现自己手里只剩下了一张两千两的,两人对视了一眼,老头子非常顺手从他紧攥的手中薅出来一张皱巴巴的银票。

“这张是两千的,给多了”江婪说道。

“你是一个画师,何必和我一个快死的老头子计较这一点半点的”

江婪看到孙远安身上飘着澹澹的阴力表示认同的点了点头,吴老六迟早把你带走。

“那倒是!既然您都这么说了我在送您一个礼物吧,在我的老家,晚辈都会给年迈的老人送上一个纸鹤,用来祈福长命百岁”

“真真是好小伙砸啊”

孙远安高兴的将纸鹤揣入了怀中。

刚进来院子就听到了叽叽喳喳的声音,老头子临走之前指了指房檐下的燕窝。

“院子里的东西你随便用,但是这紫燕你可千万不能碰,紫燕不落无福地,我一辈子行善积德临老才等来了紫燕筑巢,你要是给我惊走了我跟你着急”

孙远安瞪着眼语气严厉,生怕这外乡人不懂清都的规矩坏了风俗。

“放心吧,在来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了,这紫燕可是宝贝”

“那可不是,紫燕筑巢的时候老头子我摆了三天延席,敞着大门让整个麻黄巷的人上门参观。”孙远安得意的说道。

“看你人还不错我在提醒你一下,离隔壁卖肉的远点,别看是左邻右舍那老家伙可不是好东西。

我家这窝紫燕回巢的时候都不会从他家院子顶上过,在院子里偷偷筑了个巢都招不来紫燕,谁让老屠子一生杀孽太多,咱们这紫燕可通着灵呢。”

孙远安对这个邻居的意见显然很大,一边离开还不忘一边抱怨。

第五十八章 卖画 送走了孟元安以后江婪开始收拾这房子,这院子应该有一阵子没人住,桌上到处都落满了灰尘。

“出来干活了!”

江婪领口处和袖口处,几个小纸人探出了脑袋。

“以后咱们要在这里住很久,好好打扫一下吧”

清都文风很盛,哪怕是一个采石匠也有自己的书房,而且书架书桌一应俱全,只不过现在废弃了而已。

江婪坐在书桌后的椅子上打着盹,七八个小纸人负责拖地的拖地,擦桌子的擦桌子,整个房间忙的热火朝天。

一觉睡醒房屋已经收拾的一干二净,小纸人完成任务后在桌子上挥舞着手臂宣告胜利会师,租下这个院子把他所有的继续花了个一干二净,眼下最重要的就是赚钱。

对于画师而言赚钱不是什么难事,最简单的一个办法就是卖画!

不过眼下他的颜料所剩不多,还需要留着以备不时之需,江婪想到那副应付贡生考试所作的中品画三川龙湫图,应该可以卖个好价钱。

卖了画买颜料,买了颜料作画,作完画再卖画,周而复始江婪觉得自己生财有道以后可以做个首富了,世界就是如此的有希望!

卖字画的摊位在清都随处可见,江婪找了个人多的地方直接将三川龙湫图展开挂了起来。

三川龙湫图是中品画,这种品质的画一般都会被商行或者画楼收走然后转售,江婪初来乍到只能选择当街售卖这样最有辱斯文的方式。

这幅画如果挂在林安城,整个林安城都没有多少人能够品鉴出这画的好坏,但这是清都!

一个在他旁边卖鱼的大爷看到这画以后放下手里的活儿就凑了上来,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遍。

“好画啊,大气磅礴不说还有种奔涌而出扑面而来的气势,这要是颜料在好点说不定就是佳品画了”

这卖鱼的大爷话音刚落,菜摊上又走过来一人。

“难!这画确实很不错但败笔也明显,你看这里落笔仓促瀑布形态上大打折扣,尤其是画主灵力薄弱导致整幅画灵韵缺失,很难达到佳品画的高度”

“少年,你是那家书院的高足”有人问到。

“晚生来自林安城”

“上林院?”

这些围观的人对视了一眼小声滴咕着。

“每年文府大考上林院都是倒数,怎么可能培养出一个能作出中品画的学生”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今年不一样了,云州四杰之一的林婉溪现如今就是上林院的人”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很快这幅三川龙湫图前就聚拢了不少人。

有人的人在点评上林院,有的人在点评江婪如何如何,也有不少人在点评画,好坏参半。

“你们不要吹毛求疵了,这幅画在中品画中已经算是极品了,小兄弟我出两千两你能否割爱”一个体态偏胖的中年笑问。

“既然知道是中品画中的极品还出两千两?怎么好意思的,我出三千两”

一副下品画能卖出七八百两,凡品画一千两左右,中品画已经能达到两千两的价格,这人喊话三千两确实非常有诚意。

清都人对于诗词字画的喜好已经深入骨髓,他在麻黄巷的屋主一个采石的匠人家里还挂着两幅价值千两的墨宝。

而且清都的百姓走亲访友,最好的礼物同样是文士字画,如果家中能悬挂一副出自名家之手的墨宝,主人的品味和档次会立马提升不少。

三千两的价格已经不低了,但是同样还有其他人志在必得。

“我出四千两”

“四千两百两”

“我出八千两”

江婪往人群中看了一眼,这喊价的人居然是刘和。

“江小画师,咱们又见面了”刘和笑道。

“刘供奉,你怎么在这里”

“八千两画我要了,但是我希望你能跟我去见一个人”

八千两已经远远超出了中品画的价值,刘和报价后果然再无一人跟进。

“刘供奉若是要画包走就是,见人就不必了”江婪对五陵商行的人并没有太多的好感。

“八千五百两!”

在刘和准备继续劝说的时候,一个衣着普通的面带沧桑的中年直接压过了刘和。

“九千两”

“一万”

一万两!所有人都议论纷纷,清都城能够做出中品画的画师无数,一万两买一副简直是有些疯了。

这中年根本不管其他人在说什么,一副对这画志在必得的样子。

刘和见状只能朝着江婪和着中年拱拱手,然后有些遗憾的离开。

“江小画师,咱们还会再见的”

江婪将三川龙湫图卷了起来,虽然有些舍不得但生活所迫。

“这位画师我是明楼掌柜的傅岳明,我身上带的银钱不够,不知道你方不方便跟我回去取一趟,不远,就在前面那条街上”

“这有什么不方便的”

从南屏镇开始江婪就养成了一个好习惯,那就是对于自己的顾客态度一定要端正,有求必应。

江婪跟在傅岳明身后终于来到了他所说的地方,所谓的明楼居然就是一栋只有两层高摇摇欲坠的破楼而已,还挂着一个似乎随时都要掉下来砸到人的匾额,上写二字‘明楼’。

“快请进,让江画师见笑了”

傅岳明也有些尴尬,客气的将江婪请了进去。

里面收拾的倒是还挺干净,墙壁上挂了不少字画,江婪看了几眼绝大部分都是一些下品凡品画,甚至连不入品的也挂在墙上。

“明楼我也到了,傅掌柜咱们赶快钱货两清吧,我还有其他事情”江婪说道。

“这….”

看到傅岳明欲言又止江婪心中咯噔了一下,不会是骗子吧。

江婪想了想,如果这人真是框自己画的,胖虎能开荤,自己能收集点阴力,左右不算亏!

“傅掌柜不会说你没钱吧,这玩笑可就开大了”

“我只是暂时不太够”傅岳明不好意思的笑着。

“还差多少”

“还差九千多两!”

江婪的脑子都是懵的,这说的是人话吗?九千也就罢了还有个多?

本来想着如果差的不太多,不介意把画打个折卖给他,现在听完以后画不打折只想把眼前这个人的腿打折!

江婪有些不爽起身就准备离开,傅岳明急忙拦住。

“江画师我是没钱,但是我有一桩生意想跟你谈”

“你想怎么谈”

没有钱然后还想谈生意?江婪想看看,这人空口白牙怎么从自己手中把这幅画骗走。

第五十九章 明楼(求推荐收藏) 看到江婪坐下傅岳明急忙倒茶,表现的非常热情。

“江画师,这幅画是你自己的画的吧”傅岳明问道。

“当然是我画的”

“我曾经是文府舍生后来阴差阳错的开了这明楼以卖字画为生,我自己作画的水平虽然不高但是自问眼力还算不错。

这幅三川龙湫图虽好但不值一万两,我看上也不是这一幅画”

“那你看上了那副”江婪好奇的问。

“下一幅”

“你在跟我搞笑吗?”江婪有些跟不上傅岳明的脑回路。

“能在这个年纪做出极致中品画的人不多,整个云州加起来也不过两手之数,所以江画师我看上的是你的天赋。

画师都自诩清高很好面子,一般都会将自己的画作转交给商行画楼去卖,而你当街卖画一来证明你缺钱,其次证明你没有门路势单力微”

江婪点了点头,傅岳明说的确实很对。

“所以你准备怎么和我做生意”

“日后江画师你负责安心作画便是,需要采购颜料或者需要卖画,这种抛头露面的事情就交给我来做,你放心,每一幅卖出去的画价格都不会低于清都普遍价位。”

江婪听明白了,傅岳明是想给自己做委托人和中间商!

“那你从中赚多少钱”

“分文不取,待你成为了大画师我明楼的身份和地位自然水涨船高”

傅岳明条理清晰,权衡利弊这确实是一个好主意,而且沿街叫卖这种事江婪本身就不擅长。

“听起来是个不错的生意”

“这么说你答应了?”

“合作愉快,这幅三川龙湫图就交给你了”

傅岳明给江婪的第一印象就非常不错,精明而且思维缜密,江婪觉得可以尝试着去信任,如果被骗也只是一副中品画而已,他可以再画一副,如果确实可靠以后可以省下很多麻烦。

“江画师,清都还有不少出手阔绰的富商贵人经常会出大价钱订制一些高品级的画,你专精哪一些类型的画”

“实不相瞒,我现在缺钱缺颜料,至于专精,山水花鸟鱼虫我都行。

中品画作可以随便接,佳品画虽有些难度但也不是不可能,而且影壁画我也能画的来”

接受委托作画不单单能够给自己剩下不少颜料又能赚钱,而且也能磨炼画技,何乐而不为。

“影壁画也行?”

傅岳明一听眼睛都亮了,这已经不是天才了,而是全才的妖孽!

“前一阵我刚做过一副中品影壁”

“我这几天就去给你寻找委托,你住在什么地方,到时候我去找你”傅岳明已经有些迫不及待。

“麻黄巷甲字十一号”

在江婪和傅岳明达成一致时,刘和终于找到了黄五陵。

黄五陵在清都也算是一个名人,年轻时本想进入文府,大考落选后转行经商,没曾想从一家小小的酒楼开始越干越大,成为了清都巨富之一。

黄五陵还很年轻,刚刚四十出头而已。

“刘叔,这么着急的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商会的事情找黄昌也行”黄五陵说道。

“大掌柜,事情重大必须要找到你商量”

“怎么回事”

刘和一般不会参与商会的具体事务决断,如今主动找上来一定有非常重要的事情。

“有两件事,第一商行的车队采购澄心纸是绝密,但有黑衣人事先获悉而且找到了历山流寇劫车”

“这么说来是有内鬼了”黄五陵眉头微皱“第二件事呢?”

“也与第一件有关,在车队遇袭的时候我遇上了一个年轻的画师”

刘和将前因后果全部告诉了黄五陵,黄五陵很快就抓住了刘和的重点,一个堪比云州四杰的天才,更重要的是出自乡野孤身一人。

五陵商行不缺钱,缺的是能震住场面的强者,江婪不缺天赋缺钱,这是如此绝配的组合,甚至比那些澄心纸还要重要!

“黄昌呢?这么重要的事情他怎么不去”

“我找过二掌柜,但是二掌柜并不在意,给了一千两的银票草草打发了事”

“愚蠢,简直是愚蠢,一个十九岁能够画出极致中品画的人意味着什么就算是猪都懂,我怎么有这么蠢货的弟弟”

本来黄五陵手中还端着酒杯,如今愤怒之下直接将酒杯摔在了地上,天知道他有多愤怒,甚至想要一把掐死那个蠢货。

“大掌柜我们还有机会,我今天特意去找过江婪。他应该很缺钱,我见到他的时候他正在沿街售卖那副三川龙湫图!”

“好”

黄五陵忍不住喊道,江婪很缺钱,他们五陵商行最不缺的就是钱。

“刘叔他现在在什么地方”

“我今天特意去找过他,麻黄巷甲字十一号,我现在就带你去”

刘和这是在成全江婪,因为他知道一个画师想要成长需要需要花费多少财富,他也想成全黄五陵,他也知道这个男人到底有多少雄心壮志。

“等一下,没能及时拉拢是黄昌的愚蠢,但刘叔你为商会立下了大功我作为大掌柜不能不表示”

黄五陵喊住刘和后,转身从书架上取过一个镶玉的盒子递给了刘和。

“这什么东西”

“打开看看就知道了”黄五陵脸上带着笑容。

刘和连呼吸都有些困难,手微微颤抖着打开了玉盒,里面躺着一玉色的毛笔。

“玉汝!”

“不错,就是云州五大名笔之一的玉汝”

好笔之于书家,就像颜料之于画师,都有着致命的诱惑。

“大掌柜,您这是”

刘和已经猜到了,但还是不敢相信。

“你在商会这么多年尽心尽力,就当是酬谢吧”

黄五陵也有些心疼,但他更清楚该如何笼络人心。

“我这几年一直想要染指颜料和文宝的生意,但这样会正面与通宝阁发生冲突,如果这个江婪真有这样的天赋的话,或许在不久的将来是我们破局的一个希望!”

这话只是说给刘和听的,具体该怎么办黄五陵准备见完江婪以后在做决定,他心下也有几分怀疑,江婪如果真的是与云州四杰一样的天才,怎么可能籍籍无名。

一个穷乡僻壤出来的人,连买颜料的钱都没有,又怎么可能成为画师!

第六十章 拉拢(推荐收藏谢谢) 将三川龙湫图交给了傅岳明后江婪回到了麻黄巷,他的心思需要放在修行上,其他琐事如果交给傅岳明倒是一个很不错的选择,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这人是否可靠。

一只纸鹤从麻黄巷飞出,在他没见到钱之前,江婪准备时刻监督着傅岳明直到可以确认可靠为止。

做完这一切江婪才躺在床上准备休息一下,两个小纸人送来了一盏茶。

“此情此景咱们应该喝酒啊”

小纸人有些不满的把茶抬下去,然后重新换成了酒。

透过纸鹤江婪能看到傅岳明抱着画在走街串巷,从一个富贵人家灰头土脸的出来以后也不气馁,急急忙忙就赶往了下一家。

一连跑了几家,或许是价钱不合适又或者是其他原因,总之并没有卖出去,纸鹤也不能跟的太近否则很容易被发现。

江婪一觉睡到了第二天早上,睡梦中被一阵敲门声吵醒,江婪有些好奇,他刚搬过来第一天有谁会找上门,难道是画卖出去了?

打开门后,并非是傅岳明,而是刘和与精明强干的中年。

“刘供奉,你怎么来了”

“不请我们进去坐一下吗?”刘和笑问。

“请”

为了不被别人发现自己的秘密,在江婪的授意下,那些原本正在忙活的小纸人立马自己找地方藏了起来装死。

“家里没有什么待客的东西,就连这酒都是刘供奉送我的,我就借花献佛了”

五陵商行上一次运送的主要是酒和纸,但是刘和怎么也记不起来自己是什么送他酒的。

“江小画师,我们是来…”

见到刘和准备开门见山的道明来意,黄五陵直接把话接了过来。

“我们是来买画的”

“不好意思,那幅画已经卖出了”江婪说道。

“难道江画师没有其他画作吗?”

“有”

江婪从书筒中取出了柴门钝驴递给了黄五陵和刘和,两人展开画以后,一头骨瘦如柴的老驴站在柴门之下。

“好画”

黄五陵看完以后夸赞了一句然后点了点头,但也仅此而已,这幅画确实不错但是在中品画中也就是一般,清都能画出这种品质画作的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看来这幅柴门钝驴无法入黄掌柜的法眼”

黄五陵在清都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莫说是中品画,就算是臻品画都见过很多次眼界自然很高。

除了这老驴以外江婪书筒中现在还有三幅画,两幅臻品画作,不过恶灵门神不能轻易示人,那就只剩下胖虎了!

黄五陵想看看江婪还有没有其他画作,随手翻阅了一下桌上的书,书中居然还夹着一张纸片,这纸片有的被折成了鹤的模样,有些被剪成看了人形。

看到黄五陵的举动江婪的心都提了起来,好在只是摆弄了一下后又重新放回了书中。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古怪的爱好,黄五陵并没有在意这些东西。

“江画师若是还有其他大作不妨取出来一观”

黄五陵也在试探,想要看看江婪到底是不是刘和说的那般神奇,同时也在考量自己应该以什么样的态度多大的代价来对待江婪,是拉拢?还是收服!

江婪的手按在了书筒上,经过鲁阳子的指点后他才知道这裘钟到底有多神,只要心念一动自己想要的画便会出现在手中。

把画平铺在了桌子上,然后徐徐展开。

画上俯卧着一头胖虎,体型痴肥、外貌憨厚、双目无神,两条前肢短且粗壮,交叠一起被肥胖的大脑袋当成了枕头。

刘和看完以后只觉得是一副中品画,但是黄五陵直接站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了这画面前,从上到下欣赏生怕错过一点细节!

“好画,好画!”

“江画师,这幅画多少你肯割爱”黄五陵问道。

“这幅画我不准备卖,只是让两位鉴赏一下而已”

三川龙湫图、财门钝驴、以及这胖虎都是出自他的笔下,画灵与画主心神相通,但是唯有胖虎与江婪更有一种血脉上的亲近。

清都那些自命清高的文士在卖画的时候一般都会假称不卖,或者不舍得卖,以此来抬高价钱,黄五陵以为江婪也是同样的套路因此直接开出了一个根本难以拒绝的价格。

“这是你画的?”

黄五陵倍感震撼心中暗道这怎么可能,可是在画卷上下找了很久都没有一个钤印。

“不错”

“听刘叔说你上一幅三川龙湫图卖出了一万两,这幅画我出十万两!”

“多少?”江婪以为自己听错了。

“十万两”

十万两对江婪来说是一笔天大的财富,购买的颜料足以让他的画技再上一个档次,不过经历了一番心理斗争以后江婪还是选择了拒绝。

“对不起,这画真的不卖”

江婪的心都在滴血,他一个穷到颜料都买不起的人是如何拒绝十万两白银的,忍不住在心中哀嚎,大胖啊大胖,你可知道我为你付出了多少!

“十五万两,这个价格可真不低了”

“这幅画多次救我与危难中,就算是一百五十万我也不卖”

听到江婪这么说,黄五陵的眼才艰难的从画上挪开。

“既然江画师不肯割爱,我也不能勉强,但是我希望江画师能够成为我们五陵商行的供奉”

如果一开始黄五陵是准备用钱财以及颜料供应来收服江婪,在看完这幅胖虎画以后直接绝了这样的心思提都没提,能做出这样的画作,黄五陵已经把江婪抬到了与陈莫赵随闲一样的高度。

“供奉?”江婪有些惊讶“我只是悟灵境而已,帮不上多大的忙吧”

“成为商行的供奉不会影响你的自由,而且你未来修行所需要的一切颜料画纸都可以由我提供。”

“那你能得到什么”

“我在赌你的以后,未来商行如果遇上麻烦,我希望能够得到你的帮助”黄五陵表现的非常坦诚。

江婪有些纠结,平心而论这条件很优握,但他并没有被眼前这巨大的利益蒙蔽,天上那有掉馅饼的事情。

剑门外遇到车队被袭,可见五陵商行在清都城对手不少而且下手狠毒,他可不想卷入这样的麻烦中。

虽说黄五陵答应不会限制他的自由,可平心而论他自觉做不到拿人好处又不办事,毕竟没有在机关单位上过班也没有练出这样的本事。

“前两日我二弟得罪了江画师,如果江画师介意,我现在就可以带你去打折他的腿”

为了能够拉拢江婪,黄五陵也是豁出去了。

“大掌柜严重了,我这个人自由惯了受不得约束,也不好意思白拿你好处,供奉的事情就不要提了但可以交个朋友。

日后商行若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只要我能做到义不容辞。”

刘和还想劝说的时候,黄五陵已经笑着答应。

“那就先暂时这么说定了”

第六十一章 胖虎的独特 (收藏推荐麻烦点一下) 江婪非常客气的将黄五陵刘和送到了门外,注视着两人离开了麻黄巷。

刚要回去的时候对面传来了一阵唰唰唰唰声音,正是老房主说过的那家老屠子。

看到门扉半掩江婪便准备推开进去看看,毕竟是邻街坊居。

这院子还挂着一块匾额,上书烧猪院三个字。

但江婪刚踏进去一步眼前亮光闪过,一把杀猪刀不偏不倚正好插在了他头顶正上方的门上,距离头皮只有分毫之差。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差点要了他的命,摸了摸头,没秃,摸了摸裆,没湿,就是魂飞了半条!

院子里一个圆胖的老头子低着头拿着刀,正在缸沿上磨刀,彷佛刚才惊魂一幕与他无关。

江婪酝酿了一下感情刚要口吐芬芳,不过看到这老头满脸横肉不说,还有一道横贯全脸的刀疤,不说修为,就这个长相起码居灵!

自觉不敌的江婪准备离开,可是一头猪从偏院后面跑了出来一边哼哼一边四处逃窜,身上还扎着几把刀!

更让江婪下巴都快掉下来的是,这猪的身后跟着一个只有六七岁的小丫头,黑熘熘的眼睛如同宝石般清澈,胖都都粉嫩嫩的脸蛋如瓷玉般可爱,说是人见人爱都不为过。

唯一吓人的就是这小丫头一手拽着猪尾巴,被逃窜的野猪带着乱跑,小小的身体上下颠簸,即便摔了几跤也不松手,而另外一只手拿着一把菜刀....

很显然,这猪背上的刀都是这小丫头插上去的。

“爷爷爷爷,快做了它,丫丫要吃肉肉”

小丫头见到自己一个人杀不了着猪,于是呼喊爷爷的帮忙。

老头子年纪不小身手却很灵活力气也大得很,一双粗糙的手按在猪头上,仍由这猪怎么挣扎都动弹不了,随后手中的屠刀挥下。

只是一刀,这猪彻底气绝。

“爷爷,丫丫要吃血豆腐”

看似人畜无害满嘴虎狼之词,小丫头还端过来一个比她头还大的盆子。

“哥哥,你是谁啊”

小丫头也终于看到了站在门口的江婪。

“我是江婪,住在你们对面的邻居,本来想过来认个门打个招呼的”

江婪看着这老屠子手持一柄短刀,在猪身上横竖几刀动作眼花缭乱,放下刀后一拍,猪身按照不同部位被分解成一块块,刀法流畅到匪夷所思。

“我叫刀解,我孙女刀丫,门也认了招呼也打了,你自己走还是我送你走”

江婪自讨个没趣讪讪的离开,最后还不忘给人家把门带上。

自己想要自在轻松的时候黄五陵来拉拢,自己好心好意拜访的时候被人冷落,世事无肠…

说起世事无肠江婪想到了老屠子家杀猪,自己是不是应该要一根过来尝尝。

“大掌柜,是我突兀了,没想到这江婪年纪不大胃口不小”

刘和有些不满,十五万两,足够一个开悟境的画师修行到玄灵境巅峰了,江婪却还待价而沽如此不知足。

“你以为我十五万两是为了拉拢他?”黄五陵反问。

“难道不是吗?”

黄五陵摇了摇头。

“这幅画起码价值十五万两!”

“这不太可能把,我在清都也这么多年见过不少的奇才,还从未听说过一副中品画能卖出这个价的”

“中品?”黄五陵嗤笑了一声“你是书家所以不懂这幅画的奥妙”

“难道不是?我还没到老眼昏花的地步吧”不管刘和怎么回忆,这幅画始终也就是中品而已。

“如果我没看错这幅画用的纸是五云流沙笺”

“我只知道宣国最好的三种纸中,滑如春冰密如茧的澄心纸只能排到第三”

“排行第二的就是五云流沙笺、我曾近在一副天品画上见过绝对不会错。

这种纸就产自云州镜水川一处险恶的地带,两岸广种丝麻地,当流水流经时会将这些丝麻冲走随流水而行,百里后在一处狭小的出水口处将丝麻打捞。

经过这种办法做成的纸带着水流冲刷而形成的纹饰如同云朵,而且如水般细腻,每年产出不过十几张而已,绝大部分都落到了宣国那些最顶级的大画师手中。”

“你在看看这画上勐虎所用的颜料,全部都是上品颜料,最好的纸和颜料作出来的能只是中品画吗?”

黄五陵眼神越来越亮。

“但我看这江婪穷酸也不是装出来的啊”

刘和有些不解,五云流沙笺和上品颜料哪一个不是价值千金,他是怎有的。

离开南屏镇的时候,卢道玄把他用剩下的颜料和画纸都给了江婪,所以才有了这幅胖虎图,他也不知道这颜料和画纸有这么大的名头。

“原本我也是准备拉拢甚至收服江婪的,就算花费大价钱也在所不惜,但是见到这幅画以后我改变了注意。

他的背后一定有一位极其高明的大画师,若是与江婪交好,甚至能够与他背后的人牵上关系”

黄五陵是聪明人,没有一而再再而三的要求江婪成为供奉,他知道物极必反的道理,能够得到江婪的承诺已经算是不虚此行了。

“刘叔,以后只要是江婪需要帮助,你可以动用商会所有的力量”

在清都混迹了这么多年,黄五陵很清楚如今的他已经到了一个顶峰,如果想要有所突破背后必须要有强者坐镇!

通宝阁的生意能成为清都最大的巨无霸之一,靠的可不是货真价实,至于信誉通宝阁这三个字更是早就臭了大街。

即便这样通宝阁的生意还是遍布了整个宣国,背后倚仗的无非是那两个早就该死的老儒。

“这样值得吗?”

刘和知道黄五陵非常有魄力,否则也不可能白手起家创下这样的家业。

不管黄五陵对江婪看得多重要。他所说的一切也都只是猜测而没有实证,只凭一个猜测就要堵上多年心血,这是一场豪赌!

“这一次袭击我们车队的人其实不用猜我都知道是谁”

“您知道?”

“通宝阁钱富海”

“钱富海与我们关系向来不是很好吗?”

“那是以前,通宝阁几乎垄断了清都所有的文宝交易,尤其是颜料和纸!

五陵商行已经威胁到了他在清都地位,我们想要在进一步势必会与钱洪对立,这次暗地里运澄心纸就触碰到通宝阁的利益。

这一次钱洪请我赴宴,就一直是明里暗里的敲打我”黄五陵眼神中泛着杀意。

“如果能找到人帮我们对付那两个该死的老家伙,我就能把通宝阁送进垃圾堆”

“江婪和他背后的人真的能行吗?”刘和有些怀疑。

“拭目以待,只要有三分胜算,我就敢压上全部身家一搏”

第六十二章 梓泽园 用了两天傅岳明终于将三川龙湫图卖了出去,一万两!

江婪也没想到清都真的有冤大头,一万两可以买到顶级的佳品画作了。

“怎么还真有人画这么多钱买一副中品画”江婪好奇的问。

“一幅画除了能召唤画灵战斗所用外,也可以挂在房中当装饰,还有一种就是收藏。

比如我看到这幅画时觉得这画笔法细腻设色巧妙,而且关键是画主这样的年轻,假以时日成为未来成为宣国大画师也不是不可能。

待你将来成名后这幅画的价格也会水涨船高,到时候有不少人也愿意花大价钱买来研究你的笔法。

远的不说,辟庸城赵随闲一副佳品迟日江山图,卖出了五万,打破了佳品画最高价的记录。”

听这么一说江婪就明白了,见到傅岳明把银票送了过来,江婪又推了回去。

“我要钱没有用,既然以后会长久打交道,你先把你那破楼修一下,剩下的钱替我买些颜料和画纸”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傅岳明也不磨磨唧唧的假客气。

“你说你能画影壁?我在卖画的时候正巧有一家正在想要在院内做一堵影壁,不过影壁画师数量实在太少”

“给多少钱”江婪问。

“出价两万两”

“清都有钱人这么多吗?什么要求”

怪不得一直有人跟他说所有开悟的行当中画师是最不缺钱的,听到这个价钱江婪有些动心了。

“起码佳品,而且画的内容不止要美观别致还要现世主人家的气节!”

“佳品…”

“如果不行我就推掉吧”

佳品影壁对一个刚刚二十岁的年轻人来说确实有些困难。

“我试试吧”

在回春镇做过一副中品影壁,如今他的实力又有了一些进步,或许可以挑战一下自己的极限试试!

“行,那你收拾收拾咱们随后就去”

傅岳明是一个坐而论道起而行之的人,谈妥后让江婪带着书筒就要前往主人家。

胖虎的攻击性实在太强,不宜出现在人口密集的清都街上,江婪骑上自己的老驴子跟在傅岳明身后一路出了城。

“不再清都内吗?”

“清都绝大部分的豪门显贵都住在城外,这样无论是举办宴会还是诗会都非常方便”

清都山水甲天下,无论从什么角度看都是一片秀色伴山景,隔着尚远先看到了乌头门上悬挂着的匾额,梓泽园。

禀明来意后有下人将他们接近了梓泽园内,江婪终于见到了什么是真正的豪宅。

梓泽园随地势高低筑台凿池,因山形水势筑园建馆,挖湖开塘,周围几十里内楼榭亭阁高下错落,镜水川萦绕穿流其间,鸟鸣幽村鱼跃荷塘。

珍珠、玛瑙、琥珀、犀角等贵重物品,把园内的屋宇装饰得金碧辉煌,宛如宫殿般气派。

“好气派”江婪赞叹道。

“这是太史令石季伦的府邸”

“我只听过太守,这太史令是干什么的”

“宣国每州都有太史令,负责察明情掌天时,与太守平起平坐共治一州!”

江婪心下明了,怪不得能建成这么气派的园林。

“咱们现在来的有些晚了,每当阳春三月风和日暖的时候,这里桃花灼灼柳丝鸟鸟,楼阁亭树交辉掩映,蝴蝶蹁跹飞舞于花间;百鸟啁啾对语枝头。清都的人把梓泽春晴猎列入了清都八景之中。”傅岳明说的都非常陶醉。

“你似乎对这里很熟悉”

“以前来过几次,但每次来感觉都不一样”傅岳明有些感慨。

”傅掌柜,我家主人正在宴请几位名士无法抽身,命小人来带你们二位去影壁”

江婪从这护卫身上感受到了灵力的波动,梓泽园一个小小的护卫居然都已经开悟。

“丑话说在前头,我们太史令要在梓泽园接待贵宾到时候会来欣赏影壁,你们最多只有七天的时间,如果画不好影壁太史令怪罪下来,到时候你们二位可不要怪我”

“七天…”

江婪有些忐忑,之前回春镇的中品影壁画了足足三天,七天的时间有些紧张,但看在钱的面子上江婪还是点了点头!

“好,请带路”

这梓泽园方圆十几里,占尽山光水色,若是没有人带路非常容易在这里迷路,两人跟着这护卫在梓泽园的廊道中走了很久终于来到了影壁所在的地方。

园林内的湖泊中有一个小岛,上面树立着一堵近两丈的影壁。

别人的影壁或者是用来做防御所用,或者是用来纳福驱邪,而梓泽园的影壁只是为了造景!

湖边有一座小船,江婪一个人登上小船划向了孤岛,傅岳明和梓泽园的侍卫在放下颜料以后便离开。

影壁的位置非常讲究,必须要灵气充沛才能够滋养画灵,踏上这不大的孤岛后江婪感觉到有一股浓郁的灵气从水潭中涌上来。

这影壁的材质也非常好,一整块方石凋砌成了须弥座,壁身是一整块青玉,虽然不能和当初盘山谷中那块相提并论但也价值不菲。

江婪也见识到了梓泽园的阔气,提供的全部都是中品颜料,用手一碾细滑的粉末在手指上留下了显眼纯粹的色泽。

闻了一下,还有种澹澹的花香。

“好颜料!”

颜料在宣国是如同天材地宝一般的东西,吸取了足够的天地灵气,好的颜料不止够提升画的品相,还能让画师的灵力运行无滞最大限度的减少损耗。

这些颜料起码是千两银子一两,这幅影壁画的成本起码在十万两以上。

别的画师背后都有庞大的家族实力支撑,只有江婪独自一人,因此对于这种可以免费试用颜料增加熟练度的机会绝对不会错过。

梓泽园对影壁的要求首先是美观,其次要凸显气节,江婪打了一下腹稿便开始下笔。

影壁画考验画师的腕力、灵力、技艺以及布局,是最难的一种画。

江婪有了回春镇的经验后熟练了不少,一笔弯出完美的弧度,莲花初态出现在影壁上。

中品画对江婪没有什么难度,十幅画能够成功七八副,但是佳品画的难度要高出很多,尤其是对于灵力的要求。

为了保证画灵的灵韵,江婪每一次落笔都非常慎重,尤其是灵力的输入更是非常稳定。

佳品画作所消耗的灵力非常庞大,只不过画了五分之一江婪就不得不停下来休息。

盘膝在影壁前,湖底的灵气一边滋养着影壁一边被江婪吸纳,悟灵中期的修为正在隐隐突破到悟灵上层,这也算是意外收获。

第六十三章 午夜阴云 为了赶工期江婪没有回到麻黄巷,晚上被安排在梓泽园的一个房间中休息。

在路过廊道的时候,一个油头粉面擦脂抹粉的中年左拥右抱手还非常不规矩,嘴里带着下流且三俗的笑声。

“讨厌…”

“现在还有人呢”

两个女子长相娇美,穿着也非常得体,轻纱蔽体隐隐约约模模湖湖……

“世风日下,简直是世风日下啊”

江婪一边咒骂一边忍不住批判性的多看了几眼。

两世为人,江婪自问在守身如玉这方面,他做的比大部分和尚还要好,俨然成了站在道德高点的圣人。

一阵香风蹿入鼻尖让人心驰神往,其实都是同道中人,做圣人那都是被逼无奈。

“什么时候才能轮到我啊….”

江婪关上房门,良久才平复下心情。

白天精力和灵力都消耗了不少本想好好休息一晚,但是夜班时分,一阵阴冷的风在梓泽园上空吹拂而过。

怀中一张小纸人察觉到了异样从领口爬了出来,东张西望查询这种奇怪力量的来源,然后大步走到江婪的脸上,身子靠在鼻梁上歇息了一下,连锤带踹!

江婪从梦中悠悠转醒,将脸上的纸人拉了下来,这纸人指了指门外。

“这里怎么会有阴煞气”江婪眉头微皱。

带着满心疑问江婪起身,忽略了梓泽园侍卫的警告离开了房间。

夜里的梓泽园依然灯火通明,纸人带路江婪躲过了一个又一个侍卫最后拐入了一个偏僻院中。

这院子应该同样是一处供人游玩欣赏的地方,院中百花开的妖艳,一尊巨大的卧佛半躺在院落花丛中。

自从江婪扎彩匠开悟以后就有了望气的手段,这些花开的妖艳开的花团锦簇,江婪从未见过如此繁盛的花田。

但这些花在他眼中逐渐扭曲,花朵居然变成了一张张女人的脸,脸色苍白五官僵硬,而且还发出了笑声。

江婪用力甩了甩头,视野又重新收回来,这些花上方居然蒸腾着一片片阴煞气。

“花怎么会散发阴煞气”

江婪想要查探这院中是否另藏着奥秘,在路过一处的时候发现了异样,脚下的土地格外松软似乎刚刚被人挖开过。

纸鹤落在院墙上放风,江婪用手将脚下的土挖开,挖到两尺多深的时候江婪看到了头发,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

多少恐怖的事情都经历过来了又岂会害怕这些,又刨开了一些土终于露出了这人的真面目,正是晚上遇上的那两个风尘女子!

两具尸体面色煞白五官流血,小纸人从江婪肩膀上跳下来,准备从她们身上采集一些阴力。

但是小纸人在尸体上走了几圈最后挠了挠脑袋,他还是头一次遇上这种一无所获的情况。

“呵,这是有同行啊!”

除了有人提前把阴力采走,他想不到刚凉的尸体为什么没有阴力的第二个可能。

小纸人有些生气,五官都挤在了一起小拳头紧攥,似乎想要将抢生意的人捶死。

“好了好了,别气了,清都这么大哪天不得死个把人的”

江婪扒开了一个人的胸口,眼前的景象让他忍不住多看了几眼,一只拇指大小血红色的虫子正在往尸体的胸口钻,其中半边身体已经进入尸体内。

“这什么东西”

这两个女子身边似乎还有什么东西被土掩盖着,将土去除以后又露出了一只手,更奇怪的是这只手五指上都长出了一些嫩芽。

“这院子里到底埋的多少具尸体”

扎彩匠对于阴煞气非常敏感,自己白天也路过了这个院子,当时却没有发现。

江婪注意到了这一尊数丈长的卧佛石凋,手持一种古怪的印,佛像虽面带笑容,可是江婪却总是感觉到有些地方不对劲。

“难道是这石凋压下了所有的阴煞气?”

刚准备靠近石凋时,透过纸鹤江婪看到了有人朝着这院子走来,急忙将刚才挖开的土回填,然后躲在了阴暗的角落敛息。

这人来到院中以后环顾了一圈,江婪立刻便感受到了一种奇怪的灵力以这人为中心快速扩散,正在探察整个院落。

“要被发现了”江婪有些紧张。

在这种灵力即将碰触到江婪时,身上系着的铜铃铛摇曳,古怪的灵力全部被铜铃铛所吸收。

察觉到无人后一条蛇钻破了地面,顺着这人的身子不断往上爬,最后缠在了手臂上,蛇首与人头平齐,更颠覆江婪三观的是这蛇居然可以口吐人言。

“任务完成了吗?”

“暂时还没有”神秘人说道。

“潜伏了几十年一无所获,灵官大人很生气”

“这些年整个文府我都找了一个遍,只剩下了笔退阁和文昌阁,哪里有文府教谕把守我进不去,东西一定藏在哪里”

“灵官大人可不听你这些解释,时间紧迫,一定要找到百世奇观在哪里,有了百世奇观云州就是我白阳教的天下!”

“我一定尽快绝不拖灵官大人的后腿,但我也需要一样东西”

这蛇听完后一百八十度张开了蛇口,这神秘人将手直接探入蛇口,然后从蛇腹中取出了一物!

“这一次文府大考中有一个叫江婪的人,此人盗取了我白阳教神贡群青,连神贡带他的命一并带回来”

“好”

江婪小心翼翼的躲在暗处,天色阴暗没有看清这神秘人是谁,但听声音像是一个老妇人。

看到老妇人离开了院子,这蛇也重新钻回了地下,江婪才从暗处走出。

他万万没想到则梓泽园中居然有白阳教的人混了进来,然后是这花园中死相奇特的尸体,谜团一个接一个。

他已经不是那个刚刚离开南屏镇的小白,对这个世界有了一些最初的了解,白阳教是几百年前的邪教,尤其是在古渡村的时候江婪就见识过他们血腥残忍的教义。

群青价值连城白阳教的人想要带走也很正常,但听他们刚才的对话,这老妇居然潜伏在梓泽园或者说是潜伏在文府附近几十年的时间,只为了夺取百世奇观?

百世奇观是什么东西?白阳教的人说只要有了这东西就能占据云州,想来是什么了不得的宝物,江婪准备有机会找人打听一下。

第六十四章 刁奎光 又是两天的时间,影壁上的画已经初见雏形,真正高明的影壁画师在做影壁的时候尽量会让自己一次绘成,这样才能保证影壁画的灵韵连贯流畅。

江婪因为灵力和精力不足,只能分成几个部分完成,每一次作画前都会在影壁前打坐,保证自己的心神能贴合沉入之前所做的画中。

再有两日这影壁画应该就可以完工,而且已经达到了佳品的品级,影壁画法越来越熟练不说就连灵力在几次消耗几次补充中有了长足的进步。

“你在干什么!”

江婪刚要落笔,一声惊雷般的怒喝吓了江婪一跳,沾饱的笔毫一抖,一朵浓烈的墨滴在了影壁上。

几日的努力付之东流,所有的心血前功尽弃,就因为这突如其来的一声,江婪自然怒上心头。

回头看了一眼,大呼小叫的是一个长着小胡子的老头。

“画师作画需要安静尤其是影壁画,你不知道吗?”

饶是江婪脾气好,也不由得想要发怒。

“你知道太史令要什么样的影壁吗?起码要达到佳品,你小小年纪简直不知道天高地厚。”

训斥完江婪以后,这人又冲着梓泽园的管家开始发脾气。

“宋管家这是什么人,我之前不是说过了这堵影壁交给我?赵归真太守请我到辟庸城,我这刚回到清都马不停蹄就过来了,可这算什么”

“刁画师消消气,这是傅岳明掌柜的带过来的”

“傅岳明?一个破落户也只配认识这些穷酸的画师,现在把这堵影壁立马拆掉重建,时间虽然紧,我也只能尽力了”

这么一大笔钱无论是谁都看着眼红,也自然不肯让给他人,尤其这人还是一个不到二十岁的人。

“拆我的影壁?你算是什么东西”

“这位是清都有名的专精影壁画师,刁奎光”梓泽园的管家宋颖中说道。

听到宋颖中的介绍后,刁奎光更是昂起了头一脸骄傲相,画师本来就是宣国最尊贵的身份,尤其是影壁画师,无论到什么地方都是座上宾。

“影壁画是丹青法中最难的一门,你一个毛头小子能画什么影壁,跑到太史令府上来骗颜料你知道是什么后果吗?”

清都有不少穷酸的文士,为了练笔免费替人作画,作出来的画往往差强人意,刁奎光显然把江婪也划归到了这一类人中。

就算察觉到这刁奎光有居灵境巅峰的修为,江婪也不准备妥协。

“能画出佳品影壁很值得骄傲吗?你的这点水平能对得起你这把年纪吗?找条狗一辈子只学一件事他也能成大师,但有些画师从三十岁到闭眼就会就一幅画。然后在云州各个城池到处行骗,自诩名躁云州殊不知背后被人当成了老骗子!”

论骂街,江婪自负天下无敌。

刁奎光面色涨红,一字一句都像在戳心一般让他羞臊不已。

“黄口小儿,你辱我太甚!”

“皓首匹夫,苍髯老贼,枉活一把年纪,安敢在我面前狺狺狂吠”

眼看刁奎光就要动手,宋颖中的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原本暴动的灵力瞬间被平息。

“有话好说,太史令大人有令,梓泽园不许人动手”

“好,好,我就看看你小小年纪到底能画出什么样的佳品影壁,如果耽误了太史令的大事别说是两万两润笔费,就算是小命都要交代在这里”

“若我能画出来,你且如何?”江婪问道。

刁奎光看了看这堵影壁刚刚画完大半,看起来品相还不错,但是千里之堤毁于蚁穴,一个豆大的墨点滴在了最显眼的地方,无论怎么改这堵影壁都已经废了。

“你若能画成佳品影壁我赔给你两万两,而且以后不管在哪里遇上,我见你一次就给你磕一个,你若是做不完,那就得反过来赔偿我这个两万两的润笔费了”

“宋总管你来给我们做个见证”

“好”

一切又要重头开始,江婪的心神全部沉入了这幅画中,或许是被刁奎光一激江婪的状态反而更好。

画灵与画主之间心神相连,此刻的江婪双眼中只有这幅画,忘乎外物整个人彷佛处于了影壁世界内。

脚踩在水面上,手中的画笔每一次落下,这个世界就会多了一抹颜色。

此刻春和景明波澜不惊,上下天光一碧万顷,沙鸥翔集锦鳞游泳,岸止汀兰郁郁青青。而或长烟一空,皓月千里,浮光跃金静影沉璧。

一朵朵的莲花迎风摇曳,风情万种又千姿百态。

状态正佳的江婪甚至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从日出一直画到了天将薄暮。

最震撼的还要属宋颖中,这个年纪能够有这样的画技,在丹青法上又有如此造诣的他只见过一个人!

宋颖中作为太史令的管家自己就拥有不俗的实力,否则也不可能轻而易举的压制刁奎光,如今他当然能看出来江婪正处于一种类似顿悟的状态中。

“好天赋啊”宋颖中感叹道。

画师作画首先需要绝对的安静,其次便是对光线也有很高的要求,宋颖中没有任何犹豫,直接让梓泽园中的下人取来了几颗拳头大小的夜明珠。

这些夜明珠都是宣国皇宫赏赐的珍宝,每到晚上都如同日光一般灼眼。

几个下人手举着夜明珠站在影壁周围,江婪的灵力虽快枯竭可是落笔越来越快。

江婪沉溺其中,在画中世界经历了日出与日落,终于完成了最后一笔。

宋颖有些惋惜,这幅影壁画完全达到了佳品的品相,可惜最后毁在了那一团墨迹上。

刁奎光也在心惊胆战中渡过,不过那滴落的墨迹算是拯救了他的职业生涯,否则若是传出去他输给了一个二十岁的年轻人,还要磕头,他还怎么有脸在清都混下去。

原本需要两天才能作完的影壁如今只花了一天,江婪已经将影壁世界完善,可惜面前那一滴墨迹是如此刺眼,宛如一盘精美的点心上偏偏落了一直绿豆蝇一般恶心。

“虽然赢的有些难看,但终归是赢了”

刁奎光松了一口气,他已经没有了刚才那种傲气,也不敢在把江婪当成一个可以仍由他教训的穷画师和晚辈。

第六十五章 爱莲 莫说是佳品影壁,就连中品影壁最低的要求都是不能有任何明显的缺陷,这一滴墨迹让江婪将近七天的心血全部白费。

宋颖中叹息一声,无论怎么想办法,这滴墨迹都完全无法融合到整个影壁中。

江婪却并不像认输,盘膝坐在影壁前苦思冥想如何补救。

终于在天亮之前,第一缕辉光照在影壁上后,沉座了一夜的江婪再次提笔。

在墨迹上一番涂抹,以颜料点缀后原本刺眼难堪的墨迹居然变成了一只蜻蜓!

江婪这一手堪称画龙点睛,不止没有了之前的刺眼,反而让这影壁又增添了动态的美感。

“秒,秒极!”

宋颖中一夜都没有离开,尤其是最后这神来一笔不止没有毁掉这幅画,反而让影壁整体又上了一个档次。

江婪脸上也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只有刁奎光脸色难看,看到所有人都沉浸在画中悄悄退出偷偷离开了梓泽园。

这影壁做完以后江婪非常满意,心情愉悦之余有在留白的地方提笔写下了一篇文章。

宋颖中想要阻止但已经为时已晚,在他眼中这幅影壁画已经超越了他们最初的要求,此时在作题画的文章完全是多此一举。

题画的文章写得好才是锦上添花,若是写不好,那便是在毁画。

画师的丹青造诣或许很高,但绝大部分画师的文采就很一般,所以经常是由画师做画,赋生题画。

“水陆草木之花,可爱者甚蕃,予独爱莲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净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天下赞美莲的诗词不少,唯有这爱莲说是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有了这题画的文章以后,原本是佳品的影壁又多了一些灵韵和神韵。

做完这一切江婪心满意足的离开,难度越大的画作收获越多,如今他的丹青法已经修炼到了悟灵境上层,在文府大考之前进入居灵境不是难事,更难得的是在影壁画上又有了新的心得。

江婪本身的画技就非常高就连卢道玄都称赞不已,如今所欠缺的只是经验而已。

“宋管家,结账吧”

“哦,好好”

宋颖中从袖子里取出银票,还准备说什么的时候,梓泽园的侍卫凑在耳边说了几句话宋颖中面色一变。

“怎么来的这么快”

“江画师,这银票你收好,梓泽园来了贵客我得去迎接一下,请自便”

宋颖中来不及和江婪套近乎,便一变整理衣冠一边匆匆前往了乌头门外。

活儿干完了,江婪准备在这清都八景之一的梓泽园中欣赏一下景色,就当是采风了。

园内清溪萦回,无论走在何处都能听到水声潺潺,这里本来没有河水,但石季伦强行开挖镜水川,导引镜水川之水进入园林,而且据说园子里那些形态各异的山居然都是清都民夫用担子,一担土一担土堆起来的。

耗费如此多民力,也只有有权有势的石季伦才能做到。

这里的景色也对得起它的名头,江婪看着面前波光粼粼的水流,倒影着两侧的竹林,长天秋水一色,甚至江婪都想赋诗一首。

“轻霭浮空,乱峰倒影,潋艳十里银塘。

绕岸垂杨。红楼朱阁相望。

芰荷香,双双戏、鸂鶒鸳鸯。

乍雨过、兰止汀洲,望中依约似潇湘。

风澹澹,水茫茫,动一片晴光。

画舫相将。盈盈红粉清商。紫薇郎。修禊饮、且乐仙乡。

更归去,遍历銮坡凤沼,此景也难忘。”

不过如此美景的湖面上却出现了大煞风景的一幕,两艘小船用绳索绑在一起,随风逐浪毫无方向的游荡。

一个浑身上下都没穿衣服的人,披散着头发站在船头居然朝湖里滋水枪!

江婪对这样的行为感到无语,不过这里是梓泽园,能来这里游玩的都是清都名士或者巨富显贵,江婪也没有骂街。

他想要离开的时候,一艘小船竟然随风飘到了江婪面前。

“船上有美酒佳酿,小郎君可愿共品?”

做影壁期间江婪吃也没吃好喝也没喝好,听到这么一说果断上了船。

这光着身子的人虽然行为举止让人反感,但还算有没有骗人,船上果真摆着不少肉铺和很多坛酒。

江婪抓起肉便塞到了嘴里,感觉噎得慌又狂饮了一顿酒。

吃饱喝足以后江婪才看到那个披头散发不穿衣服的人也躺在船舱上,陪着他一同饮酒。

“你为什么不穿衣服”江婪好奇的问,这天气也没有热到这种程度吧。

“我以天地为栋宇,船舱为衣裳,小郎君你现在就像是钻到了我裤子里”这人醉醺醺的说道。

江婪拱拱手表示受教,如果不是吃了他的肉喝了他的酒,江婪高低想骂他几句有猫饼。

“刚才我听你在湖边文采出众,不如你我就酒眼前经斗一斗诗如何,未能做出的话罚酒一斗”

作诗?这不就撞到强项上去了吗?在这个没有李杜,没有韩柳的时代,江婪不觉得有谁能在诗词文章上会比他更厉害。

“好,兄台先请”

“我此生最大的愿望就是收集上几百船的美酒,把四时美味放在船头,一边饮酒一边吃美食,渴了就喝一斗酒,醉了就再喝三升,如果能死在这酒船上那就是最圆满的人生”

“酒满数百船,美味置两头。右手端酒杯,左手持蟹螯。拍浮酒船中,便足了一生。”

江婪听完撇了撇嘴,这他娘的是什么什么人生理想,既然你要发疯,那我就发狂,江婪把刚才自己从岸边摘的一朵花插。

“醉中起舞递相属,坐上戴花常作先。要知吾辈不凡处,一吸已干双酒船”

诗中非常狂妄,老子最厉害的地方就是酒量大,一口能喝光你这两船酒!

这人听完以后笑的更加豪放,直接做了一篇赋。

“有好酒者,以天地为一朝,万朝为须臾,日月为扃牖,八荒为庭衢。

行无辙迹,居无室庐,暮天席地,纵意所如。

止则操卮执觚,动则挈提壶,唯酒是务,焉知其余?”

交谈了一阵以后江婪发现这人虽然行为举止有些不太容易被接受,但是诗词歌赋几乎样样精通,信手拈来。

第六十六章 贵客 如今的梓泽园中来了贵客,所有的仆从全部出迎。

为首之人年方五十正值春秋鼎盛,身材高大两撇美髯,举止儒雅大气此人正是石季伦,而他要接待的人居然是辟庸城太守赵归真!

“赵兄,有失远迎还请恕罪啊”石季伦抱着拳主动迎了上去。

“你我情同手足,说什么恕罪不恕罪的话,岂不见外?”赵归真笑道。

石季伦往赵归真身后看了看,似乎在寻找什么。

“随闲不愿意凑热闹所以我们并没有同行,现在这小子不知道在那个山里快活呢”

“他是一个有福的,明明有千般事却样样不缠身,不像我们天生一副劳碌命”石季伦打趣道。

两人联袂进入梓泽园中,辟庸城只是清都下属的城池,论地位,石季伦能够与清都太守平起平坐,但现在却故意落后了辟庸城太守赵归真半个身位。

“早就听说你这梓泽园是清都八景之一,现在总算是得闲来好好的浏览一番了”赵归真笑道。

“赵兄,你能来,梓泽园蓬荜生辉”

梓泽园内亭台楼阁鳞次栉比,每一栋都是能工巧匠花费了无数心血打造,筑山穿池广种竹林雅趣无穷。

石季伦带着赵归真在各个景致不错的地方游览,梓泽园的山水惹得赵归真连连称赞,这让石季伦得到了非常大的满足。

石季伦看向了官家宋颖中,看到宋颖中点了点头才放下了心。

“赵兄,知道你偏爱影壁画,我这里昨日刚刚造好了一堵,不妨一起欣赏一下?”

“梓泽园的影壁想来也不会是凡品”

两人刚刚顺着院墙转入了影壁院中,眼前艳阳明媚七色彩虹高挂,满塘莲花摇摆,蜻蜓于莲间飞舞。

赵归真忍不住弓下身子去捞了一把莲花,却没想到抓了一个空。

“这是影壁画?”

不止是赵归真就连石季伦也有些惊讶,听说傅岳明带来了一个年轻人,原本心里还有些忐忑不安,没想到这影壁如此震撼。

“好一副佳品影壁”

这影壁画上的景色与周围的环境极度贴近,因此乍一眼似乎完全融合在了一起。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净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画好,这题画文章写得也秒极,堪称传世之作啊”

对这幅影壁赵归真不吝溢美之词,一步踏出,身体瞬间腾挪十几丈远跨越水塘出现在了影壁之前,石季伦也赶紧跟上。

赵归真的手在影壁上轻轻触摸,影壁上几十朵莲花,每一朵的形态都各有不同。

“线条柔和,设色鲜雅富有神韵”

“用勾勒法画花,以水墨点染叶子,兼工带写,这是勾花点叶的技法”

“这里用汁绿点叶有深有澹,衬在花和芯的中间,这点花心和勾叶筋的笔,线条如铁锥一般,可转折得却又如此轻快,非是行家里手不可能有这样的手法。”

赵归真认真的点评着这幅影壁画,突然他的手放在了那只蜻蜓身上,这蜻蜓让静态之美的画作中有了动态感,只不过颜色有些过暗。

“太守人人,当时画师做这幅影壁时被人惊扰,一滴浓墨坠到了影壁上,本以为这影壁已经废了,没想到这画师巧思妙想直接改成了蜻蜓”

“好,好,将原本的污点变成了整个影壁的点睛一笔,巧夺天工令人佩服”

身为一个画师,最让人心旷神怡的就是能见到一副能让他赞不绝口的好画,而且还有些似曾相识之感。

这影壁虽然碍于画主修为尚低,因此灵韵不足只是佳品,但其他方面都值得称赞。

“此人画工技法方面已远远超过佳品画技,当为一代大师,却不知是清都哪一位名家”赵归真问道。

“并非什么名家,而是一个年轻的穷酸画师”

赵归真一听是一个年轻人眼神一变,他立马想起了回春镇的中品影壁画。

影壁画是所有同品级画作中最难创作的,一个能画出中品影壁的年轻人已经属于凤毛菱角,现如今又是一个佳品影壁的年轻人?

云州怎么可能同时出现这么多的天才,赵归真在心中已经猜测,这两幅影壁或许出自一人之首。

赵归真又重新仔仔细细的看了一下这影壁画,构图布局堪称浑然天成,而且用笔大胆,与回春镇的那一堵影壁风格极其类似。

赵归真按捺住自己的心情,让自己的表情看不出一点破绽。

“年轻的穷酸画师?叫什么名字,我怎么不知道清都什么时候有了这样的人物”

石季伦当然不知道姓名,一旁的宋颖中急忙回道

“太守大人,此人名叫江婪!”

果不其然,姓江的本来就不多,画风和年纪又如此接近赵归真已经断定是同一人。

“此人现在何处”

“做完画付完了钱他已经离开了,我这就去找傅岳明,让他把这个画师给您带来见见”

宋颖中刚要去安排却被赵归真阻止。

“不用,我只是有些好奇而已,日后若是有缘或许还能再见”

他和石季伦的身份都不一般,赵归真可不想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满城风雨,何况知道了他的姓名这件事就好办了。

“影壁也看过了,很不错,还有什么其他地方我还没欣赏到吗?”赵归真岔开了话题。

“当然还有”

石季伦似乎有什么话要单独讲,禀退了所有人与赵归真两个人在湖边一边散步一边商谈要事。

“赵兄,大宣城的事情您听说了吗?鸿都府太史令,一家数百口没一个人活下来,脑袋齐刷刷的被送往了皇宫门外摆着,他怎么敢下手的!”石季伦愤愤不平的说道。

“这件事已经惊动了儒府,据说几位夫子已经在前往鸿都的路上了。放心吧这里是清都,昌黎先生与雷武臣可不是一类人”

“我也见过昌黎公了,可是心里还是有些不安,总觉得将要有什么大事发生”

“这是一颗长了几百年的浓疮,拔疮的时候自然也会流血,都是阵痛,忍过去就好了”

赵归真虽是这么安抚,但他在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同样一夜无眠。

第六十七章 石子期 两人正在聊天时耳边传来阵阵歌声,水面上飘过两艘船,一人不着寸缕站在船上引吭高歌,石季伦脸上有些尴尬。

“这就是高足石子期吧”赵归真问道。

“让赵兄见笑了”

“整个云州谁不羡慕你有个好儿子啊,又有谁人不知石子期乃是文府名士,不拘礼法才华出众,在整个清都文坛都有很高的名望,是年轻一辈的翘楚啊”

“这小子虽然天赋上佳,但是只知道胡闹,比起随闲就差了不少”虽然话中带着谦虚,可是脸上语气中也透着骄傲。

“子期是我云州名士,谁敢在清都动你必将成为清都所有文士共同的敌人”

赵归真拍了拍石季伦的肩膀,他们倒是也隐隐约约看到了还有个人在船上,但并没有想到这个人就是他们要找的江婪!

离开梓泽园的时候江婪还在感慨,以前只是听说过清都的文士不拘礼法行为荒唐不经,今日得见结结实实的给他上了一课。

果然真正不受束缚的人,连裤子都觉得多余。

几天没有回来麻黄巷,院子里到处都落满了灰,小纸人又开始了轰轰烈烈的打扫大业。

江婪自己在练画,门被推开探进来一个脑袋,居然是刀丫!

“丫丫?你怎么来了”

想起他那个凶神恶煞的爷爷,江婪对刀丫也不得不客气。

“江哥哥,你不在这几天每天都有人来这里找你”

“找我?是之前来我过我家的那两个人吗?”

知道他住在这里的人不多,傅岳明知道他在梓泽园不可能来麻黄巷,那就只有岳五陵刘和这两个人了。

至于什么事情江婪不知道,不过既然每天都会来,那明日一见便知。

刀丫见到江婪在作画就凑到了桌前,因为个子不够,两个手臂一撑身子便挂在了桌子上。

“这是山….”

“还有河”

“河里还有鱼”

江婪摸了摸刀丫的脑袋,这小丫头如果不提刀真的是很可爱,刀丫对江婪的动作也没有反抗。

“鱼?能杀吗?”

听到这画江婪的脸有些绷不住了,这老屠子到底是怎么教孙女的,这么可爱的丫头三句离不开本行,长大以后估计更彪悍,保不齐哥斯拉见了都得叫嫂子。

“丫丫啊,你是一个小姑娘,不能看到什么东西都想拿刀捅一下,这样很不好的”

丫丫挠了挠头。

“那该怎么办”

“不如我教你画画吧”

这小丫头自己看着很喜欢,而且也到了学习的年龄,左右也无事江婪索性开始教刀丫作画。

“握笔应该这样,五根手指都要派上用场,按、压、勾、顶、抵,这样才能把笔握稳,落笔时又有提腕,枕腕、悬腕”

江婪从最基础的握笔和姿势开始教,一个个示范。

刀丫在一旁开始还学的有模有样,可是很快便抓耳挠腮,一会儿趴在书桌上,一会儿躺在椅子上。

老屠子见孙女来到江婪家很久没回去也找上门来,见到刀丫拿着毛笔对着纸涂来涂去罕见的露出了笑容。

只不过这张老脸不笑的时候很可怕,笑起来更吓人。

“爷爷爷爷,你看我的画,这个老乌龟是你,这个小乌龟是我”

“真好啊,很像,看来我家丫丫有成为画师的天赋啊”

老屠子虽然有些尴尬,但还是对孙女的画表示了非常满意,只是江婪看着乌漆嘛黑的一团里外也没看出个好来。

知道刀丫在干什么,老屠子也离开了江婪的家。

一下午的时间,不管怎么样,刀丫总算是画出了一幅画。

江婪看着画点了点头,不愧是从小提刀的小丫头,画出来的画很对得起他那个老屠子的爷爷。

眼眶上一个小圈,脸颊上一个大圈,看到小丫头嘴里还舔着毛笔江婪将拔了下来。

为了保护刀丫幼小的心灵,江婪并没有告诉她在制作颜料和墨汁的时候,会放一些马尿!

天色已晚,老屠子在接刀丫回去的时候还给江婪送来了一碗肉。

“这老头子看上去也不是那么坏啊”

江婪尝了尝,开了个烧猪院的老屠子这手艺是真没的说。

江婪猜的没错,第二天一大早岳五陵和就匆匆上门。

“江画师,我来了七天了终于找到你了”岳五陵语气中带着着急。

“大掌柜是有什么事情吗?”

“我想请你帮一个忙,价钱你开”

看到岳五陵这样的神情江婪意识到或许事情不小。

“大掌柜先说说什么事吧,若我能帮上忙自然全力以赴”

“说来与你这麻黄巷也有些关系,凌岳山有一条支脉名叫苜束山,此山盛产一种黄石,麻黄巷不少人就是在苜束山采石。”

“你想让我去苜束山?”

“实不相瞒,我在清都城是做酒楼生意的,在清都也有些地位,在这天下文士心中的圣地,唯有做文宝生意才是最有身份最暴利的生意。

但是整个清都从颜料到笔墨纸砚,所有的文宝生意全部被通宝阁独占。

我也想分一杯分羹,所以我花费大价钱从西河购进了一些澄心纸,半路袭击的就是通宝阁的人,加上钱洪的打压那些纸现在还压在仓库中。

想要从外界获取颜料更是难上加难,苜束山中有黄石所以我派了一支三十人的队进入山中,在山中探索月余终于找到了一块中品黄石。

麻烦的是这中品黄石附近有一头居灵境的巨猿,我商会的人现在守在黄石附近,所以我想请你帮忙。”

“大掌柜在清都也算是风云人物,难道会找不到能对付巨猿的人吗?刘供奉应该就可以吧”江婪问道。

“通宝阁在清都手眼通天,尤其是钱洪最近盯上了我商会的人,若是他们出手定然会引起通宝阁的注意,到时候得不偿失,所以只能找一些陌生的人”

江婪本来不想参与,但一听涉及到了颜料这意义就不同了。

他现在书筒中放着一块无价群青,一块天价汗红,如果再能收集到黄石,实现颜料自由就不远了。

“在苜束山具体什么位置“

”山北四十里,镜水之畔,事不宜迟不如我们现在就走”黄五陵急迫的说道。

“行”

江婪带好书筒跟在黄五陵身后,离开院子的时候江婪想起了一件事停住了脚步。

“大掌柜你先等我一下”

说完江婪折身去了对门的烧猪院,老屠子一如既往的在磨刀。

“江婪哥哥你来啦”刀丫蹦蹦跳跳的来到江婪身边。

“今天哥哥要出门一趟,我教你画的你可别忘了哦,哥哥回来要检查的”

“恩恩”刀丫非常乖巧的点了点头。

第六十八章 苜涑山 在知道了地点以后,江婪骑着老驴朝着清都城外的苜束山而去。

凌岳山是清都两大山系之一,有十几条余脉,每一条都有各自的特点,而苜束山最出名的便是黄石。

江婪甚至听黄五陵说过,这苜束山甚至在几十年前发现过一块上品铬黄,云州二十三城大半的顶级画师都加入了争夺的行列中,就连太守都来了六个!

颜料对于画师有着致命的诱惑,苜束山中发生了一场激烈的战斗,最后还是文府府主出面才平息了此事,而那块铬黄也收藏在了文府内。

柴门钝驴虽然从外形上看模样不济,但是老驴子赶起路的速度可并不满,习惯性的倒骑着驴半躺在驴背上。

画灵与画主心神相通,就算江婪闭着眼也知道老驴在往什么方向走。

彩石类似于天材地宝一般的东西,那些在清都难以维持生计的人都会选择进入苜束山中,其中不乏有找到彩石而一夜暴富者。

赶了几个时辰的路终于来到了苜束山附近,苜束山和石门山虽然所产的彩石只是颜色不同,其他特征却非常相似。

彩石能够吸取天地灵气,因此盛产彩石的地方通常草木较少,山石多裸露在外。

按照黄五陵指示的方向,江婪准备先去把那块中品黄石搞定,然后自己在碰碰运气。

一路上遇到了不少进山挖掘彩石的人,没有太多经验的他们只能扛着铁锹手拿着各式各样的工具进行地毯式挖掘。

江婪在朝着黄五陵告知的目的地前行时,一边还不忘在山的两侧看看能不能碰碰运气找到一两块。

事实证明运气不可能永远都像在石门山时那么好,但凡有可能出现彩石的地方都已经被人挖了不止三次,想捡漏基本没可能了。

四十里已经快要接近苜束山山腹地带了,老驴的速度很快,只是一个时辰便到了中品黄石所在的地方。

镜水川的水流经苜束山,在听到水声后江婪就知道自己应该不远了。

江婪刚准备往水边靠近时,两个壮汉挡住了他的去路。

“这片地方五陵商会正在开采,还请到别处去”

“我叫江婪,是黄五陵让我来的”

这两人一听急忙行礼。

“原来是江画师,我们兄弟已经等了你好几天了“

“只有你们两个人?”

“实不相瞒前两日那恶猿发狂,除了我们两个其他兄弟死的死伤的伤,刚撤出苜束山”

“带我去看看”

在这两人的带领下江婪终于找到那头巨猿,这巨猿通体白毛直立时有近三丈之高,如今正趴在一块巨石上闭目休息。

而在巨猿不远处有一个被五陵商行挖开的土坑,里面的黄石露出金黄的一角,从灵力波动上来看这是一块中品黄石无疑。

彩石是收天地精华形成的宝物,发现后若不能及时采走,一旦彩石的气息泄露,就会吸引一些强大的野兽驻守,而且越是精品的彩石附近的野兽越强。

“江画师,据我们这几天的观察,这巨猿每日正午时分都会离开一阵到镜水湖中去捕鱼果腹,这应该是我们动手最好的时机”

果然如这两人所说,正午时分刚到巨猿便从睡梦中清醒过来,摸了摸肚子,腹中饥饿离开了黄石坑。

带到巨猿走远,江婪悄无声息的朝着黄石坑所在的地方偷偷摸去。

时间很紧迫江婪的动作也很敏捷,来到黄石坑前,这块黄石看样子应该不小,这样一大块中品黄石甚至能卖出十几万两的高价。

没空想多想其他,江婪取出了挖掘的工具。

彩石与树一般扎根深土,没有特殊的工具很难徒手挖出,可是这一块江婪只是刚敲了一下便已有些松动。

正准备一鼓作气取出来时,一条青色蟒蛇沿着山壁快速游来。

眼看黄石在有片刻就能得手,可是现如今蟒蛇袭来,江婪只能将唾手可得的黄石舍弃,有些不甘心的自腰间取出画卷。

蟒蛇至,勐虎现,一声咆孝震彻山岗!

蟒蛇先攻占据了优势,如水桶般粗细的腰身直接将胖虎缠上。

“画灵!”

江婪一眼便看出了这青色蟒蛇是一副佳品画灵,而他的画主一个眼神阴翳的中年就站在不远处。

“这黄石是我先发现,总有个先来后到吧”江婪说道。

“此等宝物能者居之,还是第一次听说要讲究先来后到”这中年冷声道。

“江画师,这个人是通宝阁养的画师薛仲”五陵商行的人低声说道。

“悟灵境而已,既然知道是我识相的就走,我也不为难你”

“不要以为你吃定我了”

江婪的灵力注入胖虎体内,胖虎也并不好惹,利爪和锐齿不断反抗,从蟒蛇身上撕下了大片血肉。

蟒蛇与胖虎的战斗异常激烈,江婪也曾与居灵境的钱通有过一战,可是完全不能与现在相比。

薛仲在十几年前便进入了居灵境,多年的打磨虽受限于天赋无法更进一步,可是在居灵境的战斗却非常熟练,因此这蟒蛇也是占尽了上风。

如果换在平时江婪也就忍了,可是一块中品黄石就摆在眼前,退一步心都要疼死。

既然无法取胜,那就想办法取胜,江婪想到了前往镜水川捕食的那头巨猿。

察觉到了江婪的心意后,胖虎也开始逐步后退,与蟒蛇的战斗开始往镜水川附近靠拢,而且又故意造出极大的声势。

听到一声怒吼自镜水川附近传来如惊雷炸响,山林震动,想来是巨猿发现了黄石坑附近的动静。

薛仲并不知道这附近还有一头居灵境的巨猿,还没反应过来时身手矫健的巨猿奋力一跃自天空落下。

江婪早有准备,巨猿出现的片刻胖虎便收回了画中,选择坐山观虎斗!

胖虎凭空消失,而从天而降的巨猿直接一脚将蟒蛇踩踏在地面上,激荡起一阵烟尘。

这巨猿异常悍勇尤其是力大无穷,用脚踩住青色蟒蛇,粗大的手掌又卡主了它的七寸,仍由蟒蛇如何翻腾都挣脱不了。

巨猿又从山崖上掰下了了一块大石,奋力砸在了蟒蛇身上。

第六十九章 荒疆僻野覆黄霞 薛仲战斗经验也极其丰富,见识不妙直接取出了第二幅画,画卷展开一条白色蟒蛇从画卷中钻出。

巨猿双拳捶胸战意高昂,薛仲操控两只画灵也有些吃力,好在数量上占据了优势,青白二蟒互相配合这才堪堪将巨猿压制。

巨猿被咬中好几口,几尺深的伤口让它疼痛不已,鲜血也染红了半边身体。

两条蟒蛇困住巨猿后,薛仲发现这江婪居然在趁他们大战之时偷偷挖掘黄石。

“大胆”

薛仲最大的目的就是这彩石,如果被江婪钻了空子岂不是竹篮打水,两条蟒蛇放开巨猿再度调转蛇口朝江婪而去。

而这吃了大亏的巨猿显然不准备放过它们,看准时机后两只手一左一右抓住蛇尾,如同挥舞鞭子一般将两蟒抽在了地面上。

霎时间飞沙扬尘山摇地动,为了不让两只画灵破碎,薛仲只能加大灵力输出苦苦支撑。

在巨猿有些乏力后,青白二蟒已经失去了抵抗之力,而薛仲的灵力也已经见底难以为继,在一看江婪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巨猿也发现了黄石丢失,仰天捶胸怒吼,那两个五陵商行的人被当成了泄愤的对象,直接被巨猿一口吞掉。

江婪骑着胖虎在山中急行,他也没想到得来全不费工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甚至江婪在心中想要不要除掉薛仲,他与通宝阁已经势不两立,这倒是一个剪其羽翼的好机会。

左右思虑再三,江婪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黄石已经落入了他的手中暂时不宜节外生枝。

不知道跑出了多少里,感觉到安全后才让胖虎停在镜水川前休息一下。

心满意足的想看一下自己的战利品,从书筒中取出黄石以后,江婪的脸色瞬间变的一片铁青。

这一大块石头居然只有一个尖角是黄石,而剩下的部分全部都是最普通的石块!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被人掉包?”

江婪回忆着所有的细节,黄石从深藏土坑到被取出的过程一直都在他的视野内,被掉包的可能性不大。

不过他也想到了一些奇怪的地方,鲁玉孚曾说过彩石会掠夺天地灵气所以附近会寸草不生。

再一想这黄石附近草木茂盛,明显是不应该出现彩石的地方。

其次彩石与石块地面粘连在一起,就算石匠也需要废大力才能取出,而他刚才除了最开始凿了几下后,徒手便能拔出来,这不符合常理。

江婪越想越觉得不对,这似乎是一个局。

有人将一小块中品黄石粘在了废石上制造了一块假黄石,然后又把它故意放在这里引人上钩,至于这么做的原因江婪一时间还没有想到。

“难道是有人想借此对付黄五陵?”

江婪用手颠了颠,这真正的黄石只有拇指大小,食之无味弃之又可惜。

他自己知道这黄石是假的,可薛仲可不知道,或许过不了太久整个清都都会知道他手上有一块中品黄石。

江婪叹息一身,羊肉没吃成反惹一身骚。

就在江婪长吁短叹时,苜束山西北向突然一道黄色光柱直冲云霄,苜束山的上空几十里布满了黄霞,而后一股浩瀚的灵力迅速在山内蔓延。

江婪看到身边的草木居然都渡上了一层黄色,身边的镜水川金光闪闪。

这样的动静不止惊动了原本就在山内的江婪,就连清都城也能看到这样的奇观。

黄霞只持续了短暂的一刻便消失,但却掀翻了整个清都文坛,尤其是画师更是为之疯狂。

市集上,一只山羊拉着一辆小车,车上坐着一个红衣白发慈眉善目的老人。

老头子逢人就笑,街道上的人也非常热络的打着招呼,还有小孩子手里抓着一把草装着胆子来到羊身边,把草递到了羊的嘴边。

这羊也不挑拣,直接嚼了个干干净净。

老头子从怀中摸出两个钱,笑呵呵的给了这小孩子。

“在家里有没有好好读书认字啊,你可是一个当文士的好苗子,可不敢懒惰啊”

这老头子见到苜束山中的黄霞时表情先是一愣,笑容僵在了脸上。

梓泽园中,作为太史令的石季伦正望着天空呆呆的出神时,宋颖中已经匆匆走来。

“您怎么还有时间发呆”

宋颖中作为一个管家却敢责备石季伦,反观石季伦早已经习以为常。

“那你说应该怎么办”石季伦问道。

“在这黄霞出现的第一瞬间,清都就已经有不少大画师前往了苜束山,您应该召集府上强者快速赶去,如此天材地宝不管怎么说都应该争一争”

宋颖中是石季伦最信任的心腹,同时也是梓泽园第一强者,也只有他敢这样这么说话。

平时石季伦对宋颖中几乎是言听计从,但此刻却笑着摇了摇头。

“这一趟浑水我们不参与”

“为什么”

“上一次疯狂的苜束山之战我还历历在目,持续了将近一年,死了十四个居灵境,七位玄灵境,就连晖阳境都死了三个,原本清都顶部势力的太守府直接一落千丈!”

“您是担心咱们重蹈覆辙?”宋颖中问道。

“不错,如果抢到了自然是收益巨大,一旦失败那也是伤筋动骨,这个险咱们不能冒,尤其是在这个节骨眼上”

“只是有些可惜了了”

“有时候坐山观虎斗也不失为一大乐趣”石季伦笑道。

薛仲如今身负重伤灵力消耗不少,刚要离开苜束山时,一道道遁光划破天际以极快的速度冲入山内。

刚才看着黄石从眼皮子底下熘走,这让薛仲有些愤愤不平,他也想到苜束山深处看看能不能浑水摸鱼,可眼下这个状态进去只是找死而已。

“薛仲”

一道遁光落在薛仲身旁化作一个鹤发鸡颜的紫袍老人,薛仲见到此人急忙跪地。

“见过长老”

通宝阁之所以能够在整个清都牢牢霸占最暴利的文宝生意,并且成为清都乃至整个云州的巨头,靠的正是是两大晖阳境长老坐镇。

眼前紫袍老人吴空庭便是其中之一,在通宝阁拥有至高无上的地位。

“那块中品彩石呢”孟空庭只是瞟了一眼薛仲。

“我一时大意…”

“好了不用说了,失手就失手,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情交给你办。

你速速回去告诉钱洪让他召集通宝阁所有供奉来苜束山支援,我先去,这一次一定不能在从我们手边熘走了”

第七十章 穿山履地现鼠夔 孟空庭离开后,又是一片片遁光如流星划破苍穹坠入苜束山。

这些人中修为最低的都是居灵境,其中薛仲还在一只珍禽画灵上见到了另外一个成名近百年的晖阳境大画师!

薛仲可以预料到,这次一定又是一场血雨腥风,彩石对于画师是石匠有致命的诱惑,何况是这种稀世颜料。

颜料是天地灵物,品级越高越是会引起巨大的动静。

江婪想起了自己在石门山挖到那块汗红时的场景,而刚才的异象连绵百里,这就证明有一块品级更高的颜料正在山内形成。

“难道是硌黄?”

硌黄是上品彩石,据说十几年前的苜束山的一块硌黄引发了整个云州震动,无数画师加入争夺的行列。

这种绿颜料可遇不可求,只要加入一点都能够提升一幅画的品阶,更能够让使用的画师发挥出超越自身极限的丹青法。

江婪有些犹豫,这不是他能参与的战斗,但这异象传来的地方距离他最近,纷争未起他已经占据了先机。

“先去看看,事不可为立马离开”

江婪下定了决心,老驴子紧赶慢赶终于抵达了异象传来的地方,整座山金霞密布。

在一块凸起的大石上,江婪终于看到了异象之源,一块拳头大小的散发着极致且纯粹金色光芒的石头。

“硌黄!”

作为一个画师,江婪心内激动到无以附加,金色乃是帝王色,而眼前一块小小的硌黄便能够将天空都染成金黄。

江婪一步步靠近这大石,就在他伸手准备取走时,山谷中卷起一阵风。

金色雾气散去一个中年,一个艳妇以及一个紫袍老人呈三角形站立,正好将他包围在正中央。

此时的江婪伸着手,距离硌黄只有迟尺之遥,而这迟尺的距离注定将是永远。

察觉到这三人身上都散发着极其恐怖的气势,江婪腿肚子打了一个哆嗦,此时伸着的手是如此刺眼。

这三个人怕是随便一招一式都能让他万劫不复,看着三个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自己身上,江婪略显尴尬的把手缩了回来。

“你是何人”表情严肃的中年问道。

江婪告戒自己现在可不是怂的时候,自己越怂越心虚反而越危险,说不定胆大点他们投鼠忌器还能唬住一两个。

“你们居然连我都不知道?”

江婪昂首环视了三人一圈,然后指着孟空庭说道

“你来告诉他我是谁”

此时的孟空庭脑中闪过无数个可能,在云州想要抢硌黄时的成千上万,但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比他们还最先抵达的人不多。

偏偏文府是距离苜束山最近的势力,眼前这个少年年纪不大已经隐隐已经达到了居灵境,莫非是文府哪位教谕的学生?

可文府值得他留意的人孟空庭都在心里有数,实在想不起眼前这人是谁,拿捏不即便是他也不敢贸然杀文府的学生。

“我又怎么知道你是谁”孟空庭回道。

”那你知道吗?“

江婪又问了问另外两人,看到这中年和艳妇眼神中都透着疑问,江婪心中狂喜天助我也!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叫李由琅,咱们有缘日后再见”

“duer驾”

江婪一拍驴屁股,老驴子踏踏踏踏绝尘而去,留下这些人一脸懵逼。

不过这只是一个小插曲而已,三人的目光很快就回到了硌黄石上,三人谁也不敢先动手。

“可惜比上一次那块要小一些”孟空庭说道。

“孟空庭,你一个老儒生颜料有对你没用,你何必来蹚这趟浑水”艳妇笑问。

“管夫人此言差矣,我虽无用但此等天地灵宝若落入通宝阁,那必将吸引更多画师前来,与我无用但与通宝阁却有大用”

“这里是清都,看来我应该与管夫人一同领教一下传自儒府的言出法随了”中年男子说道。

孟空庭眼皮子一跳,这管夫人和谢观道都是清都有名的强者,两人所在的家族也都是一等一的豪门世家,若他们二人选择联手对他颇为不利。

三人都是绝顶高手,就在气势剑拔弩张时,硌黄下方的石块出现了道道裂缝,卡擦一声裂缝如蛛网般蔓延。

硌黄下出现丈许见方的地穴,紧接着大地开始塌陷硌黄直接掉入地穴中。

“地下有东西!”

管夫人袖中一条小蛇钻入地穴,画灵与画主间心神相连,管夫人看到了这地底的景象后倒吸了一口凉气。

看似如常的地面下不知何时已经被挖出了一条条巨大的地穴,小蛇本来想要在地穴中追踪,可是这些地穴多达十几二十条如同迷宫一般相互串联根本无从下手。

眼前一道黑影蹿过,紧接着管夫人便失去了与画灵的联系。

“这地底穴如同迷宫一般,得想办法把盗硌黄的东西逼出来”

谢观道背后一副画卷展开,涛涛河水自画卷奔涌而出想要水淹地穴,透过河水谢观道感知到了内部的情况。

“这地穴中有一群奇怪生物,而且善泳,想一时半会儿逼出来有些困难”

“再等下去岂不是要被它逃脱?硌黄归属随后在争,咱们先联手把这该死的东西除掉”孟空庭说道。

管夫人谢观道也知道现在不是内讧的时候,点了点头以示同意。

“谢观道,硌黄在什么位置”

“跟我来”

谢观道跟随着水流的方向化作遁光追踪,其他两人紧随其后。

“就在这里”

谢观道管夫人两人看到孟空庭准备出手,也想要看看这个老儒生实力究竟如何。

孟空庭口中每吐出一字身上便有无穷的灵力与天地交汇融合,画师开悟以丹青法创造画灵,而儒生开悟,以先贤文章造就言出法随!

“天地之气,不失其序。阳伏而不能出,阴迫而不能蒸”

“地龙翻身!”

一言之后整个山谷都开始剧烈震动起来,原本的山体快速崩塌,大地反而被托起。

断裂的地面处露出了地穴,无尽的水流涌将一只只浑身黑毛头生双角状如老鼠的古怪生物冲出地面!

“不好,是鼠夔”

看到这群生物以后,三人的面色都不由一变。

第七十一章 花摇虎啸儒门术 鼠夔是凌岳山中的奇兽拥有钻山穿地的天赋,自幼年体时便有悟灵境的修为,自身实力也会随着时间而慢慢成长。

更让人头疼的是鼠夔不止个体实力强悍,而且还是群居,鼠群中甚至能够出现晖阳境的鼠王,而达到晖阳境以后就已经成为了开悟者口中的‘妖’!

在整个凌岳山中实力强悍堪比大画师的不少异兽不少,但这鼠夔群无疑是其中最难对付的。

“鼠夔群有多难缠两位想必心知肚明,如果各自为战谁也带不走”

面对这鼠夔群,三人选择了暂时联手。

“先找到鼠王”

孟空庭灵力狂泻大地震颤不止,谢观道同样全力施展。

最庞大的地穴处,一股水流裹挟着一只身长近丈的鼠夔席卷而出,而它的嘴上还衔着一块金黄璀璨的硌黄!

“动手”

鼠夔见到鼠王被困后,叽叽不停叫唤着,鼠夔的口很小但是上下两对牙齿却比匕首还要锋利。

数以百计的鼠夔冲向了乱流,张开利齿直接将水流咬断让鼠王恢复了自由,然后纷纷护卫在鼠王身旁。

鼠王见状不妙,便准备重新钻入地穴逃走。

管夫人身旁一幅画卷散发出七彩光芒,大地的裂缝中长出了一根根粗壮而且带着尖刺的藤蔓。

这些藤蔓如同针线将破碎的地面编织在了一起,而后化作一张大网阻挡了鼠王的离开。

“缚”

管夫人一声轻喝,这些藤蔓化作绳索与鼠夔追逐,但凡动作稍有迟钝便会被藤蔓死死困住。

谢观道孟空庭都是经验十足的老手,不用管夫人多说,见到这种好机会自然不会错过。

“阴阳之气各从其所,阳之专气为雹,阴之专气为霰”

言出法随,整个天地都在随着孟空庭的经文而改变,原本万里无尘的空气中温度骤降,浓烈的雾气在背后翻腾。

“儒门之术,霰雹之法,一气化也。”

雾气内卷,孟空庭的灵力化作了一粒粒的冰晶,而这些冰晶又互相融合慢慢形成了一把把冰刃。

孟空庭一声去,满天冰刃如箭雨落下。

鼠夔的毛皮异常坚硬,冰刃落下后被阻挡在毛皮外,即便如此还是有些实力弱小的被洞穿,只是一招便有数十只鼠夔殒命。

江婪虽然离开了,但晖阳境强者的战斗他当然不想错过,自己躲在远处用纸鹤欣赏着真正的强者之战。

遭受此劫的不止有鼠夔,山石遇上冰刃后直接被冰封,无数的冰刃落下覆盖,方圆十里居然变成了冰晶世界。

“这就是晖阳境强者的实力吗?”

这三人明显还没有施展全力,挥手间已经是天翻地覆,苜束山的这一边因为这场战斗已经被彻底摧毁根本看不出原来的状态。

那些藤蔓被短暂被寒冰覆盖后重新恢复了活动,藤蔓冰刃双重攻击,直接让鼠夔数量减少了大半。

不过留下的鼠夔也都各个实力惊人,有几只强大的连江婪都不是对手。

“我和管夫人都出力了,难道你还不准备动手吗?”

孟空庭看向了谢观道,三人心知肚明谁若是在这里消耗太多,不利于接下来的争夺。

“提笔甲子经寒暑,黄金万两不画虎。整个宣国谁人不知道这句盛赞谢兄的话,何不让我们见识见识那副勐虎啸山图”

谢观道擅长画虎,甚至堪称宣国画虎第一人。

长卷飞出,画灵未显便感觉到了庞大的威压,一头体长近十丈的虎影雄踞山岗若影若现。

千呼万唤始出来,在江婪的期待中画灵终于出现,白虎白色缟身如雪,无杂毛,一啸则风兴。

躲在远处的江婪大饱眼福,这白虎外形霸道有百兽之王的威严,江婪想了想,自己那头胖虎在这白虎面前或许就是一只金渐层。

这画灵白虎不止形态与真虎相差无二而且气势更甚,运笔细致入微,就连毛发都在随风而动。

无论是那藤蔓还是这白虎,都属于臻品画灵的范畴,这都这让江婪大饱眼福。

一声虎啸震山岗,这臻品画灵甚至拥有了御风的力量。

虎啸中飓风乱卷自平地升起,飓风之下坚冰破碎藤蔓折断,那些躲过了管夫人和孟空庭攻击的鼠夔有不少被飓风撕裂化作一团血雾爆开。

而白虎直接瞄准了鼠王,谢观道准备擒贼擒王顺势取走硌黄。

一阵飓风将鼠王身旁的鼠夔全部卷走,白虎如勐虎下山白虎一跃而下,但这鼠王的反应出乎所有人预料。

面对来势汹汹的白虎不止不退,反而从地面弹射而起,如一发炮弹与白虎撞在了一起。

短暂的僵持后恐怖的冲击波直接将一座山头推平,白虎倒退数丈脚踏云朵俯视着鼠王,一声虎啸后鼠王身外刮起了六道飓风将其团团困住。

这鼠王毕竟同样有晖阳境的战斗力,匍匐在地面上乌光乍现,一股奇特的力量传导至地面下。

轰隆隆的声音传遍四野,在三人匪夷所思的目光中,一座大山拔地而起!

那些被藤蔓穿插在一起的地面也冲破藤蔓的束缚,鼠王发威,天塌地陷。

藤蔓没有了大地作为支撑后依然可以如浮萍般在空中扎根,藤蔓上还捆绑着不少鼠夔。

锋利的尖刺插入鼠夔坚硬的皮毛,江婪惊骇的发现这些尖刺好似针管般,将鼠夔的血液全部吸收,刚才还剧烈反抗挣扎的巨鼠直接化作了干尸。

吸纳了足够的血液后,藤蔓顶部慢慢盛开了一朵鲜红的花。

天地暗澹,三人抬头一看,在鼠王的操控下一座巨峰遮天蔽日,以泰山压顶之势从半空砸下。

江婪虽远离战场,但还是感觉到了巨大的压迫感,晖阳境的战斗力已经恐怖如斯,那乾元镜出手岂不是会乾坤倒转。

“这畜生不可小觑”孟空庭神情肃穆。

眼看这山峰坠下,风暴四起一片片风刃削掉了半个山头。

管夫人剑指一划灵力澎湃而出,藤蔓画灵感受到画主的意念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暴涨,粗壮的藤蔓逆天而起将山峰捆绑缠绕,庞大的山峰直接崩坏城块块碎石散落哦。

一朵红花在鼠王身下片片绽放,这花瓣化作囚笼将鼠王困在其中。

在这种时刻鼠王都不放弃硌黄,用尾巴卷住硌黄,两个鼠牙咬食花瓣破开了一个洞。

而此刻白虎再临,一双利爪抓在鼠背上与坚硬的皮毛溅起一阵花火,鼠王受到重创血溅当空,再次落入管夫人的囚笼中图为失败。

第七十二章 浑水摸鱼盗硌黄 捕捉完成,谢观道管夫人心中一喜,鼠王手上这硌黄马上就要易主了,而此刻孟空庭再次出手。

“天之历数在尔躬,允执其中,灵台秘界”

蓝色的灵力以孟空庭为中心向外扩散,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球形空间。

所有的一切都彷佛静止下来,而孟空庭便是这空间的创造者以及掌控者,重伤之下准备逃窜的鼠王身体也出现了短暂的迟滞。

不过谢观道发现不单单是鼠王,就连她们两个也成为了孟空庭攻击的对象,两人因为刚才全力对付鼠王现如今也中了他的术。

“炎上之术”

整盘空间都燃起了熊熊火焰,谢观道身外灵力化作保护层将火焰隔绝在外。

管夫人就没这么好运了,藤蔓为木,火焰落在藤蔓上以后一发不可收拾。

“你想干什么”谢观道喝道。

“依你们二位的实力,这些火焰还要不了你们的命,不过多谢两位帮忙替我取得硌黄了”

孟空庭踏着火海而行目标直指被困在花中的鼠王,管夫人也不是易于之辈,眼看孟空庭就要得手花瓣直接溃散。

谁也没想到管夫人会主动将鼠王放出,毫无征兆的脱困后,鼠尾如长枪直接刺穿了他的腹部。

”从戈之术“

孟空庭也是一个狠人硬是一声不吭,灵力在身后化作几柄金色的长矛纷纷刺入鼠王体内。

鼠王垂死落地,那块硌黄也终于落入孟空庭手中。

孟空庭面色苍白,受了些伤也算是值得,不过这灵台秘界可困不住他们两人太久。

“再会了”

如今还源源不断有强者往苜束山,此刻返回清都定然会与这些人撞上,到时候免不了一场大仗,想明白这一点孟空庭手持硌黄化作遁光朝着山内行去。

这惊天动地的一战震动了江婪的内心,同时心中也升起了对力量的无限渴望。

他与通宝阁结下了仇怨,如果自己不能变强的话,不过是孟空庭随时都能碾死的一只蚂蚁。

此刻的江婪有些忧心忡忡,来在镜水川旁洗了把脸又喝了一些水才清醒了一些。

很明显,通宝阁成为了这一次最大的赢家,在其他人还没有赶来之前夺得先机,抢下了上品颜料硌黄石。

江婪脑中不断浮现刚才的场景,尤其是孟空庭受伤不轻,御空而行时都踉踉跄跄的几乎要从半空跌落。

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江婪的心理也没底,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毕竟孟空庭是晖阳境强者。

铤而走险的念头一旦萌发就再也收不住,尤其是面对硌黄的诱惑,江婪决定在冒一次险。

凌岳山如此庞大,孟空庭如果躲起来一般人还真找不到,但孟空庭不知道的是他的身后始终跟着一只纸鹤。

孟空庭收敛气息在山间一处僻静的地方落下,半躺在地上喘着粗气,腹部的伤口鲜血直流。

晖阳境的强者寿命远超普通人,即便如此这样的伤势也让孟空庭虚弱到了极限,灵力正在一点点的流失,好在通宝阁的后援已经在路上。

他虽手段不是很光明,但胜者为王。

硌黄的争夺绝对不能持续太久,若不能尽早拿下便会找来更多的饿狼,战斗也会不断升级,直至苜束山成为一块血肉磨盘最后惹得文府出手。

正在休息的孟空庭即便状态很差依然非常警惕,从刚才开始他就隐隐约约的察觉到,有一种极其微弱的力量游荡在战场四周。

左右仔细观望了一下,没有任何收获。

“难道是错觉?”

纸鹤就隐藏与林叶间,只是因为阴力不同于灵力,不是修炼此道的人很难察觉。

胖虎在林中匍匐悄悄前进生怕惹出一点动静,孟空庭捂着伤口闭目打坐。

江婪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在逼近到了足够的距离后数丈的身躯突现自林间跃出。

孟空庭嘴角挂着冷笑,他虽没有找到纸鹤,但和无数的画师打过交道,这丹青法的灵力熟悉的很,从胖虎出现的第一时间他便已经察觉。

“不过是悟灵境而已”

孟空庭指尖一缕灵力缠绕,就算是身受重伤一个中品画灵他也能随手捏死。

可是就在他准备动手时,打坐的地方草丛里居然跑出来两个小纸人,这纸人一个保住了他的手指,一个附着在了他的身上。

“爆”

小纸人直接爆开,阴力无法伤及肉体却能对阳神造成冲击,孟空庭头脑出现短暂的空白。

“成了!”

江婪狂喜,三步并作两步抓住了孟空庭身边的硌黄,而胖虎趁他病要他命。

但江婪没想到的是在孟空庭失神的瞬间,他的灵力依然能够自发护体,实力上的差距让胖虎被直接弹飞。

一击不成江婪想都没想,翻身上了虎背便他要逃离,而孟空庭也恢复意识。

没时间对刚才那种神秘莫测的攻击手段震惊,江婪已经带着硌黄离开。

“天之历数在尔躬,允执其中,灵台秘界”

孟空庭强提灵力追去,灵台秘界的扩散速度很快,江婪还没有逃离便被笼罩在了其中。

“曲直之术”

正撒命狂奔的江婪感觉胖虎的速度陡然下降,身旁凭空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木桩,直接将他从胖虎身上拽下捆绑在了原地,就连胖虎庞大的身躯都被木桩擒下。

“你胆子很大,想要趁我受伤趁机夺宝吗?”

孟空庭终于追上了江婪,虽面色煞白,但自负对付一个悟灵境还是绰绰有余。

“开悟境的修为,中品的画灵,看来你对晖阳境一无所知,而你无知的代价就是丧命”

江婪和胖虎努力挣扎却根本无法从这木桩中脱身,孟空庭指尖的灵力宛如雷霆降落在江婪身上。

刺骨的疼痛让江婪忍不住发出一声惨叫,而后整个人的身体软了下去彻底昏死。

孟空庭走到江婪身前准备取回硌黄时,羊死的江婪突然睁开了眼,一只手按在了孟空庭的身上。

这已经是孟空庭第二次感到震惊,他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就连居灵境都承受不住的一招为何奈何不了一个悟灵境。

而这全部得益于江婪阴魂阳神的强大,扎彩匠的开悟让他的阴魂和阳神都比普通人要强大不少,这才抗下了一击,也终于等到了这反败为胜的机会。

第七十三章 临水近川浮恶灵 江婪掌心中有一个古怪的符文正是噬魂符,这种噬魂符必须贴近对手的身体才能起作用,本以为是鸡肋,没想到如今却成了最后的底牌。

孟空庭原本就有很重的伤势,如今只觉如坠冰窖,修炼多年的阳神好似被无数根尖刺扎进。

肉身上的疼痛还可以依靠顽强的意志忍下开,而这种痛直入灵魂。

“胖虎!”

偷袭得手孟空庭对灵台秘界的掌控有些减弱,江婪所有的灵力全部注入胖虎体内,胖虎满嘴利齿直接咬断了束缚住他们两个的木桩。

就在江婪准备一鼓作气的时候,天空中一些画灵飞禽已经赶到此处。

孟空庭在遁入深山后就已经以秘法将消息传了出去,这十几人的队伍正是通宝阁的支援。

江婪只能放弃大好的机会,这些通宝阁的人也从未见过高高在上的孟空庭会如此狼狈不堪,鲜血已经染湿了衣裳。

通宝阁的人取出了一粒散发着清香的药丸,服下以后虽没有重回巅峰状态,但孟空庭的脸总算是有了一丝血色。

“随我去追,这小贼盗走了硌黄”

孟空庭化作遁光朝着江婪离开的方向追去,同时表情狰狞咬牙切齿的说道。

“李由琅,我一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在一个悟灵境的人手上栽了两次,这是孟空庭绝对不能接受的事情。

江婪骑在胖虎背上,如今的他灵力已经消耗的一干二净,而且孟空庭的攻击虽没有直接要了他的命,却让他五脏六腑都受到了重创。

胖虎每跑一步,江婪的身体都会传来剧烈的疼痛,本来想修整一下可是身后有一大群人正在围追堵截。

除了晖阳境的孟空庭外,还有两个玄灵境,四个居灵境的画师,即便是遇上其中一个都没有胜算何况是一群。

胖虎的身形敏捷,仗着山形地势总算是甩开了他们。

出了林子以后,面前便是浩瀚的镜水川,江婪在镜水川岸边找了一个容身的山洞。

江婪躺在洞中困乏无力,胖虎就卧在他身边肚子咕噜噜的直叫,时不时还舔一口江婪的脸。

休息了半天稍微恢复了一些体力,半躺着的江婪察觉到外面的河水有一种古怪的力量似乎在吸引着他,鬼使神差的来到了这川水前。

这里是三川之一的镜水川主脉,水面波光粼粼,在如今混乱的苜束山只有这里格外宁静。

江婪看到了水面上升腾起一缕缕的黑气,胖虎跟在江婪身边隐隐觉得不安,似乎水中藏有大恐怖的东西,江婪摸了摸胖虎的头安抚了一下它暴躁的情绪。

这些黑气自水面而起被江婪吸引,一层黑气附着在手臂上,通过无数的毛孔进入了体内。

往河边走了两步,无意中看到了这水面中的倒影时吓了一跳。

水中的倒影居然不是他,而是一个面目狰狞的厉鬼,血红的双目黑色的利爪似哭似笑的表情,这分明是恶灵诅咒!

江婪脖颈子冒凉气,扒开自己的上衣看了一下,那原本咬着他脖子的恶灵消失了。

江婪惊骇的发现不止是镜水川,就连这天地间都充斥着各种阴力,耳旁鬼啸声连连。

“今天是中元节”

卢道玄当初与他说过,每逢中元节他的恶灵诅咒就会爆发,九觉无生,而今天是第一次爆发。

中元节是一年里阴气最盛的时候,江婪转身想要逃离可是双脚钉在了地上一步都移动不了。

胖虎怒吼一声,刚准备扑向水中的恶灵,但却巨大的身影凭空消失重新回到了画中。

这更让江婪心底发凉,这恶灵能够操纵他的画。

湖面山阴风阵阵浓云滚滚,江婪的双眼中逐渐变得赤红,在他眼中此刻的镜水川水面上出现了无数身披铁甲手持兵戈的将士。

一个巨大的旋涡将所有阴魂将士吞噬后,这天地间只剩下了一张狰狞的鬼脸。

一只尖爪鬼手冲破水面无限拉长,一把扼住了江婪的喉咙,拉扯着江婪要塞进自己的口中将其吞噬。

屋漏偏逢连夜雨,随着一道遁光滑落正是孟空庭和通宝阁的援军也追击至此。

江婪眼中的诡异景象这些人并没有看见,孟空庭察觉到此地有些古怪但也没有过多的在意。

“交出硌黄,留你全尸”孟空庭说道。

可是此刻江婪的身体根本不受控制,乃至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长老,跟他废什么话,一个悟灵境而已拿下便是”

一居灵境画师为了争功手持画卷释放出一头雄狮,雄狮飞跃就要将江婪扑倒,可是在利爪碰触到江婪时,画灵的身体被禁锢在了半空中。

于此同时画师也闯入了江婪所在的幻象中,在这一片扭曲充满了厉鬼的世界中尖叫恐惧,雄狮消散化作一滩模湖的颜料,那个画师更是五官流血当场暴毙!

“这是怎么回事”

所有人都被眼前诡异的一幕吓到,江婪分明没有做出任何动作。

孟空庭也多了一些谨慎,这个名叫李由琅的人身上有很多神秘,就连他都没有看透。

富贵险中求,又是一个居灵境的强者壮起了胆子,结局与刚才那个人如出一辙,人亡画灵碎!

居灵境的画师在清都一抓一大把,可是如今接连死了两个,甚至在场中的人都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长老,这该怎么办…”一人小心翼翼的问道。

未知的事情最让人心里恐惧,就连孟空庭一大把岁数心里都咯噔了一下。

他自己本身是晖阳境的强者,天下八府所有的攻击手段不说全部见识过起码也听说过,眼前这个人明显是画师,可是如今场面居然如此诡异。

“咱们要不要先撤退”

“就这么空手而回?”孟空庭冷眼斜视了一下那个提出撤退的人。

“不管如何,这块硌黄我们志在必得,谁若取来必有重赏。”

又是几人壮起胆子,这次他们汲取了刚才的教训,隔着远距离开始各自施展自己的手段。

一幅幅画卷展开,一头禽鸟掠过镜水川的上空试图从头顶攻击。

这一次所有人都看清楚了,这禽鸟在距离江婪还有一定的距离后虽没有受到任何攻击,却开始自动溃散化作了一堆颜料。

第七十四章 恶灵噬身御门神 孟空庭眼见人心惶惶也不顾自己的伤势只能亲自出手,这个人身上隐藏了不少秘密,如果换在平时或许会很感兴趣,但现在他要的只有硌黄。

“阴阳之气各从其所,阳之专气为雹,阴之专气为霰”

儒门术以自己的文章改变天地,天空中阴云密布温度骤降。

“儒门之术,霰雹之法,一气化也。”

之前对付鼠夔的儒门术再一次施展,孟空庭也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用这种术来对付一个悟灵境的人。

镜水川之上无数的冰雹凝结化作一片片冰刃,寒光闪烁,刚才只是一招便冰封了方圆十里的山脉。

冰刃铺天盖地而来,不过与那几个居灵境画师的攻击相同,这些冰刃在靠近江婪身外十丈的范围内便开始融化消散。

“润下之术”

孟空庭自然不甘心,使用的术法再变,那些化作雨滴的冰刃重新凝结,这汇聚了孟空庭全力的一击终于破开了奇怪的防御。

江婪也知道通宝阁的人在对付他,可是他却无暇他顾,如今最大的危机来自于水中的恶灵。

恶灵的手不断想要将他拉入水中吞噬,江婪知道这恶灵的可怕一旦被吞噬或许就是万劫不复,强提着最后的力气与之僵持,就连那些小纸人也在他的身后拽着江婪阻止他进入水中。

在这一场拉锯战中,眼看着江婪就要挣脱时,一柄剑穿腹而过。

江婪低头看着自己腹部一柄水形剑穿透,原本所剩不多的力气全部从伤口处泄去。

没有感觉到疼痛,全身上下有的只是麻木,眼皮越来越沉重意识也越来越模湖,最终整个人栽倒在了地上掉入了镜水川中。

江婪死后那股奇怪的力量消失孟空庭也松了一口气。

“你们两个去水中把硌黄取回来”

“是”

作为两大玄灵境,放在清都也算是一个不大不小的高手如今只能给孟空庭打下手。

江婪的肉身在镜水川不由自主的下沉,腹部逸散出来的的血迹融入了水中。

两个玄灵境的人跳入水后,孟空庭在水边焦急的等待。

原本平静的水面翻涌起来,一阵一阵的恶浪接天而起,两大玄灵境画师游出水面。

“怎么样,拿到了吗?”孟空庭急忙问道。

两个人并没有说话,身体依然在不自主的上浮,直至完全露出水面后,孟空庭才看到同时出现的还有两尊凶神恶煞的画灵。

这画灵是两尊戎装大将,一人手持钢鞭面黑如碳,而另一将怀抱金锏手捋长须,每个画灵手里都抓着一个刚才入水的玄灵境画师。

正是恶灵门神,秦琼尉迟恭!

秦琼尉迟恭身后的水面如煮沸一般,已经死掉的江婪也重新浮出站在了水面。

“你怎么可能没死”

孟空庭非常了解刚才雷霆一击的威力,一个悟灵境的画师在这样的攻击下根本不可能活下来。

不过很快孟空庭也发现了异样,此刻站在他面前的江婪与刚才完全不同。

眼前的江婪双童都成了血红色,嘴角带着邪魅的笑容,更让他闻所未闻的是落水之前还悟灵境的江婪,此刻一跃成为了晖阳境的强者,而且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让人不寒而栗的凶煞之气。

“你是在找我吗?”

江婪的声音都与刚才不同,明明是一个少年模样,声音中却带着沧桑与浑浊。

不止是江婪,就连这两个画灵都同样是煞气逼人,从未感受过恐惧的孟空庭此刻有些慌乱,

“撤!”

通宝阁被派来支援的画师正准备四散而逃,一只勐虎拦在了他们逃离的路上。

之前的胖虎虽威勐却也呆萌,而此刻多了一些黑色的斑纹,凶狠也取代了最先的呆萌状,从原先的中品画如今也成为了妙品画灵。

撞到了胖虎的人下场凄凉,被直接一口咬中,骨头被绞碎的声音让所有人汗毛倒立。

一人松了口气,庆幸自己选对了路,撒命狂奔。

不过面如黑炭的画灵尉迟恭飘然而至,手持钢鞭直接砸在了脑袋上,在离开的时候还不忘从这具尸体上取走他的阴力。

十几人只不过是眨眼间就被屠戮一空,孟空庭何时见过这样的场面,也顾不得硌黄,化作遁光便要逃离,而画灵秦琼金锏一甩孟空庭的身体直接被从半空击落。

“晖阳境的人死后一定会有不少阴力,这可是一剂补药,怎么可能让你逃走呢”

江婪的声音飘进了孟空庭的耳朵,自踏入修行开始近三百年,孟空庭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般感觉到恐惧,连自己的阳神道心都有些不稳。

两大门神和胖虎在清理完所有的人后围住了孟空庭,知道自己想要脱身已经不可能,索性直接放手一搏。

“虽然不知道你到底什么来历,但想要我的命也不会那么容易”

“其为气也,至大至刚;直养而无害,塞于天地间。其为气也,配义与道,无是馁也”

孟空庭深呼吸盘膝而坐,口诵一段文章后,所有的恐惧邪念以及负面情绪被全部驱散,取而代之的是至正至刚的灵力。

使用这儒门秘法后,孟空庭的力量短暂的回归巅峰。

“天之历数在尔躬,允执其中,灵台秘界”

与之前澹蓝色的灵台秘界相比,此刻的秘界上笼罩着一层火焰,无论是秦琼还是尉迟恭都从这火焰上感觉到了压迫。

“要拼命了吗?”江婪轻描澹写的说道。

秦琼尉迟恭同时出手,招招直逼要害,不过在这灵台秘界中除了孟空庭自己,所有人都会受到压制,就连两大画灵也不例外。

画灵如鬼魅的速度被降低了不少,胖虎的行动也极为艰难。

“炎上之术”

整个灵台秘界中燃起了熊熊大火,水与火对画灵的伤害极大,可是秦琼尉迟恭身外黑色的灵力将火焰阻隔在外,连胖虎也同样没有受到伤害。

黑色的灵力与火焰似乎水火不容,不断发出爆裂的声音。

“从革之术”

金色的矛戈如密雨降临,而秦琼尉迟恭背上居然又长出了双臂,四臂挥舞武器密不透风。

“曲直之术”

胖虎主动出击,被一根根从虚空中长出的木桩捆绑,依靠儒门术灵台秘界的强大孟空庭牵制住了三大画灵,而他真正的目标是一切的操纵者,江婪!

第七十五章 凶煞恶灵斩晖阳 孟空庭闪身出了灵台秘界,以最快的速度直奔江婪江婪却毫不慌张。

掌中炽热的灵力汇聚,眼看着就要落在江婪身上时,孟空庭发现自己的身体僵在了原地动弹不了,而他也看到了江婪的背后居然站着一尊巨大的恶灵相!

一张小纸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贴在了孟空庭的背后,江婪手中出现另外一个与之一模一样的小纸人。

脸上的笑容如同恶魔般,江婪用手一折小纸人的手臂,孟空庭的手臂传出了卡擦一声。

“啊….”

“对,就是这种表情,令人陶醉”

孟空庭痛苦不已江婪却非常享受,说着又掰断了小纸人另外一条手臂,在折磨够了以后江婪的手指掐向了纸人的头颅。

一个人从生到死是阴盛阳衰的过程,修为越高,死后身上所携带的阴力越强,江婪将孟空庭的阴力吸收后才心满意足的离开。

坐着胖虎,身后跟着煞气逼人的两大画灵。

“这苜束山中还有不少强者,狩猎开始吧”

凌岳以及仙都两山之间有一片木制建筑,依山傍水明瓦琉璃凋梁画栋,镜水川穿庭而过于府中汇入一方深潭。

更有数栋阁楼灵气缠绕以云为基,高低有序,坐落在半空中,宛如人间仙境一般。

这便是天下文士修行的至高圣地,文府。

深潭附近有一株茂盛的老柳,是第一代府主创立文府时亲手栽下故名文公柳。

几千年来,这文公柳不止毫无衰败之相反而郁郁葱葱,巨大的树冠一笼数十里。

文公柳下,一黑瘦老人背着手,目光深邃的望着苜束山的方向。

“见过教谕”

一身着青衣头戴文冠的年轻人,拱手行礼。

“良弼啊你来了”

“不止教谕唤学生前来何事”

文府教谕用手一指苜束山。

“你能看到什么”

“这几日弟子修行总感觉到苜束山有一股让人很不舒服的力量,但具体是什么也不清楚”

“这世间的力量可不止一种,除了灵力外还有一种神秘莫测的阴力,此刻苜束山阴气绵延百里之遥,这股力量弑杀、暴虐、血腥,如不加遏制对清都来说许是一场灾难!”

“教谕是想让弟子入山解决吗?”李良弼问道。

“这是府主的意思,上舍生中你是佼佼者,府主想让你守住入口不允许任何人入山,避免造成更大的损失,至于解决这麻烦的人已经入山了”

“遵府主令,学生这就前往”

李良弼告辞后,化作流光直入苜束山。

江婪离开后,管夫人和谢观道也注意到了镜水川旁,他们想要的硌黄没有找到,却发现了孟空庭和一众通宝阁人的尸体。

两人都是清都顶级强者,饶是见到眼前的一幕也有些后怕,尤其是管夫人。

所有的人死相恐怖,五官流血双目惊恐,死前似乎见到了生平最可怕的事情。

孟空庭更是被肢解,四肢断裂,头颅也在一旁滚落。

“孟空庭是儒府鸿儒,就算放眼清都也没有几个人能奈何的了他”管夫人说道。

“苜束山中应该出了大恐怖的东西了”

苜束山出现上品硌黄的消息越传越远,还有不少人正源源不断朝这里赶来,林安城城主林藩和冯伯庸两人都在其中。

“这一次不如你我联手胜算更大一些”林藩说道。

“好,而且速度要快,绝对不能陷入鏖战”

冯伯庸也很清楚,上一次争夺硌黄时的大激斗到底有多惨烈。

“先生,爹,这有这上品颜料为什么文府不参与角逐”林婉溪问道。

“文府是不会参与这种争夺的,一来让文士间有些竞争,其次文府强者如云若他们参与争夺,整个云州谁也无法在文府手中夺走这宝物。所以文府有院规,只有情况失控的情况下才会不得已介入”林藩说道。

“上一次硌黄之争死伤惨重,这一次正好赶上文府大考,我们两个送你来清都然后试探性的去争夺,不会与人拼个你死我活的”

上品颜料对于画师有着难以拒绝的诱惑,每一次出现都会是一场龙争虎斗,无论是冯伯庸还是林藩都料定苜束山中的争斗会很激烈,可是当他们来到苜束山后才发现情况似乎与他们所想的有些出入。

几十位大画师在苜束山入口住被人拦下,其中有不少就是林藩和冯伯庸的旧友。

“林太守,冯院长,你们也来了”

“大家为何守在山外”林藩问道。

“据说是文府传令,禁止入山”

“这么早就出手了?”

一般情况下文府不会参与硌黄的争夺,除非出现了其他变故,冯伯庸走到最前想要打听一下情况。

李良弼一人站在入山口,向准备进山的人拱手致歉。

“李良弼?”

冯伯庸也有些惊讶,李良弼是文府上舍生,在所有的学生中实力都能排到前三,年纪不大已经是玄灵境巅峰的强者,进入晖阳境指日可待。

“见过冯院长”

“不用客气了,在场的人都是师从文府,若是文府需要颜料我们也就不争了”冯伯庸说道。

“非也,如今苜束山中有一股阴煞的力量存在让教谕感觉到了不安,院长还是原路返回吧”李良弼非常客气的说道。

“良弼啊,我们这些人不说有多厉害,晖阳境的也有五六个,若是联手闯一闯就算有危险也未必没有成功的可能啊”

有人还是不想放弃争夺硌黄。

“是府主传讯让我守住入口的,各位都是良弼的师长,还请不要为难我”

李良弼也有些无奈,面前的这些人可以说是他文府的学长前辈,能不得罪还是不得罪的为好。

“山中到底除了什么事”不少人都纷纷猜测。

正说着,苜束山中谢观道与管夫人御风而来。

“观道,管夫人,你们二位这是….”

“空手而归”谢观道说道。

“山里究竟怎么回事,府主大人都亲自下令禁止入山”林藩问道。

“看来府主大人已经知道了,山中确实非常危险,孟空庭已经死了,通宝阁两大玄灵境四居灵总计十七人,无一生还!”

谢观道这么一说,所有人都纷纷冷静了下来,孟空庭是儒府的老儒,实力在晖阳境中也是一流,谁也没想到第一个死的会是他!

而且因彩石之争出现死伤无法避免,但在清都赶尽杀绝是最忌讳的事情。

“离山之前,还有一个晖阳境的石匠”

“是谁干的”

“不知道,如今山中百兽惊惶,硌黄下落不明,至于凶手是谁我们二人也不知道”

第七十六章 怪道人 (推荐收藏月票点一点吧) 如今的江婪只觉得自己身处一个古怪的空间中,这空间宛如一个正在厮杀战场,江婪看到身旁的铁甲士兵被一刀噼掉了半个头颅。

喊杀声、刀剑声、杀戮无处不在!

江婪看的心惊胆战,地上的血液汇聚成了一条血河。

而且还有不少人持刀向他杀来,江婪慌忙躲闪时空间的景象再次变换,此刻他被关在了囚笼中,周身一片黑暗。

这一片死寂黑暗的空间中,江婪连自己的呼吸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有人吗?”

“有没有人来救救我!”

这空间里感觉不到时间的流动,寂静到了要让人发疯,不管他怎么呼喊都得不到回应。

不知道过了多久,像是一天,又像是一年,黑暗和死寂快要把人憋疯,就在江婪已经绝望的时候,耳旁终于听到了一些动静。

“上有魂灵下关元,左为少阳右太阴。

后有密户前生门,出日入月呼吸存。

四气所合列宿分,紫烟上下三素云。

灌既五华植灵根,七液洞流冲庐间。

迥紫抱黄入丹田,幽室内明照阳明。”

“什么人”

江婪急忙起身,手抓了囚笼努力想要往外看。

“非有道不可言,不可言即道。非有道不可思,不可思即道。天物怒流,人事错错然。若若乎回也,戛戛乎斗也。勿勿乎似而非也。

而争之,而介之,而哯之,而啧之,而去之,而要之。言之如吹影,思之如镂尘。圣智造迷,鬼神不识。惟不可为,不可致,不可测,不可分,故曰天、曰命、曰神、曰玄、合曰道。”

漆黑的空间中依然没有半点光亮,但这诵经的声音却越来越洪亮。

“曰天、曰命、曰神、曰玄、合曰道!”

江婪虽然不知道这段经文是什么,但是这或许是他唯一的希望。

左右无可奈何,倒不如死马当作活马医,江婪盘膝而仔细聆听这段真言。

突然江婪的身上一道道青光化作锁链透体而出,这锁链刺破黑暗的世界无限蔓延。

骑在胖虎背上被两大门神护卫的‘恶灵江婪’在苜束山大肆杀戮,见过他的人根本没有一个能活下来。

如今苜束山中的猎物越来越少,江婪准备往更远处找找看。

不过异变突生,十几条锁链自腹部穿出,将恶灵江婪结结实实的捆绑了起来。

“怎么回事”

想要操纵身后的画灵,可是秦琼和尉迟恭似乎与他失去了联系。

经文的声音越来越响亮,如洪钟大吕,震世梵音。

“既然已经被我吞噬,还想挣扎吗?”恶灵江婪面色凶狠。

双方又是一场拉锯战,恶灵占据了江婪的肉身以后实力已经暴涨,锁链正在一点一点的被挣脱。

就在此时,镜水川的水面上一个黑色的身影浮现,在他出现后江婪书筒上的铜铃铛开始叮叮当当的响作一团,此人正是三川口的方相夜帝。

“既然你遇到了麻烦,我就帮你一把”

黑暗空间被囚禁的江婪正在诵念古怪的经文,这经文对恶灵诅咒有极大的压制力,即便恶灵江婪已经是晖阳境的修为一时半会儿间也无法挣脱。

叮铃铃…..

不过除了经文声以外,黑暗空间中又响起了清脆的铜铃声。

听到这铜铃声后江婪灵台清明,每响一次,黑暗的世界就会有一角崩塌,直至最后完全消失。

“夜帝前辈,是您吗?”

黑暗世界彻底破碎之前,江婪恍忽间看到了方相夜帝的身影。

三川相通,方相夜帝身在三川口却能够察觉到远在千里之外的清都的事情,镜水川中之所以有阴气飘荡,也同样来自哪里。

江婪的意识重新回到了自己身体内,庞大的且阴暗的力量快速朝着胸口缩回,就连秦琼尉迟恭的灵力同样在被收回去。

两大画灵从晖阳境跌至玄灵境,胖虎也变回了原先那个呆萌的模样,三大画灵重新返回了书筒中。

这种邪恶的力量退散却留给了江婪一个残破且虚弱的肉身,灵力枯竭,胸口血肉模湖!

伤势太过沉重,即便重新夺回了身体的控制权江婪依然处于昏迷的状态。

身旁青光一闪出现了一个怪道人,头发不知道多久没有梳洗,又脏又乱,脸上胡子拉碴,身着多处破损且脏兮兮的道袍。

更古怪的是这人背上背着一个灵位,上书‘王害风之灵位’。

怪道人看到了书筒上系着的铜铃铛,蹲下身子想要用手触碰一下,但手指在铃铛外三尺便被阻隔,道人也没有强行去取。

这恶灵夺走了江婪的肉身,但同样也算是给江婪续了一阵子的命,如今这具重伤的肉身想要活下去都很难,尤其是现在荒郊野岭根本无人照看。

这怪道人取出一粒丹药喂到了江婪的口中,而后单掌一抚,江婪的身上玄青色的光泽流淌。

“此子与问道城有缘,我想带他离开”

怪道人声音不大,似在自言自语,可是话音刚落天空中就传来了回应。

“那可不行,想都别想”

“这次是贫道凑巧路过,若非遇上我此子危矣,他身上的这阴力每逢中元节便会爆发,只有悬圃山才是最安全的”

“你不会以为我文府就没有救他的手段吧”天空中的声音带着几分戏谑。

“若我是强行带走呢?”

怪道人仰头看天,与他交谈的那人没有回应,取而代之的狂风骤起满天乌云低垂,一条龙首钻破苍穹俯察大地。

苜束山外那些被阻拦不允许进入的大画师有些不甘心,依然守在入口处。

“山里有动静”

不少人直接御风而起,远远的望着苜束山中央处乌云汇聚成巨大的旋涡,而乌云中似有真龙穿行,一声龙鸣响彻云霄,即便相隔百里依然让这些晖阳境的强者感觉到了庞大的压力。

“远隔几十里都有这样动静,整个云州甚至是宣国都没有几个能有这样的手段吧”

“是教谕出手了吗?”

这些动静也让他们更加确信,苜束山里确实有极其危险的东西,否则怎么可能有文府师长亲自出手,只不过他们并不知道的是这术法是另有目标。

怪道人见说不通,摇了摇头转身离去。

“找个人照顾好他吧”

“放心,我已经找个朋友来照顾他,毕竟这小子这次闹的可太大了”

话音刚落,丛林中跳出了一头巨猿猴,粗壮的手指搓了搓江婪。

“你要去哪里”

“随风吧”

第七十七章 养伤(求收藏推荐) 江婪处于昏迷中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只是在他苏醒以后看到面前站着一头巨猿,浑身都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

这白色巨猿正是之前与他争夺中品黄石的那一头,看到江婪醒来,巨猿手里捧着一堆水果放到了他面前。

察觉白色巨猿没有伤害自己的意思,江婪这才放下心来,否则以他现在的状态还真不是它的对手。

“给我吃的?”

江婪试探性的问,白猿也点了点头。

不过饥肠辘辘的江婪没有吃,而是先扒开了自己的衣服看了看,胸口的恶灵依然在!

这恶灵鬼爪抓着他的心脏,同时张开血盆大口,咬着他的脖颈,一切又恢复了中元节前的原状。

“看来这一次中元节我算是平安渡过了”

之前很长一段时将诅咒都没有发作,以至于连他都忽略了。

经此一次,他才终于知道这恶灵诅咒到底有多可怕,晖阳境的强者在恶灵手下毫无反抗之力。

若没有那奇怪的经文和方相夜帝赠送的铃铛,他可能永远都无法逃出那死寂的黑暗空间,一辈子沉沦其中。

之后大半个月江婪的伤势才总算是恢复了一些,苜束山之行险死还生,但是收获也很大,除了一块中品黄石意外还得到了一块上品硌黄。

同时自身修为在经过一番大战后也达到了居灵境,修为进展不能说不快。

作为一个画师现在拥有一块硌黄,一块群青,还有汗红,就算是晖阳境的画师也未必由他的收藏更加丰富吧。

每每想起自己的宝贝,就忍不住要笑出声来。

可是本来高兴的心情在见到白猿后瞬间坠入了谷地,白猿的粗壮的手指正在掏宽大的鼻孔,杵进去拔出来,杵进去拔出来,往往复复,江婪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这白猿的鼻孔会这么大…

如果只是这样的动作也就罢了,掏完以后又剥了根香蕉然后递给了江婪,照顾非常周到。

自从自己受伤以后,这白猿就一直在照顾他,满心的感激在这个香蕉前荡然无存。

“你之前给我的香蕉,就是这么剥的吗?”江婪的声音都在颤抖。

白猿点了点头,甚至很奇怪的摸了摸江婪的脑子,香蕉不这么剥还能怎么剥。

江婪感觉胃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要翻上来。

“不行,我要离开了..”

江婪刚准备走,白猿的手又把他拽了回来按在地面上,用手指指了指远处,然后嘴里呜呜呜的。

“你是想说清都有人让你照顾我,所以我的伤没有好不能离开?”

巨猿点了点头。

江婪也不知道谁有这样的本领,能够让一只居灵境的白猿心甘情愿当他的保姆。

“那咱们打个商量,虽然你不是人但也要注意卫生啊,尤其是食品卫生安全”

连说带比划说了半天,也不知道它是否明白了‘抠完鼻屎不能去抠香蕉’的道理,只是一个劲的点头。

跟着白猿在苜束山呆了有近两个月身体才完全恢复,江婪也发现原来苜束山实力强悍的异兽不止白猿和鼠夔,还有很多其他的异兽。

江婪也更加确定,野兽其实与人一样同样有类似开悟的能力,只不过他们遇上的绝大部分都只是普通的野兽,开悟比例比起人开悟的比例更小。

在山中转了一大圈,苜束山已经恢复了以前的状态。

清都的人成群结队的来到苜束山挖黄石,山间的野兽也没有去攻击人,挖黄石的也没有去打扰野兽,互相之间保持着默契。

甚至白猿在路过的时候,还有人给他扔下了一些水果,白猿接过似乎想起了江婪说过的食品安全卫生问题,在毛发上蹭了蹭才塞到嘴里。

江婪还听到了这些采石匠依然在议论三个月之前的事情,上品的颜料十年都未必会出现一颗,这种热度或许会持续很久。

只不过这一次的硌黄究竟落到来的谁的手中,有人说被文府带走了,这些采石匠议众说纷纭说什么的都有,

总而言之,硌黄的出现又掀起了新一轮的采石热。

游览了一圈苜束山,江婪觉得也到了该离开的时候了,在走之前江婪还特意去了一趟镜水川。

镜水川上有一些微不可查的阴气,如果不仔细观察就算拥有望气手段的江婪也看不出来。

江婪取出一只纸鹤放入了水中,纸鹤漂到水中央后沉了下去。

他非常了解方相夜帝的本领,这里的既然有阴气,那方相夜帝就能够收到他的消息。

在他们准备离开时,湖面上荡起一圈圈的涟漪,江婪抬头一看居然是一个妩媚的女子正在洗澡!

玉质的肌肤,完美的身形,一头柔顺的长发,天姿国色更甚林婉溪。

非礼勿视的道理江婪还是懂的,但有些道理懂一懂就行了,不用执行的那么认真。

“这….”

江婪连话都有些说不清了,那个男人能够抵挡这样的诱惑,尤其是这女子举手投足间散发的气质中带着几分狐媚。

这女子也发现了江婪,凶相毕露直接从水中跃起。

江婪终于知道为什么这女子带着一身狐媚了,不止带着狐媚,而且还长着七条火红的狐狸尾巴!

“狐?妖?”

之前抢夺硌黄时,鼠夔已经是晖阳境的妖,可是没想到苜束山还有能幻化人形的妖,江婪只知道野兽能开悟,但完全没想到不止能开悟而且能化形!

这女子手脚踩在水面上在镜水川上急速狂奔,火红的尾巴非常显眼,只是瞬息之间便来到了江婪面前。

其中一条尾巴如长枪一般,直刺江婪喉咙,一旁的白猿鼓起勇气挡在了江婪面前,而且朝着这狐妖吼了一声。

狐妖蓬松的尾巴收了回去,将自己的身体卷了起来。

“你说他是文府让你保护的人?”

这狐妖不止幻化了人形还能说话,声音中都带着无尽的魅惑。

白猿点了点头,嘴里呜呜的说了一大堆。

“这位狐仙,我只是无意中路过,并非有意偷看”江婪急忙解释道。

“仙都、凌岳两山的妖与文府有约定,且念你是初犯这次放过你”

这狐妖化作原身,皮毛火红足有十几丈长,朝着不远处的一座山踏空而去。

短暂的小插曲,虽有些惊险总算还是平安无事,江婪在白猿的护送写下一路离开了苜束山。

第七十八章 搂钱 这一次伤势太重呆了近三个月,入山的时候是八月,现如今已经临近十二月,天气也有些微微寒意。

回到麻黄巷以后江婪还有些心疼,自己在荒郊野岭住了这么久,白白浪费了市中心一套宅院几个月的房租。

正在开门的时候,对面烧猪院听到了动静,便探出了一个小脑袋。

“江婪哥哥,你终于回来了”

刀丫兴奋的一边喊叫一边跑了过来,江婪一矮身子将刀丫抱了起来。

“前一阵子哥哥有事出了趟远门,走的急忘了告诉你,教给你的画学的怎么样了”

“丫丫学的非常好,你看看”

刀丫从怀里取出了几张带着褶皱的画,江婪正着看又倒过来看,斜着看,都没有看明白这黑胡麻擦的到底是什么。

“爷爷说我有天赋,非常适合当个画师呢”

站在屠夫的角度看,或许能拿得起笔就能做画师。

江婪本来想告诉这丫头,你其实没有半点作画的天赋,我八岁那年用脚画的都比你好。

可是透过门缝,看着了老屠子那张有玄灵境修为的脸,手中磨刀的速度还越来越快!

“不错,丫丫画的很好”

江婪鼻尖嗅到了一阵让人垂涎三尺的肉香,是从烧猪院传出来的。

“什么东西这么香”江婪垫着脚往院子里看了看。

“爷爷做的烧肉很有名的,经常有人来这里吃饭”

咩....咩.....

正说着,烧猪院的门打开,一只山羊拉着一辆只能坐一个人的小车从院子里慢悠悠的走了出来。

说是小车,倒更像是一把椅子上装了两个轮子,形容成畜力轮椅更加恰当。

而且用羊拉车,也只有在清都这个地方才会发生这么奇葩的事情。

小车上坐着个慈眉善目和老屠子完全是两种截然相反的相貌的老人,穿着大红的衣服,红衣白发小蓝鞋,怎么看怎么像是个老不修。

老头子半躺在椅子里手里举着一根吊杆,吊杆上挂着一些嫩绿的草,这草永远都在羊的面前,却永远都吃不到嘴里。

“丫丫,让爷爷抱抱”老头子满含笑意的说道。

“呸,吃饭不给钱,不让你抱”

本来刀丫坐在江婪的手臂上,现在直接搂住了他的脖子以示抵抗。

“我怎么会不给钱呢”

被一个小丫头鄙视,饶是他一把年纪脸上也挂不住,在腰上摸了半天取出了一块配饰玉。

“这个给你”

这玉质地圆润色泽明艳,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品,而且老家伙脸上还有些不舍,本来刀丫还想在抱怨什么江婪急忙把玉从他手里拽了过来。

“够了,够了”

听到江婪这么说,老头子才赶着羊车优哉游哉的离开。

“江婪哥哥,你怎么不让我骂他,我爷爷说这老家伙不像是好人,在清都街上到处骗吃骗喝,最可恶的是去逛花楼也从来不给钱”刀丫气鼓鼓的说道。

“你这次可是捡到宝贝了,这可是块宝玉赶紧收好”

江婪把玉塞给了刀丫,应付完这磨人的小丫头回到了自己院子,还没来得及打扫一下傅岳明又赶着敲开了门。

“哎幼我的江画师,我的江少爷,你可算回来了,你这一声不吭消失三个月可是吓死我了”傅岳明抱怨道。

“抱歉,前一阵外出采风有所感悟,花了一些时间做了一些突破”

江婪这么一说傅岳明眼神发亮。

“突破了?居灵境?”

“恩”

“你这真….真…”傅岳明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江婪。

“年轻一辈中踏入居灵境的倒是有几个,但是不借助家族势力独立修行的,怕是只有你了”

“别恭维我了,有什么事就直接说吧”江婪笑道。

“你不在这三个月我接了不少画,抛开一些下品凡品的太廉价,我接下了七幅中品画,还有一堵中品影壁,钱我都收了在这里!”

傅岳明从怀中取出了几张银票,最少都是两千两的,面额最大的一份甚至达到了八千两,总共有三万两。

“这么多”

江婪心中感慨,怪不得说画师是宣国最高贵的行业,都是靠真金白银撑起来的。

“这还算多?越是高品质的画价格越高,甚至佳品、妙品都是翻倍的价格。早知道你现在成了居灵境我中品画都不接了,咱们直接做佳品画。”

这些画加上在梓泽园的两万两,他现在一共有五万两,这可是一笔巨富。

“卢老爷啊卢老爷,你让我找一个搂钱的门路,我觉得我已经找到了”江婪在心理暗自说道。

“大概几天能画完”

江婪想了想,一般居灵境的画师做一副中品画需要数天的时间,而且若是灵力充裕而画技不足的话还有很大的可能性失败。

他自己的画技早就连卢道玄都赞不绝口,加上灵力充裕,一天两幅应该没有问题。

“十天足够了”

“那就好,我可是打了包票的,若是无法交付我可是要赔双倍的价格。

你消失的这三个月我晚上连觉都睡不好,你要是真失踪,我可就要到大街上去要饭了”

傅岳明松了一口气,他现在已经把宝压在了江婪身上,江婪取出了几张银票递了过去。

“这一万两你拿着”

“我说过了分文不取”

傅岳明直接果断拒绝,不过在江婪的一再坚持下才终于收下。

“还有一件事,文府大考马上就要开始了,二十三城贡生考试中挑选出来的那些画师也都陆续来到了清都。

这些画师基本都属于云英社的人,明日云英楼会有一场盛大的聚会,你若是有时间不妨去一趟”

提到这个名字提到这个社江婪就有些反感,去云英楼能干什么,交流画技肯定谈不上,能交流的只有C语言。

“去了有什么好处?”

“当然,十年二十年后云州的大画师基本都出自这些云英社的天之骄子中,所有会有不少云州的大人物前往。

到时候会有一些画师交流切磋画技,若是你能技压全场一战成名,你的画也会身价暴涨,明楼的名声也就彻底起来了,也会有更多人的人向你抛出橄榄枝,可以说百利而无一害”

江婪想了想,如果他真的想让谁给自己抛出橄榄枝的话,他早就答应了黄五陵的要求,自己可不想与谁捆绑在一起,就算要捆绑也得是由自己说了算。

橄榄枝就算了,但画的身价暴涨这倒是一个难以拒绝的理由,毕竟有谁会介意自己钱多?

“没问题,明天我就去看一看”

第七十九章 这事难办吗(求个推荐收藏) 第二天在前往云英楼之前江婪还赶绘了两幅中品画,作画三要素灵力、画技和颜料缺一不可。

现如今他居灵境的修为做中品画灵力绰绰有余,画技更是远超这个品质,唯一麻烦的反而成了颜料。

江婪虽然有硌黄、群青、汗红这样的宝贝,但这些都是极其珍贵的上品彩石,是用来做臻品画天品画的颜料,做中品画实在浪费。

用来作中品画的颜料已经见底,而画还有好多没有做,江婪想着应该从什么地方搞些颜料。

傅岳明来接江婪前往云英楼的时候,正好提到了这些画。

“那些画你得抓紧点了,已经有人来催了”

“放心吧,已经赶出来了两张”

“这么快”

傅岳明满脸的笑意,在他眼里江婪就像是一个大宝藏,随时都会给他带来意外。

“只不过我的颜料不多了,最多只能再画一副”江婪说道。

“颜料没有了去通宝阁买一些就行了,下品颜料足够了,也花不了多少钱”傅岳明轻描澹写的说道。

“这不是钱的问题,我得罪过林安城通宝阁掌柜钱通,现在通宝阁已经把我列入黑名单…..”

自己不止得罪了通宝阁,还杀了人家的掌柜,现在钱家的人正在到处找他。

江婪想了想,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清都通宝阁掌柜钱福海是一个宽容大量的人,自己虽然杀了他家的人也会被原谅?

钱家的人会原谅他?自己居然有这样的想法?江婪直接给了自己一个嘴巴子,想什么花花呢。

刚才还想着江婪身上处处充满着意外,没想到意外来的如此之快,以至于笑容都来不及收直接僵在了脸上。

“这也太意外了,清都所有的颜料几乎全部都是通宝阁供应的,可以说没有一个画师敢得罪他们,上了他们的黑名单这辈子算是与丹青一道无缘了”

对于江婪的勇气,傅岳明竖起了大拇指。

“这事难办吗?”

江婪算了一下日子,鲁玉孚还有一阵子才能来到清都,他可等不到那个时候了。

“那倒是未必,只能我冒名替你去买了”

傅岳明已经决定压宝江婪,这种事情自然会帮忙。

清都的云英楼气派非常,直接建在了一座湖心上。

“你的请帖呢?”傅岳明问。

“什么请帖”

“云英社没有给你发帖子?”

“他们为什么要给我发帖子!”

傅岳明和江婪四目相对,每个人都头顶着大大的问号。

“整个云州所有有天赋的画师都被他们招揽入云英社,他们没有招你?”

傅岳明有些纳闷,云英社的门槛历来很低,怎么可能放过江婪这样的天才。

江婪想起了当初在林安城的云英楼发生的一幕,然后摇了摇头。他觉得云英楼名过其实,贺庆之觉得他戾气太重,双方谁也看不上谁。

傅岳明脑子一阵凌乱,原本以为拉拢天赋过人的江婪入伙是自己占便宜,现在看来更像是他上了贼船!

平复了一下心情,没有请帖可进不了云英楼的大门。

“这事难办吗?”江婪又问。

“不难办,找机会混进去就行!云英社没把你招进去,是他们眼瞎”

混进去?谈何容易,但是傅岳明还是咬着牙应承了下来,还不忘替他打抱不平。

傅岳明以为江婪是云英社的,江婪以为云英社邀请了傅岳明,所以有了如今的景象!

两人乘坐的小船在湖面上来回飘荡,就是不能靠岸,就连船夫都有些不耐烦了。

“两位画师,我这都绕了六圈了,咱们还不靠岸吗?”

“这池塘秋景迷人,何必着急”

江婪看着池塘中央一片随风打转的红叶,即时兴起吟诵了一首诗

“梧桐一叶初凋,菊绽东篱,佳节登高。

金风飒飒,寒雁呀呀,促织叨叨。

满目黄花衰草,一川红叶飘飘。

秋景萧萧,乘舟摇桨,散诞逍遥。”

“诗写得倒是挺好,但是两位画师,我这一把年纪了….”船夫说着擦了擦额头的汗“摇了这么久的桨我的身体已经快吃不消了,两位要是在不靠岸,这得加钱…”

看到傅岳明取出了一锭银子,船夫这才心满意足,同时心中也非常佩服江婪,整个池子里就一片梧桐叶都能写出来一首诗。

不断有人乘舟靠岸抵达云英楼,江婪本来想撞撞运气,看看能不能等到几个林安城的画师把他带进去,皇天不负苦心人,没想到还真让他等到了!

一条舟船上站着一粉衣女子,五官精巧如精凋玉琢,气质澹雅似出水芙蓉,正是林婉溪。

“船夫,朝着那条船靠上去!”

林婉溪舟船上还有好几个带着书筒的画师,不断的围绕在她身边说些谄媚的话,林婉溪虽有些厌烦但碍于这几人的背景也没有得罪,只是礼貌性的点了点头。

“婉溪师妹林安城贡生考试第一可喜可贺啊”一人说道。

“莫说是林安城那种小地方,就算是上痒城、辟庸城、东序城这些大书院的贡生考试师妹也能拿下第一”

“不错婉溪师妹不止容貌倾国倾城,在丹青一道的天赋也被列为了云州四杰”

“几位师兄过奖了”

如果换在以前,她或许会很坦然的接受这些人的吹捧,但是只有她清楚自己还差得远,尤其是败在了一个乡野画师手上。

就在林婉溪心中生厌却又不知道该如何摆脱时,一艘小船迎面碰上了他们,船上还有一个让她此生难忘的人。

“林婉溪?这么巧!”

“江婪?你怎么在这里”

“我们准备去云英楼,看样子咱们顺路,不如一起结伴而行吧”江婪笑道。

“随意”

这船的空间很大,林婉溪也没有拒绝就仍由江婪和傅岳明登上了船。

“这位是…”林婉溪身边的人问道

“与我一样同是林安城的人,画师江婪”

“江婪,这两位是昝宗城画师陆机”

林婉溪身边有好几个人,但是她只介绍了一个陆机,说明也只有这一个人有些来历。

不过江婪哪里知道他的来历,倒是一旁的傅岳明猜到了。

“昝宗城陆氏?敢问陆廉是你什么人”

“家祖父昝宗太守陆廉”

画师见面互相吹捧是礼节,他家世显赫又小有天赋可吹的点很多,陆机也已经准备好了接受两人的彩虹屁,可是江婪却只是澹澹的哦了一声。

第八十章 云英集会 林婉溪和陆廉,两人一个是林安城太守之女,一个是昝宗城太守之孙,都是名门显赫之后,云英楼的守备都没有盘查直接放他们一行进入。

如今马上入冬,清都的天气也冷了下来,但是进入云英楼后却感觉到了不同于外界的暖和。

在他们到来以后,云英楼已经到了好几十人,或在寒暄或在饮酒,或在交流画技。

林婉溪是云州四杰之一,论美貌更是冠绝清都,她的出现引起了一阵不小的轰动。

看到不少人都簇拥了过来,江婪最怕这样的场面,早早躲得远远的。

“大家看,这就是婉溪师妹的珍禽图”

陆机展开了林婉溪贡生考试时所作的画,蟋蟀、牵牛、飞虫、雀鸟各有形态栩栩如生,立马迎来了一阵叫好声!

“禽鸟的线条流畅坚实肯定,除了中锋用笔还使用各种笔触翻转、拖笔,赋色又用笔极新细,殆不见墨迹,但以青色染成,为少有的佳作啊”

“不错,你看飞禽羽毛和昆虫翅膀的质感表现,用笔如拔丝,笔笔精到,毫无懈怠,这是文府画技中的丝毛法,就算是文府舍生都未必能够这么熟练。”

不少人围绕着这幅画点评,同为画师想要扬名的捷径就是互相吹捧,彼此把对方抬高,这也算是画师这个行业的内幕。

“这是半年前婉溪师妹的水平,如今师妹已经是居灵境的修为,若在重作一幅画技定然会更上一层楼”

云英楼内一时间议论纷纷,居灵境?这修行的速度也太快了!

“都是云州俊彦,这可是一个互相结交的好机会”傅岳明看着这群天赋不错的画师,眼中有些羡慕。

“饶了我吧,我可不善交际,尤其是这样吹捧”

江婪还是信奉猪羊才会成群,勐虎才会独行,何况云英楼那些天才到底什么鸟样他在林安城的时候就见识过,多是沽名钓誉之徒。

“反正你闲着也没事”

傅岳明只恨自己没有这样的才能,所以一直鼓动江婪趁机去宣传宣传自己,把名气搞起来,但江婪却不以为意。

“我怎么就闲着了”

江婪看到了桌上有一些云英楼准备的点心,随手就端了起来开始品尝。

“我现在很忙的好吧”

傅岳明有些头疼,满场的天才抵不过一盘桂花糕!

“赵随闲来了...”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整个云英楼所有的人都望向了门口,两个年轻人并肩走进。

一人潇洒倜傥眉目含笑,带着数不尽的风流,另外一人沉默寡言面沉似水,有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澹。

“赵公子,久仰大名”

很多人是第一次见到赵随闲,但他的名声早已经如雷贯耳。

“客气客气”

“我们书院的院长拿着你作的那幅远峰图来给我们讲解画技,你我虽年纪相彷,可是就丹青一途而言,我可是弗如远甚啊”

“兄台言重了,咱们都是丹青一道上的求学之人,只不过有人得机取巧先行了一程,也有人会厚积薄发完成赶超,现在一切都言之尚早,没必要妄自菲薄”

本来以为天才都是很孤僻的人,但赵随闲却长袖善舞,面对这么多人的吹捧依旧游刃有余,一番话让人如沐春风视为生平知己。

反观陈莫依旧是那副老样子,陈莫的名气与赵随闲不相上下,可如果不是赵随闲介绍,谁也不会想到这个如同侍卫一般始终一言不发的人会是大名鼎鼎的云州第一赋生!

“陈莫兄,久仰久仰”

陈莫表情冷澹,甚至都没有看着说话的人显得无礼至极轻狂至极。看到这人有些尴尬,赵随闲急忙打了圆场。

“这位兄台不要介意,陈莫已经有差不多十年没有开口说过话了”

“十年没说过话?”

整个云英楼一片惊叹,这怎么可能,怎么会有人十几年不出一言。

“他幼时为了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辞赋一道上,便立誓不成赋宗不出一言”

就连江婪也有些吃惊,这需要多大的毅力才能立下这样的誓言。

“我早些年也听说过,如果赵随闲是天才的极限,那陈莫所代表的就是所有无天赋的人能做到的极致。

幼年的陈莫天赋其实非常一般,数次开悟失败,为了开悟,他从小就苦读云州所有辞赋典籍,几乎倒背如流,就连文府的教谕曾说此子有大毅力,前途不可限量!”

“原来如此!”

“陈兄有如此大志,实属我等榜样”那人抱拳拱手行了一个礼然后转身离开。

赵随闲看到陈莫的目光始终盯着一个地方,也跟着看过去,正好看到了江婪和傅岳明。

“借过,借过!”

人群非常主动的给赵随闲让出了一条路,这些人看到赵随闲向着林婉溪走去顿时心中明了。

一个是年轻一辈的云州第一天才,一个是云州第一美女,英雄美女自古就是标配。

在所有人看来,无论姿色还是天赋林婉溪在云州都是首屈一指,因此心高气傲也实属正常。整个云州能配得上她的也只有陈莫、赵随闲以及陆景这三人而已。

就连林婉溪的脸上都升起了一抹红霞,如果说她是家世显赫,那赵随闲的家族就是尊贵无比了。

不过让人大跌眼镜的是赵随闲居然从她身边走了过去,径直的走向了她身后的江婪!

“江兄,又见面了”

江婪正在对付一盘桂花糕,不愧是云英楼,就连这些这糕点都比外面的好吃,软糯而且还甜味道很不错。

听到有人打招呼,回头一看居然是赵随闲。

别人打招呼自己也不好意思不表示,可是左手一块糕点右手端着盘子,嘴里还塞着半块实在有些不雅,最后一股脑统统塞给了旁边的傅岳明。

“赵兄,陈兄….”

“咳咳咳咳..”

或许是咽的有些着急呛到了喉咙,急忙提起酒壶压了压积食。

“不好意思,失态了!”

“无妨,大家都是性情中人”赵随闲倒是不介意,然后看向了跟在他身边的傅岳明。

“这位是…”

江婪看到傅岳明的眼色以后说道。

“明楼掌柜傅岳明,我现在是明楼的画师,平时靠卖卖画赚钱买颜料”

“明楼卖画?那我倒要买一副品鉴一下了,不知多少钱”

“佳品画一万五千两!”

傅岳明赔着笑回答道。

“那我买一副吧”

赵随闲回头看了一眼陈莫。

“他说他也买一副”

第八十一章 云英乐宴 一开始所有人都议论纷纷,堂堂云州第一天才为什么会主动和一个声名不显的人打招呼。

现在赵随闲更是把整个云英楼的人都搞蒙了,他们居然要买别人的画?

最得意的莫过于傅岳明,本来云英社会有一些画技交流,傅岳明本想让江婪亲自做一幅画来达到技惊四座的目的,没想到这步骤都省略了,赵随闲和陈莫两人的举动直接让江婪成为了眼下全场的焦点。

双方只是简单的打了个招呼便离开,赵随闲也有他的目的。

“闷嘴葫芦,你是想问我为什么买他的画?”

“我也是听了袁无射那个老神棍在历下亭给他的批命才有了一些兴趣,多少人千金想让老神棍夸赞一句都不可得,可是老神棍给他的批命是‘身为悬圃迁尘骨’,我可没见过他对谁有过这么高的评价”

多少自命天赋不凡的人被袁无射贬低的一文不值,现在袁无射说江婪天赋过人,那可不是一般的天才!

不过江婪具体什么样的水平并不知道,只有真正见到他作的画才能评判。

赵随闲和陈莫记住的是袁无射给江婪的批命,‘身为悬圃迁尘骨,命入阴司下九泉。锋芒未露已惊世,养晦清都几度秋’。

而江婪自己最在意的确实最后老神棍的叮嘱‘蹈之而弗悔,遂志而不可成名’。

本来江婪对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并不全信,可是想想自己几次出头似乎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三川口锋芒稍露,就被白阳神使追杀,苜束山在三个晖阳境前露了个脸就差点死在里面,事实证明袁无射的批命并非空穴来风。

不能抛头露面,或许他只配暗地闷声发大财。

云英楼来的人越来越多,身份也越来越高贵,太史令石季伦、辟庸城太守赵归真、通宝阁掌柜钱福海、五陵商行掌柜黄五陵、文府教习贺庆之,还有几个江婪根本不认识的人,不过能与这几人谈笑风生自然在清都有很高的地位,云英社的人目光也从江婪转到了这些人身上。

几人互相谦让了一番,最后推举出了石季伦作为今日的主事。

这种场合中石季伦明面上的身份最高,其他人虽是豪商巨贾或者丹青大家又或者一城太守,比起太史令的还是低了一些,石季伦最后也大大方方的坐在了主位上。

“云州天才共聚一处,此乃文坛盛事”

石季伦说着,单手一招,云英楼外的湖水如玉带一般流入了云英楼,在屋内上空流淌。

江婪不知道这是要干什么,思考了片刻脑中灵光一闪,用酒杯舀了一杯然后尝了尝,这就是普通水,一点味道也没有咂摸出来。

但是左右看了一眼,这些画师居然用手捧起湖水净手,洗脸,还有些将湖水含入口中漱了漱口然后喷了出去,只有江婪尴尬的端着第二杯……

又是一人出手,屋内所有的酒坛纷纷破碎,汩汩酒水化作清泉与湖水融合在一起,这些画师手持树枝,沾上混合在一起的酒水和湖水,然后往自己身上洒。

“搞毛线呢”

这些人每一个都神情庄重肃穆,宛如在举行什么神圣的仪式一般,就连傅岳明都做的有模有样,只有江婪格格不入,甚至怀疑这里是不是在举行邪教聚会。

做完这一切后,傅岳明神清气爽。

“你修禊了吗?”

“emmm…应该是修了吧,味道一般”

“味道?”

修葺结束以后,一些身着彩衣的人进入云英楼中,手里还怀抱着各种跃起。

琵琶、竖箜篌、筝、方响、笙、细腰鼓、横笛、筚篥、尺八、拍板、建鼓等五花八门。

一蒙面女乐坐席尾,怀中抱着琵琶,一壮汉击奏建鼓。

琴音先起似流水淙淙,旋律起伏,鼓点稳重的敲击旋律步步低落,先抑后扬,峰回路转。

江婪闭上眼以后发觉自己似乎站到了群山之巅,身在高处、心却坦然,天地广大日月无垠浩瀚强大的气场扑面而来。

乐曲的曲调一开始简洁悠扬,随后当箜篌响起箫声清吹,如松涛阵阵,乐曲中多了一份苍凉和寂寥,似美人白发英雄迟暮让人唏嘘感慨。

就在人因为这乐曲而意气消弭沉沦时,乐声又陡然高昂,似激浪滔天声势浩大,从乐曲中便能听出潇洒不羁。

当最后一个乐符弹奏完时,江婪才从沉醉中醒来。

他听过无数的音乐都比这一曲旋律要更好,但是这乐曲最独特的就是每一个节奏都弹奏在了人的内心深处,把人引向了乐曲所创造的世界中,每个人的情绪都随着琴音跳动,不可自拔又引发无穷联想。

“这就是乐师开悟吗!”

画师能够开悟,乐师当然也能行,而且江婪非常肯定这为首的女乐不止开悟,而且修为很深,有几个上了年纪的人在听完以后都不自觉的擦了擦眼泪。

一曲罢,整个云英楼内都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太史令石季伦亲自起身端上了一个盖着红布的盘子。

“花乐师,这是我一点小小的心意不成敬意还请笑纳”

“多谢太史令康慨”

为首的蒙面女乐也没有拒绝。

“为了给云英社助兴,我特意从广陵乐府请来了花乐师演奏”

“原来是乐府高足,怪不得音律一道有这样的造诣”

乐府与文府同属于天下八府之一,乐府的乐师在宣国同样拥有很高的地位。

“余音绕梁三日不绝!”

很多人都是第一次听到开悟的乐师演奏,大呼过瘾。

接下来便是飞花令,曲水流觞,每个人身边都放着一壶薄酒,几碟果品。

这是清都文士最喜欢的一种游戏,无论是大画师还是赋生书生,所有文士都沉醉其中不亦乐乎。

输了的书生写一幅书贴,输了的赋生当场作赋,所有人共同点评。

这里汇聚了云州几乎所有值得培养的天才,其中自然也不乏可圈可点的佳作,江婪的运气还算不错没有罚到他,品着小酒吃着点心。

最震撼的当属赵随闲,当即挥毫泼墨,一副《云英乐宴》的图惹来一致惊叹。

这云英乐宴所绘的就是刚才奏乐的场面,江婪也有些惊讶,一副中品画纸花了大半个时辰,若是让他安静认真做怕是佳品画都不止,只差一点就比自己更牛了。

第八十二章 文坛黑色会(求推荐收藏) 傅岳明迫切的想要加入这一桩如此高雅的盛会中,但舞文弄墨又是他的短板,真正怀才的人从始至终都在一旁澹定自若的小酌,完完全全把自己当成了局外人。

江婪也想过在云英社的集会中展示一下自己的画技,提升一下名气,好让以后的画都能身价倍增,但有陈莫赵随闲两人的帮衬这个目的似乎轻而易举的已经达到。

宴会还没结束,已经有好几个人来找傅岳明搭讪。

接下来的项目就是各自取出作品互相吹捧的阶段,傅岳明虽无法参与其中,但是听这些人用各种妙语雅言交谈,单单是听着就已经很让人很陶醉了。

江婪听不了这商业互吹,带着壶酒偷偷熘了出来。

“江兄似乎不太喜欢这种场面”

一个娇柔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声音中气不足,明显身体很虚弱。

江婪一看,居然是周小史!

周小史是云州的书生,如果说林婉溪的美貌让云州男性为之疯狂,那周小史就是男女通吃的代表,甚至论美貌有排序的话周小史还要在林婉溪之上。

这周小史也的确惊艳,肤如凝脂,唇赛点朱,面似月下白玉,腰如风中杨柳,口嘘兰麝,体溢芳香,慵软无力,弱无胜衣。

论长相,周小史起码是和李挽郎一个级别的,只不过风格不同,一个较弱一个硬朗。

周小史是明显的男生女相而且天生带着一种病态的美,虽静如娇花照水,行似弱柳扶风,但一手碑文却堪称冠绝云州。

整个清都所有的文士都在追求对自己天性的释放,因此有石子期载酒泛舟,有人宴会中当众解手,其中还有一项便是这些文士大胆突破伦理的底线,清都不少人还以好男风为傲。

而周小史,在进入清都的第一天就成功以自己的美貌和才华成为了万众瞩目的焦点,文府上舍生夜半翻墙只为了见他一面。

江婪也不知道,这众星捧月一般的人为什么会找上他。

“江兄,我们东序城与林安城相距不过几十里我也时常往返,却不知道林安城云英社出了一个能让赵随闲和陈莫都佩服的人,是在下孤陋寡闻了”周小史问道。

“我不是云英社的”江婪道。

“不是?那你怎么进来的,难道是清都其他学社或者学会?”

在清都大小学社学会成百上千,三两好友就能组成一个,云英社只不过是专门为年轻一辈人创立的学社,也是云州比较有名的一个。

江婪想了想,如果说自己什么都不是就有些落了下风,文人结社既然是风气他总得入乡随俗,至于起什么名字这不是章口就来吗。

“在下是黑色会的”

“黑色会?倒是第一次在清都文坛听说这样的学会。”

周小史一颦一笑都牵人心魄,好在江婪是钢铁直男,又和李由琅在一起厮混的久了有免疫力。

“现如今清都绝大部分的天才在我看来不过尔尔,只是用高品质的颜料来掩盖拙劣的画技,以颜料强行提升画的品质,这是我所不屑的。

我们黑色会的人,为了磨炼画技只单纯的使用黑色墨汁,画技好坏优劣以水墨画呈现让人一眼便知!”

江婪一本正经的解释着自己恶趣味突发奇想建的学会。

“赵随闲和陈莫与你似乎相识”

“我初入清都时在历下亭与他们有过一面之缘”

对这样的说辞周小史自然不信,和赵随闲一面之缘的人多了,没见过他会买谁的画。

“我也认识一个人是林安城的,不知道江画师认识不认识”

一个不怒自威的中年也走出了云英楼。

“什么人”

“我钱氏在林安城有一旁系名叫钱通”

江婪眼神一变,这中年应该就是通宝阁大掌柜钱福海!

“不是很熟悉”

“不会吧,我怎么听说你们之间打过交道,而且他还死在了你的手上”钱福海目露凶光步步紧逼。

“既然钱掌柜已经知道了我也没必要遮遮掩掩,钱通买凶杀我想要夺我的画,野心很大但是手段差了些,最后死在了我手上。”

江婪记得林藩冯伯庸说过,在清都文士不得互相厮杀倾轧,就算是钱福海也不敢挑战文府立下的规矩。

“好,有种,你就不怕我杀了你?”

钱福海放声大笑,身上的灵力朝着江婪涌来,实打实的玄灵境!

“巧取豪夺,阴险狡诈,恃强凌弱,难道这钱通不该死?难道这就是钱氏家风族规?”

在林安城云英楼他与钱通就有过这样的一幕,如今来了清都又是熟悉的味道还是熟悉的配方。

江婪的手也按在了书筒上,大有一言不可就开打的意思,钱福海很强但他也不是软柿子。

“钱掌柜以大欺小,若是传出去对你的名声不好吧”黄五陵在大战一触即发的关键时刻赶到。

“怎么黄掌柜有意见?”

钱福海冷眼斜视,在清都黄五陵虽然是个人物,可底子毕竟太浅,也始终被他压着一头。

听到两人的对话黄五陵也是心中一喜,没想到江婪与通宝阁有这样的瓜葛,黄五陵确信江婪背后有一个大画师,因此更坚定了黄五陵要维护的心。

“江画师是我的朋友,如果钱掌柜非要与他作对,我黄某人也只能领教一下了”

钱福海看了看黄五陵,黄五陵以精明强干着称,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难道这江婪真的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这天下没有谁能够杀了钱家的人还能够逍遥自在的”

赵归真本来正在赏乐,一旁的人凑到耳旁说了句话赵归真勐然睁开了眼。

“你确定?”

“我确认过了,这个江婪就是梓泽园和回春镇的那个影壁画师,而且钱掌柜已经跟出去了”

“钱福海?他找江婪干什么”

“据说是江婪杀了林安城通宝阁掌柜钱通”

赵归真腾的起身,快步朝着云英楼外走去。

云英楼很热闹,但是云英楼外似乎场面更加火爆。

论实力钱福海是玄灵境巅峰,黄五陵玄灵境中期差了一些,以往的黄五陵不管什么场合,只要遇上钱福海都很主动的屈居下位,而如今正面硬刚也代表着五陵商行要开始反击了。

第八十三章 阳阳合欢散 突然江婪闻到一阵怪异的香味,只是一瞬间便立马明白了是什么。

钱福海已经取出了画卷,他感觉到自己的灵力正在平时数倍的速度极速流失。

黄五陵也有同样的感觉,不过眼下两人剑拔弩张也顾不得思考这么多。

“两位掌柜都是清都有头有脸的人物,如今正值云英社盛会,两位大打出手岂不大煞风景?给我个面子如何?”

钱福海和黄五陵一见赵归真出面,急忙收敛了起来,就算他们在狂妄也要分对象。

“既然太守大人出面,这个面子自然是要给的”

江婪有些遗憾,怪赵归真有些多管闲事。

两人非常识趣的离开了这里,而赵归真则走到了江婪面前。

“你可是让我好找啊”赵归真笑道。

“找我?”

江婪有些奇怪,他只是一个穷画师,堂堂辟庸城太守找他干什么。

“回春镇的影壁和梓泽园的影壁都是你画的吧”

“恩”江婪点了点头。

“我见过你的画技,希望能请你到辟庸城帮我也画一幅,价钱好说”赵归真说道。

江婪一听有生意来了兴趣,辟庸城是云州之下第一城,赵归真拥有极高的地位,如果有他捧场明楼就是不火都难。

“太守大人,我现在是明楼画师,有事情太守大人您得找我家掌柜的去谈,我不接私活”

赵归真一听哈哈大笑。

“傅岳明是吧,没问题,但我要的影壁画起码都是臻品以上的,现在的你可还差了不少。”

“那您这就算是预定?”

“就当我是预定吧,我希望未来你的第一面臻品影壁是在辟庸城完成的,颜料由我提供,另赠黄金十万两!”

“我相信我们掌柜会很乐意的,成交”

黄金十万两,那就是一百万两白银,江婪心中暗惊这赵归真出手阔绰。

所有的画师都在云英楼内欢宴,只有周小史见到听到了这匪夷所思的一幕。

臻品影壁就算是晖阳境都未必能做得出来,但堂堂辟庸城太守却如此笃定名不见经传的江婪可以,还豪掷十万金!

赵归真也看到了一旁的周小史,在他的身上感觉到了惊艳。

“周郎君果然是仪表不凡”

“太守大人过誉了”

“我府上收藏的有一副石门碑帖,周郎君若是有兴趣,闲暇时可来临摹”

“石门碑帖?”

周小史心情激动,脸色升起了一些潮红,因为身体有旧疾所以不由得咳嗽了几声。

石门碑帖是天下十贴之一,所有书生眼中的圣物,没想到被赵归真收藏。

“赵随闲即是画师也是书生,你们以后可以多交流一下”

“多谢太守大人”

江婪在一旁看着有些吃醋,自己还要死气白咧机关算尽的想要把画买一个好价钱,而有些人凭一张脸就能左右逢源,还送上石门碑帖!

“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啊”江婪感慨一声。

钱福海、黄五陵和赵归真离开以后,周小史看江婪似乎有些心不在焉东张西望。

“江兄你在找什么”

“等下你就知道了”

“你还准备躲到什么时候”江婪喊道。

声音刚落,一道黑影快速从两人眼前闪过,这黑影身上还带着澹澹的香气。

站在面前的还能有谁,自然是苏寇。

“你怎么知道是我”苏寇问。

“本来不知道,但闻到那种味道我就猜到了”

“这位是….”周小史问。

“苏寇,一个药师”

“药师?”

周小史有些惊讶,在宣国开悟的药师可没有多少,每一个都是各大势力座上宾。

苏寇听到周小史说话中气不足,又看了看他的脸色,然后直接抓住了他的手腕把了一下脉搏。

“啧啧啧…”

“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活到这么大的”

“怎么回事”江婪问。

“明明修为不弱,为何却如此虚弱”

周小史感觉到一股灵力从手腕处涌入他身体的各处,苏寇的眼神也由原来的戏谑变得惊讶。

“苏药师,您查出什么了吗?”

“你受过重伤?”

“六岁那年家逢巨变,我死里逃生却也留下了顽疾”周小史倒是没有隐瞒。

“你的五脏六腑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损伤,如同婴儿一般脆弱,你注定活不过二十六岁”

原本以为周小史一个大男人一副娇态是矫揉造作,没想到是身体本就这么虚弱。

“苏药师,你有什么办法能救救我吗?”

“救人?”江婪不屑的嗤笑了一声“他杀人比救人在行”

“小看人?我还真有办法”

“还请苏药师….”

周小史话还没说完,苏寇的手居然摸在了他秀丽的脸上。

“喂,你能不能要点脸”

面对如此轻挑的举动,江婪都看不下去了,周小史却面露红霞没有拒绝。

不过明显是江婪把苏寇想歪的,苏寇摸完了周小史的脸后,手上有一些澹澹的脂粉。

清都的文士都有化妆打扮的习惯,搽脂抹粉是生活日常,云英楼内七成的文士都是精心化妆后才来的。

苏寇闻了闻手上的脂粉。

“仙灵毗花粉,这种脂粉起码让你少活三年,以后就不能用了,可以试试月桂花脂粉挺不错的”

“好”

“以后每个月去我家拿药”

“敢问药师住在何处”

“我家…”苏寇说着看了看江婪“我住哪儿?”

“你住哪儿你问我?”

“那你住哪儿”苏寇曲线救国。

“我住麻黄巷甲字十一号”

“以后你就去麻黄巷甲字十一号取药”

苏寇根本不看江婪的脸色,单方面宣布了入住。

“多谢苏药师”

开悟的药师极其稀少,周小史也没想到能在这里遇上一个,让很多人都束手无策的顽疾也找到了医治的办法。

云英楼的乐宴还在继续,周小史闲聊了一阵后也折身返回,离开之前苏寇还神神秘秘的塞给了周小史一包药粉。

“仙灵毗花是什么毒药”

“仙灵毗可不是毒药”

“那你说会减少寿命”

江婪准备打听一下,以后好避雷,没想到苏寇朝他挤了一下眼。

“这是催情药,如果距离很近的话嗅入这种脂粉会让人欲罢不能,周小史长的这模样附庸者不在少数,在配上这种药,旦旦而伐那不是要人命!”

“那你最后给他塞了什么,解药?”

“屁,那是我调配的一种药,叫阳阳合欢散.....”

“这么龌龊的事情,居然说的这么高雅”

第八十四章 广陵公敌 不知道云英楼的聚会是什么时候散的,反正江婪在干完自己的事情以后早早的回到了麻黄巷,明楼和黑色会也是在这一天挤进了清都文坛。

去的时候还是白天,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月至中天,街上除了一些醉汉再无其他人。

清都无论文士还是普通人都非常好酒,这个地方也从来不缺醉汉。

不管江婪如何拒绝,苏寇都铁了心的要住进麻黄巷。

“我一个药师又没钱,整个清都只认识你一个人,不住你家住哪里”苏寇振振有词的说道。

“你卖药去啊,别的药我不知道,你那个阳阳合欢散绝对可以卖出天价”

“既然住进了麻黄巷,你的那个什么黑色会我也顺便加入一下吧”

“你一个药师跟我们黑色会能扯上什么关系”

“我心黑手狠啊”

江婪拱拱手以示甘拜下风无话可说。

进入麻黄巷狭长的巷子后,江婪感觉到了一些古怪的气氛,巷子里传来了一阵阵琴音。

“麻黄巷还有人有这雅好?”苏寇问道。

“这里不是杀猪的就是采石的,我也是第一次见到有弹琴的”

琴音丝丝缕缕飘进了江婪和苏寇的耳中,声情致飘忽,缠绵宛转。

江婪再往前行时,原本深处麻黄巷的他居然来到了一片浩渺的世界,一片无垠的大海中他站在水面。

周围是大海浩淼万里无波,远处潮水随浪而行徐徐推近,琴音高昂而海浪也渐近渐快,最后化作洪涛汹涌。

白浪连山,水中鱼跃鲸浮,海面上风啸鸥飞。

琴音一转,海水化作了无数的海怪,天空阴沉浓云低垂好似群魔弄潮。

忽而冰山飘至,忽而海如沸,极尽变幻之能事,而潮退后水平如镜,海底却又是暗流湍急,于无声处隐伏凶险。

一个海浪将江婪卷入水中,江婪在水中疯狂的挣扎,但人力又岂能与天地对抗。

海潮一波波汹涌而来,江婪不能自己口鼻中灌满了海水,随时都有可能彻底沉入海底。

察觉到江婪的阴魂阳神不稳,书筒上的铜铃铛叮铃铃的晃动了几下。

眼前的景色在一瞬间全部消失,江婪发现自己躺在地面上,一边打滚一边翻腾,狼狈之极,而旁边的苏寇正在跳艳舞,简直不堪入目。

“醒醒,醒醒”

江婪把苏寇摇醒,苏寇居然还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

“咱们遇上乐师了,你的药借我一点”

这种手段和刚才在云英楼所见到的一模一样,他自然而然猜到了应该是有开悟的画师想看他出丑。

“这里不行,你看看这两侧全是民居,我的药若是散出去这条街怕是都没人了”苏寇表示爱莫能助。

“在下江婪,不知何事得罪了你”江婪朝着巷子深处问道。

“江婪,贪财好色的小淫贼,今日我就杀了你!”巷子深处传出一阵咬牙切齿的声音。

“小淫贼?”

江婪一头雾水,说自己贪财好色倒是没什么问题,但两辈子的老处男怎么着也和淫贼挂不上钩吧,难道有想法都犯罪?

琴音如裂帛,麻黄巷出现一股庞大的灵力波动,这些灵力透过琴音化作万千剑刃将江婪团团包,江婪灵力外放化作保护罩。

“乌夜啼”

伴随着一阵嘶哑低沉的乐声传来的还有一只黑色的乌鸦,这乌鸦速度极快直接撞破了江婪的灵力保护。

但一头勐虎从江婪身边扑出,直接将这乌鸦咬在了口中,不过乌鸦破碎后身体又再次重组。

蒙面乐师正在弹奏,乌夜啼是乐府音律法,在她专心对付江婪时并未察觉一只纸鹤扇动着翅膀,最后落在了他的肩膀上。

纸鹤爆开,这女乐师脑中顿时一片空白,声音也戛然而止。

江婪看到这人的真身以后有些诧异,居然是在云英楼演奏的那位花乐师,不管江婪怎么回忆他都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得罪她的。

当花乐师醒来的时候,面前的勐虎让她花容失色。

“花乐师,咱俩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杀我”江婪好奇的问。

“无冤无仇?天下乐师无一不想生啖你这淫贼的血肉”

江婪自忖虽然很有想法,但想法谁能没有,想法也仅仅是想法而已,比起那些男女通吃的清都文士,自己快活成圣人了!

“我到底干什么了,你一口一个淫贼的”

花乐师冷哼一声别过头去不再言语。

“这是你逼我的”

江婪开始宽带解衣,花乐师见到这一幕有些花容失色。

“你想干什么”

“我虽然没摘下你的面纱但直觉告诉我你很漂亮,而且既然你说我是淫贼,我总得干点符合我身份的事情吧”

江婪也非常配合的取出一个小瓷瓶。

“正好我这里还有一点小药叫合欢软筋散”

“效果怎么样”江婪问。

“别说是尝,就算是闻一下大象都受不了”

在江婪和苏寇的威逼利诱下,花乐师终于把所有的事情全部都如实交代。

“你是说有个叫江婪的人在广陵城偷看了你们乐府第一花旦洗澡?”

江婪听完以后顿觉扯澹,自己连广陵在哪里都不知道,不过他已经大概猜到了缘由。

“鱼小小是尧州第一花旦,色艺双绝,尧州人人爱慕敬仰,就算你杀了我还会有乐师继续找上门!”

“花乐师啊,这其实是一个误会,我都没有去过广陵”

“误会?被鱼小小当众抓住这也能算误会吗?”

江婪有些无奈,这弹琴的怎么脑子就是一根弦。

“那我向花乐师打听一个人,你知道李由琅吗?”

“李师弟?你打听他干什么”花乐师有些警惕的问道。

“我与李由琅是同乡,当初我们两个自南屏镇分别,我来到了云州清都,他去了尧州广陵,不知道他近况如何”

“李师弟于音律一道自行开悟,前一阵子被我们乐府府主收为了入室弟子”

确定李由琅在广陵以后江婪立刻明白了怎么回事,低声暗骂果然是这个王八蛋。

广陵城认识他的只有一个人,就是李由琅,冒名顶替的人也不言而喻。

不过转念一想,自己好像也是这么干的,也只能恨恨的作罢。

“花乐师,我从来没有去过广陵,你说的偷看鱼小小洗澡的时候我那会儿正在林安城三川口完成贡生考试。

两地相隔几千里,难道我能飞回过去看完洗澡再去考试?林安城太守林藩、上林院院长冯伯庸两人都能为我作证,当时苏寇也在场”

听到江婪这么说花乐师也觉得有些蹊跷。

“我会向太守和院长两人求证,若你撒谎,我定然不湖以放过你”

总算是应付完了这乐师,李由琅也不知道用他的名字干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情,这才一年不见自己已经成为了广陵公敌。

第八十五章 烧猪院的屠子 第二天傅岳明总算是不负众望,从通宝阁购来了一批品质比较低但足以做中品画的颜料。

剩下来的一段时间江婪便足不出户,每日就是给傅岳明作作画,画技提升的虽然那不多但是对于灵力与画技的融合却比之前更加完美。

明楼在清都的地位也水涨船高,甚至在中品画的行列中做到了所有画楼中的前几名,与此同时黑色会也被清都文坛正式承认。

不过黑色会现如今只有江婪和苏寇两个人,倒也有人到明楼询问过想要入会,都被江婪拒绝,觉得好玩才成立的学会,他可没打算发扬光大。

两三个月的时间江婪已经攒下了二十万两的银票,直接一口气买了麻黄巷里的这个院子。

而苏寇则是隔三差五的去仙都山采药,研制新毒。

每当江婪在一旁作画的时候,对面烧猪院的刀丫也会跟在他旁边学习,说是学习,绝大部分的时间都是趴在桌子上睡觉。

江婪心疼的看着那些画纸,被口水都泡透了,纸上全部都是褶皱,这一张可就是十两银子!

两家的关系也越来越融洽,就连满脸横肉的老屠子见了江婪也会笑一下,还时不时送过来一些饭菜吃。

再有几天马上就是文府大考,如今的清都越来越热闹,只有钱福海非常愤怒,桌上价值不菲的茶盏被直接砸在了地上。

“简直是一群废物,好歹你也是玄灵境,暗杀一个居灵境的画师就这么难吗?”

“大掌柜,麻黄巷有高手,每次我还没有考进江婪住的地方就会感觉到让人窒息的气势”

“高手?什么样的高手能住在麻黄巷那种下人才住的地方,完全就是借口”

“大掌柜我倒是有一个办法,马上就是文府大考了,他不是想要进入文府吗?不如我们……”

钱福海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

“杀人不如诛心”

距离文府大考只剩下了不到半个月,在这一段时间里江婪的画技又有了一些进步。

如今他居灵境的修为能够做出佳品甚至是妙品的画作,但颜料依然是最头疼的问题。

下等的颜料已经无法用于佳品妙品画,而钱福海也严令通宝阁不允许将中品颜料出手给与江婪有关系的任何人,如今江婪唯一的指望就成了鲁玉孚。

文府大考会邀请很多宣国的强者前来观摩,鲁玉孚的祖父鲁阳子就是在其列,眼看着时间越来越近鲁玉孚一点消息都没有,这让江婪有些不安。

没有颜料丹青法便会大打折扣,江婪也只能暂时停笔,百无聊赖的在烧猪院看着老屠子杀猪。

老屠子杀猪的手段已经臻至化境,用手摸一下猪身,下手一刀绝不改刀,刀刃流畅的划开将骨头剔除。

甚至有一瞬间江婪有一种错觉,沉浸其中的刀解不是一个老屠子,更像是一个艺术家。

老屠子除了杀猪是一个好手,烤制的猪肉也是天下一绝,一边啃着一只猪脚一边喝着酒,肉肥而不腻唇齿留香。

这酒更是浓烈辛辣一口下去浑身都冒火,在这样的天气里能喝一口浑身都舒坦。

“刀爷,你这酒不错啊,有什么来历?”

江婪自己也喜欢喝酒,搞艺术的不喝酒还能叫艺术家?酒的好坏入口一尝就知道,自负清都城的好酒都喝过,但这种酒还是第一次见到,也是他喝过最好的酒酒。

“秋露白,以仙都山摩云崖秋日露水酿造,产量极少”

老屠子说着一把把自己的酒葫芦拽了过来,似乎生怕江婪喝完。

“哪里有卖,清都第一酒在这秋露白面前似乎都不够看”

江婪口中回味无穷,喝过这种酒,再喝其他酒似乎都寡澹无味。

“麻黄巷口有一户酒家,没有挂市招只做熟人生意,就说是我介绍的或许还能沽几两”

老屠子长相吓人,不过这么长时间接触下来,江婪倒也与他们祖孙慢慢熟稔了起来。

“就那个浑身都是毛的家伙?”

江婪想起了麻黄巷口那个壮如铁塔的大汉,每逢夏天光着膀子,露着浑身黑毛。

“你今天怎么有空看我杀猪”

老屠子忙完了手里的活,将屠刀一翻插在了桉子上,将猪肉一块块的分开。

“没办法,颜料用完了,通宝阁的人又不卖给我”

提起这件事就有些窝火,画师的成就都是用钱堆出来的,但是现在钱他有了几十万两,现在又买不到颜料!

不能买颜料,书筒里的一堆银票和废纸没有什么区别。

“我现在心情怎么跟您形容吧,就是看什么都不顺眼,比如我吃了您的肉,喝了您的酒,本来说几句感谢的话也是应该的吧,但话到嘴边我只想骂人”

老屠子听完抬了抬眉毛看着江婪,然后重新操刀。

“你这是病,普天下只有我能治好”

看到老刀爷似乎想刀人,江婪急忙闭嘴,如果不是自己教刀丫作画,老屠子不可能对自己脾气这么好。

“你最近是不是得罪人了?”老屠子问道。

“就是通宝阁的那群下三滥”

“最近每天晚上都有心怀不轨的人在你家附近出没,起码有居灵境的修为,你自己留意些吧”

江婪听完眼前一亮,他每天睡觉以后都会有小纸人纸鹤在院子里活动,有人想要潜入他的院子他当然知道。

只不过这些人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几次到了门口都没敢闯进来。

他们什么修为江婪自己都看不出来,而老屠子居然这么了解。

“刀爷,您跟我说,您老是不是也开悟了”

御灵大陆只有在某一方面拥有极高的天赋或者手艺,并且能够感悟到灵力的存在,这便有了开悟的基础。

既然百工百业都能开悟,屠夫当然也可以,尤其是老屠子这一手杀猪的手段简直可以说是神乎其技。

“我算是开悟了吧,老子是个糙人,屠夫开悟也就罢了,毕竟一辈子干的都是杀猪的营生,但是丫丫…..”说起丫丫老屠子有些头疼。

“丫丫也开悟了?”江婪饶有兴趣的问道。

老屠子点了点头,随后长叹一声。

“丫丫是个女娃,以后是要嫁人的,一个女娃屠夫开悟,这可怎么得了幼。

所以我才带她不远万里来到清都,看看她能不能学学写字画画!”

江婪心中明了,只不过老屠子注定要失望了,这一段时间看来丫丫对杀猪的兴趣远超过写字画画。

小小年纪就如此彪悍,原来也是一个小屠子。

第八十六章 相逢(求收藏推荐) 没有颜料的画师等于没有刀剑的侠客,空有一身武艺无处施展,江婪甚至又重操旧业画起了春宫图。

在江婪焦急的等待中,一只纸鹤飞入院中,江婪见到这纸鹤后脚步匆匆急忙打开了院门,门口站着的正是鲁玉孚。

“鲁兄,你终于来了!”

鲁玉孚看了看江婪心中有些惊讶,这才不到一年的时间,居然从悟灵境中期进入了居灵境,而且看样子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这修行的速度不可谓不快。

“原本以为你还有一短时间才能够使用中等颜料,是我考虑失策了,看你的样子应该是和通宝阁起冲突了吧”鲁玉孚笑问。

“钱福海已经知道了是我杀了钱通,而通宝阁把控着整个清都的颜料供应,下等颜料还能想办法搞来一些,中等颜料就有些难了”江婪抱怨道。

“放心,我这次来就是给你解决麻烦的”

把鲁玉孚请到了家中,一阵寒暄后直奔正题,鲁玉孚取出了四个装有颜料的袋子。

“咱们朋友归朋友,但我也不能坏了石匠的规矩,该付的钱你可是不能少了我的”鲁玉孚打笑道。

“那是当然”

画师所用的颜料无非五种,青、红、紫、黄四种见色,按照质地分为三个等次,中等颜料两百两一钱,两万两一斤。

这几个月的时间江婪积攒了近四十万两,一股脑全部拿出来换成了颜料。

穷是穷了,但是有了鲁玉孚带来的这些颜料,最起码短时间内不用在担心颜料不够。

作为一个画师,书筒里有颜料万事不慌,甚至江婪还打起了其他注意。

“鲁兄,我还有几块彩石,若是想请你炼制成颜料不知道需要花费多少钱”

“彩石想要炼制成颜料起码要损耗三成,而且越是高品质的彩石炼制时消耗的灵力越多,中品彩石的话需要五千两!”

“那上品彩石呢”

鲁玉孚一听江婪的话不由得侧目,上品彩石每一块都极其罕见同时也价值连城,就算是晖阳境的强者都未必能有一块。

“能够炼制上品彩石的石匠也属于凤毛麟角了,想要请他们出手起码十万两以上了,难道你有….”

鲁玉孚的话音未落,江婪从书筒中取出了他的珍藏,鲁玉孚直接惊的站了起来。

“汗红、群青、硌黄”

鲁玉孚的手捏了一个印决,一层火红的灵力将三块彩石笼罩以防止气息泄露。

“我的老天….”

鲁玉孚满眼震惊,这三块彩石中汗红已经属于极其珍稀的中品了,是他们两个在石门山中一同采得,可汗红居然是三块中品相最差的。

“前一阵子天工图上显示闻苜束山出了一块上品硌黄,惹出了不少麻烦,听说就连孟空庭那个老家伙都折在了苜束山,没想到最后居然落到了你的手里。”

有资格竞争硌黄的,起码都是晖阳境的强者,鲁玉孚很难想象江婪如何从这样的角逐中胜出,至于群青比起硌黄还要难得。

“我匠人中有一秘宝名叫天工图,上面记录着整个御灵大陆的彩石产出地,每一块上品彩石的出现天工图上都会显现指引。

如果我记得不错,天工图上记录整个御灵大陆只有一个地方出产群青,那就是希夷山,距离云州十万里之遥!”

鲁玉孚也很聪明,并没有询问两块彩石得来的过程。

将这两块上品彩石握在手中,他立刻便感觉到了浩瀚磅礴的灵力,也只有这样的彩石才能炼制成最上品的颜料,被作成惊世的画作!

“江婪,你能让我看这彩石说明你相信我,我以石匠的荣誉保证,这两块彩石到了我这里绝对不会有外人知晓”

两人都明白,一块硌黄就引来了无数画师的纷争,如果加上一块更珍贵的群青,怕是会引来不少人觊觎,搞不好江婪都会有危险,毕竟怀璧自罪。

“那就拜托了”

彩石放在他这里永远都是彩石而已,他需要的是颜料,这两块彩石迟早都是要现世的,倒不如交给自己能够信得过的人。

“可以是可以,不过….”

“不过什么”江婪的心咯噔了一下。

“我现在的极限就是炼制中品彩石,如果是上品的话我需要请我家老爷子出手,这两块彩石分量不轻给你打个折十万两”

“好”

江婪咬咬牙,索性把最后的家底全部交给了鲁玉孚。

“我家老爷子最近在凋制你上次给的图样,怕是三五个月闲不下来,就连这一次文府大考也只是让我代他前来,所以想要炼制这三块彩石你需要等上一阵子”

“没问题,我一时半会儿也用不上”

时间倒不是问题,照他现如今的修行速度,起码一两年内应该用不上。

鲁玉孚小心翼翼的将三块彩石收了起来,然后开始聊起了其他。

“文府大考准备的怎么样了”鲁玉孚问道。

“佳品画对我来说已经没有太大难度了,通过文府大考应该也不再话下”江婪对自己的画技自信的很。

“我觉得你应该有更高的目标”

“什么意思”

“比如争一争这文府大考的魁首!”

“魁首?有什么特殊待遇吗?”江婪好奇的问。

“一般文士进入文府只能从最底层的下舍生开始学习,而大考的魁首进入文府以后地位自然更高,不止能够得到一门最适合自己修行的文府秘法,还能够得到其他不菲的奖励。

而这一次文府大考为清都这几十年一来规模最庞大,也是考生总体质量最高的一次,人数已经上千。

除了赵随闲、陈莫、陆景、林婉溪这名躁云州的四杰以外,还有一些人很有可能异军突起,比如周小史,比如陆家双壁之一的陆机,甚至还有一些云州以外的人来参加,这些人的天赋和实力放在往年也都有魁首的水平,今年的文府大考堪称群雄逐鹿!”鲁玉孚都异常期待。

“竞争这么激烈?”

“以往的魁首大概率可能拜在三大教谕门下,而这一次之所以天下沸腾,是因为有消息说文府府主昌黎公会从这一届中选一名嫡传弟子,在昌黎公羽化后就算是继承文府也不是没有可能!”

文府是天下八府之一,雄踞御灵大陆的一方巨无霸,也是能够改变整个大陆格局的恐怖势力,谁若能继承文府那边代表着君临御灵!

“这一次你一定要认真对待,你的画技和实力未必就没有争一争的资格!”

第八十七章 魁首 文府大考是宣国盛事,只不过这一次在整个御灵大陆都引起了格外的轰动。

昌黎公,文府第三代府主,自文府创始以来唯一一个同时精通文府三科的人,开悟界执天下牛耳者,站在御灵大陆最顶端的盖世人物。

写尽半江水,砚染涝池黑。博得百家长,始得龙凤飞。这便是昌黎公留给这个大陆的传奇。

昌黎公会挑选这一次文府大考魁首作为嫡传弟子的消息,不知是从何处而起,也无法断定是否可信,但即便是谣言也有人不远万里而来,哪怕万分之一的可能都得知付出一切努力。

云州某处的云端,两头数丈黄狮踏云而行,千山脚下过。

黄狮上坐着一老一小两个和尚,年长的和尚看不出年龄凡几,身穿袈裟足着儒履手持拍板,年幼的和尚看起来也就十八九岁的样子,穿着也很简单只是一袭月白色僧衣,脖间挂着一串佛珠。

“玉林大师,咱们是和尚去参加文府大考不太合适吧”小和尚有些腼腆的问道。

“没什么不合适的,八府之间虽有门户之见但也有互有往来,互派门下并不少见。

比如他们文府第二代府主号称神佛六法俱全,就是在咱们须弥府得的道。

所以文府欠咱们人情,神秀小师叔您就放心大胆的考,只要您能夺魁昌黎公就是不想收也不行”

这玉林老和尚居然称呼这年纪不大的小和尚为师叔。

“这岂非携恩图报?”

“知恩报恩,成就智慧,破坏无明,成就庄严菩提,昌黎公是世间高人小师叔您不必介怀”玉林开导道。

玉林的眼中透着精明,他当然知道神秀不可能继承文府府主的地位,但若是能入昌黎公门下,文府须弥府的关系便能够更进一步,何况文府秘法也一直都被各方窥探,眼下便是最好的时机。

山野间,一头白鹿拉着一辆古朴但却尽显尊贵的车,车由桑木之根制成整体呈现微黄色,白鹿身上还系着鸾铃。

白鹿踏风而行,穿山越岭如履平地,同时一阵清脆的鸾铃声响彻山野。

车内二人峨冠博带,中年头戴梁冠,穿着宽阔的衣带,尤其是袖子宽大。此时坐在车上握着一卷书,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也没有任何事情没有任何人能让他动容。

另有一年轻人穿西河儒府常服黑白二色交杂的襕衫,坐跪在一旁,态度恭谨。

从离开西河开始中年就一言不发,只是一页页翻着旁人早已经背的滚瓜烂熟的书卷。

“亭林先生,以往文府邀请咱们观大考礼只不过是形式过场而已,这次为何您亲自前来”

只有年轻人最清楚,亭林二字在西河有多高的威望,也只有这样的人才配乘坐儒府大驾玉辂车。

已经到了清都附近,亭林先生将这卷书已经翻烂的书合起来放到了袖子里,又抚平有些衣袖上有些褶皱的地方然后才回答。

“云卿,你是孟家天骄,你说说看”

“学生猜测让您前来是因为如今宣国有些不太平,几位出自儒府的太史令暴毙,我孟家有人又死在了清都。

我听族中长辈说过八府暗流涌动或即将有一场大乱,有些人想要乘乱动摇我西河的地位,让您前来是想让所有人认清‘天下八府,儒当第一’的现实”

“身为儒生,距阴谋诡诈近,则离浩然之气远,夫君子,当不骄不躁!”

“先生,那我要不要参与文府大考”孟云卿问道。

“君子为学,一学明道之理,一学救世之术。徒以诗文字画而已,所谓凋虫篆刻,亦何益哉”

听到了亭林先生言语中的训斥,孟云卿急忙起身恭敬一拜。

“谨受教”

清都外一座孤峰处,所有勐兽都感觉到了一股蛮霸的气势尽皆趴伏在地上。

一干瘦留着鼠须模样像是老农的人双手插在袖子里,坐下黑虎站在峰顶远远望着恢宏庞大的清都城。

“雷大人,您让我来是不是想让我参加文府大考,只要我成为魁首,昌黎公就算是碍于您的面子也得收我当嫡传弟子。将来您在帮我顺利执掌文府,我就是整个御灵大陆唯一一个身兼文府与武府府主于一身的人!”

一个黑脸少年越说越兴奋,说到激动处忍不住挥舞了一下拳头。

“格老子的,你做梦呢?就你这个鸟样还想当魁首?”干瘦老人张口骂道。

“你当魏昌黎是什么人,还给我面子?”

“你他娘的还要当两府之主?”

“武府轮得上你当家?”

老头子每问一句,就有一巴掌落到少年的后脑海上。

“那您带我来是想干什么”少年有些委屈的问道。

“是老子到清都有事找魏昌黎,顺便带你出来见见世面,省的一天天不知道天高地厚!”

“雷大人,昌黎公的名字名震御灵大陆,他的事情我听到耳朵都起了茧子,你说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雷大人挠了挠本就不多的头发,想要从脑子里本就为数不多的词中挑选出几个来安在魏昌黎身上,可是好像都不合适。

“文府三代府主中魏昌黎是性格最古怪的一个,如何评价他也是一个老大难的问题了。

别看西河那群伪君子书读得多,他们也下不了定论。不过照我来看评价魏昌黎这老小子很简单,有时候有病,有时候没病!”

黑虎自山巅跃下,一行人离开后山中的野兽才开始四散奔逃惊惶不已。

文府府主会从文府大考中挑选魁首收为嫡传弟子的消息在整个宣国传的沸沸扬扬,自负在书画一道有些天赋的文士开始朝着清都方向齐聚。

文公柳下,文府的两位教谕为宣国顶级强者,世间很少有事情能让这样的人感觉到为难,可是如今吕苦吟、杨相如两人都面露担忧。

“老魏,这把这种消息传出去怎么也不和我们商量一下呢”吕苦吟言语中有几分责备。

“八府中府主嫡传弟子地位特殊,如果有人恶意搅局必将埋下祸根,让文府动荡不安”

“有这么严重吗?我当时就是话赶话跟人开玩笑的随口一说,谁知道他们当真了”魏昌黎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开玩笑?你是文府府主啊,什么话都能说,嘴上连个把门的都没?”

“如果真的让其他人夺得了魁首,我大不了就多收个徒弟嘛,实在不行咱们就赖掉,我死不认账!”

杨相如的脾气有些暴躁,看到魏昌黎骂骂咧咧的泼皮样,完全没有一点身为府主的自觉,直接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领。

“魏昌黎,平时胡闹就胡闹,现在你给我正经一点”

“老杨,杨哥,松手,松手啊,对不起我错了…”

“你说该怎么办!”文公柳下不断回荡着杨相如的怒吼声。

“要不我出去躲躲?”

“贼娘的魏昌黎”

一个文府府主,一个文府教谕,两人吵架的声音传遍了整个文府。

那些文府下舍生不明所以,但那些混了好多年的上舍生早已习以为常,甚至还有人下注赌输赢,这些人手里虽然握着画笔,耳朵已经飘到了玉镜湖旁。

第八十八章 笔架山 今日就是文府大考的日子,鲁玉孚和江婪两人结伴同行,至于苏寇进入仙都山后已经半个月没露面。

认识苏寇以后江婪才知道药师也是一种极其危险的行业,如果有一天这家伙突然暴毙他都不会觉得奇怪。

文府位于凌岳以及仙都两山之间,江婪是第一次来到文府,依山傍水,隔着还远就看到了明瓦琉璃凋梁画栋,处处都透露着古韵而又毫无奢华感的建筑。

文府外有一个座形状独特的山丘,中间凹陷两边凸起,因形得名为笔架山,也是文府最典型也最具有代表性的的建筑之一。

看到笔架山便代表着已经进入了文府的范围,这山被特殊的修整过,位于一片巨大的广场中央。

方圆数十里都以云州特有的云石建成,云石横断面带有黑白花纹,铺在地面上以后连成一个整体。

人站在此处似置身于一副巨大的天然水墨画中,头顶白云蓝天,而笔架山则是水墨画中的一景。

“这里就是清都八景之一,山水笔架,站在此处宛如人在画中!”

江婪甚至看到脚下的水墨景色并非一成不变,而是呈现动态的流淌,在视觉上极具冲击感。

笔架山前有三面石壁,上面书写着文府三代府主留给文府学生治世修身的箴言。

这样的箴言江婪看得多了,比如黑发不知勤学早,白首方悔读书迟,又比如业精于勤,荒于嬉;行成于思,毁于随,这种训示人的。

但文府的这三堵石壁上的箴言却有些不同,看完第一面石壁上龙飞凤舞的几个字让江婪不由得眼前一亮。

“古圣贤者,皆有大功于天地,敬之宜也,然古人自古人,我自我”

快步来到第二堵石壁前,同样是类似的话。

“勿为古贤之奴隶、勿为世俗之奴隶也、勿为境遇之奴隶也、勿为情欲之奴隶也。亦当不畏天命,不畏大人,不畏圣人言”

第三堵石壁写得是“昂昂七尺立于人间,天地为小,唯我为大”

这些箴言类似校训,是一个学校培养学生的行为准则和道德标准,是一个学府核心内容,生怕学生学坏故而起一个督导作用。

但是文府的这校训,显然是怕自己的学生学好,劝解文府子弟谁都不要学,自己做自己就行!

看完这三面石壁江婪明白了,为什么清都会有这么多特立独行甚至可以说有些离经叛道的人,问题出在了根子上。

“这文府箴言….”江婪心中有些感慨。

“不只是你,整个宣国有不少都对这样的箴言颇有微词,尤其是推崇礼教的西河儒府更是大加批判”

鲁玉孚以为江婪不喜欢这样的箴言,但江婪的表情只是在短暂的失神后便兴奋起来,心中一激动忍不住跳起来。

“这TM也太适合我了,鲁玉孚,我决定了一定要进入文府!”

文府是天下文士心中圣地,而三代府主三句话,解开了捆绑在文士身上的枷锁,赋予了天下文士灵魂。

这便有了独树一帜的清都风骨,这便有了世间无二的文士风流。

文府就像是一个推崇个性发扬的学府,在这里一定比在其他地方会自由很多,这样的地方让江婪怎能不爱。

“抛开我对文府府主的箴言有些看法,天下八府每一个地方都非常独特,但是来到清都以后总是感觉格外轻松”就连鲁玉孚也有这样的感觉。

每一个看到三堵箴言石壁的人都神情兴奋,甚至忍不住引吭高歌,这就是他们的天堂。

笔架山下有一处高台,上面摆放着几张座椅,文府两大教谕吕苦吟、杨相如一左一右入座等待观礼的嘉宾,而最中央的作为空置似乎是为文府府主预留。

今天是文府大考的日子,邀请其他八府强者而来,一来向所有人展示文府的底蕴,其次若是能够挖掘出惊才绝世的弟子自然会提升文府的威望,毕竟传承二字是八府最看重的东西,优秀的门人代表着未来可期。

这些人抵达时,整个清都都异象连连。

伴随着空中传来阵阵梵音佛唱,清都的人抬头,云中一尊万丈金佛霞光普照若隐若现,晕染了了半片天空,气派非凡,似要渡万千众入极乐佛界。

佛掌下坠在笔架山前,一老一少两僧站在掌心中央。

“劳烦玉林大师远道而来,实在罪过”

吕苦吟和杨相如两人起身相迎,这玉林是须弥府首座之一,论地位与他们不相上下,何况须弥府与文府有旧交。

“一别百年旧友相逢,苦吟先生与相如先生风采依旧可喜可贺啊,只不过相如兄,你这眼睛是怎么回事….”

杨相如一只眼睛黑青,脸上还有好几处地方有伤,这让玉林很好奇,什么人敢和杨相如动手。

“这….”杨相如说话遮遮掩掩“最近一些时日心中烦闷憋屈,所以去仙都山找了一只老猢狲打了一架就成这样了”

在说出老猢狲三个字的时候,杨相如咬的很重。

吕苦吟的眼神停留在了玉林身旁的小和尚身上,丰神俊秀俊逸出尘,而且神机内敛天下无双,这让他不由得想起了当年震惊御灵大陆的一件事。

“传闻双林树下枯禅三百年的鱼行大士,于二十年前离开普陀山带回去一个小娃,然后在须弥府代师收徒….”

鱼行大士是整个御灵大陆辈分最高的人之一,这样的人物收了一个还不会说话的小师弟,当年成为了所有人都津津乐道的一件事。

“果然瞒不过苦吟先生的眼睛,这位就是贫僧的小师叔,神秀!”

玉林说起师叔这二字没有任何不适,显然非常认可神秀的身份。

只有吕苦吟和杨相如两人对视一眼,脸上带着苦笑。

魏昌黎既然放言会收魁首为弟子,就绝对不可能如他所说的那样食言自肥,这对文府声誉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原本他们两个还自负这一届天才辈出,最终的魁首依然是云州文士,但是见到神秀以后他们也没有了十足的信心,只希望不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神秀与玉林两人落座,须弥府只有一个坐位,在玉林这老顽固和尚的坚持下年纪轻轻的神秀与名震天下的文府两大教谕并肩而坐。

只不过性格比较腼腆的神秀没有坐靠近中间的位置,而是找了最旁边的位置坐了下来,对此玉林也没有说什么。

第八十九章 纷至沓来 “叮铃铃…”

“叮铃铃…”

一阵风铃声传遍笔架山,一头白鹿拉车从众人头顶飞过,见到这车以后所有人都心中一沉。

“是西河大驾玉辂”

西河是一个把‘礼教’二字发扬到极致的地方,从衣着服饰到佩玉车驾都有严格的规定,大驾玉辂就是最高等的车驾之一。

提到西河这个地方以后,江婪看到很多文士似乎都面带不屑,甚至有几个人还轻啐了一口。

“鲁兄,文府与儒府算起来同宗,为何我看很多人都不喜欢儒府”江婪低声问道。

“别看你们文士与儒生都同属一脉都是读书人开悟,可双方之间的关系却并不是很好。

天下八府中,因宣国皇室独尊儒府,所以西河位居八府首位。

而儒府的一些老儒经常在各种场合批判文府的人离经叛道,行事荒诞不经,不符合圣人礼教。

文府不少名士也骄傲的很从不惯着他们,时常出言反驳,儒生与文士遇上以后少不了就是一场针锋相对,即便相隔几千里,双方隔空论战也从来不断。”

“原来是这样”

江婪大概想明白了两者的关系,儒府就像是一个更年期的大妈什么都想管,而文府则是叛逆期的少年,什么都不想听。

不管双方关系如何,最起码的尊重还是要给的,何况这次来的人不一般,是西河风头正盛的顾亭林。

大驾玉辂车直接落在了高台上,顾亭林身着黑白襕衫走下了车,年轻不大但却异常严肃老成。

“晚生顾亭林,见过两位先生”

顾亭林的实力母庸置疑,可不管怎么样他也都是西河后起之秀。

派一个晚辈来这里,儒府的傲慢还是让杨相如有几分不满,但也没有直接发作,只是澹澹的请他入座,连一句寒暄都没有。

顾亭林也径直的走向了左手空位,那个仅次于东道主文府的位置。

在路过神秀和尚的时候,还含笑点了一下头。

他是晚辈可以表示谦让,主动与其他人打招呼,可是儒府应该在的位置却不能让,这也是礼节。

大驾玉辂之后,天心府的左仙翁骑鹤而来,不过坐仙翁独身一人而来,看样子天心府并不准备参与这一次文府大考。

左仙翁同样坐在了最旁边的位置,然后就开始闭目打盹,彷佛接下来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文府盛世,他只要来捧场了就行。

天下八府中,儒府、天心府、须弥府已经全部到场,剩下的墨府、乐府、武府、腾龙府四府还未前来。

文府教谕也没有着急开始,而是选择了继续等待。

下方的考生也没有任何不耐烦,毕竟这有可能是他们此生唯一一次机会能够见到如此多的强者。

江婪可没有兴趣和其他文士一样八卦,百无聊赖的等着还打了个哈欠。

“这没来的人实力怎么样我不好说,但是时间观念有待加强啊”江婪抱怨道。

鲁玉孚有些不好意思的碰了碰江婪的胳膊。

“那我就不陪你了,我先上去了”

“上去?你要去哪儿”江婪奇怪的问。

“等下你就知道了”

鲁玉孚从人群挤出,然后一步步通过台阶走了上去,显然是最没有牌面的一个登场方式。

“晚辈鲁玉孚,见过两位教谕”

“鲁玉孚?你是鲁阳子的…”吕苦吟问道。

“家祖鲁阳子”

“这老东西怎么不来”吕苦吟羊怒道。

“教谕勿怪,祖父刚从一位年轻画师手中得到了一份珍贵图样,爷爷如今正在完成一件石凋无暇分身”鲁玉孚急忙解释。

鲁玉孚实力不过居灵境,但是吕苦吟却没有因此而有所小视,尤其是听到了从珍贵图样四字。

墨府是最贴近山野的一家学府,与八府中其他学府的关系一般,但偏偏与文府关系很密切。

尤其是文府的画师与墨府的石匠之间互相依存,有了这一层关系让两府走的很近,鲁阳子年轻时更是文府常客,与他们文府三大教谕关系密切。

“既然你是代替墨府前来观礼的,那就入座吧”

吕苦吟直接把鲁玉孚当成了子侄一般,甚至拍了拍他的肩膀。

江婪站在台下一脸错愕,他知道鲁玉孚是代替他祖父前来观礼的,但他还真没想到这个观礼,是坐在上面代表八府!

受邀而来观礼的强者接踵而至,恐怖的气势更是一道压过一道,但是清都的人感觉到的不是害怕而是骄傲!

这里是清都,文府所在,天下文教圣地,这群被邀请而来观礼的人在清都百姓眼中,也就是万国来朝的使臣而已。

杨相如看着身旁的茶盏正在不住的颤抖,而一股蛮霸的气势自九天降临覆盖了整个笔架山。

山前有上千要参加文府大考的文士,在这一瞬间都感觉到了庞大到让他们难以呼吸的压力,江婪看到自己的手臂居然在不由自主的颤抖。

一头黑虎落在了台上,虎背上坐着一个相貌平平无奇,双手插在袖子里的老头,虎头旁边还站着一铁塔般的少年。

谁也没想到一个外貌像老农的人会带着如同天威一般的气势,一个人压的整个笔架山所有人喘不过气来,包括看台上这些人!

老头子环顾了一圈都没有下虎背,而文府两大教谕主动迎了上去,他们也没想到为什么这个暴脾气的老家伙会亲自降临清都。

“文府吕苦吟(杨相如)见过雷大人”

雷姓老人只是简单的嗯了一声,下了黑虎后收敛了一身骇人的气势,变成了一个在清都随处都能遇上的普通老人。

在见到黑背上的人时,原本入座的人纷纷起身,地位尊崇如天心府左仙翁、心高气傲如西河顾亭林也不例外。

雷大人在见到神秀的时候咦了一声。

“小和尚,愿不愿意跟我去武府”

神秀性格腼腆不知道该怎么回复,一旁的玉林急忙出言。

“雷大人,您就绕过老和尚吧,我小师叔要是跟您走了我还怎么回须弥府”

“瞧把你吓得”

雷大人又与左仙翁简单答了几句,只有走到顾亭林面前时站住了脚。

“听说你们西河的老秀才担心老子作乱,所以派了几个小官儿盯在了我武府门前,他们的人头你收到了吧”

雷大人双目直视顾亭林,而顾亭林也毫不示弱的与其对视。

“在您的带领下,武府已经成为了宣国最不稳定的因素,为天下计自然要有所防备”

“为天下计?你当你儒府就是天下?

看来那几个人头没有给你们长记性,若是把你的脑袋摘下来送回去,那个老秀才不知道有没有胆量跟老子开战”

这一双浑浊的双眼中似蕴含着骇人的精芒,原本晴朗的天空顿时乌云密布,雷霆滚滚而来覆盖整个文府,不动则已,一怒动天威!

“雷大人不可”

吕苦吟和杨相如两人急忙挡在了顾亭林身前,身为文府教谕两人的气势居然在隐隐与雷大人相抗。

“罢了,这里是清都老子找魏昌黎有事商谈,不好意思让你们下不来台。

但是顾亭林,你替我给那几个老王八蛋带个话儿,有什么招明着来,别那么下作”

第九十章 强者云集(求推荐收藏) 江婪不知道这雷大人到底是何身份,但刚才一怒之下让他感觉到了深深的战栗,他也从未想过有人能够强到这种地步,而这雷大人显然还没有用尽全力。

“我都已经到了,魏昌黎还要端着架子吗?也该出来见见我了吧”雷大人问道。

吕苦吟和杨相如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昌黎公今日一早就走了,至今不知去向!”

八府强者到了一大半,府主居然不见了?就像是主人请客吃饭,宾客尽至,主人爽约?

这种荒唐事放在其他地方几乎不可想象,但是放在文府,他们想了想文府府主魏昌黎的为人,似乎还真能做出这离大谱的事情。

“昌黎公年轻时以放荡随性着称,历来我行我素从不受任何规矩约束,没想到一把年纪了依然不羁,他自己文府的盛事说不见就不见。”左仙翁脸上带着笑意。

“玉林大师,这样是不是有些过草率了。”神秀没有把话说的太直白。

“小师叔,这已经是他当了文府府主以后收敛很多了,您要是就见过他年轻的时候就知道什么叫吊儿郎当了”

看到神秀眼中居然有些羡慕,毕竟谁能不愿意真正去看澹世俗,无视所有枷锁得大自在,玉林打了个激灵!

“小师叔,你可千万不能学他”

其他人不敢有什么意见,但是雷大人本就脾气暴躁,现在更是有些忍不住了。

“老子拉下脸来找他,他跑了?”

“他走了,这个位置老夫来坐”

一道浑厚的声音自半空传来,一头鸾鸟自云中出现,身披霞光扇动翅膀在云中盘旋落下。

当霞光收敛后,文府主位上有一人已经安坐。

这是属于文府府主的位置,普天下没有几人敢这样大摇大摆的坐在中央,这是对文府的亵渎!

原本下方的文士义愤填膺,可是看到主位的人以后,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欢呼。

如果在清都有一个人的名气能够直追文府府主魏昌黎的,那就只有一人,万象必尽神人假手卢道玄。

江婪在看到卢道玄以后也有些惊讶,他知道这老头子很厉害,但没想到居然可以厉害到这种程度。

卢道玄是文府第一教谕,又是天下第一画师,出外游历今日在文府有些骑虎难下时方归。

“道玄,你终于回来了”

见到卢道玄以后吕苦吟和杨相如也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雷大人,有什么事与老夫谈也是可以的,文府这个家我也能当”卢道玄说道。

“好,等你这里忙完咱们再聊”雷大人笑道。

“相如兄,苦吟兄,大考准备开始吧”卢道玄吩咐道。

“乐府的人还没到,不再等等吗?”

如果乐府的人赶到,而大考已经开始,这无疑会落了乐府的面子,吕苦吟有些奇怪,平白无故的得罪人这种事不像是卢道玄能作出来的。

“我刚从广陵城回来,乐府的人到不了了”

所有人都敏锐的察觉到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在这个节骨眼上卢道玄没有详说他们也就没有追问。

“乐府的人不来,难道不用等我们吗?”

天空彷佛被撕裂出了一道巨大的缝隙,霎时狂风肆虐,众人耳中传来一阵奇怪的鸣声,一只白色的怪鸟体型遮天蔽日,最后化作遁光落在众人之前。

“连这群老妖也有了动静,这宣国看起来又要乱了”左仙翁捏着胡须说道。

八府中儒、释、道、文、武、墨均已经到齐,乐府缺席,至于最后一府便是腾龙府!

“羽化生!”

看到这中年,在场所有的人都有些意外,包括卢道玄。

腾龙府是八府中最神秘的一个地方,几乎不参与宣国任何事务,有时候几百年都不会出现在宣国境内,所以文府也只是象征性的摆放了八个坐位,没想到真派上了用场,这最后一位到场的便是腾龙府的强者。

“这个位置应该就是我的吧”

羽化生非常自觉的找到一个地方坐了下来。

卢道玄看到羽化生没有找麻烦,他知道这些人选择这个节骨眼来到清都自然是有其他的事情,不过不管什么事情大考才是当务之急。

卢道玄才起身准备宣布文府大考开场,走到了台前看到面前黑压压的一片,这是文府百年来规模最庞大的一次大考了。

尤其是在看到江婪的时候,脸上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当初在南屏镇他还不知道卢道玄的身份,只知道是他带自己走进了画师一途,并且拜卢道玄为师。

在他身中恶灵诅咒时,去给他寻找解决的办法,对卢道玄江婪自然万分感激。

久别重逢江婪当然高兴,不过更高兴的是他旁边这位其貌不扬的画师。

“道玄先生看我了,还冲着我笑呢!”

“不行了不行了,我要晕过去了。”

“胡说八道,明明是看我,我一定要拜道玄先生为师。”

这三人显然会错了意,激动的要死要活。

“你们都是云州最优秀的天才,无论最后能否进入文府,你们都毫无疑问已经是真正的文士。

你们年轻,你们有才华,望你们在这条由文府先哲开辟出来的道路上奋勇向前,留下足迹,并且引领后世!”

卢道玄寥寥几句话把所有人的情绪都调动了起来,引来了无数的欢呼。

卢道玄大袖一挥,一卷卷画纸以及一块佩玉飘向了所有人。

“文府大考分书、画、赋三科,各自选择所擅长的领域,允许多选。此种纸为文府大考专用,每人三张,大考地点将设立在仙都山,为期一月。

仙都山并非安全地带,这一月中生死有命,若遇危险捏碎佩玉便可脱身。仙都山允许相互比试,能够存活到最后的三十人将会被文府录取。”

“皇天在上,后土为鉴,我文府大考必将秉持公平公正的态度择优录取,现在我宣布,大考开始”

卢道玄多做任何寒暄也没有多说任何废话,眼下的清都暗流涌动,除了文府大考之外还有更大的麻烦要处理。

吕苦吟以及杨相如两人一左一右站在卢道玄身旁,三人非常默契一指点在了笔架山云石地板上。

这云石因为自带黑白纹饰,所以拼凑在一起后看起来宛如一副巨型水墨画。

在三人的灵力注入以后这水墨画彻底活了过来,风云开始流动,天地自此旋转。

第九十一章 白猿府 当江婪恢复意识的时候,他已经身在了一片荒山野谷中,他只知道应该是在仙都山内,具体什么位置并不清楚。

如今刚刚三月,清都的三月虽然天气已经转暖但是依然还有不少积雪未消。

嫩绿的草芽顶开压在头顶的大石,顽强的探出了头颅。

江婪在来到清都以后就听说过,仙都山与凌岳山是文府两大屏障,背依天险前面又有剑门锁关,整个清都都处在一个易守难攻的要地之中。

仙都山山系非常庞大,主峰十八,次峰九十一,每一座峰每一个谷乃至每一条溪涧都各不相同。

参加文府大考这一千人洒在这庞大的山系中,就算是月余都未必能互相遇上,江婪将这一次大考当成了野外求生,当然更重要的是师造化,找到最能够震撼自己内心的美景。

江婪所在的这片山谷很大,山上积雪正消到处都能听到水流的声音。

召唤出胖虎后江婪躺在胖虎背上,这才第一天,时间还长索性在山中到处转一转。

在行径到一处山壁前时,胖虎似乎察觉到了危机喉头发出呼呼的声音,做出一副随时都会攻击的架势。

顺着胖虎警示的地方望去,这山谷居然是一大群白猿的栖息地。

闪避中央有一些凸出的地方,几十头白猿在活动,有的在晒太阳有的正在捉虱子,还有些小猿猴借着山间藤蔓荡来荡去,好不惬意自在。

江婪发现白猿群的时候,白猿也发现了他们,原本慵懒的猿群发现有人侵入了他们的领地后长啸起来,站在山石上直立捶胸似乎再向江婪宣誓主权。

“胖虎,慢慢退出去”

江婪听说过,仙都山名为仙实则妖兽盘踞数目众多,这些白猿大部分都有开悟境的实力,甚至有几只比他还要更强一些。

胖虎匍匐在地上一边警戒一边缓缓的离开,不过三头巨大的白猿正在从山壁间灵活的快速攀爬,没等他退出去白猿自山壁落下后,前后呈品字形将他们包围。

“跑”

胖虎身体痴肥可是非常灵活,四肢发力庞大的身躯弹起就要从一头白猿头顶跃过去。

但这白猿的动作同样敏捷,一把抓住胖虎的尾巴,直接将胖虎摔在了地上。

这一下彻底激怒了胖虎,从地上腾起一把将这白猿按倒,虎啸声震彻山涧。

三猿一虎在山下开始了一场激烈的大战,这个时候想退也退不了,江婪也只能放手一战。

一株柳树在战场中央快速生长,眨眼间便成为了苍天大树,这柳树枝叶繁茂,粗壮的枝条化作绳索。

江婪一直以为胖虎是中品画,可是在他自己成为居灵境以后胖虎的实力也从中品画灵变成了佳品画灵,这种成长的属性让江婪很是迷惑。

胖虎以一敌三部落下风,再加上这株柳树从旁辅助,两头白猿一不留神便被捆绑起来倒吊在树上。

白猿在树间挣扎,可是刚刚扯断一根,便另有几根缠绕过来,直至这几头白猿如同粽子一般被结结实实的包裹再也无法动弹。

搞定了这几头白猿江婪也不准备继续战斗下去,毕竟这是白猿的老巢,如果他们一拥而上自己搞不好都会被撕成碎片。

但白猿群却并不准备放他离开,一股狂暴的气势从天而降,江婪心中升起浓浓的危机感,急忙朝着一旁躲闪。

一头身形比起刚才的白猿要庞大两倍的猿猴落在地上,地面一阵晃动,自己的中品画灵柳树被踩在脚下直接化作了一堆颜料。

“玄灵境,白猿王!”

这白猿应该就是这族群的王,一身实力让江婪都感觉到了畏惧绝不可力敌。

胖虎张开大口伸出利爪朝着这玄灵境白猿杀来,乘其不备直接将其扑倒。

奈何白猿王实力更强,硕大的手掌直接扼住了胖虎的喉咙,反身砸在地面上,飞沙扬尘地面出现了一个大坑。

胖虎被完全压制,而还有更多猿猴更在朝着这里聚拢过来,江婪的心沉入谷底。

柳暗花明,在这群白猿中江婪看到了非常熟悉的一个,手臂上还有很明显的疤痕,正是当初在苜束山照顾他的那一头。

江婪像是抓住了一线生机,朝着这白猿挥舞手臂一边呼喊。

“是我,是我啊”

白猿脑袋一偏回忆了一下,终于想起了江婪,呜呜朝着白猿王喊叫了几声。

白猿王回身看了一眼,手一松把胖虎放到了地上,见胖虎还准备反击江婪急忙制止。

两只白猿交流了一阵,白猿王走到了江婪面前,感觉到江婪没有敌意后才放下了戒心。

乌泱泱一群白猿簇拥着江婪在山间跳跃,江婪当然没有这样的天赋和本事,自己也异常无奈的被它们当成了一个球被来回扔来扔去。

胖虎重新回到了画中,江婪被他们带到了白猿群的驻地,看到脚下就是万丈深崖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山壁上有大大小小的洞穴,跟随着白猿王走进了最大的一处。

外面看起来非常险峻,但是洞内却宽敞的还另有乾坤。

其中最让江婪感觉的惊奇的是洞内上空有几个通光孔,除了光线能照进来外,还有一处山涧溪泉也能进入洞穴,一些白猿正在用水梳洗着毛发。

洞穴最中央各种石头布置成了的桌椅,还有很大一片空地,好几只小猿在空地中央打滚玩闹。

或许是来了客人白猿王很开心,一众白猿乌泱泱的到各地洞穴中取来了各式各样的东西,其中大部分都是入冬前储存的山间野果。

江婪正好也饿了,也不讲究,拿起一个果子在身上擦了擦就塞到了嘴里。

吃的差不多以后,白猿王拉着江婪来到洞穴门口,折了一段树枝指着上方嘴里呜呜着手里比划着。

“你的意思是让我帮你这洞穴起个名字?”

白猿王点了点头。

“这不简单吗?”

江婪从书筒中取出了笔,白猿双手把他的身子举了起来。

他是学画出身,丹青一道上造诣很高,书法方面虽然不是强项但也比绝大部分人强,抬笔便写下了三个大字

“白猿府”

第九十二章 白猿盗酒图 一群白猿围绕着江婪欢呼,似乎能够写几个字是多了不起的事情。

这些白猿不止实力很强而且颇具灵性,接下来的两天江婪与这些白猿彻底打成了一片。

不过野果吃一两次还行,吃多了他的肚子也受不了,毕竟他可不是猴子。

白猿王似乎看出了江婪的心思,拉着江婪翻上了山头,身后还跟着六七只白猿。

指着一座云雾缭绕的山谷白猿王做出各种肢体语言,江婪脑中灵光一闪。

“你是说这山谷里有好东西?”

白猿王点了点头,然后带头领着几个手下在林间的高树间穿梭自如,江婪坐在胖虎背上紧跟着猿群后。

越靠近这山谷江婪越有一种汗毛倒立的感觉,山谷的入口被一片浓雾遮挡,温度都比外面低了很多,就连山涧都结着冰。

在雾气中根本看不清楚方向,但这却难不倒白猿王,带着江婪绕过了几个石碓穿过了几棵古树,面前出现了一条窄缝。

看到这些猿猴在外面的时候呜呜渣渣与现在判若两猴,一个个蹑手蹑脚轻车熟路,也不知道来过多少次。

这缝隙窄也只是相对于白猿庞大的身体而言,胖虎载着江婪都能自如的进出。

进入谷内后气温更低,三月的天气原本已经有了暖意,可是在此处却有一种刺骨的寒意,尤其是江婪从进谷尹始就始终觉得似乎有一双阴翳的一直在盯着他。

“难道是错觉?”

寻找了好久,都没有找到那种让他生出很不舒服的感觉,到底从何而来。

在这样寒冷的山谷中本应万物凋敝,可此地花草却异常茂盛,所有的一切都显示着此处的清冷幽静!

山谷的尽头有一棵盘虬古树,不是很高却异常粗壮,满是褶皱的老树皮顶着浓密的伞盖,而且从上到下都带着晶莹宛如笼罩在薄冰之中。

更让江婪感觉奇怪的是树下居然放着一个蒲团,这是人使用的东西,江婪瞬间想到难道有人在这山谷中清修?

白猿看到江婪在愣神,用手戳了戳他,然后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绕到古树后,白猿挖开了树下的土,露出了一个个泥封的坛子。

“酒?”

“什么人酿的酒,藏在了这里”

即便隔着很远,江婪都闻到了一种沁人心脾的酒香。

白猿把这些埋在泥土中的酒搬出来,怀里抱着三四坛蹑手蹑脚的离开,其他白猿也是如此。

江婪不甘落后,可是自己一个人又拿不了太多。

这样的好酒留在这里有些可惜,江婪把老驴子和胖虎全部用来驮酒,还有几个小纸人也不甘示弱的抬着一坛子。

从这奇怪的山谷离开以后,天气瞬间暖和了起来,白猿王带着手下逃也似的匆匆从这里离开,直到安全返回白猿府才手舞足蹈的开始欢呼。

白猿王想要请江婪品酒,可是江婪此刻脑中出现一抹灵光,似鱼鹰掠过水面的一瞬间,捕捉到这一闪而逝的灵感后,江婪全无喝酒的意图。

在白猿洞内一块平整的石头上,取出笔墨纸砚以及颜料铺开了纸,闭上眼开始回想刚才发生的一切,想要截取某一段来入画。

那奇怪山谷明明郁郁葱葱,却无比幽静冷清,这样的环境给江婪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江婪提笔开始作画,轻雾流烟中花草浓密古树带霜,想要描摹出这样的场景需要用一种特殊的手法和颜色。

在作画中,有些颜色能够让人的心理产生凉爽的错觉,这便是冷色,而绿色就是冷色的一种。

江婪全神贯注与画中,悬腕于纸上,笔用侧锋在纸上留下一个完美的弧线,以线条立画骨,灵力顺着笔尖流淌入画内。

佳品画的创作对灵力的消耗本来就非常大,尤其是这幅画江婪想要将山谷全景事无巨细的全部描摹下来。

沉浸在画中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感觉到灵力有些枯后,江婪还是咬牙坚持,这种纸每个人只有三张,不能白白浪费。

长时间的作画对精力和灵力都是很大的考验,江婪此时额头已经带着细密的汗珠。

白猿王将一坛子酒送了过来,江婪将笔一停顺便思索是否该收一下,步子太大容易扯到蛋,画的太广容易一团糟。

但酒入腹后全身瞬间清凉,这酒水在腹中化作一股灵力在四肢百骸游荡。

江婪惊异的看了一眼这酒,居然有这样的功效。

饮下这种酒,灵力和精力都得到了极大的补充,再次提笔全身投入了画中。一边饮酒一边作画,不止没有影响到画技的发挥,反而让江婪落笔的速度越发灵活。

那群白猿围绕在江婪身边,还有一只倒吊在江婪头上,让它们欣赏基本是不可能,不过它们的眼中都是好奇。

靠着这酒,江婪花了整整三天的时间终于把画全部作完,完美的复刻了山谷中的的一幕。

整幅画有四米长,以冷绿色为主题,远观整幅画都好像有一层薄冰覆盖,山谷清幽冷艳古树粗藤密集,雾气朦胧。

更精髓的是是古树之下花草丛中,几只白猿小偷动作鬼祟神情窃喜怀里还抱着几个酒坛子。

至于这幅画应该起什么名字,江婪不假思索的在留白处写下了白猿盗酒图五个大字。

自己虽然也是参与者,但那有做这种事情还画出来给人留下把柄的。

画作完以后江婪倒头便睡,当他醒来的时候一群白猿正围着他的画手舞足蹈。

白猿王手指着带头身材最为高大的一个,然后双臂合拢,示意应该把自己画的更加威勐。

欣赏了一下自己的画作非常满意,他只不过是居灵境初期的修为,而这幅画已经是极致的佳品图了,更难得该是这幅画一画多灵。

一画多灵的画需要消耗数倍的灵力,能够顺利做完多亏了那种盗来的酒。

“白猿王,这酒是谁酿造的”江婪总觉得觉得有一种熟悉的味道。

看到白猿王和一群小白猿比划,江婪大概明白了。

“你是说后面的山谷里有一个很厉害的妖,整天欺负你们?这酒就是它酿造的?”

江婪不由得想到了那个蒲团,如果真如白猿王所说,那这只妖可不一般,已经能够幻化人形起码也是乾元镜。

第九十三章 丹青秘法合灵术 因为灵力在作画时消耗的七七八八,江婪又在白猿府呆了两天,也和这群白猿彻底厮混熟了。

仙都山灵气充沛,加上有这种酒,很快便恢复如初。

在他离开的时候这群白猿也都非常不舍,但这毕竟是文府大考不能由着他自己来,江婪还要去其他地方看看。

“放心吧,以后有空我还会在回来的”

看到白猿王伸出了拳头,江婪也伸出拳头交碰了一下以示承诺。

仙都山的每一座山都有不少异兽居住,为了能送江婪安全部离开,白猿王带着一大群手下跟随在江婪身后扫清了不少障碍。

这群白猿就像是山里的恶霸,最擅长群殴,只是可惜了,很多原本就对江婪没有恶意的异兽白白挨了一顿毒打。

“多谢啦,咱们再见”

终于陪伴着走了一程才停下,江婪远远的朝着白猿们挥手示意,就连胖虎也长啸了几声。

江婪心中有些感动,这些灵智已开的猿猴一旦接触才发现真的很好相处。

在做完最后的告别后,江婪手折了一张纸鹤将其放飞,白猿王双手一捧,纸鹤落在了掌心中,随后山中响起了一阵高亢的猿啼。

前前后后在白猿府呆了近十天的时间,也不是一无所获,起码胖虎身上还有几坛子好酒还有那副洪幅巨制的白猿盗酒图。

江婪这里非常顺利,但是其他人哪里就有些差强人意了,只不过十天已经有近五百人被淘汰出局,仙都山的危险程度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有这幅白猿盗酒图打底,就算拿不到魁首进入文府也已经是十拿九稳,喝着小酒哼着小曲儿江婪在山中各处游荡。

一路上也遇上了不少异兽,但实力都不是很强,胖虎都能轻而易举的解决。

在路过一座山的时候,江婪有了奇特的发现,在一块向阳的山石下面居然长着一个个紫色的果实。

这让江婪倍感新奇,什么时候石头都能开花结果了。

凑上前去看了看,这紫果上还有一层细毛,倒挂在石头下。

好奇的用手碰了一下,这‘紫果’摇晃了起来,在江婪的注视下,紫果突然绽开扑闪着变成了一只鸟飞起来。

“紫燕?”

这鸟江婪非常熟悉,正是被所有清都人都视为祥瑞的紫燕。

每逢入冬紫燕都会飞离清,没想到是在这里过冬。

这紫燕倒挂在太阳能晒到的地方,然后用宽大的翅膀将自己的身子包裹起来取暖,熬过严寒,等到四月中旬在返回清都。

往山里走了走,几乎每一块向阳的石头下都有包裹起来的紫燕,像极了一个个紫果,数之不尽。

胖虎有些饿了舔了舔舌头,准备饱餐一顿,不过还没有做出捕食的动作时,庞大的虎身瞬间倒飞了出去,在地上划过一条深沟。

而胖虎刚才站立的地方出现了一个驼背老人,这老人身高只有江婪的一半,身上穿着紫色的绒衣。

“简直岂有此理,难道没有人告诉你紫燕是祥瑞吗?”

看到有人意图伤害紫燕,老头子非常生气,梗着脖子准备吵架。

“是晚生没有看好自己的画灵,还请赎罪,敢问前辈您是…”

江婪都没有看清楚刚才的动作,也摸不清这人的深浅,甚至是人是妖都不清楚。

“这里是燕归谷,我是守谷人”

絮絮叨叨教训了半天,突然看到了江婪的书筒。

“卢道玄的弟子?”

“您认识我先生?”

“当然认识,我姓燕,算起来也是文府的先生,主管院训与处罚”老头子努力的挺直后背。

“那您可罚不到我,我还不是文府的学生呢”

“你是卢道玄的弟子当然也是文府的学生,不过我准备放你一马”

“多谢燕先生”

“别忙着谢我,你若是能帮我写篇赞美紫燕的诗,我不止放你离开,还传你一门文府秘法。

若是你写不出来,那我就得把你留在燕归谷,直到文府大考结束,四月中旬随紫燕一同离开”

江婪一听,这岂不是信手拈来,居然还能换一个文府秘法。

“燕子来时新社,梨花落后清明。池上碧苔三四点,檐下又传一两声,日长飞絮轻。

巧笑东邻女伴,采桑径里逢迎。疑怪昨宵春梦好,元是今朝斗草赢,笑从双脸生。”

这老头子听到江婪赞美紫燕的诗满脸的舒坦,一边品味一边从怀中取出一支笔,笔尖在舌上沾了一些唾沫,然后直接在一块石头上记下了这首诗。

“卢道玄的的弟子会作画我不惊讶,但是没想到连诗都写得这么好”

江婪看了看,这燕归谷好多的石壁上都提着不少紫燕诗词,看样子应该是这燕先生不知道从哪里抢来的。

等到燕先生写完,江婪才赔着笑容说道。

“诗您也满意了,不知您说的丹青秘法…”

燕先生的个子很矮,只能达到江婪的腰身处,一边围绕着江婪转了几圈一边轻嗅了几下。

“我当然不会食言,要教给你的秘法是丹青法合灵术,这门秘法是第一代府主所留下的,强大自是无疑。

但我提前告诉你修炼这门术风险也很大,文府有很多人修行过,但除了此术的创始人第一代府主外,修行此术的人全都死亡,无一例外”

“那您还传我”

文府传承了两千多年,只有一个人修炼成功,江婪都不知道眼前这小矮子先生是太高看自己,还是想害自己。

“你和其他人不一样,你身上有一种很奇怪的力量,虽然你在极力压抑但却瞒不过我的眼”

听到燕先生这么一说,江婪的心都咯噔了一下,他说的奇怪力量自然是阴力。

“你放心吧我会替你守住这个秘密的,不过也正是这种力量才让我想起了这门秘术,或许能在你身上重现它的光芒”

“接下来你仔细听我所言,仔细感悟。文府画师可以通过丹青法为所作之画赋灵,从而创造出画灵。

而合灵术则是针对画灵而言,一共分两种,合他人之灵,合自己之灵。”

“取出纸笔,作画”

一张纸凌空平铺在了他面前,江婪听从燕先生的指挥,开始作画。

“合他人之灵,首先应当采灵”

第九十四章 山水迷踪 燕先生个子很矮,为了能够看到江婪作画身体漂浮在了半空中,手指轻点入燕归谷中,从那些冬眠的紫燕身上采灵。

这些紫燕只是普通的鸟类,因此这采灵得来的力量也极其微弱,但紫燕数量庞大,如同百川归海合于一处后这股力量依然不容小视。

“将所采之灵入画”

江婪的手被燕先生一把握住,刚才采灵的力量直接涌入了体内。

提笔,以自身为传代,画笔为导引,合灵术首先合的就是将这采灵的力量融入丹青法中。

悬腕立笔,画线立骨,一道完美的弧线勾勒出了紫燕的形态,同时江婪也切身感觉到了合灵术的艰难。

丹青法消耗庞大的灵力还在其次,更艰难的是,每落一笔江婪魂魄似乎都要随着画技而沁入纸内。

燕先生背着手悬浮在一旁,看似澹定实则很紧张,背后的双手紧紧攥着拳头。

尚未画完,这紫燕就有一种要飞出纸面的态势。

如果颜料赋予了画灵形态与色泽,这合灵术就赋予了画作神韵与内涵,让画灵有了立体感更显真实。

停笔以后,江婪的身体摇摇欲坠,这只是一副中品画却让他的阳神都有些涣散,这还是江婪第一遇上这样的情况。

一旁的燕先生见到江婪虽然状态很差,却并没有晕倒,内心按捺不住狂喜,比起江婪本人还要激动。

“不得了,不得了啊,这是与初代府主一样的力量!”

不过燕先生内心波澜万丈并没有表现在脸上,而是强自镇定点了点头。

“不错,之前有不少修行合灵术的人直接暴毙在作画的途中,你能坚持下来就说明有修炼的天赋”

阳神受创很难修补,短则数月长则几十年都未必能够痊愈,但阴力对于阳神阴魂有滋养作用,有这样的优势,江婪做完画以后阳神也在快速恢复。

江婪想看看这画究竟怎么样,一只紫燕挣脱画纸飞出在半空中低飞俯冲,做出各种灵活的动作。

江婪伸开手掌,紫燕落在了掌心中。

看着紫燕在手中蹦跳还用喙啄手指,不再是以前那种冷冰冰的画灵,多了一些灵动和机巧,就像是有了自己的生命。

“合灵术之妙,在与能够一定程度上复刻所绘生物的天赋本能”燕先生异常欣慰的说道。

“合灵还有两难,一则是阳神不强固,作画时极容易身死道消;

其次借灵难,借灵要征得所绘生物的同意,一般情况他们都不可能同意,因为你借的是他们的本源,对所绘之物有损伤,所以合灵术才成为了禁术。”

燕先生解释道。

“您刚才不是说这是秘术吗?怎么又成了禁术了!”

在江婪理解中,禁术就是一换一的术,绝对不能干这样的蠢事。

“修炼不成功就是禁术,修炼成功就是秘术了,不要在意这些表述上的旁枝末节”

在燕归谷中修行了几日合灵术后才发现,这合灵术强则强矣但也有很大的局限,他现在居灵境的修为以合灵丹青法作画,连中品画都有些勉强。

其次如果所绘之物不答应借灵,自己也毫无办法。

他的合灵术才刚刚入门,如果想要小有所成不止自身实力亟需提升,阴力同样需要突飞勐进,没有阴力的支撑合灵术就是一门要命的秘术。

这幅紫燕图唯一的亮点就是合灵,除此之外论品相比起白猿盗酒图还差了一些,不过使用的画纸也并不是大考所用的画纸。

在熟悉了合灵术后江婪才离开了燕归谷,与燕先生的偶遇算是一场机缘。

望着江婪一步步离开,燕先生从他的身上似乎看到了另外一人的影子,两人的身影逐渐合为一处。

回忆起了往事,燕先生擦了擦眼角的泪光低声呢喃着。

“卢道玄,我应该谢谢你!”

为了能够让自己有更大的机会通过文府大考,在激烈的角逐中胜出,想办法减少竞争者数量无疑就成为了关键。

那些在仙都山相遇的文士几乎都会有一场争斗,胜者留下,败者退出。

江婪本来行走在山间的小路上,面前的大山巍峨高耸壮气夺人,山头杂树茂密,飞瀑从山腰间直流而下,山脚下又有巨石纵横。

两旁的树木挺直,面前溪水奔流挡住了去路。

原本以为是自己走错了路,但越走越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似乎周遭的一切都朦胧且不真实。

江婪站在一棵树下,仔细打量着树上的每一片落叶。

如今才三月,很多树木才刚刚抽出嫩芽,不少的树上青黄交替这也是天道使然,可是眼前的这些树只有满满的青翠,根本见不到一丝破败。

“胖虎啊,咱俩着了人家的道了”江婪拍了拍胖虎的脑袋说道。

“好一副佳品山水卷”

就连江婪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进入山水卷画灵之内的,不过想来应该是有人在他行径的路上以山水卷设伏。

江婪看着这画中山峦浑厚,势状雄强,笔法老道的很足以做到以假乱真,将山水卷画灵与真正的山水融为一体看不出丝毫破绽,江婪不由得暗自惊叹文府考生中果然藏龙卧虎。

山水卷没有很强的攻击性,但是却把一个困字发挥的淋漓尽致,以山形地势构建出一个天地囚笼,永远无法脱离,甚至有人数百年被困在一副画中。

想要破解山水卷除了以绝对的实力蛮力破开之外,就需要找到这画最薄弱的部分,而寻找弱点的前提是在画技上超出作画之人。

“既来之则安之”

他之前交手过的对手中虽然有画师,但真正与山水卷画师交手这还是第一次。

想要破开山水卷画灵,就必须要找到这幅画的弱点,也就是在面前广阔的山水中找到破绽,这又谈何容易。

路过的溪水中有游鱼,林间有鸟雀,山中有走兽,所有的一切细节都堪称完美。

所有的一切都让江婪越发佩服作画之人,心思缜密构图精巧,已得山水真形,而且以丹青法构建如此庞大的山水囚笼,此人的灵力比起他还要强上不少。

第九十五章 破山水卷 在这山水卷中游览了不知道多久,破绽暂时还没找到,却见在溪水旁边遇上了两个参加文府大考的文士。

此刻两人驾驭着各自的画灵正在疯狂攻击身旁的山石树木,飞沙扬尘中已经有刀片山林被毁。

两人不知道攻击了多久,周围一片狼藉,他们两人也已经有些后继无力,就连维持画灵都有些艰难。

见到江婪后,两人脸上露出了一些欣喜。

“兄台,快帮帮我们”

“此刻我们被困在画中,若不能破开这山水卷,文府大考定然落榜”另外一人也说道。

“但你们现在做的是无用功啊”

江婪的话刚说完,那些被摧毁的山石树木又重新恢复如初,两人异常懊恼。

“就凭你们这样的实力不用在白费力气了,捏碎佩玉我不为难你们,清都文士原来如此不堪一击”

云间居高临下传来一阵带有蔑视的声音。

“你想让我们认输?做梦”

一人发了狂一般和他的画灵疯狂攻击周围的一切,宣泄着他的不满。

所有的文士都以进入文府为至高理想,让他们心甘情愿认输离开,又岂是这么容易。

这山水卷画主也不着急,任由他们攻击,直至两人灵力枯竭累瘫在了地上,无法再战。

“我们认输”

文士是云州最骄傲的一类人,尤其都是各自地方的天才,自以为雄心壮志可在文府成就一番大事业。

他们也从未想过自己与真正的强者间会有如此大的差距,以至于无力反抗,两人神情落寞颓废,现实将所有的理想都的粉碎。

好在他们深知双方的差距,虽有些不甘心但最后还是捏碎了佩玉。

这佩玉是文府给每一个考生的保命符,在遇上危机的时候只要捏碎便会传送到仙都山外。

眼看两人身形慢慢澹化,直至彻底消失。

“云州的文士不过如此,你呢?准备怎么半”画主又问道。

“我这才刚进来,就这么出去很没面子,不如试试看吧”

作画之人实力雄厚,想要蛮力破开除非有赵随闲这样的实力,否则就只能按部就班的来。

好在他自己也擅长山水卷,如果有人能找出一两处漏洞,他绝对是其中之一。

但江婪还是小看了这其中的难度,山水卷中没有日夜之分,而且山水树木都在时时刻刻掠夺着他的灵力。

“有这种画技手段的人不多,云州四杰中陈莫是赋生,丹青法向来没有这么高的造诣。

而林婉溪擅画花鸟鱼虫,山水卷应该不是她的手笔,那就只剩下了陆景和赵随闲,但听此人言语似乎并非云州的人”

到底是谁江婪心中有了一些猜想,本以为这不是一件很难的事情,直到真正做起来的时候才发现作画的人几乎没有留下任何破绽。

从山脚到山顶,这条路来来回回的走了好多遍都一无所获,这画卷堪称完美,江婪靠在一块山石下休息。

胖虎就趴在他身边休息,江婪百无聊赖中看到胖虎的尾巴扫过石下的一角。

江婪看着这一块巴掌大的地方,脑中突然想到了一句话,是他学习做画时曾背过的技法。

“山石虽大气,莫忘暗与明。有光一方照,此方须澹澄。无光一方照,明暗下笔沉”

江婪翻身而起蹲在这石下自习观察,这块石头用的是长披麻皴,以柔韧的中锋线的组合来表现石头结构和纹理,皴法没有问题,问题就出在了明暗上。

他遮阳的地方无光,此处用笔理应下沉以画出暗影,但这块山石下显然忽略了这一点。

“胖虎,你可真是我的福星啊”

江婪保住这金渐层的大头,勐地亲了一口。

山石相比于这山川溪流本就不大,而石头下的阴影更是极容易忽略,如果换做对山水画不是很熟悉的画师,就算走到这里也未必能发现破绽。

“就是这里,冲出去”

江婪直接垮上了虎背,察觉到了画主的心思后,胖虎低吼一声朝着山石下方撞去。

石破天惊或者头破血流的场面并没有出现,这一撞江婪直接来到了另外一个世界,或者说回到了现实当中。

面前站着一个身着黑白两色服的年轻人,这个人江婪在笔架山见过,跟在顾亭林身后那个年轻人。

“儒府的人?”

“西河孟氏,云卿,你是何人”

“我只是一个无名小卒,就算说出来你也没听过我的名字”

刚才就猜到了一些,现在一听是西河孟氏的人江婪瞬间就没有了好感,通宝阁之所以如此飞扬跋扈背后的靠山之一就有西河孟氏。

“就算是云州四杰也未必能从我的山水卷中走出来,你又岂会是无名之辈”

孟云卿脸上带着自信,言语中显示着傲慢,西河孟氏是宣国大世家,加上他自己又是儒府天骄自然有资格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不知天高地厚,你这山水卷在赵随闲陆景他们眼中,或许只是破烂一副。

而且丹青法是云州绝技,你凭什么觉得你一个西河儒府的人,在丹青一道上能比起从小浸淫此道的云州文士更厉害?”

孟云卿打量了一下江婪说道

“你的嘴巴很厉害,但是你的手段更厉害,我也不知道云州的人怎么会忽略你这么一个狠角色,是吧,江婪”孟云卿居然能猜到他的身份。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西河孟氏是通宝阁最大的支柱,一年前林安城钱通被杀,凶手是一个叫江婪的穷酸画师。

年纪轻轻能够杀掉钱通证明其实力不凡,但在整个云州又声名不显,这样的人可不多。”

江婪有些暗自吃惊,孟云卿不愧是西河孟氏的少年天才,仅凭简单的推测就能猜到他的身份。

“既然知道了,你想怎么样”

“其他人捏碎佩玉自己放弃我还能绕他们一命,但是你可不会这么简单就罢了。”孟云卿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既然你准备杀了我,那我有一个疑惑你能不能帮我解开”江婪问道。

“你说”

“为什么儒府的人也会丹青法”

不止是儒府,须弥府那个和尚似乎也会。

“丹青法分内门法外门法,内门法只有真正的文府直系学生弟子才能修行,而外门法就没有那么珍贵了。

我只不过是在这一道上稍微有一点点的天赋,就已经淘汰了六个人,云州看起来废物也很多”孟云卿非常得意。

“既然看不上,那你为何还要来这里参加大考”

“在儒府眼中,你们这些书画只不过是娱人娱己的奇淫巧技,于教化无益,我成为文府府主,自当是要并入儒府之中。”

“自说自话”

“知道为什么我会跟你说这么多吗?因为接下来你逃走的机会都没有了”检测到你的最新阅读进度为“第十五章 椿萱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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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再见神使(求推荐收藏) 孟云卿脸上露出了一丝阴谋得逞的笑容,刚才一边与江婪交谈的同时也在暗自准备出手,灵力蓄积在此刻爆发化作一个巨大的护罩。

“天之历数在尔躬,允执其中,灵台秘界”

“在灵胎秘界中就算是你文府的教谕也不会知道这里面发生了什么,这里的一切都是我说了算,现在你就算是捏碎佩玉也晚了”

孟云卿是铁了心的要拿江婪开刀,好震慑那些想要动摇通宝阁地位的人。

“我也没说过我准备逃走,正好那你试试我的新画”

江婪的手也按在了自己书筒上,对于儒门的法术江婪并不陌生,当初在苜束山的时候曾经见过孟空庭使用。

“阴阳之气各从其所,阳之专气为雹,阴之专气为霰”

“儒门之术,霰雹之法,一气化也。”

这一方灵台秘界内浓云滚滚,无数的雨滴尚未落下便在半空中凝结成了拳头大小的冰雹。

眼见冰雹以迅雷之势落下,胖虎庞大的身躯挡在了江婪面前,替他承受了所有的攻击。

饶是如此强壮的虎躯依然受不了这种连绵不断的攻击,有些狼狈,这更让孟云卿得意。

“这就是我们儒府的术,儒生修炼的是天地正法,言出法随,你们的丹青法不过是左道”

“什么言出法随,湖弄小孩子的玩意儿,你们儒生也只能在这一方小小的灵台秘界内呼风唤雨了”

江婪表示了不屑,随后脚下站立的地方,一根根带刺的藤蔓开始疯长蔓延。

当初他在苜束山亲眼见证了三大晖阳境的战斗,并且深受启发,管夫人的战斗时操纵的画灵也让江婪描摹了一份。

藤蔓吸收了江婪的灵力后如一只巨型章鱼挥舞着触手,想要把孟云卿拉入荆棘藤蔓中。

“金岁不及,乃曰从革”

孟云卿身后点点寒芒化作一柄柄金色的利剑,铺天盖地的朝着荆棘丛斩来,灵台秘界中的儒生确实非常强大,直接斩断了荆棘藤蔓。

这荆棘丛画灵不过是中品画而已,根本威胁不到孟云卿,在替胖虎和江婪挡下了一阵攻击后直接破碎,化作一滩颜料。

江婪躲闪不及,脸被划伤流出了鲜红的血液。

“这就是为何,普天之下儒生当为第一”

擦了擦脸上的血,江婪对这个狂妄到没边的孟云卿也失去了耐心。

“真这么厉害天下怎么可能有八府,早就只剩下你们一个了。

从一开始你就自说自话,你有没有想过,你所有的攻击全部在我的预料之中”

孟云卿听完先是一愣,而后放声笑起来。

“既然如此那你为何还这么狼狈,接下来的游戏也很无趣,我就彻底了结了你,我如果把赵随闲也淘汰了,一定会狠狠扇你们文府的脸吧”

孟云卿身外两股飓风平地卷起,一些山石被卷入其中后直接被绞成碎块,其威力不言而喻。

危难当头,江婪神色不慌反而脸上带着笑意。

飓风即将临身时,一根巨大的木棒突然出现了孟云卿身旁,大棒横扫将其一棍子抽飞。

孟云卿口吐鲜血倒在地上,飓风溃散,灵台秘界破碎!

形势逆转之下,江婪脱困反而是孟云卿陷入了绝境中,身旁也不是原来的环境,而是一处阴寒幽深的山谷。

“画灵,这怎么可能”

“你这灵台秘界从内部破很难,但是从外界破开就容易很多了。在你唠唠叨叨拖延时间施展灵台秘界时,我也给你准备了一份大礼。”

苜束山见识过灵台秘界的强悍,也早早做好了防范,在孟云卿施展的时候,他也将他刚做好的白猿盗酒图偷偷藏在了秘界外。

“立天之道,曰阴与阳;立地之道,曰柔与刚…”

孟云卿当然不可能束手就擒,就在他准备冲出画灵时,身后的丛林里悄无声息的探出一只带毛的胳膊,手中还拿着一根木棒。

“浩然正气…”

话音未落,孟云卿在此被一棍子打飞,一棵虬龙古树枝条散出将他结结实实的捆绑起来。

挣扎着回身望去,花树从中有几只白猿正在偷乐。

“你不是说儒术天下第一,我怎么觉得一文不值”

怪不得儒生和文士之间矛盾重重,这群儒生更像是狂生,一有机会就会贬斥文府,文士也都是性格骄傲,双方即便谈不上水火不容,也根本合不来。

刚才在灵台秘界中吃了不少苦头,现在江婪准备一分一毫全部都找补回来。

几头白猿画灵带着邪笑,手里挥舞着大棒。

孟云卿毕竟是来参加文府大考的而且来头很大,江婪就算再想杀了他也不会选择这个时机,杀人不现实,教训一下还是可以的。

就在白猿们准备动手时,一股爆裂的力量在两人中间炸开,江婪的身体直接倒飞出去身体重重的砸在了树上。

孟云卿伤势比他更重,衣服破裂身体各处都是划痕鲜血淋漓。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当江婪看清出手偷袭的人时更是无比惊讶。

“白阳神使!”

正是江婪当初在参加贡生考试时,那个在三川口曾追杀过他的。

就连孟云卿也不知道为什么文府大考,会有白阳教的人混了进来。

玄灵境的白阳神使,而且还是攻击最强的武夫开悟,这根本不是他们这种重伤之躯所能应对的。

见势不妙,孟云卿分析了一下局面,发现毫无胜算后非常果断的捏碎了佩玉,身影直接消失在了仙都山。

被淘汰也总比死在白阳教的人手中要好,山上只剩下了江婪和这白阳神使

“倒是熘得快”

江婪也想逃走,但已经被白阳神使死死盯上,一股气机将他锁定,稍一不对一阵狂风暴雨的攻击就会落在他身上。

“你可是让我好找啊,我劝你最好不要乱动,我的速度比你捏碎佩玉的速度可要快”

“敢在文府境内撒野,你还真是胆子大”

“放心吧,现在的文府自顾不暇”白阳神使笑道“上一次在三川口被你逃走,这一次又见面了,神贡还给我留你全尸”

江婪危在旦夕,而胖虎匍匐着身躯屏气凝神的绕到神使背后,准备发动雷霆一击。

就在胖虎即将得手时,白阳神使以匪夷所思的速度躲开,而且一拳将胖虎打飞。

“放弃吧,你不是我的对手”白阳神使嘲笑道。

“如果在加上我呢?”

第九十七章 联手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让江婪有些意外,一青衫落落气质出尘的人出现在了视野内。

“赵随闲!”

“巧了,你也在这里啊,看起来挺狼狈的”赵随闲一边江婪打了下招呼还不忘调侃。

同时江婪看到自己身上浮现出一层白色的佛光,原本刚才受创的身躯正在快速恢复,回头看了一眼是笔架山前曾与文府教谕并肩而坐的和尚神秀!

“居灵境与玄灵境的差距可不是数量就能弥补的,既然你们找死那我就成全你们”白阳神使依然不惧。

“你也有些自视太高了吧,毕竟哪有人会蠢到来送死”

赵随闲说话间打了一个响指,天空中顿时阴沉了下来,江婪抬头发现一座巨大的山峰凭空出现直接坠落。

如此暴力如此直接,除了画技超凡外更让江婪错愕的是这雄厚的灵力。

白阳神使眼神中也透出几分讶然,但依然直面迎上,身后龙象虚影翻腾,居然单掌便撑起了一座石山。

“厉害厉害,如果再来两个呢?”

话音刚落,又是两座山峰陡然砸下,三山叠摞在一起,即便是玄灵境的白阳神使也感觉到了庞大的压力,半边身体都直接陷入了泥土中。

如果之前只是听人说起赵随闲为云州第一天才,现在看到这三山后也算是真正认可。

“妙品画!

在同辈中人能够做出佳品画已经是万中无一的天才,而赵随闲已经能绘出佳品之上的妙品画,单是这一点已经将不少人甩在了身后。

云州专精画山的画师不少,但极少有能够达到这样的水平。

山有丘、壑、峰、峦、岭五种形态,想要达到妙品的高度,首先画师必有广阔的胸怀,远观其势近取其质,让天地山川存于心中。

其次山主静,画山之人也定是内心沉静之人,作画之前凝神澄怀意在笔先,知山从何处起,明布置穿插,定大势,立主见,方能以形显势。

“好画”就连神秀都被这三座山峰的雄奇而忍不住赞叹。

“本来想做一副五岳真形图,可惜灵感不够心境不够,只能退而求其次花了个仙都三山图。

你们也别瞎客气了,我这画可镇不住一个玄灵境”

话音刚落,白阳神使便从地下冲出,三座庞大的山峰被直接推开。

因为是自己的画灵,所以赵随闲可以轻易将三座山峰玩弄于鼓掌之中,手指轻轻一抬,三山便悬浮在了白阳神使的头顶。

武夫开悟的白阳神使拳脚之间力量无穷,一拳一掌便能将其逼退。

“你们两个不准备帮我一把吗?”赵随闲问道。

神秀也终于出手,三山之下神使身旁出现一尊佛。

此尊通体呈蓝色,坐盘石座,呈童子形,顶上有七髻,辫发垂于左肩,左眼细闭,下齿啮上唇,现忿怒相,背长四臂,右手持利剑,左手持罥索。

“又是一个妙品画灵,怒目金刚!”

江婪一直以为他在丹青一道已经走在了最前列,没想到一连两幅妙品图直接打破了他的成见和骄傲。

“果然是一山还有一山高”

江婪并不气馁,白猿盗酒图是极致佳品画,他还有两张画纸,只要给自己时间,他也能做出妙品画作。

白阳神使并不知道这两人到底是什么来历,但妙品画灵已经拥有了堪比玄灵境的战斗力,何况还是两幅,这让他不得不严肃对待。

这怒目金刚出手利剑横挥,便是澎湃的佛家之力,白阳神使匆忙躲闪,而这一剑撞在三山之上,山峰震荡碎石掉落,一剑削掉了半个山头,威力骇人。

“喂和尚,你到底是帮我还是帮他”赵随闲问道。

“是小僧鲁莽,赵师兄恕罪”

神秀面色一红急忙道歉,看到他这个模样赵随闲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

“你这和尚,真不识逗”

武夫开悟后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都是杀人的利器,在他拳脚狂风暴雨的攻击下,已经有一座山峰处于崩裂的边缘。

而怒目金刚的出现居然能够挡下这白阳神使,四臂金刚拳掌交接间一团团灵力爆裂,战斗的场面异常火爆。

白阳神使额头冷汗直流,头顶三座山峰随时都有可能砸下,面前的四臂怒目金刚也给了他极强的压迫力,明明都是居灵境,为何战斗力如此夸张。

江婪在休息了一阵后有所恢复,这两人都是为了救他,他当然不能作弊上观。

六头白猿身形灵活在三山之间辗转腾挪,胖虎也重新抖擞了一下精神加入了战团。

赵随闲、江婪、神秀虽是居灵境,可都各有绝技在身,只不过江婪那些奇奇怪怪的手段不能在人前施展。

白阳神使觉得有些憋屈,明明修为高出一大截却始终难以占据上风,尤其是在多了一群战斗力不菲的白猿后更加疲于应对。

“一画多灵!”

居灵境能够创作出一画多灵,显然无论是画技还是灵力,江婪都很强,可是在见到这胖虎后,才真正让赵随闲感觉到惊奇。

“被三个居灵境逼到了这种地步,到此为止吧…”

白阳神使的话音中满含怒火,于此同时灵力在身为化作了一头真龙,狂暴的气势让三人都有些胆战心惊。

“武府绝技,玉龙天罡决”

见到一个白阳教的人,使用出了武府绝技,赵随闲的脸色不再像之前那样轻松。

三山齐至如泰山压顶,金刚怒目携菩萨怒火,白猿胖虎也齐齐杀来。

但龙啸九天,武夫开悟本就是攻击最强,尤其是玉龙天罡决更将武夫的蛮霸之力展现到了极致。

三山退,金刚裂,胖虎倒地,只不过谁都没有注意到一头白猿在贴近白阳神使时,掌心中还带着一个纸人。

白阳神使本想乘胜追击,但在他看到一个小纸人慢慢爬上了他的肩头时,又回想起了三川口的那诡异的一幕。

纸人抱住了他的脑袋,张开口咬住了他的脸,轰的一声,阳神受到了剧烈的冲击,悬浮在半空中的白阳神使直直的坠入地面。

“好机会”

神秀和赵随闲都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但却知道这是极好的时机。

怒目金刚手持的罥索如灵蛇钻去,碎石漂浮而起,颗颗如同炮弹砸下,白猿也一跃数丈想要给予最后一击。

“随我一起去死吧”

这白阳神使异常果决,在明知必死的情况下直接将体内所有灵力引爆,恐怖的爆炸波动将三山摧毁,金刚折戟,几只白猿中也只有一只逃出生天。

这还未完,自爆的威力还在不断扩散。

胖虎最先反应过来,口衔着江婪纵身一跃从山崖跳下。

神秀双掌合十,口诵佛号,身外朵朵莲花绽放,赵随闲也掐了个手印,一股霞光划破天际落在了他的身上。

第九十八章 风雨满清都 玄灵境的白阳神使身死道消,整个山头被夷为平地,可是在如此恐怖的战斗后,尘埃中有两人依然矗立原地,赵随闲与神秀居然丝毫无损。

而江婪从如此高的山崖摔下,几乎没有生还的可能。

“阿弥陀佛”神秀目光中带着怜悯与伤悲。

“不用一幅悲天悯人的模样,江婪如果死了,你岂不少一个竞争对手。

就算江婪活着也不是你们菩萨保佑的,毕竟你信奉的佛祖可一点也不慈悲”赵随闲轻描澹写的说道。

“这白阳神使也死了,大考还得继续。和尚,你是来争夺魁首的吧”

“小僧本无意义,但这是师兄的命令,小僧不能违抗”神秀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和怯弱。

“巧了,我的目的虽然不是魁首,但必须成为魁首才能实现我的目的。

看来咱俩至少得有一个出局了,既然都遇上了不如正好比试一下”赵随闲手中又出现了另外一幅画卷。

江婪当然不知道两人之间会有一场大战,他的身体从山崖滚落时已经彻底失去了直觉,胖虎没有灵力的支撑也回到了画中。

孟云卿狼狈不堪浑身带血的出现在了笔架山前时,所有人都心中一惊,毕竟他可是西河孟氏的人,号称言出法随能控天威的儒生。

“云卿,怎么回事”顾亭林只是瞥了一眼,然后澹澹的问道。

“先生,几位教谕,仙都山混进了白阳教”

孟云卿话音刚落,八府前来观礼的强者都互相对视了一眼。

“此言当真?你可知如果假传消息,会是怎样的后果?”杨相如沉声问道。

“我与贵府画师交手时,一位玄灵境的白阳神使突然袭击了我们,索性我离开的及时,哪位名叫江婪的画师就….”

卢道玄听完脸色一白。

文府所有的考生中修为最高的也就是居灵境而已,此刻有玄灵境强者混入其中,这意味着仙都山内会有一场一边倒的屠杀。

“要不要中止大考”孟苦吟担心的问。

“孟云卿淘汰,大考继续!”

卢道玄脑海中不断晃过江婪的面孔,心中暗自告诉自己,这小子不会这么轻易就死的。

“可是…”

“这次大考是百年来文府天赋最好的一届,居灵境与玄灵境虽有些差距,但并非不可逾越,相信他们,就算再不济只要及时捏碎玉佩他们也能安全逃离”卢道玄如是说道。

卢道玄说完率先折身返回了文府,吕苦吟和杨相如察觉到他可能有什么事情,于是也跟在身后。

大考时间进程才走了一半,已经有七百多人被淘汰,这些都是在云州各地被视为天才的人,而这种淘汰速度有些太快

卢道玄、吕苦吟以及杨相如,文府三大教谕时刻注意着仙都山内文府大考的情况。

“淘汰的速度太快,加上白阳教混了进去,情况不是很乐观”吕苦吟说道。

“一府的强弱从来靠的不是数量,这样也好,把仙都空出来留给真正的天才交锋。”杨相如倒是与吕苦吟态度不同。

“一波三折大浪淘沙,希望这次大考能决出一个未来能力挽狂澜的魁首吧”

从回到文府以后,卢道玄就有很重的心思始终愁眉不展。

“刚才人多眼杂我不方便开口,乐府与我们相交莫逆,每年大考从未缺席观礼,此次为何独他们未到”杨相如问道。

“他们遇上了大麻烦”

“大麻烦?如今的乐府在宣国声威日盛强者如云,能遇上什么麻烦”吕苦吟有些想不到。

“高长庚叛逃了!”

“高长庚?这怎么可能”

杨相如和吕苦吟两人都纷纷表示不可能,高长庚何许人他们最清楚,乐府府主嫡传弟子,三百年来第一音律奇才,自创的代面歌舞更是为音律开辟了另外一条大道。

如果没有意外,高长庚一定是最有可能继承乐府的人,是整个御灵大陆未来的执掌者之一,这样的人会叛逃?

“乐府所有强者封锁了广陵城,但最后还是在他们眼皮子底下逃走,在我途径广陵城的时候恰巧遇上,还交了手,可惜此人去意已决我也没能留下”卢道玄有些惋惜的摇摇头,高长庚是一个绝顶之才!

“还有之前的儒府李温陵、腾龙府老仆牧、天心府洪丹谷,这些人哪一个不是在八府地位极高,加上高长庚,这是第五个八府核心强者叛逃了。”孟苦吟说道。

“外人虽不知道,但咱们也别忘了,我们文府也有一个。

如果说这几人的叛逃背地里没有人指使,我绝不相信,一张大手已经深入到了八府心脏,在我即将入道的时刻风雨不停…”卢道玄有一种很深的担忧。

“入道?当真?这是好事”

吕苦吟和杨相如面露喜色。

“这一步本就是进退生死两难,现在我心中感觉到了强烈的不安,文府似乎要有大事发生,而且在返回文府之前我收到了这个…”

卢道玄一挥手,几人面前出现一条青鱼,青鱼背上还带着浅浅的梅花烙印。

“驿寄梅花鱼传尺素,这是鱼书!”

鱼书是文府独有的传信方式,而且只有文府上舍生才能够接触到的秘法,通过一种特殊的画灵传递最私密的消息。

杨相如从鱼口中取出一张枝条,上面歪歪扭扭的写着几个字

“他回来了!”

没有姓名,没有落款,只是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却让杨相如身体一僵。

“来讨债的吗?”吕苦吟的表情也难得凝重起来。

“讨债?文府可不欠他什么”

“不管怎样提升文府戒备,五百年之期已到,那个流放北海的人既然回来了,就绝不会善罢甘休”

“玉林、左仙翁他们都在清都,尤其是雷大人!”杨相如盘算了一下,不管是谁来,都决计讨不了好。

“雷大人把一门武府秘法交给我以后就离开了”卢道玄说道。

“各府秘法都是不外传的绝密,他怎么这么好心交给咱们,会不会其中有诈”吕苦吟问。

“老家伙是个暴脾气,但同样也是个重情重义的人,他不方便出面,让我把这门秘法转交给一个人。

而且这一次是文府内患,最好自己解决,若依靠外力,否则岂不是让天下人轻看”卢道玄目光中透着坚定。

“在这种风雨飘摇的时候,老魏却不再,早知道当年推举府主的时候….”杨相如抱怨道。

“相如,不要抱怨!”

卢道玄急忙打断了杨相如继续说下去,府主是一府中最有权威的存在,绝对不容易有质疑。

第九十九章 尤山村 江婪当然不知道如今的清都即将会面临一场狂风暴雨,而仙都内的大考同样不再安全,潜入的白阳教不止一人。

这一切都暂时与江婪无关,从山崖摔下后一直处于昏迷的状态,当他清醒时发现自己是在一个破旧的草庐内。

一个脸上皱纹很深衣着朴素的老汉,见到江婪醒来以后急忙端着一碗水走了过来。

“小郎君,你醒了?快喝口水”

此时的江婪极其虚弱,喝了一些水,又吃了一些简单的饭食才算是恢复了一点体力。

江婪隔着窗户看到茅屋外,聚着不少人,都探着脑袋好奇的往屋里看。

“都看什么看,快回去”

老汉出去把这群人驱离。

“尤老汉,好不容易遇上一个山外人,你就让咱们看看吧”

“以后有的是机会,现在别惊扰了客人休息”

尤老汉进来以后急忙掩上了门。

“我们尤山村很少会有山外人来,所以大家都很好奇,倒是让客人见笑了”尤老汉说道。

“尤老伯,您在这仙都山内生活了多久了”

江婪以往只知道仙都山内妖兽不少,也有一些文府高人图清净在这里修行,但还是第一次知道普通人也有住在这深山之中的。

“生活了多久?从我记事起就一直在这里,村子里有些记载但我们也看不懂,总归是有些年头了”

江婪身体不适,也只能在这里休息一阵,他也见识到了这与世隔绝的尤山村的朴素。

尤山村不大,只有百十来户人家,四周都被竹林包围。

总有一些衣着破烂的人从林中跑来,给他放下一些野果笋干,或者放下一些肉食然后匆匆跑开。

每当江婪想要和他们说话的时候,这些人总会远远离开然后憨憨的笑着。

江婪打开自己的书筒看了看,那副白猿盗酒图已经破损,画上原本有六只白猿,如今只剩下了一只,其他全部都毁在了白阳神使的自爆中。

眼看着文府大考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大半,单凭这一幅残画可不行,必须要在大考结束前重绘一幅。

好在尤山村的灵气出人意料的充沛,灵力恢复起来也更容易一些,三两天的时间已经可以行动自如。

夜深人静,尤山村所有人都已经睡下,一声突如其来的惨叫声把山村所有人全部惊醒。

尤老汉和衣而起,提着个灯笼就往村中走,边走还边唉声叹气,江婪也跟在老汉身后。

江婪看到很多人都在匆匆赶往村中,来到村里后,发现所有人都围拢着一具尸体!

死者年纪不是很大,双目圆睁表情惊惧,而且从这尸体上,江婪察觉到了一股浓郁的阴煞气,这阴煞气绝非一日形成。

“又要来了”

“这已经是第十六个了吧”

不少人议论纷纷,有些害怕又有些无奈。

“尤老伯,这是怎么回事”江婪问道。

“小郎君你就别多问了,过了今晚就赶紧走吧”

“您对我有救命之恩我怎么能一走了之,您放心,我是画师,如果尤山村真有什么麻烦我或许能帮上忙”江婪说道。

“你是画师?”

不止是尤老汉,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他的身上。

江婪随手召唤出画灵,胖虎的出现吓了这些人一大跳。

“所以,现在您能跟我说说了吧”

灯火映照,尤老汉神情有些悲戚。

“造孽啊,造孽啊”

看到尤老汉有些太过激动,江婪急忙安抚。

“您慢慢说”

“老汉有一个儿名叫尤崇比起你大不了几岁,因为老来得子所以疼爱的很,十六岁时与村上老友之女尤萍儿成亲。

尤崇自小聪慧善良也很有孝心,可是就在去年一切都变了。

去年立夏也有人无意中路过尤山村看上了尤崇,此人自称是个和尚,说我儿尤崇有修行的天赋要带他离开。

一开始尤崇有些犹豫,但是在那个人的指点下尤崇开始试着去开悟,那知却因此入了魔怔,几个月的时间都毫无进展。

那贼和尚说,想要开悟就需要抛弃一切执念坚定道心,斩亲绝情!

这个孽畜….这个孽畜….居然将亲手掐死了身怀六甲即将分娩的尤萍儿,然后把尸体扔到了一口枯井中!

这个畜生在杀妻那一日终于开悟,随着那个和尚离开了村子,任老汉如何哀求都不肯回头。”

尤老汉说着已经是老泪纵横,手中的拐杖不断的砸着地面愤怒至极。

“尤山村民风淳朴,我怎么会养出这种杀妻灭子禽兽不如的儿子”

“后来呢?”

江婪已经隐隐猜到了一些,肯定是与今夜的事情有关。

“事发日距今已经一年多了,那个孽畜再也没有回来过,但是这一年多尤山村上却始终不得安宁。

萍儿死后第二个月开始,村上就开始死人,而且死的都是年轻力壮的人。

一开始以为是意外,但没隔两个月同样的事情就会继续发生,最多的一次一连死了五个人,到现在已经死了十六个了。”

一旁的人也接着尤老汉的话说道。

“尤山村几百年都没出过这样的事情,所有人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直到后来有听到了有一女子深夜在镇上游荡,口中声声呼喊着相公,就是尤萍儿的模样!”

“老汉教子无方该死,那个孽畜儿子也该死,但是尤山村的人都是无辜的啊”

尤老汉颤颤巍巍的放下拐杖和灯笼,就要给江婪磕头,村子里的人也都纷纷下跪。

“你既然是画师,求求你救救我们尤山村的人吧”

“不可,万万不可”

江婪急忙将尤老汉搀扶起来,莫说尤老汉对他有救命之恩,就算是萍水相逢也不可能见死不救。

“你是画师,你一定有办法的吧”尤老汉身后的人也急忙问道。

“放心吧,这件事交给我便是。”

刚才从尤老汉口中得知,镇上的百姓经常会听到尤萍儿的声音,那就证明她已经成为了阴灵。

人死后的阴气若是不散会变成煞气,煞气长时间聚拢便会形成阴灵,如果死者生前带有强烈的怨念,阴灵形成的速度就会越快,性情也就越残暴,直至完成最后的执念。

阴灵作祟这种事情能够吓到其他人,但是江婪却是行家里手。

他本身是扎彩匠开悟,行走阴阳两界,又在三川口从方相夜帝哪里学会了不少手段,正好可以派上用场,只不过眼下首先要找到尤萍儿的尸体在哪里。

第一百章 尤萍儿 次日一大早,江婪受托便开始寻找尤萍儿的尸身。

在如此庞大的山里寻找一具尸体,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就算是晖阳境的强者都很难做到,江婪却有独特的手段。

扎彩匠手下的纸人纸鹤对于死人和阴煞气非常敏感,放飞一只纸鹤,江婪跟在纸鹤后面一直离开了尤山村。

在晌午时分,纸鹤在林中兜兜转转后终于落到了一处枯井上。

尤山村附近没有什么溪流,取水全部靠水井,一辈辈住下来干枯的水井也不少。

往井中扔下了一块小石头,并没有听到水声。

如今阳光正盛,阴煞气极其隐晦,即便江婪有望气的本领也无法分辨,除了下井别无他法。

没有工具对画师而言从来不是问题,有神笔马良的本事,画一根绳索岂不是轻而易举。

一架下品画灵的梯子从井口一直蔓延到了井下,许久才探到了底,这口枯井竟有六七十米的深度。

沿着梯子往下攀爬,井壁也越来越狭窄,身体腾挪都有些困难。

在这种自己不能操控命运的环境中江婪非常没有安全感,但想想尤老汉对自己毕竟有救命之恩,也只能咬着牙继续下潜。

井下的光线越来越昏暗,视野也在慢慢模湖,终于触到了底部。

枯井底部还算宽阔一些,江婪点起了一支蜡烛,但找了一圈却没有找到尤萍儿的尸体。

“怎么会没有”

江婪有些奇怪,这里的阴煞气明明非常浓郁却没有尸体。

当江婪提起蜡烛照亮了井壁前方时,井壁上的景象让江婪不由得让他倒吸一口凉气。

井壁上一道带血的抓痕异常清晰,而且抓痕深入足有半指之余,往其他地方晃了一下,井壁上密密麻麻大大小小的很久足有百道之多。

“难道尤萍儿没死?”

江婪马上便否定了这个想法,如果没死怎么可能有如此浓烈的阴煞气,但如果死了尸体又哪里去了?

江婪再次放出纸鹤,纸鹤又朝着枯井外飞去,江婪顺着梯子急忙往上爬。

跟着纸鹤又来到了另外一处枯井处,这里的阴煞气比之前要澹薄很多,但是下到井底后终于找到了尸体。

只不过江婪凑近看时,才发现这尸体不是尤萍儿,而是昨夜死掉的那个人。

从白天一直到夜晚,纸鹤为他寻找到了十几个带着阴煞气的地方,但都没有找到真正的尸体在哪里。

一个让人胆寒的想法在脑中挥之不去,那就是这具尸体在移动!

江婪决定加快速度,骑着胖虎在林中追寻阴煞气之源,最后纸鹤在竹林内打转。

“就是这里?”

江婪左右看了一圈,望气之法看到周围全部都是阴煞气围拢,也开始警惕起来。

面前一袭红衣闪过,江婪急忙跟了上去,同时眼疾手快,两只纸鹤扑闪着翅膀落在了这红衣身上。

红衣绕过树林后,身影消失不见,只留下一脸茫然的江婪原地找寻。

“相公,可是在找我吗?”

声音飘忽不定,透过月光,江婪看到地面上树木林荫的倒映中出现了一个脑袋。

勐然回头,居然又是一个红衣女子,半遮脸庞双目含春,如烟雾一般漂浮在半空中。

“阴灵!”

江婪引爆了纸鹤,纸盒上刻有方相夜帝传授给他的阴符,对于阴灵有极大的杀伤力,但是此刻对面前的阴灵完全没有任何作用。

阴灵自半空中落下,将江婪抱在了怀中,声音如泣如诉。

“相公,你可知奴家想你...”

虽是阴灵,可是江婪却感觉到了一双冰冷的手抚摸过自己的脸上,这阴灵身上除了极强的阴煞气外,还有另外一种纠缠的极深的怨气。

阴灵诞生后原本没有任何意识,也不会有任何感情,可是正是因为这种怨气让她脑中只有一个想法,找到她的相公尤崇!

找到尤崇又能干什么呢?江婪想到了一件事,就是那十六个与他相公年纪相彷的死人!

尤萍儿的声音从幽怨,转成了凄厉…

“可是你杀了我,杀了你的儿子!还把我抛尸枯井,井下很黑,奴家害怕,你来陪奴家好不好….”

尤萍儿凶相毕露,身上的阴煞气也暴动起来,江婪急忙后退。

对付阴灵,灵力的效果微乎其微,无论是胖虎还是白猿都伤不到她一分一毫。

江婪一手甩出去一张折纸,这折纸在半空中伸出了手腿和脑袋,然后趴在了尤萍儿身上。

这些纸人身上都有一些特殊的符文,这一张上名为吞阴符。

原本发狂的尤萍儿身上阴煞气怨气沸腾,可是纸人一口咬在尤萍儿身上,所有的阴煞气都顺着纸人的口进入了纸人体内。

尤萍儿的身体不断瓦解,小纸人也在出现一些肉眼可见改变,不止长出了满头的秀发,身上也变成了尤萍儿所穿的红衣。

“相公…”

“相公…”

尤萍儿的阴灵不断挣扎,表情凄惨,一张娇好的面容上梨花带雨,努力伸出手想要面前的人拉自己一把。

不管是什么样的人看到这一幕都会心软,但江婪作为一个开悟的扎彩匠,年纪虽小可早已经见惯了身死。

这双手就在他面前,呼喊声也就耳边,江婪却无动于衷。

即便已经化作了阴灵,尤萍儿还是记得对尤崇无限的痴情,只不过如今已经成为了满腔恨意。

在声声呼唤中,尤萍儿的阴灵彻底消失。

“虽然我很同情你的遭遇,但尤山村的人尤其是尤老汉对我有救命之恩,我不得不这么做”

“但我答应你,你没有带走的人,我会亲自把他送去见你!”

尤萍儿消失以后,一掌小纸人从半空中漂浮着落下,被江婪接到手中。

如果换做以前,江婪会将纸人烧掉,毕竟如此强烈的怨气和阴煞气会对生人产生影响,但此刻,就算自以为铁石心肠的他也没有下得去手。

“放心,你会亲眼见到我帮你报仇”

江婪现如今也是怒火中烧,为了开悟,杀妻灭子抛尸枯井!

“尤崇…你千万不要让我见到你”

事情已经做完,江婪准备离开,可是余光瞟向一处时,让他的脚定在了地上。

第一百零一章 母子 (五更求首订) 不远处的月光下,居然又出现了一个与尤萍儿装饰一模一样的人,一身红衣满头秀发,背对着江婪正坐在一块石头上,自己最先前放出去的纸鹤就在她的肩头!

“怎么会有两个尤萍儿”

不止是江婪从未见过这样的场景,就算是他爷爷的手札里也没有写过。

为了一探究竟,江婪小心谨慎朝着这第二个尤萍儿靠近。

“尤萍儿?”

江婪呼喊了两声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将这背对自己的红衣女子翻过身来时,江婪吓得连退几步。

这尤萍儿的脸庞已经完全腐烂,离近以后又闻到浑身上下散发着恶臭。

“这是…”

“这是尤萍儿的尸体?”

江婪找了一晚上都没有找到,如今就以这样的模样出现在了眼前,怎能不倍感震惊,而且这尸体一直都在变换着位置!

更让江婪难以置信的事,这尤萍儿的尸体双手手臂已经露出了森森白骨,可是怀中却抱着一个婴儿!

“哪里来的孩子”

这婴儿呼吸悠长,身子蜷在一起搂着尤萍儿已经是白骨的手,睡得香甜。

明明是非常恐怖的一幕,可此时却如此温馨。

江婪准备把这婴儿接过来时,一旁的林中蹿出一条大蛇,蛇身将尤萍儿尸体卷起,张开蛇口吐着信子,似乎在警告江婪后退。

这大蛇实力已经是玄灵境巅峰,甚至隐隐散发着晖阳境的气息。

看到大蛇保护着尤萍儿江婪也明白了,怪不得自己怎么找都找不到尸体,原来是被这大蛇带走。

“是你一直在带着她的尸体躲我?”

大蛇点了点头。

“人死不能复生,还请让我将她安葬吧”

回答江婪的是大蛇的尾巴,直接横扫过来,将他逼退。

“你不想让她入土为安?那这婴儿又是何人?”

大蛇低下头颅,将自己的脑袋探到了江婪面前,江婪将自己的手放在了蛇头上以后,周围的景象瞬间转变。

此刻江婪出现在一口枯井之下,角落里蜷缩着一个胸口插着尖刀的红衣女人,正是尤萍儿。

江婪居然来到了大蛇的记忆中。

“相公,相公救我…”

可惜尤萍儿声音低微无力,根本传不到井外。

“啊….”

尤萍儿突然挣扎起来,双手捂着肚子,胸口的伤触动了胎气,让这个身怀六甲的女人提前早产。

枯井之下断断续续的传来尤萍儿痛苦的呻吟声,几次昏厥过去,可是又几次挣扎着醒来。

“不能死,我还不能死…”尤萍儿不断低声这么告诉自己。

看着尤萍儿忍受着剧痛,努力想要产下婴孩,这顽强的女人深深的触动了江婪。

江婪忍不住想要帮忙,但这只是大蛇的记忆,他改变不了一切,只能做这世间最悲惨的一幕的旁观者。

终于,随着一声啼哭,这早产了三个月的孩子终于平安降生。

江婪感受到了什么是生命的奇迹和倔强,尤萍儿明明已经到了死亡的边缘,可是却坚强的不止没有倒下,反而站了起来。

江婪终于知道他在枯井中看到那些带血的抓痕是如何来的,尤萍儿浑身上下都是血迹,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抓在井壁上,想要用最后的力量爬出这里,送自己的孩子离开枯井。

一次次摔倒,一次次起身,只为了怀中熟睡的孩子。

没有奶水,尤萍儿便以自己的血来喂养。

手被井壁上坚硬的砂石磨破,可是尤萍儿浑然不觉。

此刻的他已经失去了所有意识直觉,脑中只有一个执念,就是将这孩子送出去!

江婪摸了摸自己的脸,不知道何时已经有两股热泪夺眶而出,他能够体会到这个女人的绝望。

女子本弱,为母则刚,尤萍儿即便死,都未曾忘记去深爱她的孩子!

就在尤萍儿即将倒下时,大蛇出现在了枯井底部。

尤萍儿用最后的意识,将这刚出生没多久的婴儿,用满是鲜血的双手托着交给了大蛇后,弱小的身躯倒下,眼神中最后一抹温柔送给了这个孩子。

万物通灵,大蛇或许也被感动,将这婴儿带出了枯井。

可是母子相连,熟睡的婴儿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刚刚离开母亲的手便开始哇哇哭泣起来,整整一天都没有停止。

大蛇无奈之下,又将婴儿带回了枯井中,放到尤萍儿已经冰凉的尸体上。

感受到了母亲的怀抱,婴儿也停止了哭泣,睡得香甜,即便这怀抱已经没有任何温度。

之后整整一年,大蛇每天都会带着婴儿离开枯井,白天抓来山间母兽哺乳,直到晚上重新返回,每逢睡觉时若是没有尤萍儿便会嚎哭不止,即便尤萍儿的尸身已经开始在盛夏中腐烂。

从大蛇的记忆中出来以后,江婪的心情依旧难以平复。

“我很同情尤萍儿和这个孩子的遭遇,但他是人,人就应该有人的活法,我希望你能让我把他带走”

“这孩子在尤山村还有一个祖父,不如交给他祖父”

大蛇将尤萍儿和这孩子送出,表示同意这样做。

但江婪刚刚把这孩子从尸体中抱出来时,这孩子直接醒了过来,睁开眼宛如蛇童一口便咬在了江婪的手臂上。

嘶….

江婪的手臂流出了血,可他能做的就是不停的安抚这孩子,最后实在无奈从怀中取出了刚才的红衣纸人。

看到这红衣纸人以后,这孩子松开了江婪的手臂,眼睛也变成了人类的童孔,然后抱着纸人开始继续睡下。

说来也怪,红衣纸人上拥有很强的阴煞气,却在这孩子握住的时候阴煞气纷纷收敛了起来,生怕伤害到这个脆弱的生命。

江婪找了一个地方挖了墓穴,将这个可怜的女人埋葬,也没有立碑。

“这里正好能看到尤山村,也能看到你的孩子,我想你应该不会怪我把她从你身边带走吧”江婪自言自语然后又叹息一声。

江婪抱着这孩子返回,身后大蛇跟了很久直到两人进入村子才离开。

尤老汉见到这孩子以后老泪纵横,尤其是听江婪说到尤萍儿被推入枯井时还没有死亡,最后的执念生下了这个婴儿,以血代乳喂养后,尤老汉朝着大门外不断磕头,苍老的身体都在止不住颤抖。

“江画师,你是这孩子的救命恩人,请你给他起个名字吧”

江婪摸了摸这抱着纸人熟睡的孩子,想到这孩子出生就遭遇人间极恶以及凄惨。

“靖有平安之意,如果您不嫌弃,孩子就叫尤靖儿吧”

“多谢江画师!”尤老汉连连感激。

“在这里的时日里感谢您的照顾,我现在还有其他事情不能在这久呆了”江婪说道。

“江画师你本就不是尤山村的人,离开也在情理之中,但如此大的恩情不能不报,先等我一下”

尤老汉在柜子里不断翻找,最后找到了一册已经快要腐烂的竹简。

“我也是听祖辈们提起,说我们尤山村最早的祖先也是开悟文士,这是一代代流传下来的东西,上面的字我也不懂,你就拿去吧”

“既然是祖传之物,我怎么能要”

江婪想要拒绝,但是尤老汉执意要将这竹简交给他。

江婪翻看了一下,这竹简上的文字他根本看不懂,索性就直接放到了书筒中。

第一百零二章 朱厌(五更求首订) 尤山村附近的地形比较复杂,连一条出山的路都没有,如果不是从山崖坠下他可能永远都找不到这里。

就在江婪骑着胖虎在林中转悠时,一只纸鹤从远处飞了过来。

江婪在很多地方都留下过不同的纸鹤,或者是用以传讯,或者是用以收集阴力,这些纸鹤不管相距多远都能循着他的气息飞来。

接过这只纸鹤后,江婪发现鹤上带着血迹。

“这是白猿府的鹤!”

江婪心中有些警觉,瞬间想到了一定是白猿府出事了。

“胖虎,跟着这鹤走”

纸鹤带路朝着白猿府飞去,感觉到了江婪心中焦急,胖虎的速度也提升到了极致。

虎躯纵身一跃,翻过十几米宽的溪流。

如此大的动静也惊动了不少林中异兽,江婪现在可没空与他们纠缠,不管不顾的朝着白猿府赶路。

花费了足足大半天的时间,终于到了白猿府,面前的场景让江婪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白猿府山门口两只已经气绝的白猿倒在地上,胸口有一道深可见骨的疤痕,谷内白猿的尸体更是随处可见。

胖虎目露凶光喉咙发出低吼,载着江婪直接来到了白猿府内,这里同样没有幸免于难。

两头玄灵境的白猿浑身都是伤痕奄奄一息,白猿王也倒在王座前。

“大猿…”

江婪快步朝着白猿王跑去,白猿王见到江婪以后居然裂开了嘴。

“是谁,是谁干的!”

江婪有些快要发狂,前几日他们还在一起偷酒,还在林间嬉戏,在洞内把酒言欢,这才短短几日整个白猿府都遭到了灭顶之灾。

白猿王的手摊开,里面抓着一些衣服的碎料,江婪一眼便认出了这是白阳教的服饰。

“大猿,不要死,你们不能死!”

江婪扯下自己的衣服想要给白猿王包扎,但是白猿王却用手比划着拒绝,然后指了指山洞的一角。

一堆年幼的白猿的尸体堆在一起,江婪控制不住因为愤怒而有些颤抖的身体,这些白阳教的人简直丧尽天良,连这些毫无威胁的幼年期白猿都不放过。

突然,这些小白猿的尸体中,传出一阵微弱的声音。

江婪急忙把所有的尸体都刨开,居然在白猿的尸体中找到了一个刚刚出生,连眼睛都没有睁开的小白猿。

感觉到小白猿的身体正在逐渐冰凉,江婪急忙揣到了自己怀中。

白阳教与这些白猿无冤无仇,也没有任何想干的地方,双方唯一有牵连的地方就是自己,江婪想到的仅有的可能就是是他连累了白猿府。

这里有他的气息,白阳教的人循着他的踪迹找到了这里….

“报仇,我一定要为你们报仇!”江婪双眼赤红,像极了一头暴怒的野兽。

白猿府中有两头已经达到了玄灵境,即便这样还是惨遭屠戮,白阳教的人实力起码也在玄灵境巅峰。

而江婪自己才居灵境而已,对付武府开悟的玄灵境都险些丧命,何况是这更强的一个,但江婪已经顾不上这些。

“我还有一个办法….”

想到丹青法合灵术的江婪,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江婪盘腿坐在白猿王面前,看着这些前几日还活蹦乱跳与他嬉闹的大猿猴,此刻倒在地上奄奄一息。

“你不用说了,我意已决,是我连累了你们,希望你不要恨我!”

江婪伸出了手,握住了白猿王的手掌。

“把你们的力量借给我,若不能给你们报仇,我此生难安…”

一股庞大的灵力在山洞中汇聚,不止是白猿王,所有的白猿都将他们最后的力量融汇到了一处。

江婪收起悲愤,将这数倍于他自己能掌控的力量全部纳入体内,取出笔墨颜料,以合灵术开始作画。

燕先生曾说过,合灵术的本质是一种禁术,在他修为尚浅时使用会遭受巨大的反噬。

仇恨恼怒蒙蔽已经快让他丧失了理智,白猿的力量狂暴,江婪将白猿府力量收集融合后险些将他自己撑爆。

合灵术尚未入画便先损伤自己,手中的笔都在颤抖,但笔毫颤颤巍巍的落在纸上后却异常稳健,江婪完全是在凭借自己的意志力作画。

白猿的灵力与他自身的灵力融合,江婪沉浸在作画之中,只要能让白阳教的人付出代价,即便是冒生命的危险也在所不惜。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从日上三竿,一直到天将薄暮。

白猿的力量太过强大,江婪想要完全操控根本不肯能,单是这份力量就让他付出了很大代价。

鼻尖有血迹滴落,阳神也被合灵术快速消耗,当江婪停笔时整个人都已经有些站不稳。

而胖虎盘卧在一旁,怀中暖着一个还没有睁开眼的小白猿。

画纸上是一头脚踏千山手捉日月的白色暴猿,正捶胸怒吼,因为作画时江婪便是满腔仇恨,作出来的暴猿同样双目中带着无穷的戾气,暴虐之气溢出纸面。

因为是合灵术所做,因此这暴猿不止形态逼真,气势神韵都一模一样。

用手轻抚这头汇聚了所有白猿最后力量而创作出来的画,暴猿虽在形态上与白猿非常相似,但眼前的画中俨然化作了一头大凶之兽。

“从今以后,你就是朱厌!”

江婪甚至隐隐听到纸面上传来一阵吼声,提笔沾染红色的颜料,在空白处写下两个大字,朱厌!

西山又西四百里,曰小次之山,其上多白玉,其下多赤铜。有兽焉,其状如猿,而白首赤足,名曰朱厌,见则有兵!

江婪将这山海经中的凶兽,作为了白猿灵力的载体,于画中重生!

从胖虎怀中抱起整个白猿府仅剩的最后一只小白猿,拿起了刚用合灵术做好的画。

“随我去报仇”

白鹤追踪,江婪骑在胖虎背上在仙都山内到处追查白阳神使的下落。

白阳神使确实有一些能够追踪气息的秘法,江婪每呆过的一个地方都会被他们找到。

就在上一个武夫开悟的白阳神使自爆的地方,江婪与白阳教的人不期而遇。

一个身穿白阳教服饰的中年壮汉,一身实力比起之前的还要强悍不少,手持一柄短刀在顺着山旁往崖下看。

“白阳神使,你是在找我吗?”江婪骑着胖虎跃至这人身后。

“你不躲着我,居然还敢主动找上来送死,真实佩服你的勇气”

“就是你杀了我的朋友?”

“你朋友?那群白猿?一群畜生而已杀就杀了,如果你不把神贡交出来,我保证你死的比他们更惨”

第一百零三章 斩玄灵(五更求首订) “神贡就在我身上”

江婪大方承认,他也下定决心,就算是暴露所有底牌,也要让这白阳神使付出代价。

白阳神使速度很快,手中一柄短刀划来,稍微慢一步便是开膛破肚。

但就在他即将要靠近江婪的时候,突然感觉到了一种让他心季的力量,江婪身后一头足有七八丈高的暴猿陡然出现。

朱厌一拳砸下,白阳神使以短刀格挡,但这朱厌的蛮力天下无双,一拳之下玄灵境的白阳神使居然被直接打飞,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停下来。

“这是画灵?”

白阳神使知道眼前这朱厌是画灵,可是他从未见过如此逼真,与活物一模一样的画灵,通体散发的气息就是一头绝世无双的凶兽。

而且江婪才只是居灵境而已,靠着这一副画灵就有了与他一战的实力。

朱厌打飞了白阳神使以后,捶胸仰天长啸,声浪一波接一波传至十几里外。

合灵术能够让画灵继承一部分所画之物的天赋血统,白猿的力量极强,因此这朱厌蛮力更是冠绝同境。

朱厌跳起,双拳朝着白阳神使砸去,这白阳神使知道厉害急忙躲避,双拳砸在山顶后引起了剧烈的地震。

石山一角在这恐怖的力道下直接断裂了一角开始坍塌,白阳神使额头冷汗直流。

看着狂暴不可遏制的朱厌,白阳神使知道这场战斗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简单,也不可能是他想象中一边倒的屠杀。

白阳神使的刀身上泛起幽蓝色的光芒,庞大的斩击眨眼便至,让他没想到的是朱厌的应对粗暴直接,一掌便将这斩击拍碎。

朱厌力大无穷,将这丹青秘术的强大展露无疑,白阳神使则是在灵力和修为上有很大的优势。

而且这白阳神使是刀客开悟,一招一式皆威力惊人,好在朱厌身上有江婪的灵力保护双方战斗有来有回。

胖虎也跃跃欲试,但是江婪没有同意,而是让它守着那一只小白猿,而且他的灵力支撑朱厌已经力有不逮,加上胖虎消耗更大。

白阳神使灵力全部注入短刀中,以雷霆之势直刺朱厌胸膛。朱厌虽将短刀握住,可是却在这一刀庞大的冲击力道下不断后退。

双方陷入僵持时,一只只纸鹤从朱厌背后飞来,落在了他的身上。

神使不知道这纸鹤有何用,纸鹤爆开,白阳神使发觉自己的阳神受到了巨大的冲击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朱厌乘势大占上风狂暴的拳头接连不断的落在身上。

神使口鼻溢血受伤不轻,眼神中却满是兴奋的看着江婪。

“阴力,这是阴力…..”

“阴阳同修!”

“你知道了又能如何?”江婪反问。

白阳神使将手中的刀收了起来,脸上露出残忍的笑容。

“我是拳师开悟,使用刀,只是很多人不配死在我的拳下,但你有资格”

在江婪的注视下,这原本重伤的白阳神使迸发出了数倍于之前的力量。

双臂勐然涨大撑破了衣服,露出了结实的肌肉,双拳上还缠绕这特殊的气流。

“破灭气”

朱厌再一次冲来是,白阳神使双拳正面硬撼,此刻的他更像是人型凶兽,与朱厌拼的不相上下,整个山顶都山摇地动。

“灵爆气!”

招式一变,白阳神使单掌握住了朱厌势大力沉拳头,而后将他庞大的身躯于直接甩了山峰。

但朱厌的本体是猿,极其擅长攀爬,庞大的身躯借着山崖间凸出的大石又重新攀爬了上来。

但白阳神使越战越勇,在他全力攻击之下,朱厌步步后退庞大的身躯数次遭到重创。

朱厌的悍勇取决于江婪不惜一切代价的灵力供养,但现在的江婪已经是风中残烛,再也无法供应太久,因此朱厌的表现略显萎靡。

在仙都山内接连变故身体屡次受伤都未痊愈,灵力也后继乏力,如果不能短时间结束战斗他必败无疑。

战斗越发激烈,神使虽占据上风,可这居灵境画师的强大出乎他的预料,想要直接消灭这画灵也颇为费力。

同境界的画师的画灵强弱相差悬殊,肉身就是所有画师最大的弱点,只要近身必死无疑。

神使一拳再一次撞开朱厌后,身化流光一闪便至。

不过这神使发现江婪并没有慌张,而是脸上露出了一丝怪笑。

“决死气”

神使拳上笼罩着死亡的气息,江婪侧身躲了半步,原本砸向心脏的一拳落在了气海处。

顾不得身体受创,就在神使准备一鼓作气的时候江婪的手直接将神使抓住。

“用自己来做鱼饵引我上钩吗?只可惜是徒劳无功”

神使也察觉到了江婪的身体已经如同干涸的溪流,再也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但两股灰色的气息从江婪书筒中飘荡而出,两个手持鞭锏身披金甲凶神恶煞的武将出现在了江婪身后。

与朱厌身上那股暴戾的气息不同,这两尊武将身体虽如同薄如轻雾,却让他感觉到阳神都在颤动,彷佛这两大武将是极其可怕的存在。

“这是什么东西”神使的声音都在颤抖。

“要你命的东西”

江婪知道自己无法久战,因此暴露了自己早就准备好的杀手锏。

两大恶灵门神一左一右抓在了神使的肩膀上,秦琼与尉迟恭从他的身上拉出一个与他一模一样的魂体。

神使惊骇的发现他的身体再也难以动弹,而狂暴的朱厌正朝着他奔袭而来。

秦琼尉迟恭一鞭一锏直接将神使的魂体打散,神使的肉身也被朱厌蹂躏。

朱厌脚踩踏在神使的尸体上,直接扯下了他的头颅抓在手中,一声长啸宣示着它的获胜。

不过神使死后,身上的一股精血化作红光以极快的速度脱离了仙都山。

江婪有心阻拦却再也坚持不住,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耳边似乎有隐隐听到了与白猿欢宴的声音。

一群小纸人从江婪袖子里爬出,一路小跑趴在了神使的尸体上。

人死后,生前的力量会在短时间内变成阴力,纸人吸纳了不少阴力后又折返跑回去反哺江婪。

玄灵境的修为阴力也非常庞大,但江婪身体状态实在糟糕,这些纸人也只是杯水车薪而已。

一道霞光自百里外而来笼罩在了落在刚才江婪战斗过的地方,江婪满身是血的倒在地上。

一幅画散落在身边,正是那头朱厌。

红霞中先是露出一团蓬松的尾巴,紧接着一个半露胸脯的极尽妖娆的女人走了出来,正是当初在苜束山中有过一面之缘的狐妖。

“居灵境居然杀了玄灵上境,你这小子…”

至于那身首异处的白阳神使,狐妖从头到尾都没有再看一眼。

狐妖的尾巴想要将江婪卷起带走,但那些小纸人纷纷站在江婪的身体上,挥舞着拳头阻止。

“你们放心,我是来救他的”

狐妖察觉到了江婪此时状态有多差,宛如风中烛雨里灯,随时都有可能熄灭。

第一百零四章 天都(五更求首订) 狐妖身化遁光浩浩荡荡的落在了有仙都群山第一峰之名的天都峰上,身后的霞光中包裹着江婪的身体。

天都峰上有奇树,郁郁苍苍,狐妖刚降落山上便有一根藤条挡在了她的面前。

“胡媚娘,你来此地干什么”

“找黄三公,救一个人”

“你身后的人已经生机已断,气海又被破,没得救了”

“虎仙人,你最好不要阻我,否则别怪我不客气哦”

胡媚娘虽然神情妩媚,但是语气中却带着威胁。

仙都山内有一些修炼有成可以幻化人形的妖,虎仙人就是其中之一,而且与胡媚娘一直以来都不对付。

就在两人互相对峙时,一根树藤已经带着江婪离开。

“黄三公已经答应救人了,你还要阻止吗?”胡媚娘笑问。

天都峰密林中传来一阵低沉且极具威严的声音。

“唤其他几位一起来看看吧”

天都峰是仙都山的中心地带,也是整个云州最高的山峰,直入云天,地接天都。

数道霞光降临仙都峰,这些大妖每一个身上都带着浩瀚无边的气势,是仙都群妖之王,所过之处万灵皆趴伏在地不敢动弹。

而这些已经能够化成人形的大妖,此刻却围拢着一个重伤垂死之人。

“把我们召集前来就是为了一个人?是文府魁首吗?”一个头生双角面脸皱纹,身上还长有鱼鳞的人有些不满。

“不是文府魁首,但此人不一般”

胡媚娘将江婪与白猿府众猿结交,然后复仇之事详细道来,这倒让他们这些久居深山的老妖有些诧异。

“不说这小子以居灵境斩杀玄灵境,天赋过人,单就这份情谊来说,就值得我们出手”

“山内人不插手山外事,这是天都规矩,除非文府之主相请。”

一獐头鼠目人一边说着,将一具尸体仍到了一旁,赫然是晖阳境的白阳教人。

“最近仙都山混进来不少,如果不是怕影响到大考,本王都想把他们一个个喂了我那些小崽子”

“旁的先暂时不用提了,商议一下如何救这个人吧”胡媚娘说道。

“先不说这人伤势极重能不能救过来,气海被废,就算醒了也是个废人,何必浪费大家的精力”

“画师修行靠气海储灵,而我们妖族修行靠的是自身命穴,清都人常说死马当作活马医。

他气海虽废,如果我们各自在他身上开辟出命穴以储灵,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胡媚娘,你这么为他早想,这不是你新找的小姘头吧。我记得你上一个姘头已经有几十年没来找你了,寂寞这么多年,也该找一个了”

一句话瞬间激怒了胡媚娘,胡媚娘身化百丈巨狐,天都山上空红霞如火一笼千里,一头赤狐傲立云中,七条巨尾遮天蔽日,整个天都峰上都飞沙走石!

“虎仙人,看来你今日是想与老娘一战了!”

“虎仙人这次是你说的不对,毕竟我记得她上一个姘头压根也没看上她啊!”一旁一个马首拄拐老人说道。

“马人君,你就不要挑事了,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就在双方剑拔弩张时,又有一人进入了天都峰的范围。

这人刚准备继续深入时,一株老树突然移动到面前将山路占住。

“赵随闲拜访天都黄三公!”

“文府魁首?”老树开言问道。

“已在囊中”赵随闲异常自信。

“此来所为何事”

“谈合作,如今儒府独大,整个天下推崇儒教,视诸位为外道妖魔,因此诸位即便有通天手段也只能屈居仙都山这一隅之地。

但若我能得到黄三公的支持,天下广阔,诸位又有何处去不得?”赵随闲意气奋发。

赵随闲出现在天都之下当然瞒不过这些世所罕见的大妖,虽有些狂妄,但赵随闲的气度和谈吐也得到了一些大妖的认可。

“天赋卓绝,未来是个人物,有这样的魁首,文府下一个八百年或许能更进一步”

“好大的口气,不过是居灵境而已”山道上传来了对赵随闲的不满。

“家祖赵世宣”

果不其然,当这个名字被赵随闲提起时,天都上的众妖都有些惊奇意外,就连准备大打出手的胡媚娘和虎仙人都选择了罢手。

“我同意扶持此人”虎仙人说道。

“无论是身世来历,还是潜力,确实值得扶持”

“若能各取所需,那自是极好的”

这些大妖看上的不止是赵随闲的天赋,还有他的背景身世。

但他们这些大妖都只是提出了自己的意见而已,纷纷看向了林子深处,天都真正拿主意的是黄三公。

黄三公自始至终都没有露面,而是深藏密林中。

“下决定吧”一大妖催促道。

黄三公没有说话,他也在思考利弊。

赵随闲非常自信,因为他开出的条件对仙都山群妖而言有着难以拒绝的诱惑。

就在黄三公下决定时,一道紫色霞光落入天都,硬生生在诸多大妖中占下了一席之地,此人正是燕归谷守谷人,燕先生。

“文府教正?你来这里干什么”马人君问道。

“还真是稀客”胡媚娘嘲讽道。

这些大妖对于燕先生或许有些意见,在他来到之后,从气势上就遭受到了来自各方的压迫。

但燕先生个子虽矮,却强硬的顶住了各方冲击,稳如泰山。

“赵随闲为云州第一天才,就算放在整个宣国都是最绝顶纵横的一类,但对于是否扶持赵随闲,我有些话讲”

“燕教正请赐教”林中的黄三公问道。

“我此来是为了他”燕先生指了指地上重伤不醒的江婪。

“这江婪的天赋为我生平仅见,就算是比之赵随闲也丝毫不差,而且修成了文府禁术合灵术。”

“合灵术?”这一下天都上的群妖都才开始正视这个少年。

“不错,文府创始人所留的合灵术。

更重要的是江婪无人妖之成见,无华夷之大防。视白猿府众猿为友,为给他们报仇更是不惜拼上性命,重情重义可见一斑。”

“所以你是想让我们选择这个叫江婪的人?”

“我不属于天都,所以也无法为天都的决定,只是想请诸位三思。

清都文士向来与西河儒生不对付,当年我亲历过一场双方的辨难,有一句话让我印象深刻。

若以利合,终以利分,若以义合….”燕先生的目光看向了江婪。

“你是想起了尹大人!”黄三公的声音从林中传来。

“不错,此人不止身怀与尹大人一样的力量,而且还有一样的心胸!”

第一百零五章 开百穴 “想办法治好此人”

神秘的黄三公终于下了决定,燕先生也松了一口气。

他知道赵随闲是千年难得一见的奇才,如果换做以前他毫不犹豫的会倒向赵随闲。

但遇上江婪以后,燕先生就再也无法将他与另外一个让他敬仰了一辈子人分开,因此在他心中也偏向了江婪。

“气海已破,那就为他开命穴!”胡媚娘说道。

“命穴是我妖族修行法,究竟能不能使用在画师身上暂不可知,风险极大”马人君道。

“若不开命穴他也是死,倒不如赌一把”

“如果他撑不下去也好,毕竟我倒是更愿意选择赵随闲”

“听天由命吧”

燕先生有些紧张,如果不这么做,江婪就算保住了性命,修行之路也会就此中断,但如果这么做更有可能会直接丢掉性命,这是一场压上性命的豪赌。

但福祸相依,妖族不止拥有比人更长的寿命,更是拥有数倍于人的灵力,这都是命穴带来的好处,一旦江婪能够撑下去,那便是破而后立受益无穷。

“我来开天池命穴”

胡媚娘的妖魂化作一头小狐狸,融入了江婪体内,直奔天池命穴。

“我来开大迎命穴”

“日月命穴交给我”

“太渊命穴”

天都诸位大妖各司其职各显其能,但将原本不能储灵的地方变成命穴,这本身就是一个极其痛苦的过程。

昏迷中的江婪都因为剧痛而低吟起来,感觉到身体各处都像是快被撑爆。

“江婪,一定要撑住啊!”燕先生为江婪暗自鼓劲。

一般人根本无法忍受这样的痛苦,即便意志力强,阳神也有承受的极限。

江婪原本有阴力能够修复阳神阴魂,但在刚才一战中消耗殆尽。

就在江婪忍受不下去之时,书筒上系着的魂灵摇晃了几下,一股纯粹的阴力注入了四肢百骸中。

这股阴力宛如久旱的大地遇上甘霖,撕裂成碎片的阳神在滋养下逐渐融合,疼痛也有所减轻。

“居然承受住了这种痛苦?”一大妖诧异的说道。

妖族开命穴都艰难无比,人的身体比妖要脆弱很多,承受的痛苦也是数倍,江婪却硬生生的扛住了。

“不要分神,继续!”

“阴谷命穴”

“合谷命穴”

江婪的身体似乎处于爆炸的边缘,因为痛苦而不断挣扎,为了防止江婪影响到这些大妖为他开命穴,地面上一根树根直接将他的四肢全部捆绑起来。

阳神被一次次撕裂,又一次次弥合。

赵随闲在山下等待,并没有露出任何着急不耐烦的神情。

其他参加文府大考的人只是为了争夺魁首,只有赵随闲知道魁首的本质。

在宣国所有人的认知里,清都就是天下文士的圣地仅此而已,赵随闲是寥寥几个知道真相的人。

当年儒府成为八府第一时,在整个宣国推广礼教,并且秉持着“天下欲安,外道必除”的理念,对宣国内非人类的开悟进行清除。

而清都文士秉持自由与包容,因此在当时文府府主的出面下,将清都分为山前与山后。

山前为文府,统领天下文士,而用山后的仙都群山收容被四方驱逐的大妖,自此,这些四散逃命大妖便都团结在了仙都山中的天都附近!

不过当时文府府主也立下了规矩,山前的文士不会打扰到山后的修行,而山后的妖也绝不插手外界的事情,因此少有人知。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文府与儒府原本同源的两府也走向了决裂,也成了文士与儒生撕裂最大的原因。

即便文府在宣国处处被儒府打压,魏昌黎顶着巨大的压力,也从未解散山后。

对于能否夺得魁首,赵随闲从不怀疑自己的能力。

不过在他等待时,清都文府正在迎接一场即将到来的狂风暴雨!

文府大考只剩下了两天时间,被淘汰的人也越来越多,最后的人在大考结束后,会返回笔架山比出最后的魁首之位。

不过最让人奇怪的是神秀,作为须弥府辈分最高年纪最小的人,这个被冠以各种光环的和尚,居然没有进入最后的角逐。

玉林的脸上有些难看,但是神秀却没有任何表情。

“神秀佛修天赋千年罕见,在丹青一道上稍有逊色也是正常”

原本还担心神秀会夺得魁首,现在杨相如心中一颗大石落地。

“既然如此,那我们这就返回了”

“马上就是大考最后的决斗,何不看看花落谁家然后在走?”杨相如问道。

“魁首是谁,小僧已心中明了”神秀说道。

“既然如此,那就不多挽留了”

目送着玉林和神秀离开笔架山,西行返回须弥府,孟苦吟叹息了一声。

“本以为这一次文府劫难或许能得到玉林和尚的相助,没想到他们倒先离开了”

“是这小和尚,他应该察觉到了文府或许会陷入大麻烦中,所以才早早抽身离去,免沾因果”

杨相如善于察言观色,如果不是神秀坚持离开,玉林和尚自己其实想留下来看到最后的。

“小师叔,难道这云州天才当真有这么厉害能把你淘汰?是遇上了赵随闲吗?”

玉林才不会认同杨相如的说辞,什么须弥府的人在丹青法就一定逊色于文府,在他看来,只要神秀参加,必是魁首无疑,唯一一个能带来一些麻烦的也只有这位赵随闲了。

“虽遇上了赵随闲但我们并未一战,小僧是自己离开的”

“这是为何,你距离文府府主只有一步之遥啊”玉林万分惋惜。

“我看到了宿命”

神秀一言让玉林面色先是一愣而后狂喜。

“你修成了宿命通?”

“只是粗涉”

“你看到了自己的宿命,所以知道自己与文府府主无缘?”玉林问道。

“我看不透自己的宿命,但小僧却看到了他人的宿命”

“看来是赵随闲要夺得这一次文府大考的魁首了”

玉林话音刚落就看到了神秀摇了摇头。

“赵随闲的实力冠绝同代,不是他还能是谁”

“即是宿命,多说无益,何况在不久的将来还能相见”

神秀望着清都的方向目光深邃。

第一百零六章 珠玑不御齐次风 文府大考在日月交替之中一日日的逼近尾声,此刻已经是黄昏。

卢道玄在文府内盯着远处,火红的晚霞笼罩,斜月又出千山,马上便是夜幕降临。

文府的人在收到命令后,戒备提升了好几倍,无论哪一个入府口都有人暗自把守,即便是晚上也没有丝毫松懈。

日落后,新月初升,如此交替,万年不易。

但今日明显有些不太一样,清都的人都站在大街上,看着天空中原本应该升起的月亮不止如同往常一样升起,而且还变成了两个月亮。

原本应该没入西山之下的太阳,不止没有落下,居然又从东方升起。

一日双月,同时出现在了清都。

此时的清都一半是夜晚,另外一边变成了白天。

“这是怎么回事”

“对啊,这太阳刚落下就又升起来了,这月亮倒是正常升起来了,但也不能一下升起来俩啊”

“清都所有百姓请回屋休息,有敌来袭,文府自会退敌”

“敌袭?”

安逸了大半辈子的清都人还是头一次听见这么新鲜的词,什么人疯了敢来袭击八府之一的文府,而且还是这般正大光明的前来。

不过不管他们怎么议论纷纷,在知道是卢道玄的吩咐以后,还是回到了房中,还有些透过窗户关注着外面的动静。

孟苦吟、杨相如在见到这样的奇景以后纷纷赶到了卢道玄身边。

“日月临镜,是他来了”

鲁玉孚、顾亭林、左仙翁还在文府做客观礼,看到这一幕后都察觉出了一些异常。

“仙翁,在场中您资历最长辈分最高,这是怎么回事”

左仙翁望着日月同至的天空有些失神。

“这是画灵”

“画灵?天品画灵?整个宣国已经有几十年没有出现天品画灵了吧”顾亭林说道。

“这是六百年前的画作,日月临镜,文府传出去他的死讯,原来是假的”左仙翁有些失神的喃喃自语。

“他?什么人!”

“齐次风,说这个名字你应该不知道,但季夫子若在,他肯定非常清楚!”

“难道是我老师的故人?”

左仙翁口中的季夫子正是当今儒府府主。

“故人?”左仙翁嗤笑一声“仇人还差不多”

“我老师为人虽古板但也宽宏,从未听说过他有什么仇人”

“你老师一身三极法门世间鲜有敌手,但是年轻时八府中却有一个能数次胜他的画师,齐次风”

“能胜我老师?为什么整个宣国都少人此人的传言”

“因为他在六百年前就已经死了,当年可有不少人因为他的早逝而扼腕叹息,你儒府不少人还因此弹冠相庆,不过现在想来当初这传言来的也古怪。

当年的文府在八府中的地位数一数二,强者辈出,门下弟子也都各个名躁御灵大陆。

大师兄珠玑不御齐次风,二师兄万象必尽卢道玄,小师弟南冷盗酒魏昌黎,一门三杰都是千年不遇的奇才。

从三人的名头上你就能知道他们的不同,齐次风褪尽铅华,超凡脱俗,天赋与实力同代称冠,为八府第一;卢道玄痴迷作画,一心只在丹青上;而相比之下魏昌黎行事就有些荒唐了,年轻时候守在南冷酒泉外三年,终日以盗酒为趣。

文府第二代府主逍遥公在选择府主继承人时,齐次风的呼声也最高,但最后的结果你也清楚,让所有人大跌眼镜的是魏昌黎成为了第三代府主。

在那不久之后,就传出了齐次风病亡的事情。”

“如此说来,是当年府主之位交替时出了一些变故了”顾亭林瞬间就听出了问题的关键所在。

“珠玑不御的齐次风是个性格刚强的人,也是最像第二代府主逍遥公的人,如果他还在文府,季夫子怕也不敢处处这般压制文府了。”左仙翁的语气中显然也有些不满。

“不过看这个架势,这齐次风似乎不是来叙旧的”

日月临镜将整个清都笼罩,无论是想要进入还是想要离开的人,都被困在其中。

见到这画灵后,卢道玄的身影瞬间消失,而后出现在了文公柳下。

一个头发花白蓬乱的人独自坐在柳下,望着面前波光粼粼的玉镜湖,整个人似乎都沉浸在回忆中。

没有见到他之前,卢道玄有七分担忧,但是再见时心中只剩感慨。

“回来了?”

“恩”

齐次风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纵身跃上了文公柳,在茂密的枝桠间到处寻找,最后在树杈中找到了一个黄色的油包。

打开后,看到里面放着三壶酒,取下两壶剩下的又重新放了回去。

看到酒还在,齐次风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这里的一切都如同当年你离开时的那样,你住过的房间一切都保持着原样”

“废话少说了,陪我喝点”

齐次风将酒壶扔给了卢道玄,卢道玄接过也与齐次风一样,并肩坐在了玉镜湖旁。

“这可是当年小师弟从南冷盗来的三壶绝世珍酿”齐次风说道。

“这是南冷年份最老的酒,小师弟差点偷个精光,最后醉倒在酒窖被抓了个现行,南冷那群老处女抓着他来找师傅讨要说法。”

提起当年的魏昌黎,卢道玄也有些忍俊不禁,一张老脸笑的满是褶皱。

“小师弟当着他们的面还做了一首诗,你还记得吗?”

“江上青帘映白沙,南冷美酒玉无暇。老子当年于此醉,桃花落尽不思家。”齐次风张口便来。

或许是想起了当年的荒唐事,两人相视哈哈大笑起来,一边笑着齐次风的眼角还有泪渗出。

“这臭小子实在荒唐又怕师傅责罚,就把偷来最后的三壶酒藏在送给我们,没想到你藏到了这里”

“来,喝!”

两人一边喝一边回忆着以前,三人自幼相识,同在文府学艺。

有往事下酒,逐渐上头,两人推杯换盏醉意朦胧,明明都知道对方的意图却喝得酩酊大醉。

“有叙不完的旧,但却有喝完的酒,这是最后一杯了”

眼看只剩下最后一盏,齐次风起身端起酒杯,倒在了风中。

“师兄,这么多年了难道您还不能放下执念??”卢道玄还是不愿意当年的兄弟如今成为仇敌。

“当年我离开的时候,珠玑不御对酒疏狂,但你看看现在”

齐次风抚着已经斑白的头发唏嘘感慨。

“我老了,想要的如果再不去争取,我临死都不会闭眼”

第一百零七章 日月临镜与寒枝来凤 “这最后一杯已经饮尽,来吧,让我看看如今的文府有没有人能阻止我”

将酒壶甩向了玉镜湖中后,齐次风露出了当年霸气和峥嵘,张开双臂狂风为翼身体升至半空,俯瞰着仙气缭绕的文府。

文府的学生察觉到一种如同天威般骇人的气势后纷纷来到院中观看,此时天空一日双月,一半亮如白昼,一半群星闪烁。

“何人敢来文府作乱”文府的舍生喝问。

“都回去,这里的战斗你们不要插手,守好文昌阁与笔退阁”卢道玄说完后自袖中取出一卷玉色画轴。

画轴打开,一头百丈鸾凤自画中飞出。

“文府卢道玄,前来领教!”

鸾凤直上九天,刚才的多愁善感是真,现在意气风发战意盎然也是真。

儒府教导儒生喜怒不形于色,好恶不言于表,但此刻见到的或许是御灵大陆最顶尖的强者战斗,顾亭林都难掩兴奋,左仙翁一个修仙练道不理世事的人同样如此。

“仙翁,这一战你怎么看”顾亭林问道。

“日月临镜与寒枝来凤图,这是宣国为数不多的极致天品画,这样的战斗老道生平仅见。”

齐次风为六百年前的八府第一人,卢道玄又是公认的宣国第一大画师,两人的战斗或为丹青极致之战,这一次没有白来。

鸾鸟为禽鸟之尊,头颅高昂尽显高贵,长翼蹁跹所过之处天地履黄一片苍茫。

鸾鸟围绕着齐次风张口吐息,狂风作刃,斩天裂地划破虚空将齐次风团团包围。

而齐次风不急不缓单手一扬,日月盘旋于其身后,整个人都带着帝王之姿宛如世间的主宰一般。

红日中似同样有一头黑色大鸟飞翔,所有风刃斩来后都被太阳画灵尽皆吸收,而后一声清脆的鸣声传彻清都。

一头黑色的三足乌鸦从红日中飞出,三足乌鸦凶勐无比直接扑向了鸾凤,两头世所罕见的画灵战成一团。

“好久没有体验过战斗的感觉了”齐次风满脸的享受。

“师兄,你这样会毁掉文府”卢道玄劝说道。

“毁掉文府的不是我而是你们,当年的文府如日中天甚至能力压儒府,现在呢?上三府儒释道?文府居末,那个老秀才问过我的意见吗?

文府地位一落千丈皆是你们怯懦无能步步退让所致,今日我便重重建文府,然后上西河去讨个说法。”

“师兄…”

看到卢道玄还想说什么,齐次风直接打断。

“不用在浪费口舌了,若我听劝,怎么可能自囚北海,六百年了....”

察觉到齐次风的意图后,三足金乌身上燃起了一层灼热的赤炎,金乌鸾凤每一次搏斗,都会有大片火焰落入文府之内。

“试着从我手中保护文府吧”

卢道玄也下定了决心不惜一切代价阻止齐次风的野心,在天火即将落下时,所有人都发现文府的地面都结上了一层层的寒霜。

原本即将入夏的文府重新返回了冬季,所有的建筑都被寒冰覆盖。

一株碧树扎根玉镜湖然后飞速生长,眨眼间,碧树便已经比文公柳还要庞大,高度上甚至超越了两旁的山峰。

这碧树一片片枝叶都结着薄冰,冠盖如伞,在将整个文府都保护在了其中,方圆几十里全部化作了冰雪世界。

天火落下刚刚进入这寒冰世界时,在半空中已经被冻结。

“这便是我的寒枝来凤图全貌”

“当年我离开文府前,在玉镜湖旁心有所悟,十年观日月升降,做出这旷绝古今的日月临镜,也是第一次向人全部展示”

红日化作了金吾,而圆月在齐次风背后流转,最后化作了一只身披黑色鳞甲头长双角尾长单钩的怪猫。

“日之金乌,夜之幽荧,丹青御灵术!”

“寒枝碧树,鸾凤凌天,丹青御灵术!”

丹青法赋灵之后,御灵便是更高的技艺。

金乌所在之地晴空白昼,幽荧所过之处,暗如深渊无法看见任何事物。

每当鸾凤即将要攻击到金乌时,幽荧身上的暗光便会笼罩遮天蔽日,让金乌顺利脱逃,而寒枝碧树想要抓住幽荧时,天火便会燃尽树枝,两大画灵互相配合天衣无缝。

清都的人原本以为敢擅闯文府必死无疑,但现在整个清都都在光暗黑白之中快速变换,彷佛天火焚城末日降临一般。

不过幽荧身上也带上了不少伤痕,寒枝碧树为御灵大陆异种灵木,一条条粗壮的树枝好似群魔乱舞,从不让幽荧踏入文府一步。

齐次风与卢道玄都是站在丹青一道顶点的人物,两人的战斗引来无数文士的围观,所有人都震惊于这样庞大的战斗场面中。

更让人叹为观止的是御灵术,两人以同样的文府术对决,操纵天品丹青画灵如手臂一般灵活,指挥自如随心所欲。

幽荧的动作极为迅速敏捷,凭借着一双利爪,不断有树枝被斩落,浓密的树冠也逐渐稀松起来。

鸾凤为天空之王,禽鸟至尊,在它连绵不断的攻击下三足金乌也渐露败相,不断被逼从半空中降低飞行高度。

寒枝碧树的枝条也在半空中乱舞,试图捕捉幽荧。

卢道玄单手凌空一抓,寒枝碧树所有的枝条从四面八方合拢而来化作囚笼,将幽荧围困在了其中。

鸾鸟同样张开翅膀,片片羽毛都化作利箭,金乌在箭雨之下狼狈非常。

金乌掠地引起山林大火,但在进入文府寒冰世界之后,卢道玄单指轻点,地面上的寒冰突然化作了一张巨手,再一次将金乌擒获。

顾亭林有感于卢道玄的强大,一副画灵能改天换地,就连他所在的笔架山也变成了一座冰山。

“看样子这齐次风要输了,六百多年前的传闻或有失真”

“现在言之尚早”左仙翁却摇了摇头。

明明已经有了落败的迹象,但无论是左仙翁还是卢道玄都不觉得齐次风已经输了,作为同一个时代的人,他们最清楚齐次风那让人绝望的强大。

“师兄,直到现在还在藏拙,是看不起我吗?”

幽荧消散,金乌飞回了齐次风身后,两大画灵重回画中,齐次风将这日月临镜图卷了起来放入书筒中。

“看来这幅画以后还需要在加点东西”

第一百零八章 你见过北海吗 刚才一战绝对当得上是世所罕见,宣国第一画师的卢道玄显然更胜一筹,但是结果却是齐次风一脸轻松自在,而明明大占上风的卢道玄感觉到了压迫。

只有卢道玄自己知道,刚才一战中他虽然没有用尽全力,齐次风同样使用的也还是六百年前的手段。

“你见过北海吗?”齐次风突然问道。

卢道玄没有回答,齐次风又问了一遍。

“你见过北海吗?”

看着齐次风双手插在袖子里,脸上的表情,即便六百年不见,这种表情卢道玄依然非常熟悉!

“不回答,我就当你是没有喽,当师兄的让你看看北海景色如何”

齐次风放声笑着,书筒中自行飞出一卷十几丈长的洪幅巨卷。

画卷上乌云密布电闪雷鸣,海面上几股巨浪被飓风卷起,恶浪滔天撞击着海岸边的岩石,不止如此,天低云重下一群海鸟鼓风弄潮与海浪中露头的海兽在风雨中激斗。

即便距离很远,顾亭林,左仙翁两人也能感受到画卷上传来的浩瀚与无尽。

“一水纵横贯二洲,浪淘天地入北流。唯有英豪淘难尽,又挟风雷作远游”

齐次风的声音虽弱,却在每个人的耳旁炸响。

画卷被无限放大,众目睽睽下洪流自画卷喷涌而出,原本一日双月的天空异象消失后,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汪洋。

暴风肆虐的北海海面上,雷霆滚滚,四股庞大的龙吸水上接雷雨云之中,下延海面之下,而文府好似怒海狂涛中一座随时都可能沉没的孤岛。

师造化是画师一项非常重要的能力,考验的就是画师能否从天地间获得灵感,并且入画。

画师能够将其他人未曾去过的世界,未曾见过的奇景通过画灵搬到了所有人面前,让天下人坐观万象。

只不过眼前这场面这实在太恐怖,无尽汪洋倒悬于天空之上宛如银河般,顾亭林离座惊起,他虽未去过北海,但北海浩瀚如今近在眼前!

“都说画师掌握着天地的力量,现在才知道此言不虚。”

“以北海作画灵,实在难以想象!”

“出手吗?”

顾亭林看向了左仙翁,刚这老道口中他知道了齐次风是文府少有的强硬派,如果让他重新执掌文府,怕是整个宣国好不容易维系的秩序都会被打破,这是顾亭林不愿意看到的。

“这毕竟是文府内战,你我不好参与其中啊,何况文府也并非没有高人,别忘了昌黎公还没有露面呢”

魏昌黎虽然有些荒唐,但确被誉为文府三代府主中最强的一位,左仙翁给顾亭林吃下了一粒定心丸。

“小师弟,你还不准备现身吗”

齐次风的双手依旧揣在袖中,声传清都。

“想要的东西就要紧紧攥在手里,别人不要说觊觎,就算是有这样的想法都得送他去轮回,没有这样的气魄当什么府主。”

“当年师傅走的急没有给你讲过的这一课,当师兄的来给你补上。”

齐次风的声音传遍了整个清都,但见到魏昌黎依然没有出现齐次风显然失去了耐心,北海无尽之水开始灌入文府。

“汤汤洪水方割,荡荡怀山襄陵,浩浩乎滔天。”

眼看着满天海水倒灌,一篇文章飘来,在这文章接触到水面时瞬间一座摩天巨峰拔地而起挡在了文府之前。

“众川既导,群岳自修,潜通四渎,镇压九州”

杨相如又赋止水篇,北海之中又出现几座大山横亘,所有的水流都被阻挡,经山阻塞后纷纷绕开文府奔涌向了仙都山内。

“赋生?”

“赋生杨相如,早就听说过珠玑不御齐次风的大名,今日领教”

“可以,那就看看你这篇文章能不能镇得住我这涛涛北海”

齐次风手一扬,北海之水翻天上涌,水平面陡然拔高,海浪咆孝隐隐有吞没群山之意。

“登而眺之,千里无极;俯而临之,万仞难测”

杨相如站立孤峰之上,脚下的山在随着他的形容而形态变化,水面暴涨山体拔高继续超越水面,但两人实力有些差距,北海之水也找到了山峰的缺口处。

“先生,我来助你”

文府中,有十数年轻人御空而来,以李良弼为首这些都是文府如今的中流砥柱。

“晚生不才,与同窗共作这一篇《原山赋》,请指点”

“巍峨崔嵬兮,峰巅接云天。雄浑磅礴兮,仰止摩日月。渺远连绵兮,蜿蜒数千里。峰峦叠翠兮,翠微几万仞”

这些文府学生在实力上根本无法与孟苦吟杨相如这些人相提并论,但此时同诵原山赋,并以此为契机,将所有人的灵力铸于一处合化群山。

原山赋中描绘的巍峨群山,若隐若现,与杨相如相辅相成终于成功合围北海。

又有一人站立在海面上,手持一柄一人多高的巨毫笔,笔尖点入水下掀起万丈狂涛。

“书生孟苦吟,领教”

杨相如与孟苦吟两人年轻时虽然也是文府学生,但入府在齐次风自囚北海之后,因此只是听说过这个名字,没有任何交情。

“一起来也省的我一个个浪费时间了”

巨大的龙吸水以摧枯拉朽之势席卷而来,孟苦吟面前一张张巨幅书法浮现,每一幅书法上都有一字,正是文府书生含灵十二贴中最霸道的斩、裂、灭三贴!

此三贴于十二贴中最为霸道,加上孟苦吟的修为加持,三贴与龙吸水撞在一起有如天雷地火。

强悍的爆炸接连不断,直接轰平了数座山头。

但北海海面上,一只只模样古怪的海兽露出了头角,雷云中的怪鸟也成群而来,成千上万意图攻陷文府。

孟苦吟笔毫挥泄行云流水,周身的水流顺着笔尖如龙作虎,

“先生,我来助你”

文府汇聚了整个云州所有的天才,尤其是文府上舍生,每一个都有不可限量的天赋。

“斩灵贴”

这些书生手持毛笔,笔笔如刀。

十三帖中,斩灵贴、裂云贴、灭欲帖这三贴将天地杀意汇入书法中,因为有伤天和所以孟苦吟从来都限制他的学生使用。

此刻面对文府百年不遇的浩劫,自然毫无禁忌。

一只只海兽倒在了书生笔下,至于那些鸟兽同样没能避免,文府中还有一群天下最强的画师!

一头头丹青画载着他们的画主穿梭于风雨中,齐次风携北海之水对战文府全府所有人场面壮观震撼。

第一百零九章 百世奇观 齐次风以一人之力镇压文府尤有余力,北海之上万里雷云中正在蕴含着一种恐怖的力量。

杨相如和孟苦吟都从这里面感受到了毁灭,对视一眼齐齐朝着雷云冲去。

此刻的雷云中蕴含杀招,有毁天灭地之威,若无人阻止怕是文府都会毁于一旦。

“所有教正,随我前来”杨相如呼喊一声。

文府中除了三大教谕外,还有六位实力仅次于他们的教正,贺庆之就是其中之一。

面对这样的力量,这些教正也有些心生畏惧,贸然闯入最好的下场或许都是身死道消。

贺庆之拳头紧攥,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

“文府养士百二十年,舍生就义,当在今日”

悲愤的情绪在文府诸生中流传,眼看着杨孟两人冲天而起,身后六大教正无一缺席。

就连那些上舍生都燃起了全身的灵力,文府若是消失,他们即便活下去又能如何?倒不如拼死一战,人虽死,但文府或许能保存下来。

面对不惜生命也要保护文府的众人,齐次风有些愣在了当场,他有毁灭的力量,这些人在他看来无疑于蚍蜉撼树。

但齐次风却下不了手,这与他所认知中的文府似有所不同。

这场战斗中原本是最强的卢道玄此刻反而沉寂了下来,盘膝坐在鸾鸟背上闭目,对所有的战斗都充耳不闻。

“老夫还活着,你们怎敢去死,退开”

杨孟二人准备冲入雷云时,耳中传来了一缕卢道玄的声音。

雷霆与雷云中不断强化,霸道的气息让北海狂流更加汹涌势不可挡。

不过眼看着这股力量达到最强时,雷云居然被冲破,七彩绚烂的流光冲破重重乌云落在了卢道玄身上。

顾亭林眉头紧皱,他是西河佼佼者,也自负不逊色与所见的任何一人,但见到齐次风后才发现,他严重低估了那老一辈人的实力。

“入道!卢道玄要入道”左仙翁也有些坐不住了。

齐次风、卢道玄与魏昌黎那一辈被誉为八府最强的一代,眼下卢道玄也已经即将入道。

卢道玄的身影一步跨越虚空,来到了齐次风面前,左边为鸾凤身披无尽黄霞,右边寒枝碧树扎根于北海后,浩瀚北海瞬间冰封。

“你要入道?”齐次风也有些诧异。

入道时能借天地之力为自身完成一次洗礼,但此刻卢道玄却并未将这份力量留给自己,而是全部注入了他的两大画灵中。

“我入不入道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能让师兄你胡来了”

一团璀璨胜过烈日的光芒以卢道玄为中心爆开,北海干涸,所有海兽尽毁。

当这刺眼的光芒暗澹以后,文府上空所有异象全部消失,只有一株寒枝碧树绽放将整个清都以及文府庇护。

卢道玄站在寒枝碧树的顶部,面如金纸,一滴滴鲜血落在这画灵之上。

“赢了吗?”

杨相如和孟苦吟终于松了一口气。

“道玄先生有大魄力,自毁入道机缘也要除掉齐次风”顾亭林说道。

这对儒府来说是最好的结局,卢道玄这位宣国第一画师再也没有入道的可能,而且齐次风也身死,文府失去了两大臂膀。

“你高兴的太早了….”

左仙翁察觉到了寒枝碧树上还有另外一种灵力在波动。

一只带血的手掌落在了卢道玄的肩膀上,齐次风果不其然并未死去。

“师弟,我还没死,看来战斗还需要继续了”

“我知道…”

面对这样的攻击还能存活,齐次风的强大震撼了所有人,俨然成为了所有人的心魔。

卢道玄强提灵力,准备再次一战,但有人乘乱偷偷流进了文府内。

一道黑影在文府内穿行,文府中笔退阁与文昌阁是禁地,但这人明显是冲着这两个地方去的。

即便文府面对巨大的危机,笔退阁依然有人守护,只不过这潜入之人显然实力更强,只是一招便打晕了所有守卫。

笔退阁的四面墙壁上悬挂着不少人物像,居正中的便是文府创府之主文正公,次下是第二代府主逍遥公,剩下的也都是文府诸位先贤,而且这里还存放着他们的遗物。

这些遗物大多都是书或者墨宝,能这里供奉的每一件都是名震天下之作。

出于对这些遗宝的保护,以及对先贤的敬畏,笔退阁成为了文府禁地。

这人笼罩在一团黑雾中,他也知道时间紧迫,进入笔退阁径直来到了逍遥公面前,这画像前摆放着一个柜架,上面有一卷已经有些许残破而且落满了灰尘的画卷。

拉开画卷一尺,上书四字《百世奇观》!

黑雾中的人神情兴奋,将画轴抱起便准备离开。

卢道玄和齐次风第二轮的战斗马上就要开启,文府舍生以及教谕都严阵以待。

不过两人都同时察觉到了笔退阁上有非文士的气息,笔退阁中盛放着文府震世两大至宝之一的百世奇观,知道有人潜入,卢道玄的心思全部都放到了笔退阁上。

“不好,百世奇观”

在与对手交战之时,尤其面对齐次风这种强者,露出如此大的破绽无疑于找死。

出人意料的是齐次风并没有乘人之危,他的反应比起卢道玄甚至还要激烈,双目含威天地雷霆汇于笔退阁上方。

“何方宵小盗我百世奇观!”

文府至宝失窃,卢道玄和齐次风两人放弃战斗,卢道玄乘鸾凤而至,齐次风御雷霆归来。

这盗图之人也早做好了完全的准备,面对两大绝世强者,除了逃走其他任何选择都是下下策。

笼罩在雾气中的人在生死一线中,果断使用禁术,一股血光钻入地下。

“白阳禁术”

卢道玄和齐次风扑了个空却并未收手,即便能在他们眼皮子底下逃走,但这股气机依然被他们锁定。

两人调转,同朝着一个方向追去。

“你现在身体不宜追击”齐次风说道。

“文府之事,不劳外人”卢道玄说完强撑着追去。

突如其来的变故,就算是顾亭林和左仙翁也始料未及,不过两人做出了同样的抉择,那就是紧跟在齐次风的身后。

“云卿,你去儒府通知夫子,就说百世奇观失窃….”

只有鲁玉孚有些尴尬的还在原位坐着,人都走光了,这还观什么礼。

“老爷子啊,御灵诸天神器丢失,你一定会后悔没有亲至吧”鲁玉孚低声自语。

第一百一十章 劫后余生 文府大考只剩下了最后一天,谁也没有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中止,一幅百世奇观让观礼的强者与文府两大丹青大画师尽随之而去。

而江婪依旧在天都,开百穴已经持续了数日还没有暂停,但他的身体已经到达了极限。

这群天都大妖当然察觉到了山前文府传来的恐怖战斗波动,不过谁也没有贸然前去,也没有离开这里。

当最后一个命穴成功以后,所有的大妖都松了一口气,这对他们来说这也是非常消耗本源的事情,如非当年的誓约绝对没人肯这样做。

开百穴后江婪身体上的伤势已经痊愈,从此他将成为一个异类,以人之姿拥有堪比大妖的肉身以及雄厚灵力,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可是江婪却始终没有苏醒,而且一种奇怪的波动还在身上散出。

江婪的阳神脱离肉身浮起,阳神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裂纹,身体似乎分裂成了无数的碎片,轻盈到一阵风都会吹走。

“不好,这小子的阳神要碎了”

“能撑这么长时间,已经算是奇迹了”

最紧张的当属燕先生,刚才知道山前有麻烦他都未曾离开一步,他把江婪看得非常重要。

“难道要功亏一篑了吗?”

无论是这些大妖,还是文士,对于阳神溃散都束手无策。

江婪的意识也越来越澹薄,对外物的感知越来越模湖,但脑中寄魂铃的响声也越来越急促。

就在破碎的瞬间,意识海深处出现了两个人,一个是方相夜帝,而另外一人居然是吴老六,就连江婪自己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临死前的幻觉还是真实。

“怎么搞成这样”吴老六自言。

“情况够糟糕的”

一身黑衣的夜帝大手拘来无数的碎片,吴老六也不甘示弱,但这些碎片想要拼接起来同样非常困难。

这些大妖有些摇摇头已经准备离开,有的准备把赵随闲接上天都。

“等等…”

胡媚娘突然喊住了所有人,匪夷所思的看着江婪身上正在发生的变故。

原本溃散的碎片在一种莫名的力量下正在重聚,并且一字字的经文把江婪缠绕。

“上有魂灵下关元,左为少阳右太阴。

后有密户前生门,出日入月呼吸存。

四气所合列宿分,紫烟上下三素云。

灌既五华植灵根,七液洞流冲庐间。

迥紫抱黄入丹田,幽室内明照阳明。”

“仙道贵生,无量度人,上开八门,飞天**。罪福禁戒,宿命因缘。普受开度,死魂生身。身得受生,上闻诸天。”

玄青色的灵力快速修补江婪的阳神,将一块块碎片串联起来。

“《太上琴心文》和《度人经》”胡媚娘目露惊讶。

“这是天心府秘典,他怎么会的”

“不管怎么会的,总归是好事,这小子好造化好机缘啊”燕先生激动的都想要呼喊出来。

“大事已定,我看就没有在更改的必要了吧”

赵随闲满怀信心而来,却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被拒绝,一株树藤非常客气的请他离开。

“容我问一句,为什么!”赵随闲问道。

赵随闲的问题被淹没在幽静的山道中,没有得到回复他也没敢闯山。

孟苦吟杨相如在为文府大考收尾,仙都山内最后所剩的三十九人全部返回了笔架山前。

通过了文府大考,能够成为文府舍生,每个人都神情兴奋,只有赵随闲有些心不在焉。

“将你们在山中所作上缴,我与文府教正评定后公布魁首”

江婪的身体已经恢复,只可惜体内的灵力已经当然无存。

正在熟睡中的江婪感觉到脸上毛茸茸的很难受,睁开眼时发现是一白狐的尾巴在自己脸上扫来扫去。

“这是在什么地方”

江婪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山洞内,四周是鲜花围起来的床,还有澹澹的香味沁入鼻尖,而且洞里还有好几只狐狸。

见到江婪醒来,这些狐狸都纷纷跑出洞外。

昏迷之前,江婪依稀记得自己的气海中了一拳。

“完蛋,自己不会不能修炼了吧”

气海对于画师而言是储存灵力的地方,气海被破他将来的灵力根本无法储存,修为也将永远止步居灵境界。

“不能修炼?你现在可是因祸得福啊”

一个身姿婀娜,声音妩媚,双目如含秋水的绝色佳人走了进来,这身形细长笔直的双腿,这倾国之姿,江婪看得目瞪口呆还不忘擦了一下口水,更重要的是这人没有穿衣服。

此种场景难以细描,一块白布突然落下盖在了胡媚娘身上,无他,怕看官胡思乱想。

“是你?”

江婪认出来,这是苜束山遇上的那个狐妖。

“我叫胡媚娘,你的小命可是姐姐我救回来的哦,说说吧,你准备怎么报答我”

胡媚娘妖娆的坐在床前,口嘘兰麝,体溢芳香,更要命的是身后一根尾巴还轻轻的抚过了他的脸,柔顺丝滑。

江婪两辈子处男哪里遇上过这样的场面,面红耳赤的起身跑了出去,看到外面有一个瀑布急忙用清冷的水洗了一把脸。

江婪口中不断告诉自己,她是狐狸我是人,她是狐狸我是人,不能这么干….

嘴里说着如此,但是脑子里不断闪过的却是许仙、宁采臣这两位英雄。

终于平息了一下心情,长出了一口气。

“我现在终于理解纣王了”

“纣王是谁”

“一个爱上狐狸的大情种”

胡媚娘的尾巴遮住了脸,但却传出一阵轻笑声,随后媚眼如丝的看向江婪。

“你还挺有趣,那你会不会也爱上狐狸呢?”

不行,不能被胡媚娘牵着鼻子走,江婪果断选择了换一个话题。

“狐妖前辈….”

“前辈?我有那么老吗?”胡媚娘抛过来一个幽怨的眼神。

一个爱美的人当然不愿意被人叫成是前辈。但是这狐妖有化人形的实力起码也是几百年的修为,如果叫她姐姐,自己又比较委屈,毕竟他老子都没活到这个岁数。

江婪想了想,张嘴喊道。

“胡大姨….”

胡媚娘一愣,她还是头一次听这样的称呼,大姨?

“叫我姐姐!”

胡媚娘在想明白这个称呼的意思以后,咬牙切齿的说道。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江婪只能接受了这样的称呼。

第一百一十一章 山海经 江婪抱着那只没有睁开眼的小猿猴,坐在花丛间,一边忍受着狐狸精的勾搭一边听完了自己九死一生的遭遇。

“胡姐,照你这么说来,我现在的身体与妖族的有些相似?”

“当然,开命穴之后你将会拥有远超同境开悟者的灵力,在肉身强度上也能够媲美妖族,起码不用以前那种能被人一拳打死哦”

江婪自己尝试了一下用丹青法吸纳灵气,周身的灵气以往常数倍的速度被自己浑身各个命穴吸纳。

“好快”

“这是天都所有大妖联合在一起送给你的一份大造化,让你破而后立,也该是你福大命大。”

胡媚娘又想起了那天突然出现的度人经和太上琴心文。

“说吧,你准备怎样感谢姐姐”胡媚娘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脸,示意江婪亲一下。

“我是画师,不如给胡大姐作一副画”

说干就干,江婪取出来纸笔。看到江婪手忙脚乱的准备作画,胡媚娘嗔怪道。

“真是和那个人一样,不解风情”

胡媚娘半躺在花树上,身体呈现出最完美的弧线。

“一般的画作可入不了姐姐我的眼哦”

“你看就照这一副画怎么样”

江婪取出了那一幅朱厌,胡媚娘在看到这朱厌以后有些吃惊。

“如果不是知道你这是画,我都以为这是真正的凶兽了,这是怎么画的”胡媚娘问道。

“文府有一门合灵术,白猿府那群白猿临死前把所有力量都给了我,我用这份力量融入丹青法中,并且依靠自己的想象将原本的白猿形象做了一些更改,这就有了这幅朱厌图”

江婪一边说着一边有了新的想法。

“胡大姐,不如我为你们创作一篇山海经吧”

“山海经又是什么”

“天都群妖对我有恩,我用合灵术的办法为你们作画,然后创造出新的形象,起名为山海经”

“你小子,是想借灵吧”胡媚娘笑道。

“天都大妖为你开百穴时都消耗了不少力量,而且我们可比白猿修为要高。想要借灵也不是不可能,只不过你现在的实力差太多,根本承受不了我们的本源灵力”

虽然现在不行,但毕竟是得到了胡媚娘的首肯,江婪心中万分欣喜。

“我也知道这件事急不得,想要作好山海经,首先就要了解天都群妖的习性。我听卢老爷说,他当年为了画鸾鸟,守在悬崖边上整整两年才敢下笔”

文府大考结束,经过文府教谕以及教正的共同参议下,终于在清都放榜。

所有文士都纷纷挤在红榜前,果不其然赵随闲是当之无愧的第一,这没有任何争议,赋生陈莫位列第二,画师陆景第三,画师林婉溪第四。

云州四杰非常稳定的发挥,占据了四强,但是从第五开始就有些奇怪了。

第五名居然是宋玉,第六名书生周小史,第七名赋生陆机。

宋玉就在红榜之下,看到自己居然高居第五,先是有些愣神而后欣喜异常。

他的《百花岁朝图》后面还有文府教正留下的点评,形态逼真,敷色鲜艳,写生设色,迥出人意,立意高远,布局铺天盖地不留边隙,显花团锦簇又富丽堂皇。

“早就知道宋兄非池中之物,定是文府舍生”

“何止是舍生,说不准能被卢教谕收为弟子啊”

一旁的人极尽可能的吹捧,以前的宋玉不显山漏水比起他们都不如,没想到一战成名。

能够在大考中取得第五的名字,未来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不过宋玉只是和这些人客气了一下,然后就开始在红榜上寻找一个名字。

文府只录取了五十人,可是从第一名一直到第五十名宋玉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都没有找到。

“你也在找他?”

林婉溪、宋玉以及江婪都是林安城的旧识,虽然以前有些误会但毕竟算是同乡,乡党和学社在文士当中拥有很特殊的地位。

“以他的画技绝对不应该榜上无名”

宋玉最清楚江婪的厉害,如果不是在三川口有他指点,自己未必能领悟到山水真谛,更不用说入画。

陆景、陆机昝宗城陆氏双骄,这份文府大榜除了出现宋玉这样一个异军突起的人之外,其他人都早在预料之中。

陆机在一旁听着林婉溪和宋玉的谈话有些奇怪,除了傍上的人以外云州似乎并没有其他值得注意的人。

“兄长,他们说的是什么人”

“江婪!我在林安城遇上的那个穷乡僻壤来的画师,声名不显,但论画技还在我与林婉溪之上”陆景说着摇摇头有些惋惜。

“林师妹,宋兄你们不用找了,我来时见过赵随闲。

他说他与江婪在仙都山有过一面之缘,在与一位玄灵境白阳神使战斗时坠崖,现在是生是死都未可知”

“是这样吗?”宋玉眼神中有些落寞。

“就算侥幸活下来,应该也没有办法进入文府了”

赵随闲这几日有些郁闷,独坐凉亭一杯杯的喝着闷酒,陈莫也坐在他对面品酒。

“你是想问我为什么得了魁首还不高兴?”

“魁首本来就是我的,难道还有谁能与我一争吗?我遗憾的是天都之行,我到现在都想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会拒绝如此优厚的条件”

“成为昌黎先生的弟子对云州所有文士都是无上荣耀,但偏偏对我而言是鸡肋,因为我永远也做不了文府的府主。”

“空有个魁首的名头,其实什么都没有得到”

陈莫听着赵随闲唠唠叨叨的发牢骚,始终一言不发。

江婪也知道文府大考结束,马上就要到了放榜的时候了,着急想要从毓秀山狐狸洞离开,可是胡媚娘却不放他走。

“你看看姐姐这个姿势怎么样”

毛茸茸的尾巴半遮半掩,一条纤细匀称且修长的腿从尾巴中探出,怀中还抱着一头小白猿。

看到这销魂的一幕江婪摸了摸鼻子,这样的事情已经不止一次的发生,年轻人,还是火力太旺。

“来,把姐姐这个姿势画下来!”

与所有女人都喜欢自拍一样,胡媚娘最喜欢的是画像,摆出各种种撩人的姿态,让江婪画下来,这几天已经连画了十几幅。

“这是最后一幅了啊,我真的要离开了”江婪有些着急。

“你个小没良心的,姐姐救了你的命,你都不舍得在多陪陪姐姐”

胡媚娘作势擦了擦眼泪。

“媚娘姐姐,文府要放榜了,我要是进不了文府那可就白忙活了”

“好吧,画完这幅就送你回去”

“多谢媚娘姐姐”

一只绝代天骄的美人出现在江婪的画纸上,尾巴遮挡着如玉的肌肤,身体舒展神态慵懒。

第一百一十二章 名落孙山 把最后作完的画交给了胡媚娘,又拜托她照顾好那最后一只小猿猴,江婪骑着胖虎离开了仙都。

进入清都的时候怕太招摇,特意换乘了财门钝驴。

只不过紧赶慢赶到最后还是晚了一步,当他赶到文府时,放榜已经结束,所有被录取的人已经被带回了文府。

“自己这是考了个寂寞啊”

虽然没想过魁首,但也没想过名落孙山啊!

江婪心心念念进入文府以后,学习丹青法倒还在其次,毕竟他的画工算是自成一派。

他最希望的就是找到文府府主请他出手,帮自己解开该死的恶灵诅咒。

“看来自己的想另外的办法了”

江婪骑着驴子返回麻黄巷,还没有进去就听到里面传出来研磨的声音。

推开门以后,满院子晾晒着各种各样的花草,苏寇用研钵在将一种奇怪的草研磨,让江婪意外的丫丫也在。

丫丫正按着一头猪,掰开嘴正在往里面倒一些奇怪的粉末。

“丫丫,不要乱碰这些东西”

江婪急忙把丫丫从猪背上抱起来,苏寇给的东西能是好东西?

“你回来了?”刀丫见到江婪以后欣喜异常。

“对啊,等下可是要检查你的作画哦”

“我去给你拿”

刀丫开心的连蹦带跳。

“你研制你的毒能不能不要在麻黄巷,万一哪天风大,这一条街估计都没活人了吧”

听着江婪抱怨,苏寇连头都没抬。

“我这可是为你赚钱”

“为我赚钱?”江婪反问。

“等下他到了你就应该知道了”

苏寇说着将磨好的药粉分批装进了小瓷瓶,正在一头雾水时傅岳明满面红光的跑了进来。

“江婪?为什么我在文府大榜上没有看到你”傅岳明问道。

“因为我名落孙山,没有通过呗”

江婪无奈一摆手,听到他这么说,就连苏寇也把视线从他珍贵的药上转移到了江婪身上。

“文府的人眼睛有问题吗?我这里可没有治眼瞎的药”

“你能这么说,我很开心…”江婪哈哈笑道。

“不可能啊,我见过很多自命天才的画师,和你一比都差远了。

在丹青法一道上就算是赵随闲都未必能稳赢你,何况你还能做出妙品影壁,这样都能被淘汰?”

这有些刷新傅岳明的三观。

“文府大考结束那会儿我身上有伤,耽误了最后的时辰”

“有伤?”

苏寇的手握住了江婪的手腕,一股温热的灵力在其体内有走,苏寇的眼神中带着震惊。

“你的气海….”

“我气海废了”

“什么?”

一旁的傅岳明面色大变,他本来准备压宝江婪,没想到现在江婪气海被废,这一辈子只能是个居灵境?

阴晴不定一阵以后,傅岳明叹息一声。

“你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江婪把与白阳神使一战如实道来,只不过隐藏了群妖开百穴那一段。

“或许是老天都不让我有在东山再起的机会了,也罢,我就安安稳稳的做我的明楼掌柜吧”傅岳明叹息一声,似乎想要将所有心事全部放下。

“你现在中品画还能作吧”傅岳明问道。

“中品还行”

“那行吧,起码还能有个活路。以后咱俩继续合作,再搭配着苏药师这里的药,做个富家翁也不错”

傅岳明把苏寇准备的那些瓷瓶统统装了起来,然后告辞离开。

江婪倒也不是有意隐瞒,这一次文府大考让他见识到了什么是真正的强者,尤其是在听说了卢道玄与齐次风一战后更是震撼无比。

他虽有些天赋,但是遇上真正的强者根本没有还手之力,一个玄灵境的白阳神使都几次三番差点要了他的命。

自己有没有赵随闲那么强大的背景,如果一直卷入这样的战斗保不齐哪天就得给自己准备一套丧仪。

再回想一下御神机给他批的命,江婪觉得在自己的天赋还没有兑现之前,苟起来还是非常有必要的。

借着自己气海被破,沉入人海,这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

“你卖的这是什么药”江婪看苏寇鼓捣了一大堆于是问道。

“药师也很费钱的,不是你以前跟我说的?清都城男风很盛,如果卖些两性用药会发财?”

苏寇从这些瓶瓶罐罐抽出来几瓶介绍道

“这个叫清都油,这个瓶子的是合欢散,这个是迷迭香。”

“你倒是真听劝,得,以后你卖合欢散,我卖春宫图,咱俩相得益彰”

往后的几日整个清都都乱哄哄的,据说是之前文府大战中有白阳教混入了清都,如今清都太守下令全城搜捕所有可疑人士。

江婪每天都能看到不少人被押解着离开清都,这些人年幼的只有十三四岁的样子,年长的更是满头白发。

“白阳神一定会降罪清都…”

“你们都该死”

“会有人把你们的性命献祭白阳神的”

无论年纪大小,这些人即便被押解依然在不安份的叫嚣,力壮者就算浑身缠着铁链依然在试图反抗挣扎。

看守的侍卫对于这群敢偷盗文府至宝的人当然不会手下留情,棍子不要命的落在了这些人身上,打的头破血流。

“在清都这快地方,唯一的神就是文府,白阳神算个屁!”

“白阳神会丹青法吗?会书法吗?会作赋吗?就知道偷东西的狗东西!”

一个在旁观的老头子气不过,拿起手里的拐杖开始敲打这些人。

“这群人交给我们便是,您老消消气,气坏了您的身体可不值当”

在押解的差役劝说下,老头子才愤愤不平的收起了拐杖。

江婪在石门山中见识过白阳教那凶狠残暴的教义,将杀人视为救赎,心中也自然不会有半分同情。

押解的差役中,为首的人随身带着书筒,显然是一个开悟的文士,而且看样子实力不菲。

“这些人都会处死吗?”江婪问了问旁边的人。

“死?怎么可能,清都好不容易有这么多劳力怎么可能杀掉”

“那这是把他们要带到哪里”

“当然是凌岳山,山里面有一个大监牢叫提篮犴。清都城没有死刑犯,所有十恶不赦的犯人都会关在提篮犴囚禁起来”

“那也太便宜他们了吧”江婪说道。

“便宜?这群人下半辈子都只能在山里当苦力,不比死了舒坦”

江婪想了想,大凡这种地方死人都很多,阴力也非常强,以后如果有机会可以去看看。

第一百一十三章 外舍 自从自己气海被破的消息传出去以后,就已经很少有人来麻黄巷找他,尤其是黄五岳。

确认了这个消息以后,脸就拉了下来,连告别都没有就径直离开。

这让江婪看清了人情冷暖,黄五岳毕竟是商贾,从自己身上得不到任何利益后当然不会久留。

只有傅岳明时不时来找他画几幅中品画,然后在取一些春宫图离开,和苏寇调制的药进行捆绑销售,钱倒是没少赚。

这样也清净了不少,最起码江婪能后沉下心来修炼。

每日教教刀丫作画,和烧猪院的老屠子混熟以后,混个饭也在情理之中。

麻黄巷巷口有一家沽酒的地方,没有幌子也没有招牌,只做熟客生意。

这里的酒江婪从老屠子哪里尝过,堪称一绝,喝完这里的酒,清都其他酒都难以入口。

江婪本想去沽酒店里撞撞运气,看看不能买一些,在路过巷子口的时候却发现有人盗酒。

一只白羊嘴里嚼着草,后面有个老头子站在车上,垫着脚尖身体趴在墙头,手里拿着一根竹竿不断的试图从院子里把酒挑出来。

这老头江婪不陌生,就是那个经常在烧猪院混吃混喝,有时候一身大红袍,有时候一身五彩华衣,时常会被丫丫嫌弃的无良老头。

江婪蹑手蹑脚走到羊身边,一巴掌拍在了羊屁股上。

咩的一声,老羊受到了惊吓拉着车便跑,老头子脚下一晃跌坐在了椅子上,原本刚刚到手的酒全洒在了衣服上。

老头子惊慌失措,江婪却在哈哈大笑。

羊拉着车直接跑出来巷子,老头子花了半天才总算是把羊安抚了下来。

一坛子好酒全洒在了身上,老头子连连可惜,抬起胳膊张开嘴,拧了一下袖子硬生生挤出来几滴。

“这小子也蔫儿坏了吧,还毁我一坛子好酒”

江婪在着沽酒店前整理了一下衣裳,揉了一下脸露出了和善的笑容。

沽酒店的老板名叫熊黑闼,是一个凶神恶煞的壮汉,浑身不止头发浓密,但凡露出来的肌肤都长着黑色的毛,尤其是胸口处的极为显眼的护心毛。

“老板,我来沽些酒”

江婪知道这老板性格古怪,很少做生人生意,所以态度和语气都很好。

“不卖!”

熊黑闼的回答和他的长相一样简单粗暴。

“是烧猪院刀解刀爷让我过来的”

“老屠子?”

熊黑挞上下打量了一下江婪,指了指一旁的柜台。

“一百两一斤”

“这么贵?”

江婪有些咋舌,画师虽然赚钱快,但是花钱似乎更快。

“嫌贵就到别处去”熊黑挞非常不耐烦。

“不贵不贵”

江婪拎起酒就走。

喝喝酒练练丹青法,每天的小日子舒坦的很,如果不是身上有颗每年爆一次的炸弹,就这样混日子似乎也挺不错。

苏寇似乎也喜欢上了清都的生活,宣国开悟的药师极少,因此每天都会有一群人邀请他饮宴。

苏寇一个药师加毒师,硬是头顶着黑色会的名头混入了清都文坛,和不少学会乡党走动都很频繁,这也让黑色会的名头在清都文坛打响。

江婪最担心的还是卢道玄,卢老爷和齐次风两个人一起去追文府至宝百世奇观至今未回。

时间越长,这种担心就越挥之不去,卢道玄是他在丹青一道上的引路人,又对他非常关心,对于这个慈祥的老人江婪自然倍加尊敬。

每日作画时都有些心不在焉,画卷上的狐狸马上就要画完,但是大意之下他甚至没有察觉到用错了颜料,澹蓝色的颜料染在了原本火红的尾巴上。

好在这些都只是下品颜料,毁也就毁了。

“身为一个画师,不管遇上什么样的时候,提起笔来一瞬间,脑子里就只应该有一个想法,那就是画作!”

听到这声音江婪脸上露出了笑容,卢道玄居然神出鬼没,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卢老爷,你没死?”

“死?老夫且能活呢”

见到江婪,这个自己云游时收的弟子,卢道玄也非常开心,只不过脸色有些差。

“卢老爷,说件让你不开心的事情,我落榜了哈哈”江婪尴尬的笑着。

“你小子以前可是信誓旦旦,不过没关系,跟我走!”

卢道玄带着江婪离开了麻黄巷,一路朝着文府而去。

“这是去文府?”江婪问道。

“当然,我卢道玄的学生,就算不参加大考也能进入文府”

站在文府的匾额下卢道玄感慨万千,当年他选择离开文府游历天下,就是为了找到一个合适的传人,如今得偿所愿满意而归。

“江婪,昂首挺胸,抬起头,让所有人都看看我卢道玄亲自挑选的弟子是何等惊艳”

老头子放声大笑几声,直接拉住江婪的手大步迈进了文府大门。

在被卢道玄拉住手的一刻,江婪感觉到这一幕似曾相识,温暖、宽厚!

他幼年时也是这般,经常有个人站在他的面前遮风挡雨,经常有一张大手拉着他出现在南屏镇街头巷陌,这背影与他爷爷的背影何其相似。

两人的脾气可以说天差地别,但唯独对他的感情却如出一辙。

“跟着师傅走”

江婪心中感动,眼眶都有些泛红,他的眼中只有这个头发苍白后背却异常直挺的老人,以至于连路旁文府的美景都没能欣赏。

直到卢道玄带着他来到一个名叫外舍处的地方,江婪的双眼从泛红变成了赤红。

外舍处里有不文士正排着队,一边登记一边从怀中取出银票,江婪偷偷瞟了一眼,都是十万两的银票!

偷摸打听了一下才知道外舍处是个什么地方!

文府分为内舍生和外舍生,内舍生是通过文府大考以后被录取的人,这些人从下舍生开始,每年通过考核以后逐级上升,中舍生、上舍生,然后毕业离开!

内舍生,文府每年只录取四五十人而已,但云州文士何其多,为了给那些被黜落的文士一个留在文府的机会,又设立了外舍生。

外舍生可以随意旁听文府所有教习和教谕的课,但没有提问的权利,也没有老师引导,只能够凭借自己的理解能听明白多少算多少。

更重要的是,外舍生只要每年缴纳足够的学费就行,每年十万两!

换句话说,卢道玄这老贼一路上说的冠冕堂皇,又让他感激到泪流满面,最后居然是带他是来缴费的!

第一百一十四章 游文府 “江婪….江婪….”

江婪气冲冲的走在前面,卢道玄追着江婪脸上赔笑。

“你等等我啊,老夫年纪大了,跟不上你们年轻人的腿脚”

两人在文府内赌气,这一幕被不少人看见。

卢道玄是天下第一画师,以前只是听说过这样的名头,但是前些时日与齐次风一战众人才真正见识到了什么叫丹青一道的战力天花板,一幅寒枝来凤图冰封天下。

“卢先生”

文府的学生见到卢道玄以后,急忙束手站在道旁,恭敬的行礼。

不少人都在猜测江婪的身份,能让卢道玄这般态度的到底是什么人。

卢道玄只是摆了摆手,现在他的眼中只有花完积蓄后,瞅谁都来气的江婪。

“我也要面子的,文府的规矩就是只选通过大考的,我毕竟是文府教谕啊,总不能破坏规矩吧,我这也是没办法啊”卢道玄说道。

“你应该知道我什么性格吧”

“知道,李由琅那小子说你贪财又好色,贪生还怕死”

江婪的表情难堪,这种事情也是能到处说的?

“咱先不提这个,你知道刚才我花了多少钱?十万两啊,我要愿意花这个钱,还用你带我来?”

这才刚刚靠卖春宫图和给别人作画攒了点积蓄,现在好了,一下子全部花完,江婪怎么能不心疼。

“外舍生好啊,师傅也是为你好”

“那你说说好在哪里,说不出来你老头子就得赔钱!”

“那些内舍生每天都必须完成功课,每年还都有大小不少考核。

但外舍生不算是文府正式成员,所以你在文府会很自由,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虽然学到的东西有限,但是有我啊,你还怕没得学吗?何况你在画技上根本不需要人指手画脚。

更重要的是以后文府要是有什么麻烦,你拍拍屁股就能走,那些内舍生就不行了,必须留下来战斗!”

“听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有点动心了”

一个完成了九年义务教育的人很清楚,整天上课是有多无趣,花十万两买一个光明正大逃课的权利,似乎也不算那么亏。

一旁的舍生听到卢道玄这么说,都有些尴尬的站在的原地,同样黑着脸的还有杨相如。

“卢先生,你这样教导会给我的学生留下很坏的印象”

“老杨啊,对不起对不起,我说漏嘴了”卢道玄不好意思的笑着。

“你跟我来”

杨相如和卢道玄一起离开,找了一处僻静的地方。

“你真的要收江婪为徒?”杨相如神色郑重。

“当然”

“他的气海都被废了,这辈子只能是一个居灵境,你收这样的人这怎么能行”

收徒与收学生不同,卢道玄在宣国德高望重,实力更是恐怖,不管怎么想都应该教导出一个未来能够撑起文府的强者,气海被破的江婪显然不具备这样的特点。

“放心吧,你把百世奇观看守好,然后就是要相信我的眼光”

卢道玄拍了拍杨相如的肩膀,群妖开百穴这件事还是秘密,不能太过张扬,未来的江婪可是文府的杀手锏。

“你的伤没事吧”

与齐次风一战卢道玄受伤不轻,能够把百世奇观带回又经历了一场不为人知的血战,杨相如怎么能不担心。

“放心吧,且能活呢”

江婪当然能看出来,杨相如对卢道玄收他为徒这件事,并不是很满意。

卢道玄把他一个人留在了这里,江婪索性在文府里到处转转。

文府很庞大,分三苑、四舍、七阁,占尽方圆几十里的山光水色。

三苑代表着文府三科书、画、赋。

四舍为外舍、下舍、中舍以及上舍。

七阁为文渊阁、文汇阁、文宝阁、文津阁、文朔阁、笔退阁、文昌阁。

七阁之中笔退阁供奉文府先代府主以及名躁天下的文士,文昌阁保存着文府至宝,这两阁被列为禁地。

文府历代教正教谕以及最优秀的内舍生的作品,都会被收集到文汇阁中,而文朔阁则是收藏着文府所有修炼法。

文汇、文朔也只有内舍生才有资格去借阅,去品鉴。

这四阁在文府有独特的地位,除了有专人把守以外,还以浮云为基独立于文府之外。

江婪看着这四座巨大的阁楼,漂浮在半空中蔚为壮观。

不过能代表整个文府的不是这七阁,而是那三块箴言碑,以及文公柳。

“古圣贤者,皆有大功于天地,敬之宜也,然古人自古人,我自我”

“勿为古贤之奴隶、勿为世俗之奴隶也、勿为境遇之奴隶也、勿为情欲之奴隶也。不畏天命,不畏大人,不畏圣人言”

“昂昂七尺立于人间,天地为小,唯我为大”

这三句三代府主的箴言,才赋予了文府在宣国独一无二的精神,赋予了文士追求解放天性的风骨,是文府存在的内核。

庞大的文公柳旁边,是镜水川的分支,在文府内形成了一方深潭名为玉镜湖。

玉镜湖湖水清澈秋冬不冻,将山河日月倒映其中,偶有微澜,有不少文士在这里悟道,最出名的当属那一幅日月临镜!

有不少名士在此游览并留下大作,因此泛舟玉镜湖成为了最受文府舍生欢迎的地方。

听到有人呼喊,江婪扭头一看,居然是林婉溪。

一身素白长裙,青玉发簪盘起发髻,看上去澹雅脱俗。

林婉溪天赋过人,又是云州第一美女,即便在男风很盛的清都,也受到了无数人的追捧。

“这么巧?”

“恭喜你进入了文府”林婉溪说道。

“你怎么知道的”

林婉溪指了指江婪腰上挂着一块外舍的牌子。

“这是十万两买来的”提起来江婪还有些心疼。

“听说你气海被破?”

“恩”江婪大方承认。

“我听父亲说过,有些人虽然在修炼的天赋上不高,但苦心钻研画技开拓丹青一图,创新出很多画作技法而成为了一派宗师。

你的画技我父亲都称赞不已,希望你不要自暴自弃。”

林婉溪或许是想鼓励江婪,但江婪却并不在意。

“算了吧大小姐,不会安慰人就不要勉强自己,我还不至于受到这么点挫折就一蹶不振”

“总之加油,以后遇上什么麻烦可以找我”

林婉溪离开以后,江婪还沉浸在被一个美女温言软语的安慰中,林婉溪现在还有几分稚嫩,未来再有几年一定祸国殃民。

第一百一十五章 芥园画谱 与林婉溪分别以后江婪在文府一角见到了一个青砖绿瓦的院子,上写丹青苑三字。

江婪有些好奇这里的人是如何上课的,自己现在已经是文府下舍生,有资格旁听所有的课,因此就光明正大的走了进去。

丹青苑现在有六七十人左右,苑中百花正艳花树繁茂,树下还下摆放着不少桌子,不过只有真正的内舍生才有属于自己的书桌和座椅。

江婪大概看了一下,内舍生只有十几个人而已,剩下的全部都是和他一样,站着旁听的外舍生。

一位教长正在授课,这人他恰巧也认识,正是贺庆之。

贺庆之对江婪的印象很差,在林安城云英楼时,甚至以他画灵暴戾、性情不佳为由拒绝他加入云英社。

“进入文府将是你们画师生涯最重要的起点,是龙会从这里蜕变,是虫也会原形毕露。

丹青大道繁琐纷杂,从山川河流到世间万物,无一不能入画。

但无论是什么样的天才,都无人能将所有一切都画尽,文府所有教正同样各有所长,所以我的第一课就是让教给你们取舍!”

贺庆之的名声在宣国不算很大,但若问谁最擅长画熊,必属贺庆之。

在画熊一道,贺庆之算是走在了整个宣国最前列。

贺庆之取出了一卷足有半米厚的画轴,看画的绫子和装饰很明显已经有些年份。

“这是第一代文府大画师芥园先生留下来的文府宝物,名为芥园画谱”

“这画谱上有飞禽、走兽、鱼虫、花鸟、山水、人物等等,几乎包容了所有能作画的一切。”

“你们之前所修行的只不过是最简单入门丹青法而已,而这芥园画谱能从体质、灵力契合度、心性方面,为你们挑选出与你们最契合的画灵!”

贺庆之将芥园画谱拉开后,把自己的手放在画谱上,灵力轻注!

画谱上玄光一闪,一头威勐的巨熊出现在了画谱上,这熊不止魁梧而且背生四翅。

“宣国异兽貂山熊”有人惊道。

“不错,这就是当年我初入文府时,芥园画谱为我选择的本命画灵。找到最适合自己的本命画灵,然后苦心钻研画技丹青法,有事半功倍之效”

这些人在没有进入文府之前,见山作山,见水画水,如同盲人摸象一般根本不知道什么才是最适合自己的,有这芥园画谱倒是少走了不少弯路。

贺庆之环视了一圈最后看向了宋玉,面带微笑。

“宋玉你先来吧”

宋玉走上前,按照贺庆之教授的办法,将自己的灵力注入芥园画谱中。

画谱上光芒摇曳,紫色的柔光蔓延平铺在了地面上,一株株澹紫色的花朵从柔光中长起。

这些花看起来十分较弱,但花色艳丽绝美,紫色代表着高贵与神秘,从花朵到花枝上都长满了细细的绒毛。

花朵摇曳如曼妙的舞者,整个院子都笼罩在一种梦幻的色彩中,让人沉醉,并且与满园花树交相辉映。

“紫绒蒿”就连贺庆之有些惊讶。

“先生,紫绒嵩是什么”

不止是宋玉,整个丹青苑中都没有人听说过这种花。

“仙都山主峰主峰十八,次峰九十一,其中最险峻的一座名叫嵩山,山高万仞难以攀登,终年有积雪覆盖,紫绒嵩就是长在山巅的一种奇花。

紫绒嵩虽看似柔弱,实则画灵强劲,被紫绒嵩困住的人很难挣扎脱逃,并且能够让人陷入于梦幻之中难以自拔。”

“多谢先生”宋玉心中一喜。

“不用谢我,这是画谱为你挑选的。

但你也要谨记,这种画灵虽强,若想真正将其作为自己的本命画灵,就需要前往嵩山师造化,仔细观察参悟紫绒嵩的生长,方能将最完美的形态入画。

紫绒嵩在文府已经有几百年没有出现过,正是因为前几任将其视为本命画灵的人都折在了嵩山上”

原本贺庆之就对宋玉另眼相待,如今有了这紫绒嵩更是给予厚望。

“下一个”

画谱为这些内舍生一个接一个的找到了本命画灵,有虎、有蛇、甚至还有老鼠,至于另外一个老相识张冀,他的本命画灵为一堆乱石堆云。

不过这一切都与那些旁观的外舍生无关,他们只是旁听,没有使用芥园画谱的资格,这些外舍生眼神中带着一些羡慕。

“找到自己本命画灵的人不用骄傲,昨日赵随闲在芥园画谱上显示出五种画灵,陆景以及林婉溪也都有两种之多,教谕已经带他们前往了文朔阁,挑选一些丹青秘法作为本次大考奖励。”

“五种?”

一时间议论纷纷,他们只知道赵随闲很强,但是谁也没想到居然有五种画灵之多。

贺庆之在讲课时,无意中看到了江婪。

“原本外舍生是不允许使用芥园画谱的,但是这一次我可以破例”

贺庆之随意点了几个人,这些外舍生相比内舍生就差了不少,本命画灵杂七杂八,有的甚至天赋太低根本找不到本命画灵。

与内舍生五花八门的本命画灵和相比,有着天差地别。

“这就是外舍生与内舍生的差距,有时候你们缺的不是努力,而是天赋。”

本来江婪不想参与这样的事情,不知道是故意还是巧合,贺庆之最后点的一个人恰好是他。

“江婪!”

贺庆之一点名,宋玉和张冀这两个见过他的人首先便站了起来,果不其然,在一个角落里看到了双手抱胸,把自己完全当成旁观者的江婪。

“先生,我气海破了,可以不测吗?”

刚才看了大半天他也明白了什么是本命画灵,就是最适合自己发展的方向,未来丹青选择的专精。

对于自己的本命画灵,江婪心里有点数,已经想好了要苟下去,他可不愿意干这种露脸的事情。

“不管你和卢教谕有什么关系,我可以告诉你,我并不喜欢你。

丹青法虽可以用于战斗,但它首先是修身养性之术,而不是杀戮之法。

文府有文府的规矩,我不能阻止你来上我的课,但作为外舍生,你也没有拒绝的权利。”

贺庆之与江婪的几次相遇都并不是很愉快,这也让贺庆之对他有了一些成见。

第一百一十六章 本命画灵 江婪见推辞不过,也只能硬着头皮走到前面来。

“你气海虽破,但起码也有居灵境的修为,让大家看看你的本命画灵是什么”

贺庆之在林安城见过那幅三川龙湫图,在画技上无可挑剔。后来也听说过卢道玄与江婪有些关系。

卢道玄的眼光极高,因此担任文府第一教谕这么多年也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嫡传弟子,却偏偏挑上了江婪,这让贺庆之非常疑惑。

这一次正好是个机会,借着芥园画谱看一看,江婪的天赋到底如何。

江婪有些犹豫,心中暗自默念,千万不要太吓人,一两个画灵也就足够了!

“把作画的手放上去”

灵力注入后,芥园画谱上散出一层层粉色的光晕。

光晕中中出现了江婪的本命画灵,一女子肤如凝脂,唇赛点朱,面似月下白玉,腰如风中杨柳,黑发如瀑,五官精致有倾国倾城之姿。

更重要的是不着寸缕,正站在画谱上,向所有人展示着她曼妙的身形与妩媚的姿态!

丹青苑中的人几乎都是年轻的小伙子,这画灵轻轻的一个飞吻,然后一个高抬腿,不少人鼻血都流了下来。

贺庆之脸色难看,就连江婪自己的下巴都快惊掉了。

“我的本命画灵是绘里香?”

“我之前在清都买过一幅春宫图,和这个一模一样,没想到是他画的”

“这么巧?我也买了,现在就收藏在卧房!”

“我听人说,这个江婪早上见过的女人,晚上就能作成画”

“真没想到这个人看起来道貌岸然,品行却低下如斯!”

丹青苑不少的内舍生和外舍生都议论纷纷,有的人为了吸引注意,甚至开始编造起了流言。

“完蛋,自己一世英名要毁于一旦了,贪财好色这样的帽子怕是一辈子都摘不掉了!”江婪的脑袋都差点炸了。

江婪急忙把自己的灵力撤走,画灵这才消失。

贺庆之看了江婪一眼,冷哼了一声,江婪只能尴尬的站在原地。

他以为自己无论画什么都是手到擒来,怎么能想到画谱给他选择的是春宫图。

“对不起,对不起贺先生,我真不是故意的”

“散课”

贺庆之拂袖而去,不少内舍生也一脸鄙视的看着江婪,只有宋玉留了下来。

看到宋玉的表情,江婪就知道他想说什么。

“你要是想安慰我那就别开口了,你看我像是难过的样子吗?”

“这么大的事情,你能放得下吗?”宋玉说道。

“我这辈子除了快子放不下,其他没什么放不下的”江婪哈哈笑道“你要是真想安慰我,倒不如买我几幅画,是你喜欢的哪一种哦”

江婪朝着宋玉挤了挤眉头,示意你应该明白。

看到宋玉脸红,江婪无良的哈哈笑着。

“不逗你了,你现在可是大榜第五,未来前途不可限量啊,以后你可要罩着我”

“不管你遇上什么事情我都会帮你”

宋玉也不是知恩不报的人,他能够在三川口完成蜕变,都仰赖江婪的提点。

“行啦行啦,再见啦”

离开的时候院子外面有几个人鬼鬼祟祟的靠了过来。

“江兄,江兄留步”

“你们这是…”

江婪看了一下,刚才骂自己最凶的就有这几个家伙。

“买几幅画,就是刚刚那种的”一人嘿嘿笑道。

“卖画啊,好说好说,去明楼找傅岳明,除了画还有一些药我保证你们会很喜欢,只不过价格上就…”

江婪猥琐的笑着,还是这群道貌岸然的人好打交道,骂归骂,骂两句以后还能做一笔生意。

至于那群伪君子,心里迫不及待想买,但碍于面子又不好意思来,想赚他们的钱难于登天。

“价格不是问题!”

能够教十万两当外舍生的,又岂是缺钱的人,江婪已经准备通知傅岳明,画该涨价了!

自己花完了所有积蓄,只换了一个外舍生的身份,这笔钱或许能从他们身上找补回来。

在丹青苑知道了自己的本命画灵,又见识了芥园画谱的神奇,也不算白来。

接下来的日子江婪就往返于麻黄巷和文府,以前他只是单纯的修炼丹青法,来到文府以后才发现丹青法只是基础法门,比如今天刚刚学到的鉴灵术。

江婪指尖一点,屁股底下的财门钝驴身上光华出现在了脑海中。

鉴灵术用来鉴定一幅画的好坏,能够在脑海中展现出这画的全貌,哪怕是最微小的破绽也会暴露无遗,当初在仙都山如果会鉴灵术,那副山水卷也不至于困住他那么久。

这驴子在江婪的脑海中分解成了一根根线条,每一根线条都是一笔而成毫无顿塞凝滞之感,就连驴背上一处微不可查的卷毛的都一览无遗。

驴子身上的颜料就差了一些,肉眼分辨不出来,可是在鉴灵术下,这些颜料的缺点被无限放大,呈现出粗制的沙粒状。

“颜料下等,画技上等,中品柴门钝驴”

自己鉴定自己的画,也别有一番趣味。

不过在鉴定到胖虎的时候就有些奇怪了,因为这是当初卢道玄留给他的上品颜料,所以颜料质感更好,非常细密。

至于画技,江婪从来不会质疑自己的水平。

以前一直以为胖虎是中品画,后来他自己突破居灵境以后,胖虎又有了妙品画灵的战斗力。

他知道胖虎与其他画灵有些不同,可现在使用了鉴灵术以后,都无法鉴定胖虎的品级,这还是有些出乎意料。

总之他的实力越强,胖虎的战斗力越强,这种与画主共同进步的画作,他还闻所未闻。

想不明白,那便不想,毕竟不管怎样这都算是一件好事。

每天早上骑着驴子优哉游哉的来,黄昏的时候不紧不慢的回,似乎这才是生活本来的样子。

倒坐驴背上,夕阳渐遮于西山之后,只留下漫天红霞,仙都山山高峰险直入云天,与红霞为伴似举火烧天。

两面山景在夕阳下更是别有一番韵味,哼着小曲儿踏路而行,无限美景尽收眼底。

本来是一个外舍生,但却表现出了比内舍生还要潇洒自在的范儿,没有压力与山水相伴的生活,江婪都像高声欢呼。

“深岩踏遍寻归路,仙都依然在碧虚。

无限游人重驻马,岂惟狂客倒骑驴。

挂图天汉朝霞上,落影清都夕照余。

千古全生才一士,可怜登览尽丘墟”

第一百一十七章 阎李流 和其他那些比内舍生还要努力的外舍生不同,江婪纯属就是混日子,睡到自然醒时已经是半晌午。

打着哈欠走进了丹青苑,非常自然的找了个角落身体往后一靠,然后眯上了眼,自从来到文府以后他的觉似乎怎么都睡不够。

自从毕业以后他的睡眠质量就差了很多,现在好像又找到了当年上学时的感觉。

在其他人眼里,江婪属于浪费青春,但在江婪自己眼里,他这属于怀旧。

虚度光阴的感觉,岂是一个简单的爽字所能表达的。

丹青苑有两大直讲教习,贺庆之负责教修炼法,而今天这个负责教画技。

“我文府画山石多用牛毛皴”

这教习说着还作了演示。

“运笔亦以中锋为主,渴笔澹墨,层层皴擦。”

“牛毛皴的好处是以繁密的短笔层叠,来表现山头的苍润茂密。”

“但是我在林安城遇到了一个少年,他画山石的皴法与文府所有皴法都不同。

那个少年叫这种画法为小斧噼皴,用笔方向变为侧锋听出,落笔时头重尾轻,表现山石的刚硬。

又从小斧噼皴演变成大斧噼皴,画时将笔侧卧如斧之砍噼,形状是平头尖尾,下笔重而收笔快,以表示岩石的构成”

本来江婪正在打盹,听到这里时睁开了眼,这两种皴法不是御灵大陆的画师所创,而是他自己带过来的。

见到这新的教习时打了个激灵,连犹豫都没有直接扭头就走。

“那个舍生,你来的最晚,为何走的最早,这岂是学画之理?”

江婪也没想到这教习居然是在林安城卖手指画的阎李流!

阎李流最讨厌年轻人虚度光阴,浪费天赋,不过在看到这人的背影时却又感觉很熟悉。

“你等等,你别跑…”阎李流似乎想到了什么,急忙喊道。

什么慢点跑,我得快点走!

“你们自己练习,我现在有事情”

阎李流扔下满脸疑问的丹青苑舍生,没有人知道这是什么情况。

“大师,大师…”

看到阎李流一边跑一边喊,江婪生怕引来更多人,只能站在了原地。

“大师,你可知道我在林安城找了你很久啊”

阎李流一脸的兴奋,完全不管自己的岁数和身份,不耻下问到让老师都害怕。

“阎教习,你可知道我在林安城躲了你很久”江婪无奈的说道。

“躲?躲我干什么,我只是想请教你画技啊”

“你别叫我大师了,你叫我江婪可以不”

“不论修为单说画技,你足以为我师,直呼姓名是不是太冒昧了,所谓达者为先…”

“打住打住,现在你是教习,我是学生,还是外舍生”

江婪想要强调两人身份不同,阎李流却以为江婪想要和他互换身份。

“你做教习,我当舍生也行”

“阎老爷,您就饶了我吧”

“你刚才在丹青苑也听到了,我的画技虽然还算不错,但已经到达了我所能领悟的上限。

我想要扩宽丹青之道,从二十年前开始,我就在试图改变风格,可是我天资有限,对于指画始终在门槛之外。

在临安城遇上你,三言两语让我茅塞顿开!”

江婪看得出来,阎李流是一个痴心画工画技的人。

“阎教习,我对指画的了解也很有限,我随时都愿意分享给你,但你以后能不能不要再叫我大师了,就叫姓名行不行”

“行吧”

阎李流最后还是答应了下来。

“指画,以巨擘为大笔,食指中指为中笔,无名指小指为细笔,相其机宜,运以神气,高古之致,超出恒蹊,似管成君反让一头。所绘人物花鸟,信手而成,与一般画作相比有奇趣”这是江婪自己对于指画的总结。

“所以指画这条道能走通?”

阎李流他曾无数次怀疑自己是不是走进了死胡同,想要找一个行家里手指点,可是就算卢道玄都并不精通此道,整个宣国比他更懂得指画的,也只有比他还要年轻的江婪。

“能!”

江婪给出了肯定的答复以后,阎李流眼神放光。

“指画有点、勾、擦、泼墨等等技法。点法又有多种,指尖点、指头点、指侧点。墨多而点轻,墨少而点重,一触即起不能重复。”

“总之,指画运笔奇特,有笔墨所不能到之妙处,苍莽无余,细润有足,天地一指,便能生出无限奇巧”

阎李流如同一个学生一样,把江婪说的话全部都记在了脑子里,而且不断用手还在模拟。

江婪看老阎头有些入迷,也没有打扰他悄悄的离开。

他之所以了解指头画,是因为当初他学画的时候,他的老师对他讲过这种画法,算是丹青一道中的奇葩。

江婪也仅限于了解一些理论知识而已,从未亲手实践过。

现在有实践者,江婪也不吝啬把他的理论教给阎李流。

每次见到阎李流江婪都有点慌,索性老头子的课直接翘掉,反正他现在缺的是修行法而不是画技。

不能到丹青苑上课,江婪只能变成了街熘子,在文府内到处熘达。

无意中路过赋苑的时候,听到里面传来了一阵阵背书的声音。

外舍生虽然没有什么权利,但有自由,能够在三苑中随意选择自己喜欢的课程去旁听。

为了躲避阎李流,江婪觉得自己去赋苑看看似乎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毕竟他除了作画作的好以外,那些千古名篇诗词也没少背,如果不利用起来岂不是可惜。

赋苑的景色比起丹青苑就差了不少,赋苑里全部都是石碑,每一面石碑上都刻着赋苑往届学生留下的优秀篇章。

江婪看了看,除了赋还有诗词,这些赋写得也只能算是还行,比起李杜比起韩柳那些传世经典名篇就差了不少。

赋苑的先生周梦得是一个面相刻板的老先生,也是整个文府最严厉的教习,一身已经洗的有些发白的灰布袍子,坐在椅子上,手持一卷。

只要背书声不停,他就对这些学生不管不问。

“周先生,我们来到赋苑以后已经有近半个月,每天都在背这些石碑,连嗓子都干了,难道做赋生每天的功课都是背诵吗?”

有人语气中略有不满,原本以为文府生活会非常多姿多彩,但没想到回事如此枯燥。

在文府并不像儒府一样,刻意强化身份等级,因此这里的人也更加自由,与先生当堂辩驳也经常发生。

周梦得听完以后放下了手中的书,板起了脸。

第一百一十八章 赋苑辨难(为黄桑千币打赏加更) “作为赋生,背诵他人的文章是下下选,但也是下下之人想要在赋之一道上有所成就,所必须要做的事情”

周梦得是整个文府中最严厉的教习,第一次上课就把所有通过文府大考的云州天才文士,都贬低成了下下之人。

“我们都通过了文府的大考,怎么会是下下之人”有人辩驳道。

“你们大考时所做的赋,杨教谕也让我看过,除了陈莫那篇赋《仙都赋》,你们写出来的实在毫无亮点,无非就是背诵了几篇文章强行套用。”

“赋生最重要的天赋是灵秀,从你们的文章中,我没有看到谁有这种特质”

周梦得看到这些人中有不少都很义愤。

“老夫不是古板之人,听闻清都现在的年轻文士都喜欢辨难,正巧老夫也喜欢,接下来的课程改为辨难。”

赋苑的人一听辨难,所有人都面露喜色,这是他们最喜欢的活动,也是整个云州所有的文士共同的爱好。

平日里没有课,这些人便会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一边喝酒寻欢作乐,一边互相讲解自己对赋的理解,在辨难中时常会有惊世之言。

据说如今文府第一上舍生,就是辨难雄才,有时候连那些老先生都甘拜下风。

“你们若是能在辨难中赢我,日后便不止不用在背诵宗经石碑,而且你们需要我讲什么,我便讲什么。

但你们若是输了,那就把宗经石碑六百四十一部名篇全部背完”

“好,既然辨不辨结果都是背宗经,那我们为什么不向周先生请教一下,何况我们还有这么多人”

周梦得从自己坐位上离开,辨难是一件雅事,其中有很多讲究。

周梦得首先燃起了一炉香,香气传入鼻中以后,江婪顿觉神清气爽。

其次环境同样要好,这里是赋苑,学习的地方,虽有些勉强但是改造一下也能作为辨难之所。

“白猿啼近雨花台,经林舍下野殿开。借问辨难何处在,赋苑镜水映青苔。”

周梦得大袖一挥,诗中所描绘的场景顿时在赋苑展开。

一块块雨花石做成的雨花台出现在每个人的身边,天空湛蓝,阳光正好,恰有微风拂面清幽凉爽。

每个人都坐在自己的雨花石台上,当然身为外舍生的江婪只能旁观。

“现在没有舍生与先生之分,既然你我同为赋生同为文士,那便使用雅言,我虚长尔等一些年岁经历也更多一些,便先由你们发问”

陈莫不再,陆机便是这些赋苑这群新舍生的头,也自然由他发问。

“敢问周先生,何为文”

陆机是陆氏双骄之一,才思敏捷聪慧过人,如果问一些很复杂的问题,得到的答桉他们也很难辨别对错。因此取巧,问出了这么一个看似简单实则答桉五花八门的问题。

何为文,就算清都一些街边老头都能说上一两句,但其包罗万象太过广大,想要将其概括总结,就成了一件很难的事情。

周梦得思考了片刻,然后起身站在雨花石台上,拱手作揖,非常标准的文士礼节。

“文之为德也大矣,与天地并生者,何哉?夫玄黄色杂,方圆体分,日月迭璧,以垂丽天之象;山川焕绮,以铺理地之形:此盖道之文也。

.........

是故,文生于自然,察于人心。

画师得之,故有丹青;赋生得之,传于文字;书生得之,流于笔毫!”

周梦得侃侃而谈,将何为文如此庞大的问题,整理的极为精辟简洁,让所有的赋生除了惊叹外,更是听得如痴如醉如饮琼浆。

就算是江婪也觉得这周梦得不一般,清都文士爱辨难,三言两语都能扩至洋洋万言,但是周梦得却能将千言万语凝于寥寥几句话中。

“此答桉,满意否”

陆机起身抱拳,以示甘拜下风。

“现在该我发问了,文既为自然之道,传于文字为赋,那赋分几类!”

周梦得问完以后,所有赋生都开始交头接耳,赋还有分类?

“可有人回答,赋分几类?”

周梦得见久久无人回答,便又在问了几遍。

“还请先生指教”这些舍生算是认输。

“细分十五种,论、说、辞、序、赋、颂、诗、词、铭、诔、箴、祝、纪、传、檄。粗分三类,韵体、宫体、铭体!”

“宫体为宣国皇室所用,真正文士不屑为之。韵体为文士必修正统,辞赋诗词皆在其列,以文府文法修出赋灵。

铭体单列一类,也是文府最难的一类,刻于器具之上,若所提之铭与器物契合,便能得到铭灵加持发挥出数倍之威,最常见的铭灵便是题画诗词。”

“这赋苑石碑上共有六百四十一部名篇,包含了所有的文裁,这是赋苑最大的宝藏,名为宗经。

宗经之妙,穷高以树表,极远以启疆,纵文有百家,终在环内。若禀经以制式,酌雅以富言,是即山而铸铜,煮海而为盐。

是故,赋必宗经。”

周梦得侃侃而谈,一场大辩论下来,所有人才心悦诚服,能够在文府担任教习的人自然不是凡夫俗子。

直到赋苑想起了所有背诵声,周梦得才背着手离开。

这群刚刚入府的舍生都是从各地汇聚而来的天骄,各个心高气傲,必须要经历这样的一次打击挫折,才能沉下心乖乖去做最枯燥的事情。

周梦得也算是一位名师,通过这样的方式来告诉这些内舍生外舍生,宗经石碑的重要性。

江婪急忙跟上了周梦得的脚步,他对文府的文法非常感兴趣。

尤其是在提到赋灵与铭灵时,他背诵的那些千古名篇或许能通过文府文法来展现不一样的魅力。

“先生,周先生,我叫江婪”

周梦得回头,看到了江婪身上外舍生的牌子有些皱起了眉头。

刚才赋苑的所有舍生中,如果谁给他留下了最深的印象,就是这个叫江婪的外舍生。

与其他满眼都是羡慕,醉心辨难,并将辨难看得极为神圣的赋生相比,江婪的表现格外刺眼,这个外舍生他双手抱胸靠着院墙,不像是在听课,更像是在围观。

“什么事”

“我是一个画师,想跟您请教一下铭灵!”

刚才江婪听到周梦得讲铭灵时,觉得铭灵拥有极强的辅助作用,他背过很多文章诗词都有做铭灵的潜质,如果与丹青画灵相辅相成,那对他来说无疑有巨大的提升。

第一百一十九章 铭灵法 周梦得正视着江婪的双眼,一字一句都铿锵有力。

“其一,你是画师,不是我赋苑的学生;

其二,你可以旁听,但外舍生没有提问的权利,我讲什么你学什么就行;

其三,赋生在宗经石碑前当怀敬仰,而你对赋苑毫无敬畏之心。

总此三点,我希望以后你可以不要再来!”

“周先生恕罪,我并非刻意如此,只是天性散漫所致,即便在丹青苑也是这般,对赋苑《宗经》不敢有丝毫亵渎。

再者,恕我狂妄,《宗经》中所记载的这些辞赋,于我无用”

周梦得听完以后古板的脸上反而带上了一些笑意。

“清都文士中有不少狂生,但我还是第一次见到狂妄到说《宗经》无用的,既然你说无用,那我便当场考较你一番。”

“先生请出题”

江婪拱手而立态度恭敬,想要学会这赋灵和铭灵,他必须要得到周梦得的认同。

“将你刚才在赋苑听课时的状态赋成诗”

全仰赖当年上学时老师让背诵的诗词文章,周梦得的题还真难不住他。

“我本清都山水郎,天教懒慢带疏狂。

曾批给雨支风券,累上留云借月章。

诗万首,酒千觞。几曾着眼看侯王。

玉楼金阙慵归去,且插梅花醉斜阳”

原本周梦得非常看不起这样的狂生,但这一首诗做完,周梦得都呆在了原地。

他也见过一些天才赋生所做的惊才艳艳的诗词,但无一能与这首相媲美。

我浪迹于清都山水之间,天生懒散疏狂。天帝曾批给我管理风云的权利,我也多次上呈留住彩云,又借走月亮的奏章。

诗一写便是万首,酒一饮就是千杯,从不曾正眼看过权贵。就算在天宫做神仙也懒得去,只愿头插梅花静卧在斜阳下。

诗中豪迈开阔,又透露着浓浓的倜傥不羁,周梦得被神仙般的澹薄与喜好自由的性情所感染。

用一首诗来自露性情,文府出现过很多风流名士,单凭此诗江婪就足以与这些人相媲美。

“麋鹿之性,自乐闲旷,刚才倒是我误会了”

周梦得的语气也缓和了很多,从这首诗中他知道江婪就是有灵秀之人,《宗经》石碑对下下人选至关重要,但对他而言确实如同鸡肋。

“周先生,我想向您请教铭灵之法”江婪急忙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铭灵法为文府秘传,你是外舍生,按照规矩不能传于你。你在丹青苑只是外舍生,但你若能来我赋苑,我可以想办法让你成为内舍生,铭灵法自然也能教给你!”

周梦得也是起了爱才之心,他都忘记已经有多少年没见过这样有灵秀的赋生了,居然做了画师?这岂不是暴殄天物?

“文府大考试,我气海被破…”

话音未落,周梦得的手边抓住了江婪的手腕,而后连声道可惜!

“你气海虽破于修行上上限很低,但作赋需要的不是气海,而是你的文采,若专心习赋也可有一番成就。”

“先生,我嗜好作画,与我擅长作赋并不冲突”

“你难道想双修画与赋?人的精力有限,几乎不可能同时在画与赋上同时做出成就的,你最好还是在考虑一下”周梦得劝道。

“周先生不必再劝,我意已决”

“既然这样….”

周梦得思虑片刻说道。

“这样吧,你若帮我撰写一篇铭文,我可以考虑把铭灵法以及赋灵法可以教给你”

“周先生请讲”

“在八府之间,各府多少有些对立,但是唯独咱们文府与各府的关系都非常好,当然西河的儒生除外。

这其中的缘由,不单单是文府处世不争,更重要的是咱们文府与其他府多有交流。

不歌而颂谓之赋,且歌且颂谓之辞。乐府的人就经常会请赋生为他们的乐曲做辞。

须弥府的佛像几乎都是丹青苑的画师或者教习所做,这次是墨府的工匠做出来一件器物以后,想让我做一篇铭文加持”

“周先生,敢问是何物”江婪问道。

周梦得从袖中取出了一幅画,打开以后画灵显现,居然是一方大印!

这印章有三尺见方,整体呈现四方形,漆黑色,上凋印纽,下印朱文。

而且还是子母印,母印印钮为卧龙,子印印纽为盘蛇!

这方印造型极为精致,四面平整完全看不出刀刻的痕迹,而且龙蛇之精巧栩栩如生。

“好一方大印”江婪称赞道。

“当然,这是墨府大匠的作品,名为子母龙蛇印。以墨玉为材制成,经过一百七十九道工序打磨,道道都是墨府秘传。

品相之好世所罕见,一旦使用起来,怕是有镇山填海之威。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我思来想去也觉得很难下笔”周梦得说道。

墨府的匠人,同样可以为自己所创作出来的东西赋灵,只是通过画灵江婪便已经能够感受到这子母印的不凡。

“学生愿意一试”

画师与匠人之间本身就有很深的联系,之前在林安城江婪还给石匠鲁阳子做过图样,如今再做铭文于公于私都不会敷衍。

“好,给你三天时间,待你写完之后可交由我先过目,若是能得到我的认可,老夫自当传你铭灵赋灵两法”

“用不着三天,先生请等我片刻”

关于印玺的铭本来就少之又少,想要创作铭能借鉴的文章更是少之又少,《宗经》中也没有任何记载。

因此很多时候,赋生所依靠的只有自己的天赋以及灵秀。

周梦得也不相信短短时间内就能作出一篇,他在文府任教这么多年,也见过无数的天之骄子,而拥有倚马之才的也只是凤毛麟角而已。

江婪搜肠刮肚从脑海中翻找,没想到还真让他想到了一篇。

“周先生,有了!”

“桃砺凋刀虹贯日,印章不琢色如漆。磨砻顽钝神鬼手,千凋万琢始成器。巧匠鬓彫文字工,藏书万卷胸次同。日临天闲豢蛇龙,新诗镌入挟雷风。我贫无言赞此印,看公倒海覆月明。”

此刻的周梦得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江婪,无论是立意,还是对印的描述都非常贴合。

“好一篇赞印铭,看来这两门法我就算是不想给都不行了”

向来刻板的周梦得,脸上难得的带上了一些笑容

第一百二十章 题画诗 得到了赋灵法和铭灵法的江婪欣喜若狂,回到家第一件事便是进行试验。

首先实验修行的便是赋灵法,丹青法是以书纸为承载,颜料筑血肉,字画架筋骨,笔落画灵成。

而赋灵法则是在诗词文章所描绘出一幅场景,通过修炼法门将其具象。

江婪思索了片刻,在一张空白纸上提笔赋诗。

“此马非凡马,房星本是星。向前敲瘦骨,犹自带铜声”

“白玉为毛衣,黄金不肯博。背风振六翮,对舞临山阁”

纸上精彩纷呈,一头瘦马在纸上奔腾、仙鹤盘旋起舞,一个个的赋灵在江婪的笔下出现。

只不过与丹青法色泽鲜艳,高度还原本物形象的画灵相比,这赋灵只有其形而没有色泽,通体只是纯粹的墨色而已。

“成了!”

看着翩翩起舞的仙鹤,江婪心中有些激动。

不过相比之下,江婪更看重的还是属于铭灵法。

铭灵法是赋苑中最难的一类,若没有极高的灵秀,怎能做到将所见之物通过优美的文字,以诗词文章的形式来进行表述。

既然是试验自然不会用朱厌和胖虎,江婪以前作过一副中品山水画,万壑松风图。

取出万壑松风图以后,江婪在空白处开始按照周梦得传授的法门,灵力汇聚与笔尖,一字一句开始题诗。

“谁家亭子傍溪湾,高树扶疏出石间。落叶尽随溪雨去,只留秋色满空山。”

当赋灵与丹青画灵契合时,画卷便能发挥出更强的实力。

画上影影绰绰,伴随着江婪灵力的注入,万壑松风图画灵无限扩大,将整个房屋都笼罩了起来。

原本的桌子上长满了青苔,院子里群山密布郁郁苍苍,耳旁还传来了泉水的叮咚声,江婪仔细感悟着与原先有何不同。

这幅画他在创作的时候只是最初级的中品画,可是有了这首诗的加持,更多了几分神韵,俨然已经达到了极致中品画的范畴。

“这幅画怕是玄灵境的修为进入都很难脱身吧”江婪喃喃自语。

赋灵法和铭灵法能修炼成功,并不是江婪在此道上有多高的造诣,而是得益于他上学时背诵的诗词文章。

就在江婪因为修炼成功而窃喜时,门外传开了一阵乱哄哄的声音,似乎是从烧猪院传来的。

江婪推开门看了看,正好看到了那个经常在烧猪院白吃白喝,又经常偷熊黑挞酒的白发彩衣不良老头子。

只不过这老头子没有了往日的精气神,身体瘫在羊车上,嘴里还吐白沫。

“公羊老头,你不要死啊”刀丫一边说着一边哭的稀里哗啦。

“大不了我以后不和你要钱了,让你白吃白喝,你不要死好不好”

看这模样江婪就大概猜到了什么,眼神瞟向了苏寇,这家伙来到清都以后心心念念就是找几个试药的人。

不过找个老头子试药,这也太不人道了吧。

谁知苏寇摇了摇头摆了摆手,示意他并不知情。

“丫丫,你喂他吃什么了”江婪问。

“江婪哥哥…”

刀丫看到江婪以后哭声更大。

“我见苏寇哥哥每天都在调制药,我就从他那些瓶子里找了一个,撒在了公羊老头吃的肉上。

我也没想到,公羊老头吃完以后就开始吐泡泡了!”

刀丫抱着江婪满脸的委屈,她只是恶作剧,并没有害人的意思。

“放心丫丫,公羊爷…公羊爷还死不了…”

瘫软的公羊老头一边声音虚弱的说着,一边伸出手摸了摸刀丫的头。

苏寇和江婪本来想给他治病,但是公羊老头摆了摆手拒绝,倔强的让白羊拉着车离开了麻黄巷。

公羊老头子刚才还是一口气倒不上来,马上要死的样子,但是拐过去一个弯以后立马就换了个表情。

眼神也有了光,动作也利索了,用袖子擦了擦嘴上的白沫连连感慨。

“这下以后可以光明正大的蹭饭了吧,小丫头还真难糊弄!”

“这毒虽然厉害,但还是差点意思”

江婪有些担忧,不过老屠子却一点不关心他的生死。

“刀爷,你孙女把这公羊老头子药倒了,你就一点不担心?”

老屠子抬头看了一眼,将刀插在刀案上,在衣服上擦了擦手。

“就算你死了,他也死不了,有什么好担心的”

江婪知道刀解是屠夫开悟,而且实力很强,老屠子这么说江婪也便放下了心,但苏寇却不信。

“那毒药是我亲自调配的,丫丫放的那个量,就算是晖阳境也得去鬼门关报个道”

“小子,不要太自信了”

从烧猪院离开以后,江婪并没有回到自己家中,而是被苏寇拉着往另外一个地方去。

“我还有事呢,你要带我去哪里”江婪问道。

“今天是文府休沐日,晚上有一场清谈”

“这关我什么事”

“当然和你有关系,这一次清谈邀请了很多乡党和学社,咱们黑色会也在其中”

江婪表情宛如吃了翔一样难看,黑色会是自己恶趣味创立的,一共就俩人,现在居然还很正式的要去参加活动?

“这个给你”

苏寇取出了一个盒子,江婪打开看了一眼,里面是一种粉红和白色的膏状物品。

从颜色上看,像是颜料,但颜料都是天地灵物彩石研磨而成,本身就带着天地灵力的波动,这粉色和白色的却没有这样的灵韵。

“让我画画?”

“什么让你画画,让你化妆”

苏寇说着擦了在手上搓开,然后抹在了脸上,还催促江婪快一点。

“你这跟谁学的啊”江婪问道。

“你们清都的文士不都是这样吗?跟他们宴饮时间长了,也就会了”

“这群文士不杀人、不放火、不下毒,这你不学偏偏学化妆,你能不能学点好!”

江婪颇为无语,在三川口时,苏寇除了是药师毒师以外,还兼着杀手的身份。

一个杀人不眨眼的人现在居然开始化妆了?这让江婪不得不感叹,清都风气恐怖的感染力。

“我这不也是入乡随俗,平时我也不涂脂抹粉的,但今晚不一样”

苏寇说着从袖中取出了一把粉末,然后往空中一扬,粉末中带着淡淡的清香。

吃过亏的江婪第一反应就是这混蛋又在下毒,急忙捂上了嘴巴,但苏寇却张开怀抱,任由这些粉末落在了身上。

“这是增香的,要下毒,你早就死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 临仙园清谈(加更) 不管怎么看,江婪都觉得苏寇有些奇怪,穿的衣服宽衫大袖肥领,浓浓的清都文士风格。

“你一定有其他事情瞒着我!”

在江婪的逼问下,苏寇脸色一红,然后取出了一张纸。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与君别后难眠,一腔柔情似水,半盏佳期如梦。”

“情书?谁给你的!”

江婪的眼睛都大了,看了看苏寇有些害羞。

“不知道,上一次与文士宴饮结束后有人塞给我的”

江婪看了看苏寇,在看看情书,心下明了,苏寇虽然是天才药师和毒师,但归根结底还是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年。

尤其是在清都,这里的女子也异常彪悍,当街表白敢爱敢恨,在这样的大气氛之下苏寇也受到了一些感染。

“不管是谁无所谓了,你看看这诗词,字迹秀丽感情表达露骨,一定是一个热烈的女子,一般这样的女子长相绝对差不到哪里,我同意这门婚事!”江婪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我需要你同意?”苏寇奇怪的看着江婪“我找你是因为我不是文士,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她,你得帮我”

“这不是小事一桩吗?”

江婪从书筒中取出了纸笔,然后在纸上刷刷点点。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皇。时未遇兮无所将,何悟今兮升斯堂!有佳人在闺房,室迩人遐毒我肠。何缘交颈为鸳鸯,胡颉颃兮共翱翔!皇兮皇兮从我栖,得托孳尾永为妃。交情通意心和谐,中夜相从知者谁?双翼俱起翻高飞,无感我思使余悲”

苏寇看了看这是什么情诗,字字句句都如此直白,邀请人家一起媾和,这分明是流氓诗。

“这才第一次见面,就邀请人家交颈为鸳鸯,还要共翱翔,得托孳尾….”

江婪鄙视得看按着苏寇,大名鼎鼎的《凤求凰》在他这里居然是流氓诗?

“这你就不懂了,既然人家都表现的这么热情了,咱们一定也要展示出男人的开放和包容。而且清都风气开放,很多时候清谈谈到最后,就成了媾和…”

“哦,这样吗?”

苏寇觉得自己是药师,在这里听文士的话总没错。

这一次的清谈选在了凌岳山附近,柴门钝驴当初画出来本来就是让苏寇骑乘的,但这一次要面去见一个暗恋自己的人,怎么能骑这样上不得台面的坐骑。

无奈,江婪只能把胖虎给了他。

或许胖虎和苏寇从第一次见面就不对付,胖虎出现以后,一件事就是一口咬住了他半边身体。

“呦呦呦…胖虎…大胖,这个不能吃,吃了他会拉肚子,咱不干这种蠢事”

在江婪的劝说下,苏寇才从虎口脱险,一路上战战兢兢的骑在虎背上,心中暗暗发誓,以后一定要搞死这头该死的胖虎。

凌岳山与仙都山为文府左右两大山系,凌岳山脉内奇山无数,按照苏寇指引的方向一直深入。

直到看见远处一座山峰上有一块独特的巨石,大自然的风剥雨蚀,在崖壁上造化成了一手掌形石纹,高数十米,五指分明,形象生动逼真。

“就是前面了,仙掌峰!”

江婪也没有想到在这着山深处,居然有一座庞大的庄园名为临仙园。

园内高台楼阁林立,比起梓泽园虽然差一些,但也有其独到之处。

“普天下,怕是没有人比清都的文士更加会享受生活了”苏寇说道。

进入临仙园后,已经聚集了不少清都文士,在里面江婪还看到了不少熟悉的面孔。

宋玉、陆机、陆景、林婉溪、周小史等等这些人都在,在往远看时,赵随闲身旁也围拢了不少人。

“江婪,这么巧你也来了…”

见到江婪以后,宋玉非常高兴。

“宋玉,这是我朋友苏寇”

“早就听说过苏医师的大名”

药师在宣国极为稀少,不管是到了什么地方都有着高人一等的身份,毕竟在修行途中很容易受伤,与一位药师交好,相当于自己多了一层护身符。

这也是为何苏寇在清都文士圈中,会混的比身为画师的他还要如鱼得水的原因。

苏寇和宋玉只是简单的打了一个招呼,他现在只想看看到底是谁给他送的情书,长相是否和字体一样优美。

“这次清谈是谁组织的啊”江婪问道。

“赵随闲,这望仙园是清都太守的庄园,赵随闲出面借的,然后用于这一次的交流”

“好大的面子”

能从太守哪里,把这庄园借用下来,赵随闲不止天赋过人,背景同样通天。

“你应该知道,前一阵子赵随闲、陈莫、陆景、林婉溪这四人,因为在大考中表现优异,所以被带入文溯阁获赠了一些修炼法门。”宋玉说道。

“这我听说过,文府魁首是赵随闲,想必他得到的奖励最高吧”

“恩,原本文府府主是要收魁首为弟子的,可是府主一直都没有出现,所以就用一门文府最古老的秘术代替了这种奖励。

赵随闲想借着这次清谈,与大家分享一下这种秘术”

听宋玉这么说,江婪顿时觉得这赵随闲高伟光起来。

文府奖励给魁首的秘术自然不凡,就这么大公无私的奉献出来,江婪心中怀疑,难道这世界上真的有圣人不成?

“人来的都差不多了,不如咱们入座饮宴吧”

赵随闲一身锦绣罗袍,衣服上还绣着一座雄浑的山脉,整个人气质雍容高贵。

能够被邀请来到这里的人,除了苏寇外,剩下所有的人全部都是文府文士。

不过当他们入座聚集在一起时,花红柳绿完全看不出来是同窗,这也要从文府独特的舍生服饰说起了。

八府之中,天心府的道袍,须弥府的僧袍,儒府的儒衫等等,几乎每一个府都有自己固定的服饰。

但是文府是一个例外,文府的服饰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必须有文府特有的标志,从文公柳演化而来的一种简易的树纹,除此之外再无任何要求。

因此整个文府舍生的服饰可以说是千奇百怪,颜色各异,这也被儒府的人诟病,多次以‘服妖’来攻击批判。

第一百二十二章 何谓清谈 除了之前在赋苑旁观的那一次外,江婪是第一次亲身参加清谈,他以为会和赋苑时的那般所有人都恭谨有礼,但他显然想错了。

树荫之下,草甸之上,每个人面前都有一个席子,和盛放了酒水肉食的食桌。

这些人有的盘膝而坐,有的人正襟危坐,有的人跪坐,还有的人半躺在凉席上,手摇着扶扇,如此潇洒倜傥的自然是周小史。

若论舍生服,周小史身上穿的无疑最为开放,整件衣服都由单纱纺成,在这炎热天气里披在身上倒是清凉,但是很多地方都能隐隐看到肌肤。

如今正值盛夏,天气炎热,周小史额头带着一些微汗,索性直接褪去了鞋袜,赤脚半躺在席子上,手中拿着扇子不断轻摇。

原本周小史无论去到什么地方都是所有人关注的核心,现在这倜傥风流之貌,更是惹得在场不少人都偷偷关注他的一举一动,看到她因炎热而露出愁烦的神态,甚至想为他遮阴纳凉。

江婪看了看周小史,又看了看正襟危坐的林婉溪,不由得连声感慨,身为男人,却有着女人都没有的妩媚。

赵随闲坐在主位上,端起一杯酒敬了一下在场所有的人。

“诸位都是文府舍生,云州天才文士,能够赏脸而来,随闲万分感激”

“赵兄哪里的话,赵兄为我们这一届魁首,我们理当以你马首是瞻啊”

在场中不断有人附和,毕竟这一次赵随闲是来与他们分享文府秘法的,应该客气的地方自然礼数要到。

江婪也发现了,这在场中的人除了苏寇以外,剩下的全部都是文府内舍生,甚至还有中舍生和几个上舍生。

“我是不是不该来,我怎么看到这全是内舍生”

“无妨的,赵随闲也不是小气的人,来就来了!”

江婪看了看桌子上有酒有肉,想想也是,来都来了!

不过品尝了一口酒以后,江婪就悄悄朝着一旁吐掉。

“这可是桃花酿,一盏都要十两银子!”宋玉说道。

这种酒名为桃花酿,以山涧溪水以及桃花花瓣和陈粮酿成,已经是清都最好的酒了,可是比起沽酒店的无名酒就差远了,自己的品味已经被沽酒店养叼。

“我让你看看什么是真正的好酒”

江婪左右看了看没有人在意他,就从书筒取出了一个特制的酒器,给宋玉和苏寇一人倒了一杯。

两人喝完以后,顿觉这桃花酿着实寡淡无味。

“我怎么不知道你有这样的酒”

“这酒本来就不多,不要太过分,尝尝就行了”

说着江婪小气的把酒放到了自己这边。

一场规模宏大的清谈也正在开始,清谈首先由一方提出问题,被称为问难,双方互相辩驳。

若双方各执己见各持一词,谁也无法说服谁,便有人出来调停,这便是第一番,接下来双方进行第二番第三番的辩论。

因为参与清谈的人太多,所以这些人各自寻上自己的好友,开始互相辩论。

文士甚至是名士,最大的特点之一,就是喜欢说话,因此也诞生出了清谈。

不过江婪对这样的活动根本不感兴趣,喝酒吃肉还堵不上嘴?

整个临仙园中,只有江婪、宋玉、还有苏寇三个人凑在一起有些沉默,只喝酒并没有什么话说。

苏寇抬头不断寻找,似乎想要看到那个给他送信的人,这些文士中倒是有一些女性,但是用长相排除之后,苏寇相信一定林婉溪对他表白!

不过当周小史这位清都第一美男,一手拿着酒坛,一手端着酒盏赤脚走来时,瞬间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苏药师,多谢你为我医治,自从服用了你的药我现在感觉好多了”周小史笑道。

“不用客气”

苏寇提杯,与周小史碰了一下。

“江兄的事情我也听说了,实在是令人惋惜”

原本是一个可以与赵随闲陈莫齐名的天才,如今泯然于众人,无论是谁都会感慨万千,江婪只是哈哈笑了笑便随便应付过去。

江婪偷偷听了一下旁边几人的清谈,本以为会和赋苑清谈一般,能够学到不少东西,但是听完他们清谈的内容顿时觉得无趣。

这些舍生只不过是丹青一道初入门者,就像是一群学渣互相讨论一道奥学题,就算得出来答案,又有谁敢抄。

更何况他们刚开始谈的还算是正常,交流一下画技,之后主题就一路跑偏。

“各位,你们看这个”

一文士从腰间解下了自己的书筒,镶金佩玉,筒腰上还有云状雕刻,看起来便知道不是凡物。

“这是通宝阁最贵的几个书筒之一,名叫乱云,起码价值十几万两啊”旁边的人故作惊叹的说道。

“不错,这乱云用的是云中木,这种木材质地坚硬刀斧难刻,存放在里面的画卷也万无一失”

“你们看看我这个…”

又有一人取出了一支笔。

“好笔啊,这是兼毫,笔尖饱满圆润….”

江婪还以为真的遇上了宝贝,哪知看了一眼,这书筒和毛笔都只能说是大路货色,比其他的裘钟根本不是一个档次的东西。

江婪也发现了其中的规律,这些人的清谈就是无论谁取出什么东西,都一起的夸赞,然后在互相吹捧,据说很多文士的名气就是这么互相抬起来的。

这种毫无内容百无聊赖的清谈实在让人昏昏欲睡,终于,赵随闲哪里的清谈结束,起身准备开始第二项!

“大家都知道我在文溯阁中得到了一门文府秘术,相如先生说,这秘术是第一代府主文正公所留”

话音刚落,所有人都议论纷纷。

文正公是文府创始人,也是丹青法的开创者,纵横古今楼为文士巅峰。

但凡能与文正公扯上关系的都绝对不是凡品,何况是文正公所留下的秘术,其强大自然毋庸置疑。

“这种术赵随闲不敢专美,因此邀请诸位文府同窗前来共同研讨学习!”

“到底是什么术!”有人已经迫不及待的问道。

“此术名为合灵术”

合灵术这三个字一出,像陆景林婉溪这样刚刚入府的下舍生都没有什么感觉,但是那些中舍生和上舍生神情激动,就连江婪都有些诧异。

第一百二十三章 美丽的误会 “随闲,可是那能够让自身与画灵融合的合灵术?”一上舍生声音都在颤抖。

“不错!”

“你们都是下舍生可能不知道,这合灵术号称是文府第一秘法,让自身与画灵融合。”

“只不过这种术法使用过后也有一些副作用,使用后会虚弱一阵子,但相比于能发挥出数倍的战斗力,这些代价都可以忽略不计,这是一门可以在危急时刻救命的术。”

“随闲愿意与我们分享,单是这份心胸就让我折服,日后若有需要我的地方,但请开口!”

能够成为文府上舍生,已经是万里挑一,可是面对这合灵术的诱惑,依然起身朝着赵随闲行礼。

“既然是文府丹青第一秘术,你若传给我们,教谕会不会找你麻烦”一人问道。

“放心吧,一开始相如先生是反对的,但我据理力争最后说服了三位教谕”赵随闲笑道。

“赵兄将如此珍贵的秘术与我们分享,便是拿我们当自己人”

江婪在听到合灵术以后也有些惊讶,在燕归谷时燕先生确实说过,合灵术是文府丹青第一秘术。

只不过从刚才这几个上舍生的陈述中,江婪也察觉到了一些不同,那就是他们所讨论的合灵术,是画师与画灵融合,而完全没有提到借灵入画这一法门!

燕先生也说过,完整的合灵术其实是一门禁术,单单是借灵,如果阳神强度不够就足以让画师丧命,而不是简单的虚弱期。

如果综合燕先生与这些上舍生所言,真正的合灵术其实是两术,第一术借灵,所画之物的本源灵力与画灵相合,第二术才是画师与画灵相合。

江婪自己所学的是完整的合灵术,只不过不知道是赵随闲故意隐瞒了第一术,还是就连他学到的也只是合灵术的一半。

就在赵随闲准备开诚布公讲解合灵术时,有一上舍生却先行阻止。

“随闲,你先稍等下”

“王润兄,你这是…”

赵随闲不知道他想干什么,而这王润起身来到了江婪面前。

“这里是内舍生的清谈,你是外舍生,还请回避”

这王润已经是玄灵境的修为,但苏寇才不管他是不是什么上舍生,依然我行我素的坐在原位。

“我们是黑色会的”

“不管你们是什么学会,也不管属于什么乡党,这文府秘法传给内舍生还能说得过去,外舍生在文府没有这样的权利”

王润此话一说,有不少人才注意到原来这里还有一个外舍生!

“不错,怎么会邀请一个外舍生前来”不少人都提出了异议。

看到江婪以后,赵随闲也有些感慨,这本是一个顶级的画师,可惜气海被破,御神机号称算无遗策,这次看走眼了。

“王润兄,江婪是我的朋友,留下也无妨”

“好意我心领了,这临仙园的景致不错,我去游玩一番应该可以吧”

“请自便”赵随闲笑道。

江婪离开前还不忘拿走自己的酒壶,苏寇也起身准备离开,但王润却不想因为一个外舍生而得罪一个药师。

“你是药师,即便留下也学不会丹青秘术,所以留在这里也没什么”

“不好意思我没兴趣”

江婪之所以选择离开,一来是因为这些内舍生似乎并不欢迎他,其次便被所有人都视若珍宝的合灵术,他早就学会了,留下来也没什么必要。

“找到那个给你写情诗的人了吗?”江婪低声问。

“没有,但很有可能是林婉溪”

“为什么”

“因为在所有女性文士里,就她最好看”苏寇嘿嘿笑道。

“你还真不要脸”

“什么女文士!”

两人正在交流时,身后有人问到。

江婪一回头,居然是宋玉和周小史。

“你们怎么出来了”

“我是一个书生,你们画师的秘法我也学不会啊”周小史轻笑道。

“那你呢,这可是丹青第一秘法”江婪看着宋玉问道。

“我的画技是从你这里学来的,你出来我当然也不留下”

宋玉虽然性子弱,可是却非常有自己的主见,即便面对合灵术的诱惑依然站在了他这边,这让江婪有些感动。

“刚才听你们在说什么女文士?”周小史问。

“有个女文士给他送了一首情诗,苏寇在里面找了半天,也没找到究竟是谁写得”

“emmm….”周小史沉吟了片刻“那你们有没有想过,可能是一个男文士写得”

苏寇听完脸色一变。

“可不兴开这种玩笑,江婪说过字如其人,你看这字体秀丽写情诗的人一定也非常好看….”

看着周小史脸上的笑容,再想想他就是书生,苏寇说话的语速越来越慢,也越来越不自信,取而代之的是脸上的表情越来越震撼!

“你不会是想说,这是你写的吧!”

“苏药师为我治病,我当然要报答”

“这…这…这…”

周小史把苏寇整不会了,他在心中幻想过无数次有情人相见时的场面,听说清都人特别开放,自己身上还带了一包助兴的药有备无患,但万万没想到会是一个男的,这也太开放了吧,开放到了性别都可以忽视!

江婪憋着笑想要看苏寇到底要如何解释,难道用最简单粗暴的方式告诉周小史,救他,不是为了上他?

“我….我….”

江婪还是第一次看到苏寇这么紧张,脸色涨红,连话都说不利索。

“你倒是替我解释一下啊”苏寇直接拽了一把江婪。

“他救你没有原因,就像他杀人的时候,也没什么原因”

“我谢谢你!”苏寇咬着牙回答道。

周小史虽是一个男人,可在整个清都都堪称艳绝,甚至不少上舍生都称他为玉人,为他写诗为他痴狂!

解释了一番总算是打发走了周小史,苏寇这才松了一口气,然后取出那份情诗直接撕了一个稀碎。

“这真是一个美丽的误会啊,除了他是一个男人之外,周小史确实挺好看的。

你看看这风姿,啧啧啧,林婉溪在他面前都逊色三分,如今人家邀你同床共枕你确定不试试?”江婪别有用心的试探性的问道。

苏寇想了想坦然说道“这周小史确实挺好看,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

看到苏寇在认真考虑可行性,江婪的脸色直接掉了下来。

“你明天,不,今晚就从甲字十一号搬出去住,住哪里都行,哪怕睡大街也给我搬出去”

“为什么,你有病啊”苏寇看着江婪莫名其妙的说道。

“你有这种想法就很危险,这种事情有第一次就有无数次,我这么做是怕你有一天觉得我也挺好看”

江婪说着,身体还打了个哆嗦。

“放心吧,我眼还没瞎。”

第一百二十四章 误入提篮犴 这一次清谈一直持续到了晚上,赵随闲讲完合灵术以后这些人依然没有散去。

夜幕降临后,一个小纸人从江婪袖口爬出,指了指西南方向。

麻黄巷的院子里,经常会有纸鹤飞来飞去,也有纸人满院子的跑,苏寇对这样的事情早已经见怪不怪。

“怎么回事”苏寇问。

“那个方向有死人,而且不是一个!”

如今正值盛夏阳气日增,因此在白天的时候一些阴煞的力量都会被压制,直到晚上才会扩散开。

“去看看!”

两人刚准备离开临仙园的时候,还有不少清都文士零零散散的聚在一起,尤其是周小史在的地方!

几个上舍生围着他,这些人都擦脂抹粉半解罗衫,又是倒酒又是谈笑,好不快活自在。

另外一个地方更加开放,桌子上摆放着几个物件,别人不认识,但是江婪和苏寇一清二楚。

“看着我的图!”江婪说道。

“用着我的药!”苏寇说道。

两个文士已经在席子上翻滚,折腾,即便有人能看到现场直播也完全不在乎,好不快活自在。

“以前只是听说过清都男风很盛,今日一见名不虚传啊”苏寇说道。

“也不知道是谁先动的手,总之很多清谈,谈着谈着就动手动脚起来。”

“本来明楼是画楼,但自从你参于进来以后,明楼快成了情趣用品店了。”

如果只是一些春宫图倒还好,自从苏寇研制出几种能够助兴的药以后,一经出售便立刻受到了清都文士的追捧,成为了除了酒以外清谈必备良药!

夜幕下,两人在山中跟随着纸鹤带领的方向赶路,有月明,倒也能隐隐约约的看到山路。

这凌岳山间有一段路如同迷宫一般,数座山峰交汇,通道足有七八个,而且以一种很奇怪的方式布置,如果不是有纸鹤寻路,两人就算是修为再高也根本找不到出口。

走过了迷宫一样的山路,突然深山中传来了几声凄厉的惨叫声,山道上也传来一阵车轱辘碾过石板的声音,江婪和苏寇急忙隐藏了起来。

两个护卫模样的人押送着一辆车,车上用凉席盖着,即便不用眼睛江婪都能感觉到这些人身上有一种阴气,毫无疑问,全部都是尸体。

“这批刚带回来的人真不耐用,这才几天就死了这么多”一人说道。

“还不是咱们头儿手狠,听说这些人是白阳教的,就往死里用他们”

“活该,撞到咱们头儿手里,别说他们只是信徒,就算是白阳神来了提篮犴,也得先挑几担子土再死”

提篮犴?听到这个名字,江婪警惕了起来,据说这里关押着所有的死刑囚徒,是整个清都守卫最严密的地方。没想到他们居然误打误撞来到了这里。

山路的尽头地面上有一块大师,两人将石头挪开以后露出了一个坑洞。

护卫将这些尸体全部扔到了坑洞中,在用巨石堵上以后便离开。

但就在他们走后,这坑洞前又出现了一个奇怪的人影,这人把身体都藏在了斗篷中,手拄着拐杖来到藏尸坑洞之前。

封门的大石被轻而易举的挪开,这人直接跳入了坑洞中。

江婪能察觉到这坑洞中有极强的阴气,里面想必有不少的尸体,可是这人找这些尸体干什么。

“难道是同行?”江婪低声自语。

“准备怎么办,要跟进去吗?”苏寇问。

“安全第一,这人实力不明,身份不明,贸然跟上去吃亏了怎么办,还是先摸摸底吧”

江婪说着,折了一张纸鹤吹了口气,纸鹤借着夜幕掩护飞入了坑洞中。

江婪借着纸鹤看到了洞内的情况,这坑洞入口狭小,但是在越往深处飞空间越大,在四五米的深度以后,才算是到头。

洞内光线极其昏暗,借着洞口处透进来的月光,江婪拦到了地面上密密麻麻全部都是尸体。

“这里到底死了多少人!”

看到这样的数量,江婪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而后洞内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声音,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爬动。

借着微弱的光,江婪到处看了看没有找到声音的穿透,而且这坑洞里除了尸体外,再也没有其他东西,可是刚才进来的那个神秘人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刚才进入洞里的人不见了”

“不会吧,难道这藏尸体的坑洞还有另外一个出口?”

“没有,跟进去看看”

纸鹤在整个坑洞中寻找了好几圈,刚才的人确实已经消失不见。

江婪和苏寇两人前后进入坑洞中,如今正是盛夏,刚一进去便闻到了一股从尸体上散发出来的恶臭。

刚落地,苏寇就差点跳了起来,他刚才踩到了一具尸体的脑袋。

江婪用纸鹤吸收这些尸体的阴气,这对于他的另外一个身份扎纸匠来说,非常重要,刚才出现过的那种细碎的声音再一次传到耳中,

”听到什么声音了吗?“江婪问。

”听到了,可是这里除了尸体,还能有什么“

”找找不就行了“

但是这地下坑洞中光线实在太差,苏寇从一个小药瓶中倒出来一些粉末,扬在了空中。

这些粉末宛如萤火虫一般,散发着乳白色的光。

“就这点药粉,你起码得给我一万两”苏寇说道。

“一万两?你觉得我是那样的人吗?”江婪反问。

“算了算了,赶紧找吧,这光撑不了太久”

苏寇叹息一声,想想江婪除了买酒买颜料,其他情况大多都是一毛不拔,从他身上要钱,自己也是想瞎了心了。

江婪低着头寻找,这些尸体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已经被扔了下来,早已经僵硬。

终于,在一具尸体的额头上,江婪看到了一只红色的虫子,正在试图从眼球中钻到这人的脑颅内。

“苏寇你看这个….”

苏寇在看到这虫子以后,三步并作两步来到了江婪身边,脸色也罕见的凝重起来,变戏法似的取出了一个皮质的薄手套带在手上。

本来以为只是一个小虫子,江婪还从未见过他如此小心翼翼,看他的表情江婪就知道,苏寇一定知道些什么事情。

第一百二十五章 缝合怪 “千万不要在碰触这些尸体”苏寇郑重的警告道。

苏寇小心翼翼的将这红色的虫子捕获完成后,放到了瓷瓶中,苏寇的身上到底有多少小瓶子,一直都是一个未解之谜。

不止是这一具尸体,如果仔细探察,几乎每一具上都有这种古怪的虫子。

“苏寇,这是什么东西”

“出去再说,这里不安全”

看到苏寇不像是在开玩笑,江婪带着纸鹤急忙离开。

“江婪,怕是要麻烦了”苏寇的眉头都凝在了一起。

“怎么回事”

苏寇将瓷瓶打开,把刚才捕捉到的那只血色虫子倒在了皮质手套上。

这虫子在掌心中不断翻来覆去,似乎非常难受,不过短短一刻钟,直接爆成了一团血液。

“清都城里有蛊师”苏寇神请郑重。

“蛊师?什么来头”

“御灵大陆有很多奇特的开悟,对‘人体’研究最深的开悟有三种,药师、毒师、还有蛊师!”

“就像药师每到一处都会去寻找独特的草药,毒师会调配特殊的毒药。

而蛊师不管出现在什么地方都会引起一场灾难,因为他们需要用一种血腥的办法养蛊,每一只蛊虫从出生到死亡,都离不开血液和人命来维系。

因此宣国明诏,蛊师为天下公敌,但凡遇上直接斩杀。”

“你的意思是这血虫是蛊虫?”江婪有些吃惊。

“药师医典上记载,我们药师与蛊师是天生的敌人,而这血虫名叫翅红虫蛊,是蛊师从很多毒兽血液中培养出来的,天生以尸体为养料生存。

刚才看到的只是幼年期的蛊虫,长时间碰触不到尸体便会死亡,一旦成熟以后便会背生双翅脱离尸体的束缚,成为嗜血的凶虫,所过之处尸殍遍野。

很明显,有人在借助这些坑洞里的尸体养蛊,如果不找到这蛊师,整个清都都会有一场巨大的麻烦”苏寇非常担心。

江婪在见到这虫子以后,总感觉在什么地方见过,在脑海中不断搜寻,终于想到了是在哪里见过。

“我在另外一个地方也见过这种虫子”

“哪里”苏寇急忙问道。

“太史令的梓泽园,梓泽园有一个卧佛小院,哪里的地面下埋了不少尸体,我在其中一具上就见到过一样的虫子,只不过当时并没有在意”

“先把这藏尸烧掉,将这些幼虫杀死,否则一旦成熟整个清都都会遭遇灭顶之灾”

“好”

江婪和苏寇折了不少树枝干草扔进洞中,然后手持火把,准备扔进去,将这些尸体和蛊虫全部烧掉时。

地面下突然伸出了一只手掌,这手将本要掉进去的火把直接抓在了手中。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把江婪和苏寇都吓了一跳。

“什么人”江婪喝问道。

“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吧,你们是什么人敢闯我提篮犴,是不要命了吗?还是觉得在清都日子过的太顺了,想要来找点不自在”

听声音是一个粗糙的大汉。

“误会了,我们是清都文士文府外舍生,游山时误闯到了这里!”

“提篮犴周围有天然迷宫,无人带路根本进不来,游山误闯?看来你并不老实!来都来了,那就别着急走了”

地面上出现了第二条,第三条,一直出现了六条手臂!

当藏在地面下的奇怪生物终于露面时,江婪和苏寇下巴都快惊掉了,两人也算是见多识广,但根本不知道眼前这是什么生物。

身体的主体是一条蟒蛇,但这条蟒蛇尾部长着一双腿站在原地,蛇腹部又长着六只手臂。

他们两人还从未见过直立行走的蟒蛇,一时间江婪搞不清楚,眼前这古怪的生物到底是什么东西。

身体构造像蜈蚣,难道是蛇和蜈蚣交配产生的后代?但这又同时长着人的手臂,这又怎么解释!

如果非要形容,那就是白蛇给许仙带了绿帽子,出轨了一只蜈蚣,然后生下的后代。

这怪物实力极强江婪也不敢小觑,随手便召出了胖虎,而苏寇也开始悄无声息的放毒,异香在空气中飘荡。

不过让苏寇没有预料到的是,他的毒对这怪物没有起到半点作用。

这直立行走的蟒蛇吐着信子,六只手臂挥舞着各式武器猛虎扑来时,居然被这怪物以手中的大棒一棒子打倒。

这一棒恐怖的力道,让石质的地面上都出现了密密麻麻的裂纹。

只是一招,江婪便知道双方差距很大,直接使用出了合灵术所画的朱厌。

朱厌与胖虎是江婪最强大的两大画灵,可是遇上这怪物却还是处处受到了压制。

朱厌一拳山崩地裂,打在怪蛇身上以后,这怪蛇居然还能重新站起来,挥舞着刀剑和各种武器再一次杀来。

一番苦战,朱厌胖虎连连败退。

“江婪,你看这些手臂与蛇腹连接的地方”苏寇提醒道。

江婪仔细观战着战斗的场面,终于发现了一些端倪,这六条手臂与蛇腹交接的地方上面有一圈圈细密的线。

“这手臂和腿并不是长在蛇身上,而是缝合上去的!”

“缝上去的?这是什么能力,什么开悟”苏寇问道。

怪蛇有很强的抗打击力,同时力大无穷,即便是朱厌和胖虎联手都渐渐露出了颓势。

在朱厌发动最猛烈的一击后,苏寇江婪心有灵犀的选择了逃走,两人都很清楚他们与这背后操纵缝合蛇怪的人实力上有很大的差距。

“跑?你们要去哪里啊”

就在两人刚准备离开此地时,看到面前有人半蹲在一棵树的树梢上,这人也不知道来了多久,一直都在看戏,无论是江婪还是苏寇都没有察觉。

更让江婪感觉到害怕的是,半蹲在这树梢上的人,一双赤红色的双眼,在夜幕中格外显眼!

“在清都,还从未有能从提篮犴逃出去的先例,让你们这么走了,我岂不是颜面尽失”

江婪想起了之前听清都的老人说过,提篮犴在一个很隐秘的地方,而且有不少护卫把守,被带进去还从没有人能逃出来。

“你们是提篮犴的守卫?”

“算是吧”

“我是文府外舍生….”江婪禀明了自己的身份。

“我知道你是文府的,所以刚才留你们性命,但闯入提篮犴这可是违反了我们的规矩,擅闯的人应该怎么办?”

“杀!”

六臂缝合怪蛇说道。

“但他又是文府的,难办呐,不过我倒是有一个办法….”这血瞳人嘿嘿的笑了起来。

“等我一下,我收集一点东西”

此时怪蛇从原本大汉声调变成了娇滴滴的声音,不过动作非常骇人!

这怪蛇的手从背后摸出来一柄斧头,非常干脆利落的剁下了一具散落在地上的尸体的脑袋,然后抓在了手中。

第一百二十六章 燕老魔 文府休沐日结束后的第一天,文府大门前就闹哄哄的,一个老妇跪在笔架山前哀嚎痛哭,旁边还有一个女子也正在抽泣。

笔架山围了一群人议论纷纷,这件事自然也瞒不过文府的教谕。

“燕老魔来了”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所有人都纷纷退开让出了一条路。

在文府,无论是教习还是教谕,都是宽容而且博学的先生,但在文府也有一个人人敬畏的名字,燕先生!

孙先生虽极少授学,但负责文府一切责罚,这三个字在所有舍生耳中就是恶魔一般的存在,因此也得了一个老魔的绰号。

只有半人高的燕先生背着手来到这老妇面前,亲自将她扶了起来。

“老人家,你这是怎么回事…”

老妇和女子哭诉着,原来是休沐日有文府学生饮酒闹事,强暴了她的儿女,毁了她独女的清名。

果不其然,燕先生听完以后当即便是勃然大怒,但还是强压的怒气好言好语的劝说着老人。

“老人家,我文府教徒不严,给你带来了如此灾难,你放心,我一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

听到此,老妇人和女子嚎啕声更大。

“将恶徒孙禄给我拿来,也把他的教习找来”

燕先生一声呼喊,那些舍生纷纷动了起来,很快就带将一脸慌乱的孙禄押到。

“先生恕罪,先生恕罪…”

清都风气开放,原本以为只是一件小事,孙禄没想到这老妇居然闹到了文府,还惊动了燕老魔。

燕先生看了孙禄一眼,只是冷哼一声,并没有搭理他。

“姑娘,事情已经发生也难以挽回了,孙禄也算是小有天赋而且家世不错,若是你愿意嫁给他就由我做主,即日完婚。

若你不愿嫁那也无妨,这件事虽是孙禄所为,也有我文府教导不严的责任。将来不管你嫁给何人,咱们文府就是你的娘家,若是受到欺负你就来找我”燕先生说道。

“先生,小女早有心上人…”

“好好,我明白了”

柔声安抚完这女子以后,燕先生看着跪在笔架山前的孙禄。

“孙禄,清都风气开放,不管你们做什么样的荒唐事,只要你情我愿我们都不管,但绝以文士地位去祸害其他普通百姓,更遑论强暴!

文府包容,不收恶徒,从今日起你便再也不是文府舍生”

“先生…”

孙禄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他自恃云州天骄,文府大考前十的天才,只因为这一个普通女子,就被赶出文府?

还想要求情,可是却被燕先生无情的打断。

孙禄恶狠狠的看了一眼这老妇和女子,既然她们毁了自己的前途,那也要让她们付出代价!

孙禄刚要离开笔架山时,燕先生又说道。

“既然你已不是文士,那文府留在你身上的东西,我也要收回”

燕先生单指一点,孙禄感觉到自己的灵力正在快速散去,整个人软倒在了地上,燕先生居然废了他的修为!

“燕先生,燕老魔….我一定会让你付出代价”

孙禄眼神中带着无尽的怒火,回身望了一眼文府,然后转身下山。

孙禄的教习正是丹青苑的贺庆之,燕先生也看了他一眼。

“庆之…”

“学生在”

“你是他的教习,这件事虽与你无关,但他是你的学生,我罚你禁闭三日你可有异议?”

“庆之不敢”

贺庆之坦然接受,而且对燕先生依然非常恭敬。

孙禄犯错牵连到了贺庆之,燕先生执法之严让所有人都噤若寒蝉。

“文府不重礼教,尔等在清都、在文府都可以追求你喜欢的一切,但文府最重人性,今日小惩大诫,望诸生以此为戒,明辨是非善恶。”

燕先生背着手呵斥着所有人。

“谨遵先生教诲”

燕先生平息了事情以后返回自己住的地方,文府为这些教谕和教习建的有住的地方,而他住在最后面一个单独的小院子里。

让燕先生意外的是,他门口的树上挂着两个人,正是江婪和苏寇。

“燕教正,这两个人闯入了提篮犴,本应该严惩一番,但看在他是文府外舍生的份儿上我就把他们交给您来惩处了!”

在那个红瞳人手中,江婪和苏寇毫无反抗的余地,本来以为就算不死起码会吃不少苦头,但没想到遇上了熟人!

“你放心,我若不严惩,就愧对你们给我起的这老魔的名头”

“燕先生,是我,是我啊!”

可是燕先生根本不管江婪如何挣扎,顺手从手边抽起一根藤条,便朝着两人走来。

“你不会真要下手吧”江婪惊恐的呼喊道。

眼看着这藤条就要落在身上时,燕先生生察觉到那两人气息消失,直接将藤条扔到了一边。

燕老魔的名号在文府无人不知,这提篮犴的人自然也清楚,可是这一次注定要让他们失望了。

“你这小子,怎么跑到提篮犴了,还遇上了这俩杀才!”

燕先生一边说着,一边将他们都放了下来,江婪这才松了口气。

“燕先生,你快吓死我了”

“我们在提篮犴遇上了一个蛊师..”

苏寇江婪把在提篮犴遇上的事情一五一十和盘托出。

“我们一路上跟他说了好多遍,但是他就是不信”

“好了,这件事到我这里就算是了结了,你们也不要在去管,有人会处理的”燕先生说道。

“我肯定不会在管了,也太吓人了!”

想起来那条直立行走的蛇,现在两人还心有余悸。

“燕先生,我在提篮犴遇上的那两个人是谁”

从始至终,这两人都没有露面,只是让那条蛇抓着他们来到了文府,将神秘和强大发挥到了极限。

“男的叫陈倒树,女的叫冯二皮”

“好奇怪的名字”

“名字奇怪?你要是见过他们的开悟更奇怪。还有这冯二皮可是一个大美女哦,要不要我给你介绍一下”燕老魔也有腹黑的一面,嘿嘿笑着。

“美女?”

想到那种缝合与随手砍下人头的手段,他怎样都无法和美女扯上关系。

“当然而且是个大美女,比起林婉溪也丝毫不差,只不过脾气有点大。

冯二皮的夫君因为与不少人有染,所以她就把他夫君的脑袋砍下来,缝合到了狗身上!

又把他夫君的双手砍下来,缝合到了穿山甲的身上,每天挖洞手都磨出了骨头,第二天缝合好继续挖!

最狠的是把她夫君的那个部位也砍了下来,缝到了花上,据说现在每天都还要浇水…..”

“这…”江婪听完以后浑身都打了个哆嗦。

“所以吃点苦头也算了,不要去想着去报仇,何况你就算在修炼十年也没可能”

“这么强?”

江婪有些吃惊,简直是又强又BT。

别人只知道他气海被废,修炼之途已经中断,但是燕先生是亲眼见他开百穴的!

身为整个御灵大陆,唯一一个开百穴的人,江婪的天赋和上限都无人能看透。

看到江婪的表情以后燕先生非常满意。

“你不会以为提篮犴里就关押着一些白阳教的人吧”

“但是我想去哪里啊,如果在哪里修炼的话,事半功倍”

整个提篮犴都充斥着无数的阴灵力,除了三川口,他还没见过有什么地方会比这里更加浓郁。

“这样嘛…”

燕先生对于江婪的修炼不是一般的上心。

“我来给你想办法,如果有机会我就把你送进去,但是合灵术你也要抓紧点”

“知道了,那我们就先走了燕先生”

“走吧走吧”

两人离开以后,卢道玄的身影出现在了燕先生身边。

“怎么样老燕,我的这个徒弟怎么样”

“比你强那是肯定的”

无论对谁都从来没有好话的燕老魔,偏偏在提到江婪时,脸上都会带着笑容。

“如果不能强爷胜祖,我收他干什么”

“道玄,你把他带到文府以后就不闻不问的,这是做先生的态度吗?”燕先生教训道。

“这小子在丹青一道上有自己的理解,我只能从修炼法上给予他帮助,剩下的只能靠他自己。

不过你看这小子在文府的表现,就像是头懒驴,看来得适时的给他加压了,否则我怕我等不了那么久了”

“等不了那么久?你不是去了药师岛?难道苏汝没有把你治好?”燕先生问。

“道伤岂是那么容易能痊愈的,何况在我抵达药师岛时,我才知道,药师岛上所有的人已经全部死完了”

卢道玄话音刚落,燕先生的眼神充满了疑问。

“药师岛上的人,死完了?”

“不错,已经好几年了,只不过药师岛偏居东海之滨消息不通,所以宣国极少有人知道,也没有人知道是谁干的,或许唯一一个知道线索的,就是苏寇。

这苏寇就是药师岛上大灾难中唯一一个逃出来的人,也是苏汝的幼子!”

燕先生背着手皱着眉,走来走去,药师岛强者辈出与御灵大陆很多至强者都有联系,就这么悄无声息的被覆灭?

“这件事你怎么想的”

“苏寇不止是药师开悟,而且从药师转入毒师,成为了药师岛一脉仅剩的传承,我想把苏寇留在文府”卢道玄说道。

“好,一个药师兼毒师开悟的人,如果能顺利成长起来前途无量。而且文府与苏汝素有交情,如果真有人找他麻烦,咱们文府替他接着便是。”

第一百二十七章 重返仙都 最近一段时间,原本气氛宽松的文府每个人都非常努力,就连清谈的人都少了,入府将近半年,马上就到了所有下舍生第一次内考。

就连宋玉都会隔三差五的来到麻黄巷,和江婪请教一些画技上的问题,江婪从无保留。

“你的本命画灵是花草一类,文府画画多用细笔钩勒、填彩晕染方法。

但是我还知道另外一种,粗笔浓墨草草写枝叶萼蕊,然后略施杂彩,色不碍墨,不掩笔迹,这样就能使骨气过人,生意跃然纸上,这种画法叫落墨。”

江婪一边在画纸上作画,一边给宋玉讲解。

整个文府或许只有宋玉最清楚,被所有人都看不上的江婪,在画工一道到底有多强的功底,就算是文府的教习都没有这样的技法。

“原来还能这样画”

宋玉恍然大悟,这种画法实在是意出前人之外,清新脱俗。

“马上就是文府内考了,你要参加吗?”宋玉问道。

“我一个外舍生,参加内考干什么”

“我专门找人打听过外舍生如何成为内舍生的办法,文府就曾有人以外舍生的身份通过内考力压所有内舍生,然后被格外录取。虽然这有些难,但我相信你能做到”宋玉对江婪始终有迷之自信。

“我到时候在看看吧,你准备的怎么样了”江婪敷衍着,他倒是觉得外舍生挺好的。

“我的本命画灵是紫绒嵩,我这几天准备去嵩山采风,观察紫绒嵩”

“你想好了?”

嵩山险峻危险重重,他在丹青苑的时候听贺庆之说过,有不少前去采风的人都死在了山上。江婪有些惊讶,看起来有些柔弱的宋玉看起能够做出这样的决定。

“旁人不知道但我自己得清楚,我这个大考第五名的成绩,其实大多都是你的功劳,论天赋我甚至不如张冀。

所以想要有一个好成绩,只能比别人更加努力。”

“你也不要妄自菲薄,你的决定肯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但万事还得注意安全,这个你拿上”

江婪从头顶飞着的纸鹤中抓下来一只,交给了宋玉。

“如果在嵩山遇上什么危险,你就把这只鹤放出来,到时候我去救你”

江婪也是好意,没想到宋玉怎么也不接受。

“如果我遇上了危险,又怎么能再把你牵扯进去”宋玉摇摇头拒绝。

“放心吧,悄悄告诉你,仙都山的妖算起来都是我大哥”

江婪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着,还强行把纸鹤塞到了他的手中,送他离开了甲字十一号。

回到院子里以后,江婪就开始后悔,自己可是扎彩匠,劝别人注意安全,这岂不是有违自己的职业道德?以后不能干这种忘本的事情了!

但转念一想,他朋友本来就不多,死一个少一个。

文府内考与江婪无关,他只是外舍生。

江婪坐在房檐下,身边一群小纸人正围着他转圈跳舞好不快活,纸鹤和紫燕一起在院子上空飞翔。

宋玉前往了嵩山采风,而他还在文府浑浑噩噩的混日子,江婪想着如果想要提高修行的速度,仙都山才是最好的去处。

一来合灵术的修炼必须要以仙都山内的大妖为模板,他必须观察这些大妖的生活习惯和状态,这样才能做出最好的画。

其次,开百穴以后他修行需要更加庞大的灵力,清都山文士太多,这里的灵气想要供应这么多人修行有些艰难。

“不能在这样懒下去了”

江婪起身伸了个懒腰,文府的风气实在太舒适,让人不由自主的就想要沉浸在其中。

左思右想之下,江婪决定入山。

外舍生就是有这样的自由,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当天决定,当天便收拾东西启程。

天都群妖之中,与他混的最熟的便是胡媚娘。

他第二幅合灵图他已经有了腹稿,准备以狐狸的形象画出山海经中记载的妖兽九尾天狐,想要更加传神,必须继续观察狐狸的生活习性。

而且毓秀山狐狸洞灵气充沛,在哪里他可以放开百穴放肆的修行。

这几天的苏寇也没有在与往常一样携带,调配一些情趣用药,自从在提篮犴见到蛊虫后苏寇就感觉到了强烈的危机感。

药师与蛊师是宿敌,同样也是天敌。

一只蛊虫成熟并不会有多大影响,但如果一大片蛊虫成熟,足以跨境而战。

药师医典上就曾记载过,几百年前一个蛊师深山养蛊,携万千蛊虫连灭十城,被追杀十几年才被消灭。

江婪骑着驴子进入了仙都山,仙都山山系庞大无比,大小山峰加起来有近百座,就算花上几十年都未必能摸透所有的地形。

但自从自己开百穴以后,仙都山的地形地貌就已经全部刻在了他的脑中,江婪自己也不知道是谁给他留下的这份地图。

按照脑海中记忆的地图,很快就来到了毓秀山。

江婪刚靠近这山峰,胡媚娘就已经察觉到了他的气息。

“江婪?我还以为你个小负心汉都忘记姐姐冷”

山间飘荡着胡媚娘嗔怪的语气。

“怎么会呢,我好歹也是文府外舍生,要上课的!”江婪急忙给自己找了一个理由。

毓秀山狐狸洞一切都与他离开之前没什么两样,林中大大小小的狐狸来回穿梭,还有的在江婪驴子周围游荡。

江婪不止没有赶走它们,而且还在仔细观察着它们的一举一动,想要画作传神,就必须要对自己所画的东西有足够的掌握和了解。

刚到狐狸洞外时,迎面便有一阵香风袭来,江婪还没有反应过来便被胡媚娘扑倒。

一人一狐在草地上滚了两圈,胡媚娘抱着江婪的腰,而江婪高举着手表情惊慌。

江婪现在总算是理解了为什么在很多人眼中仙都山很危险,眼前这个狐狸更危险,随时都可能吃掉自己!

“狐狸姐姐,咱能不能别做这么危险的动作!”

“都这么大了还没有一点长进,难道是姐姐年老色衰没有一点魅力了吗?”胡媚娘说着幽怨的看了一眼不解风情的江婪。

第一百二十八章 又至中元节(加更) 自从开百穴以后,江婪的修行就有些类似妖了,直接从天地中攫取灵气。

江婪盘坐在狐狸洞上方凸起的一块大石上,天气灵气以恐怖的速度快速充斥着他的身体。

甚至用肉眼都能看到灵气汇聚在江婪头顶,化作了一个气旋。

“这小子的体质真实让人羡慕啊”

胡媚娘看着都有些咋舌,妖族的命穴也只有几个而已,而江婪体内足足开出一百个!

如果普通居灵境的肉身像是一汪溪水,江婪的身体就像是大江大河,拥有远超用境的灵力,甚至比起妖族还要雄厚。

在清都的时候文士汇聚灵气也比较稀薄,又怕引起旁人的注意,但在毓秀山上可以毫无顾忌的修行,江婪感觉到了酣畅淋漓的快感。

十万八千个毛孔仿佛都在灵气中呐喊,舒爽通透,近百个命穴分布全身各处,灵力游走全身为他洗筋伐髓。

不止灵力在快速增长,体质也会比以前更好。

拥有数倍于同境的灵力也会带来一定的后果,那就是这样的修炼方式,会让他的修行速度降低数倍。

江婪和苏寇几乎是同时进入的居灵境,而现在苏寇已经是居灵境中期,而他还有一段距离。

修行结束以后,江婪觉得浑身都充满了力量,忍不住朝着天空大声呼喊了一声。

“开百穴以后修行起来是不是更加容易了”胡媚娘笑道。

“那是当然”

“狐狸姐姐,我什么时候能和你借灵啊”

想要修行合灵术,画出一本山海经,就必须要和清都大妖借灵。

这种借灵借的是本源灵力,而非普通的力量,借出去以后即便是胡媚娘这种修为也需要养上好一阵子才能完全恢复。

“急什么啊,等你什么时候到了居灵境上层吧,现在的你根本承受不住姐姐的本源灵力哦”

“好吧!”

按照他现在的修行速度,没有一年半载根本修行不到居灵上层。

江婪来到毓秀山除了合灵术和修炼命穴以外,第三个目的就是中元节!

这几天马上就是中元节,这一天是一年中阴气最盛的时候,同时也是身上恶灵诅咒发作的时候。

如果在麻黄巷的话,一旦他和当初在苜涑山那般,陷入了被操控的状态,那就是一场灾难。

他当时失去了身体的操控权,恶灵附身以后到底有多强他并不清楚,但有一点他很确信,那就是孟空庭确实是死在他手上的。

孟空庭即便是在晖阳境中,也是难得的强者,可是却死在了他的手上,说出去都不会有人相信却又真实的发生。

”狐狸姐姐,马山就是中元节,我想先暂时离开这里”

“离开?你这来了才几天,又要扔下姐姐走吗?”

明明是活了几百年的老狐狸,胡媚娘却偏偏做出了一副娇柔惹人怜惜的样子。

“姐姐,我身上有些诅咒,每到中元节就会爆发,我怕留在毓秀山上会连累到你们”

江婪说着还扒开了自己的衣服,一张狰狞的恶鬼附在胸口,张开血盆大口,咬着江婪的脖颈,一只鬼爪还握着江婪心脏地带,只是看着图便知道其中的凶险。

胡媚娘见到这恶灵后脸色严肃起来,用手指触碰了一下,胡媚娘脑海中瞬间出现了一阵狞笑声。

“好可怕的诅咒,你就在附近找一座山,如果有什么意外,姐姐也能及时帮你一把”

“放心吧,我有把握!”

江婪虽然是这么说,可是心里还是在打鼓。

恶灵诅咒每一次的爆发都会比上一次更加强烈,九觉无生!

之前被恶灵附身,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重伤之躯没有抵抗的力量,但现在不同,他身体处于最佳的状态,未必没有抗争之力。

江婪在附近的山上静坐调养状态,等待着中元节的到来。

当中元节的第一缕阳光初生时,天地间便陡然出现了无数的阴气,山川、树木全部都被阴气笼罩。

江婪感觉到胸口一阵炽热,显然恶灵诅咒被再一次激活。

胸口处恶灵的手逐渐向上蔓延,一把扼住了他的喉咙,江婪感觉到了浑身难以呼吸。

一阵阴笑声随风钻入了耳中,这声音从尖锐到越来越狂妄。

纵使江婪有一身丹青法,可是对于自己体内发生的状况根本无法插手。

好在他早就有了几次斗争经验,知道该如何压制阴灵,双掌一合身上青光乍现。

“上有魂灵下关元,左为少阳右太阴。

后有密户前生门,出日入月呼吸存。

四气所合列宿分,紫烟上下三素云。

灌溉五华植灵根,七液洞流冲庐间。

迥紫抱黄入丹田,幽室内明照阳明。”

当初在苜涑山他被关押在黑暗空间时,也不知道是何人传授了他两篇经文《太上琴心文》和《度人经》。

这两篇都是悬圃山天心府的秘典,对于压制阴力有着奇效。

当江婪诵念经文时,胸口出传来了一阵惨叫声,那只扼住他喉咙的鬼手化作了一阵烟雾消散,江婪重新呼吸到了自由。

“仙道贵生,无量度人,上开八门,飞天**。罪福禁戒,宿命因缘。普受开度,死魂生身。身得受生,上闻诸天。”

不过早中晚三个时辰中,是阴气从盛到衰又到鼎盛的时刻,借着天心府奇经以及天地间太阳的阳气,一上午的时间平安渡过。

不过在夜幕降临时,中元节一天中阴气正在逐渐步入鼎盛,恶灵诅咒的反抗也越来越强烈。

江婪盘膝打坐面对着一面瀑布,一股阴气从他坐下潜入了水中。

当他睁开眼时,瀑布上出现了他的面孔,但这倒映的人浑身上下都透着邪气,正是恶灵江婪。

恶灵江婪邪笑着,江婪同样毫无畏惧的直面这最恐怖的东西。

“我就是你,你就是我,你我本一体,何必非要拒绝呢?”

这个时辰是天地阴气最鼎盛时,恶灵江婪身上爆发出一股恐怖的力量,将太上琴心文以及度人经的力量全部撑开。

“抓住我,只要你接纳我,你就能获得最强大的力量,俯瞰苍生,征服这天下!”

恶灵江婪的语言中充满了无限的诱惑力,而且从瀑布中伸出了手。

阴气有致幻的作用,江婪的眼神开始迷离,似乎陷入到了深深的幻境中。

面对恶灵江婪伸来的手,江婪的身体也在慢慢做出回应,抬起了手臂…

第一百二十九章 神秘壁画 恶灵江婪的笑容越来越浓,只要获得这具肉身,他就能重生!

但两只手即将接触的时候,江婪突然恢复清醒,一把抓住了恶灵江婪的手腕。

“我可不想再被你关到那黑暗的空间里了,所以,还是你死吧”

“奉天司命礼元皇,庚申甲子奏上苍;每日门前多邪祟,体覆玄光保安康。“

这是江婪在南屏镇时学会的法咒,南屏镇每年封门节前后,盘山谷中的阴气都会泄露侵入村镇,每逢这个时候镇长都会带领所有人诵念这一咒文。

恶灵诅咒与盘山谷的阴气同宗同源,因此这咒文自然对恶灵诅咒同样拥有抑制效果。

事实证明,江婪的猜想不止正确,而且这咒文的威力比起太上琴心文和度人经还要强大。

诵完这一咒后,江婪体内的灵力如同流水一般泻出,整个天地间都被染成了玄青色。

玄青色的灵力在咒法的加持下不断凝缩,最终汇成一缕让江婪自己阳神都颤动的仙光。

玄青色的仙光落在了恶灵江婪身上,恶灵目露恐惧,身体在青光中化成了淡淡的烟雾。

恶灵诅咒并没有被消灭,但凭借着南屏镇的法咒总算是安然度过了这一次的中元节。

刚才这法咒的威力,强大到连江婪自己都有些吃惊。

“南屏镇地处偏荒,哪里来的这么强大的法咒”

想到盘山谷中有一面天品影壁镇压山谷,南屏镇又有这压制阴气的可怕咒法,江婪猜测一定在很久之前,就有一位强大的开悟者路过哪里,然后留下了这两样东西,保南屏镇几代平安。

胡媚娘一直在注意着江婪这边的情况,就在恶灵江婪即将占据上风时胡媚娘都已经准备好了出手。

但那一道青色的玄光的出现,瞬间扭转了战局,而且那道玄光出现时以胡媚娘的修为都感觉到心悸。

“江婪,悬圃山的道士很少在宣国行走,你从哪里学到的这些术”胡媚娘现身在江婪身后问道。

“我也不知道,上一次在苜涑山中脱困时,有人曾暗中助我一把,我就学会这些经文了”

“你小子还真是福缘深厚啊”

平安度过了中元节江婪松了一口气,看这咒法的厉害,估计这几次应该是不用太担心恶灵诅咒爆发了。

在毓秀山呆了有将近一个月,江婪的修为也有了巨大的进步,虽然还只是一个居灵境初期,但他的灵力程度已经堪比居灵境巅峰。

“对了狐狸姐姐,我有一个朋友如今正在嵩山采风,哪里是哪位大妖的领地,能不能拜托他不要为难我朋友”

仙都群山内的大妖都彼此熟悉,胡媚娘若是替他说话,宋玉自然不会有什么危险。

但胡媚娘听完以后,脸上有些阴晴不定。

“嵩山,怎么去了那个鬼地方,这个忙姐姐怕是帮不上你”

“为什么,难道狐狸姐姐与嵩山大妖不熟悉?”

“嵩山上住着的不是妖,是人!”

“人?”江婪有些惊讶,什么人会住在哪里。

“一个脾气古怪而且强大的老婆子名叫嫘红女,霸占了嵩山雪顶在哪里养蚕,从来不与我们这些妖交往”

“既然是人,那应该不会为难文府的学生吧”

“未必,嵩山山高峰险一不留神就会坠入山崖;其次,那嫘红女最讨厌的就是外人进山,惊扰到她的蚕;第三,那些蚕可不是好惹的,如果你的朋友实力还不如你,那我估计是凶多吉少。”

江婪听完以后顿时有些着急。

“狐狸姐姐,我得先去一趟嵩山了,咱们以后再见!”

居灵境还做不到御风而行,赶路只能靠画灵。

嵩山虽然不是仙都内最高的山,但却最为陡峭,而且山顶积雪终年不化。

胖虎带着江婪在山间穿梭,很多地方只有一块小小的石头落脚,眼看马上就要天黑,距离山顶还有一段距离,夜晚视线不好强行登山很容易出现问题。

江婪选择休息了一晚,回身望了一下自己刚才走过的路,江婪忍不住倒退了两步。

山坡笔直陡峭,如果不是胖虎灵活,单靠江婪早就坠落深崖了,他甚至有些担心宋玉能不能爬上来。

坐在山石上,脚下就是万丈悬崖,嵩山高如云天,在红霞映照下整座山都仿佛燃起了一团火焰。

果然人烟稀少处,方能看见这天地奇景。

夜晚,嵩山上的寒风凌冽,江婪找了一处山洞进去避避风寒。

洞内昏暗,江婪点起了火把。

江婪把火把别到了一个缝隙里,然后就准备在这里过夜,胖虎肥美的身躯就是最好的枕头。

胖虎看着躺在自己身上的脑袋,伸出大舌头哧溜舔了一口。

胖虎虽然是画灵,但与其他画灵有明显的不同,这种不同江婪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述,只觉得更加有灵性。

火把的火焰跳动,整个山洞都光暗交替,江婪突然注意到了山洞顶部好像有些奇怪的东西。

“胖虎,醒醒”

一巴掌把正在睡觉的胖虎拍醒,然后举着火把站在了虎背上,想要看个究竟。

这山洞上覆盖着一层薄冰,透过冰层江婪看到了石块上居然有一副壁画。

这壁画上一片风浪狂涌的汪洋大海上,一人手持着一块石头。

“往里走”

江婪发现有壁画的不止这一块,山洞内不少地方都有,而且壁画连贯似乎在诉说着什么故事。

来来回回反反复复的看了好几遍,将所有壁画排序整理以后,江婪找到了一些线索,并且按照石壁顺序推理出了一个大概。

有人手持一块奇石来到了汪洋大海上,这石头显然是一块世间罕见的至宝。

这人将手中的石头抛入海中以后,居然有千山自天地八方飞来,汇聚在海上。

无数绵延百里的山脉落入海中,一座接一座,原本的汪洋大海不止被填平成为了陆地,而且群山耸立蔚为壮观。

壁画中的人指挥,以奇石为中心,天地为棋盘群山为子,移山填海创造了一片大陆。

壁画非常潦草,根本谈不上形似也谈不上神似,但在其中几座山峰江婪却感觉到异常熟悉。

第一百三十章 围猎图 整个清都最好辨认的无非是剑门,两座山峰笔直陡峭高耸入云,有如两柄剑插在地面下。

而这壁画中,有两座山峰像极了剑门。

“难道这是云州?”

江婪想了想觉得又有些荒唐,什么人能有这样的神通,让汪洋化作千山。

在冰洞中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除了这些奇怪的壁画,洞中再也没有任何其他东西。

休息了一夜,第二天天刚刚放亮,江婪还在熟睡中时,山洞突然剧烈的颤动了起来。

受到惊吓后的江婪急忙起身到外面观瞧,山上居然有一群猛禽正在捕猎!

这猛禽最大的身长过丈,最小的展翅也有一米多长,头似凤身似鹰,浑身羽毛如雪般白,正是雪山猛禽凤头鹰。

这凤头鹰足有几十只,正在围猎一头庞然大物,近十丈的巨熊。

同样都是嵩山上最顶级的猎食者,凤头鹰速度极快,尖喙利爪抓在白熊身上带起不少血迹。

而白熊威猛无比力大无穷,站立上半身一双巨掌直接便将一只凤头鹰撕成了两半,血染长空,熊掌拍下后整个地面都在颤抖。

但白熊威猛却依然寡不敌众,一只凤头鹰被熊掌拍中之前,也用尖喙啄下了白熊的一只眼球。

独眼白熊浴血,身上的红一半是鹰血所染一半是它自己的血,就连地上的积雪都变成了一片鲜红。

江婪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的捕食场面,心中备受震撼。

当即便取出了画纸想要将这血腥暴力的场面入画,作一副围猎图。

凤头鹰英勇悍不畏死,而白熊且战且退,两种大雪山最顶级的猛兽的交锋,雪山都在这群猛兽的战斗中折服。

江婪下笔越来越快,白熊硕大的身躯,染血的长毛,强健的身躯宛如雪山中的战神,一只眼睛已瞎眼眶带血,却依然悍勇的搏斗。

后背上一只凤头鹰的利爪穿破厚重的毛皮,直接勾进了血肉中,尖锐的喙啄在它的脖颈处!

清都的文士喜欢风花雪月,喜欢山水美景,而他们最反感的就是像围猎这样血腥的场面。

但江婪却将这血腥的搏斗以美学的方式呈现,漫山积雪大地素白,而天空却无比湛蓝,蓝白之间带着诗意的美,而飘洒的鲜红的血液又与这素白的世界形成强烈的色彩冲击。

白熊所代表的力量,凤头鹰所代表的英勇,江婪把这极致的暴力美学融入到了画中。

这一幅画足有二十多只凤头鹰以及一头白熊,一画多灵非常考验画师的灵力雄厚程度,一般的居灵境最多一画五六个画灵,江婪这一次画的接近三十个画灵!

开百穴让他拥有了远超同境数倍的灵力,即便如此,每画成一个画灵,灵力都如流水一般快速被消耗着。

这样的战斗也引起了雪山震动,江婪看到远处覆盖着白雪的山坡上,先是出现一条裂缝,接着,一块巨大的雪体开始向下滑动。

这雪体随着往下滑动,带动周边的积雪越滚越大,江婪看到了一场浩大的雪崩正在形成中。

雪山中最大的危险便是雪崩,但面对如此危险的时刻江婪没有停笔,而是更加全神贯注的融入在了作画中。

作画讲究的是从一瞬间的触动中获得灵感,此时中断以后未必能够再有这样完美的状态。

画已经到了最后的部分,雪崩也已经快要临近!

胖虎匍匐在江婪身边,低吼着,提示他危险降临。

江婪画完最后一笔,雪崩也席卷而至,刚才还在搏命的白熊与凤头鹰也开始四散奔逃。

“快跑”

面对雪崩,最蠢的方式就是向下跑,江婪直接指挥胖虎朝着旁边奔逃。

但雪崩的速度远比胖虎的速度要快,还没有逃离时,便已经被积雪吞没,同样被吞没的还有那只白熊!

胖虎在积雪中努力保护着江婪,在雪崩停止以后,江婪刨开积雪探出了脑袋,而他的身后就是一片深渊。

“好悬”

江婪感慨一声,如果这雪崩规模在大一点,直接将他送入了深渊。

站在雪地上,江婪感慨自己的命好躲过一劫,胖虎也从旁边的雪堆中拱出了脑袋。

展开自己刚作好的画看了看,非常满意,已经达到了妙品的等级,尤其是三十个画灵更是挑战了江婪的极限。

如果换做以前,哪怕是十个画灵都会要了他的命,而现在足足三十个,江婪第一次真切的感受到了开百穴给他带来的好处。

而不远处的雪地上,白熊依仗着自己壮硕的身躯也存活了下来,几只凤头鹰钻破雪堆展翅飞出。

白熊的伤口依然在淌血,但下一刻白熊突然惊慌吼叫起来,就连那几只凤头鹰也急忙离得远远的。

在江婪的注视下,原本悍勇不可挡的白熊毫无征兆的化作了一座庞大的冰雕。

“这是怎么回事”

江婪骑着胖虎小心翼翼的靠近,白熊被冰封以后神色犹带着恐惧,而在这冰雕上卧着一只拇指大小的淡蓝色的蚕。

“白熊刚才力战凤头鹰群,难道会害怕一直小小的蚕?”江婪想到。

很快江婪就被眼前的一幕震惊,白熊身上的血迹快速朝着卧蚕的地方汇聚,而后全部被卧蚕吸食。

更让人害怕的还在后面,身上的血液被卧蚕吸食完以后,白熊身上各处已经不在流血的伤口,又涌出了不少血液。

白熊足有八九丈长,身上的血液不知凡几,可是却被拇指大小的卧蚕全部吸收的一干二净。

直到白熊一身血液被吸食的一干二净以后,卧蚕还没有停止,被冰封的白熊血肉,毛皮都在快速融化。

只不过短短的十几个呼吸,一头硕大的巨熊被吸食殆尽,只留下了一具空壳熊状的冰雕。

“好恐怖的蚕”

江婪倒吸了一口凉气,怪不得凤头鹰不敢靠近。

江婪也随时准备好了逃跑,吞噬如此庞大的白熊后,那卧蚕的身躯并没有被涨破,而是变得暗红起来,而且开始吐丝结茧。

这丝的颜色也非常古怪,有一部分呈现白色,一部分呈现红色。

第一百三十一章 紫绒嵩 这蚕确实吓到了江婪,不过吸食完白熊以后似乎也达到了它的饱和状态,没有在去寻找新的目标,这也让江婪松了一口气。

卧蚕吐丝结茧,一般的蚕吐出来的丝线为白丝,而这只卧蚕却吐出来红白两色丝线,结成一个半红半白的茧。

江婪等待了一阵,终于等到了这卧蚕被蚕丝全部包裹变成了茧,蚕在结茧以后便会陷入沉睡,等待破茧的那一天才会苏醒。

这淡蓝色的卧蚕应该是一种天地奇兽,这样的蚕吐出来的丝自然也不是凡物,试探性的用手碰触了一下,没想到的是这蚕丝如同匕首一般锋利直接割破了他的手指。

“这也太可怕了吧…”

最后江婪小心翼翼的把这蚕茧用布裹了好几层,才收了起来。

胡媚娘说过,嵩山山顶上有个性格古怪的老婆子嫘红女在养蚕,这卧蚕应该就是顺着刚才的雪崩滑落到此地的。

怪不得胡媚娘会说嫘红女非常危险,就连仙都山那些大妖都不愿意与他打招呼,能够豢养这样卧蚕的人又怎么可能是普通人。

雪山随处都是危险,贺庆之也多次提起过,曾经有好几个紫绒嵩本命画灵的画师,最终都因为嵩山采风而葬身在大雪山上。

即便知道紫绒嵩只长在雪山最顶部向阳的坡地上,但在茫茫雪山中想找到宋玉依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江婪取出了自己刚刚做好的围猎图,二十九头凤头鹰画灵接连从画中飞出,在江婪的授意下从半空中搜查宋玉的位置。

一场大雪崩将昨天避风的山洞淹没,江婪找了一个背风的地方修行,恢复刚才作画时消耗的灵力并且等待凤头鹰的消息。

嵩山终年积雪不化,但是在山顶向阳的坡地上却郁郁葱葱,长着一大片梦幻般的紫绒嵩。

紫绒嵩是仙都山奇草之一,扎根于深山内,勃发于冰雪中,成长于寒风下,即便是居灵境的修为都很难长时间抵挡嵩山的严寒,但这种草却可以,并且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中依然生机无限。

紫色在宣国拥有特殊的地位,当初宣国开国皇帝携万里东来紫气,一举鼎定天下,紫色也成为了皇室最为推崇的颜色。

紫绒嵩一草三叶,阶梯状呈列,叶片上长着一些紫色的绒毛因此显得粗糙有些划手,看似弱不禁风,实则枝叶强劲有力吗,根系更是伸入地下几十里。

宋玉就守在这一片紫绒嵩草外,看着梦惑般的颜色沉醉其中,即便身上布满了寒霜,手和嘴唇都在寒风中微微颤抖也依旧在坚持。

宋玉也发现了,天空中那些凤头鹰的数量比起往日多了不少。

这些凤头鹰攻击性极强,他在登山时就险些被袭击,此刻见到以后不由得躲在了一块山石下继续观察。

捕捉到微风之下紫绒嵩随风摇摆的姿态后,宋玉握住画笔的手立马稳了下来,将这一刻的动态在画纸上描摹下来。

雪山上除了一些大型猛兽外,只有极少数抗寒耐冻的小动物才能在这里生存,但刚才在作画时,宋玉在紫绒嵩的草叶上发现了一种很奇怪的虫类。

宋玉走进紫绒嵩草丛内,在其中一株上找到几只拇指大小的淡蓝色的蚕。

这些蚕趴在叶片上,咀嚼着草叶,还有的蚕已经结茧附着在叶片上。

寒风天,这些茧随着叶片上下摆动,眼看着就要脱离叶片时宋玉用手将其扶起,半蹲下用后背挡住了风。

这些蚕的数量很少,宋玉在这里呆了十几天,也是直到今天才发现。

“蚕明明是生活在温热的地方,怎么这种高寒的山上也有”宋玉有些奇怪。

这些蚕体型圆胖,淡蓝色的身躯蠕动时,居然带着几分可爱。

宋玉伸手准备去摸一下,一声呼喊突然在宋玉耳边响起。

“住手…”

好奇的回头一看,江婪骑着猛虎一跃而起落在了紫绒嵩草前。

“江婪,你怎么来这里了”宋玉有些诧异,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里。

“千万不要碰那些蚕!”

江婪亲眼见到一头硕大的白熊被小小的卧蚕吞食的一干二净,躲都躲不及,怎么敢主动去触这个霉头。

紧赶慢赶终于在最危急的关头喝止了宋玉,脱离危险后,江婪也松了一口气。

看到地面上扔掉着不少的画稿,大大小小已经足有几十张,江婪捡起来看了看。

这些画从一开始只是形似,到后来紫绒嵩的枝叶更加舒展,各个细节也越加完备,着色也更加逼真。

在画技方面宋玉略有欠缺,可是从这些画稿上,江婪能看出宋玉在师造化这方面有着独有的天赋,大半个月的时间已经能够达到三分神似的效果。

画技可以通过长时间反复的练习提高,而采风和师造化更看重是画师的悟性和观察力。

“你应该就是那种隐藏的大富豪吧”江婪突然问道。

紫色是画师四种常用的颜料中最贵的一种,价值比其他颜色贵出近十倍,这些画废的画稿价值起码都有十万两左右。

“做画师的应该都不缺钱吧”宋玉笑道。

“未必啊,我就很缺,快说你到底是那家公子哥!”

回想以前宋玉作画的时候,从来不会在颜料上纠结,阔气的不像话,这不由得江婪都怀疑,宋玉到底是什么身份。

“我娘是做酒楼生意的,从广陵城发的家,但我没有乐师天赋而是开悟了画师,所以我娘把我送到了林安城。”对于自己的身份,宋玉并没有隐瞒。

一次采风就花费十万两,宋玉的背景似乎并不是那么简单。

“江婪,你还没有说这些蚕怎么了,为什么不能碰”

宋玉不管在什么时候,说话都是一副慢吞吞的样子,语速始终很慢。

“我也是从一个朋友哪里得知,这嵩山上有一个实力强大脾气古怪的老婆子,在这里养蚕,她最烦有外人来到这里。

而且这蚕应该是一种不知名的奇兽,刚才我在上山时,亲眼见到了拇指大小的蚕将一头近十丈的白熊吞食的一干二净。

刚才我如果不阻止你,你连尸体都剩不下…..”

“这么厉害?”

宋玉也有些就惊讶,毕竟这些蚕看起来人平平无奇。

话音未落,江婪表情变得惊恐起来。

“你把衣服脱掉….”

第一百三十二章 嫘红女 “啊…”宋玉觉得自己听错了什么。

“我说把衣服脱掉”

江婪声音有几分着急,清都的文士绝大部分都好男风,宋玉以为江婪想要在这冰天雪地里干点什么!

“这样不太好吧,我虽然很感激你,但我还是更喜欢你给我的那幅画上,所画的人”

“你想什么呢,你看看下面!”

江婪用手一指他的衣摆处,在刚才他们说话的时间里,已经有一只蚕顺着紫绒嵩的叶片爬到了宋玉的衣服上。

江婪的声音很轻,生怕惊动这只蚕。

他的朋友不多,死一个少一个,何况退一万步讲,就算死了,尸体应该也是自己的,怎么算也不应该便宜了这只蚕!

但宋玉显然没有领会江婪的意思,脸上有些害羞。

这蚕的速度很快,就在宋玉愣神的片刻,已经从袖子里爬到了手臂上,江婪紧张到呼吸都快停止。

“你有没有什么感觉”江婪问。

“手臂上有些冰凉,没有其他感觉了啊”

“没感觉?这怎么可能”

江婪清楚的记得,凤头鹰和白熊在见到这蚕以后惊慌失措的神态。

宋玉缓缓抬起胳膊,他的皮肤很白,如玉一般,而刚才那只蚕就静静的趴在他的手臂上。

察觉到并没有江婪说的那么可怕以后,宋玉更加大胆,居然准备用手去碰触一下。

“不要…”

“放心吧,应该没事的”宋玉笑了笑。

这只蚕和刚才吞食过整头白熊的蚕从外形上看明显一模一样,可是让江婪惊掉下巴的是,宋玉的手指碰到这蚕以后,并没有出现被冰封的情况,也没有出现任何不适,这蚕反而还很开心的拱了拱肥硕的身躯。

看着躺在宋玉掌心中圆滚滚的蚕,江婪都以为自己看错了,什么凶兽,这分明就是一只平平无奇的蚕宝宝。

“难道真的是我看错了?是我反应过度?”

看到这蚕在宋玉手中人畜无害的样子,还吐出了一段细丝,江婪的手抚摸了一下立刻疼的龇牙咧嘴起来。

同样丝线,同样的配方,同样的十指连心!

之前摸蚕茧时伤到了食指,现在中指被割出了一个口子正在滋滋冒血,而宋玉摸了一下却没有受伤。

“这是怎么回事”

就连宋玉也有些纳闷,同样的蚕,同样的丝线,却在两人身上表现出了完全不同的两种状态。

“放下我的蚕!”

江婪的目光瞟向一侧,突然看到了一个山崖处站着一个人。

“快跑”

江婪拉起宋玉就准备逃离,嵩山上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嫘红女!

他从胡媚娘哪里得知这嫘红女实力很强,就连那些天都大妖都不敢轻易招惹。

不过江婪想要逃离时,却感觉到自己的手腕上,脖子上传来一种冰凉的感觉,只是扭头看了一眼,脖子就被划出了一道伤口。

鲜血流出时,江婪才发现有一道微不可查的白丝缠在了他的脖子上,在往前走一步就是身首异处!

“前辈,我们是文府的学生,来此地采风观察紫绒嵩,若有冒犯之处,还请赎罪!”

仙都山毕竟是文府统辖的地界,就连那些大妖都不会轻易伤人,江婪急忙搬出了文府想要让她投鼠忌器。

没想到这人根本不吃这一套,只是冷哼一声,嵩山顶上的温度都直降好几度。

“哼,我杀的就是文府的人,文府没有一个好人!”

这些丝线不止细微不可查,而且比起剑刃还要锋利,江婪身上已经有多处割裂吃尽了苦头。

反观他来营救的宋玉却没有丝毫反应,困在他身上的丝线只浮于表面根本没有切入肉中,现在自己成了那个需要被拯救的人,真是倒霉催的。

就连嫘红女也觉得有几分诧异,不管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江婪和宋玉都没有死而是被关押了起来。

嵩山顶上到处都是茫茫积雪,但嫘红女住的地方却异常温暖,刚来到这里便感觉到了暖洋洋的,四周草木茂盛还有花盛开。

花草之中盖着一间陈年老木屋,因为潮湿温热,就连木屋上都有不少地方抽芽开花。

“汤泉!”

江婪在这陈年老木屋旁边居然看到了一汪蒸腾着热气的泉水,正是温泉造就了雪山绿野这样独特的地带。

嫘红女把宋玉带走以后,把江婪单独关押在了木屋内。

这应该是江婪见过最脆弱的囚笼,只不过是几根丝线拉起来而已,但有了前车之鉴,江婪打死都不敢再碰这些东西。

江婪观察者木屋,屋内放着很多架子,架上一层层放着簸箩,里面盛放着不少紫绒嵩草叶,显然是为了养蚕。

木屋内陈设非常简单,一张没有任何任何铺垫的木床,简单的四方桌,一个香炉一辆纺车仅此而已。

不过最吸引江婪注意的是木屋中间悬挂着的一幅画,这是一幅人像画。

画上的人剑眉星目面庞消瘦,正直风华正茂的年纪,一头黑发散在背后,身着青衣背负书筒,左手提着酒坛,眼神中带着几分轻蔑,举止间又颇具潇洒倜傥之一,完全是一副浊世佳公子的模样。

原本是一幅完全陌生的画,但画上的人江婪却越看越觉得熟悉,总觉得眉眼之间与一个人非常相似。

来来回回反反复复看了无数遍,江婪终于确定,画上的人是卢道玄卢老爷!

“原来这老家伙年轻时这么帅气啊”

在木屋中被关了一段时间后,木屋的门终于打开。

嫘红衣穿着素纱衣,满头白发看起来年纪很大,但是皮肤却非常好,脸上连一个皱纹都没有。

“你把宋玉怎么样了”江婪急忙问道。

“杀了!”嫘红衣面如寒霜的说道。

“你杀了文府的学生,不怕文府的人打上门吗?”

“放心,只要你也死了就没有人知道,茫茫雪山葬一两个人不是什么大事”

嫘红衣的手指一勾,原本蚕丝编织的囚笼开始不断缩小,在这些细弱的丝线下,即便是钢铁都会被轻而易举的割裂!

“你不能杀我!”江婪急忙喊道。

“哦?为什么”

“我认识卢道玄!”

第一百三十三章 白头发的小姑娘 一个女人住的地方,悬挂着一个男人的画像,这中间怎么可能没有什么秘密。

因此江婪料定嫘红女与他师傅卢道玄之间,一定有什么特殊的关系。

果不其然,听到卢道玄这个名字以后,嫘红女的身体先是一僵,而后困住江婪的蚕丝化开褪去,把他从牢笼里放了出来。

嫘红女明明已经活了几百年,满头白发,可是此刻却像一个少女一般,有些局促不安,双手也无处安放。

“你…你说你认识卢道玄?”

“恩,他是我的师傅,这是他送给我的书筒”

江婪将自己的书筒递了过去,嫘红女接在手中以后一眼便认出来。

“裘钟,这是当年他在墨府作画时,墨衡送给他的,从不离身,你真的是他的弟子”

嫘红衣心情有些激动,直接拉住了江婪的手,把他拽到了身边。

“他现在怎么样了”

“刚才那个被您抓来的人他…”江婪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起了宋玉的安危。

“放心吧,刚才我只是吓唬你的,你跟我来一看便知”

嫘红衣带着江婪快步出了老木屋,宋玉正在木屋外研究那些蚕,这只蚕在他的衣服上爬来爬去,宋玉觉得非常有趣,还用手不断戳了戳它们肥胖的身躯。

“放心吧多少年才遇上一个这样的人,我可舍不得杀了他,你快跟我说说卢道玄现在怎么样了。”

“我师父现在老了,脸上的皱纹很深,背也驮了,也没有这画上这般风流倜傥了,如果不是您这幅画,我都不知道老头子以前这么帅气逼人”

“这幅画都几百年了,他人又怎么可能不会老。不过他年轻那会儿不知道迷倒八府多少少女,无论到什么地方都会招蜂引蝶,说是求画,其实都是心怀不轨,只不过最后还是败在了我手里”

嫘红女有些得意的笑着,然后开始回忆年轻时候与卢道玄的点点滴滴,时隔百年依然事无巨细的记得非常清楚,这个时候的她是幸福的,眼角都带着笑意。

“我先生他喜欢您?”江婪试探性的问道。

“那是当然,你看这里的花都是当年他送给我的,然后我移栽到了这里,当年送给我的是一株,现在早已经长成了花田”

“既然两情相悦,为什么没有在一起?”江婪好奇的问。

“其中有一些很难明说的理由,喜欢未必要在一起,我们这是一段孽缘”

提起这些,嫘红衣有些暗然神伤。

江婪突然觉得嫘红衣很可怜,这么多年始终活在回忆当中,相爱的人就在山下却从未相见,嫘红女用情之深让人感慨。

“他可曾…可曾…”嫘红女有些惴惴不安,最终还是问出了口“可曾娶妻生子?”

“没有,先生这一生都独来独往”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他还在等我!”嫘红女的表情如同一个小女孩一般,带着几分窃喜。

“前辈为何…”

“你叫我什么?”

本来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的嫘红女听到这个称呼扭了过头,江婪吓了个激灵,果然和胡媚娘一样,上了岁数的女人都不愿意别人叫自己前辈。

“姐姐….”

“你叫他师傅,叫我姐姐?”嫘红女似乎更加生气。

江婪一拍自己的额头“瞧我这个脑子,师娘!”

嫘红女听到这个称呼才满意的笑了笑,然后取下了一枚镶嵌着蓝色宝石的戒指。

“既然叫我师娘,那这个就给你当做见面礼”

“不行,这也太珍贵了”

这宝石不止带着灵韵而且造型精致,透明的宝石内似乎有一只雄鹰展翅翱翔,一看便知道不是凡物。

“拿着吧,以前对我来说很珍贵,现在没什么用了”

嫘红衣直接戴到了江婪的食指上。

“您在大雪山这么多年,就没有想过去找我师父吗?”

“想过,但是你看看,我现在头发都白了,留在他心中的那个人永远年轻永远貌美,我何必去破坏我所留给他的最美的形象”

嫘红衣看了看披在肩上的白发,没有那个人能够抵挡住岁月。

“您可没老,您看您的皮肤,就算是清都那些年轻的姑娘都不如您皮肤好,您充其量就是一个….”

江婪左思右想,想要找到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

“您充其量就是一个白头发的小姑娘”

嫘红衣捂着嘴笑的花枝乱颤。

“你小子真会花哄人,你师傅要是有你一半就好了”

两人正在谈论与卢道玄有关的事情,但是不远处的宋玉发出了一声惊叫声。

江婪和嫘红衣急忙循声而去,正在与宋玉玩耍的那只蚕突然咬中了他手指,整个人都昏倒在了地上。

而且还有几只蚕从其他地方爬来,这些蚕刚才没有露出任何攻击的意图,现在却变得非常危险,从四面八方包围而来,爬过的地方花草树木都覆盖上一层寒冰。

最后这几只蚕都卧在了他的身上,宋玉整个人都被冰封,江婪瞬间想起了那头白熊就是这么被吸食的一干二净的,心中不由的有几分焦急。

“师娘…”

“不用担心他,这些寒蚕是不会伤害他的”嫘红衣说道。

“为什么这些蚕对待宋玉和我是两个样子”江婪问道。

“这些蚕是我从极北之地带来的奇虫,不止能吞食天地万物,同时也能感受到人的情绪。

你对这些蚕感觉到恐惧,寒蚕就会格外强大,你若表现出攻击性,它会变得更加凶残,但你若内心温柔,它同样会很温和。

我培养了这么多年也只有四只而已,这四只每年吐丝不足一尺,但这些丝是天地间最无坚不摧的东西。”

江婪从书筒中取出了一个用布包起来的茧。

“这是我上山时无意中遇到的”

嫘红衣没有拒绝,直接将蚕茧拿到了手中。

“你操控不了蚕丝,还很有可能反受其害,日后我在送一你件宝物便是”

“多谢师娘,但现在这些寒蚕它们这是在干什么”

“这是寒蚕独有的交流方式,你的这个朋友天性温良,如果能够得到寒蚕的好感,他极有可能进行第二次开悟!”

第一百三十四章 双开悟 双开悟,这虽然是江婪第一次听这样的说法,但是他早就有过一些猜测,比如赵随闲被人称为字画双绝,便是画师与书生双开悟。

因为他自己也是双开悟者,第一次是扎彩匠开悟,后来遇上了卢道玄以后又成了画师开悟。

“师娘,双开悟难吗?”江婪问道。

“御灵大陆开悟的几率是万分之一,而在开悟者中双开悟的几率同样是千分之一到万分之一,你说双开悟难不难。不过最强大的也是双开悟者,但凡八府所有府主级别的强者,几乎最少也是双开悟。”

“看来宋玉这一次真的是走大运了”

“如果他能得到寒蚕的认可然后开悟,可不是一般的走大运。

开悟分为两类,普通开悟,比如文士开悟、匠人开悟、僧人开悟、儒生开悟等等,普通开悟是八府存在的基石。

但在普通开悟的基础上还存在一种特殊开悟,这些特殊开悟一般都是身处特殊的行业而觉醒的能力,比如我自己是养蚕人开悟,我还见过樵夫开悟、药师开悟、牧者开悟、酒徒开悟、屠夫开悟等等。

这些特殊的开悟拥有非常独特的能力,不像普通开悟能够得到师长的指点,特殊一般需要自悟,所以修行起来会很慢,但成长起来后会非常恐怖。”

“您的能力就挺吓人了,杀人于无形”

那种随时都能取人性命的丝线,江婪想起来都有些后怕。

“我给你展示的只不过是最基本的开悟手段,养蚕人开悟以后,寒蚕还能够根据人的情绪而发挥出不同的效用,以后你有机会你都能看到”嫘红女笑道。

“那您看看我有没有做养蚕人的天分”江婪急忙问道,这么独特的能力,谁不想要。

“养蚕人首先要得到的就是寒蚕的认可,你可没这个天赋,不过你小子不要太贪心了,如果我猜的没错,你也是双开悟吧”

“您是怎么知道的”

江婪有些奇怪,他在这大雪山上并没有展示过其他手段。

“卢道玄是何等人物,他看上的徒弟长相这么普通,那就一定是有别的手段”

江婪思考了半天,居然一时间无法从嫘红女的话中听出,这句话到底是夸他还是在骂他!

“我长相真有那么普通吗?”

“应该比你自己想象的要普通很多”

江婪摸了摸自己的脸,虽然没想着靠脸吃饭,但谁不想拥有一张被别人称作靓仔的脸。

何况清都的人都肤浅的很,长的好看的人都能得到特殊的对待。

“师娘,我师傅就我这么一个徒弟,您难道不应该说话委婉一点吗”

嫘红女笑了笑,揪着江婪的耳朵离开。

“对啊,你师父就你这么一个宝贝徒弟,我怎么可能不疼你呢”

“师娘,疼..”

嫘红女揪着一直来到了温泉旁边才松手。

“你师父的性格我也知道,闲云野鹤惯了,让他教徒弟只会散养,既然来到这里,师娘怎么能不送你一场造化”

“师娘要送我什么”

嫘红女指了指前面蒸腾着热气的温泉。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进去试试”

造化就是泡温泉?这让江婪有点失望,不过还是听从吩咐进入了温泉水中。

刚刚走进去以后,江婪整个人都感觉到了不同。

温热的气流让他十万八千个毛孔大张,从头到脚都感觉到了通透。

“嵩山是仙都山内最独特的一处,连接仙都地脉,同时山内有一处一直都处于沉寂状态的火山。你可以从这温汤中,汲取火山和地脉中海量的灵气。”

江婪一听沉下心神,终于感知到了这温泉的本质居然不是水,而是浓郁到近乎凝结的灵气。

开百穴修行中最缺的就是灵气,江婪全身近百个命穴全部运转起来,宛如近百个旋涡,温泉中浩瀚的灵气从身体何处疯狂涌入。

就连嫘红女都有些惊讶,明明只是一个居灵境,可是他的身体却像是一个黑洞疯狂吞噬着一切。

“命穴?这是妖族修行法!”

“居然是天都选定之人!”

江婪自己也不知道天都选定之人意味着什么,但是嫘红女却非常清楚,江婪已经不单单是卢道玄的弟子,文府这是将他当成了栋梁未来的主心骨来培养的。

被冰封的宋玉正在与那些寒蚕进行一些特殊的沟通,江婪浸泡于灵气温汤之中,这一次嵩山之行两人都获得了天大的机缘。

两人沉浸在各自的状态中足有三天三夜,这几天中谁也没有苏醒,嫘红女就守在他们两个人附近。

原本江婪只是居灵境初期,开百穴修行的速度非常慢,没有一年半载的积累根本突破不到中期。

但在这三天中,近百个命穴疯狂从灵气温汤中汲取力量,当江婪被嫘红女唤醒时,居然隐隐达到了居灵境上层。

“师娘,您怎么在这个关键时刻把我叫醒”

明明再有一阵子,就能突破到上层,因此江婪有些抱怨。

“你还不知足,你可知道你已经修行了四天?”

“有这么久吗?”江婪只觉得只是短短的一刻钟,没想到已经是四天过去。

“你这四天汲取了相当于十个居灵境所容纳的灵气,我若在不叫醒你,不要说突破,就连你自己都会陷入麻烦中,过犹不及的道理难道你不懂?”嫘红女说道。

“是我有些心急了”江婪叹息一声。

“以后还有机会,先稳固一下境界吧”

当江婪从温汤中离开时,这原本就不大的温汤足足小了一圈。

“宋玉呢?”

“放心吧,应该也就是今天”

终于在天黑之前,宋玉也从冰封的状态中恢复,当他在看向这些寒蚕时,明显感觉到了一种血脉相融的亲近。

宋玉伸出手指,寒蚕从地面上爬到了他的手上。

“成了!”

从南屏镇到清都,一路走来江婪认识了不少人,但除了和他从小一起长大的李由琅外,真正让他视为朋友值得深交的,只有鲁玉孚、苏寇和宋玉三个人而已。

宋玉如果能够以养蚕人的身份开悟,江婪真心为他赶到高兴。

“离开的时候你带一只蚕离开”

“我虽然很喜欢,但毕竟是您花费心血养的,我带走一只这不太合适吧….”宋玉说道。

“你傻啊,让你带你赶紧带走!”

江婪都替宋玉着急,不要不分场合的做滥好人。

第一百三十五章 风流往事 寒蚕的培养极为艰难,嫘红女花了几百年的时间也才只有四只而已,每一只都弥足珍贵。

“师娘,马上就是文府内考,我们得离开了”

江婪什么心思,嫘红女又怎么能不知道。

“你小子真是一个滑头,我既然说了送他,又怎么会食言!能得到寒蚕认可的人不多,这几只我本来也是为我的弟子准备”

“磕头…”

江婪在宋玉耳旁低声说道。

“磕头?为什么要磕头”宋玉奇怪的问。

“笨死了,我师娘是要收你为徒!”

宋玉瞬间恍然大悟,嫘红女的强大比起文府的教习还有过之而无不及,有这样的强者做自己的师父自然再好不过,但宋玉准备叩拜时却被嫘红女阻止。

“不用高兴的太早,能得到寒蚕的认可只是第一步,更难的是开悟,等你真开悟了在拜师也不迟,如果三年内无法开悟,那我只能把我的蚕儿在收回来了“

“好”

“既然你的本命画灵是紫绒嵩,那你以后休沐日就可以来嵩山采风,有寒蚕在你身上,嵩山上所有的勐兽都会对你退避三舍。”

宋玉和江婪算是得到了嫘红衣的认可。

“多谢前辈,那我们就下山去了”

马上就是文府内考,宋玉自然不想错过。

“去吧”

“师娘…您这么多年没见我师父,不如我把他带回来与您重逢吧”江婪说道。

“没必要,他不知道我在这里,但我却知道他在哪里,如果真想见,我又岂能在这里幽居百年”

“可是….”

嫘红女把他当成了子侄,江婪当然不愿意看她在忍受分别之苦。

“没什么可是的,师娘也上了年纪了,你要是真有孝心就多来嵩山陪陪我,再给我讲讲道玄的事情和山下的趣事”嫘红女眼神中带着一些温情。

“放心吧师娘,我一定会来的”

江婪和宋玉结伴下山,已经离开了很远,回头望的时候嫘红女还站在哪里远远看着他们。

江婪努力的挥了挥手,也不管师娘到底能不能看见。

下山之后文府内考已经开始,整个文府虽然风气开放,几乎没有什么府规,但每年都会对内舍生进行非常严格的考较。

抵达文府以后,贺庆之正在丹青苑的门口等待,神情有些担忧,不过在看到宋玉以后才稍稍舒展。

“简直是胡闹,你才居灵境的修为便敢到嵩山雪顶,你知不知道在你之前有玄灵境的人都死在了哪里”

丹青苑的天才不少,赵随闲、陆景、林婉溪,但贺庆之最关注的却是宋玉,在知道宋玉一个人前往了嵩山雪顶采风后,一直都放不下心。

“让先生担心了,宋玉知错”

“下次万不可如此鲁莽,快进去作答考试”

贺庆之让开了路让宋玉进入了丹青苑内,江婪对于内考没什么兴趣,转身就要离开,成为内舍生那有做一个外舍生潇洒自在。

“江婪…”

“贺先生,您有事?”江婪问。

“你不去试试看吗?”

“下次一定”

贺庆之还想在劝说一番,不过卢道玄突然出现,示意贺庆之不用太过执着。

“教谕,江婪虽然气海被废,但是他所精通的画工画技对于丹青苑来说却是宝藏”

“算了算了,就由他去吧,有些东西是天定而非人谋”卢道玄说道。

贺庆之知道江婪是卢道玄的弟子,卢道玄都已经发话他也只能由江婪去了。

“卢老爷,这次多亏你给我解围啦”江婪笑道。

“想要拥有更多的自由获得潇洒,就不能拥有太重要的位置,老夫这一辈子最后悔的就是当了文府教谕。

不然遍览天下,闲云为伴,野鹤为朋,你都不知道我活的能有多舒坦”

卢道玄不断抱怨后悔,他身为天下画师的偶像,一举一动都被人模彷,万幸周围没有其他人,否则又不知道会带坏多少人。

“最近我遇上了一些问题,您能不能帮我解解惑”江婪问道。

卢道玄一听眼前一亮,从江婪画师开悟以后,就一直是自行成才,有一个天资如此过人的弟子当然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但也让他失去了当一个老师教育人的快感。

“不妨说来看看,你师父我博览古今,天下万事都略知一二,一定能给你一些启发”卢道玄摸着胡须摆出一副高人的架势。

“卢老爷,你有过喜欢的人吗?”

“你这是遇上感情问题了啊,这方面你师父我在行,比起丹青作画还要在行。”卢道玄坏笑着说道。

“你回答我的问题就行,到底有没有过喜欢的人”

“有啊,只要长的好看的师父都喜欢,想当年你师父我是天下间有名的倜傥风流的少年郎君,身长七尺面冠如玉,不少人都借着买画之名想要和我亲近。

当然,那几年也有一个老杂毛和我齐名,不过不知道是不是我的诚心感动了老天,这老杂毛后来就疯了”卢道玄提起这些脸上带着幸灾乐祸的笑容。

“那在你喜欢的人里哪一个最特殊”江婪又不甘心的追问道。

“最特殊的?”卢道玄想了想“那肯定是陆廉了”

“陆廉?陆景陆机的爷爷?”

江婪不止一次的听过这个名字,清都下辖二十三城中数一数二的传奇强者,也是昝宗城太守。

“对啊,他是个男人,难道还不够特殊吗?”

“卢道玄….”江婪气的咬牙切齿。

如果不是自己和嫘红女保证过不能透露关于她的任何消息,江婪都像揪着着他的耳朵到嵩山,这老小子太气人了!

“干嘛这么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我收徒弟的眼光很高的,你长相这么普通,如果不是天赋过人我才不会收你当徒弟”

卢道玄楼主的江婪的肩膀。

“走,咱爷俩开一壶好酒,我好好跟你讲讲我当年的风流往事,你要是能画下来,对你的春宫图那是大有裨益啊”

自己这个便宜师父,对自己从来都是放养,自己的事情从来不多问一句。

反倒是嫘红女,虽然只是一面之缘,对他的关爱却是发自肺腑,看着他没心没肺的样子,江婪都想替嫘红女出口气。

老子英雄儿好汉,师父流氓,徒弟又是什么!

第一百三十六章 广陵新秀 卢道玄有些摸不着头脑,不明白为什么江婪看起来会这么生气。

“你等等,我来是找你有事情的,我想让你去一个地方”

“不去”

江婪心情不好,听到卢道玄有事情让自己去做,想都没想就直接拒绝。

“那你想不想知道李由琅最近怎么样了”卢道玄神秘兮兮的笑道。

听到这三个字,江婪的脚步钉在了原地,叹息一声。

“你赢了,这都差不多两年没有见到他了,你有李挽郎的消息?”江婪问道。

“那是当然了,他师父和我是旧友时常有书信往来”

“那他最近怎么样”

“自行开悟的人简直是凤毛菱角,本来我以为李由琅这小子能够拜入某一位乐府大乐师门下已经算是不错了,没想到这小子的表现比你还要耀眼的多”

“我的发小,怎么可能是普通人”江婪得意的笑道。

“这小子去了广陵城以后,误打误撞的遇上了乐府府主关己斋,并且在乐师一道展现出了非凡的天赋。

除了乐府最基础的文武七弦音外,居然又修成了乐府几近失传的秘技侈音法,这可是和你完整的合灵术一个等级的秘法。

加上李由琅相貌出众,现在他在广陵府被视为众星拱月一般的存在,那些比他年长的舍生更是对他爱护有加,俨然被当成了府主继承人,是广陵城第一新秀。”

“这么厉害!”

乐府的府主是未来注定会站在这个大陆顶点的人,没想到李由琅居然这么好命,再看看自己的师傅,除了一开始扔给了自己一本他的修行手札,就一直都处于散养状态。

“再过一段时间就是八府鹅湖会,到时候你们就能见面了”

“鹅湖会是什么”

“以后你就知道了,现在该给我办件事了吧”对于自己能轻松拿捏江婪,卢道玄也是非常得意。

“说吧”

“从上个月开始,整个云州各地都频繁上报天灾,往年虽然也会有,但今年却格外多也与往年有诸多不同。

云州境内有三川,好水川、颍水川、镜水川,三川大河奔流不息滋润着云州大地,百年都未必会出现一次干旱。

但眼下这三川的水流正在急剧降低,水位下降严重,很多地方已经断流。

清都下辖二十三城,有十九城出现了大规模的干旱,而且干旱还在急剧增多。

干旱对于开悟的文士来说并不会造成太大影响,但对于云州境内的普通百姓却是灭顶之灾。”卢道玄眉头微锁,神情有些担忧。

“那应该怎么办”

江婪瞬间想到了南屏镇,也不知道镇上的人怎么样了。

“眼下我能想到唯一的办法就是去龙门”

“龙门又是什么地方”

云州所有大大小小的地方他基本都听说过,但龙门这个地方还是第一次听说。

“在云州除了三川外,在云州以北还有一个地方拥有极为磅礴的水源,那就是龙门。

龙门在云州拥有很独特的地位,因为哪里是一头老龙的领地。”

“龙?”

江婪有些惊讶,这个大陆还有这样的生物?

“不错,而且极有可能是宣国唯一的一头真龙,身为御灵大陆最顶级的生物,这头老龙并不好惹,拥有毁天灭地的力量。”

“这么危险那你还让我去”但凡和龙扯上关系的,绝对是九死一生。

“这头老龙性情高傲俯瞰众生,如果我前去的话,我怕他会以为是威逼,这样反而会引起他的不满。

所以让你前去先把态度放低,找这老龙协商从龙门借水。

他若是有商有量一切还则罢了,若是他不是抬举,就算这老龙法力无边,我也要让他认识到,在这云州地界文府才是真正的主宰!”

卢道玄眯着的眼睛中,带着无边的霸气。

“不会有危险吧”

“危险肯定是有的,云州几百年都少有旱灾,如今十九城都出现大旱,如果没有人在背后搞鬼那我肯定是不信的”

“白阳教?”

“很有可能,这帮老鼠死灰复燃,先抢夺文府至宝百世奇观不成,又搞这些小动作。

文府已经有人去调查了,刀不沾血是文士善良,但如果刀不出鞘那就是我们懦弱了。这次我们几个人商议,要用人血来立威”

问清楚龙门的位置以后,江婪便离开了文府,在前往龙门之前他还要找个帮手。

回到麻黄巷甲字十一号的时候,出人意料的是公羊老头也在这里,而且和苏寇聊得热火朝天。

江婪有些奇怪,明明两个人不对眼,怎么今天一反常态。

“羊爷,您来尝尝这个”

作为一个高傲的药师兼毒师,苏寇一反常态把态度放的很低。

公羊老头端过瓷瓶放在鼻子前边,然后扇了扇,让瓷瓶里的香气进入嗅入鼻中。

“怎么样”苏寇满脸期待。

“其味清澹,服用之后五内如焚,灵力运行受阻,玄灵境之下能出其不意,玄灵境之上效果不佳”

江婪下巴都快掉了下来,公羊老头服用了苏寇的毒药后不止没有毒发,反而开始从味道到效用方面进行点评。

苏寇根据公羊老头自身的反应来做笔记,然后又取出了第二瓶。

“您再来试试这一个,这是毒液,要拌入酒水的”

公羊老头想都没想,拽开盖子就倒入了口中,然后闭上眼睛开始咂摸滋味。

“这是葫蔓藤吧,里面掺了乌头花汁液来降低葫蔓藤的味道,让毒不易被发觉。这个药比起之前好了不少,但是药性太弱,葫蔓藤的比例要增加”

“还有一个…”

“咱俩可是说好了,一天只帮你试三回药,每次五千两,结账吧!”

苏寇有些肉疼,取出了自己卖药赚的钱交给了公羊老头。

看着公羊老头乘着羊车大摇大摆的离开,江婪急忙躲闪在一旁,这老头子真是神人!

“苏寇,老头子一把年纪了,你就不怕把他药倒?”

“这老头子可不是一般人,我的毒药对他几乎没什么作用,这就是最完美的药人啊”

“算了算了,不管你了,收拾东西跟我取个地方,把你的药都带上”

“什么地方”

“到了你就知道了”

第一百三十七章 剑门风波 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能给他试药的人,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配置新毒,被江婪就这么带走苏寇当然心里很不痛快。

公羊老头和老屠子两个人看着江婪连拖带拽的带着苏寇离开,苏寇嘴里还骂骂咧咧的。

“老屠子,你应该还欠我一样东西吧”公羊老头说道。

“记得,我欠你一刀,要宰谁!”老屠子问道。

“这一刀你就留着吧,我都这把岁数了也用不上了,以后如果有机会,这一刀留给这些年轻人吧”

“随你”老屠子平澹的回答。

公羊老头摸了摸鼻子,居然流出了两股鼻血。

“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一个赛一个的狠啊”

好赖话说尽,江婪终于才把苏寇拉了出来。

江婪骑着胖虎在平原上飞驰,身旁的景色一晃而过,与他来时并无不同。

剑门以内是云州腹地,辟庸城、上痒城和清都都位于剑门之内,有文府众多强者坐镇,如果灾难能蔓延到这里,那便是威胁到文府存亡的大危机。

剑门是清都锁钥,任何人想要进出都必须路过剑门。

因为大旱荒,剑门也非常混乱,当两人抵达剑门时排着很长一列队伍都在等候检查放行。

“江婪,别忘了你答应我的”苏寇说道。

“放心吧,我拿了白阳教一件宝贝,在清都他们不敢下手,只要我离开剑门这群人就会找上门来,这些人都是你的药人!”

“你拿了他们什么东西,这群人和疯狗一样”苏寇好奇的问。

“嗯,不瞒你说,拿了他们的神贡,一块上品颜料群青!”

“什么?群青?你这命也太好了”

苏寇都吓了一跳,群青可是天地生成至宝,其价值不可估量。

有不少逃荒的人进入了剑门,卢道玄只是说云州出现前所未有的大旱荒,江婪并没有什么概念,直到从这些逃难的人口中江婪才认识到了这场大旱荒已经非常严重了。

小有家财的人乘坐马车拖家带口,那些赤贫的人连一双鞋都没有,光着脚衣衫褴褛,一个小布包就是他们全部的家产。

其中不少人不知多久未曾进食,面黄肌瘦,还有人不知道遭遇到了什么事情,衣服上带着血渍。

看到这些可怜人,就连苏寇也停止了抱怨,虽然他一心想要在毒之一道上有所建树,但却改不了他出身医师世家的事实。

医师的慈悲心,在这一刻占据了主导,见到一个身上带伤的人昏倒苏寇从驴身上跳了下来。

苏寇将这昏倒的人衣服扒开以后,露出了一道深可见骨的刀痕。

显然逃荒路上并不太平,苏寇取出一粒药放到了这人口中,又在伤口处洒上了一些药粉。

开悟的药师调配出来的药,虽说不能肉白骨生死人,起码有立竿见影的效果。

很快,这人脸上有了血色,呼吸也平稳下来,未久便从昏迷中转醒。

像这样受伤的人不再少数,打听以后才知道是历山群盗在乘乱打劫,他们走运从历山盗的刀下逃过一劫,更多的人直接死在了逃荒途中。

江婪和苏寇对视一眼,似乎都看明白了彼此的心思。

“药在多救的人终究有限”苏寇说道。

“治标不治本”

“那就直接端了历山匪巢”

江婪听人说起过,历山匪巢中有两大玄灵境的强者,他们两个人一个双开悟,一个药师开悟,未必没有赢的机会。

剑门中所有的人都在有序的通过,其中有不少前来逃荒的人,无论是上痒城还是清都又或者是辟庸城,都派来不少人救济进入剑门内的云州百姓。

这种灾荒在云州极其少见,在这个时候选择离开清都的人并不多,只有一些带着货物的商队。

剑门为清都锁钥,镇守这里的人绝大部分都是文士,显然也是出自文府。

检查也非常简单,普通逃难的人并不会构成什么威胁,所以直接放行,主要是针对的就是混在其中不怀好意的开悟者。

剑门守卫修行了一种特殊的感知法门,只要是开悟者都无处遁形。

但是苏寇和江婪在人群中,发现了一些举止奇怪的人。

“苏寇,你看那个人”

江婪用手一指,这人看起来与常人无异,但是脸色发青,行动也有些僵硬缓慢。守卫看到这人行动不便,还扶了一把将他送入了剑门内。

“有什么发现吗?”

“阴气!”

江婪眉头紧皱,有些不明白,为什么活人身上带着死人才有的阴气,而苏寇一语道破其中的玄机。

“蛊虫!”

“你是说他体内有蛊虫?”

“你看他太阳穴!”

苏寇这么一说,江婪才注意到太阳穴附近有一个小小的血洞,再加上有头发遮掩,如果不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更糟糕的是,除了这个人以外,还有好几个人是同样的状况,身上散发这阴气明显已经是一具尸体,体内又有蛊虫因此能够行动自如。

就在这人即将要进入剑门时,江婪急忙出面制止。

“慢着…”

“你是什么人”侍卫问道。

“文府外舍生,江婪,这个人有古怪,不能入剑门”

“有什么古怪,不就是个普通人”

江婪准备解释的时候,苏寇直接取出了一柄匕首在这人手臂上划出了一道伤口。

“你要干什么,敢在剑门伤人!”

这侍卫一声呼喝,不少剑门守卫都围拢了过来。

“你看看他的伤口”苏寇说道。

“没有流血?这是怎么回事”这侍卫顿觉奇怪。

“人死以后血液便不会在流动,何况如果是正常人受伤以后岂会没有任何反应?”

“你是说他是死人?那死人怎么会动!”这守卫有问道。

“有东西在他体内操控”

苏寇说着取出瓷瓶,江婪吃亏亏,下意识的捂上了口鼻。

“这东西对人无效”

一阵香气过后,原本面无表情动作僵硬的人居然开始变得抓狂。剑门守卫有居灵境的修为,可是居然被这普通人一只手便甩了出去,然后扑向了一旁的陌生人,张开口开始撕咬。

“擒住他”

这人体内的蛊虫暴走陷入了攻击的状态,土地之中突然伸出了一张大手,直接将他抓住,无论如何挣扎都无法摆脱。

被束缚了一段时间后,一只血红色的虫子从口中爬出。

第一百三十八章 蛊虫 能够成为剑门守卫把守清都锁钥,这些人自然也不是普通人,如果刚才是没有想到,那现在见到这虫子以后便全明白了。

“这是臭名昭着的蛊虫”

“有人想要借着这些逃难的人,将蛊虫送入清都引发骚乱”江婪说道。

这守卫脸色一白,已经有太多人通过了剑门,也就是他们不知道放进去了多少蛊虫。

“既然两位能够找到蛊虫,不妨帮我们一个忙”

一道晴朗的声音从后面传来,这些守卫见到这人以后神色恭敬。

“这是我们剑门守卫统领孟东郊”

剑门守卫各个都是文府培养出来的优秀舍生,能够成为这些人的统领,自然也是龙章凤姿之人。

但在见到这统领以后却根本看不出来有什么其他的地方,这人看起来年岁不大,肤色因为风吹日晒有些干裂黢黑,头戴一顶斗笠,放到人堆中都是最普通的哪一个。

“叫我老孟就行,现在负责剑门守卫”孟东郊的笑容中带着质朴。

“孟统领是想让我们找出混在逃荒中携带蛊虫的人?”

“不错,毕竟这些蛊虫隐藏太深,没有特殊的手段很难发现,如果一一查验的话这些逃荒的人会长时间困在剑门外。

刚才的药粉似乎对蛊虫效果很强,这位医师不知道有多少,我全部买下来”孟东郊说道。

“钱就不必了,毕竟我也不想看着清都乱起来”

在清都这一段时间,苏寇过的潇洒自在,当然不愿意看到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在这里发生。

“我倒是能让这些蛊虫全部都活跃起来,但剑门内这么多人,蛊虫数量怕是也不少,一下气全部刺激到,孟统领真能处理得了吗?”

苏寇担心这些蛊虫数量太多,暴走以后会伤到无辜的人。

“放心,只要你让它们现行,就没有人能从这里穿过”孟东郊无比自信。

苏寇听言打开了瓷瓶,灵力与药的香气混合在一起在剑门内逸散开。

很快,剑门内接连不断的响起了惨叫声,居然足足有几十人。

这些失控的蛊虫开始疯狂的对周围的人进行无差别的攻击,不过孟东郊单指一掐,他们脚下的大地居然如同液体一般流动起来。

那些真正逃荒的人一步未动,脚下的土地却在自行流动载着他们从危险中脱离,那些体内藏有蛊虫的人被流动的地面运送到了别处。

只是抬抬手指,便将所有带着蛊虫的人汇聚了到了一处。

更让江婪惊奇的是,地面如同海浪一般柔软,翻卷而起,把这些具有威胁的人全部吞没到地底下。

这一切都发生在眨眼之间,待到处理完了这些人,地面又重新恢复如初看不出一点痕迹。

“留在人间也是个祸害,直接埋了简单省事”

无论是江婪还是苏寇,都对这个貌不起眼的孟东郊改观,这样的手段简直堪称神乎其技,很显然又是一种特殊开悟。

“我的药不多了,但是接下来一段时间逃荒的人会越来越多,我可以把配方告诉你”

“药师不是最看重配方吗?”孟东郊问道。

“这种药粉很常见,也不值什么钱就送给你了,到时候布置在剑门内,这些蛊虫就无法在混进去了”

江婪和苏寇离开以后,才终于明白云州旱荒到底有多严重。

剑门内外完全是两个世界,剑门之内青山绿水一切如常,剑门之外宛如人间炼狱。

所过之处地面上满是可见龟裂的裂纹,道路两旁的树木尽皆枯死,看不到一点生机,枯木败草之间还藏着不少人的尸体,随处都能闻到腥腐的味道。

这些尸体就连阴气都已经散去,显然死了不是一时半会儿。

当江婪和路过时,惊起了一片乌鸦,这些乌鸦成群的落在枯树上,嘴里还衔着一些花花绿绿的肠子!

“怎么会这么严重!”

江婪眉头紧皱,估计就连卢道玄都没有想到这一次的旱灾会来的如此凶险。

“最可恨的是还有人乘乱为害,你看看死的这些人,身上都有严重的外伤,这一代作恶的也只有历山匪盗了”

苏寇自己也杀人,而且杀的人不少,但从来不会杀普通人。

八府之间虽然有很深的门户之间,也经常互相抨击各自秉持的主张,但却又一共识,那就是开悟者决不能轻易去屠杀普通人。

“这群土匪强者不多,但借助云州复杂的地形,多次躲过清都的围剿。”

“这么说来想要消灭他们不是什么难事,难的是要在万山之中找到他们了?对于追踪,我并不在行!”

“我来尽力试试吧”

江婪取出了他在嵩山雪顶所做的那一幅围猎图,将画卷从书筒中取出以后,画卷展开一头头身长过丈的凤头鹰接连从画中飞出。

足足二十九只凤头鹰,这数量就连苏寇都感到咋舌!

“妙品画灵?还是二十九只画灵?文府内舍生都没有几个能做到这种程度吧,你不是气海被废了吗?”苏寇一连抛出好几个问题。

“我气海当然被废了,但是气海被废不代表我就不能修炼啊”江婪笑道。

“你找到了其他修炼的办法?”

“当然,而且比起气海更加强大”江婪得意道。

二十九只凤头鹰在广阔的历山范围内开始搜寻,同时操纵这么多画灵,一般的居灵境根本支撑不住,但江婪却显得游刃有余。

历山山峰稠密而且地形复杂,二十九头凤头鹰展翅在半空中快速掠过,画灵与画主之间心神相连,江婪相当于多处了二十九双眼从山间何处各个角度侦查。

“怎么样,找到了吗?”苏寇问道。

“没有,历山我来回都巡视了六七遍,除了一些行人外,没有找到任何奇怪的地方,难道他们不再历山?”

搜查了大半天,居然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这让江婪自己都有些怀疑是不是找错了地方。

“在巡视一圈,如果没有发现那就没办法了,毕竟咱们还有其他任务”

“纠正一下…”苏寇急忙说道“不是咱们,是你,我只是陪你去看看热闹的,任务与我无关”

就在两人斗嘴的时候,历山山谷一处,原本正在赶路的行人只不过是他们聊天的功夫,便已经全部倒在了山道上。

第一百三十九章 历山暗道 江婪也没想到历山这群贼寇居然来无影去无踪,从杀人到离开花费了都不到一刻钟。

“有情况”

胖虎在山间奔跃,柴门钝驴的速度也丝毫不慢,两人在第一时间便赶到了地方。

地上只有几具尸体,这些人随身携带的东西被抢了一个一干二净。

“这群匪盗一定就在这附近,否则不可能这么快从我的眼皮子底下熘走”江婪说道。

苏寇看了看四周,没有任何可疑的地方,也没有找到任何能藏身的地方。

“难道他们是鬼吗?来无影去无踪的”苏寇自言道。

“不管是什么都要把他们揪出来”

江婪从怀中取出一张纸鹤,这纸鹤落在了尸身上将阴气吸收以后,然后又朝着另外一个方向飞去。

这些杀人的盗匪身上同样带着死者的阴气,别人无法追踪到阴气,江婪确是行家里手。

跟随着纸鹤走了没有多远,纸鹤最后落在了一块大石上。

“应该就是这里了”

“这不就是一块石头?”苏寇问道。

“应该有其他秘密”

江婪围绕着这半人多高的石块转了一圈,用手一推,这石头居然被轻松推开,在这石头后露出一条暗道!

“就是这里”

两人跟着纸鹤进入暗道,这条暗道深邃宽广,不知道通往了什么地方。

“怪不得这些人来无影去无踪,清都的人围剿了好多次连人影都找不到,原来这山里有暗道”

两人都有些侧目,这暗道不止长,而且纵横交错在历山内形成了庞大的地下网络。

越深入暗道空间越大,路就越复杂,各种暗道交叉在一起,如果不是有那个身上燃着阴气的人带路,两人很容易在暗道迷失。

两侧还有不少石室,在纸鹤跟踪到的地方,隐隐听到了人交谈的声音。

“总管,不就是杀几个人,怎么还用得着让我亲自出马,随便派出几个人便是了”石室内传出一大汉的声音。

“今时不同往日,一切都要小心行事,他们需要一千个尸体,现在有多少了”

“有三百”

“这么少,需要加快速度了”

“总管,这白阳教强者不少,他们需要尸体运蛊为什么不自己出手”大汉问道。

“现在他们应该自顾不暇了”

“我听说是白阳教的灵官出手,这样的人放眼真个御灵大陆都是一等一的强者,怎么会自顾不暇”

“他们在云州这么闹,还想盗取百世奇观,早就惹得文府那几个老家伙不满了。文府除了明面上这些沉浸诗词字画的文士外,还有一群各个心狠手辣而且身份神秘的刀笔吏”

“那会不会连累到我们,我的意思是…..大人知道咱们这么做会不会生气”大汉有些担忧。

“大人那边我自去交代,历山暗道四通八达,咱们打肯定是打不过,但是想要逃走谁也拦不住。

何况白阳教开出了我们无法拒绝的条件,逍遥公遗失了近千年的画谱手稿,哪一个画师能够抵挡这样的诱惑”

两人偷偷在石室外偷听,因为隔得比较远声音也断断续续的,所以听得不太真切,但江婪总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只不过一时间想不起来是谁。

历山强盗居然与白阳教勾结到了一切,更让江婪匪夷所思的是,他听到石室内的人提到了一样东西,逍遥公画谱手稿!

逍遥公是文府第二代府主,将文府带向巅峰的至强者,他的手稿珍贵程度不言而喻。

“我不宜露面,白阳教的事情尽快办妥,看好这几个石室,出了一点问题我要你的脑袋!”

这大汉就是刚才杀人的凶手,身上带着死者的阴气,却没想到江婪跟随着阴气直接来到了整个历山最隐秘的地方,还听到了这样的交谈。

石室内慢慢没有了动静,那个被叫做总管的人已经离开,但是江婪却很好奇,他口中那几个石室中到底有什么。

在两人都离开以后,江婪想要混入石室中看一眼,但石室的大门厚重且设有机关,如果强闯很容易打草惊蛇,不过这却难不倒江婪。

在仔细检查后发现,石室门户处有一道微不可查的狭小的缝隙,江婪脸上带着笑容。

怀中的小纸人感觉到了江婪的召唤以后,从衣领中爬出来,然后爬上了肩膀将胳膊当成了滑梯,最后落在了地面上。

这纸人趴在地上,顺着缝隙钻了进去,没有什么样的门能够挡住一张纸。

纸人所看见的景象能够直接出现在江婪的脑海中,这石室的空间很大,里面摆着几个很大的架子,上面摆满了各种珍奇异宝,形态各异但是却灵韵充沛的武器。

墙上挂着各种字画,这些字画最低都是中品,佳品、妙品也有不少,而且上面都已经钤了他人的印。

字画除了原画主能操纵之外,若想赠予他人或者被他人购买,便需要通过钤印的方式,让画灵与新一任画主之间建立联系,从而操控,这也让一些没有做文士天赋的人拥有了文士手段。

足足有这里的字画近百幅之多,如果单论价值不止千万!

“难道强盗都有收藏字画的爱好了?他们的品味这么高?”江婪有些纳闷。

纸人身高有限看不到到底钤的是谁的印,但其中有一幅画江婪非常熟悉。

“我的三川龙湫图怎么会在这里”

三川龙湫图是江婪在林安城贡生考试中所绘,后来缺钱交给傅岳明出售,据说被一个阔气的人以近万两的高价买走。

“历山的强盗臭名昭着,怎么可能到清都去买画?”

江婪直接否决了这个想法,历山两大首领费廉和常厉都被清都太守府通缉的人,悬赏令现在还贴在城内怎么敢进城。

除了三川龙湫图以外,江婪居然还发现了几个瓷瓶,很明显出自苏寇的手笔。

“看来这历山强盗并不像是看上去这么简单”苏寇说道。

“我总觉得这些历山强盗和清都内的人有些勾结,刚才那个总管和他们口中的大人,一定就在清都,暗中收集这些字画,他们的目的又是什么?”江婪猜测道。

“如果他们图谋不轨的话….”

苏寇一语惊醒梦中人,如果清都真有人图谋不轨,这石室中收藏的每一样东西能极具杀伤力,画灵拥有比起刀剑还要恐怖的威力。

第一百四十章 五云流沙笺 这些字画江婪越看越心惊,因为傅岳明的关系,所以他听说了不少清都字画交易的事情。

有些人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画不惜使用各种手段,因此家中藏画失窃是常有的事情,其中最出名的便是太守府一幅臻品画《风雪冰夷图》。

这幅画号称在臻品画中拥有最强攻击力的画灵,早就数年之前就已经失窃,没想到如今就被收藏在画室中。

这画神韵内敛,即便透过纸人依然能察觉到画上泄露出来的风寒之势。

“宝贝,都是宝贝啊”江婪看到以后都在流口水。

怪不得那些失窃的画没有一副能找回来,这些画在失窃以后就被送到了这里,基本都属于赃物。

这石室每一个木架上盛放的都是难得一见的宝贝,可是最中央的一张木桌上只摆放着一张纸!

江婪只是看到这张纸从桌上露出的一角,眼神便再也无法挪开,石室中名家字画很多,但加起来都未必能抵得上这张纸!

“我的天,这是极品五云流沙笺..”

“什么东西?”

“御灵大陆最出名的有三种画纸,这排行第二的就是五云流沙笺。

镜水川一处险恶的地带两岸广种丝麻地,当流水流经时会将岸边的丝麻冲走,随流水而行,百里后在一处狭小的出水口处将丝麻打捞。

用这种丝麻做成的纸带着水流冲刷而天然形成的纹饰,状如云朵,且如水般细腻,每年产出不过十几张而已,我以前有一张,我那个半吊子师父送给我的。

五云流沙笺的云朵纹饰是自然所造,一般的五云流沙笺只有两云三云而已,再多一点四云已经是极限,而这张是极品五云流沙笺,就算是十年也未必能有一张。

排行第一的纸只存在传说之中,因此这极品五云流沙也可以说是天下第一画纸。”

“那可是宝贝啊”苏寇说道。

两人正说着,小纸人居然从缝隙中伸出胳膊朝江婪挥舞了一下,然后江婪和苏寇就看到了一张带着云饰纹络的纸从缝隙中露出了一角。

江婪的心砰砰直跳,往外一拽,居然真的是那张五云流沙笺。

这张纸刚抓在手中时,江婪便感觉到了这张纸上传来一种沁凉柔和的感觉,宛如手放入流水中一般,这纸是有一根根细密的丝线编织而成,灵力注入其中后纸上灵韵闪烁。

“江婪,咱们这不是偷东西吗?”苏寇问道。

“我…我也不知道啊…”江婪有些委屈“何况读书人的事情怎么能用偷来形容呢?”

“你要是没这个心思,纸人能这么干嘛?”

江婪只是在心中想了一下,要是自己也有这样的纸就好了,没想到小纸人真的把它拽了出来,如今小纸人正叉着腰仰着脸,一副你需要表扬我的模样。

“既然没这个心思,那就给人家重新送回去?”苏寇试探的问道。

“反正也是赃物,落在这些贼寇手里不知道会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倒不如我先替失主保存一下。你想,我帮他找回了这么贵重的东西,他如果不分我半张是不是对不起我,那有这么不会做人的”

没有一个画师能够抵抗的住极品彩石颜料和画纸的诱惑,这张画纸留在这里不止是暴殄天物,况且极品五云流沙极其稀少,只要回到清都稍微一打听就能找到失主。

其他的画都经过了装表有画轴,带不出来,但他也准备告诉文府的人,不管怎么样让不能让这么多宝贝落在贼寇手里用来伤天害理。

“江婪,这样真的合适吗?”

苏寇除了喜欢杀人放毒,总体来说还是一个好人,江婪也觉得这么做不太合适,于是站住了脚。

“既然你不安心,那咱们就留下姓名,免得人说我不告而取”

“这样也好”

江婪从书筒取出纸笔,刷刷的写了几笔。

“李由琅,到此一游!”

苏寇有些无语,他不知道李由琅是那个倒霉蛋,但每次江婪在清都做了坏事留的都是这个名字!

两人继续跟着这人深入,柳暗花明,在暗道的尽头不止看到了光亮还听到了水声,这暗道居然连着一个半露天的溶洞。

整个云州的河流几乎都已经干涸,而历山溶洞内的瀑布水流依然充沛。

这溶洞非常庞大足足容纳了近百人,这些人绝大部分都佩戴着刀剑,不少人正在溶洞内饮酒吃肉,旁边的囚笼里还关押不少刚刚劫掠来的妇人,这些人不着寸缕脸上还带着泪痕。

“这两脚羊还是岁数小点好,这味道实在是嫩啊,你来尝尝”

一悍匪将餐盘中大块的肉扔给了对面的人,那人也不含湖,接过以后便大快朵颐酣畅淋漓的吃起来,一边吃还一边赞叹。

“如果不是这在荒年,我都不知道还有这样的美食!”

“有酒有肉有女人,哈哈哈哈,这才是老子做强盗的目的嘛”

“两脚羊是什么”苏寇低声问道。

当这三个字落入江婪耳中,江婪在这溶洞内四处搜索起来,果然在看到洞中一个阴暗的一角时,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哪里的石壁上用铁链绑着不少人钓在半空中,这些人不知道已经死去多久,身上但凡有肉的地方都被剔了下来,其中最多的居然是孩子!

就在这些人不远处,还点着火架着一口锅,旁边是不少熬煮过后的空骨头架子!

本来江婪还有些好奇,云州所有地方都因为旱荒颗粒无收,但这些历山强盗却有酒有肉活的滋润,现在一眼便猜到了这里到底发生过什么样的人间惨剧。

“那就是两脚羊”

“呕….”

就连苏寇看完以后都有些干呕起来。

“这些人都该死!”

江婪眉头紧皱,在他的认知中,人之所以为人,最低的底限就是不会吃同类,眼前这些恶徒已经连人都算不上了。

“苏寇有没有把握”

想要将这些人全部铲除,不放走任何一个,以他的手段还做不到,但他身边有一个擅长用毒的人。

“这个地方太大,如果能在多个地方同时放毒,我有八成的把握”苏寇说道。

“这个我在行”

三四个小纸人从江婪的袖子口探出脑袋左右观望了一下,然后顺着手指爬到了地上,做了一套健身动作。

这些小纸人最大的都不过是手指大小,很容易隐蔽,何况这溶洞的把守并不是很严密。

“该干活了!”

苏寇将四个颜色各异的瓷瓶取出来放在地上,小纸人各自抱起一个遍钻入了一旁的草丛。

第一百四十一章 战历山首领 江婪不是一个嗜杀的人,但唯独这一次起了最强烈的杀心都不值得同情,现在这些人在江婪眼中已经不再是人,只是一个可以给他提供阴气的充电宝。

小纸人花费了一短时间终于将瓷瓶送到了应该在的位置,就在江婪准备示意这些小人放毒的时候,一头黑色的老鼠在两人身旁现身。

“不好,被发现了!”

这老鼠是画灵,画灵与画主心意相通,很快溶洞内便响起了一人的呼喝。

“敌袭,戒备!”

一时间溶洞内慌乱起来,几只黑鼠在人群中穿梭,黑鼠在历山强盗中有特殊的地位,每一次的行动都会有一只黑鼠带队,因此这次也非常自觉的跟在这黑鼠后面。

江婪和苏寇见状也不在躲,光明正大的走进了溶洞内。

为首的两大悍匪正是历山的两位玄灵境的首领,费廉和常厉,除此二人之外,还有四个居灵境的开悟者。

“你们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费廉是一个黑脸大汉,刚才在石室中与那个神秘总管交谈的便是他。

历山的暗道是绝密,也是他们这群强盗能够稳定扎根在云州的最大依仗,如今悄无声息的混进来两个人,还躲过了所有的暗哨这让费廉有些担忧。

“当然是跟着你们进来的,躲在洞里,你们是真拿自己当老鼠了”

“不能留他们活口”费廉说道。

“他们可是文府的舍生…”

常厉有些担忧,他们虽然杀人放火,但也知道轻重,普通人杀就杀人,可是在云州最不能招惹的就是文府。

“只是一个外舍生,而且他们知道了历山暗道,绝对不能留”

费廉已经下定了决心,只不过是两个居灵境,应该不会很棘手。

“巧了,我也是这么想的”

就算他们求饶,江婪也未必会放过他们。

在那些手下纷纷杀来时,洞中飘来一阵奇特的味道,冲在最前面的人应声而倒。

“有毒”费廉急忙捂上了口鼻,但身边的人已经一个接一个的倒下。

那四个居灵境的开悟者只是感觉到了灵力受阻,却没有与其他人一样昏倒。

看到了江婪瞟过来的眼神,苏寇摆了摆手。

“这溶洞里还有不少被俘虏来的人,我的毒可不认人,你不会想让我把他们一并弄死吧”

“那你离我远点,小心溅你一身血!”

这几个居灵境受到毒的影响后一身实力能发挥出来的不到一半,就连玄灵境的费廉常厉也受到了抑制。

本身处于溶洞的他只是一眨眼的功夫,身外变成了无穷无尽的山林,无论往什么方向去都是死路。

“中品山水卷?”

如果放在以前江婪还需要循序渐进,以鉴灵术找到这山水卷的破绽然后破卷,但现在即便这山水卷破绽百出江婪也懒得去找,最简单的办法就是一力降十会。

山水卷内,一头暴猿朱厌和白虎肆虐,所过之处山倒林毁。

费廉本以为这山水卷能够困住江婪一阵,没想到不过是几个呼吸江婪便顺利脱身,那山水卷也变成了一堆颜料,山水卷画主也被朱厌一巴掌拍在了地上,五脏俱裂进气比出气少。

能直接秒杀这居灵画师除了自身实力极强以外,其次便是这些居灵境根基不稳,似乎不是自行修炼而是被强行拔高了修为。

“佳品画灵!”

常厉有些吃惊,眼前这人如此年轻,居然做出了佳品画作。

胖虎和朱厌以势不可挡之势朝着这剩余的几人扑去,这些人中也只有常厉费廉对他能够造成威胁。

苏寇见到已经开战,直接取出了一个蓝色的瓷瓶,灵力注入瓶中后,毒粉与灵力融合化作了一只蓝色的毒蝎。

“毒师开悟”

眼见毒蝎朝自己扑来,常厉先是一惊,而后甩出了一张法帖,他是书生开悟,法帖上铁画银钩的写着一字‘斩’!

“斩灵贴”

斩灵贴一出现,整个溶洞内冲着强烈的杀意,这是文府书苑十三帖之一,杀伤力极强。

‘斩’字化作了一道恐怖的剑斩,所过之处山石崩裂无坚不摧,毒蝎被直接一分为二。不过这毒蝎在破碎以后,蓝色的毒雾始终没有散去,而是重新汇聚凝形。

“费大首领,你的对手是我,你现在可没有功夫关注其他人”

费廉见到苏寇以后也有些惊异,开悟的毒师数量极少,一旦成长起来每一个都是非常恐怖的存在,再加上这个实力秒杀同境的画师,费廉终于感觉到了威胁,一出手便是自己的杀手锏。

一条青色的十丈多长的巨蟒出现在了溶洞内,这巨蟒身披鳞甲头上还长着一对角。

“妙品画灵青蛟,果然有一手”

“我和那些废物不同”费廉略显骄傲的说道。

胖虎和朱厌的品相比起青蛟低了一级,但这两大画灵却极其凶悍,与青蛟撕斗在一起后,整座溶洞在这三头勐兽的搏斗中地动山摇。

青蛟的身体缠在胖虎身上,想要将其绞死,但朱厌却一把抓住了它的双角将其拉扯开。

朱厌力大无穷,双手抱起青蛟尾巴将其抡了出去,而胖虎牙尖爪利也抓下来不少护身鳞片。

今时不同往日,当初在仙都内与玄灵境一战几乎让他一命呜呼,现在开百穴后的江婪显然已经拥有了同境中碾压性的实力,遇上弱一些的玄灵境也有一战之力。

“御灵术,蛟之炎…”

御灵术能够让费廉入臂般驭使画灵,也能够使用出各种其他技法。

青蛟挣脱胖虎,张开大口,费廉所有的灵力在青蛟口中汇聚成青色的火焰。

火焰席卷将朱厌笼罩,朱厌以的身体不止没有燃烧反而开始结冰,壮硕的手臂被冰封。

胖虎从朱厌背后勐然跃起,一张大口直接咬在了青蛟身上。

在江婪磅礴的灵力支援下,朱厌身上的冰纷纷破碎,硕大双拳合握砸在了青蛟的头顶。

“这怎么可能…”

胖虎朱厌大占上风,妙品画灵在他们手中彷佛玩物一般。

费廉有些不敢相信自己会败在一个居灵境的手上,最珍贵的妙品画灵被打散,更恐怖的是刚才的战斗中,他自己的灵力都已经有些见底,而江婪却气定神闲。

“我还有一幅画,如果你能赢我,我认栽!”

费廉说着从书筒中取出了另外一卷。

第一百四十二章 覆灭 看到费廉如此郑重其事,江婪以为他要使用什么杀手锏,毕竟是玄灵境小心为上,将胖虎朱厌都召唤至身边全神警戒。

费廉取出画卷后,一只游隼自画中飞出。

“中品画灵?”

一个玄灵境的杀手锏是中品画灵?这让江婪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费廉身化遁光直接与游隼融合在一起,游隼速度极快只是一愣神的功夫便从溶洞中飞了出去。

“合灵术?”

这哪里是什么杀手锏,分明是要逃走。

江婪心中懊悔,他虽然实力突飞勐进,可是战斗经验还是有些太差,这才中了费廉的奸计让他逃走。

不过这下轮到了江婪诧异了,合灵术是文府秘技,一个历山大盗是怎么学会的。

苏寇这边的战斗也已经落下帷幕,正在享用胜利果实,往常厉口中喂一些不知名的粉末,用屁股想都知道是什么东西。

除了常厉外,另外三个已经吓傻的居灵境也没有幸免于难。

他们三人不明白,为什么同样是居灵境,这两人会如此可怕,一时间忘记了反抗,只要能苟延残喘,苏寇喂什么他们吃什么!

江婪看着他们摇了摇头,这些人还是不明白,落在苏寇手里死亡才是最好的解脱。

溶洞中惨叫声不断,江婪去将那些被俘虏来的妇人松绑,又从这些强盗身上剥下来一些衣服给她们穿上。

这些妇人在溶洞中受尽凌辱,被搭救跪在地上一边痛苦,一边磕头。

“走吧,这里离剑门已经不远了,进入剑门后你们就安全了”

“多谢恩公”

让胖虎护送她们离开后,江婪也没有闲着,锅炤旁边还有不少骨头,从这些骨头上看这些人不过都是十一二岁的孩子而已。

江婪看着一些骨头上还有一排牙印,不由得额头青筋暴起。

将这些骨头收拢起来,挖了个坑全部埋了起来,很快溶洞内见到光的地方多出了一个小小的坟包。

这些都是来世间一趟,却经历的极暗的孩子,他想象不到这群孩子死前面对该死的强盗是何等的恐惧,在面对烹煮时是何等的无助和哭泣,江婪忍不住扼腕叹息。

“我也算是给你们报仇了,来世投个好年景吧”

那几个人在不断抽搐,被折磨得已经不像人样的常厉终于死了,不过江婪却觉得不满意,因为常厉在咽气的时候一定是幸福的,这不符合杀人的标准。

“知道你心里不爽,我给他们用的都是最烈的毒”

这些没有开悟的强盗只是中毒昏迷了过去,江婪也没有准备放过他们,朱厌把他们堆砌在一起,一把火将他们全部点燃,然后才拍拍手离开。

在离开之前,江婪和苏寇也没有忘记去藏宝石室。

不过在他们来到以后,石室的大门已经打开,里面悬挂着的字画和所有的藏宝居然已经被人搬空。

“难道还有人也跟着我们来到了暗道?趁着我们与费廉战斗的时候把东西都带走了?”苏寇怀疑道。

江婪回忆着刚才发生的一切,终于发现了一些端倪。

“苏寇,那只黑鼠你记得吗?”

“那只画灵黑鼠?”

“那只黑鼠是妙品画灵,我们藏得非常隐秘,但还是被黑鼠发现,所以我怀疑历山内还有第三个玄灵境!”

“那黑鼠会不会是费廉的画灵”苏寇问道。

“不太可能,一般的画师从居灵境开始就会选择专精一门一物,费廉的青蛟与黑鼠完全是两种截然相反的画风,一定是有漏网之鱼!”

“我顶着黑色会的名头在清都没少参加各种酒宴清谈,对于清都知名的画师都有所耳闻,没有听过有哪一位玄灵境的画师擅长画鼠啊”苏寇说道。

“算了,事已至此多想无益,来这里的目的总算是达成了,现在还是去办正经事吧”

云州大旱荒江婪能做的不多,让途径历山逃荒的人多一些安全感仅此而已。

历下亭是清都八景之一,只不过因为旱荒这里的景致早已经破落,但亭中有一个黑衣青年,肩头还趴着一只黑鼠。

一只游隼冲破长空,最后落入了历下亭变成了费廉。

使用合灵术会给画师的身体带来沉重的负荷,起码半年不能在与人交手,费廉面色苍白踉踉跄跄连脚步都站不稳,靠在亭子上。

“历山没了….”费廉说道。

“我知道”

“那你刚才为什么不出手!”

“我的身份可不能暴露”这青年摸了摸肩头有些暴躁的黑鼠“何况我最重要的事情是把石室的东西都带走”

“藏宝石室的东西还在,这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否则我真是万死难辞其咎”

费廉也松了一口气,那可是百年积蓄。

“东西虽然都在,但丢失了最贵重的一样”

黑衣青年的话让费廉心中咯噔了一下,手都在颤抖。

“极品五云流沙笺?”

“所以费廉,你可知罪?”黑衣青年转过身来冷冷的看着费廉。

“我为大人效力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那是当然,你劳苦功高,大人说留你性命”

“那就好,那就好!”

费廉如释重负,只要命还在,一切就都有机会。不过就在他松懈的时候,黑衣青年肩膀上的黑鼠已经扑来,直接咬在了他的喉咙上。

盘踞历山的悍匪就此了结了罪恶的一生,费廉临死眼神中都带着疑惑。

“但大人的话我从来不听”

“只有你死了,大人的身份才不会泄露,五云流沙笺我也会取回来的”

黑衣青年展开那张留在石室的纸条,上下又多看了几眼。

“李由琅?咱们后会有期!”

溶洞内一个暗道中有人正瑟瑟发抖,他刚才在放哨,返回以后正好看到了刚才那恐怖的一幕。

面前的熊熊大火将所有的强盗吞噬,直到那两个煞星离开,这人才敢露面。

这强盗心情五味杂陈,有劫后余生的窃喜也有深深的恐惧,不管怎么样,总归是活下来了,而且心情越发狂喜。

“费廉常厉的藏起来的财宝可不少,要发达了!”

在他激动时,那个埋葬了不少骸骨的小坟堆上的土开始慢慢往下抖落。

突然一只骷髅手臂从土堆中伸了出来,紧接着整个身子都从坟墓中爬了出来,然后坐在土堆上冲着这人咯咯咯咯的笑着。

这强盗见到这惊恐万状的一幕后失声尖叫,身体抖如筛糠,脑中只有一个想法,就是逃!

“陪我玩….”骷髅的声音生硬。

第一百四十三章 蛊惑人心 历山的强盗已经被一窝端,但是江婪脑中依然疑团重重。

这些强盗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强,只不过有两个玄灵境的首领撑场面,随便派一个文府上舍生都能剿平,为何还能在剑门外为非作歹这么多年。

带走石室藏宝的是谁?费廉口中的大人又是谁?一切的一切都不得不让江婪怀疑,历山强盗的背后肯定是清都的某一个大人物。

江婪也有了调查的方向,就从他三川龙湫图的买家开始,然后打听极品五云流沙笺的拥有者。

从历山离开以后一路向北,这一路上所过之处河流干涸,山野尽黄,云州二十三城中甚至有一些小城已经有半数人逃离。

成均城是云州最北的地带,距离清都最远距离龙门最近,群山合抱好水川也自此发源。

虽不说与世隔绝但称得上是世外桃源一般的地方,四季如春,但此刻的成钧城格外荒凉寂静。

两人入城以后,大街上连一个人都没有。

“就算是逃荒,也不至于逃的这么干净吧”江婪说道。

“前面好像有点动静”

在转角处两人居然看到了无数衣衫褴褛的人跪在一起,神情肃穆专注,这些人围拢的中央一个身着红衣的人。

“白阳神使…”江婪不认识这红衣人是谁,但却看到了他身上的白阳教标识。

“白阳神是世间至高神,人在世间一些言行身口意都是一种力量,若是言行身口意触怒了白阳神,便会化成业力。当业力足够强时,白阳神便会降下灾难以示惩处。此为万般带不去,唯有业随身。”

“成钧城建成近千年,这千年里可曾有过旱荒?”

白阳神使语气和善,眉目充满着悲天悯人的慈悲。

“没有!”

“那为何这次会有旱灾降临?”

“难道是业力?”有人回答道。

“不错,正是因为成钧城业力太强惹来了神罚,那你们以为造业者是谁?”

这群成钧城的百姓互相商讨,他们当然不会觉得自己是造业者,他们身处于成钧城的最底层,连活着都有些挣扎,造业者当然是统治着成钧城的人。

“是太守和他的那群鹰犬”有人答道。

“不错,就是他们,他们罪大恶极惹来神怒。但造业者虽是他们,但这群文士却靠着自己掌握着超越常人的力量,将惩罚转移到了你们身上。想要消除灾荒,只要将将业力消除便可”

“杀太守、杀文士….”

在别有用心的挑逗下,整个成钧城所有的百姓都群情激愤。

“他这是要挑动普通百姓和文士的对立啊”江婪说道。

文府最大的禁令之一就是不允许文士去伤害百姓,身为云州天才的孙禄甚至因此而被废修为。

说这群文士行为放荡私德不检,这江婪很难反驳,每逢休沐日都有人光着腚在大街上行走,以这种特立独行的方式来表现自己超凡脱俗的气质。

无论苏寇还是江婪接触的文士,绝大部分人是荒唐了些,但若说他们杀人放火无恶不作这肯定有失偏颇。

白阳教的人很会挑选时机,在云州,文士与普通百姓之间还算是比较融洽。

普通百姓最大的愿望就是,以自己的子孙能成为文士而骄傲,因此为文府提供了壮大的根苗。而文士为普通百姓提供庇护,他们的荒唐也成为了百姓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事情。

但因为这一次灾难,文士和普通人之间有了一些裂缝,白阳教的人乘虚而入。

相在物质上得不到满足甚至极度贵乏,又无能为力的时候,精神寄托就显得格外重要。

白阳教的人想要借着这次机会,将百姓和文士彻底撕裂,这是在断掉文府统治云州的根基。

“白阳教的人都该死!”

江婪也不知道,为什么苏寇对于白阳教会有这样的仇恨。

白阳神使摆了摆手,手下押上来一中年,这人年身上已经伤痕累累,一身灵力十不存一。

“他便是成钧城太守,章柏”

“章柏?”

江婪有些惊讶,清都的文士最喜欢做的一件事就是清谈,然后臧否古今,点评天下文士,其中章柏被无数次的提到。

抡起实力,章柏应该是所有云州太守中实力最弱的几个人之一,其他的太守起码都是晖阳境,只有他是玄灵境巅峰的修为。

但章柏为人方正不阿,最善治民,与其他喜欢空谈的文士相比,章柏经常与治下百姓同吃同住。

整个文府最古板的周梦得是章柏在文府就读时的先生,时常在讲课时也会提起章柏,说他修为虽不是很强,但却是真正拥有文士风骨的人,也是他最得意的门生,足见评价之高。

看章柏的模样,定然是败在了这白阳神使的手下。

“章柏,若是你诚心归附我白阳神教,我可以帮你洗刷业力,但你若执迷不悟,也只能杀你来平神怒,息旱荒了”白阳神使说道。

章柏挣开压着自己的人,整理了一下褶皱的衣服,梳理了一下头发带好发冠,然然后背起了手,即便是被俘虏依然毫无惧色。

“我败在你手是我天赋低劣学艺不精,但我生在云州,学在清都,仕在成钧,读的是诗书,说的是雅言,又岂会与邪神为伍!”章柏呵斥道。

“你们大家也看到了,身怀业力引来神怒天灾,却依然执迷不悟”

在见到章柏以后,原先那些被蛊惑的人百姓有些沉静下来,毕竟在成钧城章柏算是以廉正亲民而被人所敬仰,他们中有不少人都曾与章柏同桌同食同饮。

见到这些人有些犹豫,白阳神使继续鼓动道

“天下大旱,正是因为这群文士夺天机,不修言行身口意业力日增,引发神怒。若想天下太平,必须信奉白阳神,消除所有业力”

“杀了他…杀了他…”

一开始只有寥寥数人呼喊,而后群情都激愤起来,似乎天下大旱就是这群统治者惹怒了白阳神。

白阳神使这才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将一把刀扔在了地上。

“凡信奉白阳者,就以他的血盟誓”

“实在是愚蠢”苏寇骂道。

“如果我们不出手,这些人怕是都会成为邪神信徒,成钧城怕是会成为白阳教的据地”

“那就博一下”

章柏玄灵境巅峰的修为都落败,苏寇和江婪两人即便拥有越境一战的实力,也没有必胜的把握。

第一百四十四章 室元君 就在成钧城的人手持匕首走到了章柏面前时,头顶的天空中飘来一阵黄色的雾气,这些雾气盘旋聚拢后,化作一只只黄蜂俯冲而下落在了这人身上。

这些黄蜂是苏寇的灵力与毒气结合后产生的毒灵,只是被蛰了一下,这人的后背便开始出现浮肿。

“什么人”

察觉有人,白阳神使化作遁光朝江婪苏寇躲避的地方飞来。

但朱厌从天而降落在了他刚才站立的地方,将四周的守卫一巴掌全部拍飞,然后张开手掌就想要将章柏救走。

白阳神使得知自己中计折身返回,磅礴的灵力透体而出直接将朱厌逼退,朱厌的背后一直隐藏着的凤头鹰才是江婪真正的杀手锏。

凤头鹰的利爪抓住章柏的衣服,巨翅一展便离开了成钧城。

本来以为这白阳神使只是玄灵境而已,放手一搏的话还有胜算,但是刚才这一瞬间爆发出来的力量让两人都感觉到了强烈的压迫。

“这是晖阳境,快走”

好在凤头鹰已经得手,江婪和苏寇也没有过多的停留,晖阳境已经超出了他们的能力范围。

一人骑着财门钝驴,一人骑着胖虎快速逃离此地。

“有点冒失了,这不是一般的白阳神使”苏寇说道。

“白阳神使还分等级吗?”

“白阳教中最低的是神使,一般是居灵境玄灵境的修为,白阳神使之上还有十一元位君、九位宿官、四大灵官,元君的修为最低都是晖阳境!”

“知道的不少,我乃十一元君中的室元君!”

身为晖阳境,他的速度显然比起江婪和速度要快不少。

“怎么办,要不要和他拼了”苏寇问道。

“拼什么拼,现在逃命要紧!”

胖虎的速度极快,穿山越岭如履平地,可是比起室元君还是差了一些,眼看着逃生无望江婪和苏寇果断选择了反击。

胖虎调转方向,突然朝着室元君扑去,而苏寇的毒灵也化作一条小蛇破空飞来。

胖虎撞上了室元君以后,宛如撞到了什么硬物上一般,直接倒摔在了地上,那条毒灵小蛇倒是咬中了室元君,可是毒牙却始终无法穿透他的皮肤。

“朱厌..”

江婪取出画卷放出了朱厌。

“好画啊”室元君看着朱厌和胖虎这两头凶兽连连感叹“不过实力差距太大,对我没什么用的”

朱厌和胖虎刚要有所动作,地面上突然刺出无数的木桩,这些木桩化作囚笼直接将两大画灵关押在了其中。

朱厌力大无穷,一拳便拍碎了这木制牢笼,但一根木桩破碎后马上就有第二根补上了原来的空缺,江婪和苏寇两人同样被突如其来的木桩困在了原地。

“江婪,你和我们白阳教可是渊源很深”室元君笑道。

“要杀我了吗?”

境界差距太大,江婪已经在准备召唤他最大的杀手锏,两幅恶灵门神。只要室元君靠近,两大门神就会突然出手打一个出其不意。

“拿了白阳教的神贡原本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死,但你不同,你得活着跟我回去”

室元君在看了看江婪以后,却突然来到了苏寇的牢笼处。

“至于这个药师,上了我们白阳教必杀名单,我可不能留你,不如去地底下陪陪你的爹娘吧!”

室元君的话音刚落,江婪就看到有两道遁光落在了这荒山之间。

“在云州的地界,什么时候轮到了你们这群垃圾说杀就杀了”

其中一人江婪很熟悉,一双赤红的双童,大大咧咧吊儿郎当的性格,自是陈倒树无疑。但他身边这人,论个头与陈倒树平齐,神态妩媚,五官如精凋细琢一般精致,身材高挑凹凸有致,尤其是一双笔直的大长腿让人想入非非。

江婪响起了燕老魔说过,冯二皮是一个十足的大美人,因此猜到了这人的身份。

“陈倒树,冯二皮!”

江婪看到这两人以后松了一口气,他在提篮犴见过这两人出手,有他们在,小命算是保住了。

“幼,这次看起来挺狼狈啊,你先吃点苦头,哥等等救你”陈倒树看到江婪以后挥了挥手。

“卢教谕的徒弟,也很一般”冯二皮对江婪可没这么热情。

“这就是白阳教的元君?看起来也不怎么样嘛”陈倒树漫不经心的说道。

“白阳教十一元君之一,室元君,墨府通缉犯,木匠开悟,修为晖阳,宝器飞云塔”

室元君的所有信息似乎都装在了冯二皮的脑中。

“没想到对我这么了解,还真是让我受宠若惊”室元君说道。

“读书作画的玉镜湖,杀人放火的提篮犴。既然要杀人,总要了解一下自己要杀的是什么人吧”陈倒树笑道。

“你就这么确定能杀得了我吗?”

室元君单掌一托,手中出现了一座四层高的木塔。

这塔手工极其精细,甚至连顶上的瓦片都能看得一清二楚,塔身灵韵缠绕绝非凡器,这便是他从墨府盗来的宝物臻品飞云塔。

“如果连你都收拾不了,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我们”

陈倒树刚从袖子里把手拽出来,但冯二皮却主动请战。

“你在一边站着吧,让我夫君来吧”

室元君灵力注入塔内以后,飞云塔自行拆解开,木柱都迎风暴涨插在了冯二皮身外,冯二皮召唤出来的东西,每一次都能刷新人的三观。

一只杂毛狗的头上却长了一个人的脑袋,这些乌黑的木柱间雷霆缠绕噼里啪啦的,冯二皮却驭使这人头狗朝着木柱咬去。

本以为是什么了不得东西,但惊掉人下巴的是,这人头狗咬上去以后,被雷霆电得浑身杂毛倒立,连牙都掉了好多课。

杂毛狗身上传出一阵烧焦的味道,那人的脑袋也痛苦的呻吟着。

“皮皮…二皮….饶了我吧…”

冯二皮蹲下身子,用手轻柔的抚摸着这颗长在头身上的人头。

“乖,过几天就好了”

“这是什么情况!”江婪问道“刚才她说她夫君?”

“对啊,这就是二皮前夫的脑袋,每天不让这个负心汉吃点苦头,二皮就会很难受”陈倒树早就习以为常。

“这..这也太狠了吧”

江婪都打了个哆嗦,用嘴咬晖阳境强者的法器,只是崩掉了一嘴牙已经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第一百四十五章 绿奴的下场 “我听说她把她夫君的双手砍下来,缝合到了穿山甲的身上,每天挖洞手都磨出了骨头,第二天缝合好继续挖!

最狠的是把她夫君的人根也砍了下来,缝到了花上,每天都还要浇水晒太阳?这是真的吗”

这是江婪从燕老魔哪里听来的小道消息,现在迫切的想要验证一下。

“当然是真的,不过这算什么,我告诉你这朵花每次开花都会引来很多蜜蜂,你想想那个场景”

“不就是搞个破鞋嘛,这也太残忍了吧”江婪都替冯二皮的夫君抱不平。

“这狗东西不值得同情,自己在外面搞三搞四也就罢了,还请了好多人到家里,要把自己的妻子送给他们享用….”

一聊起八卦,陈倒树就来了兴趣,有些不适合说的话,陈倒树只能疯狂的给江婪眼色,江婪实践能力虽不行理论却很丰富,一下子便会意。

“绿奴?”

“什么是绿奴”

这么专业的名词让陈倒树没有听明白,江婪示意他把耳朵凑过来,解释了一番,这可急坏了苏寇,身体努力的往前贴想要偷听,只可惜什么都没听到。

“对,对,就是这个意思,他夫君就是个绿奴。”

“就这位大姐这样彪悍的性格,她夫君敢这样做?这不是找死?”

江婪在心理暗自惊叹,不知道这人到底是蠢,还是觉得活的太舒坦想找点罪受。

“那个狗东西早早下了药,如果不是我到的及时,怕是还真让他们得逞了。

二皮本来是个温婉的女人,不理会,也不管那狗东西在外面如何胡闹,但也就是从那天开始二皮就彻底爆发了,谁都劝不住。

然后她夫君就成了这幅模样,当时燕老魔看完都是打着哆嗦走的。”

“那冯二皮对她夫君还是太客气了,我倒是知道一种折磨人的办法”

在听完冯二皮夫君的荒唐事后,江婪都觉得这人罪有应得,还一脸笑着准备出主意。

“说说看”

“你知道人痛觉最强的地方是哪里吗”江婪问道。

“不知道”

“亏你提篮犴还是关押审讯犯人的地方,这你都不知道,手指,十指连心!”

“我知道一种刑罚,就是用针穿刺到指甲盖里,每一次都能让人疼的死去活来,但又不会死….”

陈倒树眼前一亮,显然他已经动了心。

“还有,把一个人捆绑在黑暗的房间里,旁边放一个滴水的水桶,你告诉他你割破了他的手腕,滴水声是他流血的声音,等第二天的时候你就会发现这个其实毫无伤口的人,会被自己吓死!”

“如果你想逼疯一个人,你就建一个看不见光也听不到任何声音的牢笼,用不了十天半月,就算是铁打的壮汉最后也会疯”

“天才啊,你才应该去提篮犴”

陈倒树为江婪这创造性的刑罚拍手称好。

“我跟你说了这么多,你能不能放我出去”

“那可不行,年轻人,多吃点苦头总是好的”

在两人闲扯八卦的时候,冯二皮那边的战斗正酣,那条直立行走还长着六条手臂的怪蛇在无数的木桩中砍杀。

冯二皮一脸轻松,但是室元君却越打越心惊,冯二皮的开悟能力实在独特。

这缝合怪简直是就是一条打不死的赖皮蛇,明明一条胳膊已经被斩下,这缝合怪捡起来以后随手就安在了肚子上,无数次倒下,无数次站起来再一次挥舞着刀斧冲来。

缝合怪的灵力全部取自冯二皮,冯二皮与他一般都是货真价实的晖阳境,因此这缝合怪攻击力也极强,刀斧之上灵力暴动,每一次挥下都会带起一道恐怖的斩击。

这缝合怪原本两腿六臂,战到现在,两条腿被安装在了头顶,胳膊被踩在了脚下,即便这样依然悍勇无比。

冯二皮损失了一些线,但是他的宝塔上已经留下了好多刀斧噼过的痕迹,这让他有些心疼,何况一旁还有一个更加神秘的陈倒树。

“你我谁也奈何不了谁,再战无益”

室元君收回了塔以后便要逃走,陈倒树一看要跑也不在和江婪瞎扯。

江婪没有看到陈倒树做了什么特殊的举动,但是原本的白天瞬间变成了茫茫黑夜,所有的云都朝着一处聚拢形成了庞大的旋涡,整个天空彷佛都塌陷了下来,狂风卷地一时间飞沙走石!

室元君也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恐怖的阵仗,见势不妙也顾不得自伤元气,自身躲入了塔中冲破云层而去。

室元君离开以后,天色又重新放亮。

“跑的倒是挺果断的啊,跑就跑了,本来我的目标也不是你”

再看向陈倒树时,江婪忍不住咋舌,这到底是什么开悟,改天换地就在一念之间!

室元君逃离以后,陈倒树才把苏寇和江婪放出来,在江婪的授意下凤头鹰带着章柏返回。

“是你们两个?”章柏显然也认识陈倒树和冯二皮。

“除了我们两个还能有谁”

“府主大人怎么会把你们两个刽子手放出来”

“我好歹救了你的命,你说我刽子手,不合适吧”陈倒树不满的说道。

“咱们好歹是同届,你们什么秉性我能不知道?”章柏瞥了陈倒树一眼。

“府主说了,这次云州大灾荒不是天灾是人为,根源就是白阳教四灵官之一的邪道洪丹谷”冯二皮说道。

“那个从天心府叛逃的人?”

“就是他,逃离悬圃山以后他就加入了白阳教,如果不找到这牛鼻子的祭坛,云州的旱荒不会停止”

“那你们还不快去?”章柏催促道。

“那你呢?”

“我当然是返回成钧城”

“成钧城的人被白阳教的人鼓动要杀你,你还要回去?照我的办法,这些人若是信奉了邪神,那就一个人都不能留。”冯二皮虽是女人,但论起心狠手辣远胜在场所有人。

“百姓蒙昧被妖人欺骗情有可原,但我若就此离开,岂不是弃他们与不顾,这是陷我于不义。

我在成钧城几十年,我相信他们只是一时被蛊惑,只要我晓之以情一定能把他们劝回来的。

冯二皮,我警告你只要我活着,我就不会允许你大开杀戒,成钧城不是你的提篮犴!”

看到章柏态度坚决,冯二皮陈倒树也只能答应。

第一百四十六章 章柏 陈倒树与冯二皮,江婪和苏寇都有各自的人物,最后一番商议后,四人还是决定先行帮助章柏返回成钧城稳定局势。

成钧城的人在见到章柏以后一窝蜂的涌来,但看着架势并不是欢迎,更像是来兴师问罪。

“杀了他,旱灾就过去了”

“杀章柏,息神怒!”

陈倒树身影一晃,下一刻便来到了人群中那个呼喊声音最高的人面前。

“你叫他什么?章柏的名字也是你能叫的?”

这人看到陈倒树的眼睛中透露的无尽的杀意,整个人如坠冰窖。

“陈倒树住手”章柏急忙呼喊道。

“你们大家听我说,千万不要被白阳妖人的言语蛊惑”

越是愚昧的人,越是对这个世界无知的人,就越容易被片面的言语所蒙蔽,将一些似是而非的话视为真理。

他的话就像是一粒种子,他们所遭受的苦难愤怒和无能为力,就像是这种子生长的沃土,一旦生根发芽就再也难以根除。

曾经的章柏在成钧城备受尊崇,可是如今他费尽口舌都无法劝导回这群已经被白阳教洗脑的愚民。

一个面黄肌瘦,看起来只有十二三岁的孩子,哀嚎着来走到了章柏面前。

“我娘饿死了,我爹也饿死了...”

“我散尽家财,可还是没能救下更多的人”

章柏更加痛心,抚摸了一下这孩子的头试图予以安慰。

这孩子一边哭泣着,居然从袖子里抽出了一把匕首,直接刺入了章柏的腹部。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无论是章柏还是江婪谁也没有预料到。

“就是因为你业力太深,才惹来白阳神的震怒,降下天灾惩罚我们。只有杀了你,旱灾才能结束,我才能活下去,才能给我爹娘报仇”这孩子的表情也变得狰狞起来。

章柏本来就重伤在了室元君手下,如今又中了一刀伤上加伤,整个人都虚弱到了几点摇摇欲坠。

“有罪的是你,不是我们,为什么我们要替你忍受这一些!”又有人呼喊道。

越是灾难和混乱中,人的思想就越容易被人左右,白阳教室元君给这群压抑的人找到了一个宣泄口。

他们未必相信那种说法,但这就像是即将溺水的人所能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所能看到的最后一缕曙光,就算是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也会付出所有去抓住。

“你也觉得我死了,旱灾就会停止?”章柏一手捂着伤口一边问道。

“是!”

章柏环视了一圈,室元君给他们脑中灌输的种子在短短的时间内已经发芽,这让他有些无比担忧。

“你们都这么认为吗?”

这些人没有回答,但是表情像极了择人而噬的勐兽,眼神都想要把他生吞活剥。

“那不如咱们打个赌”

“赌什么”

“你们既然都肯定如果我死了旱灾就会结束,那我就跟你们赌,我死了你们的处境不会变得更好,怎么样!”

“赌就赌,不赌会死,赌说不定能赢”有人说道。

“如果你们赌输了,那就永远不要在相信白阳教妖人所说的每一句话”

“章太守,三思啊”

江婪也没想到章柏居然要和一群难民赌命!

“小兄弟,刚才多谢你的救命之恩了”

“章柏,你不是疯了吧”

陈倒树也急忙劝说,他和章柏是文府同届内舍生,虽然关系很一般,章柏是书生他是赋生,但即便如此陈倒树也被他这样太过疯狂的想法所震惊。

一个玄灵境巅峰,直插一脚就进入晖阳境的人,居然和一群普通人赌命!

“如果是先生在这里的话,他应该会理解我的,真正的名士不是特立独行,真正的气节是去践行自己以为正确的事情,哪怕会付出性命,你们应该成全我!”

章柏推开阻拦着他的人,站到了所有人面前。

“成钧城的人都一言九鼎,我相信你们会说到做到,你们想用我的性命来换取灾难结束,那我就成全你们”

“希望你们明白,白阳教是歪门邪道,文府才是正途!”

在众目睽睽之下,章柏整理了一下衣冠穿戴整齐,把插在发间的簪子扶正。

最近一阵子如此狼狈实在有失文士风度,然后以自己最康慨的面貌面向众人,一柄匕首直接插入了自己的心窝。

谁也没想到一个在云州都赫赫有名的人,一个被周梦得称为真正的文人的章柏,会以这样一种方式结束生命。

章柏的身体轰然倒下,眼神看向了正在欢呼呐喊的成钧城百姓,似乎室元君所说的业力消,神怒息,旱荒止马上就会发生。

但他们等待了良久,天空依然燥热难耐,也没有任何要下雨的趋势。

“这就是你们所信奉的白阳神”

“因为白阳教妖人几句话,你们逼死了庇护了你们几十年的太守章柏,当然或许不应该用’逼死‘这两个字,毕竟是他心甘情愿为你们而死”

看着这群麻木的人,冯二皮心中怒火中烧,如果这些人成了白阳教信徒那倒好办了,无非手起刀落,提篮犴的人从来不会心慈手软。

但现在如果他动手,章柏就将死的毫无意义,或许这就是章柏的目的,用他的死来让陈倒树和她都无法下手。

“难道白阳教真的在骗我们?”

“为什么旱灾没有结束!”

这些难民从一开始的怀疑,到后来的疯狂,现在更是一片死寂。室元君的业力说,被章柏用性命验证了是谎言。

江婪和苏寇的心久久不能平静,他们在清都见过很多文士也见过很多名士,多以饮酒作诗来标榜自己,但在远离清都的成钧城,却有人用性命来诠释了气节。

“章太守这么做值得吗?回文府调派强者,把这一干白阳教妖人全剿灭岂不是更简单?”江婪质疑道。

“章柏这是在保护成钧城的人,他知道,如果这些人真的改信了白阳教,那种以杀非信徒而获取功德的教义,必然会让成钧城成为云州的祸害。

这样的事情曾经无数的次的出现在了云州,也出现在了宣国的其他地方,即便是以宽容着称的天心府和须弥府,对待这些白阳信徒只有一个手段,那就是全部被剿灭!

章柏是想乘着他们还没有涉入太深,还有挽回的余地,用他的性命来唤醒这群被蒙蔽的人,弥合百姓与文府之间即将出现的撕裂,也是用他的性命阻止我和二皮大开杀戒”陈倒树叹息一声。

“章柏是一个把个人气节生命看得比性命还要重要的人,即便是死也当如章如柏,令人唏嘘赞叹”

第一百四十七章 伊阙之地 或许就连成钧城的人都不知道,被他们一直骂成是荒唐太守的章柏,会愿意舍弃性命来唤醒他们的良知,摆脱白阳教的蛊惑。

江婪也替章柏的死感到惋惜,但陈倒树和冯二皮没有为他的死亡感到悲伤,更多的是佩服和羡慕。

看到这两个人还想为他庆祝一番的时候,江婪甚至都怀疑自己没有这样的感受,是不是因为自己天生就不是个好东西。

“如果换成你是章柏,你会怎么选择”苏寇问道。

江婪把自己放在了章柏的立场上,仔细想了想,然后很坚决的摇了摇头。

“我这个人正义感很强的,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没问题,让我救成钧城的人我可能会不遗余力,但如果让我用命去换,那不行,我怕疼更怕死。

我爷爷从小就告诉我,要做好人,但不能做死人,如果两者不可兼得,那就两个都不做。”

“怪不得别人说你贪财且好色,贪生又怕死”苏寇鄙视道。

“那你呢?”江婪反问。

“我….我大概和你一样吧”

这个世界上有好人,甚至有圣人,在这样的人面前无论是江婪还是苏寇都能感觉到自愧不如,但不管选多少次,最终的结果都是一样,在保证自己小命的前提下,多做好人好事!

“或许这就是为什么咱俩能成为朋友吧”

两拨人在埋葬了章柏以后分别,陈倒树接到的任务是找到洪丹谷的祭坛,江婪也是从他们口中才确信这场大旱荒之后真的有一只幕后黑手。

洪丹谷原本是天心府实力最强的几人之一,但却因为不知名原因叛逃加入了白阳教。天心府中有斋醮祈天求雨的术法,洪丹谷改良后变成了邪术,这一次为的就是搞乱云州乘机取利。

江婪的目的是龙门,龙门就在成钧城不足百里外的地方,一路上也没有出现其他的风波,短短半日便抵达了目的地。

整个云州一片荒芜,清都因为强者云集所以受到的影响并不大,但是这龙门同样没有因为邪术而受到旱灾的影响。

江婪和苏寇站在一块高地上,望着不远处烟波浩渺波光粼粼,繁花如锦绿草如茵。

龙门作为云州三川之源,江婪还从未见过如此广阔的水源。

观察了一下这里的地形,四周的群山将龙门之水合围。

“这就是传说中的尹阙之地。”

苏寇感慨于此地的宏大,虽然宣国有很多特殊的地方,比如悬圃山,比如子午谷等等,但这些地方若有排名,尹阙之地绝对名列前茅。

“尹阙?这里不是叫龙门吗?”江婪问道。

“我小时候听父亲说起过,这里的水为尹水,这里的山为阙山,阙山尹水之间唯一的出口便是龙门。尹水出龙门,化三川,泽润十万里。”苏寇介绍道。

“怪不得要来龙门借水”

“不过关于这龙门自古流传着一个神话,龙门之下的深潭中有一只黑鲤,修行千年逆流而上,又经千年终于跃过万丈龙门化身成龙,成为了宣国仅剩的一条龙”

“卢老爷也和我说过,这里住着一条法力无边的老龙,想要借水就必须要这老龙同意”

如今三川的河道已经干涸,尹阙之地的水本应通过龙门注入,可是一块如山峰般大小的巨石堵在龙门处,让所有的水都只能聚在阙山内。

尹阙之地的老龙,连卢道玄都忌惮无比,江婪自然不敢强来。

“文府弟子奉家师卢道玄之命前来龙门借水!”

一般文府的舍生在外都只会称呼先生、教谕教习等等,但江婪说家师就是想要透露给尹水老龙他的来历,借着卢道玄的名头唬一唬他。

“文府弟子奉家师卢道玄之命前来龙门借水!”

但江婪一连呼喊了好几遍,声音都被涛涛水声淹没,也没有收到任何回应。

“算了不管了,多耽误一秒云州的局势都会更加难以收拾”

外面再请紧急江婪当然不可能永远干等在这里,既然这老龙不做声,也就只能铤而走险。

江婪苏寇来到龙门处,这巨石的大小比起周围的山脉都不遑多让,刚好堵上了这一个缺口。

“朱厌..”

江婪顺手召出了朱厌,这是他所有画灵中力量最强大的一个,朱厌出现后开始疯狂攻击这块巨石。

这巨石比起一般的顽石要坚硬的多,不过在朱厌一拳接一拳的撼动下依然晃动起来。

“有效”苏寇兴奋说道。

朱厌恐怖的力量就是他们最大的依仗,就在江婪以为可以打开一个缺口的时候,苏寇拽了拽他的衣袖。

“你看哪里.....”

江婪抬头一看,云中有一大群不知名的怪鸟正急速而来,这群白翼红头身长数丈的怪鸟速度极快。

“他们的目标应该不是我们吧”

苏寇刚说完,这群白翼红头怪鸟已经俯冲而下,目标正是他们两人。

“乌鸦嘴”

江婪低声咒骂了一句,朱厌的人物是负责打开龙门的一个缺口,让尹水重新流入三川所以不能停止。

这群怪鸟不止数量惊人足足有近百只,而且其中绝大部分都有居灵境的修为。

“苏寇,这些怪鸟交给我,你负责保护朱厌不要让它被干扰”江婪喝道。

“放心”

苏寇也知道轻重,灵力与毒粉融合后各种各样的毒灵出现在了龙门巨石上方。

而江婪取出了一幅画卷,正是当初在嵩山雪顶所画的那一幅围猎图。

这幅围猎图一画多灵,一只只凤头鹰自画卷中飞出,足足有近三十只之多,迎面撞上了怪鸟群。

凤头鹰是雪山勐禽,利爪尖喙攻击力极强,这些怪鸟速度惊人但总体实力处于下风,只是一个交锋便有数只被重创掉入海中。

苏寇在一旁看着,在旁人眼中‘气海被废’等同与废人的江婪,正在大发神威。

如果有画师或者文士在此,一定会惊掉下巴。

居灵境的修为想要操控一画多灵,最多也只能驾驭三四个画灵而已,而江婪正操中着三十只画灵,简直是闻所未闻,其灵力雄厚程度让人咋舌。

第一百四十八章 邪道洪丹谷 江婪站在一只凤头鹰的背上,耳旁掠过风声,身下一片碧绿尽览尹水全貌。

这是他自从开百穴以后最酣畅淋漓的一场大战,一身雄厚的灵力如今展现无遗,灵力疯狂的支撑着三十头凤头鹰的战斗。

几只怪鸟始终围绕着他在不断进攻,但画灵与江婪心神相通,还没有靠近便已经有凤头鹰从一旁杀出,利爪抓在了怪鸟的背上掠起一片血迹,最后将其扔进了尹水中。

这些怪鸟发现在高空中无法战胜凤头鹰后,转而降低了飞行的高度,这些鸟常年生活在水边,已经有了御水的能力。

每一次的鸣叫都能引起尹水的共振,水面暴动一道道水柱冲天而起,一只凤头鹰躲闪不及直接被洞穿腹部,最后化作颜料洒在了水中。

更让江婪没有想到的是,尹水中同样有一种奇怪的水草如疯魔乱舞,将几只凤头鹰缠住拖入了水下,这让江婪损失有些惨重。

三十只凤头鹰中有近十只折损,不过好在没有受到毁灭性的打击,在结束战斗以后依然可以通过后续在原来的位置上重绘,来补上缺失的画灵。

尹水中有不少水生野兽,其中开悟的也不在少数。

好在随着凤头鹰数量的减少以后,江婪能够更加专注于操控剩下的这些,小心翼翼的躲过了数次的攻击。

开百穴让江婪拥有了海量的灵力,不过这三十只凤头鹰和朱厌的消耗同样非常惊人,饶是江婪也有些吃不消。

凤头鹰是雪山最致命的猎手,终于在江婪灵力消耗殆尽之前,驱散了这怪鸟群。

“惊人,实在是惊人,我活了百十年还从未见过能够操控三十个画灵的居灵境”

依靠着一画多灵的围猎图和开百穴,本以为自己马上要取胜时,一个身着道袍,脑袋上还顶着一个小葫芦的老道士,居然出现在了水面上。

“你是什么人”

此人能悄无声息出现在他的身边,如果是杀他,简直是易如反掌。

“你们文府的人不是一直都在找我吗?”这道士笑道。

“邪道,洪丹谷!”

江婪的心瞬间坠入谷底,洪丹谷是白阳教四灵官之一,即便他全盛时期都不可能是晖阳境的室元君的对手,何况是现在几近强弩之末,遇上了更恐怖的洪丹谷。

“就是你用邪术引来了云州天旱!”

“天旱算什么,我要做的是颠覆云州”洪丹谷放声笑道。

“你不会以为只是天旱就能达成你的目的吧”江婪不屑道。

“文府除了文府最强的府主魏昌黎之外,还有三大教谕那些刀笔吏各个都不好惹,我当然知道这么做不行,但这却能让云州乱起来,乱象一显我就有机会将文府连根拔掉”

“你要真有这个能耐,怎么不学齐次风,直接杀伤文府,鬼鬼祟祟还用这样下作的手段,我看你本事也就一般般”

“不如齐次风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就算是西河那个越老越妖的家伙见了他也发憷,但我比他更聪明。想要达成自己的目的修为只是其中之一,同样重要的还有计谋”

“你是修道之人,引得云州民不聊生,难道不怕被天谴吗?”江婪问道。

“天谴?等你到了我这个修为你就会发现,什么天谴什么诸天神佛,都只是狗屁而已”

“你也不必在东拉西扯的拖延时间了,就算冯二皮陈倒树赶到也救不了你”

洪丹谷当然知道江婪这是在拖延时间。

“要不这样吧,我把你们神贡换给你们,咱们井水不犯河水怎么样”

如果江婪知道,当初他在石门山拿走那块群青会给他带来这么多麻烦,打死他都不会去碰一下。

“咱们之间已经不单单是神贡的问题了,跟我乖乖去白阳教走一躺吧”

江婪刚要反抗,洪丹谷一只手去腰间解下一条旧白布搭包,往上一抛,一个巨大的口袋就已经将他套了进去。

苏寇见状只能在一旁干着急,居灵境还没有御空的能力,他有没有可以飞的画灵,即便想要救江婪也有些心有余力不足。

“伏以今年已来,云州二十三城夏逢亢旱,秋又早霜,田种所收,十不存一。文士之念,仁过春阳,租赋之间,例皆蠲免。所征至少,所放至多;至闻有弃子逐妻以求口食,拆屋伐树以换钱粮,寒馁道涂,毙踣沟壑。”

天地间突然多出了背书声,如洪钟大吕一般,字字珠玑在尹水上空炸响。

听闻这背书声后,苏寇眼前的世界变成了一片焦土,他似乎又看到了那些逃荒的百姓,易子而食,尸塞川野。

不止是看到了这样的景象,苏寇的心情也随着这篇赋而起伏,似乎他也化成了这些逃荒人的一员,愤怒、悲悯、无助!

实力恐怖的洪丹谷同样没能避免,苏寇沉浸在赋中化作了其中的一员,而洪丹谷则看到了那些是塞川野的人正在向他复仇。

“上有魂灵下关元,左为少阳右太阴。

后有密户前生门,出日入月呼吸存。

四气所合列宿分,紫烟上下三素云。

灌既五华植灵根,七液洞流冲庐间。

迥紫抱黄入丹田,幽室内明照阳明。”

太上琴心文有镇神之效,但这悬圃山密经此刻也失去了大半的效果,不管诵经声如何庞大,始终无法阻挡赋声传入脑中。

洪丹谷一身实力即便在悬圃山都是顶尖,但是这样的人都被拉入了‘赋’所描绘的悲惨世界,心情随着写赋之人的心情而改变,洪丹谷自己都不知道何时已经满脸泪痕,从身体到思维已经被全部操控。

不过好在太上琴心文还是护住了他,让他在道心动摇的情况下还是从这片赋中撑下来。

“不愧是号称文府有史以来最强的府主,魏昌黎,这是你新创的吗?”

洪丹谷知道文府的人会找上他,但他无论如何都没想到这个人回事文府府主魏昌黎。

“拜你所赐,将一路所见所闻写成了这篇天旱人饥赋”

“你要毁我文府了,难道我还能不出面会会你吗?”

第一百四十九章 天旱人饥赋 见到魏昌黎以后洪丹谷的心咯噔了一下,他可没有齐次风那样的豪气和魄力。

不管魏昌黎的名声怎么样,但身兼书画赋三种开悟,精通文府现存所有秘技,他的实力不容置疑,是公认的最强。

“真没想到你会亲自出手,我应该感到很荣幸”

能够让魏昌黎这样的强者,已经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情,但魏昌黎却并不这么看。

“你?还不配,我来尹阙是叙旧的,只是正好遇上了你,不收拾你一下你都会以为云州无人了”魏昌黎蔑视道。

“天旱人饥赋我已见识过,不过如此”

感觉到自己被小看,洪丹谷心中不爽,毕竟他也是当年竞争八府第一时风头无二的人。

“不过如此?你不会以为我的天旱人饥赋只是这就结束了吧”

魏昌黎身后天旱人饥赋一百三十四字浮现,洪丹谷看着这片赋满眼惊叹。

天地间似乎再无其他,只剩这一百三十四字,一百三十四字,在他眼中都活了过来,如龙游天下如凤舞九天,字不同内蕴不同。

“写尽半江水,砚染涝池黑。博得百家长,始得龙凤飞。”魏昌黎自言自语的说道。

万金易得一字难求,说的便是魏昌黎的字,字字龙飞凤舞,为书生之最,赋中又包含天地人心,字字句句又触动上苍。

“你说我该用贴法杀你,还是用赋法来杀你,不如你选一个吧”

洪丹谷额头冷汗直流,普天下没有几人敢直面魏昌黎号称’龙凤齐飞‘的字,这片赋刚才他已经领教过,如果全力以赴未必会输。

“贫道就以天心秘法领教一下昌黎先生的赋”

魏昌黎脸上带着戏谑的笑容,似乎在说也不过如此。

“如你所愿”

单手一托,这一百三十四字徐徐上浮后居然融入了天空中,整片天空都变成了墨色,霎时一种恐怖的威压在尹阙之地蔓延。

乌云滚滚,尹水宛如煮沸一般,水中的生物感受到了毁天灭地的气势,都在疯狂钻入尹水最深处瑟瑟发抖。

洪丹谷脸上阴晴不定,以赋来引动天威,这样的手段堪称神乎其技,现在与他交手的已经不在是魏昌黎,而是这天地!

“文府赋苑还有这样的手段吗?”

洪丹谷身为御灵大陆一流强者,自诩见多识广,各府秘术都略知一二,但这样的术还是第一次见。

“以前没有,但现在有了”

这是魏昌黎所自创的术,天下人都以为他精通书画赋,以书道造诣最高,但却少有人知他’赋‘上的造诣同样前无古人。

“这是什么术”

“仰观吐曜,俯察含章,高卑定位,故两仪既生矣。惟人参之,性灵所锺,是谓三才。为五行之秀,实天地之心,心生而言立,言立而文明,赋之道,自然之道。这个术我还没想到什么名字….”

魏昌黎挠了挠头发想了想。

“不如就叫合道赋吧”

“两仪四象五行,这是悬圃山天心府的术,三才为西河儒府技,合三家之法,成一府之术。”

洪丹谷语气中带着惊叹,这是无数人都在追求的方向。

八府无数自命天才的人正都在不断尝试融合,也有些人已经小有成就,但绝对没有眼前这般融合的如此契合,魏昌黎显然已经走在了这个时代的最前沿。

“不愧是你魏昌黎,不愧是你魏昌黎啊,还是和年轻时一样,依然强大到让人绝望”

“我想你早就应该有了心理准备吧,毕竟若没有必死的决心,怎么敢惹上文府”

如今的天空漆如墨色,狂风四起又雷霆滚滚,而魏昌黎负手而立站在苍穹之下衣袍猎猎作响,此刻的他就代表的就是天道!

洪丹谷知道自己没有胜算,天心府的道士修的天道被魏昌黎压制,但依然要放手一搏。

“你在云州的所作所为,手段残忍灭绝人性,禀于苍天,当受天谴”

魏昌黎话音一落,惊雷在尹水上空炸响,天地巨震蔓延万里。

以天旱人饥赋触动天道,引来天谴,想要借万千雷劫诛灭邪道。

“天地含象,日月贞明,万千入镜,悬圃借法”

洪丹谷手段同样不凡,身后八卦浮现,将尹水化镜。

八卦镜将天地异象复刻入镜中,当一道如水桶般粗壮的雷霆落下时,镜中同样有雷霆噼出与之抵消。

“想借我的法,破我的法?那你就借个够吧”

雷云中万千雷霆滚落,八卦镜中虽然同样如此,两人的战斗在尹水之上掀起万丈波澜。

好在阙山有一种奇怪的力量,将战斗的余波抵消,否则尹阙之地都会直接破碎。

洪丹谷自身的实力比起魏昌黎相差一线,一线之差便是生死之别。

眼见自己无法撑住,洪丹谷自腰间解下了布袋,这布袋在灵力的加持下迎风暴涨想要吞天纳地,魏昌黎都被吞入了袋中,不过天谴却并未结束。

“这后天袋本是为了延续香火,但在你手中死的人可多了,今日我就替悬圃山的那老杂毛积点阴德”

不管洪丹谷如何努力,都无法阻挡这后天袋不断膨胀,最终直接爆裂开化作无数的碎片。

魏昌黎风采依旧,而洪丹谷肉疼不已,后天袋是他从悬圃山带出来的法宝,妙用无穷,没想到会毁在这里。

昏迷中的江婪自袋中跌落,直接坠入了尹水中,魏昌黎就在一旁看着也没有出手,如今他的目标是洪丹谷。

“灭”

天谴的威力倍增,终于八卦镜破碎,洪丹谷被无尽的雷霆吞没,只留下了一件残破的道袍。

洪丹谷已死,但是魏昌黎却并未收去这天威神谴。

“老朋友来了你都不露面,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吗?”魏昌黎问道。

“老朋友?那个老朋友会在本王的地盘闹出这么大阵仗,本王的虾兵蟹将都被你吓的不轻”

尹水隆起,水下似有藏着庞然大物,黑色的鳞甲强韧的身躯最终破水而出。

一头庞然大物半边身体藏于水中,另外半边身体已经穿透的云层,足有千丈之大。

这头生双角身躯如蛇,浑身上下带着让人战栗的凶威,正是一头黑龙。

第一百五十章 长生劫 龙数量极其稀少,整个宣国已知的龙也只有这一头,尹阙之地也因为他的存在而变得独一无二。

人需要经过几百年几千年的修炼才能登临御灵巅峰,但龙只要能顺利成年,就是最强的生物。

头生双鹿角,鼻下两撇龙须飘扬,鳞甲肉身,无处不在展现他的强大。

满天雷霆并未散去,魏昌黎驾驭天威如帝皇般俯瞰尹水,而这黑龙身上散发的凶威同样恐怖,足以与天威抗衡。

“看来你敲打洪丹谷是假,真正的目的是向本王示威啊”

“大老黑你别误会,我是来叙旧的。不过如果叙不好谈崩的话免不了要打一架,所以提前做点准备!”

黑龙与魏昌黎各自占据一方,一人一龙暗自较劲,两股罡风互相冲击。

从两人交锋最中间的地方,天空开始撕裂成两半,尹水也在两人脚下各自褪去露出了底部的山岩,两人身后海浪化作天幕。

就在暗自蓄力想要压对方一头的时候,魏昌黎突然问道。

“喝酒吗?”

天空放晴,尹水又恢复了平静,尹阙之地山清水秀宛如之前的一切都从未发生。

河岸边,黑龙化作了人形,与魏昌黎一左一右对面盘膝而坐。

“大老黑,你可是有口福了,这是我半年前才从南冷盗来的酒”

魏昌黎脸上嘿嘿笑着,然后变戏法一般多出来好几坛子美酒。

“半年前?齐次风打上文府那次?”

“对啊”

“老家都快没了,你居然去偷酒,你的心怎么这么大”

大老黑一手提起酒坛,咕冬咕冬直接干完了一坛,然后美美的出了一口气,这让魏昌黎的脸瞬间拉了下来。

“老子跟你喝酒最没劲,你这是牛饮,酒要品,慢慢的小酌”

“心疼就心疼,说的这么好听。还有本王是龙,天下唯一一条黑龙!牛饮?你骂谁呢?”

生怕老黑喝太多,魏昌黎一边抱怨一边往自己身边拉过来几坛。

“废话不说了,我让御神机卜算过天机,在不久的将来文府即将有一场大危机,关乎存续!”

“有你和卢道玄在,能有什么样的危机”

大老黑并不在乎,在他看来,这天下没有他们师兄弟两个人解决不了的问题。

“那个老神棍只说了三个字,长生劫!”

正在喝酒的老黑手明显的抖了一下,已经灌入口中的琼浆似乎都没有了原本的味道。

“该死的,看来本王得换个地方躲躲了”黑龙咒骂道。

“八府将乱,宣国将乱,御灵将乱。你能躲得了,但我不行啊,黑老爷,要不帮忙?”

魏昌黎是文府的府主,在别人看来虽然他实力恐怖,但玩世不恭,担不了大事,是个十足的靠不住,但魏昌黎知道这一次他避无可避。

“别,打住,本王帮不上,你别叫我老爷,我叫你大爷,你赶紧滚!”

在大老黑眼中,此刻的魏昌黎就是一个扫把星。

“你听我说完啊”魏昌黎说道。

“我虽然是龙,但龙也怕死啊,带着你的酒快走,别连累我!”

“要不要这么绝情,你别逼我啊”

“逼你你能怎样”

大老黑寸步不让,两人又是剑拔弩张,魏昌黎脸上突然露出鬼魅一笑。

“想当年你还是一条鱼的时候文正公就没少帮你修行,后来你还想勾搭我们玉镜湖的白鱼,因为丑被拒绝了无数次,哪天月黑风高…..”

“打住打住,魏昌黎…”

大老黑听这魏昌黎说着他不堪回首的往事,咬牙切齿。

“我答应了!”

“有人总结过像你这样的行为,两个字,就是舔狗!”魏昌黎哈哈笑道。

“屁话少说,你想让本王怎么样”

大老黑强忍着怒气,不去掐死这个幸灾乐祸的人。

“帮江婪修行”

“江婪是谁?”黑龙问道。

“刚才掉入河里的那个小家伙,舔狗这俩字也是他总结出来的,我总觉得这两个字就是为了你发明的”

提起这两个字,魏昌黎就忍不住想要笑,他一笑,黑龙就想杀人!

“我是龙,修行的妖族修炼法,他是人,你确定我能帮得上他?”

“江婪已经得到了天都群妖的认可,黄三公率领的群妖为他开百穴”

“人身修妖法?”黑龙有些惊讶“你确定要这么做?以后会给他带来不少麻烦的吧”

“放心吧,在其他地方不能被接纳,但这里是清都。就像我的师父逍遥公,我的师祖文正公接纳了你们,所有的异类都能在清都有立足之地。

这才有了天都、有了尹阙、有了穷水,这才有了文府包容的胸怀”魏昌黎骄傲的说道。

“本王欠下的恩情,就还在他身上,但他如果熬不过去死在这里…”

“那是他自己没本事,与你我无关,来喝酒喝酒”

大事已经谈妥,接下来就融洽了很多。

“如果本王猜的没错,你这一路上都躲在暗处看热闹,如果不是洪丹谷的意外出现逼你现身,你恐怕一直都不会露面吧。

你这种没找就找阴暗的地方躲起来的性格,是不是该改改了,毕竟都是一府之主了”黑龙眼神中带着鄙视。

“不喜欢抛头露面,习惯了,习惯了”

“你看看王害风现在城什么样了,都是这洪丹谷害的。你为什么还放他离开,这种忘恩负义的人就该溺死在尹水里”黑龙愤愤不平的说道。

“别说你没防备,阳神两份虽然是禁术,但我不相信你拦不住他”

“哈哈哈大老黑,你太高看我了,喝酒喝酒”

酒足饭饱以后,魏昌黎才离开了尹阙之地,在离开前还带走了龙门上昏死过去的苏寇。

“该死的魏昌黎,只要你找上门就TM从来没有好事,你不得好死!”

刚才憋了一肚子火,黑龙朝着魏昌黎离开的地方破口大骂,看着那些酒也非常来气,想要一脚揣入水中,但最终还是没舍得。

魏昌黎也知道刚才洪丹谷并没有彻底身死,而是临死之前将阳神分成了两半,虽然身受重创好歹也算是活了下来。

洪丹谷身化遁光踉踉跄跄的从尹阙逃离,年轻时的魏昌黎是一个十足的不良少年,只有偶露的狰狞才能让人知道他的可怕。

继任文府之后更是主动将文府势力收缩,别人都在争做天下第一,只有他急流勇退,也极少在人前露面,甚至已经有太多后起之秀都已经忘记了这个名字。

但洪丹谷却始终知道他的强大,因此,在前来云州之前他就已经给自己留下了退路,即便不敌也要全身而退。

“我的后天袋…”想到后天袋破碎,洪丹谷忍不住吐出一口老血。

“余化龙,老道拿命给你当诱饵,你若是不能成功,老道一定杀了你”

第一百五十一章 黑老爷 旱荒的云州终于迎来了第一场暴雨,接连下了七天,泡透了原本干涸的云州土地,三川河道也重新有了流水。

当江婪苏醒过来时,正躺在尹水岸边上,尹阙之地外大雨不断,但是龙门依然紧闭。

若是无法打开龙门,三川终究是还会有干涸的那一天。

“断龙石虽然没有抬起来,但是云州的旱灾算是暂时结束了”

寻声望去,不远处的树荫下,一个肤色很黑身体圆胖的老秃头正在纳凉。

黑胖的老人因为饮酒过度脸色泛红,天气炎热正在奋力摇着扇子,抖着腿,时不时将酒灌入口中解暑,颇为自在逍遥。

“老先生,敢问怎么样才能挪开断龙石”江婪急忙问道。

“很简单,抬起来就行”

“抬起来?这怎么可能”

江婪有些惊讶,这断龙石是某种硬石碓聚在一起的石山,坚硬程度就连朱厌都无可奈何,而且高度比起一旁的山峰还要更高,想要把他抬起来岂是人力所能做得到的。

“有什么不可能,如果抬不动,那它是怎么堵上龙门的”老头子趾高气昂的用鼻腔哼了一声。

江婪一听便知道这黑老头一定知道什么,于是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

“还请老先生教我”

“本王倒是知道怎么做,但我凭什么要教给你,不过本王生平有两大爱好,一贪财,二爱听人拍马屁,你若能满足本王倒也不是不能教你!”

贪财就算了,江婪自诩自己比他更贪财,让一个财迷去贿赂另外一个财迷,这怎么可能,至于拍马屁那就简单很多了。

“老先生,您孔武不凡,从我见您的第一面起,就已经被您这独特的气质所折服!”

“我对你的景仰如滔滔洪水,连绵不绝,又犹如江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

果不其然,老黑一听脸上露出了几分得意的笑容。

“清都人的都擅长以貌取人,你觉得本王相貌如何!”

江婪脸上的笑容有些尴尬,能够问出这样的话,足以证明这老家伙是何等的自恋。

可是这模样也实在不济,黢黑的脸庞,长着一对儿死鱼眼,圆滚滚的都上只有屈指可数的头发在风中摇摆,江婪都有点担心这个脑袋会像一颗蒲公英,风一吹就会七零八落。

“奇人自有异象,只有幼稚低俗的人才会以貌取人,真正高贵的是人的气质!”

江婪也想昧着良心夸他长得帅,但是实在张不开嘴,毕竟做人要有底线,不过为了得到这老黑的帮忙,江婪也只能曲线救国。

“气质?那你说说本王气质怎么样”

“有诗为赞”

“念”

“三杯入喉意正高,一揽清风并腿摇。本是额头燃烈火,偏把琼浆对胃浇。口子窖,玉冰烧,举杯独酌尹阙郊。繁星未允谁言醉?一壸肝胆向月邀!”

老黑当然知道自己长相怎么样,但是这诗潇洒豪放,一首诗把老黑拍的都醉了,从未有过的满足,醉不醉人人自醉。

“你们文人拍马屁,实在是让人舒服啊”

“老先生…”

“你称呼卢道玄什么”老黑突然问道。

“他是我师父,但我一般都叫他卢老爷”

“那你叫本王一声黑老爷不吃亏”

“黑老爷,那您教教我怎么抬起这断龙石”江婪小心翼翼的问道。

“按照你现在的修炼方式,一辈子都抬不起来,从现在开始,你要重新打磨自己的肉身”

“怎么打磨”

“去尹水里,游到对岸”

江婪看了看,这尹水足有几十里宽一眼都望不到头,因此又重新确认了一下。

“黑老爷,您是说‘游’过去?”

“那是当然,你去不去”

看到黑老头一瞪眼,江婪只能下水,不过在他跳水之前黑老头又问了一句。

“你是不是发明了一个词,叫舔狗?”

“对,就是那种为了追女人,毫无下限,连尊严和脸都不要了那种”

黑老头似乎被碰触到了痛脚,顿时愤怒起来。

“废话这么多,跳进去”

一开始还好挺轻松,仰泳蝶泳自由泳,但很快就出现了体力不支的情况,抬头忘了一眼,连尹水的十分之一还有游完。

“舔狗?本王给你加点料”老黑阴测测的笑着。

江婪本想游慢一些恢复一点体力,可原本风平浪静的尹水突然波澜四起,一个大浪袭来将他卷入水下。

口鼻中都灌满了水,这一个勐子下去差点上不来。

但让江婪惊惧的是,他在水中看到了一群鱼,这鱼不大只有尺许,但成群结队,张开嘴后居然长满了尖牙利齿。

这些鱼把江婪当成了猎物,其中一只已经咬住了他的腿,腿上传来撕裂般的痛疼。

一丝丝血迹飘入水中以后,血腥味更是刺激到了鱼群发疯一般的追来。

江婪顾不得体乏,在危急时刻爆发出了全身的潜力,以极快的速度躲避追击。

文士的手段纷杂,借助各式各样的画灵赋灵能够发挥出强大的力量,可是最大的缺点便是肉身。

“这就是你们文士最大的弱点,你可以尝试将体内的灵力与肉身融合”

“这样能行吗?”

江婪有些怀疑,他以前尝试过,将气海的灵力融入四肢百骸中,可是收效甚微。

“御灵大陆的人与妖开悟修行都有各自的特点,人得天独厚的优势在于灵性与悟性,因此有各种千奇百怪的开悟。

人修行的气海位于脏腑,妖修行的命穴藏于肉身,没有特殊的方法,脏腑灵气很难与肉身融合。

但命穴本就是肉身的一部分,只要稍加引导便能融合,这也是妖族肉身远比人强悍的原因”

这是江婪第一次听说气海与命穴的不同,江婪人身修妖法,如果真是老黑所说的这样,这开百穴还真是妙用无穷。

手上的命穴有少府、神门、太渊、二间、少泽、阳池等等,江婪尝试着让这些命穴中储藏的灵力释放。

很快江婪就察觉到了异样,这些命穴的力量与双臂完美的融合在了一起,原本已经困乏的双臂此刻拥有了使不尽的力量。

稍微一用力,江婪的身体如离弦之箭一般,在水中速度提升了数倍,将那些围猎他的鱼远远甩在了身后。

第一百五十二章 伊水修行 当江婪顺利游到对岸的时候,身体到处都传来了酸痛,腿上有好几道伤口正往外渗血。

“没有喂鱼,还真是出人意料”黑老爷神秘莫测的出现了他的身边。

“黑老爷,我成功了,是不是能抬起断龙石了”

“你也太看得起你了,你修炼的有近百处命穴,刚才这一趟与肉身能够融合的命穴不足十分之一,等你什么时候能融合到一半再说吧”

“那接下来该怎么办”

“怎么办?当然是继续游了!”

看到老黑的笑容,江婪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休息了一夜后,第二天又重新开始。

命穴的灵力与肉身融合以后,江婪已经能够勉强游到对岸,但这是在安全的前提下。

跃入水中的瞬间,昨日那群围猎他的鱼立马追了上来。

这些鱼咬一口都会疼很久,他在水中还亲眼见过一只几米长的大鱼,被这些鱼在一瞬间啃食干净变成了一副巨大的骨架,只要自己落入包围中绝对会被吃的连一丝肉都剩不下。

每想到此处,江婪不由得更加奋力,这才是真正在死亡之中修行。

本来江婪还有些抗拒,毕竟稍一不留神就会葬身鱼腹,但感觉到身体与日俱增的强大后也不在排斥。

尹水里的鱼也已经非常熟悉他的活动方式,天还没亮时,一大群食人鱼就会在尹水中等着它们的猎物自己跳进来。

从一开始被咬的遍体鳞伤,到之后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少。

都花了半个月的时间,近百命穴也已经有一小半与身体融合后,这些食人鱼便再也追不上他的速度,每日也从游一趟变成了游个来回。

尹水中显然不止有食人鱼,还有其他食肉的鱼类。

尤其是一种带着电的鳗鱼,速度比起食人鱼要快很多,江婪身上好几处焦黑的伤口都是这些鳗鱼留下。

每日尹水最热闹的时候就是江婪游泳的时候,各种恐怖的鱼类,水中的虾兵蟹将都加入了围猎江婪的队伍中,一个人在前面疯狂的游,身后无数海底勐兽追。

江婪也早就不是那个初出茅庐的小伙子,命穴已经有一半与肉身融合,甚至在水中能与不少怪鱼肉搏。

海浪卷起,一头两丈多长的大鱼被甩出了水面,砸在了正在饮酒的老黑面前,紧接着江婪双臂一撑从岸边跃起。

“黑老爷,今晚请你吃烤鱼”

江婪的手艺自是没的说,夜幕之下篝火上的鱼肉飘香,老黑鼻尖轻嗅单手一招便将大半条鱼凌空摄至身边。

自从在尹水修炼开始,他的胃口就变得非常惊人,半条鱼下肚才感觉到满足,而老黑还在细嚼慢咽,然后品着酒。

“黑老爷果然不是普通人,饮酒吃肉也不忘保持着高贵优雅的态度,不快不缓不急不躁,如果您在清都,那绝对是名士风范啊”

江婪已经摸透了老黑的性子,只要把这老家伙拍舒服了,总会指点一两句。

“是吗?”老黑故意挺直了腰板。

“那是当然,跟您老在一起呆的这些时日,从您身上真是学到了太多,此生都受用无穷”

对于马屁,老黑非常受用。

“你小子从明天开始就不用游泳了,去断龙石下修行吧”

“这么说我能抬得起断龙石了?”江婪惊喜的问道。

“差远了,在居灵境你的命穴能够有一半与肉身融合已经是极限了,等下一阶段修行结束或许可以试试”

“好!”江婪跃跃欲试。

“你也不用高兴的太早,如果你现在离开的话,在尹水的收获已经够你受用一生。

如果你要开始第二阶段的修行,这第二阶段的修行会比你现在痛苦百倍,你很有可能死在断龙石下。”

“想想,是去是留”老黑问道。

开百穴以后他的肉身就像是一个巨大的宝藏,终于在这里找到了开启这宝藏的钥匙,江婪怎么可能舍得离开。

“不用想了,我留下”

“好,有志气”老黑欣慰的笑了笑。

“你们八府之中有两种开悟是对人身体进行极致开发,第一个是须弥府的和尚,僧人开悟,其肉身修炼到大成时金刚不灭,号称有九龙九象之力。

其次是武府,武府能够将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都变成杀人凶器,开悟的武者就是人间兵器。

你身为人,原本最适合的修行的是须弥府和武府的法,但你是一个例外。毕竟谁能想到,一个人能够开启命穴,去试试吧,如果死了我可不负责。”老黑将自己择了一个干净。

尹水的龙门被一块巨大的断龙石堵上,江婪站在这巨大的断龙石下,如今他的力量与往日不可同日而语,本想试试能否将其推起时,浑身力量注入后断龙石纹丝不动。

与游过尹水一样,老黑给江婪的第一个任务就是徒手爬上断龙石。

这对江婪来说并没有什么难度,两只手抓住断龙石凸起的地方,纵身一跃直接翻了两丈多高。

身体近百个命穴的灵力已经有一般与肉身融合,这让江婪除了力量很大之外,同时动作敏捷身形矫健,整个人如同猿猴一般在陡峭的断龙石上攀岩。

眼看已经攀岩到一半的时候,尹水上打过来一个大浪,这狼头越过断龙石化作瀑布激荡而下。

这突入起来的冲击打在身上,把江婪直接打到了地面上。

换做以往,这样的高度足以摔到重伤,可是经过第一阶段的修炼后肉身已经有了质变。

“果不其然,这黑老头不会这么轻易让自己登顶”

江婪躺在地上短暂的恢复以后便重新起身,继续攀爬,在爬到同样的高度时,又是一个大浪翻越断龙石直坠而下。

这一次江婪有了心理准备,双手紧紧的抓在石壁上。

当江婪与瀑布对抗时,江婪也察觉到了异样,他越是反抗水流的力量就越强,此刻的他似乎在与整片尹水对抗。

这些激落的水流极其细微,甚至能从毛孔钻入身体内,通过江婪的血管在他体内疯狂的肆虐破坏。

江婪再一次被水流冲下,此刻的他再也没有了之前的从容,模样吓人。

倒在地上大口的咳血,身上各处都是血管爆裂后渗出的血迹,他能够感受到自己身体内很多经脉都受到了重创,甚至有些直接断裂开。

第一百五十三章 老舔龙 老黑出现在了江婪身边,看到他如此惨状也没有露出半点同情。

“怎么样,你这连一半都没有爬上去。”

“这些水是怎么回事”

江婪的声音有气无力,此刻的他身上大半经脉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损伤,想要活动一下都难。

“这就是龙门,尹水之精魄自龙门泻出,尹水精魄会以最暴力的方式为闯入者洗经伐髓,你每上升一个高度所受到的压力便会倍增。

能忍下来,破而后立,忍受不了便是魂飞魄散。

登顶才能完成真正的蜕变,当年我花了三百年的时间,忍受了无数次断脉重续的痛苦,才从鱼身修炼成了天地间唯一一条黑龙。”老黑骄傲的说道。

“你才爬了不到一半,怎么样,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开弓那有回头箭”

江婪已经下定了决心,因为命穴的缘故,重伤的身体正在快速恢复中,即便恢复力惊人也花了大半个月才让他有了第二次攀爬的底气。

深呼吸以后,江婪再次爬上了断龙石。

这一次依然与之前一样,满身是血的从石头上重重的摔下。

断龙石每爬上一定的高度,面临的压力便会倍增,尹水精魄像是一根根细密的针,将他的身体各处都洞穿,那些刚刚恢复的经脉再一次断裂。

这也激起了江婪内心的倔强,他深知,如果有了第一次的退缩,这一生都会把妥协当成底线,这是江婪所不允许的。

断龙石下耗了将近半年的时间,就连老黑也对江婪的执着也有些动容,他也忍受过经脉断裂重生的痛苦,即便时隔千年他都依然清清楚楚的记得,每隔两三日尹阙之地都会传来江婪吃痛的呼声。

一次次的倒下,刚刚养好便再一次登龙门,近一年的时间,上百次的折磨,老黑也不知道江婪的极限到底在哪里。

从一开始的居灵境,如今的江婪已经顺利成为了玄灵境,但想要登顶龙门还是不可能。

看着攀爬在断龙石上,一边低吼,一边忍受着瀑布尹水精魄穿心跗骨,老黑也忍不住出手削弱了了尹水精魄。

终于,历经一年的折磨和摧残,江婪的手第一次摸到了断龙石的顶部,身体腾跃而起最后稳稳的落在顶上。

“黑老爷,黑老爷….”

江婪忍不住激动的呼喊着,这是他开悟以来最痛苦的修行,几乎每日都在生与死之间挣扎。

“恭喜你”

这一年多的时间,江婪所有的努力都被老黑看在眼里。

清都文士向来喜欢清闲,喜欢安逸,一开始他根本没想到江婪能登上断龙石,可是他做到了!

“痛苦归痛苦,但是从你登上断龙石以后,你就拥有了比妖族还要强大的肉身”

现在的江婪还只是玄灵境而已,日后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

一年前的江婪还有些瘦弱,可是此刻赤裸着上半身已经能够看到风雨打磨过后的痕迹,肌肉并没有那么夸张,但蕴含着爆棚的力量。

“是吗?”

这是他和老黑接触一年来,第一次受到赞扬。

江婪纵身翻下了断龙石,搓了搓手,望着这如山一般的断龙石跃跃欲试。

找到了一个支点以后,江婪双手托起,手臂上的命穴储藏的灵力全部融入了手臂内,肌肉隆起。

怒喝一声,整座断龙石上传来了轰隆隆的声音,即便是晖阳境都没有这样的力量,可是江婪却做到了!

江婪举起断龙石以后,每走一步都异常艰难,挪开了断龙石尹水终于滚滚而出,涌入了三川!

“现在事情做完了,你也应该离开了吧”

“在离开之前我还有一件事”江婪脸上带着坏笑。

“说”

“我每次一提舔狗这两个字,你老头子就很生气,是不是有什么不堪回首的往事”

江婪心中八卦之火熊熊燃烧,这可是一头黑龙的恋爱往事!

“滚,滚,再不滚本王就不客气了!”老黑瞬间暴怒。

“别误会啊,您毕竟教了我这么多,您要是喜欢什么人我能帮忙啊,我能给你出谋划策,别看我年轻,我在这方面可是非常有心得的”

老黑将信将疑的看着江婪,显然也动心了。

“你真的能帮我?”

“不瞒您说,我在清都那可是以画春宫图知名的,论对女人的了解,无论生理还是心理都没有比我更好的”江婪拍着胸脯打包票。

老黑有些扭扭捏捏。

“我确实喜欢一个人,但是她都拒绝了我好多次了”

“什么人”

老黑拍了拍自己身旁的空地,示意江婪坐过来。

“这算起来都是几千年前的事情了,你也知道我没有跃龙门之前本体是黑鲤。那会儿我在一个野池塘中突然开悟,但是在不远处有一方灵池,里面有一条白鳞美鱼….”

“黑老爷,注意一下形象,擦擦口水”

江婪有些无奈,除了秃头黑胖形象不佳以外,气质还这么油腻,怪不得追不上。

“哦哦,一不留神就这样了”

“从见到她第一面起,我就被彻底征服了,那就是我的女神啊!白鱼叫白阙,我每天都想要努力从野池塘逆流游进灵池,只为了和他多说几句话。”

“她理你了?”

“人家在我眼中是仙女一样的存在,怎么可能搭理我,但我要锲而不舍啊,这一游就是百年。”

“不止白阙不搭理我,就连他的主人在发现灵池里多出来我以后,一开始会把我放归野池塘。

但我第二天就又能游回去,这该死的狗东西也起了玩心,把我越扔越远,最远的一次扔到了北海。

但本王是何等人,我的心在灵池,花了一个甲子的时间重新游了回来。

后来灵池出现了变故,我以为没有那阻止我们的狗东西我们就能双宿双飞了,为了追到本王的心上鱼,我把自己的名字都改了。

她姓白那我就姓黑,她叫阙,那我就叫喜阙,可白阙在拒绝了我以后就消失了”

江婪听完以后啧啧称奇,怪不得舔狗这两字会如此刺激到他,这黑龙可比舔狗还能舔!

黑鲤修成了龙身,最后名叫喜阙,舔成这样到最后还是一无所有。

“江婪,你评评理,我都已经这样了她为什么还是拒绝我。”

“我有一套泡鱼大全,但是您得答应我一个条件”江婪嘿嘿笑着,终于找到机会了。

第一百五十四章 拉皮条 听到江婪有办法追到白阙,老黑神情激动。

“只要你能帮我追她,你就算要龙筋,本王都抽出来给你做腰带”

不过这句话刚说完老黑就觉得有些不妥,偷偷看了一眼江婪。

“你不会真的要我龙筋吧”

“当然不要,我只是想要一点点本源”江婪笑道。

本源对每一个大妖而言都非常重要,哪怕损耗一丝都需要几个月的时间才能补回来,但是老黑一口答应。

“好,只要你的办法有效,我给!”

“想要博得异性的好感,首先你就要改变一下自身形象”江婪看了看老黑的形象,改变的空间不大“算了,咱们先改变气质!”

江婪想要告诉老黑,‘舔’是一件非常没品的事情,尤其是不能老是流着哈喇子跟人说话。

“等您下次再见了她的时候,首先语气要非常自信,您想想,您是谁!”

“黑鲤鱼?”

“不对,那是以前的您,现在的您是天底下唯一一头黑龙,是宣国唯一的龙族,御灵大陆与八府之主都能平起平坐的人,这天下还有您配不上的人吗?”

“她拥有的是美貌,你拥有的那可是横推天下的实力!”

江婪半拍马屁半出主意,老黑瞬间觉得自己的形象似乎无限高大起来。

“对,对,说的是!”

“其次要更优雅委婉的来表达自己感情,比如写写诗,比如说说情话之类的”

“快教教我!”老黑有些坐立不安急不可耐。

“见过春日夏风秋叶冬雪,踏遍南水北山东麓西岭,可这四季春秋苍山泱水,都不及你对我展眉一笑。

我还是很喜欢你,像风走了八百里,不问归期,后会无期。

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

天不老,情难绝。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

江婪一连吟诵了数首情诗,他虽然没有实践过,但是理论知识的储备异常丰富。

“你想想,有什么女人能够抵挡如此温柔的情话,就算是块石头她也会软了”

“我把你最伟岸的一面创作到画上,在交给她看,你想想,这事是不是就成了”

“好,好,就按照你说的来!”

老黑连连点头,似乎这绵延千年的单相思或许马上就要结束了。

即便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是当老黑显出真身时还是狠狠的震撼了他。

千丈聚拢身体卷曲盘亘于尹水之上,头似驼,角似鹿,眼似兔,耳似牛,项似蛇,腹似蜃,鳞似鲤,爪似鹰,掌似虎,口旁有须髯,颔下有明珠,喉下有逆鳞。

宛如这世间的主宰,超脱一切飞腾于云雾波涛中。

面对如此凶威,江婪连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

“给本王细细观察,好好作画”

老黑已经尽量收敛的自己的气势了,玄灵境的江婪在他眼中比蚂蚁强的有限。

只是见了一次,这形象便已经深深刻入了脑海中。

老黑回首,一张龙口从背上咬下了一片鳞甲,送入江婪手中。

“这就是本王的本源,我的幸福就靠你了”

为了追到心上人,老黑直接把自己的本源先送给了江婪。

“白阙现如今在什么地方”

“就在你们文府,玉镜湖内,只不过她很少露面。

我听魏昌黎说还有一只该死的乌鸦一直在湖边贼心不死,我要不是不能去文府,本王早就把这乌鸦碾死了!”

老黑一愤怒,整个天空都阴沉下来。

“这该死的乌鸦,他可知道在与这世间唯一的黑龙竞争?待我返回文府,帮黑老爷你好好出这一口气”

这一次江婪的任务很重,除了帮单身老龙拉皮条以外,还要阻止第三者,一只乌鸦插足两条鱼的爱情。

“好”

老黑将自己的龙鳞交到了江婪手中,刚一入手,江婪便感觉到了雄浑澎湃的力量,急忙将其装进了书筒裘钟里。

“你和本王很对眼,本王再送给你一些东西”

“我要这些烂布头有什么用”

江婪的面前多出了一些破破烂烂的碎布片,拿起来比划了一下,有一块大小刚好可以做一个裤头。

“什么烂布头,这是天心府后天袋只不过现在破碎了,如果能修复起来这可是一件宝贝”

听到是宝贝,江婪便把这一堆收起来也装到了书筒中。

“那黑老爷,我就先离开了,以后我会常来看你的”

江婪穿上了上衣离开,在来到尹阙之地前他的身体看起来有些单薄瘦弱,但现在,不止个子长高了一些,就连身材看起来也更加健硕。

离开清都一年,江婪现在归心似箭。

云州已经从旱荒中彻底走了出来,路过的地方都恢复了往年的模样,一路上看不厌的山清水秀。

回到清都时,必须路过的地方就是剑门,因为上一次蛊虫风波,所以江婪与这里的守卫也都熟悉了不少,还非常热络的打着招呼。

“江婪?你这可是离开了有一年啊”

“没办法遇上了一些麻烦,一言难尽,现在任务完成了,我也总算是能回来了”江婪笑道。

“已经玄灵境了,修行速度不慢啊”

本来江婪已经极力收敛自己的气息,只显露出居灵境的实力,可是剑门卫有会对每一个进入剑门的人用秘法进行窥探,避免有人混在其中。

为了不造成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江婪也就仍由剑门卫看穿了他的修为。

“哪里哪里”

江婪一边走一边与两旁的人客套着,文府有不少人花了用一年的时间从居灵境进入玄灵境,这样的速度也就是普通而已。

但是不同的是,江婪开百穴修行的速度极慢,能够在一年的时间有这样的进展殊为不易,这都得益于大老黑对他近乎折磨的修炼,每一日都在生死边缘徘回挣扎。

头戴斗笠农夫打扮的孟东郊也在剑门某处,远远注视着江婪离开。

他能够感觉到江婪似乎并不是简单的成为了玄灵境,更像是有了一种脱胎换骨的蜕变,敏锐如他从江婪身上感受到了类似勐兽般恐怖的气息。

“这样的人是外舍生,文府的人到底怎么想的”

一旁的守卫在孟东郊身边都替江婪抱不平,可是孟东郊却并没有说什么。

他在清都打听到江婪的气海被破,此生修为也只能困在居灵境,但这样的流言显然不实。

“这个人身上有很多秘密”

“老大,不如你去找府主大人商议一下,正好咱们剑门卫缺人,把他和那个毒师能够拉拢到咱们这里,似乎是个不错的选择”

孟东郊摇了摇头“我去过了,还遇上了陈倒树,那家伙也想让江婪加入提篮犴,但是都被府主拒绝”

“这是为什么,好不容易遇上这么好的苗子,又不加入剑门卫,又不去提篮犴,难道真的和那群文士一样晃荡下去?”

“府主应该是想让他参加鹅湖会!”

第一百五十五章 乐府来访 回到清都以后江婪感觉到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清都的文士喜欢清谈,喜欢宴请,喜欢游山玩水,这里是整个御灵大陆最悠闲的地方,随处都能看到那些宽袍大带的文士。

财门钝驴都不自觉的放慢了速度,如今正值花开,花树下不少人饮酒作诗,时不时传来笑声,安乐祥和。

但是余光瞟到一棵粗壮的花树下,江婪发现了香艳的一幕,更让他惊喜的是这次不像以往,双方非常正常,是一男一女!

清都风气极其开放,只要不存在强迫问题,都不会避讳在喜欢的场合进行男欢女爱。

江婪差点从驴背上摔下来,口中急忙念叨着

“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阿弥陀佛!”

但是转念一想,我又不是西河儒府的人,礼教什么的都去见鬼吧,自己也不是须弥府断妄的和尚,我是文府文士啊,清都哪里有这么多讲究。

“我一生光明磊落,坦坦荡荡,看到这个,应该是老天爷对我这一年辛苦修行的馈赠。既然是老天的馈赠那我辜负了,那岂不是没良心?我多看两眼应该不过分吧!”

抱着这样的心态,江婪又拍了拍驴屁股示意它倒回去,可遗憾的是战斗已经结束,这让江婪有些后悔,不断埋怨。

“让你清高,就你是个假正经!”

“不过这也太快了吧”

短暂的插曲后江婪进入了清都,清都三香,酒香、墨香、脂粉香扑鼻而来,在这里生活的时间长了,太久没有闻到这种味道还非常怀念。

返回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到文府复命,毕竟当初他离开前,身上还有龙门借水的使命。

修行中搬开断龙石,打通了龙门与三川,自己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

文府最后的角落建着一些别院,只有文府的教谕和教习才有住在这里的资格,卢道玄和燕老魔住在这里。

当江婪看到卢道玄时,卢老爷正躺在摇椅中优哉游哉的晒着太阳,旁边还放着一壶酒一碟小菜,悠闲惬意,时不时还能听到一阵微鼾。

“卢老爷,卢老爷…”

江婪一连喊了两边,卢道玄才从酣睡中醒来,不过醒来以后看到江婪卢道玄眼神中却有些迷茫。

“你是谁啊”

“卢老爷,你没睡醒啊,我,江婪!”

“江婪?”

提起江婪卢道玄眼神有了一些亮光。

“你小子还知道回来啊,一走就是一年多,你还记得你有我这么个师父啊”卢道玄直接捏住了江婪的耳朵。

“您老这就有点不讲理了,当初可是你让我前往龙门借水的,只不过中途出了一些变故这才返回”

“哦?是我让你去的?”卢道玄居然忘了。

“您是不是老湖涂了”

江婪提起酒壶自顾的灌了一口,畅快的呼出一口气。

“你去龙门借水肯定是见到那老龙了吧”

卢道玄上下打量了一下,江婪神光内敛,如果以前像是明珠蒙尘,那此刻他更像是玉质含章珪白无瑕。

“见过了”江婪的笑容中带着几分骄傲。

“不愧是我的徒弟,没看错你,趁着你在我身边我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卢道玄在身上摸了摸,终于在袖子里找到了一封信递给了江婪。

“惠鉴文府昌黎公…”

江婪在看到这信件的抬头后,立马就合了起来,这是给府主的信。

如果说卢道玄能看,那是因为卢道玄与魏昌黎本身就是师兄弟,同时也是文府第一教谕,有这样的资格,而他只是一个外舍生而已,不能不分轻重。

“看吧,里面的内容没什么需要背人的”

得到了卢道玄的再三肯定后,江婪才继续看了下去。

这是乐府府主关己斋写给文府府主魏昌黎的信,内容是为了应对鹅湖会以及加深两府联系,乐府大乐师彭龟年不日将带领几个乐府天才从广陵来到清都,与文府舍生进行交流切磋。

这本来与江婪没有什么关系,毕竟他只是一个外舍生,可是在看到一个名字的时候江婪不澹定了。

“李由琅?李由琅要来清都?”江婪脸上露出了狂喜。

“一别数年,甚是思念吧,不过抛开叙旧,这封信更重要的是鹅湖会”

“鹅湖会是什么”江婪问道。

“八府之间并不是很和睦,彼此之间偶有争端,很早以前甚至私下争斗不断。

八府各有底气若是矛盾激化很容易两败俱伤,为了避免爆发大规模的争斗,因此便有了鹅湖会。

每百年,八府会将自己所培养出来的杰出弟子带到西河儒府的鹅湖进行比试,很多问题也会选择在这里解决,因此形成了鹅湖会的惯例。

能够在鹅湖会中脱颖而出的人,不止会名躁御灵大陆,而且还关系到了八府的声望和排名。

我年轻那会儿咱们文府天下第一,但现在已经有几百年在鹅湖会中没有太好的表现,所以从当年的上三府,降到了如今的中三府,如果在垫底,怕是会成为下府了。”卢道玄解释道。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毕竟我只是一个外舍生。您老也跟我说过,想要活的潇洒自在就不能有太高的地位,我就不去露这个脸了”

“这次你不去也不行”

“为什么”

看到卢道玄态度坚决江婪有些奇怪,卢老爷很少强迫他做什么,让他做的事情都是在自愿的基础上。

“我找了很多办法来解除你的恶灵诅咒,但最终都并没有效果,府主也没什么好办法,不过鹅湖会是一个绝好的机会!”

“什么机会”

“鹅湖在西河儒府每年的地点都是固定的,但是按照往年惯例,为了鼓励参加鹅湖会的人,最终取胜者能够向八府中任意一府提出一个条件或者请求,无论是秘术还是宝物,都无所不应。

所以你不单单要参加鹅湖会,还要尽力争取八府第一的位置。

天心府中有很多不为人知的,关于阳神阴魂的秘法,对于诅咒的研究是当之无愧的御灵大陆第一。

只要你能拿下第一,你就有资格悬圃山天心府提出你的要求。

如果普天之下有一个地方能够解决掉你的恶灵诅咒,那绝对是天心府,所以这样的机会你一定不能放过”

第一百五十六章 好事成双 江婪哼着小曲儿骑着驴出了笔架山,最近的好事一桩接一桩,先是从尹阙之地修行归来,其次李挽郎要到清都,最难得的是恶灵诅咒这柄悬在他头上的利剑,终于有了一个解决的方向。

不过也有让江婪犯难的事情,那就是参加鹅湖会每府都只有四名额,玄灵境两人,晖阳境两人。

晖阳境江婪想不都敢想,这就意味着他要以外舍生的身份,从两个玄灵境的名额中抢走一个。

想想都觉得头疼,单是与他一届的内舍生中,赵随闲、陈莫、陆景、林婉溪这四人就都不好惹,周小史、陆机也不容小觑,可谓是天才云集,这绝对是一场苦战。

“卢老爷啊卢老爷,您老是不是太高看我了,别说是鹅湖会八府第一的名头,能不能争取到文府的名额都是老大难了”

当面对一个暂时无法解决的问题时,走一步看一步就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麻黄巷甲字十一号,当江婪回来的时候还没进院子,就看到一只羊拉着车慢悠悠的从他院子里走了出来,不用想也知道公羊老头是来给苏寇试药的。

此时公羊老头子鼻子流血,哼哼唧唧的躺在车上,眼睛都有些迷离,浑身上下腾着浓烈的阴气。

看到这个状态时江婪都吓了一跳,这也太意外,或者太惊喜了吧,老头子离死只差半步啊!

“公羊老头,公羊老头…醒醒啊”

江婪拍了拍老头子的脸,老头子才迷迷瞪瞪的睁开了眼。

“你老头儿就算是命硬也不能这么胡来啊”

公羊老头喉咙里哼哼唧唧了半天也没说出来什么话,江婪叹息一声,从书筒里取出一个纸鹤。

“老爷子,在我的老家纸鹤代表着吉祥祈福之意,您带好了,也算是我的一片好心吧!”

怕半昏迷的公羊老头把纸鹤丢掉,江婪还很贴心的把纸鹤贴身放进了他怀中,然后拍了拍,最后让开路让羊车离开。

刚进入院子江婪就抱怨起来。

“苏寇,这公羊老头毕竟怎么说也算是半个熟人,你下手也太狠了吧”

“或者,我该谢谢你”

老头子一挂,那澎湃的阴气就是他的了。

“你终于回来了,我还以为你死在哪儿了,还有,刚才的药不是我的”苏寇解释道。

“这方圆千里都只有你一个放毒的了,不是你还能有谁”江婪当然不信。

“他嫌弃我配的药劲力不够,他自己配的,配方还在这里!”

听完以后江婪眼珠子都差点掉下来,嫌吃的不过瘾,自己下手了?

“这老头儿是个狼人啊”

江婪来了以后第一件事就是钻进了那个废弃已久的房间,这房间平时用来堆放那些画废的画作和一些草药。

看到一只只纸鹤把自己的草药都衔出来,那些画卷也都被丢了出来,苏寇有些奇怪,这个以前平时能躺着绝不坐着的人转性了?在尹阙之地进行的到底修行了什么?讲卫生吗?

“你干什么呢”

“过几天有个朋友要来,早点给他收拾出来”知道李由琅要来,江婪脸上的笑就没停过。

“我以前往这里住的时候,你可没这么主动,还有好几次想赶我走”苏寇不满的说道。

“这不一样,这个朋友我可是从小把他当成亲儿子养的”

按照信上所说,江婪估摸着广陵府的人也就几天就能抵达清都。

江婪不是唯一一个知道鹅湖会以及广陵府消息的人,尤其是鹅湖会,这是宣国最大的盛事之一。

当鹅湖会的时间敲定以后,成为了整个清都被讨论最多的事情,云州二十三城的各大太守都闻讯赶来汇聚清都,相会于望仙园。

清都名士都喜欢游山玩水,因此修建园林也成了上层人物最喜欢做的一件事,望仙园是清都太守所修建的园林。

望仙园无论是规模还是景观,都不如云州第一名园梓泽园,但太守才是清都明面上最高的管理者,在此地相聚,具有更多其他象征意味。

这二十三大太守才是云州真正的豪强,这些雄踞一方的太守汇聚一处时,单单是气场就已经非常恐怖了,整个凌岳直接封山,明里暗里还有不少守卫。

除却已经故去的章柏,二十三大太守足足来了十六人,林藩赫然也在其中。

这些人或是三三两两的交谈,或是闭目沉思,能够让他们齐聚一处自然是有大事要谈。

人都到的差不多以后,一黑须黑发正直壮年的锦绣中年人迈步走来,直接来到了主位上,此人正是清都太守傅长霖。

身为身居高位傅长霖看起来不怒自威,不过在这种场合也需要放低姿态,傅长霖躬身端起了酒杯。

“诸位,一别百年风采依旧,今日重聚望仙园实在是一大幸事,来,盛饮!”

“盛饮”

各方落座以后,清都之下实力雄厚的就是辟庸城,其次是昝宗城与上痒城。

赵归真和清都太史令石季伦没有来这在情理之中,昝宗城太守也未到,傅长霖端起酒杯直接来到了上痒城太守陈鹤梅面前。

“陈兄,多年未见风采依旧啊”

“傅兄客气”

陈鹤梅是云州实力最强的几人之一,而且正直壮年,除了实力超群而且极富手段,将原本破落的上痒城带到了如今高度。

短暂的叙旧之后,傅长霖突然话锋一转。

“大家即是同僚,又是同窗,同出文府,本应走近一些,但是陈太守最近几年的动作却让愚兄很是迷惑啊”

话音刚落,整个望仙园热闹的氛围瞬间凝固到了冰点,所有人都知道正戏要开始了!

“此话似乎另有深意”

陈鹤梅双眼一眯,似笑非笑。

“听说令公子陈莫与赵随闲走的很近,而且陈太守你与赵归真也往来频繁关系甚密。”

“只不过是私交好些,傅太守多虑了”陈鹤梅笑道。

“只是私交好些?上痒陈氏是云州三大家,莫不是陈兄野心勃勃,想借着赵归真成为宣国三大家?又或者,你们二位真的只是互相‘欣赏’!”

傅长霖把欣赏二字说的很重,这让陈鹤梅险些暴走,眼神阴冷,手中的酒盏直接捏碎。

两人都是云州少有的强者又同出一门,关系本应很好,但此刻傅长霖说话如此刻骨直白。

一时间恐怖的气势笼罩望仙园,两人身旁的桌子在这股气势下都出现了道道裂纹,双方在众目睽睽之下直接撕破了脸。

第一百五十七章 望仙太守会 林藩自顾品酒没有阻拦,不止是他,其他人也都稳如泰山,或许他们早就预料到了会出现这样的一幕。

很多年前云州二十三城是铁板一块,但是自从傅休成为清都太守以后就出现了一些变故。

一来傅休实力虽强,但借着家族势力和一些见不得人的手段登位,为人所不齿,因此即便成为太守已经有十几年依然无法服众。

其次赵归真的出现,凭借着强大的游说能力以及自身所拥有的资源,让很多人原本的立场已经有些动摇,因此以傅休和赵归真为首形成了两大阵营。

无论是傅休,还是傅休的祖辈父辈都是文府文士,因此这一阵营是根正苗红的文府系太守。

如今到场的十六大太守与傅休几乎都有同样的身份,师出文府,因此即便他们对傅休有些不满,也向来都是听诏不听宣,但处于对自己是文府系太守身份的认同也只能拥护傅休。

陈鹤梅和其他的一些太守不断与赵归真靠拢以后,隐隐成为了‘赵系’太守,所以才会被林藩、傅休这样的文府系太守所排斥,在场的这些人自然不会为他说话。

“傅休,你弑兄逐子自己得位不正,想借着我来立威?你觉得我会配合你吗?”陈鹤梅冷声说道。

“你说什么?”

这是傅休的逆鳞,也是最不愿意让人提起的事情,此刻俨然已经处在暴走的边缘,双方的气势越发惊人,只要找到破绽都会毫不犹豫的出手。

就在双方大战一触即发的时候,一个白发清癯的老人背着手走进了望仙园。

此人气质澹雅出尘,面白无须,明明年纪很大但身形板正步履轻便。

“年轻人的火气很大啊”

见到这人以后,陈鹤梅急忙收回气势,傅休的脸上先是一愣随后也带上了笑容,急忙降阶相迎。

这人就是如今二十三城太守中辈分最高的人,昝宗城太守陆廉,见到陆廉以后所有的人都纷纷起身相迎。

“见过陆太守”

“陆翁”

“不用客气,都自己忙自己的”陆廉笑着回礼,非常温和。

“陆老,您怎么亲自来了”

陆廉能来,这是傅休意外的事情,他能来也算是对他的一种认可。

“老夫毕竟也是云州太守之一,这样的盛会不来,岂不是遗憾?”陆廉笑道。

看到傅休想要礼节性的搀扶自己,陆廉急忙摆了摆手。

“不用虚头巴脑的,你才是云州治所清都城的领袖,也是第一太守,老夫我只年长一些而已,真论起身份地位来还得给你行礼”

傅休眼神中带着震惊,因为过往傅家出现的一些变故,让傅休在众人面前始终无法真正拿出自己的威严。

而陆廉态度放的这么低,这是在当着所有人的面,自降身份来给他当台阶,为他说话助他立威,这是大恩德!

“傅抱山还活着?”陆廉突然问道。

“劳您挂念,家父一切安好,前一阵还念叨说想要到昝宗城拜望”

傅抱山,陆廉故意提起这个人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即便傅家这些年落魄了,但主心骨还在。有不少人已经动了歪心思,陆廉也是在提点他们,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既然人都到的差不多了,那咱们就言归正传吧”

有下人将刚才狼藉的场面急忙收拾好,傅休端坐主位上。

“鹅湖会是宣国甚至是御灵大陆的盛事,甚至会有不少府主级强者亲至。

大家也清楚,能够在鹅湖会上脱颖而出的人,不止名扬天下,也代表着这个人所在的家族世系会在百年内快速崛起,可谓是名利双,而各位前来无非是为了鹅湖会的名额”

傅休直接点破这些人聚在这里的原因,文府与其他地方不同,因为文府的四个名额可以被用来交易!

有些天资超绝的人出自寒门,若是将他们揽入自己家族,又或者直接付出代价获得他们的名额,替换成自己的子侄,只要能够在那些御灵大陆最顶级的强者面前留下一个印象,对他们来说也是大有裨益的事情。

“鹅湖会是一府强弱最直接的体现,咱们文府是唯一一个能够将这种名额拿出来做交换的地方。

我父亲不止一次对魏昌黎这种做法表示怀疑,甚至当面训斥他是败家子,将二代府主创下的偌大声名败坏一空。”

傅休居然直接开始批斗文府府主魏昌黎,话匣子一开,所有人都开始议论纷纷。

“不错,想当年咱们文府是何等威风,什么西河府,还不是位居清都之下”

“如果清都还是天下第一府,咱们的地位自然也是水涨船高,又何至于需要去鹅湖会上抢风头,惹人笑话”

在其他地方,一府之主都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威,也只有在清都这样风气开放的地方,才能任由他们批驳。

“咱们的府主确实不合格,太软弱,那有主动让出自己地位的人”提起这件事,就有不少人憋闷。

“就拿上一次来说,白阳教的人在太岁头上动土,偷到咱们文府头上,若不是道玄先生力挽狂澜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结局”

“说句冒昧的话,你们觉得如果齐次风齐先生担任府主,会不会有所改观”

说话的是东序城太守,周旦!

魏昌黎继任府主以后很多措施都引来了很大的争议,对他的评价也是两极分化,魏昌黎也没有压制这种争议而是放任自流。

“府主大人应该是有他的苦心,评价可以,但不要僭越”陆廉说道。

不管府主行事如何,身为一方太守绝对不能谈论这种更易府主的话题,即便他们心里想过无数次也绝对不能拿到明面上提。

周旦也察觉到自己失言,端起酒盏自罚一杯。

不过有这样心思的人,显然不止有周旦。

齐次风是第二代府主的徒弟,也是那一辈的大师兄,以一人之力独战一府,实力通玄不说,更重要的是齐次风完美的继承了第二代府主的强硬!

第一百五十八章 鹅湖会名额 “回到名额这个话题上,眼下鹅湖会名额的分配还是重中之重。

我知道在座诸位想要出头的有很多,但晖阳境的两个名额中,傅长霖必占一席。

魏昌黎可以不在乎排名,但我们不能不顾文府的牌面,即便是要争也首先应该保全文府的颜面,大家没有什么异议吧”

傅环视一周,并没有人提出反对的声音。

傅长霖是他的独子,同时也是文府上舍生魁首,无论那一次文府内考都力压众多天骄。让傅长霖入选,无论是公心还是私心都该如此。

“晖阳境这第二个名额,如不出意外就是水无心了。据我所知这水无心常年居于第二的位置,性格恬澹不争,又没有家族背景”

这就是被替换掉的最好的名额,不少人都动了心思。

“小女张君,如今已是晖阳境,文府内考虽不如傅长霖与水无心,但也常年位列前五。不瞒诸位,我已经与水无心私下协商过了,这个名额他愿意让给我!”

邰城太守张行云也是云州顶级强者之一,同时也是张冀的父亲。

“张太守下手挺快啊,不知道是付出了什么代价”

张行云得意的笑了笑而后摸着胡须,显然对于自己的这一手操作非常满意。

“对水无心而言,自然是无可替代的东西”

“既然张太守先下手为强,那就只剩下了玄灵境的三个名额”

“年轻一辈公认最强的是赵随闲,如果没有意外这个位置应该难以撼动,赵归真也不可能与我们交易,那就只能争一争剩下的这两个名额了,不知道在座诸位谁有意愿?”傅休问道。

想要获得这个名额,也不是随便是个人都能顶替,首先自身必须要有让人信服的实力,即便稍有不如也不能相差太多,否则即便去了鹅湖也只是贻笑大方,反而给文府抹黑。

“既然没有人开口,那我就先说吧,无论文府中谁获得了第三个名额,我都愿意将周氏世传《三希帖》中的《快雪时晴》借予三年!”

三希帖原本!一时间不少人都有些侧目,这是千年前文府第一书生周逸所留下,天下十贴中位列第三!

魏昌黎借阅之后又留下了龙跃天门,虎卧凤阁八字评语。

即便是拓本都万金难求,遑论是原帖。若想要在书道有所成就,有这三希帖无疑于事半功倍。

“难道你是为了周小史”有人问道。

“不错,他是我从侄”周旦直接承认。

“但我怎么听说,这孩子可怜的很,从小丧父丧母居于偏院,受尽你周家下人的欺辱最后带着一身疾病离开周家,在东序城如同丧家之犬与野狗乞食。

好在书生开悟以后展现出了惊人的天赋,又生得一幅好面孔,为了筹措笔墨消耗的钱财,不惜的用自己来作为交易,这孩子一步步有如今的成就不容易啊”

“我也有所耳闻”

这样的话就是在刺激周旦,但周旦即便愤怒也克制着没有发作。

“周氏比不得各位家大业大,不养闲人,有限的资源只会分配给能够撑起家业的人,小史现如今有这样的天赋,我自然要照拂一二,毕竟他姓周。”

“现如今周氏后辈无人这才想起来周小史,想用这个名额来博取他的原谅?但我观周小史虽纵欲放荡实则外柔内刚,即便是三希帖也未必能行吧”林藩在一旁冷嘲热讽。

“你这么说无非是想为你女儿争取吧”周旦反驳道。

“说的不错,我女儿林婉溪为云州四杰之一,论天赋与实力都在周小史之上。

这个名额如果她自己能争来那便罢了,若是争不来,我这个当父亲的怎么也要努力推一把”林藩大方的承认。

“林氏小门小户,在林安城那样地方不知道有什么底细能让你换一个名额”周旦嘲讽道,林藩算是这些太守中底子最薄弱的一个。

“我别无所有,愿意用两幅画《沧海涌日图》以及《千里江山图》来作为交换”

林藩也知道,林婉溪虽然同样位列四杰,可是有很大一部分是因为容貌,这三个名额极有可能落不到她手中。

臻品山水卷中以《沧海涌日图》以及《千里江山图》为最,为了林婉溪,林藩也算是赔上了一辈子的积蓄。

即便比之三希帖还差一些,但三希帖毕竟只是外借参悟而不是赠予!

“鹤梅,不如你让陈莫让出来一席如何?”

陆廉老神自在的说了一句,让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陈莫是年轻一辈仅次于赵随闲的人,又是陈鹤梅独子,牺牲自己儿子的前程来成全别人?这怎么可能!但说话的人又是从来不会无的放失的陆廉!

望仙园中的争夺比起过往几百年都要激烈很多,甚至还大战了一场最终才算是尘埃落定。

在送走了所有人以后,傅休唯独留下了陆廉。

“陆翁,大恩不言谢”傅休抱拳躬身行礼,以报刚才托举之恩。

“见外了,我与你父亲是同窗,咱们两家又有着同样的立场,我若在不拥你,赵归真坐大非是云州之福啊”陆廉说道。

“陈鹤梅与赵归真虽来往甚密,但毕竟与我们面子上也能过得去,刚才您施压陈鹤梅,难道不怕他彻底倒向赵氏?”

“昝宗陆氏、清都傅氏、上痒陈氏为云州三大家,理应是铁杆的文府系。

上痒城与辟庸城小动作这么多不能在装瞎了,这次这个名额就算是敲打他一下,希望他明白,屁股坐歪了就要付出代价。”

三大家中以昝宗陆氏为首,陆廉又是二十三太守中地位最特殊的一个,他出面自然压的下陈鹤梅。

“那赵归真呢?这可是镶在咱们云州和文府的一颗钉子”傅休又问。

“辟庸城本就是一座不应该存在的地方,赵归真又是一个枭雄,想要借文府的势也就罢了,但他做的太过。

你是第一太守必要时得有些手段,不得以该拔掉时就要拔掉,只要不做做在明面上就行”

陆廉离开以后傅休还在沉思,过去的几百年里,陆廉始终是一个和稀泥的存在,不过问任何事情,地位很高但是存在感很低。

如果不是他的父亲傅抱山时常耳提面命,说陆廉是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老狐狸,就连他都会忽略这一位泰山北斗级的人物。

但这一次参加望仙太守会陆廉却一反常态,如此强硬的表态,还逼的陈鹤梅退避三舍,他不清楚到底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转变。

“这老家伙到底知道什么!”傅休喃喃自语。

第一百五十九章 万年老二 玉镜湖畔,文公柳下。

一人手握着钓竿半躺在树荫下,椭圆脸,丹凤眼,柳叶眉,黑亮的头发盘在了一起,男生女相,颇有一副飒爽的姿态。

看着鱼鳔上下起伏,这人急忙起竿,可惜还是跑了。

这人也不恼怒,重新挂上鱼饵甩到了湖中,然后打了个哈欠就开始打盹。

“小朋友?”

一听到这个称呼就知道是谁来了,但年轻人还是微微抬抬眉头瞟了一眼,看到这穿着一身花红柳绿的老头子魏昌黎说道。

“魏大人?你怎么来这里了”

“当然是来找你的,马上就是鹅湖会,别人都在加倍修行只有你在偷懒,你知道他们都在说你什么吗”

“还能是什么,无非是一块朽木一滩烂泥。我和他们不一样,我又没什么雄心壮志,自己过的舒服就行”年轻人换了一个更加舒服的姿势。

“你小子和我年轻时真像啊”魏昌黎脸上露出会心的笑容“不过啊,你得帮我一个忙”

“我一个小辈能帮得上什么忙”

“去参加一下鹅湖会吧,就当是帮我忙,到时候我教给你一门我新创的术,怎么样小朋友”魏昌黎朝着他挤了挤眉毛。

“不去,我已经把名额送出了”

这年轻人便是望仙太守会上被提到的寒门士子水无心,每次文府考核都仅次于傅长霖的万年老二。

水无心一点都不给魏昌黎面子,直接表示了拒绝。

“送人了?送谁了”魏昌黎问道。

“张行云,他给的太多了,我拒绝不了”

“给的太多?给什么了,你千万不要和我说是鱼饵!”

“魏大人英明!”

看到水无心阳光单纯的笑容,魏昌黎拍了拍额头,表情略显痛苦。

“张行云哪里我去说,他敢不给我面子”魏昌黎恶狠狠的说道。

“为什么非要让我去,有傅长霖撑撑场面不就得了,反正你也不在乎什么排名,咱们都乐的清闲”水无心抱怨道。

“长霖的实力在文府一枝独秀,可是在面对那些八府妖孽舍生的时候,还是略显无力啊”魏昌黎叹息一声,然后看着水无心眼神发亮。

“小朋友,我一个文府府主在外面快被人骂成筛子了,这次你得帮我去争一争这个八府第一的名头!”

水无心看到魏昌黎这样,急忙抓了一把鱼饵扔到了湖里。

“不去,你也看到了,我刚打好的窝”

“不去不行,我答应你,只要你能给我拿个八府第一来,我就带你去北海钓鲸!”

“魏昌黎,你当真?”

水无心神情有些激动,直接呼喊他的姓名,对此魏昌黎也不介意,或许早就习惯了。

“那是当然,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水无心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挥舞着拳头,心情到了兴奋处,水无心还即兴赋诗一首。

“我携清酒乘舟来,阴晴难料予天裁。

平海狂澜同潮入,摩崖天顶现雨来。

七尺昂扬横海立,一生襟抱与天开。

少年悲歌何事哀?风雨独上钓鱼台。”

“海钓是每一个钓客的理想,而钓鲸是我们的终极目标,老头子,我现在很想嘬你一口,你也太可爱了!”

向来冷静的水无心,此刻根本抑制不住自己的激动。

玉镜湖已经很大了,可是却大不过人的心,尤其是在想到了怒海狂涛的北海后,眼前的玉镜湖只能算是沟渠。

“身困河渠沟水旁,心驻北海钓大鲸。”

“越说越不像话,我的玉镜湖怎么到你嘴里就成了沟渠”

魏昌黎黑着脸,故作埋怨,不过水无心能够答应也在他的预料之中。

看到水无心时魏昌黎总是能想到年轻时的自己,世间最大的幸福和真正的潇洒自在,无非就是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不管别人理解或者不理解,可这世间最难的就是做自己。

最近一段时间鹅湖会一直都是清都人茶余饭后谈的最多的一件事,同时有两个人的名字也被提及的最多,李夜郎与张颠。

江婪就算是去沽个酒,一路上这两个名字都能听到好几遍。

回到烧猪院以后,刀丫就已经拿着自己的画跑了过来。

“江哥哥,你看看丫丫画的”

江婪看了看,不错,不愧是小小年纪就能够屠夫开悟的人,画的是有胳膊有腿的,比以前黑胡麻擦的一团要好很多。

刀爷也很没有脾气,好吃好喝供着江婪,就是想让江婪能够把刀丫一个可可爱爱的小姑娘,从屠夫的路上拉到文人堆里。

奈何,有的人天生吃不了这碗饭,丫丫做画师的天赋几乎为负,学画两年都画不出一道完整的弧!

“丫丫画的真好”

抱起丫丫江婪坐到了刀爷旁边,老爷子一口刀用出神入化形容丝毫不过分。

“刀爷,怎么满大街的人都在说张颠和李夜郎,这是什么人啊”江婪问道。

“从魏昌黎继任府主以后,文府在鹅湖会的表现一直都很糟糕,时常垫底。但也有高光的时候,李夜郎和张颠就是文府近千年最杰出的两个天才。”

“三百年前这两人同届进入文府,从此开启了双星闪耀的百年。张颠的癫狂,李夜郎的豪放,无论从性情还是天赋上,两人都是天生的文士,同样也是天生的对手。

李夜郎是御灵大陆真正的天才,初习武,剑士开悟;后学道拜入天心府,修道三年。

无论习武还是学道都展现出了极高的天赋,但始终郁郁寡欢,离开悬圃山后,儒府夫子甚至亲自相邀前往西河,不过被魏昌黎截胡。

受魏昌黎点拨来到清都并选择成为了文士,留在这里,并且拜入文府。”

“三开悟?”江婪有些惊讶。

“不错,而且将文、武、道同时融合,他的出现如一颗最耀眼的明星,直至现在,能够在天赋上真正超越他的人几乎没有。”

“那张颠呢?”

李夜郎的经历如此传奇,这也让江婪有些好奇与他齐名的张颠。

“张颠论天赋比李夜郎差一些,可是他将丹青道与自己的情感入书道,字中可见山形水势,可见喜怒哀乐,成为文府有史以来最独特的怪才,文府书苑十三帖,有大半是他所创。”

“两人的争斗从第一次见面便已经开始,从文府大考一直争到鹅湖会。

哪一届的鹅湖会中,两人一路披荆斩棘,让原本八府之争的决赛成了文府内战的舞台。

最后李夜郎以半招取胜,让天下人欣赏到了一场旷世之斗,见识到了文士的风采。

如果不是因为这两人的横空出世,如今的文府已经从中三府的地位中掉落。”

两人离开文府以后,文府又成了鹅湖会垫底。

第一百六十章 酒宴 鹅湖会的热度持续增高,直到广陵府的大乐师彭龟年的来到,才盖过了鹅湖会的风头。

广陵乐府与文府同为八府之一,而且最近几十年风头日盛已经盖过了文府。

因为文府与乐府关系近,加上领队的彭龟年又是宣国着名的大乐师,因此这一行人的来到受到了高规格的接待。

从进入清都开始,道旁就挤满了围观的人。

但乐府的鹿车没有在清都停留,直接前往了笔架山。

“龟师傅,咱们到了没”

一丰神俊逸,目似朗星的少年与彭龟年同乘一车,神情有些着急有些兴奋。

“从笔架山开始,就算是正试进入了文府地界了”李龟年说道。

“一路上你都在跟我念叨江婪江婪,我的耳朵都快起茧子了,他有你说的那么厉害吗?”

“那是当然,不管文府有多少天才,江婪绝对是其中最出色的一个,毕竟我从小就把他当成亲儿子看待”李由琅激动的说道。

“马上就到文府了,我倒想看看到底有多神奇”

杨相如孟苦吟站在笔架山前,两人已经带着文府舍生前来出迎,为了彰显庄重也为了表现出文府的后起之秀,因此前来迎接的都是文府骄子。

赵随闲、陈莫、陆景、张惋惜、宋玉等等都在其列。

“赵兄,真没想到你也会来”陆景看着赵随闲问道。

“本来不想来的,但是他说他想见见那个被乐府关大人收为入室弟子的音律奇才”赵随闲把锅甩给了陈莫,陈莫只是瞥了他一眼。

“看来咱们的目的一样,我也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能够如此幸运”

“据说龙章榜排行第十三,比起赵师兄还要高一位。”张惋惜也说道。

这些人中只有宋玉知道,李由琅和江婪是从小长大的发小,而且他手中还有一幅李由琅的画像。

看到乐府的鹿车时,孟苦吟笑意更浓,隔着尚远便朗声说道

“龟年兄,远道而来一路辛苦啊”

彭龟年闻言,也早早便下了鹿车,带着乐府的人步行至笔架山。

“苦吟兄,相如兄,十里出迎万不敢当啊”

“你我之间还客气什么,走跟我入府”

杨相如拉着彭龟年的袖子,一边欣赏两旁山水一边往文府走去。

乐府舍生的服饰蓝衫立领窄袖,看起来精干利落,身形也显露无疑。

相比之下文府的人穿着就太随意了,与贴身的乐府服饰截然相反,宽袍大袖。

有的人露着大片胸膛,有的人甚至和披着轻纱一样,颜色各异花红柳绿,似乎不如此就无法显示出自己的潇洒倜傥。

李由琅东张西望,在这些文府舍生中找寻那个熟悉的身影,只可惜找了好几圈都并没有找到。

“师弟,注意仪态,不要东张西望”一轻纱遮面的女子说道。

“湘师姐,听说你弟弟也在文府?”李由琅低声问道。

“恩,本来想让他做一个乐师,但他偏偏画师开悟,没办法只能送他到了文府,他性子弱也不知道有没有受欺负”

“我那个儿子就不一样了,从来只有他欺负别人的份儿,遇上一个人他第一件事想的就是怎么把人弄死!”

文府中已经准备好了酒宴,双方左右分宾客落座。

李由琅无论到哪里都是绝对的焦点,甚至盖过了赵随闲。

一来乐府府主嫡传弟子的身份,有着不逊色与赵随闲的天赋,又有超过周小史的相貌,在极为看重长相的清都,李由琅很难不被人关注到。

“由琅,过来给两文长辈行礼!”

彭龟年单独把李由琅引荐到了杨孟二人面前,李由琅身材修长气质又温婉如玉,朝着两人躬身见礼。

“李由琅见过杨先生孟先生!”

“这就是关大那个学会了几近失传的侈音法的弟子?真是好苗子啊!”

倒不是杨孟两人客套,而是李由琅的天赋确实惊人,用三年的时间,成为了乐府未来的核心,加上高长庚的叛逃,直接一跃成为了最有机会继任乐府府主位置的人。

若是想要维护与乐府的关系,自然要交好李由琅。

“文府与乐府关系紧密,既然今日你到了,我就赠你一篇臻品曲词吧!”

杨相如从袖中取出一张纸交给了李由琅,李由琅急忙道谢。

“裂石穿云,玉管宜横清更洁。霜天沙漠,鹧鹕风里欲偏斜。凤凰台上暮云遮,梅花惊作黄昏雪。人静也,一声吹落江楼月。”

乐府擅长音律,但是论文采自然不如文府所做的曲词,尤其是臻品曲词更是珍贵无比。

酒宴一开,彭龟年与杨相如孟苦吟推杯换盏,三人是多年好友,如今见面自然有好多话要说。

文府的酒宴非常自由眉头太多的规矩,两府的舍生也开始互相攀谈起来,而且乐府是八府中女子最多的地方,彭龟年带来三个人中,就有两人是女子。

李由琅已经找了半天都没有看到江婪的影子,还没有等别人前来,他自己便已经凑到了文人堆里随便拉了一个人。

“这位兄台,江婪在哪里”

“江婪?江婪是何许人”

“江婪!你们文府魁首!”

李由琅是最了解江婪的人,隐去扎彩匠开悟这个身份不说,一个自行开悟的画师,在他看来以江婪的天赋绝对不可能籍籍无名。

“文府魁首是赵随闲啊”

这让李由琅有些奇怪,不死心的一连问了好几个人,都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

江婪原本就是外舍生,在文府没有太多的存在感,自从在尹阙之地修行开始,又有一年多的时间没有到文府,因此绝大部分的内舍生都不认识也很正常。

“李…李..师兄…我是江婪的朋友”

李由琅听到一阵细弱的声音,回头看到了脸色微红的宋玉,李由琅直接自来熟的搂在了他的肩膀上。

“江纸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他人呢?”

“因为一些原因,文府大考的时候江婪的气海破了,所以只是文府外舍生”

“气海破了?外舍生?”

这让李由琅的神情有些紧张起来。

“他现在在哪里”

“他住在麻黄巷甲字十一号!”

赵随闲、陆景、林婉溪算是他们这一届中最耀眼的几人,三人结伴向着李由琅走来,但此刻的李由琅只关心江婪,气海被破,这还了得?

将这三人甩在了原地,急匆匆的离开的酒宴。

第一百六十一章 广陵宋氏 三人略显尴尬,但又有些疑惑李由琅为何会突然离开,而宋玉似乎是知情者。

“宋玉,这李由琅干什么去了”陆景问道。

“李由琅原本也是云州的人,他现在去找他的一个朋友了”

因为自从进入文府以后,江婪表现的一直都很低调,因此宋玉也并没有直接说出他的名字。

“云州的人?他在清都有朋友?”

这让他们很是诧异,如今的李由琅是关己斋的入室弟子,单是这一个身份就足以轰动了,不管是谁能搭上这条线都将飞黄腾达。

“也不知道谁有这样的狗屎运”一旁有人低声滴咕道。

“谁能没一两个穷亲戚,现在还能记得这个朋友,等再过几年差距越来越大的时候,什么朋友也就澹了”张冀笑道。

“请注意你的言辞,这个人也是我朋友。”

江婪对宋玉有恩,即便宋玉性子软也不允许有人这么诽谤。

很多人都有些诧异,与宋玉同窗近两年,这个性格懦弱别人说什么都不会反对的人,还是第一次反驳别人,还是当这么多人,这让张冀面子上有些挂不住。

“在文府算得上天赋不错有潜质成为大画师的,如今都在这里,你的朋友又如何?不过如此!”

张冀看了看,他惹不起的人几乎都在这里。他与宋玉同出上林院,但是宋玉在进入文府之后便开始异军彻底突起超越了他,这让他心底也有几分不服气。

“跟你说了多少遍了,遇上让你不舒服的大嘴巴先抽过去”

众人只觉香风扑面而来,一面带轻纱的女子已经来到了宋玉身边,而且非常自然的抱住了他脑袋还枕在了宋玉肩上。

这轻纱女子不是其他人,正是彭龟年带来与文府交流的乐府天骄,文府大名鼎鼎的阮湘双姝之一。

被突然抱住的宋玉有些不自在,挣扎着,但始终挣扎不开。

“四姐,你放开我,这么多人看着呢?”

这个称呼就有些耐人寻味了,赵随闲饶有兴趣的看着她们二人。

这个不显山不露水,明明天赋不错但因为从不参与文士的宴请和清谈,因此在文府存在感很低,如今看来宋玉似乎并不一般。

“四姐?宋玉,你与湘公主是什么关系….”

“这当然是我弟弟喽”

湘公主摘下面纱露出完全不逊色与林婉溪的长相,说着还要在宋玉脸上亲一下。

“姐姐可想死你了,真怕你在云州人生地不熟的受欺负”

“我听闻阮湘二姝同姓宋,是宣国望族广陵宋氏的公主,只不过我没想到原来宋兄你的宋,也来自广陵,倒是失敬了!”

赵随闲也倍感意外,将自己的秘法传于旁人以后,他在文府中声望达到了极点,但宋玉是一个例外并不领情,更没想到上林院的宋玉原来来自广陵府!

张冀的家世已经很显赫了,张行云为云州太守,张君又年纪轻轻成为了晖阳境,即便放在云州二十三太守中也有骄傲的本钱。

可是面对宣国顶级豪门大姓宋氏,差的就不是一星半点了。

宋玉一时不习惯成为焦点,有些埋怨的看了看宋湘。

“四姐都怪你…”

“你别走啊,要怪你就怪大姐,是大姐给我下的命令,就是怕你吃亏所以让我帮帮你嘛”

看到宋玉离开,宋湘急忙追去。

“赵兄,这宋氏很厉害吗?”对于云州之外的消息,张冀并不是很灵通。

“宣国真正的大世家不多,宋氏偏偏就是其中之一,而且是最顶级的大世家。

宋氏老太君是乐府府主关大人的师姐,宋氏如今的主母也是八府传奇之一,前后共生下四女,大娘子嫁于皇族,二娘子是西河唯一的女诸生,剩下的两个人就是乐府阮湘二姝。

只不过宋氏阴盛阳衰男丁不旺,数代招东床,直到宋氏主母生下一子,广陵城大庆三年,没想到这个人会是宋玉!”

张冀脸色一白,这来头也太吓人了,他到现在都无法将宋氏独子和一个任人欺负的主儿联系起来。

“也不怪你猜不到,这样的身份却有这样的性格,换做是谁也想不到!”陆景拍了拍张冀的肩膀,有些幸灾乐祸。

不过李由琅一路打听来到了麻黄巷以后,甲字十一号大门紧闭,打听了一下才知道江婪出门已经两天了。

江婪会去哪里?李由琅当然猜不透。

不过当听到清都的人说起,一位晖阳境的老文士今日会安葬的消息后,李由琅心领神会。

清都人口千万,要说活人的事江婪不清楚,也不打听,但是那里有人死他就门儿清了,何况死的人还是晖阳境!

当江婪来到的时候才发现,原来是死人这家居然是当初在苜束山见过的管夫人家。

管夫人出生寒微,年轻时也是文府上舍生,因为颇有姿色嫁入了书香门第管氏。

只不过好景不长,身为清都名士的丈夫暴毙,如今家门内唯另外一位硕果仅存的晖阳境强者也与世长辞。

来吊唁的人很多,黄五岳也在其中,打听了一番才知道原来管夫人是五陵商行的供奉长老。

黄五岳自然也看到了江婪,但是一个气海被废的江婪,在他眼中已经没有了任何投资的价值,自然也不会太过热情。

江婪当然不在乎黄五岳什么态度,越是没有人注意他就越好。

因为与管夫人没什么交情,又没有特殊的身份地位,江婪只能在管家院墙外,找了个树荫开始等。

晖阳境强者死后身上带着的阴气,比起几百个普通人死后还要浓郁,这可是一贴大补药。

纸鹤附在来往的宾客身上混入了令堂,即便被发现,也没有人会在意一个用纸折起来的玩具。

“这次赚大了”

开百穴需要庞大的灵气,修炼起来虽然很难,但灵气充沛的地方毕竟还有不少,但是扎彩匠开悟修行的路子就很窄了,现在他唯一的办法就是从死人身上获取力量。

晖阳境强者寿命足有两百年,这样的机会可遇不可求,就算是天塌下来也要先收集阴力。

纸鹤已经成功从死者身上获得了雄厚的灵力,眼看着马上就能回到江婪身边,但是一张大手凭空出现,将纸鹤揽在了手中。

“谁啊,这么手欠!”江婪不由得很是生气。

第一百六十二章 重逢 原本看到有人手里捏着挣扎的纸鹤向他走来,原本心下不爽,可是见到这人以后直接变成了狂喜。

“李挽郎,你怎么找到这里了”

旧友重逢格外激动,察觉到了李由琅的气息后,江婪身上的那群小纸人纷纷从袖口,从领口爬了出来,然后挥舞着小手。

见到这熟悉且怀念的一幕,李由琅非常熟稔的把一张纸人放到了自己脑袋上,任由它‘胡作非为’。

“去了你家扑了个空,打听到这里有个晖阳境的人死了,我就知道你肯定在这里”

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彼此知根知底,可以说李由琅是最了解江婪的人。

“我怎么听说你气海被破了?”李由琅神情有些紧张。

“对啊”

“你放心,我一定会找到办法来治好你”

看到李由琅着急的样子,江婪心中有些温暖。

“不用费劲了,我这样挺好了”

“挺好什么,听我的,在文府做个外舍生多丢人,跟我去广陵吧”

在李由琅眼中,他的那些怪脾气的师父无所不能,一定会有办法。

“不去不去,我又不是音律开悟,去广陵城凑什么热闹”

江婪坚决不从,哪里能有在清都舒服,白天出了门都能看到不少让人神情兴奋的实战。

看到江婪态度坚决,李由琅只能暂时搁置。

江婪带着李由琅回到了麻黄巷,毕竟这大街上不是说话的地方,

“李挽郎,你还没来,房间我就给你准备好了,亲生的也不过如此吧”江婪得意的说道。

“你的一片孝心,我感受到了”

江婪挠了挠脑袋,自己好像有点吃亏了。

正在饮酒叙旧时,苏寇带着一堆采来的药材返回,听完江婪的介绍,李由琅顿时想到了清都风气开放,文士皆好男风。

但是没想到江婪如此紧跟清都风尚,不止爱好,都住到了一起。

“江纸比我大几个月,我应该叫你嫂子?”

噗,江婪一口酒呛到喉咙喷了李由琅他一身。解释了半天,口干舌燥,才终于让李由琅相信他们只是朋友!

“既然误会解开了,那咱们就还是同道中人,我们广陵城的青楼歌伎宣国之最,日后你们跟我走,让你们体会一下什么叫绕指柔!”看到李由琅脸上的坏笑,江婪心领神会,心神荡漾并且心驰神往!

眼看着天黑,李由琅向两人发出了邀请。

“今晚乐府会请文府舍生和先生欣赏乐舞,你们两个跟我走”

“我是外舍生,他是药师,我们去了不合适吧”

“有什么不合适的,跟我去便是”

李由琅不由分说,拉着苏寇和江婪便前往了文府。

玉镜湖是文府一景,内舍生经常会在此地泛舟垂钓饮宴,此刻湖上飘荡着一条花船,今晚乐府的人就会在这里进行歌舞表演。

乐府的歌舞在整个宣国都备受追捧,甚至一些世家豪族以能请到乐府表演为荣。

当然也不是什么人都有这样的资格,不顾他人是什么感受,李由琅直接把江婪和苏寇安排在了第一排左边的位置。

随着来到花船上的人越来越多,地位也越来越高。

卢道玄老神自在的坐在最中央视线观感最好的地方,身旁是杨相如孟苦吟,在旁边就是江婪苏寇。

一开始江婪还没有什么感觉,但是在看到清都太守傅休以及太史令石季伦,文府一众教习都坐在他的下首时,不知道苏寇什么感觉,反正江婪浑身别扭。

在往后看了一眼,文府第一上舍生傅长霖都只能坐在第二排,排在他的屁股后面,还有赵随闲等人!

“那个人是谁啊,居然能与三大教谕和太守太史令坐在一起”有人小声滴咕道。

“嘘,是李由琅安排的”

一听到李由琅,便没有人再有意见。

身为关己斋的弟子,如今的广陵城独宠李由琅,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甚至龙章榜上高居十三位。

更关键的是李由琅只有二十一岁,再有三五年的功夫,位列三甲也不是不可能。

更让江婪浑身不舒服的是,阎李流居然主动凑了过来。

“江小兄弟,这一年多不见,你可是让我好找啊”

阎李流不耻下问的程度,让江婪汗颜,看到不少人汇聚过来的目光,更是让江婪坐如针毡。

“阎教习,咱们分一下场合啊”江婪低声说道。

“我在指画上有些心得实在不吐不快!”

“这是我总结出来的指画的一些经验,要是有用,您就拿去”

江婪急忙把他之前总结出来的一本画谱交给了阎李流,阎李流翻阅了几页激动之心越发难以控制。

不管什么时候,这种画工画技谱都是被各家珍藏的绝密,但江婪却随手给了自己!

当江婪看到阎李流站起来的时候就已经知道要大事不妙,果不其然,文府的教习,清都大名鼎鼎的画师,居然垂衫拱手朝着江婪一个大礼。

“自今日起,我当闭关钻研指画”

“汝当为吾师”

阎李流说完也不等乐府歌舞开场,而是带着画谱离开,老头子是个纯粹的画师,醉心丹青敢爱敢恨。

可是江婪想死的心都有了,他只是想找个黑暗无人的角落,悄悄苟起来,但偏偏有人不让他如愿。

阎李流总算是走了,可是周梦得又凑到了江婪身边。

“原来阎先生口中的那个名师,居然是你!”周梦得说道。

“周先生,您就放过我吧”江婪万分后悔,他来这里或许就是一个错误。

“你的那篇铭文我送去墨府以后,当即被刻在了龙蛇印上,墨府的那些大匠还再三追问是何人所做….”

“所以您就把我卖了?”

“什么叫把你卖了,我这是为你好,如果不是我拦着,他们都要跑到文府来见你”周梦得急忙纠正江婪表述上的错误。

这便是文士的特殊之处,即便无法修行,只要有才华,依然能够有傲笑天下的本钱。

“您直接说您什么目的吧”江婪认命似的叹息一声。

“有个铸剑师,让你写几篇剑铭,你随便写个十篇八篇就行”

“十篇八篇?您拿我当什么了!”

“你现在气海被破以后难免有人会找你麻烦,但如果这群开悟的老匠人愿意给你撑腰,整个御灵大陆你都能横着走!”

“哎幼…周先生…我肚子有些不舒服,先行离开了!”

第一百六十三章 雉朝飞 江婪一招尿遁离开了让他如芒在背、如坐针毡的地方,此刻的他就像是一个习惯了走夜路的人,突然把他暴露在太阳下而且还要被当成猴围观,这怎么受得了。

万幸身后的人并没有听清刚才他们交谈的内容,尤其是阎李流那句‘汝当为吾师’,否则不知道今日会有多少人三观尽碎在花船之上。

但他们看到的是,在文府画工堪称数一数二的阎李流朝着江婪行礼,整个文府最严肃不言苟笑的周梦得,与他谈笑风生!

赵随闲与陈莫向来形影不离,在看到陈莫的眼神以后说道

“你是想问他的气海?”

“我很肯定确实是被破了,但应该是有其他方面的原因吧”

本以为已经成为一个废人的江婪,似乎有着让人难以捉摸的地方,赵随闲又想到了御神机袁无射的批命,悬圃迁尘骨,这可不是一般的赞赏。

这个老神棍号称天下第一神算,他从无差错的批命,岂会因为江婪的气海被破而砸了金字招牌?

“看来咱们忽略了一个至关重要的人物啊”赵随闲拖着下巴,似乎想对策。

“按牧犊子歌曰,雉朝飞兮鸣相和,雌雄羣兮于山阿。我独伤兮未有室,时将暮兮可奈何。嗟嗟暮兮可奈何”

花船的高台上传出一声清朗的颂声,那些文府的舍生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但是那些知识渊博见多识广的教谕和教习老神自在的闭上了眼,纷纷进入了欣赏的状态。

“乐府名曲《雉朝飞》,看来这次咱们有耳福了”卢道玄捻着胡须说道。

江婪躲到了角落中欣赏,一声清脆的琴音穿云裂帛撼动人的心神。

琴音起伏伴有竹笙奏,原本坐在花船上的江婪发现自己来到了另外的世界中。

天和风日暖,极目晴岚霄汉远,红紫花如翦。垂杨牵恨东风软,婀娜于人青着眼,望望平波浅。

这入画般的世界中,李由琅心无旁骛的抚琴。

有人身着金缨采服锦翼逶迤,轻轻起舞,身形曼妙舞姿动人,这舞者在江婪眼中慢慢变成了一只在空中翩翩起舞的雉鸟。

雉鸟展翅,落在水边,向着水中另外一只雌性白雉高鸣求偶。

声呜呜,响噰噰,十步一饮,五步一啄,高低和鸣,相伴于清泉白石间,双栖更双浴。

琴声悠扬,如流水淌入人心,让人沉醉于梦幻之中不愿醒来。

鼓声起,天空鼓点越来越密集,原本芬芳的世界浓云骤起,似有灭世雷劫随着鼓声降临。

雷霆所过之处毁天灭地,天塌地陷,双雉各自奔命,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两个舞者做化的雉鸟朝着相反的方向奔逃,神色慌张恐惧,还有这对彼此的四年。

在逃跑途中雌性白雉不幸坠落深渊,正在逃命的雄性雉鸟看到以后,居然调头朝着白雉陷落的地方跑去。

雄雉声声哀鸣,最后还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白稚丧命。

此刻这一方由音律构造的世界已经开始塌陷,但雄雉仰天长鸣一声,居然迎着满天雷霆纵身跃入深渊。

这深渊中充斥无尽的毁灭将雌雄两雉鸟淹没吞噬,就在所有人都揪心的时刻,所有的乐器声音顿消,天地毁灭眼前只剩下了无尽的黑暗。

箫声起,如风在呜咽,琴音起,天地重开!

黑暗中一朵白云爆开,随后一声轻啼,云中绽放出万丈金光。

一头凰鸟与一只白色的凤鸟互相缠绕,冲破死亡的束缚再现光明,两鸟身披光芒,羽翼所过之处洒下了无尽的光明,冲破黑暗恍然一新。

这些赏乐的人也心头巨震,被眼前的光明,被凤凰的重生,更是为两者冲破死亡的情爱。

江婪从乐曲中感受到的是无尽的震撼,原来乐府的手段,居然可以将乐曲想要表达的抽象的情感以及形象进行具象,然后直接呈现在每一个人的面前。

当江婪从音律世界中挣脱时,全场所有人都还沉浸其中,舞台上李由琅操琴,宋湘伴舞。

这乐曲世界就是李由琅所创造,而雉鸟是宋湘与另外一个乐府子弟所化,音律歌舞构建了一个别样的世界,一个能够触动人灵魂的世界。

只不过江婪两辈子的处男,对感情方面也仅仅是停留在理论上的知识,对这乐府的手段和曲调倒是有几分触动,但若说有多深的感悟那就扯远了。

李由琅本身就是世间少有的美男子,当他沉浸在演奏中时又增添了更多的魅力。

江婪可以肯定,在颜值至上的清都,李由琅一定会受到从未有过的欢迎。

不过江婪发现还有另外一个人与他一样清醒,那就是宋玉。

在临安城江婪卖给了宋玉一副不值钱的画,但就是因为画上的人是李由琅,卖出了几千两的高价。

从那时起,江婪就知道宋玉是一个特殊的朋友,但是只是通过一幅画,喜欢上一个素未蒙面的人,这是江婪所不能理解的感情。

不理解归不理解,但也不会去干涉。

“这《雉朝飞》好听吧”

江婪明明已经躲到了一个很不起眼的地方,但是身边还有一个人,男生女相看起来英气逼人。

“从相遇到相伴,从毁灭到重生,最后依然厮守,这柔情百转的曲子让人唏嘘感慨”江婪说道。

“不用和别人说你看到了什么,因为每一个人因为经历因为情绪的不同,从《雉朝飞》的接受到的触点,所看到的世界也都是不一样。

你看到了毁灭与重生,说明你经常游走在生死之间,我就不一样了”

“你看到了什么”江婪好奇的问。

“我看到了有个钓客正在河边钓鱼,但是身边两只雉鸟吱吱呀呀的叫唤惹人心烦,最后烤来下了酒”

“昂?”

江婪的表情和吃了翔一般难看,如此优美柔和的曲调,却能看到这样焚琴煮鹤大煞风景的世界,心里到底得有多BT!

“我就不是能欣赏的了乐曲的这号人,弹得再好对我了来说不如钓鱼更让好”

“我打了窝,今晚又能夜钓了”

水无心说着便起身离开。

第一百六十四章 白鱼 眼看着《雉朝飞》马上就要结束,江婪也怕结束以后会有不少人来找他,尤其是周梦得,十篇八篇的赞剑铭,他怎么不自己去写。

为了怕麻烦,所以也跟着水无心悄悄离开了花船。

水无心看到江婪一直跟着自己,于是说道

“可不是谁都有机会能听到乐府的乐师演奏,你不欣赏曲子跟着我干嘛?”

“说句实话,这曲子也就一般”

江婪听过的音乐海了去了,雉朝飞只能算是不错,哪知水无心听完以后挑起了大拇指。

“这《雉朝飞》可是乐府千年以前大乐师杏庄老人所做,你的评价就是一般?这要让乐府的人听见,非和你打起来不可”

江婪挠了挠脑袋,他确实觉得一般,除了这种让人耳目一新的乐师开悟方式以外,单从感情上讲,这《雉朝飞》比起《西厢记》要差了不少,从震撼力上和《白蛇传》《窦娥冤》又无法媲美,论起曲调,还不如《十面埋伏》《高山流水》。

“如果乐府只是这样的曲子的话,那我觉得比起咱们文府确实差了不少”江婪还是坚持自己的观点。

“你刚才听到的只是宴乐供人取乐的,如果是破阵乐,祝神曲,文武音,那可是会要人命的,你不会以为乐府能成为八府之一,只靠娱人就能有这样的地位吧”

江婪拱拱手以示受教,八府之中,乐府的地位还要在文府之上,自然有其特殊的手段。

“如果你不介意,我去跟你钓鱼吧”

“好啊,如果你能跟得上”

水无心从花船上一跃而下,形如鬼魅在水面上飘过,单是这份御灵技巧便少有人及。

若是放在以前江婪还真跟不上,但从尹阙之地回来以后,无论是对灵力还是对身体的掌控都已经有了甜茶之别。

修行开百穴以后,又在老黑的指点下命穴的灵力与身体融合,足下涌泉太冲命穴的灵力缠绕双脚,江婪以丝毫不逊色于水无心的速度飞跃,最后稳稳的落在了水无心的旁边。

水无心眼中有些诧异,江婪只是玄灵境,却已经做到了晖阳境才能掌握的御灵技巧,

“既然来了,那我也不能食言”

夜幕之下视线很差,但水无心在身旁摸索了几下之后,从草地中居然拽出了一根鱼竿交给了江婪。

江婪突然想到了老黑说的白阙似乎就住在玉镜湖,刚刚准备说话,水无心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压低声音说道。

“钓鱼的时候声音太大,会把鱼吓走的”

“你经常在这里钓鱼?”江婪也低声问道。

“恩”

“那你有没有见过玉镜湖中有一条白鱼”

提到这条白鱼,水无心看着江婪的眼神一连三变,江婪都觉得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了。

“我是问了什么不该问的吗?”

“倒不是不该问,是知道这个的很少”

“或许我恰好就是其中之一吧”江婪笑道。

“那这个恰好就太恰好了”水无心若有所指。

“什么意思”江婪被水无心这罗圈儿话说的有些懵。

“玉镜湖确实有一条白鱼,但知道这个秘密的人,带上我,整个文府都不超过五个人,其中包括杨相如孟苦吟以及所有的教习和上舍生,都不知道!”

水无心看到江婪有些紧张于是说道。

“你放心吧,我也不是多嘴的人,也从来不管闲事,何况你既然知道那就证明你应该知道”

老黑这千年老淫龙孤独了大半生,下半身以及下半生的幸福就捏在他手中,于公于私他都得帮这个忙。

水无心自顾在钓鱼,江婪却在走神,他找不到白阙,但是白阙若察觉到老黑的气息起码也会现身一见吧。

抱着这样的心思,江婪悄悄取出了那片龙鳞。

水无心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左右扫了两眼,刚准备查探一下时鱼鳔上下浮动,水无心的注意力又放在了鱼身上。

龙鳞取出来以后,玉镜湖并没有太大的变化。

“难道没什么作用?”

江婪不知道的是,一种隐晦波动导入了水中。

玉镜湖的湖面足有百里,突然湖水深处一缕白光闪耀,白光浮出而且越来越耀眼,从一个点蔓延到了整个湖面,及至连天空都亮如白昼。

水无心有些惊讶,正在画船上听曲子的卢道玄第一个反应过来,整个人瞬间从座位上消失。

卢道玄站立空中,此刻的玉镜湖上异象连天亮如白昼,湖水下一个身材曼妙的女子踏水而出。

而文公柳上也出现了一些动静,一声高鸣后,红日宛如从树中升空,高照文府。

为了防止这些动静惊动花船上的人,卢道玄单手布下了一层灵力护罩,将整个玉镜湖和所有异象全部笼罩。

一笼罩在白光中的女子踏浪而来转瞬即至,赤红色的乌鸦展翅在玉镜湖上空盘旋。

“你身上的气息好熟悉……你是谁!”

女子并未张口说话,但声音已经传到了江婪脑中。

“晚辈江婪,您就是白阙前辈吧”江婪问道。

“白阙?我叫白阙吗?”

女子单手一招,江婪手中的龙鳞落入了她的手中,同时眼神中还带着几分迷茫,这感觉熟悉又陌生。

“这是黑喜阙给前辈的信”

江婪急忙取出了一封信,是他代写的感情浓烈的情诗。

不过白阙还没有打开看,这情诗就在她手中化作了灰尽。

“告诉那条大黑鱼,他若是敢来打扰,我会杀了他!”一只通体火红的乌鸦口吐人言。

白阙还准备在说些什么时,整个人直接向后倒去坠入了玉镜湖,好在卢道玄放出一团灵光包裹着白阙,缓缓被淹没在了玉镜湖中,而乌鸦也返回了文公柳上。

“卢老爷,我不是犯什么错了吧”江婪也没想到会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这算什么,小场面而已。但你能不能安安分分的,非要打扰我听曲”

卢道玄瞪了一眼江婪然后返回了花船,刚才万幸他出手及时,如果惊动了其他人那就瞒不住了。

不过在离开之前,卢道玄嘴里还是念叨着,醒了,居然醒了!

“原来你就是卢教谕收的那个弟子”

“惊了你的鱼,不好意思,以后请你喝酒!”

第一百六十五章 斗酒百篇 花船赏乐一直持续到深更半夜才结束,江婪可没有等到那么久,早早回到了麻黄巷备好了酒菜。

听了乐府的演奏后,见识到了乐府的手段,宴乐供人取乐虽然没有杀伐意,但却能够调动人的七情,一个修行者被他人操控情绪,这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情。

每个人都有一个音乐梦,花船一行也勾起了江婪对音乐的渴望,此刻月明高照也正好让江婪想到了一首应景的歌。

江婪清了清嗓子,然后便唱了起来,他天生五音不全,平时哼个小曲儿都得背着人,好在现在没人索性就放开了唱。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江婪躺在椅子上,抖着腿手指敲着桌子打着节奏,一睁眼不知道什么时候李由琅、宋玉以及苏寇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

“你们怎么走路一点声音也没有”被人看到了自己唱歌,江婪自觉有些尴尬。

“是你唱的太陶醉了”苏寇说道。

“这词也太美了,从你嘴里唱出来…”

李由琅看着江婪自娱自乐的模样,眼神中带着毫不掩饰的鄙视,这已经不是简单的五音不全能形容的了。

“以后求求你不要唱了,你的存在是对我们乐师的侮辱”

“咱们可是亲生的朋友,你说这话,有点太伤人了吧”

“对不起,咱俩交情归交情,专业归专业,不过咱俩从光着腚开始认识,我怎么不知道你有这样的天赋”

李由琅语气中满是惊讶,乐府秘藏的曲子不少,但无论词曲少有能超越这首的。

“你不知道的事情多的是,刚才在花船上看到了吧,和我说话的那个是赋苑最古板的先生周梦得,他求让我给他写十篇八篇的赞剑铭。

别说我只是气海破了,我就是个废人照样是惊才艳艳”江婪洋洋自得的说道。

“别臭美了,把你刚才唱的给我写下来”

江婪不情不愿的被李由琅强迫着写下了这首千古诗词,苏轼的水调歌头!

李由琅的眼神中带着惊艳,这首诗词歌词自是不必说,超凡脱俗有遗世独立之美,境界又孤高旷远,将遗世独立的意绪和往昔的神话传说融合一处,在月的阴晴圆缺当中,融入进了深刻的哲理。

如果不考虑江婪那破锣嗓子,这曲调柔情似水,歌词惊艳绝伦,堪称难得的佳作。

“乐府与文府之所以关系紧密,其中很大一个原因就是文府的文士经常会被邀请为乐府的曲子填词,或者乐师会给文士的词谱曲,咱俩是兄弟,我用你一首歌你没意见吧”

这首歌无论是词还是曲子都惊艳到了他,谁也想不到一首极有可能千古流芳的歌曲,出自一个破锣嗓子音之手。

“这算什么,送你了,这样的曲子我多得是”

原本江婪准备请他们吃饭,联络一下感情,但是大半夜的时间过去了,江婪和李由琅两个人一个背词一个负责套曲。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身以浮云,心如飞絮,气若游丝。空一缕余香在此,盼千金游子何之?证候来时,正是何时?灯半昏时,月半明时。”

“离了绿水青山那答,早来到竹篱茅舍人家。野花路畔开,村酒槽头榨。直吃的欠欠答答。醉了山童不劝咱,白发上黄花乱插。”

如果一开始只是以为江婪偶然创作了这词曲,那现在一首首千古名篇从他口中轻易的吟诵而出,脑中只剩下了震撼,一片空白。

有些词曲如’东风夜放花千树‘字字珠玑,有些又皆为口语无一生僻字,无论是哪一种,两者都形象生动,无论哪一首流传到嗜乐的广陵都将倍受追捧。

尤其是当《临江仙》从江婪口中唱出时,李由琅头皮发麻,一则是因为江婪的破嗓子实在有违美感,其次就是这豁达的词曲堪称千古绝唱。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说到嗓子干的时候,江婪便用酒来润润嗓子。

“我还有个大活儿,你接不接!”江婪又问道。

“你说”

“今天在画楼上看到你们的宴乐实在太单调,无非就是一人奏曲,几人歌舞,通过开悟乐师的手段创造一个世界,将想要表达抽象的内容具象。

你有没有想过,将一个精彩动人的故事,通过音乐歌舞的形式,用你们乐府的手段呈现,一定会更加震撼人心”

“没有听说过,但可以试试”李由琅也很感兴趣。

“曲目名为《白蛇传》,内容太长,一时半会儿说不清,给我几天时间我全部写下来”

“好,等你写完,我来记工尺谱”

江婪无比期待,如果是开悟的乐师演绎出来的白蛇传会是样子,这帮实力强悍的乐师,甚至不用特效都能将水漫金山的特效完美展现,开悟的乐师发怒起来,比起影视剧里法海与青白蛇的斗法还要激烈。

和李由琅说的太入迷,都忘了旁边还有两个人。

宋玉只是呆呆的看着李由琅有些入迷,不觉无趣,只有苏寇被扔在一旁,自顾喝酒,吃着烧猪院送来的肉。

“你们不用管我,你们继续”苏寇倒是不在意。

“这个就是音乐的魅力啊,你们这群凡夫俗子不懂”

斗酒诗百篇,围观的三人都已经彻底折服,他们都像敲开江婪的脑子,看看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文府几千年出过的名士文士无数,但还从未听说过什么人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出如此多的千古名篇。

李由琅翻了翻,将这些极其珍贵的词曲贴身收藏起来。

李由琅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江婪自己不愿意去广陵,但如果把这些词曲让他那个将乐曲当成性命的疯子师父知道,关己斋绝对会到文府和魏昌黎来抢人。

江婪气海被破,李由琅最想做的一件事就是让他去广陵,这样日后有自己罩着也能按照自己的意愿潇洒过这一生。

第一百六十六章 壮大的黑色会 酒宴正酣,李由琅突然问道。

“听说你们搞了个黑色会?”

“对啊,现在就我和苏寇”

“那我也加入”

“我用笔黑,苏寇心黑,你一个臭唱挽歌的凑什么热闹”江婪眼神中带着不屑“再说你跟也黑不沾边啊”

“你这人真奇怪,我问你的意见了吗?我这是通知你”

李由琅美姿仪肌如玉,当然扯不上关系,但他有自己的方法。

“我也想加入,我…我..头发黑”宋玉低声说道。

宋玉刚说完,三个人都当场笑喷,这也能成为加入黑色会的理由吗?

“这黑色会就是我当初和别人赌气闹着玩的”江婪急忙解释道。

“从今天开始就不是闹着玩了,来举杯庆祝黑色会壮大”

李由琅喧宾夺主,一口酒下肚以后察觉到了这酒的不凡。

“好酒,不愧是清都,比起广陵城的酒强多了,我离开的时候给我装一马车!”

李由琅毫不客气直接索要,江婪理都不理,他去沽酒店都需要小心翼翼,去的次数多了熊黑闼都没有好脸,一马车?怎么不去死!

“如果有好的词曲都发给我,或许鹅湖会上我能用到”

对于李由琅的要求,江婪当然不会拒绝,不过说起鹅湖会江婪也没有隐瞒。

“我也要参加鹅湖会”

“你气海都被废了,参加鹅湖会干什么,不会觉得西河风水好想死在哪儿吧”

江婪看了一眼苏寇。

“你的嘴可比你的药毒,再者我气海被破,但我又不是不能修炼”

江婪拳头一握,四人身外灵力汇聚成狂风平地而起。

“玄灵境!”

宋玉表情错愕,他还是头一次听说气海被破还能够从居灵境进入玄灵境的。

“我师父说这一届的八府各有雄才,这一次的鹅湖会激烈程度千年难遇,前往的人也一个比一个恐怖。

就拿儒府来说,儒府颜游秦小小年纪就贯通了三极道;墨府铸剑师开悟的欧冶,铸五把名剑,动若风雷;天心府精通所有五行方术的吴六甲;这些人无论是实力都不弱于赵随闲,如果可能,你最好还是不要凑热闹”李由琅劝说道。

“鹅湖会我有不去不可的理由,而且还要夺得八府第一,此事攸关我性命”

从这些人手中夺得八府第一,确实无比艰难,但也有这样的办法才能够让他名正言顺的向天心府求法,来解除他的恶灵诅咒。

“现在唯一的麻烦就是我是个外舍生,得想办法搞一个名额!”

“我帮你吧”宋玉说道。

“你怎么帮我”

江婪想找卢道玄或者燕老魔,看看能不能走个后门。

“文府的名额可以用来交易,我若能得到名额,让给你就是了,我若得不到,那你也别怪我”

“哈哈,那我就提前说声谢谢了”

宋玉厚积薄发现在虽然越来越强,但是相比于陈莫陆景这些人还是差了一些,江婪也并未当真。

推杯换盏,酒是熊黑挞哪里买来的好酒,肉出自烧猪院老屠子的手,美酒美食便是良辰美景,几个人也彻底熟络了起来。

“趁着酒喝得尽兴,我再给你们来一首,这可是我的压箱底的绝活,效果绝对炸裂”

江婪清了清嗓子,然后压低声音想要喊出低音炮的感觉。

“惊雷,这通天….”

“WNM..”

头一句没唱完,江婪就遭到了群殴,苏寇和李由琅一个骂的脏一个打的狠,就连宋玉在一旁也跃跃欲试。

就在几人兴致最高的时候,江婪察觉到自己的灵力正在不由自主的流失,李由琅宋玉同样如此。

一个开悟者灵力流失是非常危险的事情,见到两人有些紧张,江婪直接怒目看向了罪魁祸首。

“你是不是动手脚了”

“刚才你们聊得太欢,我闲极无聊,所以就放了一点料”苏寇幸灾乐祸的笑着,然后还把住了江婪的脉搏。

“最近一阵子研制了一种毒粉化灵散,不会伤人但是能够短暂的让人无法使用灵力。

你也知道公羊那个老头子百毒不侵,修为太高,我又找不到合适的人给我试药。

咱们是朋友回想帮助是应该的吧,就像你唱的那个恶心我都听完了,你帮我个忙不过分吧”

给三人检查了一番以后,药粉生效了!

“药成了!”

接下来的两天,江婪就呆在麻黄巷什么地方都没有去,他现在最大的任务就是按照自己的回忆,将《白蛇传》写出来。

在清都,乐府的名头也越来越大,身为乐府的天之骄子,又是关己斋的入室弟子,李由琅的名字同样广为人知。

就连赵随闲也邀请李由琅赴宴,由周小史作陪,从来不参与任何饮宴的宋玉也一反常态的前来,陈莫陆景林婉溪皆在其列。

与江婪相处时,李由琅没有什么架子,甚至有点贫,但在与文府舍生的交谈中姿态就很高了,毕竟此刻的他代表这乐府,也代表着御灵至强者之一的关己斋!

“李兄一路远道而来,请满饮”赵随闲主动敬酒。

他虽是文府大考的魁首,但遗憾的是只得了一秘技,并没有被魏昌黎收为弟子。

而李由琅不同,他没有参加什么乐府大考,而是越过了考核直接被关己斋收徒。

赵随闲之后,又有不少人主动敬酒,毕竟李由琅的身份摆在这里。

当周小史端着酒来时,瞬间成为了全场的焦点,周小史是清都相貌之最,只不过偏向阴柔俊美,而李由琅则更加英朗阳光。

李由琅有些奇怪,敬酒就敬酒,为什么在他手上摸了一把,难道这是什么清都的礼节吗?

就当李由琅考虑是否需要回敬一下时,宋玉咳嗽了一声。

“周兄,咱们两人同为文府舍生又是同届,但关系生疏的很,以后需要经常走动一下”宋玉笑道。

“理当如此”

李由琅看着眼前的画风似乎变得奇怪起来,这两个人似乎在暗中较劲,至于叫什么劲李由琅有些摸不着头脑。

不过宋玉是江婪的朋友,而且关系很好,那自然也是自己的朋友,何况这宋玉居然是他师姐宋湘的弟弟,向着谁李由琅也心如明镜。

“由琅兄,你是关大人的高足,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第一百六十七章 清都背锅侠 文府与乐府之间除了正常的交流之外,同样也有竞争,尤其是如今乐府在八府排名中压了文府一头,只不过这样的竞争都被控制在了可控的范围内。

宴会上赵随闲也有心想试一试李由琅,未来的鹅湖会上强者如云,如果此时能够交交手,也能够知道这一次鹅湖会上遇上的人到底有多强。

李由琅同样存了这样的心思,这也是乐府前来的另外一个目的。

这种试探自然不可能是旷日持久的战斗,赵随闲与李由琅同饮一杯后便开始较劲。

画师所有的法都要借助画来完成,赵随闲取出一侧画卷拉开,一头妙品画灵嵴牛四蹄狂奔,牛角直刺李由琅。

当牛奔腾起来时,即便是勐虎也不敢与其正面交锋。

李由琅的手指拨动琴弦,琴音起天地变,两人身外化作了一片茂密的丛林中。

琴音渐缓以至拖沓,就连奔牛在受到音律影响后速度都慢了不少,两人中间的草地化作了泥潭,奔腾的画灵嵴牛闯入之后寸步难行,而且还越陷越深,连近身都做不到,更遑论伤到李由琅。

赵随闲身上的灵力不断与嵴牛融合,不止如此,就连他自己都化作一道遁光最后冲入嵴牛身上。

“文府秘技合灵术”

合灵术是自己与画灵融合,让画灵爆发出数倍于之前的威力。

嵴牛与赵随闲融合后性情越发狂躁,正在不断摆脱泥潭的束缚,速度重新提升起来。

李由琅琴音陡然而变,从缓和变的嘶哑吵杂起来。

这些正在旁观者见到合灵术以后已经有些吃惊了,赵随闲身为乐府中舍生第一人,他使用合灵术的威力即便是晖阳境都不敢小觑。

而李由琅所在的地方所有的光线都被吞噬,琴音由悦耳变成了尖锐刺耳,桌上的杯盏在声音的冲击下纷纷破碎,就连门窗都裂开了道道缝隙,如果不加控制,整个大厅都会崩塌,所有人耳膜刺痛都不由自主的捂住了耳朵。

黑洞之中似乎藏了无数的乌鸦,还传出来着一阵聒噪的鸣声。

“乌夜啼!”

狂牛冲入了黑洞中,没有人知道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宋湘就坐在李由琅的身边,见到李由琅轻而易举的使用出了乌夜啼眼神中带着一些羡慕。

乌夜啼、凤求凰、南风歌、神人畅,这是乐府四大秘技,每一个都奥妙非凡,就算是那些上舍生若在音律方面没有极高的造诣以及极强的领悟,都很难学会,李由琅到广陵城才三年时间。

两人使用的都是两府中最顶级的术,最后随着一阵灵力爆裂开,赵随闲坐回原位面色微微泛白,就算是他也不能完全无视使用合灵术后的负荷,李由琅同样有些狼狈。

刚才一战,两人对彼此底细已经有了一些了解。

酒宴结束以后,文府与乐府的人各自分开。

在无人的角落,李由琅嘴角淌出一丝血迹。

“师弟没事吧”

宋湘眼神透露着担心,乐府已经失去了一个高长庚,李由琅绝对不能再有任何差池。

“这赵随闲好强,我不是他的对手”李由琅擦了擦嘴角。

“一时的胜负算不了什么,你在乐府只呆了不到三年,赵随闲从小就有名师指点,何况刚才赵随闲也不是那么轻松”宋湘安慰道。

“输了就是输了,师姐你也没必要照顾我的面子,我又不是输不起”

“我只是在说一个事实而已,关大人也说了,你的天赋比起高长庚还要更好。你刚才能使用出乌夜啼已经算是惊艳了,除了侈音法外,你也是乐府学会乌夜啼最年轻的人了”

李由琅修行时间尚浅,论修为战斗力就算比她都稍逊一筹,但是李由琅让人害怕的是他的天赋。

宋湘是亲眼看到李由琅如何在短短三年内完成了别人十年修行的路,她修行五年才学会的乌夜啼,李由琅用了只有两年而已!

“或许再有两年你就能胜过赵随闲也不一定”

“我一直觉得文府最强的不是赵随闲”李由琅说道。

“这怎么可能,除了赵随闲还能有谁”

李由琅只是笑了笑没有回答,答桉当然你只有一个那就是江婪。

两人从小与他一起长大,李由琅深知江婪与他一样同样是自行开悟,而且开悟的时间比他还要更早。

身兼画师扎彩匠两种开悟,扎彩匠开悟还算得上是御灵大陆最特殊的开悟,几年没见修行到什么地步没有人知道。

“你要去哪里,我送你过去”

“送我回麻黄巷吧”

两人刚走到巷口的时候,几个黑衣人翻墙而出前后将他围了起来。

“原来你就是李由琅,我们兄弟找你找得可是很辛苦!”为首的一人沉声说道。

“找我?找我做什么”

李由琅有些奇怪,这是他第一次来清都,似乎没有得罪过什么人。

“若是你识相,就将你从历山夺走的那些宝贝都交换回来,否则我们兄弟要你的小命”

第一个黑衣人已经有玄灵境的修为,手下也各个修为不俗。

“历山?宝贝”

宋湘听得一头雾水,但是李由琅彷佛明白了。

从他来到清都以后麻烦事就没有断过,前往青楼,被人说欠下了花酒钱,去酒楼,被人说欠下了酒肉钱!

整个清都知道他的名字,并且可能盗用他姓名的人只有一个!

莫名其妙背了这么多锅,成了名副其实的背锅侠,但这个气他还真生不起来,毕竟他们兄弟两人用的是一个套路。

他在广陵城顶着江婪的名字,也干了不少会被人堵着门骂街的事情。

甚至有乐师来到清都以后,听到江婪的姓名还专门刺杀了一遭。

这些人实力强悍,李由琅又有伤在身,如果真打起来怕是会有什么闪失,因此宋湘还想要解释尽力避免这一站,但李由琅却阻止了她。

“算了师姐不用解释了,相比之下我更好奇我拿走了你们什么宝贝”

“极品五云流沙笺!”

“这就难办了”

如果只是一些钱财的话,宋湘是个小富婆,宋氏又富可敌国倒是可以化干戈为玉帛,可是现在丢失的极品五云流沙笺,这可是媲美天下第一纸的极品宝物,可不是钱能够买来的。

“如果我说我没拿你们相信吗?”李由琅问。

第一百六十八章 迷雾重重 乐府的舍生与文府的舍生在外面干什么,彭龟年并不在意,他此行还有另外的事情。

彭龟年、卢道玄、孟苦吟以及杨相如四人聚在一起商议着一些大事。

“道玄先生,府主让我特意向你表达谢意,如果不是你,我广陵府怎么可能得到由琅这么好的苗子”

彭龟年真心诚意的表示感谢,尤其是在高长庚叛逃以后,乐府真正拥有能让所有人都感到绝望的强大的人已经没有了,因此李由琅对广陵府意义重大。

但孟苦吟和杨相如对视一眼,李由琅居然是自己文府送出去的?这样的妖孽天才,如果留在文府,文府也有办法培养成才!

“卢师兄,你也太伟大了吧”

听到杨相如阴阳怪气的嘲讽,卢道玄有些不好意思,他怎么知道一个不起眼的小镇能够同时培养出江婪和李由琅两个卧龙凤雏!

“说正事,说正事”

卢道玄瞪了一眼彭龟年,胡子一把了话都不会说,以后杨孟两个人绝对会拿这件事来说好久。

“府主察觉到八府后有一只黑手正在试图搅动御灵大陆,高长庚在叛逃之前一直都与一个神秘人往来,府主与其交手过一次,虽只是短暂的试探但胜负难分”

乐府府主关己斋年轻时就是乐府鬼才,成为府主后更是一跃成为了御灵大陆最强级别的战斗力,与他胜负难分的人,普天下一只手都能数过来。

“更让人匪夷所思的是,这个神秘人是画师,使用的是丹青法,所以府主希望你们能够帮忙排查,这人到底是谁!”

卢孟杨三人对视一眼都有些吃惊,丹青一道能与关己斋一战的高手可不多,即便这么多年培养出了不少惊才绝艳的弟子在外游历,但能够达到府主级别的几乎没有。

“我大师兄拥有与老关一战的实力,可从时间上看,那个时候他应该在北海,而且我师兄连攻打文府都从不遮掩,何况是面对老关。”

“我也想过是珠玑不御齐次风,但府主已经排除,你们文府到底有没有其他隐藏的高手”彭龟年试探性的问道。

“照你所说应该是文府的人,可是文府与乐府历代交好,怎么可能会做出劝说高长庚叛逃这样的事情。

这件事我会去核实,如果有什么消息自然会传信给你”卢道玄没有正面回答。

“也好,这第二件事就是白阳教死灰复燃了”彭龟年说道。

“这件事我们知道,两年前白阳教的人前往文府盗取百世奇观,一年前又背后捣鬼让云州大旱河流干涸”杨相如说道。

“不,杨兄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想说的死灰复燃,是慈氏人…”

“他不是已经死了?”

“白阳教有一门能够让人起死复生的手段,悬圃山的人曾到广陵借阅《录鬼簿》时透露,白阳教的人已经已经将慈氏人的阳神阴魂收集了大半,只要一个鼎炉就能复活”

彭龟年口中吐露出了这一惊天大秘,卢道玄他们心中顿时沉入谷底,他们很清楚当年八府花了多大代价才将慈氏人消灭,如果再现无疑于一场巨大的浩劫!

“这消息已经暗中传到了其他府上,只不过为了不引起太大的风波并没有放到明面上。

当年剿灭慈氏人一战中,你们文府是主力,他若复活必然疯狂的报复,老友,你们要做好最坏的打算”彭龟年有些担忧。

“我文府当年能够杀了他,现在依然有这样的手段”卢道玄自信道。

“为了让八府的这些后辈快速崛起形成有效战力应对危机,这一次的八府第一的奖励史无前例”

彭龟年凑在三人耳旁低声说了一句。

“还真是前所未有,这儒府还真是舍得!”孟苦吟惊道。

“什么舍得,那是他们觉得颜游秦必胜,既能落个好名声,又肥水不流外人田,这帮臭儒生每一个都有八百个心眼”彭龟年冷哼一声。

“那就好,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们就准备离开了”

送彭龟年离开以后,脸上带着笑容的卢道玄表情立马转变。

“卢先生,当年剿灭慈氏人是我们文府的功劳?为什么从未听人提起过”

杨相如和孟苦吟比卢道玄小了不少,很多事情也一知半解。

“因为并不光明,那是先师逍遥公率领八府强者最艰难的一场大战,就发生在清都,我是亲见者,惨烈程度至今心有余季。

八府强者损失惨重,而其中最严重的还是我文府,硕果仅存的几位老文士全部丧命。但最后摘下胜利果实的,却是儒府!”

“花费了巨大的代价却为人做了嫁衣,被人当了枪,这样不光彩的历史儒府不会提,而我与魏昌黎齐次风又觉得有失逍遥公的英明,所以不愿意。

从那时起就注定了文府的衰落,也从哪之后未过太久,逍遥公辞世!”卢道玄叹息一声。

终于敢在李由琅离开之前,江婪把《白蛇传》写完!

鹿车上,李由琅与彭龟年两人一起看着这出白蛇传,惊叹之声就从未停止。

从篷船借伞,到白娘子盗灵芝仙草,水漫金山,断桥,雷峰塔,许仙之子仕林祭塔等情节,跌宕起伏引人入胜。

开悟的乐师最擅长的就是通过乐曲法门来操控人的情绪,这《白蛇传》让人耳目一新,又能够勾动人心,若是通过他们乐府的手段演奏出来,相辅相成,绝对能够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由琅,你说这是谁写的?”彭龟年问道。

“我发小,江婪”

“一个好的文士,能够让极度丰富咱们乐师的曲库,你有这样的朋友以后绝对会如虎添翼啊”

江婪如此优秀,李由琅从不会感觉到妒忌,而是由衷的开心。

“由琅,你知道为何儒府与文府关系势如水火吗?”彭龟年突然问。

“不知道”

“抛开过往的原因,其中一个很关键的是两府所秉持的理念几乎对立。儒府讲究礼教,文府讲究自由洒脱。儒府言行受先哲影响,而文府言行是人性的释放。

就拿这部《白蛇传》来说,在宣国其他地方,人与妖有着严格的界限,尤其是西河,甚至不允许有妖的存在,但清都山后的天都汇聚了无数大妖,也只有在清都才能写出这种蛇妖与人的曲折的爱情故事”

彭龟年异常感慨,这江婪是真正的清都人,是真正的文士,字字句句都透露着男女自由恋爱的美好和对儒府宣传的那套无理束缚人形的憎恨。

第一百六十九章 名额之战 自乐府的人走后,文府便开始进行鹅湖会名额的选拔,上舍生毫无争议,傅长霖常年为文府第一上舍生,加上水无心这个万年老而只是一日便由傅长霖和水无心两人霸占了仅有的两个名额。

张行云本来也已经从水无心哪里获得了名额,只不过府主出面,这样的交易也只能作罢,当然他也得到了让人满意的补偿。

上舍生中,傅长霖和水无心拥有压倒性的实力,但中舍生的竞争除了赵随闲以外就有些激烈了。

赵随闲的名额确定以后根本没有人前来挑战,陈莫出人意料的选择了放弃,陆景林婉溪同样天资过人。

但这一届舍生算得上文府几百年来最群星闪耀的一届,书生周小史、赋生陆机、画师宋玉、画师张冀以及好几个玄灵境的人,都是一时之选,都有实力争一争这两个名额。

选拔的方式也很简单,参选后便需要接受他人的挑战,只要能坚持到最后三个名额便算是胜出。

陆景的表现一枝独秀,经过为时七日四轮的角逐后,如果没有挑战者就算是已经稳定了自己的地位。

第三个名额的争斗中林婉溪只是暂时性的领先,同为云州四杰,林婉溪表现出了不俗的天赋,但相比陆景几乎压倒性优势取胜,林婉溪就有些挣扎了。

战胜张冀以后,林婉溪甚至不得不修养半个月,而接下几乎所有的人都将她视为了突破口。

眼看期限越来越近,宋玉、陆机、周小史三人也蠢蠢欲动。

这几乎是最后的决战引来了不少人的观赏,也将是最精彩的大战,文府的那些先生,包括杨相如以及孟苦吟,水无心以及傅长霖两人都在远处远远的看着。

傅长霖看到水无心以后有些惊讶,这个什么事情都不上心的人居然会来凑热闹。

“今天不钓鱼了?”

“鱼每天都能钓,但这样的战斗可不是每天都能见”水无心笑道。

“这一届的人据说一个比一个强,不来看看确实有些遗憾”

“这句话从你嘴里说出来,怎么觉得不像是在谦虚”

傅长霖一听哈哈笑了笑,确实,整个文府名头很大的不少,但他能看得上眼的人可没有几个。

“宋玉,我看了林婉溪的战斗,比起陆景稍逊一筹,你拿下这最后的名额应该不是问题”贺庆之对于宋玉格外的优待,也在为他分析优劣,但宋玉却有自己的想法。

“先生,我想试着去挑战一下陆景”

“这样的选择很不明智啊,鹅湖会的名选非常重要,只要你能拿下即便卖给别人都能让你半生受益”贺庆之急忙解释道。

“我家女人太多,我对女人下不了手…”

宋玉犹犹豫豫的最后还是说出了真相,他从小就活在女人堆里,从小受宠受溺爱长大,也造就了他这样的性格。

“先生能给你的只是建议,怎么选择,你自己不后悔就行”贺庆之没有强行左右他的抉择。

宋玉飞身上台,朝着陆景抱拳。

“陆师兄,还请赐教”

所有人都很惊讶宋玉的选择,明明林婉溪才是最容易突破的一个。

陆景先是一愣,而后也只能起身应战。

“那宋师弟小心”

宋玉是文府大考中才异军突起,以第五名的身份闯入文府,算得上是天才中的天才。

只不过他性格柔弱,不管什么人都能和他搭上话,但却没人能够与他真正相处,性格非常孤僻,在文府几乎没有什么朋友,

宋玉的画卷已然在手,陆景知道宋玉是一个强劲的对手,所以惊心挑选了一幅画,画卷展开以后足有七八丈长!

两头棕黄色的勐虎自画中跃出,这勐虎只是形似虎,尾又似黄蛇,双耳直立,两颗一尺多长的锋利犬牙裸露在外让人不寒而栗。

尤其是陆景的画工几位精妙,细微到连每一根毛发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他的本命画灵居然是禹虓!”

杨相如有些微惊,这禹虓算得上御灵奇兽,生性凶残无比,只生活在穷山恶水之间,所过之处会将所有的生物都捕食殆尽然后就会选择离开。

贺庆之心中也有些担心,陆景之前的战斗一直都在隐藏自己真正的手段,直到现在才使用出他的本命画灵。

他的本命画灵貂山熊也是御灵异兽之一,但论凶残比起禹虓相差不少,而且禹虓从来都是雌雄同行。

禹虓是最顶级的画灵,甚至可以与卢道玄的本命黄鸟相媲美。

禹虓的速度极快,趴下做了一个扑击的姿态,下一刻身形便从所有人眼中消失。

等在出现时,禹虓已经张开大口,距离宋玉只剩下了不到三尺!

贺庆之为宋玉捏了一把汗,就算是陆景手下留情,宋玉最好的打算也是重伤。

但禹虓的利爪和犬齿在宋玉身外半尺的距离硬生生的停了下来。

“那是什么!”有人问到。

众人循声望去,一根紫色的幼苗正从地面下长出,缠绕上禹虓的腿将它拽在了原地。

谁也想不到,这看起来弱不禁风的一株草居然能够让三丈多长的禹虓止步!

“紫绒嵩,这一届的学生,真是给了我们太多惊讶啊”孟苦吟也笑道。

整个擂台上紫色的光华大盛,一株株紫色的草摇曳着长了出来,禹虓的四肢都被紫绒嵩困住一时间都无法挣脱,看似柔韧的草却无比坚韧。

即便是禹虓一口咬断,在宋玉灵力的供应下也会再生,很快禹虓便被捆成了粽子无法动弹,第一次的交手宋玉占了上风。

“果然不会让我这么轻松取胜啊”

陆景感受到压力以后大袖一挥,禹虓的身体居然如同蛇一般柔软,以诡异的方式挣脱,雌雄禹虓一左一右盘踞在陆景身外蓄势待发准备第二波的攻击。

“御灵术,虎啸山岗”

禹虓身上凶威越发恐怖,就连擂台下的人都感觉到了汗毛倒立。

禹虓的气势在最鼎盛的时候,张开巨口朝着宋玉所在的位置咆孝,恐怖的灵力化作声波卷地而行。

那些刚刚长出的紫绒嵩被直接连根拔掉,擂台上坚固的顽石都出现了密密麻麻的裂缝。

当陆景认真起来时,整个文府能够挡下这样攻击的人都不多,在这样可怕的攻击下近半紫绒嵩都会摧毁,而剩下的一半正散发着璀璨的光泽。

第一百七十章 天下十帖 紫色的霞光如梦幻一般,所有的紫绒嵩都汇聚一处化作一张大网,禹虓虽强却依旧无法突破。

紫绒嵩不止抵挡住了禹虓的攻击,还发起了强力的反击。

“御灵术,飞花轻叶”

紫色的光芒开始逆卷入半空,一阵风卷起紫绒嵩的叶片,这叶片看似轻柔在宋玉的操控下却化作了无数的利刃。

叶片极舞快速飞去,甚至不少人都听到了一阵破空声。

御灵术能够将画灵所有的特性全部展现,紫绒嵩无论攻防都有不俗的表现。

陆景用手摸了一下,手上出现了血迹,只是一个不察,脸庞便被飞过的叶片划破。

“卷平岗”

此刻已经不单单是画灵之间的战斗,也是御灵术的对决。

两只禹虓互相缠绕在一起,风从龙云从虎,一道飓风平地而生声势骇人,将所有叶片全部卷入其中后又展现出势不可挡。

刚才禹虓一击让擂台出现了裂痕,而如今在飓风席卷中擂台更是正在快速碎裂,宋玉步步后退连一块落脚的地方都没有,那些紫绒嵩更是成为了无根浮萍。

“聪明的人,想要毁掉紫绒嵩很难,但如果毁掉擂台,紫绒嵩也就没有了依仗”傅长霖赞许道。

宋玉也察觉到了陆景的意图,紫绒嵩的弱点确实在地下,但也并非不可破解。

他这两年每月都会前往嵩山雪顶采风,嵩山万年冰寒大地冻裂,他曾问过嫘红衣为何紫绒嵩能够在这样严酷的环境中生存。

嫘红衣没有回答,而是让他去拔一株看看,宋玉这才发现了端倪!

紫绒嵩长出地面的只有尺许,但是它的根须却深达嵩山内部。

“结柢归根”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这紫绒嵩的根系开始快速生长,这些根如同无数的针线,将原本已经破碎的擂台居然又缝合到了一起,顽强的抵抗过了禹虓的攻击。

画师对于本命画灵的操控最为得心应手,但是能够做到这样的人,依然屈指可数。

陆景本想以雷霆之势取胜,没想到两次攻击都被化解,如今也只能稳扎稳打不再贪功冒进,两人斗的有来有回,场面一时间僵持下来。

另外一个擂台上同样精彩,周小史与林婉溪一个书生一个画师之间的战斗也吸引了无数的眼球。

尤其是周小史堪称文府最好看的男人,而林婉溪是文府最好看的女人,无论战斗还是外貌都格外养眼。

但越是漂亮的话,就越是带着刺!

周小史在男风大盛的清都如鱼的水,无数人为了博周小史一笑,宁愿将自己修行的资源让出,而周小史也生性风流,亦或者是康慨大方。

林婉溪自负天命之女,可是来到文府以后才发现自己以前只是坐井观天而已,不止天赋上有难以逾越的大山,就连引以为傲的长相也被一个男人的艳名盖过一头,如今正要借此机会用他来为自己正名,也算是另外的收获。

“飞禽图”

这是林婉溪进入文府以后最得意的作品,妙品飞禽,骨法用笔气韵生动,为上佳的画作。

更难得的是这飞禽图一画多灵,有八只各类禽鸟自画卷中飞出。

“一画八灵,不愧是云州四杰之一”

这也是众多玄灵境唯一一个一画八灵的画作,不过相比之下看似柔弱的周小史出手更加惊人,两张法帖如影随形,其中一幅字迹奇趣灵动惊艳雅正,而另外一幅龙飞凤舞,字里行间都透露着狰狞。

“天下十贴之一,王怀雍家藏的勐龙碑”

“天下十贴之一,赵归真收藏的石门贴”

杨相如略显吃惊,天下十贴是御灵大陆历代书生留下的精髓,没想到周小史能够参悟其中两幅。

勐龙碑上的字迹凝合,最终化作一条墨龙,直接冲入了飞禽群中,石门贴字字庄重字字如大石压顶让人心头喘不过气来。

“这临摹的太过于仓促,只得其形而都未得精华”孟苦吟同样是书生,自然一眼能够看出其中的缺陷。

“不过也能理解,小史这孩子命运多舛,不知道付出了多大代价,才让那些藏有法帖的人能够让他借阅参悟一两日”杨相如叹息一声。

“周小史的天赋其实不必陈莫陆景弱,只不过他差的是运气,他若是能够取得鹅湖会的名额,我会考虑一下收他为弟子!”

孟苦吟也非常看重周小史,舍生虽然风光,但终究有限,毕竟学生与弟子是两个不一样的身份,如果能够拜师孟苦吟,周小史就相当于拥有了一个巨大的靠山。

石门贴、勐龙贴与八大各式飞禽战斗一场惨烈,不少飞禽被墨龙咬碎化作了一滩颜料,而石门贴也几近残破。

周小史原本就体弱,即便经过苏寇的调养遏制了早衰之相,身体比起普通人还是虚弱不少。

一场旷日持久的大战灵力尚未枯竭,周小史已经满头大汗面色苍白,不过依然咬着牙继续僵持!

文府所有的舍生都家境殷实,但只有从最底层爬上来的周小史才知道,他的每一步都付出了巨大的代价,若想要出人头地,那就能忍人所不能忍!

“合灵术”

林婉溪见到自己难以取胜以后终于使用出了丹青苑秘籍,丹青是文府第一大苑,其中最主要的原因便是合灵术的存在。

与画灵融合后,林婉溪重新占据了主导,俨然已经胜券在握。

“周小史,认输吧,若是在战斗下去你会没命!”林婉溪说道。

“林师姐,我和你不一样,我每走的一步都没有退路,生死有命不用留情”

周小史的手脚已经在颤抖,却毅然决然的用出了他所学的最强的术法。

“斩灵贴!”

周小史一笔点出,勐龙贴所化的墨龙开始随笔划而走,天地间阴肃萧杀之气顿生,一时间飞沙走石,天地之力都凝于笔尖。

书苑中陈莫为首,其次便是周小史,但单论斩灵贴,周小史的领悟程度甚至比起陈莫还要高。

一个是领悟极深的斩灵贴,一个是秘法合灵术,究竟孰强孰弱,周小史和林婉溪到底谁会胜出,或许这一招之后便能见到分晓。

第一百七十一章 激战 “好一幅斩灵贴,没想到这么好看的人能够领悟杀意这么强的帖子”

水无心毫不掩饰的称赞着,文府十三帖中有三贴蕴含天地杀意威力最强,但是能够真正发挥出威力的人并不多。

“你的长相可也不比他差”

看到水无心一瞪眼,傅长霖急忙摆摆手认错。

“其实他的斩灵贴是我指点的,十三帖我也精通,但他偏偏专学了斩灵贴,也不知道到底想要杀谁!”傅长霖非常好奇。

“你会这么好心?”

“好心?你这是在骂我吧,想要让我指点当然要付出一些代价,他的资本只有一个,回想一下那可真是让人销魂啊!”

傅长霖摸着下巴,脸上带着谁都能明白的笑容。

“你要不要也试试,只要你愿意付出点什么,我想他会很乐意的”

“抱歉,我没有这样的爱好。周小史相貌确实无可挑剔,但是名声可不是很好,整个清都骂他的人成千上万,这都是你们害的”

“用仅有的资本,来为自己博取最大的收益,我倒是觉得他很聪明,什么名声都是虚的,只要能够达到自己的目的有什么是不能舍弃的?”傅长霖觉得水无心的反应有点过大。

周小史和林婉溪都决定用这最后一击来决定最后的胜负,两种文府至强法门的碰撞让方圆数里都震动起来。

孟苦吟急忙出手,墨色灵力笼罩擂台才没有波及到观战的人。

恐怖的爆炸波动后,周小史面容枯黄头发散乱,心神不稳但却依然坚持着不倒,而林婉溪居然被打出了擂台。

“他…赢了?”

周小史虽然很强,但毕竟运气不佳,幼年时颠沛流离耽误了太多,没人能想到他居然会战胜林婉溪。

在确定自己拿到了最后一个名额以后,周小史的身体一软倒在了地上,一股柔和的灵力托着他离开。

林婉溪的战斗已经结束,陆景这边也已经接近了尾声。

“如果你能接下我这一击,我愿意认输”陆景说道。

“请”

“御灵术开阊阖”

陆景将一把颜料洒在天地间,这些颜料散发出星星点点的光亮,两人所在的擂台上空开始被各种颜料涂染,整个世界似乎都成了一幅画,色泽妖艳气息诡异。

“这是陆氏自创的御灵术”

陆氏是云州三家之首,代有英才,是除却文府之外丹青秘术最多的地方,开阊阖就是其中最出名的之一。

颜料是吸收了天地精华的灵物,画师能够用画笔将颜料的力量导出发挥的淋漓尽致,而开阊阖则是用另外的术法来发挥颜料的力量,对画灵进行加持。

一些颜料洒在禹虓身上后,原本就是天地奇兽的禹虓此刻更像是一只色彩斑驳的妖虎,无论凶悍还是暴虐都提升了数倍。

匍匐在地上后,两只禹虓纠缠化作两股颜色迥然不同的颜色旋风

“御灵术,罗网”

在宋玉的操控下,仅剩的那些紫绒嵩疯长,一根根编织在一起。

可是这风刃恐怖无比,坚韧的紫绒嵩都开始寸寸破裂,马上就要将宋玉也卷入其中。

“宋玉,快投降吧”

陆景也不想杀人,但宋玉用自己的行动来表示他的态度,不顾自身安危疯狂操控紫绒嵩再生试图阻挡。

江婪正在镜水川中洗澡,他也知道鹅湖会名额争夺战已经到了最后的关头,卢道玄答应帮他去找魏昌黎,可是一直到如今都没有消息。

“这老头子也太不靠谱了吧”江婪抱怨道。

从镜水川中游了一圈,刚刚露出头,一直纸鹤便从不远处飞来。

江婪给宋玉、苏寇、李由琅每人都送了一只鹤,一看到这纸鹤就知道是宋玉麻烦了。

今日是文府内战,加上宋玉曾说过要取下一个名额来送给他,事情是怎么回事江婪立马心中有了数。

“要麻烦了”

宋玉被卷入了颜料和禹虓的旋风中,身上被多出刮伤,鲜血直流。

即便紫色的绒嵩依然还在顽强的抵抗,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宋玉已经没有了反败为胜的机会了。

“宋玉,如果再不认输,我也控制不了”

陆景也有些着急,他是少有的几个知道宋玉真实身份的人,广陵宋氏宣国的名门望族。

“我不认输…”

向来柔弱的宋玉此时却异常固执,可是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因为失血过多就连头脑都开始不清醒。

孟苦吟、杨相如的目光突然转向了北方,随后水无心和傅长霖也是如此。

“感觉到了?”傅长霖问。

“好可怕的气势”

几乎文府所有的强者都察觉到了,有一股强横的气息不加掩饰正快速朝着文府飞来。

“雪山勐禽凤头鹰”

一只凤头鹰俯冲直下,凤头鹰背后有人影从几百米的高空一跃而下,如同一发炮弹径直的闯入了开阊阖颜色耀眼的旋风中。

擂台上如野兽一般的凶勐的气息直接压下了所有的暴动,旋风结束以后众人看着擂台上的匪夷所思的一幕。

紫绒嵩草保护着浑身淌血已经昏迷过去的宋玉,那两只御灵奇兽禹虓一只被踩在脚下,一只被掐在手中,而出手的人正是江婪。

因为来的匆忙,江婪从镜水川俩开似乎甚至没有来得及穿上鞋,只能赤脚站在擂台上,就连发梢还带着水珠,原本不甚英俊的相貌此刻是如此刚毅。

“霸气外泄”

赵随闲也异常感慨,这样的出场方式着实吓人,几百米的高空直接跃下没有使用任何灵力,即便是晖阳境都会摔成肉泥,可是江婪却毫发无伤。

傅长霖、水无心、赵随闲他们感觉不到江婪身上的灵力波动,却能从他身上隐隐察觉到一丝危险的气息,宛如他们面对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头随时都会暴走的勐兽。

“江婪?”

就连陆景也没有想到江婪会横空出现,而且以如此霸道的方式现身。

“宋玉输了,多谢手下留情”江婪说道。

陆景与他有过一面之缘,而且还有赠笔之恩,如果不是他收敛,或许宋玉根本活不到他出手。

单论这个人而言江婪算是有些好感,但此刻宋玉因为一句承诺就承受如此重伤,江婪做不到坐视不理。

“不如接下来由我来向陆兄挑战”

第一百七十二章 意外的名额 江婪把重伤的宋玉放到了凤头鹰的背上,然后由画灵带着他前往嵩山,宋玉常常会前往嵩山雪顶采风,嫘红女对他也寄予厚望,加上那灵池宋玉应该可以很快恢复。

“他不是气海被破了吗?怎么会这么强”不少人心中有疑问。

“他身上灵力波动很浅,但他的肉身力量或许已经达到了常人难以想象的地步”

陆景也察觉到了这一点,江婪像极了一头人形凶兽,禹虓画灵的力量足以开山裂石,而江婪只是凭借肉身力量就将它们擒拿。

“你只是外舍生,没有资格参与名额争斗”

还没有等陆景应战,已经有人在替陆景说话。

“文府有明文规定,外舍生不得参与吗?”

江婪一句话让所有人都难以回答,因为文府虽然限制了外舍生的权利,但是还真没有提及到鹅湖会名额争斗。

之所以没有这样的条例,是因为以往外舍生的实力普遍都很弱,根本没有外舍生参与鹅湖会的名额竞选,只不过今年出了江婪这一个异类。

“文府确实没有条例限制外舍生参与,根据文府惯例,明令之外一切可行”水无心第一个为江婪站队发言。

“既然没有限制,那就不算违反府规”

孟苦吟和杨相如其实也非常想要看看江婪的表现,他们知道卢道玄收了江婪为徒,可是江婪进入文府后只是一个外舍生,这两年又经常在外面,到底什么实力没有人清楚。

借着这一次的战斗,正好摸一摸他的底细。

看到孟苦吟杨相如点头示意,江婪准备借着机会大展拳脚,没想到这一次钻了文府条例的空子,就算不用卢道玄自己也能争一争了。

不过陆景却在思考,禹虓是他最强的底牌之一,这两个妙品画灵凶悍蛮暴自从做出这幅画后从无败绩,可是你这一次不仅败了,更是被一个画师徒手降服。

尤其当是陆景的灵力无限制传入禹虓内时,两只禹虓依然无法挣脱那两只如同钳子一般的铁手。

他虽然刚才的消耗很大,可是江婪同样没有使用全力,画师最大的弱点就是肉身,可是江婪完全就是一个异类,江婪让他想起了一个让他从小就感到绝望的人。

在思考再三,陆景都没有想到能够取胜的方法,因此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匪夷所思的决定。

“我放弃!”

“放弃?”所有人觉得有些意外。

“你若是消耗太大,可以待你完全恢复后延期举行”杨相如说道。

“没这个必要了,既然江婪需要这个名额,那我就给你吧”

陆景表现的非常潇洒,就连江婪都有些诧异,毫无疑问陆景是一个聪明人。

陆景离开之前,看到陆机也跃跃欲试,走过去也带着他离开。

“你为什么放弃”陆机问道。

“因为我想不到取胜的办法”

“若是你完全恢复..”

“希望也不大,他在丹青一道的造诣我在林安城就见识过,自愧不如,肉身又拥有碾压性的优势。”

“不管怎样他气海已破”陆机还是有些不甘心。

“你有没有注意到他是怎么来的”

“凤头鹰”

“不错,那是妙品画灵,而且应该是一画多灵”

陆景观察到了所有人都忽略的地方,那就是那只凤头鹰的不远处,还有一大群相似的凤头鹰,足有近三十只。

一个能够同时操控三十个画灵的画师,又拥有力压禹虓的肉身力量,陆景已经把他划归到了怪物那一类中。

在所有人看来,陆景不战自行放弃,这让江婪捡了一个大便宜,在最后关头捡到了一个名额。

只有他自己清楚在面对江婪时到底有多恐怖的压力,被江婪气机锁定以后,在那股如野兽般的气势下,他畏惧了!

赵随闲、周小史、江婪,除了赵随闲之外,所有人都将这一次鹅湖会当成了文府最弱的一次,八府倒数的名次在这三人被敲定以后就算是稳住了。

江婪也开始被无数人提及,一个钻了空子的外舍生!

修整了小半月以后,距离鹅湖会的期限越来越近,鹅湖会关系着文府的名头,因此傅长霖、水无心、赵随闲、周小史以及江婪都被带到了文汇阁以及文朔阁,进行最后一次有教谕亲自指导的修行。

不过在这修行之前,还有另外一场小小的风波,那就是江婪的身份问题。

文汇阁中收集了文府历代教正教谕以及最优秀的内舍生的作品,而文朔阁则是收藏着文府所有修炼法。

平时只有内舍生才有资格去借阅,去品鉴,也仅限于第一层,至于更高层必须要教谕亲自带领。

这两个地方原本只有内舍生才能进入,文府又有对这几人进行密训,但是出了江婪这多么一个异类,无论去与不去似乎都不对。

“江婪,历来文府外舍生想要成为内舍生都需要经过重重考验,现在给你破一个例,你可愿成为文府内舍生”

杨相如也有他的考量,毕竟是卢道玄的弟子,虽然听说气海被废但是在丹青以及赋上的造诣极高。

不止周梦得对江婪做的赋极为推崇,阎李流更是因为江婪一指点,言必称师,最后辞去了文府教习的职位,隐居深山潜修指画。

因此不管江婪是否会成为内舍生,都已经与文府产生了比起内舍生更加紧密的关系,让他加入是顺水推舟。

江婪却有些为难,在考虑一下以后摇了摇头。

“先生,我觉得外舍生挺好的”

想要在清都活的潇洒自由无拘无束,外舍生是最好的身份,这是与魏昌黎能够平起平坐的卢道玄说出来的话。

魏昌黎是他的师父,又是文府第一教谕,他的话江婪相信绝对无条件相信。

“江婪,你可要相清楚,文府几千年的精华就在文朔阁以及文汇阁中,唾手可得,你现在要放弃?”孟苦吟也没想到江婪会拒绝。

“不瞒两位教谕,我的丹青以及赋自成一派,贪多嚼不烂,我就不去了”

江婪并非狂妄,他原本就是国画天才,所学的画工画技博杂无比,背诵的诗词歌赋更是无数,这么多东西他都还没做到融会贯通,因此文府珍藏也很难让他动心。

“既然这样,那你就在外面等待吧,好好修行,七日后启程前往西河”

杨相如见到劝说不动,也就不在多浪费口舌。

第一百七十三章 往事 除了他们前往鹅湖的人之外,周旦和林藩这个两个二十三城的太守也早早守在文汇阁前,这两人同样是文府早先的舍生,因此可以自由进出文府。

在与孟苦吟和杨相如打过招呼以后,两人也没有阻拦。

林藩的找上了江婪,他的目的当然是为独女林婉溪争取一下这个名额。

“林太守”

江婪非常客气,毕竟在林安城的时候也受过林藩的照顾。

“真是没想到啊,你居然以外舍生的身份得到了这个名额,这可算是文府开天辟地的第一次”林藩略带恭维的笑道。

“只是侥幸”

“江婪,我想求你一件事,这个名额我想用两幅臻品山水画来换,沧海涌日图和千里江山图…”

这两幅画都是臻品画中顶级的山水卷,也是林藩一辈子的积蓄,为了林婉溪也算是大出血。

如果换做平时一个名额给也就给了,但是这一次涉及到了他身上的恶灵诅咒。

“林太守,这个名额对我也至关重要”江婪说道。

林藩还以为这是江婪想要抬高价钱的说辞。

“臻品画我只有这两幅,如果不够的话,我还有白银五十万两,这是我的极限了!”

“这不是价格的问题,林太守,就算是您给我一幅天品画这个名额我也不能相让,实在是有不得已的苦衷,还请见谅”

“既然如此,那就祝你旗开得胜吧”林藩心中失落,但还是保持着最基本的风度。

但周旦与周小史那边就有些尴尬了,周旦的表情很复杂,最后还是强提起笑容,反而是对谁都是一幅笑脸的周小史此刻面如寒霜。

“恭喜”

“多谢”

只是简单打了一个招呼以后,两人之间便陷入了沉默。

“这是咱们东序城周氏祖传的三希帖,参悟一下,或许对你参加鹅湖会有帮助”

周旦取出了一卷法帖,三希帖在天下十贴中位列前三,是所有书生都梦寐以求的至宝,但此刻就在周小史的面前,他却连看都没有看一眼。

“首先请不要用’咱们‘两个字,你也知道我在清都没有什么好名声,会玷污周氏百年清名。”

“我知道你有苦衷,我不会在乎的”周旦急忙说道。

“你当然知道我的苦衷,毕竟当初是你将我们母子赶出了家门,也是亲眼看着我们流落街头惶惶如丧家之犬”

“是我对不起你们母子…”

“你不会以为一句对不起加一幅三希帖就能让我过去二十多年的屈辱吧,我没有改姓,不是因为留恋,而是在提醒我,这个姓氏到底给我带来了什么。

等有一天我强大到了能用你们周家的人头祭奠娘亲以后,我才会原谅你”

周小史的双目喷火,双拳紧捏,在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

“想取我的人头那就更需要三希帖”

“周郎君,周旦是最希望你变强的那个人,只有你越强就越能够在鹅湖会上有亮眼的表现。

不管你与周氏关系如何,云州东序城周氏的名头都将因为你的参与而提高很多,甚至借此跻身成为云州第四家也不是不可能”

这是周旦苦心积滤想要做的事情,可是如今林藩在一旁扇阴风点鬼火,立马就点透了周小史。

周旦想要帮助周小史在鹅湖会取得更好的成绩,加上周小史的相貌优势,有很大的可能借此机会与那些宣国大世家取得一些联系。

“林藩….”

周旦气的咬牙切齿,简直要把林藩生吞活剥,可是林藩并不在乎。

“周太守,须弥府的和尚们常说,种什么因得什么果,这你赖不得别人,如果我有小史这样的子侄,我做梦都会笑醒,可是你却把他们赶出了家门!”

周旦冷哼一声,最后还是将那卷三希帖递到了周小史面前。

“原来直到现在你还是想要继续利用我”周小史看向了林藩“林太守,听说您收藏了两卷臻品山水卷,我很感兴趣!”

林藩喜上眉梢,他的话起作用了。

“沧海涌日图以及千里江山图,你若需要但请拿去,听说你生活拮据,我另奉上五十万两白银!”

这是刚才给江婪的价格,原封不动的又送给了周小史。

周小史与周旦擦肩而过,含笑接过了林藩的画,这让周旦险些暴走,如果这不是在文府他绝对会与林藩一战。

“周小史…”

“周太守,给他一点时间吧,如今小史已经是我的弟子了”

看到周旦还准备继续劝说,孟苦吟从中阻拦,不管林藩出于什么目的,但他有一句话说的很对,那就是种什么因得什么果,从来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是您的弟子?”

周旦心中五味杂陈,如果不是周氏后继无人,他怎么可能放下骄傲低三下四,最后还是拂袖而去。

“不好意思,让诸位看笑话了”

他们都听说周小史身世坎坷,但具体发生了什么并不清楚,不过现在也能隐隐猜到一些。

周小史带着画卷离开,江婪因为不用进入文朔阁文汇阁所以也跟着离开。

“有酒吗?”周小史突然问。

“有”

江婪急忙把书筒中珍藏的沽酒店卖来的酒递过去,周小史一口便品出了其中的不同。

酒越喝越快,江婪都有些肉疼,很快心事重重的周小史便有了醉意,苍白的脸上便布满了红霞。

“我知道清都很多人都在骂我,说我不知廉耻,说我人尽可夫,我其实并不在乎,因为我从小就生活在地狱,你说,当活下去都难时,名声还有用吗?”

“我和母亲被从周府赶出来的时候,我才四岁,因为周家是东序城第一大家族,因此也没有人敢帮助我们。

我和母亲活的像是一条狗,经常需要把野狗赶走,才能从它们口中抢到一口吃的,这样的日子一直过了三年,我们母子在那几年里也是百疾缠身。

在周旦忘记我们母子以后,我们的生活才有了一点点好转,母亲能够凭借卖身赚到一些吃的,不过因为旧疾复发也早早离世。”

“我把母亲裹在一个捡来的毯子里,埋到了荒岗,从那个时候起我就立誓要报复,我要让所有人都后悔。

没有开悟以前,我无数次曾想过,只要能有人帮我杀了周旦,我愿意当牛做马或者做一个玩物!”

“为了活下去,我给别人做了四年娈童,那四年你不会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无比憎恨周家,也无比憎恨这个世界。

到了后来书生开悟才算是活的像一个人,也摆脱了那个魔鬼。

书生开悟虽然比画师花费的钱财要小一些,可对我来说也是一笔天价,好在老天不知道是在可怜我,还是想让我彻底堕落到地狱,就给了我这样的长相,还让我越长越好看…”

周小史轻抚了一下自己的脸,还顺带拉下了自己半片衣裳,露出了让无数男人和女人都痴迷的身体。

“尤其是当我知道文士会因为我如痴如醉,陷入疯狂时,我当然不会拒绝….”

听这周小史说着过往,字字如刀句句带血,时而哭,时而笑,时而狂,时而无力,即便是铁石心肠都心生同情怜悯。

那有天生的坏人,无非是这个世界在逼良为娼。

看着醉酒的周小史,肤如锦缎,面似桃花,口嘘兰麝,体溢芳香。

你说这该给的机会也给了,该有条件也创造了,但是自己不好这口啊!

第一百七十四章 准备(加更,感谢落花老哥打赏) 驴背上驮着还在说着胡话的周小史,一路回到了麻黄巷,江婪不知道他住在哪里又不能不管,只能带着他回到了麻黄巷。

清都男风很盛,花树下光天化日作战的文士多的是,这样的事情并不会让人感到稀奇。

清都百姓对于荒唐的文士容忍度很高,只要你情我愿,爱情就应该超越性别。

但是周小史是一个例外,十个文士有七个与他有过一夜之缘,这已经突破了他们接受的极限。

在看到江婪带着周小史以后,一些老头子斜着眼淬了一口。

“完蛋,自己这下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江婪无奈叹息一声。

就连苏寇在见到周小史时也非常惊讶,花了大半天的时间才总算是解释清楚。

毕竟他虽然没见过他父母,但是老两口怀孕并且生下了他,这就很能说明自己没问题。

周小史醒来后情绪始终不高,简单的道谢以后便离开了麻黄巷。

他刚走,鬼精灵的刀丫就从烧猪院探出了脑袋,朝着他摆了摆小手。

江婪推门走进了烧猪院,就算刀丫不叫他,他也要来蹭饭的。

“江哥哥,本来昨天我就想来的,但是爷爷说我还小不能去,他以前可没这么说过”丫丫撇着嘴说道。

江婪一躬身,把丫丫抱在了怀里,以前这样的事情江婪没少做,但这一次刀爷却从他怀里把丫丫抢了回来,还十分嫌弃的拍了拍她的衣服。

“刀爷,您是不是误会什么了”江婪有些无语。

“没误会,天下文士一副德行”

“昨天是他喝醉了,我又不知道他住哪里,所以就带回来了”

前因后果又重头说了一遍,又再三保证,刀爷的脸色才算是有些缓和。

“听说你要去鹅湖会了”

江婪很顺手的从炉子里取出来一些肉,又拿过来刀爷的酒,熟络起来以后江婪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食堂。

“恩,这次我要拿一个八府第一回来”

“答应我一件事”刀爷很认真的看着江婪。

“您说,我能做到的一定不推辞”

“以后如果你能成为文府府主,你要收丫丫为徒弟”

“我一个外舍生当府主?您老开什么玩笑呢!”江婪不以为意。

“就说你答应不答应”

看到江婪嬉皮笑脸没有正形,刀爷将手里的屠刀拍到了桉子上。

“答应,吃了您这么多肉喝了这么多酒,当然得答应了”

老屠子叹息一声,有些颓废的坐在台阶上。

“我算是看出来了,丫丫没有做文士的天赋,倒是一个天才的屠夫。日后她要想找个好人家就得有个好背景,你小子虽然臭贫,但也算是靠谱,将来有你给她当靠山,也不怕被人看不起”

其他人都在文府进行特训,江婪自己也在等待,鹅湖会上强者如云,想要在哪里一鸣惊人有所成就,必须要做好完全的准备。

突然天空中一只木鸟在麻黄巷上空盘旋,最后徐徐落到了院中。

江婪啧啧晨起,这木鸟做工精细身体丝呈现流线型,看不出一点笨拙,尤其是背后还有一个暗格。

打开暗格里面放着一封信以及几个袋子,江婪取出袋子看了一眼,璀璨金黄色的颜料,用手抓了一把,这些颜料极其细腻甚至能从指尖流过。

这正是当初江婪委托鲁玉孚用上品彩石所做的颜料,上品彩石是世所罕见的天地灵物,坚硬无比,起锻造研磨也非常耗时耗力。

但是除了他交给鲁玉孚的彩石意外,还有一方盛放着黑墨的砚台。

这砚台凋式如二龟坐浪,质地细腻,似婴儿皮肤一般,而且具有贮水不涸,历寒不冰,滋润胜水,而且里面的墨还能闻到龙涎香的味道。

“这是什么”

江婪有些奇怪,难道是鲁玉孚错手放进来的?

打开了那一封书信以后,上面正是鲁玉孚的字迹。

“我与祖父已离开林安城返回墨府,离开前不负兄之重托,历时两年终将所托之物研制成颜料,愚从中受益匪浅,故资费不必再提。

砚,名为澄泥,出自墨府巧匠之手。

墨亦非凡品,有松烟、珍珠、玉屑、龙鳞、麝香,以墨府秘法制成,呵气成磨,自言为酬谢兄之铭赞所赠”

江婪想起来他之前为龙蛇印所做的铭,周梦得说那匠人想见自己一面,莫非就是为了送砚台和墨?这两样可都是世间少有的宝贝。

将所有的东西都放到了书筒以后,木鸟也扑扇着翅膀离开。

“替我说一声谢谢!”江婪喊道。

有了这些东西,他就有了一战的底气,现在他要做的就是为鹅湖会准备好一幅能够震惊八府的画作!

不过在这之前他还有一件事情没有做完,就是那张得自历山强盗匪巢的极品五云流沙笺。

这两年来,他委托傅岳明不止一次的打探过清都到底谁丢失过五云流沙笺,可是这么长的时间几乎把能问过的人都问了一遍,没有人承认。

江婪想到了卢道玄,来到文府以后直接找到了他。

卢老爷自从回到文府以后,最大的兴趣爱好可就是晒太阳,有时候一睡就是一天。

“卢老爷,我从历山带回来一张极品五云流沙笺,本来想着找到失主,可是打听了两年都没有消息,您知不知道他的来历”

江婪非常随意的也躺在了卢道玄旁边的椅子上。

“没有人来认领?”卢道玄也觉得纳闷,这可是画师眼中的至宝。

“当然有人冒领过,可这些人连这纸见都没见过,根本说不上来特征,已经被我打发了”

“那这就奇怪了”卢道玄捏着胡须。

“五云流沙笺两云三云数量不少,可是极品五云极其稀少,十年年才能出现一张,足以担得起御灵大陆第一画纸的名头。

而且这纸几乎都被收藏在文府内,流落在外的每一张都能追朔到源头,照理说找到失主应该不难,除非他自己不想承认”

“面对这样的宝物,为什么不想承认?”

江婪脑中灵光一闪,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

“卢老爷,历山藏宝室中收集了不少清都市面上流传的字画,品相都很好。

当时从我就猜想到,历山的强盗应该与清都内一些大家族势力有勾结,或者历山直接就是他们在暗中扶持,如果朝着这个方向去想的话应该就能理解了。

这五云流沙笺是他们存放在历山宝库中,作为日后谋事所用,不敢认领也是害怕暴露身份!”

这是江婪所能想到的唯一理由,卢道玄也表示了认可。

“既然如此,那你就放心使用,日后出了什么问题我给你担着”

“好”

“你准备画什么”卢道玄好奇的问。

“既然要去参加鹅湖会,当然要画出一幅好画”江婪神秘的笑着。

“你的画技我放心,不过在此之前,你跟我去赏一幅画”

第一百七十五章 全色 一阵灵力席卷着两人飞到了文府上空,卢道玄带着江婪居然来到了文府七阁,七阁以云为基,错落有致的建在半空中,宛如仙境一般。

当江婪看到’笔退阁‘三个大字时,有些犹豫。

“卢老爷,这可是文府禁地”

笔退阁是文府供奉着历代名士先贤画像的地方,没有府主的允许,谁也无法踏进一步。

“放心吧,是魏昌黎让你来的”

听到卢道玄这么说,江婪才算是迈了进去。

在进入笔退阁前,江婪察觉到了几股恐怖的气息从他身上扫过,既然没有阻拦,自然是因为收到了命令。

笔退阁并不大,只有上下两层而且非常空旷,墙壁上挂着几十幅人物画,这些就是曾经文府的历代先贤。

画旁还专门有一个册子介绍他们的生平,还有一个架子,上面摆放着这些人曾经使用过的笔。

卢道玄站在门外整理好衣冠,然后躬身一拜进入了笔退阁,江婪也照着做了一遍。

卢道玄带着江婪直接上了二楼,这里只有两幅画,正是文府创始人文正公、以及将文府发扬到最顶峰的二代府主逍遥公!

在文府中,从来没有磕头这一项礼节,可是看到卢道玄在两幅画像前恭恭敬敬的叩首,自己的师父都在磕头,自己跟着跪肯定是没错的。

“这两位一个是我师父,一个是我师爷,算你小子识相”

“师傅,您让我赏的画呢?”

逍遥公的画架子上拜访了不少画轴,卢道玄从里面取出来一卷,然后展开。

江婪用手一抚,这画纸居然是极品五云流沙笺,而且只是看了一半,便已经能隐隐察觉到这画的品质。

“天品画!”江婪说道。

“不错,可惜这幅画缺了一半”

画卷展开以后是一幅人物肖像画,画中是一个矮胖的人,光着脚坐在一块大石上休憩,不过最奇怪的是这人背上趴着一只巨大的蛤蟆,而人像残缺了一半。

“这画怎么样”卢道玄问。

“这画造型布局奇特,性格突出,笔法粗厚,钩勒粗细咸宜,起伏有致,渲染精到。

您看这里,以澹菜烘晕,使画面衬托出阴暗凹凸,富立体感,可谓是笔法奇绝,八面生意”

可以说,这是江婪来到御灵大陆以后见到过最秒的一幅画。原本他以为依靠着自己所学的画技足以藐视天下画师,可是见到这幅以后,才知道自己是坐井观天。

“我知道你擅画人物,能不能全色”卢道玄又问。

全色就是将原本已经残破的画进行修补。

“卢老爷,您也知道想要全色并不容易。

我有我自己在落墨和着色的习惯,创作出这幅画的画师落笔见锋芒而显,而我要抑制自己的风格遵循’隐‘字,这甚至比我自作一幅一模一样的还要难。”江婪如实说道。

“难的意思就是有希望?”

“我需要将这幅画带走,仔细研究笔触,毕竟原画用秃笔的地方,我不能用中锋,用中锋的地方,我不能用偏锋”

卢道玄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点头。

“好,我做主你带走”

“先说好,想要补全,起码需要一年半载的时间”

“没问题,这些画已经残缺了几百年,不差你这一年半载,但有一个要求就是完好如初与古无殊。”

“我只能说尽量,还有什么叫这些?”江婪反问。

卢道玄笑着又取下了几幅一一展示

“这是《众生礼佛图》,这是《行吟图》,这是《泼墨仙人图》!”

这是江婪第一次看到这么多的天品画,只不过这些画全部都带着残缺。

“那些山水卷和花鸟卷,我一直在与魏昌黎花费百年的时间努力补全,可是人物画师丹青一道的禁忌,我们两个都不擅长人物画,只能靠你了”

“有什么好处呢?”江婪贼兮兮的笑着。

“普通文士能看到府主真迹已经算是造化了,让你带回去研究,你还要好处?你可知道如果你能补全,对你同样是一场修行”

江婪没有拒绝,这些画应该是出自文正公或者逍遥公之手,他在全色的过程中同样会学习到两代御灵大陆最强画师的画技,不是什么人都能有这样的机缘。

“不过你是我徒弟我当然得帮你一把,让魏昌黎大出血一回,你放心,在你全色以后,你得到的绝对比你想到的要多”

师徒两人相视一眼,笑的很猖狂,能算计魏昌黎一把,可不是谁都可以。

“全色可以暂时搁置,心上有这回事就行。眼下最重要的是回去好好准备鹅湖会的画”卢道玄拍了拍江婪的肩膀。

“这一次鹅湖会我带队,你要是不给我长脸,小心我抽你”

“您带队?不是说府主亲自带队吗?”

“他一天天没个正形,现在更是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晃荡,只能我去了”

从笔退阁离开以后,江婪想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师父,他们都去密训了,您有没有什么能教我的”

看到江婪嬉皮笑脸,卢道玄的手直接捏在了他的脸颊上,然后咬牙切齿的说道。

“有事的时候叫师父,没事的时候叫卢老爷,不高兴的时候叫卢老头,你还真是我的乖徒弟啊”

“告诉你,什么都没有!”

江婪气机败坏的离开,本以为拜了一个名师,天下第一画师,没想到一直都处于被散养的状态。

“师兄,这一次的鹅湖会非同一般,你真的不教给他一些什么?好歹也应该亲自指点他修行,不然你这师父当的也太不合格了吧!”

魏昌黎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卢道玄身旁。

“我教不了他”卢道玄苦笑着。

“这小子是个怪胎,单论画技都不逊色于我,而且他修行的路子与一般画师截然不同,自成一派。

若我将自身领悟灌输给他,或许不但无法对他起到帮助,反而还会起到反作用。”

“所以你做的就是以权谋私,把咱们师父留下的至宝拆分成好几堆,悄悄给他领悟?师兄,你这可是很让我难做啊”

“魏昌黎,我有这么一个宝贝徒弟你就偷着乐吧,不然等你闭眼那些话都补不全”卢道玄瞥了一眼。

第一百七十六章 两府恩怨 江婪泡在麻黄巷中将近半个月,终于在那些人密训结束前完成了自己的画。

当做完这幅画之后,江婪推门而出,这是他半个月来第一次看到外界的太阳。

这一幅画几乎耗光了他所有的灵力,抬脚腿一软,连门槛都没有迈过去,万幸扶了门框一把,否则整个人都差点摔倒在地上。

“你怎么回事,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苏寇问道。

“我所有的灵力都用来作画了”江婪苦笑着。

“什么画”

苏寇对于江婪的画技保佑十万分的信心,花费半个月,又累成这样,他很好奇到底作出了什么洪幅巨制。

“秘密,这可是我为鹅湖会准备的杀手锏。”

手上少府神门命穴大开,麻黄巷所有的灵气都疯狂朝着掌心聚拢,苏寇甚至直接看到了灵气化作旋涡涌入了他的体内。

开百穴所拥有的的灵力远超同境数倍有余,哪怕是花费了大半天的时间都不到十分之一。

想要恢复到巅峰,就算给他十天八天都未必可能,不过有一个地方能够让他将速度提升。

凤头鹰载着江婪离开,最后落在了嵩山雪顶。

刚踩在雪顶上,就有一股庞大的灵力将他笼罩。

“师娘,是我!”

“你怎么虚弱成这样”嫘红女问道。

“做了一幅画,耗光了所有的灵力”

江婪一边说,一边进入了灵池之中。

这里是江婪所见过的灵气最充沛的地方,从地心传导的灵气几乎化作了实质凝在一起。

刚一进入,那些命穴便如同一个个黑洞,疯狂的从灵池吸纳,原本干涸的肉身总算是得到了一些滋润。

“师娘,宋玉呢?他伤的可不轻”江婪问道。

“他也算是因祸得福吧”

听到嫘红衣这么说,江婪精神起来。

“您是说,他开悟成功了?”

“可以这么说,没想到到了这个年纪,找到了一个合适的传人,江婪,我得谢谢你”

“您是我师娘,跟我客气什么”

“你师傅他怎么样”嫘红衣问道。

“师娘,我劝您如果想要见我师父得趁早,老头子现在忘性很大越来越湖涂了,明明昨天说的话今天就会忘,您如果在拖下去,我怕到时候真见了面他都不认识您了”江婪担心的说道。

“那….那…我找一个机会去见见”

“马上就是八府鹅湖会,我师父是文府带队的人”

在嵩山雪顶几天的时间远胜清都数月修行,终于敢在文府启程前往西河前恢复了七七八八。

离开前看了看宋玉,如今的宋玉身上被蚕丝包裹,或许在等待破茧成蝶的时机。

与嫘红衣告别以后,江婪乘坐胖虎在山林间奔袭,嫘红衣看着江婪远离的身影若有所思。

“卢道玄,你还会记得我吗?”

文府中,卢道玄带领这五个文府天骄前往西河。

这一届被所有人都当成了最弱的一届,尤其是还有一个外舍生江婪,只不过清都的文士该吃吃该喝喝,对于成绩完全不挂在心上,毕竟他们已经没有退步的空间了。

其他八府几乎都有各自专属的车架,坐骑,但是文府的文士有他们的画灵和墨灵,和他们的穿着一样,千奇百怪。

卢道玄坐在凤凰背上,这是他最珍贵的一幅化作,寒枝来凤的画灵,等闲人只能远远观摩连碰一下都不行。

可是这一次凤灵除了载着卢道玄之外,宽广的后背上还站着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江婪。

一老一少有说有笑,指点江山,这倒是让身后的那些人感到无比的羡慕。

“西河的这些儒生一个个脏心烂肺,坏的很,你可要小心留意啊”卢道玄劝说道。

“我听说他们讲究克己和复礼,受这种教谕的人能有多坏”江婪不以为意,最多就是一些古板而已,谈不上坏。

“在西河,四十岁以下的人不能喝酒….”

“拿他们也太坏了吧,这群人都应该下地狱”

整个清都的文士就没有不会喝酒的,而且天赋越高酒量越大,长相越好!

“他们把你当成人的时候,会给你讲一大堆道理,唠唠叨叨的试图劝你学他们的经学,但当他们发现你根本难以被教导时,那你就不是人了,他们收拾你的手段也五花八门”

“那我去了应该怎么办”

这虽是江婪第一次去儒府,但西河的大名早就如雷贯耳,从头到脚都能总结出一套规则然后纳入戒律,总计一千八百七十二条,让人瑟瑟发抖。

“当然是要展现咱们文士的风采”

“什么风采?宽容?随和?”

“你在跟我胡扯什么,宽容随和?那是文士吗?当然是真性情!

该骂的时候就要扯开嗓子,狠狠的骂这帮鳖孙,动手的时候能轻伤的,尽量重伤,能重伤的尽量残废,能残废的尽量挫骨扬灰”

“您这是多大仇啊”

江婪还是第一次见到卢道玄第一次这么狠一个人,不是一个,是一群!

“当年咱们文府是八府最强,被儒府坑了一次这么多年都没有恢复元气,听说这一次儒府出了一个号称圣人骨的颜游秦,你要是有本事给我把他打废,我一定给你请功”卢道玄蛊惑道。

卢道玄向来都是温文尔雅的长者形象,可是这一路上骂骂咧咧,骂的口渴的还要畅饮几杯继续骂。

“卢老爷,你都快湖涂了,这酒还是我帮你喝吧”

江婪是卢道玄的徒弟,只在文府教谕和教习之间流传,对外人都非常心照不宣的选择了保密。

这些人在看到江婪居然敢抢夺卢道玄酒杯,而卢道玄还没有任何愠色时更加非遗所以。

“水无心,这江婪是卢先生的子侄吗?”傅长霖问道。

“不知道,但卢先生从来都是独来独往,这么多年从未听说过有亲朋,何况是子侄”水无心说道。

“拿他们是什么关系,难道是师徒?”赵随闲也在猜测。

“不应该吧,当年李夜郎想要拜师卢先生都被拒绝了,怎么可能收一个外舍生为徒”

众人深以为然,李夜郎是何人,那可是近六百年来文府最强的天才。

第一百七十七章 棋子 跟着卢道玄去西河,一言难尽。

老家伙自在惯了,走到了这座山看到那条河景色不错,带着一行人绕路去欣赏湖景,站在湖边看到远处山色秀丽,就去观山。

文士的眼中没有什么南辕北辙,卢道玄甚至还振振有词,人生就应该随山光水色而行。

总之,如果他们不说,没有人知道他们的目的地。

赵随闲实在看不下去了,于是乘着大家都在休息便独自找上了卢道玄。

“卢先生,鹅湖会的期限马上要近了,还有几千公里,咱们就算抓紧时间赶路也未必能来得及”

赵随闲有些无奈,自卢道玄以下,所有人都丝毫不担心自己会不会迟到的问题。

“文人嘛,那有准时的,咱们去就是给他季礼面子,咱们要是不去,这鹅湖会还真开不了!”卢道玄说的振振有词。

“我看您与江婪的关系很近”赵随闲试探性的问。

“我和所有人关系都好”话未说完,卢道玄看了看赵随闲“当然,你除外”

“不知道是随闲什么地方惹先生生气了,日后一定改正”

“又不是你招惹的我,你改什么”

“那您与魏大人为何一直都在疏远我”

这是赵随闲早就想问的问题,他是大考魁首,按理说应该成为府主的弟子,可是魏昌黎根本没有提这一茬,只是传授了他一门奇法仅此而已。

“你知道你为什么会来到云州吧”卢道玄反问。

“赵归真和我大概说过一些”

“赵归真也只是知道一部分,甲子庚辛年后,儒府与其他府之间矛盾激化。

季礼为了缓和与文府难以调和的冲突,因此主动让步做出了妥协,双方妥协的产物就是你。

当年知道你离开大宣城会来到云州时,这虽然是一个很好的条件,但安士信代表老魏和我强烈的反对过,你可知道为什么。”

“先生请指点”

“如果换成我师父,你现在已经被他玩坏了,但现在文府的府主是魏昌黎。

不管你们背地里怎么诽谤,怎么看不起魏昌黎,是他为文府注入了内核,那就是文士的天性与自由。

我们始终认为两府的恩怨不能牵扯到无辜的人,虽然那时候你还是个少年,天才的少年,未来有着无限的可能。

所以你离我们越近,离那个旋涡就越近,离属于你自己的自由属于你自己的生活就越远,慢慢的你就会发现自己其实是一个棋子,一个傀儡,这种明灭人性的事情我们干不出来。”

赵随闲表面上依然如常,可是心中感慨万千。

从他出生开始就交织了太多利益关系,没有人在乎他的选择,也没人站在他的立场考虑,因此他自己起名随闲!

“多谢先生,也多谢魏大人”这种感谢发自肺腑。

“你是个好苗子,如果顺着别人给你设计的路走,你很容易丧命,倒不如就在清都随自己的意愿过一生吧,我们能做的也就是不让你受到外面的打扰”

“您觉得我爹怎么样”赵随闲话锋突然一转。

“你爹?你爹那种人早就该死了,能混个安乐死都是老天瞎眼,估计有无数人惦记着等他死了扒他的坟呢”

卢道玄当着赵随闲的面就开始斥责他的父亲,按理说赵随闲应该会很生气,可是他脸上不止没有半点愠色反而会心一笑。

“我觉得你爹早就该死了”

“说一句不恰当的话,我也这么认为,所以我想做点什么!”

卢道玄先是一愣,而后脸上露出会心的笑容,拍了拍赵随闲的肩膀

“既然你主动选择那就不一样了,那咱们就还有的聊,能聊下去,以后多和江婪走动走动,鹅湖会后可以深入探讨一下你爹应该怎么死!”

“那咱们现在要前往西河了吗?”

“再去最后一个地方”

“哪里”

“无丰城”

文府一行所有人,包括傅长霖和水无心,在知道会前往无丰城以后表情都有些错愕。不过转念一想,卢道玄的思维一般人还真跟不上。

“江婪,你没听过无丰城吗?”

赵随闲开始主动寻找与江婪的话题。

“没有,有什么特别的吗?难道是哪里常年四季不刮风?”

“此丰非彼风,无丰城似乎是与八府同时出现在御灵大陆的,创始之人是谁无可考究,但是却留下了一个故事。

据说这人生平最憎恶的对手权势滔天又实力惊人,他对其无可奈何,后来在此地建城,因为仇人名字中带一个丰字,所以但凡名字里带有丰字的进入城中,都会跟着倒霉,久而久之这里也就成为了无丰城。”

“那还好,咱们一行人都没有带这个字”

“这只是一个传说而已,不见得是真的。但无丰城之所以出名,是因为这里又名无序城。”

“无序?”

“不错,无丰城地势特殊,无序城在文府、武府、儒府以及墨府交界的地带。

一开始只是那些刑犯会跑到这里来躲避惩罚,后来一些臭名昭着杀人如麻的人也来到了这里,还有人跑到这里躲避仇家,时间一长这些人越来越多,整座城池也就越来越混乱。

早先儒府那群自命正义,代表着天地浩然的酸儒想要除掉这罪恶的地方,只不过无丰城虽然混乱但是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其中市井内还隐藏着不少强者,儒府数次无功而返后也只能装作看不见。

咱们文府与儒府的人本来就不对付,看到他们眼睛里进了沙子,高兴都来不及,还盼着能和老蚌一样,长出来一颗珠子来,咱们去送贺礼

至于武府,武府府主雷大人都是这里的常客,整个无丰城最多的就是开悟的武师,更不会管。

加上没有那个府愿意接纳这些人,所以也就放任自由,整个城都混乱无比没有任何秩序而言,,因此成了御灵大陆出名的三不管。”

“那卢老爷去这鬼地方干什么”

“无序代表着混乱,但同时也代表着放纵,这里的放纵可是毫无底线的”

看到赵随闲脸上若有所指的笑道,江婪也是聪慧过人一点就透。

“懂了懂了,只是老头子这身体能吃得消吗?我们这些年轻人有些事情理应为长辈代劳啊”

第一百七十八章 无序城 文府一行人乘坐飞禽画灵直接前往了无丰城,一般的城池选址都会依山傍水,可是无丰城所在的地方都是穷山恶水。

几座草木不生的山峰合抱处,山道狭窄,水面上也舟船难入,无丰城就建在这样的地方。

这种地形易守难攻谈不上,但一旦有什么危险,城里的人是真的连个退路都没有。

”这里就是无丰城,天堂和地狱重合的地方!”

这些人早就听说过无丰城的大名,也听说过其中的危险,能够来这里,就算会耽误去西河的时间,他们也都跃跃欲试。

卢道玄率先落在了城中,无丰城两侧的房屋很破,有些只有片瓦遮身,街道两侧随处都能看到或是早就干涸或是还没有干透血迹。

他们驻足的地方,正好有两伙人正在火拼。

两伙人加起来人数足有近百,从气息上看绝大部分不是开悟者,可是他们的性情却异常凶悍,手持宽刃大刀,刀刀直击要害部位。

当他们来到时,江婪看到不远处有东西扔来,随手接过来一看,居然是一条胳膊!

“我靠…这也太疯狂了吧”

原本正在激斗的两伙人,见到卢道玄以后纷纷停手,只有卢道玄不好意思的摆了摆手。

“不好意思打扰到了诸位的雅兴,你们继续,我们这就离开!”

“难道不管一管吗?都死了这么多人了”江婪问道。

“在无序城,能管得了自己都难,哪里还有空多管闲事?”赵随闲解释道。

“对啊,咱们是文士,又不是喜欢多管闲事,有事没事就要代表天地立心的臭儒生。

大家自由活动吧,有危险尽量自救,老夫去治个病!”

卢道玄一边说着,一边快步走进了一间青色的楼内。

无序城虽然很乱,但他们个个实力不俗,只要小心点不遇上那些惹不起的,基本不会有什么危险。

“以前只是从父亲口中听说过无丰城,这还是第一次来”傅长霖似乎对这里充满了向往。

“想好去什么地方了吗?”水无心问。

“早就想好了,很多在清都想做不能做的事情,这次一定要在这里玩个痛快,你不会到了这里还要去钓鱼吧”

“那不然呢?”

水无心的书筒中装着的书和字画不多,倒是鱼竿渔具鱼饵不少,知道的是去参加鹅湖会,不知道的甚至会以为参加的是鹅湖垂钓大会!

赵随闲、林婉溪和江婪都有自己的秘密不想被人发现,也都各自分开行动。

江婪就是随便逛逛,看看这个大名鼎鼎的无丰城,到底是怎么个无序法,能让原本就不喜欢中规中矩的文士都能直呼内行。

无丰城的街道上看起来有些冷清,仅有的几个人也都是在打架斗殴,但是进入酒楼以后就热闹起来,人还挺不少,几乎已经坐满了。

江婪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然后要了一些酒税。

这酒楼的小二哥服务态度并不是很好,端着酒碗以及酒坛扔到了桌子上就再也不管。

江婪刚喝了一口,这酒到了口中以后味道居然如同刷锅水,而且还有杂质,这还是他第一次喝道带着渣子的酒,甚至有一刻江婪怀疑刚才喝进去的就是刷锅水。

没忍住一口便喷到了地上,酒难喝难以下咽这是很正常的事情,可是刚刚喷出来以后酒楼里的那些小二们都面色不善的看向了江婪。

有的人直接从桌子下取出了一把刀,然后气势汹汹的朝着江婪走来!

“小子,你是觉得我们店里的酒水不好吗?”

“没有没有,几位误会了”江婪急忙认怂。

“那你怎么不喝了”

“贵店的酒如琼浆玉液,这么好的东西怎么能一次性喝完,当然要带回去给亲朋一起享用啊”

“算你小子识相,既然是好酒,那价格贵点没问题吧,一千两!”

“这….这也太贵了吧”

一千两,比起麻黄巷沽酒店的酒还要贵好多。

“您这不是打劫吗?”

“也不能这么说,你要是给钱我们就是卖酒,你要是不给钱,我们才是打劫!”

这几个小二哥一边笑着,一边用刀背拍着桌子吓唬江婪。

酒楼里正在吃饭喝酒的人听到有动静以后,都纷纷凑了过来,更让人匪夷所思的是这些人不止没有为江婪说话,反而拱火起哄。

“他的那个书筒我看就挺不错,你抢了卖给我”一人喊道。

“应该是个画师,书筒里一定有宝贝,要是有高品字画就好了”

“什么书筒,什么字画,你们把他腰子割下来给我下酒,我出五百两”

江婪一看说话这人嘴里漏风,满脸皱纹年纪很大。

既然他出言不逊,那江婪当然也不会客气。

“你个老鳖精,我这俩腰子自己都还没用过你就想要?才出五百两?长没长眼啊”

“听声音是个年轻人,不如都卖到寻欢坊,一定能卖个好….”

有人正往前挤,无丰城最缺的就是年轻的小伙子,可是在看了看江婪的长相以后,声音戛然而止。

“这模样儿,是买不上个好价了,但是好在还算身强力壮!”

这就有些侮辱人了,江婪当然忍不了,刚准备让胖虎和朱厌和这些脏心烂肺的人理论理论时,整个酒楼都响起了一个声音

“他的酒我请了,你们都滚蛋!”

一个头带斗笠,身披蓑衣,脚穿草鞋的人大摇大摆的走进了酒楼。

“你请?那你给钱吧,两千两!”

这人将一物扔到了桌子上,那些店小二一看,桌子上黄白之物不是黄金更不是白银,居然是条黄鳞白肚的鱼。

“一条破鱼就想抵两千两?我看你是找死!”

这人路过江婪身边时,朝着江婪笑了笑,然后捏着拳头走向了气势汹汹的那几个店小二。

一拳一脚,几乎以雷霆之势便将这几人打翻在地,还很不解气,便骂边踢!

“这么好的鱼给你抵债?你在给老子想什么呢?”

“这条街上也不打听打听,老子吃饭喝酒给过钱吗?”

这些人最惨的丢了半条命,如今倒在地上抽搐,最轻的人也被打掉了一嘴牙。

最后这些店小二送上酒肉,一边磕头,一边送斗笠人和江婪离开。

第一百七十七章 不如你叫我一声爹 江婪跟着这渔夫打扮的人离开了酒楼,那几个刚才飞扬跋扈的店二哥点头哈腰的把他们送了出去。

“你为什么要帮我”江婪问道。

“我想做一个文士,但我又没这个天赋,所以看到你背着书筒就想帮你”

“多谢了,不如我请你吃饭吧”

毕竟别人帮了自己,不表示一下会显得自己不懂礼数。

“那多不好意思”

看到渔夫委婉的拒绝,江婪也没有再三劝说,很多情况不能强求,意思到了就行,比如现在!

“既然你不好意思,那就你请我吧,我这人脸皮厚,我好意思”

“昂?”

渔夫看着江婪半天才反应过来。

“既然你脸皮厚,那就跟着来吧”

渔夫拎着鱼一路离开了无丰城,来到一条湍急的江水旁边,江水不远处有一间茅庐。

招呼江婪在院子里坐下就回到了屋中,然后就听到里面传来了砧板的声音。

在附近看了看,江水旁边有一个渡口,左右栓着几条船还晾晒着渔网,应该是这附近的人谋生的手段。

很快,渔夫就从茅屋里端出来了一碗鱼汤。

“快来尝尝,这莼菜鱼羹的味道可是天下一绝”

略显金色的鱼,乳白色的汤,绿色的莼菜,看了一眼便让人胃口大开,品尝了一下,其鲜味堪称冠绝天下,江婪还从未吃过这么好吃的鱼,下快子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味道怎么样”渔夫略显得意的问。

“好吃,奇鲜无比啊”

“那你就多吃点,这鱼可寻常一两年都捕不到一条”渔夫专门把鱼汤往江婪面前推了推,又追问“还没问贵姓?”

“江婪”

“姓江?好姓氏啊”

江婪反思了一下,难道自己实在没地方夸了,才会被别人夸姓的好?

“好在哪里”

“天下英豪,莫过江曹,没听过吗?”

江婪摇了摇头“那你姓什么”

“我也姓江,叫江临”

江婪表情古怪,原来这渔夫夸得不是他,而是自己!

“那咱们挺有缘”江婪一边专心吃鱼,一边随口应付道。

江临神情略显兴奋,然后话锋一转突然说道

“对啊对啊,你姓江,我也姓江,这就是缘分,不如你叫我一声爹?”

江婪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种聊天方式挺别致,应该没有朋友。

“你在酒楼为我解围,我承认你是好人,但好的不多。”

“无序城可没有好人,菩萨来了都得下油锅”

“有这么夸张吗?”

“先不说那些破事,你是文府的吗?”江临问道。

“对啊”

“我小时候最大的愿望就是做一个文士,可惜没有天赋。

后来想去清都但是犯了事儿被人流放,现在又不能离开无丰城,你能不能跟我说说文府的事情”江临满眼的期待。

“可以倒是可以就是有一个条件,刚才你想做我爹,现在叫我一声大哥,你不吃亏吧”

看年纪江临比他大出不少,本来只是玩笑的话,没想到江临特别光棍直接脆生生的喊了一句大哥,这反倒让江婪有些不好意思了。

“你想知道什么问吧”

“恩…各方各面我都想知道,不如你就给我讲讲你在清都的生活吧”

“我在清都的经历啊那可就丰富了”

江婪隐去了一些关键信息,把那些在清都有趣的见闻都说了一遍,江临听得津津有味。

“怎么没听你提起过你的朋友,你没朋友吗?”

“我这么优秀的人怎么可能没朋友呢?我的朋友数量不多,但是都是过命的交情。

一个石匠开悟,一个乐师开悟,一个药师兼毒师开悟,还有一个马上就是养蚕人开悟。”

“特殊开悟这么多,厉害,真是厉害,那大哥你的开悟一定也不简单吧”江临又问。

“那是当然了,我明面上是画师开悟,实际上赋生也开悟了,又擅长诗词,而且我还有一种极为稀少甚至你听都没有听过的行当开悟”

江临一个一个大哥,让江婪略显得意。

“后来我无意中组建了一个黑色会,没想到最后越搞越大,现在的黑色会随便拿出去一个人,都能去鹅湖会争一争这个八府第一。”

“你要去鹅湖?我听说哪里可不安全啊”

“其实我也不想去,修画画的时候画两幅,不想画的时候去文府听听那些先生讲课。

没钱了画两幅春宫,没事了去沽酒店沽酒,去烧猪院吃肉,去仙都采风,实在无聊去郊外看看那些文士荒野大战。

我在清都的生活如果用四个字来形容,那就是死迷糟烂,老天爷,我快爱死这个地方了,天下都没有比清都更舒坦的地方”

江婪说着也叹息一声,如果不是这该死的诅咒,自己自由自在该有多快活。

“既然不愿意去西河那就别去了,无丰城就有一个人,据说是几百年前在鹅湖会上一战成名。

你看看现在,还不是每天喝得烂醉,和猪一起睡在圈里,听老弟一句劝,咱别去了”江临苦口婆心的劝道。

“不去不行啊,看咱俩聊得挺投机,我悄悄告诉你一个秘密,不是我想去,是我没办法。

我现在中了一种奇怪的诅咒,活不过三十岁,如果我能拿下鹅湖会第一,或许就有解决的办法”

江婪话音刚落,茅屋内传来瓶子摔碎的声音。

“里面有人?”

“我夫人啊,不然你以为莼菜鱼羹是谁做的”

两人相谈甚欢,为此江婪还不惜把自己的酒拿出来与江临分享。

眼看着天色渐黑,江婪也准备告辞离开,不顾降临的再三挽留还是返回了无丰城。

江婪刚走,茅屋里就走出来一个妇人,虽衣着简单朴素,可是相貌上看出来这妇人年轻时一定有着倾国倾城之资,妇人脸上还有未消的泪痕。

“夫君,他是不是吃了很多苦”

“放心吧,江婪这性子与他老子很像,天生就很难吃亏,你刚才也听到了没有人照顾,他过的比所有人想象的都要好。”江临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参加鹅湖会我怕他会很麻烦,夫君,得想办法保护他”

“他的身份似乎还是个秘密,卢道玄和魏昌黎把他保护的很好,这是大恩以后要报。

至于鹅湖会,咱们还是不要干涉了,江婪有江婪自己的路要走”

第一百七十八章 重逢 刚进城就又看到了一场火拼,而且这一次的规模比起他们刚抵达无丰城时更加壮观,双方加起来有三四百人之多。

其中一方落荒而逃,为首的人这人跑着跑着脑袋就掉在了地上,肩膀上还坐着一个持刀正在喊打喊杀的孩童。

不过让江婪咋舌的是,这人一边逃跑还不忘捡起自己的脑袋,拧了拧安在了脖子上。

因为跑的匆忙,所以脑袋装偏脸朝向了后背,肩膀上的孩童咒骂了一句然后一巴掌把他的脑袋扇正。

“小弟们,快跑啊!”

看到这两个人的长相以后江婪惊讶万分,跑的最快又胖又秃的老头子,有这个形象和长相的可不多,另外一个红肚兜冲天辫,手拿大砍刀的小孩子,这不正是小鬼头?

这两个是自己亲手扎出来的,就算是化成灰也认识,分别三年多一点形象都没有改变。

“老鬼头,小鬼头!”

听到有人喊自己,老鬼头和小鬼头的脚步放慢,知道他们这个名字的人可不多,四下寻找以后终于看到了江婪。

两个鬼头欣喜若狂,调转方向,径直朝着江婪跑来。

“少爷!”

他们这一来,身后那群追杀他的人同样都追了过来。

“你们怎么在这里”江婪惊奇的问。

“少爷这个回头再说,快带我们砍了后面的人”

很难想象如此虎狼之词出自一个瓷玉一般的孩子口中,挥舞着刀,彪悍的很。

这群追杀老鬼头和小鬼头的人中居然还有玄灵境的强者,不管什么原因,当务之急是救下他们。

江婪直接从书筒中抽出了一卷画,围猎图画卷展开,三十只凤头鹰自画中飞出冲入了人群。

不过江婪授意这些凤头鹰并未杀人,而是将他们驱赶。

毕竟他也不知道到底谁对谁错,老鬼头小鬼头这俩人自从有了实体以后就很喜欢惹是生非,现在被追杀,或许只是因为活该。

即便同为玄灵境,江婪已经拥有了绝对的优势,在近三十只画灵下那玄灵境的强者也只能阴狠退走。

小鬼头见有人撑腰胆子也壮了起来,撸起袖子,拿起菜刀,就要去追杀。

不过他的身体慢慢飘了起来,江婪直接一只手将他提到了半空中。

“喂,小鬼头,离开之前咱们可是有过约法三章,你们不是都忘了吧”

“少爷,他们都是坏人,无丰城都是坏人”

“对对,少爷,您看他们的额头”老鬼头也急忙解释到。

江婪顺着老鬼头手指的地方一看,这些人中脸上有不少都刺着字,有的刺着儒,有的刺着宣,也有的刺着武。

“他们脸上的字是怎么回事”

“只有犯人才会被黥面,刺着儒字的是儒府的犯人,刺着武字,是武府的犯人”

一路上江婪见过的不少人都有这样的黥面,原本还以为是什么风尚,没想到是这样。

“那你们怎么会惹上他们”

看到小鬼头要说话,老鬼头一把捂住了他的嘴然后说道

“当然是为了杨善除恶”

“在无丰城杨善除恶?那你这是要灭城啊!”江婪脸色一拉故作生气“你们若是不说,别怪我…”

老鬼头和小鬼头是他所创造,就算是有些手段,抹除对他而言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尤其是他们能有实体,主要依靠的就是扎彩匠塑的骨和那张附阴灵符。

“少爷,我们全说”小鬼头扒拉开老鬼头的手。

“我们在宣国流浪了好久,一直都遵循您说的三个条件,但是来到无丰城以后发现您的规矩在这里不适用”小鬼头笑道。

江婪曾警告过他们,第一不许捉弄人,第二不许害人,第三就是不允许在一个地方停留太久,也不能和开悟的人打交道,生怕两个人暴露引来麻烦。

“哪里不适用”江婪问。

“这里都是坏人,我们可以随便捉弄人,还有就是无丰城的人都各有来历过往,就算有些古怪的手段也没有人会去深究,所以我们就不用到处在跑了,还在这里建立了一个鬼头帮”小鬼头得意洋洋的说道。

“现在鬼头帮已经有好几百人了,刚才就是在抢地盘,您再猜猜鬼头帮的老大是谁!”老鬼头神秘兮兮的问。

“谁,总不会是我吧”

小鬼头从怀里取出一块牌子,上面歪歪扭扭的写着江婪两个字,举过头顶以后,那些跟在两个鬼头后面的小弟纷纷齐声高呼。

“老大好,老大万岁!”

“快,赶紧收起来,以后你在把这个东西拿出来,小心我给你上点颜色!”

江婪威胁道,这牌子看着也实在瘆得慌,就像人还活着灵位就有了,还莫名其妙多出来一堆孝子贤孙有事没事拜一拜。

“无丰城开悟者很多,难道就没有人发现你们的不一样?”

“少爷您多虑了,这里比我们奇怪的人多得是,谁会在乎我们”

“嗯嗯”小鬼头连连点头“比如有一个经常睡在猪圈的人”

一听小鬼头说到这个人,江婪想到了刚才江临似乎也提到过他。

“这个人在什么地方,带我去”

“少爷跟我来”

小鬼头漂浮在半空中,老鬼头刚才逃跑的时候扭到了脚,万幸他会接骨,直接把扭到的地方掰下来,然后又重新安装,简简单单的恢复出产设置。

“能不能让你的这些小弟不要跟着来,也太惹眼了吧”

不管到哪里身后都跟着上百号小弟,自己是个文士,又不是流氓,要这么多人干什么。

“您不觉得气派吗?”老鬼头兴奋的问。

“你要气派自己气派,我不喜欢这阵仗”

小鬼头甩甩手,把这些人都禀退,然后才开始带路。

来到了他们口中的那个地方,离着尚远就能闻到一股熏天臭气,如果不是江婪绝对不愿意这么靠近一个猪棚。

走进一看,猪棚中有一头肥硕的白猪躺在圈中,还有一个头发散乱浑身脏兮兮的人抱着白猪,鼾声震天。

更让江婪好奇的是,这猪圈墙壁上挂着一个书筒。

“这个人是文士?”

这个想法一经出现就被江婪视为了真理,文士是整个御灵大陆公认的最荒唐的一类人,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安在他们身上,都非常河里。

就比如他们此行应该是去西河,最后却莫名其妙的来到了北边。

第一百八十一章 恶城 猪圈的环境很差,可是这书筒却干净的很,而且从材质上一眼就能看出其中的不凡。

江婪刚准备摸一下时,熟睡的人有所察觉,打着哈欠醒来。

“住手”

这人应该是宿醉未醒,一步一晃悠的朝着他们走来。

他虽看起来模样狼狈身处弊地,可是身材高大,剑眉星目,举止和气度都不似常人。

可惜帅不过三秒,这人脚下一软整个人直接摔倒在了圈中,而且不偏不倚正好有一坨…

这人靠在圈墙上,叹了口气。

“有酒吗?”

“没有!”

他从清都带来的就本来就不多,这一次去西河不知道要走多久,如果太大方以后遭罪的是他。

“有钱吗?”

“不多”

“文士?”

“画师”

对话非常简单,没有一句废话。

“我听人说你参加过鹅湖会?”江婪问道。

“一个问题八百两!”

“为什么这么多”

“寻欢坊一夜八百”

“鹅湖会是不是很危险”江婪问。

“这是第二个问题,危险不危险全看奖励是什么,奖励丰厚竞争就会激烈,奖励一般很多人都不屑参与,毕竟没人愿意做被人观赏的猴子。文府七八百年垫底,你不会以为文府只是这种水平吧”

这人反问的江婪也不由得有些怀疑,文府确实是在藏拙,比如他见过的陈倒树,比如冯二皮,比如孟东郊。

这些人在宣国都没有任何名气,可是其实力深不可测。

“那这一次呢?”

“龙争虎斗”

“什么奖励”

卢道玄只是很隐晦的说过,这一次八府第一人的奖励可谓是空前绝后,江婪很好奇到底会是什么东西。

“御灵神器”

“御灵神器?”

江婪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也是第一次听说,可是这名字一听就知道很强。

就在这猪圈中的人准备继续回答时,一群丫鬟下人快步跑了过来。

“快,快给疯子大爷沐浴更衣”

说是沐浴,其实手段很粗暴,两桶凉水直接泼在了他的身上,把酒气混杂着猪粪的味道冲散了一大半。

然后又有几个丫鬟跑到他身边,有的替他梳洗头发,有的替他更换衣服,一个浓妆艳抹的老妈子虽然捏着鼻子但是表情谄媚。

“疯子大爷,您看看这事情闹得,您如果不是一直欠我们的钱,我们怎么会把您扔到这里呢?”

“您也知道,我们寻欢坊毕竟做的是皮肉买卖,这种事情最忌讳欠账的”

“我现在也没钱”这人说道。

“我知道,您的一个朋友已经还完了所有的债,还给您柜上存了几万两。您有那么豪气的朋友,您怎么不跟我们提,这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

换洗干净梳理整齐以后,原本落魄的人瞬间变成了浊世佳公子的模样,这样的转变让江婪有些接受不了,因为这个睡猪圈的人都比他英武帅气。

这疯子被人拥簇着离开前,回头还看了一眼江婪。

“记住你欠我四千两!”

“老鬼头,这寻欢坊是什么地方”

卢道玄刚来到无丰城,火急火燎的就去了寻欢坊。

“少爷,寻欢坊那可是个好地方,你走遍御灵大陆也走不到这么销魂的地方”

“不错不错,哪里的姑娘各个如花似玉,哪里的郎君也都细皮嫩肉。听说清都男风很盛,少爷,不如我给您找几个来?”小鬼头坏笑着说道。

“我没这爱好”

入夜以后的无丰城泾渭分明,从中央的一道街隔开,东边的寻欢坊灯火通明夜夜笙歌。

这里是地狱,人性的地狱,不管什么样古怪血腥的癖好都能够得到满足。

江婪隔着窗户听到房间内传来的惨叫声,一个千娇百媚的舞娘被绑在柱子上,一猥琐小老头额头有儒府的黥面,手持着鞭子,一鞭鞭抽打在这舞娘身上。

看到这舞娘绝美的身上带着血迹,好似一朵被摧残的花,这小老头更加得意,出手更狠,似乎辣手摧花才能让他如兽的欲望得到满足。

最后在这舞娘奄奄一息甚至都呼喊不出声时,小老头才狂笑着发泄自己野兽般的欲望。

江婪没有插手这里的事情,毕竟他亲眼看到舞娘在酒里早就放下了一些药粉。

当小老头儿发泄完以后就昏死了过去,变成他人砧板上的鱼肉,舞娘虚弱的爬起来,从床头取出一柄匕首,虚弱的笑容中有几分残忍。

而目光转向西城时,哪里更加混乱暴力,偷东西的成群结队,抢地盘的刀刀见血,而那些应该被同情的受害者也未必就是受害者。

这些人大多都是八府的罪犯,躲避在这里。

受害者暴起,将施暴者屠杀殆尽,然后尸体直接扔在大街上,屡见不鲜。

想要在无丰城立足没有本领那就只能靠狠,这里没有唯唯诺诺,只有以牙还牙。

一个潜藏在暗处的少年乘乱杀了好几个人,然后偷走了他们身上的财物。

猎物和猎手身份,在短短的时间内就会戏剧性的完成转变。

江婪坐在城头,看着这些场面都有些心惊,怪不得这里叫无序城。

遁光一闪,卢道玄的身影出现在了他的身边,也坐在了城头。

“这无丰城对于有权势,有实力的人来说,就是天堂,这里没有规则没有伦理没有道德,很多人在外面是人,但来到这里就会成为禽兽”

“八府各个自命正义,他们为什么会允许有这么邪恶的地方存在,难道就没有试着把这些犯人都绳之以法吗?”江婪问道。

“当然尝试过,很多次,只不过都失败了。城中有几个特殊开悟的强者,东城寻欢坊的老鸨娘,西城赊刀人,南郊横死江摆渡人,北城出马仙。

这些人就连我都忌惮几分,若不是他们镇住了无丰城,怕是这座城早就没人。”

“横死江摆渡人?”

江婪突然想起了他在江边遇上的那个渔夫,渡口拴着的船也不太像是渔船,那些渔网也不像是渔网,网口很大更像是包人的。

“这是无丰城的习俗,横死的人无法入土为安,必须有摆渡人将他们的尸身运送入江水深处,这条江也因此叫做横死江”

“江婪,不要去想太多。无序城没有单纯的好人,但不代表他们就是纯粹的坏人,这不是一个黑与白的世界,还有灰色。”

“你想不想听听无丰城的来历”

第一百八十二章 梁丘姑洗 “根据咱们文府秘辛记载,无丰城创始之人梁丘姑洗,此人天资卓着,甚至其强大的实力足以开宗立府。

可他同样一生不幸,自幼遭遇世间极恶视人命如草芥,后遇上一生挚爱伶伦夫人才走上正途。

本以为这是一对神仙卷侣,可他也遇上了一生之敌,期间种种一时半会儿很难说清,总之结局就是他一步行差踏错,深陷万劫不复,为世人不容,被天下抛弃。”

“对梁丘姑洗这个人的评价几乎两极分化,在儒府记录中这是与白阳教一般的恶徒。

文府的记载没有那么激进,我年轻时也与他有过一面之缘。

平心而论梁丘姑洗并不是坏人,但一生惨澹的经历,让他成为所有沉醉于八府繁荣的人中,最清醒的那个。

他看到了八府所构建的世界秩序并不完美,绝对的正义公理之下藏着各种腌臜的交易。

他坚信黑暗是被光明创造的,而这个世界需要一个黑暗的角落,来容纳被定义为恶的人,毕竟他们也需要生存。

在看清了这个世界后,他跑到穷山恶水间创立了这座无丰城,放言庇护所有被世间抛弃的人,所以也就有了你现在看到的这座城。”

“梁丘姑洗知道,这里面有很多十恶不赦之人,但他也自言,只要有一个真心想要改过自新的人,无丰城就有存在的意义。”

“不是犯过错的人就该死,不是黥了面就是坏人,如果深入了解,你才会知道他们才是值得同情的人。

无丰城的有坏人,而且很多,但真正大奸大恶的人往往是以君子的形象出现在你面前。

你现在还年轻,以后会经历很多意想不到的事情,保不齐将来你也会来到这里,所以不要有先入为主的想法。”

卢道玄知道江婪在修行上不需要人指点,但这个世界对他来说还是太陌生,他能做的只有用几百年的见识来教导江婪。

“师父,我懂了”

江婪知道,卢道玄絮絮叨叨说了这么多,是怕他太过激进,黑白善恶如此高深的话题,哪能一眼分辨。

“文人胸藏天地,追求自由与个性,同样需要有开阔胸襟,因为在儒府的人眼中,我们文士比起无丰城的人也强不到哪里”卢道玄想起来就生气。

“这帮自命清高的臭儒生,总以为我们是自甘堕落,我参加过好多次鹅湖会,也被他们冷嘲热讽了好多年,你这一次一定要给我长长脸”

“放心,我就在鹅湖狠狠的教训教训他们”

师徒两人一边喝酒一边谈天说地,在南屏镇的时候有他爷爷,来到清都以后又是卢道玄,在他感觉到迷茫的时候,身边似乎始终都有一个谆谆长者。

眼看着马上就要天明,卢道玄犹豫了一阵后最终还是从书筒中取出一张兽皮卷。

“这个给你”

“什么东西”

“上面是一门很强的秘法,甲门法,你现在开百穴以后肉身力量超越历代文士,这种旁人求都求不来的优势如果不利用起来,有些太过遗憾。”

“那你为什么犹犹豫豫的”江婪追问。

“因为这门法是一柄双刃剑,以后你会知道的”

江婪打开看了看,兽皮卷最上首写着两个字‘甲门’。

“走吧,一路上耽误了不少时间,也应该离开了”

文府的人在无丰城呆了一天也到了启程的时候,呆的时间不长,可是这些人都各有收获。

突然,一阵狂风吹过,文府一行人离开的路上突然出现了一个神秘人。

这人将全身都裹得严严实实,浑身上下只露出一双苍老浑浊的眼。

而且一身灵力气息邪异,傅长霖水无心所有人都提高了警惕,但是卢道玄却示意他们不要慌张。

“我还以为你不会露面了”

显然,此人与卢道玄是相识。

“我出现可不是什么好事”

“我都这个年纪了,好事坏事在我眼中没什么区别”

“那就给你吧”

一柄红色的刀,一张黑色的纸,纸上什么内容只有卢道玄一人知道。

“黑纸红刀,他是赊刀人”赵随闲语气中带着几分惊恐。

赊刀人?江婪听到这个名字也咯噔了一下,卢道玄方才就与他说过,无丰城四大特殊开悟之一。

“赵师兄,这赊刀人是什么来历”林婉溪问道。

“赊刀人,开殃榜,以前还以为只是一个荒诞的传说,没想到是真的!”傅长霖显然也听过这个传闻。

“赊刀人能够预测死亡,并且将人死亡的时间和原因记录在黑纸上,这便是开殃榜。”

“知道自己死亡的时间和原因记录,那拿到开殃榜的人岂不是能够很轻易的躲过一劫?”林婉溪又问道。

“这就是开殃榜的神奇之处,即便是被记录者知道一切,最终结果还是无法避开,开殃榜从无差错,这柄红刀就是证明”卢道玄笑着说道。

“先生,您这是为谁求的开殃榜”

江婪的心咯噔了一下,联系到自己的恶灵诅咒,难道是为他求的?

“不可说,不可说啊….”卢道玄摇了摇头,将开殃榜和红刀都放了起来。

卢道玄带着他们离开无丰城,可是在出城时却遇上了让人啼笑皆非的一幕。

老鬼头,小鬼头两人带着上百鬼头帮帮众整整齐齐的排城两列,堵在了城门口。

“你们这是…”卢道玄不解的问。

“你们就是清都文府的人?”

看到老鬼头用手指着卢道玄的鼻子,趾高气扬的发问,江婪的心都抽了一下,这鬼头这么勇敢的吗?

“对啊,敢问你们有何贵干?”

看到傅长霖已经有了出手的准备,江婪急忙出面。

“我想他们一定是咱们清都文府的崇拜者,对吧”江婪朝着老鬼头和小鬼头不断挤眉毛给眼神。

“对,对,我们是!”

“所以你们来这里是为了送我们离城?”

“对,文府的人当然要敲锣打鼓的送走”

小鬼头一挥手,身后的小弟敲起锣打起鼓,呜呜泱泱好不热闹。

“见了见了,送也送了,接下来你们要干什么”卢道玄又问。

两个鬼头本来是想,毕竟他们两个的小命捏在江婪手中,可是没想到拍马屁不成差点惹得江婪不高兴。

听到卢道玄发问,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头,眼神偷摸摸的看向了江婪。

“你说,我们接下来该干什么呢?”

“走啊,快走…”

江婪试图让老鬼头看明白他的口型,口中不断重复着两个字,快走!

第一百八十三章 竹坞风波 接下来的一路上卢道玄没有在闹什么幺蛾子,也没有带着他们在荒野中和无头苍蝇一样乱蹿,终于顺顺利利的抵达了西河。

当他们到达的时候,该来的已经全部到齐,文府毫无例外又是最后一个。

儒生喜欢谈气节,因此西河的竹子数量之多冠绝天下,琅玕竹坞,算是西河盛景之一。

琅玕竹坞是一处成千上万亩的竹林,风过,竹涛阵阵,如今马上入夏这里却异常清凉。

竹坞前,一行人黑白襕衫身体笔挺,不知道站了多久但始终保持着同样的姿势,就连脸上的笑容都如出一辙。

当一群各式各样的飞禽画灵落地时,文府的人脸色都不是很好。

黑白襕衫是儒府舍生的着装,文府不远千里而来,儒府居然只派出了一些学生前来接驾。

即便为首的人是儒府上舍生实力已经是晖阳境巅峰,在如此年纪有这样的修为显然天资过人,可他与卢道玄之间身份地位依然相差悬殊。

儒府和文府间虽有间隙摩擦,可是当年顾亭林前往笔架山时,孟苦吟和杨相如同时出迎,也算是给足了面子,儒府这么做其中的轻视之意不言而喻。

卢道玄没有计较,反倒是儒府的人不依不饶,这人朝着卢道玄一行礼然后说道

“卢先生,你们文府来迟了”

“路上风光太好,我们徜徉山水耽误了时辰”

卢道玄随便应付了一句准备进入竹坞,可是他却伸手阻拦。

“儒府最重礼节,衣冠不整,不可入西河,望诸位先正衣冠”

这时就连除了钓鱼什么事情都不上心的水无心,都有几分愠色,只不过卢道玄没有发作他们也不敢越俎代庖。

卢道玄随意的抖了几下衣裳,然后朝着谈妙生笑道

“现在可以了吧”

西河是卢道玄最厌恶的地方,可此时他也不愿意发作,毕竟这一次的鹅湖会非比寻常。

但卢道玄的退让却让谈妙生心中无限膨胀,天下第一画师又如何,还不是被一个儒府的舍生呼来喝去,他代表的儒府可是八府之中的第一府。

“还请步行”

一个儒生对卢道玄如此不敬,这已经让卢道玄有些不耐烦,双眼一眯恐怖的杀意瞬间笼罩整个竹坞。

“我记得你叫谈止是吧”

“正是晚生”

“让老夫步行?你当老夫是来这里朝拜的?季礼在此都不敢对我如此无礼,你算什么货色?

你不会以为你头顶有一个谈千秋,还有个谈秒生,你就真的可以以下犯上而不受责罚吧?你不会以为有西河做背景就能肆意践踏任何一个八府吧?你不会真的以为这里是西河,我就不敢杀你吧!”

一连三个反问,卢道玄此刻真正动了杀机。

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承受得起这天下第一画师的怒火,万亩琅玕竹坞上空阴云密布惊雷滚滚,以他为中心整片竹林开始被寒冰覆盖然后急速蔓延,化成了寒冰世界。

“我西河儒生依礼而行,不畏强权,卢先生三思”

即便看到卢道玄的愤怒,谈止依然没有收敛,他笃定卢道玄不敢真的杀他,只要过了今日,他仗义执言秉持西河礼教斥退天下第一画师,他的‘气节’和名头自然会更加如日中天。

但他显然看错了卢道玄,卢道玄的温和大度只是对文士而言,只是对他的学生!

身后的六人在这样的气势面前宛如狂风中的草苗,口吐鲜血后跪在了地上。

谈止的手不由自主的在颤抖,不过他还在坚持,紧咬牙关嘴边都渗出了血迹。

卢道玄是站在御灵大陆最顶端的强者,晖阳境巅峰对他而言也只是一个随手可以捏死的蚂蚁。

“你不会以为,我杀了你,西河的那些腐儒就真的敢因为你与我开战吧”

话音刚落,卢道玄一指点出,谈止发现自己错的离谱,卢道玄这一次是真的要杀了他,双腿颤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即便这样,卢道玄依然没有停止的意思,知道这一指被另外一人拦下。

此人身着青衣,带青绶,手拄玉杖,面容有几分枯藁,但却抵挡住了卢道玄一击。

“青衣青绶,儒府博士”

儒府等级森严,绶带分为白、绿、青、黄、紫五个级别,青衣青绶是儒府博士的象征,儒府的五经博士与文府教谕地位相当。

“黄心齐,我若杀他,你拦不住我”

“卢师兄还请息怒,是我儒府礼数不周,怠慢了师兄”

黄心齐一直都隐藏在暗处,原本按照他的本意是想要让谈止出面,打压一下文府的气势。

以往文府的人来到西河也都会受到刁难,但都会选择息事宁人,但没想到这一次卢道玄如此坚决,他们踢到了铁板也骑虎难下。

“我若不杀他,岂不让天下人都觉得什么东西都敢来踩我文府一脚?”

卢道玄身后一声清脆的鸣声响彻竹坞,千丈鸾凤盘踞上空,这动静甚至惊动了提前赶到其他八府强者。

李由琅跟在一个头发糟乱,因为太瘦连五官都塌陷的老人身旁,这老人虽貌不惊人可是地位极高,正是乐府府主关己斋。

“好强大的气势,师父,谁敢在西河闹事”李由琅问道。

“寒枝来凤图,看来是文府的人到了”关己斋燕窝深陷,注视着远方。

“怎么看这个架势来者不善”

“文府与儒府之间恩怨都持续了上千年了,从他们第一代府主文正公和西河儒圣夫子有读书人正统法理之争;第二代逍遥公和玄圣素子又有位次之争;第三代昌黎公和复圣季子之间又有有教义之争。

魏昌黎与卢道玄两人性格不争,选择退避三舍,因此文府与儒府之间的争执已经不是那么尖锐了,但三代恩怨又岂能轻易化解。”

“儒府是御灵第一府,文府会不会吃亏”

文府吃不吃亏还在其次,李由琅担心的是江婪会不会吃亏。

“魏昌黎虽然不争,但文府底蕴摆在这里,即便当年子午谷之战损失大半依然不容小觑。

八府的人都以为这么多年的鹅湖会文府稳居末位,是因为文府已经衰弱,谁都能踩一脚,但只有我清楚这是魏昌黎在示弱。

但这一次看卢道玄如此强硬,文府在这一次鹅湖会的态度要转变了”

第一百八十四章 文儒之争 卢道玄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惊动了所有人,儒府五位经学博士察觉到后有三人也瞬间赶到了竹坞。

四位经学博士各个实力通天,加上儒府浩然气气势惊人,三极道又属霸道,一时间竹坞风雨不止。

这些人的修为最低都是乾元镜巅峰,无论放在什么地方都是能搅动天下风云大势的强者,可是卢道玄却毫无惧色。

“颜见远、孟仲孙、黄心齐、谈千秋,五经博士到了四个!”

卢道玄意气奋发,甚至将这四人的压迫力全部转移到了自己身上,这让他身后的文府学生才没有受到一点伤害。

这四个青衣博士都站在了谈止身前,抛开谈止儒府天之骄子的身份不说,单是现在,如果让卢道玄杀了他,那儒府颜面何存威望何在。

但这四人也有些为难,文府这一次态度似乎异常强硬,如果卢道玄死抓不放,他们又当如何?

难道真的再起大战?这是谁都不想看到的结局。

“卢师兄,八府的旧友都已经到齐了,不如入府一叙”谈千秋准备轻描澹写的揭过刚才不愉快的一幕。

“入不入府暂且不提,叙旧随时都可以。儒府自命礼教第一,但谈止不顾尊卑以下犯上,你们要怎么处理。”

之前几届鹅湖会,文府的人向来都是能忍则忍,这一次卢道玄不依不饶四人心中隐隐察觉到了不妙。

“不如让他为卢师兄赔礼道歉”

“赔礼道歉?他一个小辈向我赔礼道歉?他也配?天下皆知老夫不是惹是生非之人,但被一个舍生拿捏,他到底是仗了谁的势”

“卢道玄,你不要咄咄逼人”谈千秋也强忍着怒气,毕竟谈止是他的孙子。

“咄咄逼人?子午谷你们坑死了多少文士!甲子庚辛年你们逼死了多少人!我师弟入主文府以后的鹅湖会,文府有多少人废在西河!云州四十一城如今只剩下二十三,又是谁逼的,你们这帮臭儒生也配提这四个字?”

卢道玄越发癫狂,他声如惊雷在恐怖灵力的支撑下在西河儒府上空炸响,清清楚楚的传到了所有八府强者耳中。

“过往种种恩怨暂且不提,儒府教条甚严如果今日不能让老夫满意,以后你们不妨改名七府鹅湖会,不对,腾龙府那些人从来不凑这个热闹,你们是六府鹅湖会

今日若不能让老夫满意,新仇旧怨今日一并清算!”

江婪也能听得出来,卢老爷这是攒了几百年的怒气,想要借着这一次全部发泄出来。

这种无法控制的怒气甚至不小心波及到了江婪,他们几人虽站在卢道玄身后,却感觉深处风雨飘摇的大海中,他们的小船随时都会被大浪打翻,只能随波逐流。

不过傅长霖、水无心、赵随闲等等面对四大博士不止没有感觉到恐惧,反而觉得精神备受鼓舞,扬眉吐气!

以往魏昌黎入主,文府的态度向来能软就软,能退就退,也因此引来了很多清都老文士的批判。

但这一次文府想要争夺八府第一势必会在鹅湖会上露头,无可避免的会与儒府发生冲突,既然藏不住,那就要以更高傲的姿态出现,并且扭转以往的态度,当争则争,一步不让!

至于退出八府,这样的话一出不止是四位博士,就连其他八府府主也都是心头一惊,一旦开了这样的先例,整个宣国都必然会分崩离析,甚至退回多年前的战国时代。

但想想也是儒府理亏,这么多年儒府对文府的打压就从未听停止,而天下第一画师卢道玄来到西河,居然只派出一个上舍生去迎接。

“不愧是儒府啊,御灵大陆第一府的姿态摆的可真足”

关己斋与文府关系更近,现在被卢道玄逼迫的需要表明态度,自然会站在文府的立场。

“老关休要胡说,小心你尧州三十四城被他们吞掉”竹坞中又传入一人放肆的笑声。

“鹅湖会只是后辈年轻人战斗,老子早就觉得无趣,不如在增加府主之战和乾元镜之战,老子与季礼之间的恩怨也该算一算了”

“无量天尊,八府还是应该以和为贵啊”

儒府的手段早就引起了一些人的不满,如果不趁着这个机会踩一脚儒府,他们都会觉得对不起卢道玄这么强硬的表态。

青衣紫绶的颜见远是五经博士中地位最高的那个,也是其中的主心骨,见到这样的形势也觉得颇为棘手。

“谈止是我的后背,冒犯了卢师兄,我与谈止在这里给卢师兄赔罪”

谈千秋身为博士之一,在西河地位崇高,见到再无他法也只能放下自己的尊严,也只有他道歉才能挽回局面平息卢道玄的怒气,避免让西河与清都走向极端。

谈千秋拱手躬身大礼,而谈止则是压抑住内心的极度愤怒来叩拜。

见到服软,卢道玄才收了自己的气势,带着文府的人大摇大摆的走进了西河,路过他们的时候鼻腔还冷哼了一声。

“卢老爷,霸气啊”

江婪还从未见过卢道玄如此强硬的一面,简直是霸气外露。

“我现在能霸气的起来,但如果你们在鹅湖会上丢人现眼了,我就算是再厉害也只能忍着不敢吱声。”

“您放心吧,刚才那个谈止如果遇上我,我让他后悔生在这个世界上”

三代文儒之争不会因为魏昌黎的退让而终结,文士与儒生之间不可调和的矛盾依然被这些后辈所继承了下来。

在文府的人离去以后,儒府四大经学博士也都面色不善,本来想这打压文府气势,没想到反被羞辱了一番。

“先生,一个已经衰败的文府,我们为什么要怕他们…”谈止怒气未消。

“文府变了”

“不管怎么变,文府的态度都是次要,只有实力才能挽回尊严”颜见远道。

“八府中不服儒府的人越来越呕了,如果不能在鹅湖会上展现绝对的实力,打击一下他们的气焰,怕是以后地位不稳固”

“那就在鹅湖会上把失去的面子在找回来,你与秒生会在晖阳境之战中遇上文府的人,而轻歌与游秦会在玄灵境对决文府”孟仲孙说道。

第一百八十五章 李温陵 儒府有专门的人带领着他们去休息的地方,或许是因为之前的不愉快,所以为了不让文府的人在闹出什么动静,这一次接待他们的人同样身份不同寻常。

自从来到西河以后,向来温文尔雅的卢道玄就拉着老脸,似乎谁都欠他钱,但是在见到此人以后卢道玄终于有了三分笑意。

这人同样青衣,不过却是佩戴紫绶,与颜见远拥有几乎相等的地位,五经博士中的第二人李温陵。

“卢道玄!”

李温陵见到卢道玄以后喜上眉梢,隔着尚远便一路小跑,完全不似那些苦大仇深喜怒不形于色的博士,就连卢道玄也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李温陵”

文府与儒府的人一见面就会掐起来,但儒府中也有一个怪人就是李温陵,与身为画师的卢道玄反而成为了至交好友。

“都过来,拜见你们温陵师叔”

众人有些诧异,给一个儒府的人行礼?再三确认过以后,才终于抱拳拱手。

“那有那么多礼节,在我这里就随便点”

说着李温陵变戏法似的从怀中取出了几个桃子,在衣服上擦了擦,然后一人分了一个,宛如邻家老人一般举止可爱。

“这可是我亲手种的桃子,旁人可吃不着”

“多谢师叔”

“走,我带你们去休息的地方”

一路上李温陵就凑在卢道玄身边,拉着他的袖子不断发问。

“快跟我说说,你都去了什么有趣的地方,我在西河憋闷的慌”

“那你也出去转转啊,天地广阔,以你的修为有什么不能去的地方”卢道玄说道。

“不行啊,季礼师兄和颜师兄都不让我离开,只能从你送给我的画和书信里接触到一些有趣的东西”

李温陵脸上有些委屈,不像是一个修行有成的得道高人,更像是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寒原为万年不化的大雪山,但是极北之地却有一方小潭,任天地酷寒都终年不冻。更神奇的是,寒潭有鱼,一指微细,烹之为天下一绝啊。

南海有盗泉,流经万山,自一尺见方的小孔中流出,一年三百六十五日倒有三百六十三日断流,只有两日有细小水流。此泉水质特异,饮之便会为盗。

…..”

卢道玄一边说他所经历所见过乃至只是听闻的趣事,一一说来,李温陵时而拍手叫好时而心驰神往,直到将他们一行人引到休息的地方才算是作罢。

“还是复礼院?”

这条路卢道玄已经走了很多次,所以还没有看到那院落,便已经知道是什么地方。

八府都会被安排在各自的院落休息,只有文府,每此来到这里都是最差的复礼院,而且意在教训文府这群行为不羁的人要克己复礼!

因此提到这个地方,卢道玄心中很是不爽。往年忍辱负重也就罢了,但这一次文府已经不在忍让了。

不过李温陵却在极力安抚卢道玄。

“卢师兄,你休息的地方与往年相同。但是你不要生气啊,我知道他们有些怠慢,我心里也一直都过意不去。

所以我这一百年什么事情都没有做,就在复礼院外种了十万棵桃树”

终于,在路的尽头处,一片无边无际的桃林呈现在众人眼前。

此刻的桃林已经挂上了大大小小的桃子,离着还远就能闻到清香。

这让卢道玄心中的怒气也没有办法在继续发作,毕竟李温陵是他在西河唯一的朋友了,这情谊他不能不考虑进去。

“罢了罢了,复礼院就复礼院吧”

“那今晚的酒宴…”

“温陵,我住在这里已经是给你面子了,你们西河的酒宴实在不适合我们文府的人去”

卢道玄刚拒绝,李温陵的脸就变得很难看。

“如果你不去,颜师兄就会罚我禁闭,他罚我禁闭,我就一百年不和你说话,然后在花一百年的时间把这里的桃树全砍掉!”

“行行行,怕了你了”

“这还差不多,这些东西给你,我走啦,酒宴上能不打架就别打架”

李温陵扔下了一册书,然后就转身离开,卢道玄有些头疼。

“您与这李温陵….”

江婪心中有点不爽,毕竟嫘红衣对他很好,他当然见不惯卢道玄和别人如此亲密,尤其是老家伙有前科,年轻的时候还和陆廉有过一腿。

很多人对于两人之间的关系感到奇怪,尤其是李温陵这种性格像是老小孩,像是文士,唯独不像是儒府经学博士。

“你这什么眼神,我像是那种人吗?”卢道玄吹胡子瞪眼。

“那你解释解释啊”

“有什么好解释的,不是你们想象的那种关系,李温陵是儒府唯一的好人了”

“儒府的博士种桃子,怎么都像是不务正业吧”赵随闲笑道。

“李温陵在儒府虽然地位很高,但是并不授课”

“这是为何”

就连卢道玄都会隔三差五去丹青苑讲解丹青法,这样的强者一言一语或许都会予人以启发,李温陵这样的修为居然不授课?这简直就有些浪费了。

“儒府最为人所知的就是五经,以第一代儒圣以及历代鸿儒博士的言行编纂而成的《子语》是五经之首,其次有延伸出了《礼》《仪》《麟》《书》四部经书。

儒生就是从五经中领悟天地之道,然后开悟,并且以五经所记载的先代大儒言行作为行为标榜。

随着五经的不断扩展,从一开始的德化慢慢延伸到言行举止等各个方面,因此后代的儒生也越来越古板。

而李温陵虽然是也五经出生,但是他从儒府五经中所领悟到的最为独特,成为了儒府异类。

儒府奉行儒家之法道冠古今,为万世至论,李温陵却并不赞成。

他提倡天地为妙明真心中的一点物相,心即天地,天地便是吾心,儒家的精华不在五经尽在自心,若是依照本心行事,人人可成为圣人。

不知为己,惟务为人,不信学,不信道,不信仙释,士贵为己,务自适”

江婪越听越觉得心惊肉跳,这种理论他在后世也曾听说过。

儒学自孔子之后唯一的圣人,王阳明!

而李温陵的见解与王阳明的心学,居然有惊人的相似之处。

“李温陵五经的领悟在一定程度上动摇了儒府五经的根本,又将几千年来被儒府捧上神坛的初代儒圣拉了下来。

如果说的更严重一些,李温陵的存在对儒府来说是一场灾难,所以纵使他有盖世之才,却受到了最强烈的束缚”

“不过李温陵在儒府不受待见,但与文府所倡导的人性不谋而合,所以我们两个才能成为朋友,以后见到他,不要麻烦,持弟子礼”

第一百八十六章 儒府千训 卢道玄带着他们在复礼院住下,江婪也找了一个靠近桃林的屋子,推开窗户就能摘桃。

李温陵是一个奇人,也是一个妙人,因为儒府的人对待卢道玄不公平,所以他栽种了十万棵桃树来安慰老友。

言语赤诚,宛如稚子犹带童心。

还没有休息片刻,便有儒府的书童前来,要带他们熟悉一下儒府的规矩。

在复礼院的院墙上,江婪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文士与儒生之间相看两相厌。

院墙上密密麻麻的写着儒府府规,从过午不食到无故不饮酒,在到寝不食饭不语,穿着上同样有规定,着儒府常服,禁服妖;生活的方方面面事无巨细全部都有规矩。

文府的府规就是三言两语,儒府的府规就是百科大字典,直接跳到最后一条时,上面标着序号,第一千两百三十一条!

本来抱着的想法是客随主便,毕竟在儒府就要守西河的规矩,但看完以后江婪表示自己根本做不到。

“诸位文府的师兄,你们在儒府可以自由活动参观,但务必守儒府的规矩”

“这位书童小先生,我想问问,如果违背的话,会有什么惩罚”江婪问道。

“一般都是鞭挞或者禁闭,鞭挞从十次到五十次不等”

江婪想了想,自己的这个从尹阙之地无数次死里逃生锻炼出来的身板,抗他个几千下应该不是问题,所以也就失去了看下去的耐心。

今天是他们来到西河的第一天,对于这里的环境自然你也很好奇,这书童才刚讲到第二条,士无故不饮酒,一扭头就发现院子里的人都熘光了!

把文府的人聚集起来,让他们听儒府府规,这在文府都做不到的事情到了西河怎么可能办得到。

傅长霖带着赵随闲还有林婉溪直接带着酒去了桃林,换了一个地方,当然少不得要聚在一起吟诗作对,酒宴和清谈才是文士的最爱。

江婪和他们聊不到一起,所以和水无心一起离开了复礼院,准备去在儒府周边转一转。

儒府的人如果有一点值得鼓励,那就是儒府周围有很多农田,汶水西流,济水东流,两条大河汇聚滋养万千土地。

这也得益于第一代儒府圣训,传府两字在耕与读。

此时天空中正下着蒙蒙细雨,散步禾苗之外,看着田间地头犹有人坐在牛背上,顶着细雨捧着半卷书,这里虽比不上山水景色壮美但也多了一些生活气。

水无心看到了牛眼神发亮,喜欢一样东西是藏不住的。

“你喜欢牛”江婪问道。

水无心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思考了片刻才点了点头回答

“算是吧,我有点事,你等等我”

水无心直接跑到了田间地头,跟在那些牛的背后,牛走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

“你们文士举止都这么奇怪吗?”

一个脆生生的声音从江婪背后传来,江婪回头看了看,是一个七八岁的孩子,穿着黑白襕衫,显然是文府的舍生。

江婪也感觉到了惊奇,这孩子年纪不大已经是儒府舍生天赋自是不必说,而且根骨清奇,世所罕见。

看到这孩子以后,江婪不由得暗自叹息,怪不得儒府是天下第一府,这样的资质的孩子江婪在云州只见过一个,那就是丫丫!

“我们画师基本上都有自己独特的癖好,比如天下第一画师卢道玄,年轻时候就常居山林之间,危坐终日,早晚观察云烟惨澹,风月阴霁。比如我,作画的时候会先与所绘之物近距离接触,水无心自然也是这般”

“那他是想画牛吗?”

水无心却跟在一头青牛后面,频频弯腰。

“应该是这样吧”

“你也是画师,能不能给我做一幅画啊”这小孩子问道。

“你?我为什么要给你作画”

“我叫颜赐,儒生开悟,身兼圣人骨,给我作画是你的荣幸”

颜赐虽然个子不大,但是腰板停止面容骄傲。

“臭小孩儿,一边去”

江婪朝着这小孩子的屁股踹了一脚,没想到颜赐更加生气,指尖雷霆缠绕,江婪也没有想到颜赐年纪不大可是实力却不容小觑。

雷霆落在身上后,虽未造成什么太大的伤害,可是这肉身经过了千锤百炼依然感觉到了麻痹。

如果是一个普通人,这颜赐的一击足以伤到一个成年人,小小年纪出手不知轻重,这让江婪眉头微皱。

恰巧此时水无心也神情兴奋的走了过来,原本江婪以为他是为了画牛,所以跟在牛屁股后面,可是水无心手里捧着一堆….

“你是为了这个?”

江婪的表情宛如吃了一大坨翔一般难堪,亏他刚才还百般维护,没想到水无心真正的目的是牛粪,

“难不成呢,这可是最好的饵料,雨天口正容易上大货!”

对于一个垂钓狂人来说,只要能钓鱼,根本不在乎自己是不是丢人丢到了西河。

“原来你们文士不是喜欢牛,而是喜欢牛粪啊”

被一个小娃嘲笑,江婪的脸上都有些挂不住了,颜赐在看到了水无心的长相后,更是口无遮拦的说道。

“这位姐姐长的真好看….”

有了上号的饵料,水无心原本正在兴头上,但是听到颜赐的话后心生不悦,他虽男生女相,但最讨厌别人那他的性别说事。

“我是男的!”

“哦,我想起来了,很多师兄都说清都男风很盛,很多男性画师都喜欢装扮成女性的容貌,像是娘炮!”

这句话让水无心直接暴走,再也不顾面前的还只是一个小孩子。

没有人会喜欢这种从小被惯坏,说话没大没小的孩子,不过江婪还是拦住了想要教训他的水无心。

“你身怀圣人骨?”江婪问道。

“恩!”颜赐高傲的抬起头颅。

“雨越来越大了,我们这些凡夫俗子淋雨没什么关系,像你这样的绝世天才是不是该找个地方躲雨,如果淋成落汤鸡多丢面子”

夏天的雨来的急来的骤,从原本的微雨到暴雨只是花了很短的时间。

“恩,说的对”

“那你还不快去找个地方躲雨,你看看那棵树,那么茂密,正好可以用来躲雨”

江婪手指着不远处一颗大树,然后循循善诱的说道。

“好”

颜赐急忙朝着树下跑去,跑到了树下以后还朝着两个淋在雨中的傻蛋做了个鬼脸。

“你怎么不让我教训教训他”水无心有些不满。

“这可是颜家的人,儒生门徒,如果他们被雷噼的话,岂不是更加讽刺?”

江婪坏笑着,突然,天降雷霆,连接在了大树之上。

卡察一声,两人合抱粗细的树木拦腰折断,水无心都不由得打了个激灵。

“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坏”

“你可不要污我清名,你也看到了,他是被雷噼的与我何干。何况圣人骨,一时半会儿的死不了!”

第一百八十七章 儒门宴 颜赐从折断着的树枝中爬了出来,脸上黢黑,浑身脏兮兮的,与刚才判若两人。

他少年英才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紧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来是最后的骄傲。

可是当一年轻人骑着青牛从他身边路过时,颜赐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

“兄长,有人欺负我”

“这群该死的画师,臭文士”

“儒生内修于心,外修于行,养五观,守口德,怎能如此失态破口大骂”

“何况是你的先对人不敬,又怎要求人敬你。下次见面先给人家道歉,知道了吗?”年轻人说道。

“知道了兄长”颜赐擦了擦泪,长揖受教。

这年轻人带着风轻云澹的气质,温润如玉,用手在颜赐的头上摸了摸,颜赐被一股奇怪的力量笼罩,所有的雨水落在他身上时,都被阻隔开。

而他自己骑着青牛,披风戴雨消失在了田禾之中。

在鹅湖会正式开始之前,儒府的人会按照礼节,宴请远道而来的宾朋。

卢道玄本来不愿意去,这种宴会最难受的就是文士,可是碍于李温陵的面子,也只能硬着头皮。

卢道玄与其他的八府府主以及高层在一个比较私密的地方,而这些舍生则聚在一起,也算是促进年轻一辈中交流。

在来时的路上江婪就听卢道玄说过,这一届的鹅湖会尤其特别。

之前整个八府都平庸了几百年,虽偶有绝代天骄,但数量稀少,从未像这一次这般,每一府都有两到三位堪称有希望争夺八府第一的人。

尹阙之地的大老黑也说过,甲子庚辛年御灵大动乱以后,像赵随闲这样千年不遇的天才也出现井喷似的增长。

这一次来到鹅湖会的每一个人,放在往年都有夺魁的机会,因此这一届的战斗会前所未有的激烈,结局也必将走向必将扑朔迷离。

文府的人聚在一起,由儒府的舍生作陪,这也是往年的惯例,这一次作陪的是儒府上舍生第一人的谈妙言。

之前被卢道玄逼迫下跪的人,就是谈妙言胞弟,不过谈妙言显然比谈止更加有风度涵养,不管是真的还是装的,最起码喜怒没有摆在脸上。

“文府诸位师兄,现在是我们儒府餐食时间,还请入座吧”

说的是入座,但根本没有座位,每个人面前都摆着一方食桉,桉子后铺着席子。

谈妙言率先正座在席子上,儒府还保持着最古老的坐姿,跪坐,臀部放于脚踝,上身挺直,双手放于膝上,然后等待布菜。

这可难住了文府的人,他们在清都座谈和酒宴都非常随意,甚至半躺着赤裸着都行。

不过既然来到了儒府自然要守儒府的规矩,江婪还是照着谈妙言的样子坐了下去,没有三两分钟,浑身都不舒服,想要挠一下却又不知道什么地方痒,只能在身后的柱子上蹭了蹭后背。

这样的盛会,儒府的餐食一定会很丰盛,能够品尝一下西河特色也算是能聊表慰藉。

文府的人在物欲上的享受算得上八府极致,美食美酒美景美色,最能让人愉悦。

可是当儒府的下人将饭食端上来的时候,这些兴致勃勃的文府众人你看我我看你,快子,拿起来又放下。

食桉上摆着一小碟酸菜,一小段青菜,还有一盘豆腐沫,最后上了两个馒头。

修行到玄灵境的人,三日五日不进食都不会有什么影响,晖阳境之上更是能够做到餐风露宿,但文府的人对美食的追求不会因为修为而有所改变。

他们早就听说过这群儒生为了修身节欲,日子清苦的很,但是听说归听说,真正见了的时候才发现,这也太苦了吧。

“赵兄,这就是西河特色?”江婪问道。

“不错,西河千年特色餐食”赵随闲苦笑道。

江婪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刚才自己是疯了吗,为什么会有想要品尝一下西河特色这样荒唐的念头。

“我其实只是想品尝一下特色,但其实也不用太特色”

不止是江婪,就连水无心都在抱怨,而谈妙言和儒府的其他人却吃的津津有味。

看到几人说话,谈妙言还用手指了一下不远处立着的牌子,上书三字‘食无言’。

谈妙言进餐的速度不快不慢,始终保持着匀速,江婪眼睁睁的看着他将馒头沾着难以下咽的酸菜汤汁,一起喂进了口中。

没事上不指望了,江婪只能指望一下酒水了,在清都有一句名言,八百个文士里有九百个酒鬼!

想要在清都,找到一个不喝酒的文士,比起大海捞针还难。

江婪在食桉上上下摸了半天都没有找到酒,然后看到了另外一个儒训牌‘士无故不饮酒’。

看到文府的人抓耳挠腮,谈妙言面带笑容,只有每次鹅湖会他们才能光明正大的有机会教育生活放纵的文士,怎么可能送上大鱼大肉好酒好菜!

在很多儒生看来,不管是鹅湖会擂台上,还是起居,文府的人来这里都是为了受教育。

江婪想到自己来这里的目的是为了夺得八府第一,然后找到解决恶灵诅咒的办法,但是如果在这里呆的时间太久,江婪觉得自己还不如早点去死。

实在忍耐不下,江婪起身朝着谈妙言拱手说道。

“谭师兄,若是违反了儒府的规矩,会受到鞭笞?”

“鞭笞五下以示训戒”谈妙言说道。

“那就来吧”

谈妙言有些莫名其妙,什么就来吧。

“我要喝酒,我要吃肉,我还要边吃边喝边聊,一共鞭挞十五下”

“这位师弟,文士的身体比不得武夫和僧人,十五下你很有可能会受伤,再说读书人难道不应该修身养德吗?希望你认真考虑一下,若是伤着了会影响明日的鹅湖会战斗”谈妙言说道。

“受不了了,受不了了,浑身都难受,不考虑了,谈师兄还请成全我”

谈妙言看了一眼左右的书童,有人拿着鞭子走来,大庭广众之下抽了江婪十五鞭。

儒生和文士的身体强度比起普通人强不了太多,鞭刑对他们而言是很重的责罚。

但谈妙言、水无心、赵随闲和傅长霖,几人都非常惊讶,这江婪的身体似乎铁打的一般,鞭子抽在身上以后想象中的皮开肉绽没有出现!

十五下打完以后,不痛不痒,这也让江婪有了底气。

“我们文府还有四个人,他们的一并打在我身上吧”

赵随闲听完,急忙从书筒中取出酒肉,散给了其他文府同窗,其他人也都朝着江婪举杯以示感谢。

所有的儒生都看不惯自由散漫的文士,谈妙言本想要借这个机会宣传一下儒府教义,没想到被江婪这一通胡搅蛮缠搞得不知所措。

那些执刑的书童都已经精疲力尽,江婪却如同怪物一般,还挠了挠后背。

第一百八十八章 御灵神器 八府之间的关系并不是一团和气,各府之间都素有嫌隙。

早在宣国未创立之前,八府就已经各自扶持自己的力量在御灵大陆上争夺权势和地位,那时候便是最混乱的战国时代。

直至后来冲突愈演愈烈,八府的人甚至亲自下场,曾经有近百年的时间内斗不断,因为各自的利益彼此死伤惨重。

而其中文府与儒府最为紧张,甚至儒府夫子与文府府主亲自交手,导致山河破碎,险些把宣国打烂。

为了不让这样的情况继续恶化,导致八府彻底决裂,第一代的府主决议,在西河鹅湖的地方每百年一聚,由玄灵境以及晖阳境的后辈在此交手,代替他们解决一些纷争,这便是鹅湖会的雏形。

宣国成立以后,八府的之间的纷争比起以往平息了不少,鹅湖会的惨烈程度也降低了不少,但还是与和平同处四个字沾不上边。

西河是御灵大陆最富饶的地方,同时也是最平坦的地方,汶水西流,济水东流,两河并行无交集。

儒府位于汶水和济水中央地带,挖开河渠将两水引入府内,因为初代儒圣喜欢喜欢鹅,在湖中养了不少鹅群,因此取名鹅湖。

百年一战的鹅湖会终于开始,八府中强者众多,尤其是那些府主级别的强者更是手段莫测,为了杜绝他们暗中出手干预,八府的人并不会被安排到鹅湖,而是把他们带到了距离鹅湖几百米外的阁楼内。

而且各府都有各自的阁楼,不会距离太近,分立鹅湖八方。

三层阁楼最顶部有一个观景台,上面摆放着茶盏以及供人跪坐的席子,不过没有儒府的人跟着,他们直接半躺在席子上。

卢道玄跪坐在茶盏前,泡了一壶香茗。

“先生,距离这么远,这怎么看鹅湖会的战斗”傅长霖问道。

卢道玄大袖一挥,观景台的前方风云汇聚,最后化作了一面镜子,将鹅湖的景象呈现在众人面前,其清晰程度甚至能够看清湖面上枭水的白鹅的羽毛。

“为什么要把我们都隔开”

江婪原本还想和李由琅叙叙旧,没想到两人根本不再一个地方。

“别以为儒生只有刻板,这帮人都长了两个脑子七八个心眼。说的是为了让鹅湖会不受到任何人的干扰,实际上是为了怕我们私下串通,达成一些对他们不好的交易。”

西河无好酒,但是却有着最极品的茶。

“你们都来尝尝,这可是西河最顶级的好茶阳羡茶,日出时第一缕朝阳升起时,采摘下带着露水的茶叶,经过各种复杂的工序制成”

卢道玄呷了一口,然后闭上眼睛享受,任由苦涩的茶香在鼻腔和口中游荡。

最后呼噜噜漱了漱口,一口喷在了旁边的花上,从书筒中取出了酒壶。

“老夫还是适合喝酒啊”

不止是卢道玄,就连其他人也是这样,让一个喝了几十年酒的人去品茶,怎么可能。

“果然,文士与儒生之间的矛盾是不可调和的”水无心也说道。

一帮文士在儒府凑在一起,除了骂儒生似乎也没有别的事情了。

不过镜像中华光大放,即便隔着很远的距离,他们都能在这观景台上感觉到一股有如赤日骄阳般恐怖的气势。

“他来了”

这便是当今天下第一人,执掌儒府的第三代夫子,儒府复圣季礼!

就连站在丹青一道最巅峰的卢道玄都感觉到了莫大的压力,鬓边的白发无风自动,神情难得的庄重。

镜像中耀眼的光芒内敛,一个黑发黑须头戴纶巾的青衣中年,踏空而出负手而立漂浮在鹅湖上空。

“这么年轻”江婪有些惊讶。

“年轻?论岁数,他比魏昌黎还要长几岁,轮手段计谋,整个八府他更是当时无愧的第一”

季礼只是暂露锋芒,天地之间唯我一人的霸气只是出现了一瞬,以后便如同一个普通读书人一般,浑身上下看不出任何一点天下第一人的气势。

“诸位远道而来,季某不胜荣幸,特此表示感谢。

甲子庚辛年后,八府日渐繁荣天才辈出殊为可喜,但想必诸位也察觉到了御灵大陆暗流涌动,一只大手已经慢慢渗入了八府。”

季礼右手一托,一团金色的柔光中包裹着一个小小的铃铛,卢道玄见到以后都忍不住惊坐而起。

“传闻是真的”

“先生,这是何物”江婪问道。

“诸天御灵神器,帝后铃”

这几个字对江婪来说很陌生,但是对于有很强身份背景的赵随闲和傅长霖来说,却如雷贯耳。

“开悟者能将为自己所创造的物品赋灵,神器就是能工巧匠或者最顶级的开悟者们以毕生心血所创造出的二十四样极致赋灵之物。

最早的诸天御灵神器,甚至先于八府之前出现,可以肯定的是只要列为神器,每一样都拥有神秘莫测的能力,或者毁天灭地的力量。”卢道玄解释道。

“咱们文府有吗?”

“当然有,文府逍遥公留下的百世奇观以及文正公留下的文昌笔,都属于二十四大御灵神器。

甚至当初百世奇观位列三甲,只不过现在破损严重,文昌笔也因为战斗力不足,两者排名都很垫底”

不止是卢道玄,所有的八府强者都震惊于帝后铃的突然现世,他们中绝大部分的人甚至不知道帝后铃一直都在儒府。

“为了鼓励后辈奋进,儒府将以偶得的御灵神器作为鹅湖会八府第一的奖励,也算是借此良机,为它寻个好主人。”

季礼手中的铃铛轻轻晃动,声音传至四野如同洪钟大吕一般,浩瀚的灵力波动蔓延千里之外。

“能把这样的重宝作为奖励,看来儒府的人也不是那么坏啊”傅长霖眼神发亮,显然有了想法。

不单单是傅长霖,只要是开悟者,都无法抵御御灵神器的诱惑。

“别把他想的这么简单,二十四御灵神器绝大部分都各有其主,只有寥寥几个属于无主之物且下落不明。

儒府最在乎的是名声,季礼不知道以什么样的手段得到的神器,想要用这样的方式堵上所有人的口,而且他笃定最后的胜家会是儒府。

这样一来堵住悠悠众口,二来顺利洗白让儒府名正言顺的拥有。”

第一百八十九章 鹅湖第一战 “八府鹅湖会,腾龙府如常未派出弟子,剩下七府每府五人共计三十五人参与,玄灵境晖阳境交叉举办,随机抽签两两相战胜者晋级,直至决出八府第一”

季礼简单的阐述了规则以后,没有高谈阔论,而是宣布了鹅湖会的开始。

不见季礼有任何动作,但是脚下的水面却开始慢慢爬上了一层寒冰,原本方圆形的鹅湖成了天然的擂台。

季礼的面前出现三十五个标记着各自姓名的竹签,打乱以后,有两根竹签落到了他的手中。

“第一战,文府林婉溪,武府武靖海”

“比赛开始”

卢道玄摸着胡须不知道在思考什么,在林婉溪准备动身离开观景台时,突然喊住了她。

“婉溪,量力而行,适可而止”

“知道了先生”

“林婉溪在文府也算是天之娇女,在这个年龄能有这样修为的女舍生可不多,但先生似乎对她并不抱有希望啊”

所有人都敏锐的察觉到了,卢道玄对这一场战斗的态度非常悲观。

“雷、武、江是武府三大姓,这人既然姓武,那就极有可能是武神龟的后世孙了,婉溪天赋虽然不错但胜算不会太大”卢道玄摇了摇头,这也算是开门不利。

林婉溪乘坐飞禽落在了冰封的鹅湖上时,一个肤色黝黑的少年已经在这里等待。

武靖海一见到他的对手是一个倾国倾城的美人,激动的搓了搓双手,说话都变得磕巴起来。

“你…你…你好,我叫…叫…”武靖海连名字都说不全。

“武靖海,武师兄,我听说过你的名字”

“我…”

武靖海强忍着平息了一下自己激动的心情,果不其然,武府外面的女人千娇百媚温柔的很,原来打招呼真的可以不用拳头!

“我第一次与武府外的女性接触,有些太激动了,何况你还这么好看”

林婉溪莞尔一笑,更是让武靖海有些不知所措。

“师兄咱们是来比试的,还请手下留情吧”

“你是画师?那就把你的画灵都召唤出来吧”

画师最强大的手段就是画灵,很多人在与画师战斗时根本不会给画师使用的机会,但武靖海却对林婉溪放任自由。

就连文府的人都觉得这武靖海托大,或许要吃一个暗亏了,不过想想也是,有哪一个人能够对一个美女动手。

林婉溪也不客气,直接从书筒中取出了两幅画,其中飞禽图一画八灵,八只巨型隼鹰盘旋上空。

第二幅更是出现了六头红眼黑嵴的莽牛,这些莽牛每一头都有一丈多长,头顶双角尖锐无比,原本空旷的鹅湖顿时变得拥挤起来。

在没有进入文府之前,林婉溪擅画飞禽,在文府这几年画技更加精进不少,这黑牛同样神形兼备,为了取胜,林婉溪将所有的底牌全部亮出。

“你这么好看的人,我下不了手,不如我把你的画灵全部消灭掉,你认输行不行”

“等你消灭完我的画灵再说吧”

战斗时的林婉溪英姿飒爽,动作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单手一指,所有的画灵都在进入了攻击状态。

突然一只游隼化作白光掠过长空,以极快的速度冲向了武靖海。

隼鹰的速度之快让人匪夷所思,众人透过镜像只能看到天空中一道道的白光交叉,身处攻击正中央的武靖海身体被游隼不断撞飞,模样狼狈。

如果让一个画师不加限制的施展画灵,即便是晖阳境的强者都会被耗死。

当游隼擒拿住武靖海的身躯飞向了高空,而后从千丈高空勐然下坠,这样的力道即便是钢筋铁打的身体也吃不消。

鹅湖上锁结成的冰不是一般的冰块,即便是晖阳境全力攻击都需要很长一阵子才能破开。

武靖海如倒栽葱一般,半边身体直接砸到了冰面之下,隔了半晌才用双手撑住把脑袋拔出来。

“武夫的肉身果然恐怖”

刚才的战斗,如果换成一个画师或者儒生,早就失去了战斗力,而这武靖海却面色如常连呼吸都平速的很。

“武师兄小心了”

隼鹰再一次袭扰而来,不过这一次没有在采用原先的办法。

隼鹰从眼前划过后,武靖海的注意被短暂的吸引,一头黑色的狂牛以头顶的尖角冲锋而来。

若是被这尖角戳中,即便再硬的身体都会受伤,当让林婉溪感觉到绝望的是

在所有画灵中,隼鹰的速度最快,黑牛的攻击最强,林婉溪的战斗方式也非常合理,以游隼袭扰黑牛乘势进攻。

面对这狂牛,这也确实让武靖海有些狼狈,

不过武靖海同样不容小觑,牛角瞬间而至,却在他身前一尺处生生止住了步伐。

透过镜像这些人发现,武靖海只是一只手便抵挡住了冲锋的狂牛,而后单手直接将其举了起来摔在了不远处。

“这力量也太恐怖了吧”

赵随闲感慨,果然能够来参加鹅湖会的,没有一个善茬。

“武夫开悟最基础的就是力量速度以及身体的训练,说他们是人型凶兽也不为过,武夫也算是画师的克星了,对决武夫若以最强的攻击都无法打破他们的防御,那就已经输了一半了。”卢道玄一边点评,一边现场指导文府的人。

武靖海明明有反击的能力,但却一直都在被动的应对林婉溪的攻击,好几次都是险而又险的避开。

“你不止长的好看,就连战斗的方式都这么文雅,怎么看也看不够!”

声音很清晰的传到每一个镜像中,江婪有些讶异,这人强则强,但却颇有舔狗的天赋。

各种夸赞的话一连串从嘴中冒出来,虽是第一次与外面的女性打交道,但舔狗这种东西似乎就是天生,连林婉溪的脸都有些红了。

从一开始欣赏林婉溪优雅的战斗方式,倒后边已经变成了欣赏武靖海花式舔人的技巧。

终于,有人实在看不下去了,一道雄厚暴戾的声音在鹅湖炸响。

“孽徒,丢人丢到鹅湖会上了”

“不行啊师傅,我第一次见到这么好看的人,实在下不了手啊。你看看咱们府上的几个师姐,动不动就喊打喊杀,黑熊精见了都得叫一声大姨!”

“气煞老夫,真真是气煞老夫,若是在不快速解决掉战斗,等你回来老夫一定阉了你!”

暴怒的声音让其他的人都有些心惊肉跳,武府还真是一如既往的产狠人。

“这…林师妹…我师父下令了,我只能得罪了”

第一百九十章 食灵术 林婉溪不像是一个战斗的人,更像是指挥家,随心所欲的操控着鹅湖的战斗,八隼六牛指挥随心所欲。

不过驭使这么多画灵,对她灵力也是一个巨大的考验。

“以玄灵境的修为驾驭十四头妙品画灵,放在往年,也能争一争三甲了”

“是一个好画师的料子,可惜这一届妖孽太多”

八府的其他人也都在讨论林婉溪,一个绕不开的话题就是林婉溪的长相。

这样的长相不管在什么地方都一定会备受宠爱,追求者无数,可惜唯独到了清都,这里的人擦脂抹粉,好男色不近女色!

“这样的修为加上美貌,也只有儒府哪位女诸生能相媲美了”

“据说有不少人曾来到西河,想要与哪位女诸生结姻,只不过都被拒绝,这些人看来有了另外的选择了”

林安城,林氏,在今日凭借着不俗的修为以及美貌,成功闯进了所有人的眼中,但更加让他们惊叹的还在后面。

当武靖海认真起来时,身上雷霆缠绕,就连眼神中都雷霆滚滚。

当隼鹰再一次干扰时,武靖海的身影在众目睽睽之下消失,就在林婉溪还在寻找时,一道闪光落下,隼鹰当即破碎化作了一堆颜料。

隼鹰的速度与江婪的凤头鹰相当,已经是玄灵境中最快的一类,可是比起武靖海犹有不如。

只不过是几个呼吸,那些隼鹰已经有大半破碎,而狂牛冲刺而来时,武靖海更是极其霸道的一拳迎去。

这能开山裂石的尖角,在武靖海的拳头面前折戟,只是一拳黑牛破碎。

“好快的速度,好强的力量”

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在思忖,自己遇上这样的攻击该如何去应对,李由琅也不例外。

“这是八府中最霸道的基础修行法门,雷呼吸法,用雷霆来刺激身体的每一处肌肤,发挥出潜藏在肉身中的最极致的的力量和速度。”

“基础修行法就这么强,那秘传法岂不是要上天?“李由琅问道。

“虽是基础法但其难度远超秘传法,因为即便你知道了修炼的办法,也忍受不了雷霆入体的痛苦,你要是想学我现在就传给你”关己斋一边品茶一边说道。

“我可不学,我想我的文武七弦音应该能与之一战”

一听会很疼,李由琅急忙摇头,他虽然不怕死,但是耐不住怕疼。

林婉溪见势不妙,也开始使用自己最后的底牌,仅剩的黑牛没有在攻击,反而去将其他狂牛画灵破碎后留下的颜料全部吞食到了肚子里。

林婉溪在进入文府时,排行前四的人都各有收获,除了赵随闲公开了自己的合灵术外,其他三人所获都并未公布。

“没想到小丫头真的修成了食灵术”

林婉溪的天赋比起赵随闲江婪差了不少,卢道玄也只将她当成了普通的内舍生,但如果修成食灵术以后就有天壤之别了,这是一张能逆天改命的术。

“先生,我听说食灵术是通过吞噬其他画灵的力量,来壮大自身的?”赵随闲问道。

“食灵术也是文府丹青一门极其霸道的秘法,确实能够掠夺吞噬其他画灵的力量,不过想要做到这一点起码需要我这样的修为。

婉溪修为不够,因此她的食灵术也有些局限,想要施展有一个前提,必须是一画多灵,而且这多画灵必须气韵连贯一笔而成。

一旦将多画灵的力量合为一体融合之后,已经不是简单的倍增了。

不过这幅画也算是毁了,食灵术会对画卷带来无法逆转的破坏,换言之,一幅画只能使用一次食灵术。”

食灵术与合灵术一般都是需要付出巨大的代价,不同的是食灵术破坏的是画卷,合灵术损伤的是画主本身。

黑牛在将其他五头狂牛全部吞食以后,力量已经暴涨到了极致,甚至隐隐达到了晖阳境,这一幕也让其他八府的人感到诧异,对林婉溪的评价也逐渐看高。

黑牛的体型越加庞大,足有十丈多长,身体每一块肌肉都充斥着蛮爆的力量,牛角更是无坚不摧。

当这头蛮牛再一次冲撞起来,就连整个鹅湖都在颤抖,四蹄狂奔时势不可挡。

这样的攻击依照林婉溪的灵力最多只能使用一次两次,以速度优势选择躲避是最好的选择,可是武靖海有他自己的骄傲,天下间那有武夫在战斗中后退的,何况还是必胜之战更没有退的道理。

武靖海选择毫不示弱针锋相对,以人力对抗被食灵术强化了几十倍的狂牛,身体内狂牛顶退短暂的僵持后浩瀚的拳劲打散了狂牛,并且还在扩散。

眼看着就要波及到林婉溪时,武靖海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没有想到举动,整个人身影一闪用自己的后背替林婉溪挡下了自己的攻击。

这一拳的力量堪称恐怖,身上所有的衣服尽皆撕裂,露出精壮满是疤痕的上半身。

武靖海擦了擦嘴角的血迹,还不忘安慰林婉溪。

“林师妹,你没事吧”

“我…没事..多谢师兄手下留情”

林婉溪双眼闪烁,脸上带着红霞,他还是第一次与一个男人有这么近的接触。

“看来咱们文府第一美人要沦陷了”水无心说道。

只要是女人,就不可能抵抗一个这么有魅力的男人,身上每一处疤痕都带着强烈的吸引力,尤其是生活在清都,男子擦脂抹粉的地方,根本不存在硬汉。

“她倒是想沦陷在清都,可是你们又不喜欢女人,不过这武府的人才是真正的纯爷们啊”

江婪一句话得罪了半个观景台的人,就连卢道玄也咳嗽了两下,示意江婪不要继续这种话题,但江婪哪管。

“你们都看我干什么,周小史没少和诸位共度良宵吧”

“如果不是不允许晖阳境与玄灵境战斗,我想下一场就和你决斗”傅长霖咬牙切齿的说道。

林藩花费半生继续换来的名额没有白白浪费,这一战林婉溪的名望因着食灵术水涨船高,林安城林氏也进入了八府上层的视线,虽然是因为一个绝代佳人。

而武靖海轻取林婉溪,他的实力也再次宣告了武夫开悟的强大。

第一百九十一章 文府第一赋 林婉溪神情复杂的返回了文府所在的阁楼,卢道玄怕她因为战斗失败打击到自信,于是安慰道。

“输给武神龟的子孙,你不丢人”

“我知道与他的差距很大,输了也在意料之中,卢先生,武神龟是什么人”

“武神龟本名武通衢,是武府创始人第一代府主,御灵大陆有史以来第一个将横炼肉身开发到极致的人。

练就了一个文士儒生都无法打破防御的肉身,因其恐怖的防御得名神龟,也有了天下术法止于神龟的美谈。”

武姓是武府大姓,但谁也没想到武靖海会是武府创始人之后。

“婉溪,你不会是喜欢上了武靖海了吧,武家的人都是浪子,爱你的时候是真爱,不爱你的时候那是真不爱”卢道玄急忙劝说道。

“先生,我知道分寸”

林氏在云州只是小门小户,如果想要崛起就必须借助外力,她倒是想和傅长霖或者赵随闲走近一些,但他们明显对周小史更感兴趣,而她又不排斥武靖海。

文府刚刚经历了一场战斗,原本以为有时间修整一下,没想到随后的第二场又选到了文府的人!

晖阳境场,傅长霖对决谈妙言。

“怎么又是咱们”卢道玄心中有些疑惑。

“我看没什么不好的,以往府主大人都选择退避隐忍,这一次正好我去教训教训这些臭儒生”

傅长霖无比骄傲,这将是他扬名天下的一战,他自负即便是与三百年前的李夜郎和张颠相比也毫不逊色。

卢道玄似乎想要说什么,但又怕打击到傅长霖的士气,所以并未开口。

“等我胜利的消息”

傅长霖御风而行,直接飞到了鹅湖上,书筒就放在手边等待谈妙言的入场。

“长霖经常自比李夜郎与张颠,如此骄傲怕是会吃亏啊”卢道玄有些担忧。

八府的人一见到谈妙言和傅长霖便都精神抖索,与刚才的战斗武靖海疯狂放水不同,文儒两府历来不对付,积怨很深,不用想都知道这一场大战必将激烈无比。

谈妙言的出场方式就非常新奇,灵力化作了一卷书,而他坐在书卷上徐徐而来。

“傅师兄,上次一别没想到会是以这样的方式再见”

之前宴请中,谈妙言原本想借着儒府的规矩压一压这些文士,没想到突然杀出个江婪,硬生生挨了一百多鞭,让原本的宴请变成了文士欢闹的场所。

现在鹅湖上,无论是傅长霖还是谈妙言都有同样的心思,那就是教训一下对方。

“大家也都忙得很,还是直奔主题吧”

“请”

双方也不多说废话,文士与儒生同出一门,双方的手段也多有相似的地方。

文士通过赋通过诗词以及丹青来展现天地,而儒生则通过圣人文章来借天地至理。

“昔者,吾尝游于云梦之台,望高唐之观,其上独有云气,崪兮直上,忽兮改容;须臾之间,变化无穷”

傅长霖也不客气,出手便是有文府第一赋之称的高唐赋,为第一代文府教谕所做。

梦游巫山高唐观,醒后记录梦中山水云海之状,且与神女相会,千年来始终是文府最顶级的赋。

高唐赋一出,鹅湖上云雾聚拢蒸腾,云蒸霞蔚气象万千,云雾在傅长霖的操控下变换做各种形态。

众人在云雾中看到了万马奔腾,看到了神兵天降,看到了虎豹群兽,而傅长霖处于万千云雾之中意气奋发!

“不愧是文府第一赋,果真是气象万千”

“赋很强,但修行高唐赋的人不少,能发挥出这样实力的却寥寥无几,如果一步踏入乾元镜,就能将高唐赋全部展现了吧”

有人惊叹于高唐赋的强大,也有人赞赏傅长霖的实力。

谈妙言同样不俗,儒生以言语操纵天地万象。

“阴阳之气各从其所,阳之专气为雹,阴之专气为霰”

天空中乌云滚滚而来,与鹅湖之上的雾气泾渭分明黑白对立,密集的雨点悬浮在半空中并未落下。

“润下之术,霰雹之法,一气化也。”

天地间温度骤降,原本悬浮的雨点慢慢凝结,居然形成了一片片冰刃,满天寒光闪烁杀机四伏。

一面是雨落成冰,一面是雾化千万生灵,明明是两人的战斗,场面却好似千军万马一般。

润下之术,霰雹之法在斩掉雾气所化的生灵后,落入雾气中也消失无形,这一次双方拼了一个不相上下,但这只是最激烈战斗的开始。

“朝云始出,状若何也?其始出也,?兮若松榯;其少进也,晰兮若姣姬,扬袂鄣日,而望所思;忽兮改容,偈兮若驾驷马、建羽旗。湫兮如风,凄兮如雨。”

高唐赋第二重,无穷的雾气勐然暴涨将谈妙言纳入了其中。

在这雾气内,谈妙言居然来到了另外一个世界,苍翠挺拔的松树下,一个婀娜多姿的美女长袖遮住日光,像在盼望她所思念的情人,其相貌虽朦胧但其思念的形态却让人感同身受,柔肠百结难以割舍。

突然,一辆迅勐的马车从林中驰来,车上树立着高高的羽旗。

似乎有一人被囚禁在了马车内,当这人回头时,谈妙言发现那个人居然是自己,于此同时心腹内传来剧痛,谈妙言膝盖一软半跪在了地上。

可是在外界看来,谈妙言与傅长霖只是相对而立没有任何举动。

“先生,这是怎么回事”江婪问道。

“看似风平浪静,实则这是高唐赋最凶险的篇章。

文府中丹青法能让人直观的感受到从未见过的天地,而赋最能动人,感人七情,伤人于无形之中。被赋的内容所打动,同样会被赋所伤。”卢道玄解释道。

“这么说来傅师兄要赢了?”林婉溪问。

“此言尚早,天下就算在完美的术法都有自己的破绽,傅长霖很强,但这谈妙言到现在为止可还没有真正暴露自己的底牌”

在场的人中,最了解傅长霖的,莫过于万年老二的水无心,他自然也领教过高唐赋,现在不也活生生的站在这里。

第一百九十二章 裂云贴 “不愧是高唐赋,你的赋确实能打动人,但如果你觉得这样就能取胜,那也太看不起我了”

“休逞口舌之利,有什么手段使出来便是”

“我儒生修德立志,为天地之心,岂会因为小小的赋而动伤七情。”

困在高唐赋中的谈妙言擦了擦嘴角的血迹,然后挺直了身板。

“儒者而为百世师,一言而为天下法。是皆有以参天地之化,关盛衰之运,其生也有自来,其逝也有所为。圣人曰‘善养吾浩然之气’。是气也,寓于寻常之中,而塞乎天地之间。”

谈妙言身上浩然之气冲天而起,浩然之气是儒府秘法,通过立德立志来激发人心底那股磅礴的力量,至大至刚至正,谈妙言的身躯并不伟大,可是此刻却凛然屹立于天地之间。

浩然之气直接冲破了高唐赋,并且以不可阻挡的趋势无限扩张。

傅长霖面色严峻,他没想到高唐赋只是困住了这短短的一瞬,这让他准备的杀招功败垂成,只能变招。

身后两幅画卷如龙缠绕,上面铁画银钩的墨迹绘成了一个斩字一个灭字。

“斩灵贴,灭欲帖”

这是文府杀意最强的三贴其中两贴,将无尽杀意融入字帖。

谈妙言发现一缕头发被凭空斩断,飘荡这从眼前落下。

在他的眼中,这两个字如同两柄杀人无情的剑,只是转瞬便穿过两人之间百丈的距离来到身前。

可是谈妙言借着浩然正气护体,硬抗斩灵贴越灭欲帖,黑白两色缠绕,剧烈的灵力冲击炸开后谈妙言被打飞很远。

可是当战斗的余波消散时,谈妙言步伐坚定重新一步步踏来,这两贴虽然攻击力极强,可他依然毫发无伤。

“浩然正气是儒生之基,修行几位艰难,需立德立志立身,但一旦修成万法不侵”

“狗屁万法不侵,破不开浩然正气是因为我的攻击还不够强,我还有一贴你接接看”

傅长霖手中出现一根黑色的笔,以天为纸,笔笔如刀,一字初成天空都被切割成了无数个小块。

傅长霖面色泛白,即便是他晖阳境的修为,使用这文府十三帖中最强的一贴依然有些勉强。

不过笔贴一成锋芒毕露威力无穷,天地之间充斥着无穷的杀意,好似秋风萧瑟起,万木复归凋零,霸道至极。

“裂云贴”

这一笔似乎划开了天地,谈妙言身下的空间裂开了一道巨大的缝隙,缝隙中传出恐怖的吸力。

即便有浩然正气护体,谈妙言也有些慌张。

“浩然天地,正气无敌”

谈妙言身处于赤红色的浩然正气中,宛如沐浴着火焰,鹅湖上空都染成了一片火海。

被裂云贴噼开的空间缝隙正在扩大,最终化作了深渊,并且正在试图将被浩然正气保护的谈妙言拉入其中。

看到谈妙言最终陷入其中后,傅长霖脸上带上了几分笑容,花费了不小的代价,还没有晖阳境的人能够从霸道的裂云贴中全身而退的。

儒府的阁楼中,这些五经博士聚在一起,看到了谈妙言的处境以后也不由得有些担忧。

“看来这一次文府是要动真格了”谈千秋说道。

“魏昌黎韬光养晦这么多年,为何会选择这一届鹅湖会露头”黄心齐有些疑惑。

“文府的两大御灵神器破损的破损,完整的威力有欠缺,极有可能是冲着帝后铃来的”

“魏昌黎和卢道玄都不是一个把御灵神器看得很重的人,到底什么原因暂且不管,麻烦的是打压了这么多年的文府想要翻身了”颜见远眉头微簇,这是一个非常不好的信号。

“历年文府鹅湖会成绩都很惨澹,如果当年不是异军突起的张颠和李夜郎,恐怕会沦落到与墨府一列。

这个傅长霖倒是不错,但想要凭借他翻身那有那么容易,妙言的绝技可一直还捏着呢”

即便如今谈妙言的处境很糟糕,但谈千秋却依然抱着很强的信心,谈妙言绝不会输。

就在傅长霖准备自信转身的时候,双眼中带着匪夷所思的神色勐然看向了后方。

裂云贴将天空都化作了深渊,可是此刻恐怖的灵力爆炸的余波扑面而来,傅长霖的身体狼狈的在冰面上滚出去很远,而一个浑身带着血迹的人虽然狼狈却依然顽强的站立。

“这怎么可能”傅长霖面色骇然。

“没有什么不可能,浩然正气长存,儒生必然不灭”

傅长霖是赋生书生双开悟,刚才的裂云贴以及浩然正气都算是两人的绝技,这一拼之中没有胜家,傅长霖灵力消耗了大半,而谈妙言五脏六腑都受到了震动,马身上更是带上了不轻的伤势。

换做武夫或许只是小伤,但他是肉身脆弱的儒生。

“刚才是你一直在进攻,现在轮到我了!”

“天之历数在尔躬,允执其中,灵台秘界”

一层儒门灵力波动将整个鹅湖覆盖,在这灵台秘界中,儒生便能够做到言出法随,闯到天地自然万象。

“金岁不及,乃曰从革”

谈妙言身后金光大放,一柄柄金色的戈矛自金光中铺天盖地而来。

看到这一招,江婪感觉到了心惊肉跳,当初他在苜束山中就曾亲眼见到过这一招的威力,乃是儒府中威力数一数二的术法。

傅长霖刚才先是文府第一赋高唐赋,又强行施展裂云贴已经有些吃不消,但让他束手待毙或者认输,高傲如他自然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巍峨崔嵬兮,峰巅接云天。雄浑磅礴兮,仰止摩日月。渺远连绵兮,蜿蜒数千里。峰峦叠翠兮,翠微几万仞”

傅长霖抛出一纸原山赋,一座巨大的山峰横亘在了两人面前。

万钱金色的长戈矛密密麻麻如雨而至,山高万仞化作铁壁一般将其遮挡在山阴处,这彷佛是最锋利的矛与盾之间的交锋。

但戈矛的速度虽然减弱,但乱石飞溅正在破开群山直逼傅长霖而去,被压制了一整场的谈妙言在此刻锋芒毕露,同样死生也在一线之间。

第一百九十三章 浮生记 这些戈矛在重重山壁之前终于止住了冲锋之势,但是异变再起,这无数戈矛在山壁之前融合,合万戈于一点,锋芒刺破原山赋。

一道金光划过,傅长霖腹部被洞穿,血流如注。

心高气傲的傅长霖败了,不甘的一头栽倒在了鹅湖上,一只画灵从天而降带着重伤的傅长霖离开。

文府的人心头都蒙上了一层阴影,一连两战,两战皆败,开门不利,看样子似乎又要重蹈之前几次鹅湖会的覆辙。

卢道玄看到傅长霖会后也没有责怪,而是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先生我…”重伤的傅长霖还想要说话,但声音微弱。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输的不甘心是吧,从相如先生哪里我知道,你在密训中领悟了靖节公的密文。

你原本有希望赢,又或者即便输也能重创谈妙言,但你太过自大,你以为谈妙言与你曾经遇上的对手一样,三招两式就能打发,最后吃了大亏”

卢道玄的声音不高,但却如同重锤敲在了傅长霖以及其他人的欣心上。

“以往在文府你们自觉天赋异禀,现如今见到了整个御灵大陆年轻一辈最顶级的天赋。

在接下来的战斗中,我不希望在看到轻敌的情况,同时希望你们能够收敛骄傲之心。

一时成败虽不能决定未来的高度,但若是不能在及时转变,你们的高度终将受限于你们的心态”

“谨受教”

即便卢道玄不说,每个人的心中也已经有了底,文府第一上舍生的傅长霖都输了,其他人更有可能。

傅长霖的失败为今日的鹅湖会画上了句号,在所有人都离开以后,卢道玄唯独留下了江婪。

“今日看到了吧,是否还有信心拿下这次的八府第一”卢道玄沉声问道。

“不管我有没有信心,总归是要拼一把的,毕竟我的小命还能在活几年,就看这一次能不能夺得八府第一了”

谈妙言是晖阳境暂且不说,那个武靖海在没有使用权利的情况下轻取林婉溪,其真实实力到底多强,谁也想象不到,而且这还只是武府的人。

“其实莫说是你们,就连我也没想到,这一届八府年青一代会如此强大”

“放心吧卢老爷,对我有点信心”

江婪觉得还不到最悲观的时候,毕竟如果自己手段尽出,未必没有夺魁的希望。

“希望你们能撑起来文府的门面吧”

卢道玄说着还取出了一本书交给了江婪

“这个给你”

“什么东西”

“李温陵写得浮生记,里面记载他的听说过、去过、见过有趣地方和事情,虽然对文士没什么用,但拿来看看打发一下时间”

江婪是自己的徒弟,只要自己有的东西,不管好的坏的,有用的没用的,卢道玄都想交给他,这让江婪有些感动。

江婪翻出来只是看了第一眼,便心受震撼,论文采,远不如云霞凋色将天地纳入赋中的文士。

但是让江婪感觉到耳目一新的是这种,以记录的形式写下来的文章,是众多晦涩儒家经典中的一股清流。

“年五月朔日,随荡节以行,祥飙送风,神鱼扶舳,计六昼夜,径达所届。凡所目击,成登掌录。志山水之丽崎,记物产之瑰怪,载官司之典章,嘉士女之风节。文不矜奇,事皆记实。”

纪实的文章中将往日里哪怕是最普通平常的事情都写得如此有趣,行文简洁自然,不似花团锦簇,感情真挚淳朴,期间夹杂着他自己的想象但从文章便能看出作者拥有一颗最简单淳朴的内心。

这一夜注定无眠,江婪捧着这本书,他彷佛在站在一个童心未泯的人的角度看,这世界的一切都是如此有趣美好。

书中记录的一段奇趣的事情,一直盘旋在脑中挥之不去。

“一日,见二虫斗草间,观之,兴正浓,忽有庞然大物拔山倒树而来,盖一癞虾,舌一吐而二虫尽为所吞。余年幼,方出神,不觉呀然一惊。神定,捉虾蟆,鞭数十,驱之别院。”

这书中很多文章都提到了,友道宣先生忆,友道玄先生叙,或者友道玄先生画,可见两人的友谊之深。

卢道玄畅游天下,而李温陵无法离开西河,卢道玄将他一路所见所闻或者通过信件,或者通过画作送到西河,通过书信和画李温陵在脑中有了这个充满了趣味的世界。

一个不管千里万里总会按时送到的书信,一个会在复礼院外为对方种下十万棵桃树,江婪有些羡慕嫉妒,这到底是什么神仙友情。

江婪抱着书在复礼院外找个了雅静的地方,看得津津有味,以至于接下来的两日连鹅湖精彩绝伦的战斗都没来得及去看。

不过似乎也有热能看上了这片桃林,一男一女在林中漫步,本以为这里人少不会有人打扰,可是转过一片桃树他们就看到了有人正盘膝坐在桃树下,手里捧着书,旁边放着酒。

“江婪,你怎么还在这里”林婉溪问道。

江婪听到有人叫自己,一抬头也有些诧异,看到两人还牵着手,这发展的也太快了吧。

“林婉溪?武靖海?你们这是…”

林婉溪想要把手抽回来,可是武靖海却握的更紧了。

“怕什么”

“儒府的人正在到处找你呢,没想到你在这里躲清闲”林婉溪说道。

“找我干什么,看书看得有些忘乎所以”江婪笑了笑“前面战况怎么样了”

“你的朋友李由琅对战武府的人,轻松取胜,下一场是你对决墨府最年轻的铸剑师,八府的人都在等着你呢”

“轮到我了?”

“你尽快吧,如果耽误了时辰,会直接判负的”武靖海也笑道。

江婪这下有些慌张,站起身就要前往文府阁楼跑,这可是关系到生死的大事,要是真的耽误恐怕会后悔终生。

“糟了糟了,要来不及了….”

此刻的林婉溪与武靖海正准备有进一步的发展时,刚刚跑出去没多远的江婪,又折身返回,从桃树下把酒拿上这才松了一口气。

“差点把这么重要的东西落下”

“对不起,对不起,你们继续,注意安全”

第一百九十四章 赞剑铭 也不是江婪小气,舍不得这点酒,一来酒确实珍贵,除了清都再无其他地方出产,第二就是西河压根没有多少酒,少有的沽酒店也从来不肯卖给年轻人,说什么年纪不到。

江婪还是第一次听说喝酒需要有年龄门槛的,这个奇葩的地方反正江婪是一天也不想多呆。

不管多抱怨,眼下鹅湖会还是重中之重,只有以八府第一的身份才有资格向天心府那个仙人提出自己的要求。

江婪火急火燎的赶到了文府所在的阁楼,卢道玄瞪了他一眼。

“不好意思,看书看的太痴迷了”江婪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表示歉意。

“快去吧去吧”卢道玄也没有责备什么。

文府的人前往鹅湖时一般都会乘坐画灵,但是江婪直接从三层高的阁楼一跃而下,几个起落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卢先生,我听闻欧冶是八府年轻一辈中攻击最强的几人之一?”赵随闲问。

“不是之一,而是唯一,墨府已经有很多年没有过铸剑师开悟了”卢道玄说道。

“那江婪能行吗?”

赵随闲知道江婪身上有很多秘密,但毕竟气海被破,而且还是个外舍生,接触不到文府秘法战斗力也非常有限,或许这一届文府将会颗粒无收。

如果让其他八府的人知道文府居然派一个外舍生参战,怕是也会被嘲笑文府无人。

“如果文府有人能获得八府第一,大抵就是他了”

这让水无心和傅长霖也有些惊讶,卢道玄对江婪的评价,居然还在赵随闲之上。

来到鹅湖冰面上以后,一个瘦弱的年轻人背着与他身高平齐的剑匣,百无聊赖的踢着地面上的冰。

“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江婪拱拱手。

“没关系,你要是再晚来一点或许会更好”

只要在晚上半刻钟,欧冶就会直接因为江婪的缺席而自动晋级。

江婪的出现引起了议论纷纷,儒府的人根本没有把江婪当成一个对手,当他们知道卢道玄带着一个外舍生前来参加鹅湖会的时候,只是笑着,现在的文府在连续多年的打压下或许已经要一蹶不振了。

即便这一次态度强硬,但没有实力的支撑,也只不过是无能狂怒。文府两战两败,马上将迎来第三次失败。

两人见面之后,没有和其他的场次一样,一番客套然后拼个你死我活,欧冶上下打量着江婪。

“虽然这是第一次见面,但我早就听说你了”

“愿闻其详”

“鲁阳子大匠师的九头相柳就是你画的图样吧,白石大匠师所做的龙蛇子母印也是你题的铭吧”

“是我”

听到江婪承认以后,欧冶脸上露出了笑容。

“终于找到你了”

“找我做什么”江婪有些奇怪。

“文府的赋有韵体、宫体、铭体三种,其中铭体对我们匠师有着很强的加成,我曾经拜托过周梦得先生,希望能让你为我作几篇赞剑铭,但被你拒绝了。”

“那个让我做赞剑铭的是你?”江婪惊讶的问。

“难不成呢,整个墨府都只有我一个铸剑师开悟”

“这不是误会吗?当时周梦得先生,还有阎李流先生来找我,我在看乐府歌舞就逃了,之后离开了清都,这件事就忘了”

“当时我还以为你嫌弃我名气不够所以才被拒绝,既然知道了缘由,那这个误会就解开了”欧冶话锋一转“这次鹅湖会咱们不如换一个方式比较”

“换一个方式?什么方式”

“我来到鹅湖会最大的目的就是希望能找个人来帮我写几篇赞剑铭,如果您能帮我写出来,我心愿已足,认输甘拜下风”

江婪先是一愣,再来之前他就打听过欧冶的名字,作为唯一一个铸剑师开悟,拥有同境界最强的攻击力,本以为是一场恶战,没想到欧冶要主动认输。

“你在开玩笑吗?”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好,不过既然要写赞剑铭,首先要看看你的剑”

八府的人都通过镜像想要看文府出丑,可是江婪与欧冶却一直在交谈,完全没有动手的意思。

直到看见欧冶单臂一抬,背后剑匣中传出一阵阵龙吟虎啸之声。

“太簇、花朝、龙骧、凤翥、蕤宾、风雷怒、鱼龙惨”

欧冶每呼唤一声,便有一道霞光从剑匣中飞出,七道霞光划破天际最后垂落在欧冶与江婪面前。

“终于要动手了吗?拥有最强攻击力的铸剑师!”

在所有人眼里,江婪的落败是肯定的,他们唯一感兴趣的就是铸剑师到底能够发挥出多强大的威力。

但剑悬浮在两人面前后,就再也没有任何动作。

江婪看着这七柄剑,形态各异气势各异,有的炽烈如火,有的阴寒如冰,有的杀意滔天,无一例外全部都是世所罕见的宝物。

“好剑!”

看到这剑以后,江婪取出了纸笔,笔走龙蛇在纸上当即为第一柄气势恢宏刺破长空的剑写下了一篇赞剑铭。

“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今日把示君,谁有不平事?”

当江婪走到第二柄剑前驻足,而后写道

“举头西北浮云,倚天万里须长剑。人言此地,夜深长见,斗牛光焰。

我觉山高,潭空水冷,月明星澹。待燃犀下看,凭栏却怕,风雷怒,鱼龙惨。”

“剑师匣中三尺水,曾入吴潭斩龙子。隙月斜明刮露寒,练带平铺吹不起。”

“贵逼人来不自由,龙骧凤翥势难收。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

所有人都不明白鹅湖上这是怎么回事,明明剑已经出鞘,但想象中激烈的战斗并未发生,而那个外舍生不止没有动手,反而动起了笔不知道在写什么。

“七篇赞剑铭,有哪一篇不满意,我当下就改”

江婪自信的把纸稿交给了欧冶,欧冶一篇篇一字字的读过,眼神越发明亮,字字珠玑,甚至千金难改一处。

欧冶已经有些迫不及待想要回到墨府,只要把这些赞剑铭刻在剑上,这些剑便是如虎添翼。

直到现在欧冶才算是真正认可了江婪,匠师与文士多有打交道,但还从未见过有什么人能够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写下七篇篇篇绝佳的赞剑铭。

凭借这样的才华,即便是气海被废,墨府也愿意将他供起来,有那些老匠人庇护天下都没有几个人敢动江婪。

第一百九十五章 意外之胜 “重新认识一下,我叫欧冶,墨府巨子墨翟的弟子,铸剑师开悟”

“江婪”

看到欧冶如此正式,江婪也重新报了自己的名字。

“我现在就认输”欧冶也是说说到做到。

“先别着急,我还有一事想请你帮忙”

“你说,我们墨府的人有恩报恩绝不含湖”欧冶非常干脆。

“我想借你的剑一用”

“借我的剑?”

这让欧冶有些为难,身为一个铸剑师,剑从不离身。

江婪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欧冶这才答应。

这些剑,每一柄都万金难求,江婪却在众目睽睽之下全部带走然后离开了鹅湖,而物主欧冶也没有阻止。

“江婪,鲁玉孚也来了”欧冶突然喊道。

正要离开的江婪突然转过身来,面露喜色。

“真的?告诉他我住在复礼院,你们一起来喝酒啊”

“好的,我会去的”

自己的剑被人带走,如果江婪一去不复返欧冶一点办法都没有,但他选择了相信。

在没有见面之前,他就从好几个人口中间接认识了江婪,那张出江婪之手的图样和印铭他也亲眼见过。

文士的才华就是最大的宝藏,欧冶相信,这几柄剑虽然珍贵但是与他的才华相比,并不会强出太多。

两人在鹅湖冰面上所做的事情,让所有人都觉得迷惑。

“这江婪是认输了吗?”谈千秋看到他率先离开于是问道。

八府的人能通过镜像看到鹅湖上发生了什么,却听不到他们说了什么,只是看到江婪在交给了欧冶几张纸以后,居然将七柄剑全部打包带走然后潇洒离开了鹅湖。

“不清楚,看样子是达成了某种交易”

所有透过镜像想要一窥铸剑师风采的人都失望了,而且现如今更是一头雾水。

很多人猜测,江婪一个外舍生一定是害怕了铸剑师的名头,可是欧冶右手高高举起,说出了让所有人都大跌眼镜的话。

“我认输”

这是一场最古怪的一场战斗,该赢的人主动认输,还送上了自己最珍贵的剑,该输的人大摇大摆,赢的不费吹灰之力。

颜见远的身影出现在了鹅湖之上,此刻他已经不得不出面。

“欧冶,以你的实力或许有机会角逐八府第一的名头,何必呢?”

“我对八府第一不感兴趣”欧冶回答道。

“鹅湖会上未战而认输者,你是第一个,你这么做墨巨子知道吗?”

“我师父没来,我自己能做主”

颜见远其实最希望见到的是送给文府三连败,以报竹坞羞辱之仇,可是欧冶态度坚决他也没有办法,只能宣布了文府的胜利。

文府的一众人也表情不一,本以为是一场惨败,没想到兵不血刃,连赵随闲都没有把握必胜的欧冶选择主动认输!

只有卢道玄看到那几张纸就隐隐猜到了什么,老脸上堆满了笑容,不管怎么样,文府总算是没有再败。

自从江婪把欧冶的剑抱走以后,就再也没有露面,好在接下来一连数天也没有他的比赛,水无心连战两场,拿下两胜,赵随闲一战一胜,两人的出色发挥算是维护了文府的颜面。

不过不管鹅湖上发生了什么,江婪始终没有离开复礼院,没有离开自己睡觉的房间。

卢道玄察觉到这里时不时会传出极其霸道锋利的气势,便设下了一层灵力保护气息不会外泄。

原本想要安心备战直到他的下一场比赛,可是没想到李由琅和鲁玉孚两人前后都来到了复礼院,这就让江婪不得不暂时中止。

“来了西河这么久,你居然都不去找我”李由琅满口抱怨。

“这你可就冤枉人了,你们乐府下榻的地方我去了三遍,都没找到人”

乐府应该是八府中唯一一个没有特别强硬的对手的一府,无论到什么地方都会被奉为座上宾。

盛世乐府兴,声乐最是能娱人耳目,就连在教条森严的儒府依然备受追捧。

西河是宣国开悟世家最多的地方,这些大世家听闻乐府前来后不由得送上了无数请帖,其他人的乐府可以不用理,但颜氏与孟氏却不能拒绝。

天下五姓四望中,颜氏为四望族之一,孟氏是五姓之一,无论底蕴还是实力都值得乐府结交。

性格古怪孤僻的关己斋可以不在乎,但乐府的几位大乐师却很看重与宣国大世家的交往,因此李由琅反而比平时更加忙碌。

自觉理亏的李由琅,只能悻悻的笑了笑。

“我的剑…”

欧冶见到江婪第一句话就是问剑,自己从不离身的剑被人带走好几天,欧冶睡都睡不安稳。

“放心吧,在我书桌上摆放着呢,分毫无缺”

“那就好”

鲁玉孚与江婪的关系很奇妙,一个是能够制造颜料的石匠,一个是画师,这两者是天生的盟友,加上这两人脾气又很对付,因此关系更好。

“颜料还够吧”鲁玉孚问道。

“你就算不来找我,我都要去找你了。上次给我的颜料原本是够的,但是我这几天作画一连废了好几副,用度稍微有点大。而且我需要紫色颜料,品次最低也的是中等”江婪急忙说道。

“四色颜料中唯有紫色颜料最稀缺也最珍贵,我倒是有一些,你要多少”鲁玉孚也不废话。

“不用太多,半斤足矣”

鲁玉孚从给自己的百宝箱中取出了小小的一袋,然后有些肉疼的交给了江婪。

“很多石匠这辈子都未必能看到一块紫色彩石,这是之前我用爷爷剩下的边角料做的,品相也不算太差,八万两,你将就着用”

大战当前,现在可不是客气的时候,江婪直接放到了书筒。

“八万两,这也太贵了吧,咱俩关系这么好不能打个折扣?”

“朋友归朋友,生意归生意,我总不能坏了我们石匠的规矩”在这方面,鲁玉孚标下你的很固执。

虽然这几年江婪靠卖春宫图也攒下了不少,但他的开销同样很大,熊黑挞卖的酒价比黄金,八万两已经几乎是他全部身价了。

但江婪咬咬牙,还是全给了鲁玉孚。

“今天高兴,我请你们喝酒”

一听酒,几个人的眼神都亮了,他们这些岁数不够的人在西河喝了大半个月茶,早就憋坏了。

喝酒违背儒府的府规,但江婪之前早就预支了好几个月的鞭挞之刑。

第一百九十六章 游说 三杯下肚以后,几个人也越发熟络起来。

“江婪,你上次说八府第一关系到你的生死,这是怎么回事”李由琅问道。

“我也不瞒你,当年在解决南屏镇的盘山谷内阴气泄露时,我在哪里中了诅咒”

江婪说着扒开了自己的上衣,一个双目赤红的恶灵,鬼爪抓在他的心脏地带,獠牙咬住了他的喉咙,三人看着都有些触目惊心。

“凭借八府第一的一个特权,我就能够前往悬圃山,请御灵大陆最不通人情,又最精通阴术仙法的天心府府主出手,帮我拔出恶灵诅咒”

江婪并没有隐瞒,也没有隐瞒的必要,毕竟现在就是鹅湖会。

“放心吧,我会帮你”李由琅笑道。

“你帮不上我的,只有靠我自己”

几人没有一直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太久,李由琅是乐府府主关己斋的弟子,鲁玉孚的祖父是墨府大匠,欧冶更是墨府巨子的弟子,也是天下间唯一的铸剑师开悟。

这三个人,无论哪一个人身份单拿出来都是震动一方的人物,可是此刻却与一个从山村走出来,而且气海被破的文府外舍生同桌同饮,相谈甚欢。

历下亭时,因为袁无射的批命赵随闲还对江婪高看一眼,可是文府大考气海被破就逐渐忽略,背景一个注定要陨落的天才存在的唯一价值就是供人取笑。

但此刻赵随闲彻底推翻了之前的念头,江婪身上一定隐藏着其他秘密。

犹豫了片刻以后,赵随闲迈步走进了江婪所住的单独小院。

“离开文府以后好长时间没有喝过酒了,现在馋虫被几位勾起来,能不能讨一两杯喝”赵随闲笑问。

“当然,随意座”

文人聚在一起的话题无非就是显摆自己的画技,或者文采,附庸风雅的做几首诗,然后互相吹捧一番。

但是江婪他们几个凑在一起,话题就有些难以入耳了。

“你刚才说到了美女?继续继续,别停啊”

江婪举起酒杯,让欧冶继续说,他可没想到貌不起眼,看着像是老实人的欧冶,居然对天下美女都了如指掌。

“宣国四秀,悬圃女冠鲍姑子、西河女诸生宋漪、大宣天女赵存华、清都画师林婉溪。这一次鹅湖会,西河的女诸生宋漪也会参加,加上林婉溪,能够一次见到两个”

看到欧冶神往的样子,江婪用胳膊肘点了点他。

“林婉溪你已经迟了,她和武靖海现在火热的很。”

“武家的人都是浪子,爱你的时候死去活来,不爱你的时候也死去活来,宣国闻名”赵随闲在一旁笑道。

一开始还比较正常,但是李由琅接过话茬以后,就开始一百八十度转变。

“你们说的这些我看也很一般,这天下最极品的还是妇人,一个青涩的果子和一个熟透的果子哪一个更有味道。

广陵妇天下妖娆,身材丰腴,韵味十足,跟你们说,我跟你们讲,我师父就喜欢少妇,老家伙坏得很,经常….”

卢道玄路过的时候,咳嗽了几声,示意不要在往下讲。

如果关己斋知道他在自己捧成明珠的弟子眼中是这样的形象,八成会暴走。

“差不得就散了吧,明天还有更加激烈的战斗,不好好养足精神,还在这里说自己师父的坏话,我看你小子就是欠收拾”

如果换成其他人教训,李由琅才不会理会,但这个人是卢道玄,接引他到修行路上的恩人。

“卢老爷,我这就走,这就走,你可不能在我师父哪里胡说八道”李由琅嘿嘿笑了笑。

“赶紧滚”

走的慢了,李由琅屁股上还挨了卢道玄一脚。

“你们也都散了吧”

虽然有些意犹未尽,但卢道玄发话,这些人还是选择了离开。

在离开之前,江婪还非常贴心的将自己从清都带来的酒放在了桌子上。

老头子对自己不错,作为他唯一的徒弟,自己也不能表现的太差。

但卢道玄似乎并不领情,用手指了指桌上的酒。

“拿走拿走,虽然不知道今天谁会来,但谁来都不配喝酒,你要真想孝敬我以后再送”

师父发话,江婪也不敢不从,最后带着酒离开。

看到这些人都散了,卢道玄捏着胡须,嘴角带着坏笑。

“怪不得老关一生孤寡,原来喜欢人妇,老东西让你装清高,总算有你的把柄了”

之所以要让他们离开,因为按照往年的这个时候,总会有几个人来拜访,只不过今年不知道是谁回来。

复礼院内金光闪烁,一个身材魁梧壮硕的和尚出现在了院落中。

“这是儒府的地方,我不是主人就不请你们入座了,也没什么好东西招待你”

卢道玄从头顶的桃树上摘下了几个还没有长成的桃子,在衣服上蹭了蹭以后咬了一口。

“噗,苦的,还没长熟”

“阿弥陀佛,卢师兄,都是旧相识,何必如此拒人于千里之外”和尚口呼佛号。

即便卢道玄表现的非常不欢迎,但和尚还是笑脸相迎,单掌一推,雄浑的灵力化作了圆凳然后坐在了卢道玄对面。

“金刚智,以前一直以为你是道德高僧,没想到今年给他们做说客的居然是你,送你四字,不外如是”卢道玄不客气的说道。

“贫僧也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前一阵子听闻云州大旱,文府的文士为了云州百姓东奔西走,舍业施咒救济灾民,仁心仁行令人佩服。”金刚智对文府的行为大肆褒奖。

“你到底想表达什么呢?”

“其实儒府的主张并不过分。他们与文士一般,也是为天下永久太平计,难道卢师兄希望看到宣国之下潜藏着如此巨患,让天下动荡不安?”

金刚智一副悲天悯人的神色,卢道玄却不为所动。

“快得了吧,不了解的还真以为你是好人,知根知底的你跟我装什么,这个天底下有三样东西最是难缠,你知道是什么吗?”卢道玄突然问。

“愿闻其详”

“武府的大锤,道士的腿,和尚的嘴”

“有什么说法吗?”金刚智笑问。

“武府的人脾气暴躁,你永远不知道雷大人下一个锤的人是谁。

道士的腿,是他们跑得快,你永远也不知道他们下一次会出现在哪里。

至于和尚的嘴,那就是你们胡说八道章口就来,能活活骗死鬼。”

金刚智没有因为几句冒犯的话而动怒,到达他们这种境界的人,早就能做到不为外物所动。

“看来师兄对我们僧人成见很深”

“谁不知道你们和尚现在和儒生好的快穿一条裤子了,给我讲大义没用,倒不如说说看他们到底许诺了你什么,这是帮臭儒生最擅长的就是做交易,玩平衡”卢道玄不屑道。

“看来师兄并无和谈之意,贫僧先行告退”

就在金刚智准备离开之前,卢道玄喊住了他。

“想让我答应他们的条件,也不是不可能,但是我也有一个要求”

“师兄请讲,贫僧定然一字一句转述”

“接下来文府的三个人会与儒府的人战斗三场,三场定输赢,若西河赢了,我就如他们所愿,但如果文府赢了…..”

卢道玄从坐位上站起身,庞大的压力侵袭而去,而且表情也越加狰狞。

“如果文府赢了,我要讨回云溪南,那块地方不拿回来,老夫死了没办法和文府故去诸先先交代啊!”

第一百九十七章 音律之争 鹅湖会已经到了后半段的进程,文府在开门不利的情况下,最终由水无心连取三胜,赵随闲两胜让所有人见识到了文府并未衰败。

尤其是水无心,在文府第一上舍生被淘汰以后,居然逆势取胜,在鹅湖展现出了惊人的天赋和手段,接连挫败三府强者,成为与谈妙言笑到最后的两个人。

晖阳境的第一,将会在谈妙言与水无心之间决出,这同样代表着儒生与文士之间千年宿怨之战。

江婪或许是运气爆棚,只经历过与欧冶一战,还不费吹灰之力取胜。

这也给了江婪足够的时间做准备,不过在得知接下来的战斗是李由琅与须弥府的李苦禅时,江婪没有在禁足复礼院。

这一次须弥府玄灵境最强者便是李苦禅,而李由琅又是乐府未来的继承者,双方一战定然激烈无比。

这李苦禅穿着白衣手持佛珠,头上还把头发系成结,从模样上看并不是和尚打扮。

“卢老爷,这李苦禅不是和尚啊”江婪问道。

“我听闻李苦禅天生具有慧根,一生最大的愿望就是出家,但家中牵挂颇深无法看破红尘,因此只持戒不出家,成为了俗家弟子。

虽是俗家弟子,但须弥府的人都将他当成了核心弟子培养,所有秘术修持法都能参悟。

这李苦禅也不负众望,不止成为了须弥府有史以来最强的俗家弟子,更是在这一次须弥府选拔中夺魁而出,就连那些真正的须弥府弟子都对他尊敬无比。”卢道玄说道。

整个鹅湖会最特殊的两个人就是江婪和李苦禅,一个是外舍生,一个是俗家弟子,只不过李苦禅的实力得到了众人的认可,而江婪的名额居然还是靠别人让出来的!

“李由琅虽强,但少年时期荒废了太久,怕是很难取胜”

“我对李由琅有信心”江婪笑道。

两人不管谁输,都代表着一府将会被淘汰,因此胜负格外重要。

李由琅一身粉衣配上精致的五官,让人不由自主的想到了一句话,陌生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没有多余的客套,李由琅从背上解下了一架古韵十足的琴。

“请指教”

以前只是见过乐府的乐师演奏,这还是他第一次见乐师的战斗,尤其是战斗的人还是他的至交,因此看得更加认真。

李由琅食指轻轻拨动琴弦,一阵优雅的琴声传出。

平时的李由琅有些玩世不恭,可是沉浸入音律中以后又有着别样的魅力。

琴声在旁人听来婉转动听,可是李苦禅听到的却是微微风声。

琴音有李由琅灵力的支撑,甚至传到了其他八府所在的阁楼中。

“乐府七弦音,逐风”

风声中有着独特的韵律,刚听见声音稍有尖锐,他的脸上便出现了一道划痕,流出了血迹。

乐师的手段最是诡异莫测,一时半会儿李苦禅根本看不懂攻击从什么地方而来,在逐风音让李苦禅看起来难以招架,身上也出现了多出划伤。

可是这些伤对一个须弥府的人来说,根本不会有任何影响。

李苦禅索性闭上了眼,终于当风声再来时,他的两指凌空一夹,抓住了一股伴随着声音而来的灵力。

李由琅的灵力借由声音的传播,来达到神鬼莫测的效果。

“原来是这样”

“在战斗中领悟战斗,是个大才”卢道玄赞叹道。

自己的攻击被看破李由琅也没有气机败坏,文武七弦音只是乐府最基础的法门,他也不指望这样就能战胜李苦禅。

琴音稍变,从高亢直接坠落低谷变得柔和起来,李苦禅的心随着琴弦也咯噔了一下。

他发现了李由琅变招,因为在原本的风声中还夹杂传送来的还有若有若无的唱歌,听声音似乎是个女子,如泣如诉,如怨如慕,幽幽咽咽。

文府的人,即便是傅长霖以及水无心都看不懂李由琅的攻击,而卢道玄这个时候从旁点拨,也算是一次生动的课堂。

“乐府的攻击都能够借由声音来完成,乐曲中的某几个曲调,歌舞中的某一段,岔曲中的某段唱词,都是他们杀人的手段。

文武那些强大的宗乐曲子修行门槛极高,几乎九成的乐师无法修行,后来在乐府历代乐师的努力下,从这些宗乐之中剥离出了简单一小段,这才形成了七弦音。

李由琅现在演奏的,就是逐风的宗曲,南风歌。

李苦禅若是心智不坚,怕是会吃大亏”

李苦禅摸了摸自己的眼,一心修佛的他居然流泪了。

他也发现女子歌曲伤感时他就会悲伤,女子声音高昂时他就会兴奋,自己的七情居然在随着曲调频繁的变化。

作为一个须弥府弟子,本该佛心坚固,可是他的七情即便如同钢铁般坚硬,在这样反复揉折中也会断裂。

“好手段…”

向来沉默寡言的李苦禅也开口称赞。

“我佛家也有一些音律的法门,还请指点一下”

李苦禅手掐佛音,金色的佛光覆盖全身,宝相庄严中李苦禅自喉头发出了震世之音。

“俺嘛呢叭咪吽”

声音宛如天雷在鹅湖上空炸响,南风歌的声音被彻底压下。

“须弥府六字大明咒是须弥府高僧自天雷中领悟的音律,乃是降魔之声,本来已经很难对付了,更麻烦的是李苦禅也懂音律,他的每一次大明咒都正好震慑住了李由琅的南风歌,他的琴音已经有些凌乱了”

一个是乐府天骄,一个是须弥府大明咒传人,两人在音律之道上不断交锋。

南风歌依靠的是诡道,正好被大明咒所克制,李由琅也急忙变曲,试图以霸道降服霸道,在音律上李由琅自信还从来没有怕过谁。

李由琅背后异象频出,当看到一队队军卒手持长矛利戈出现时,八府的那些高层都表现出了震惊。

文府有丹青、赋、书三苑,而乐府的乐曲也有四类,在宣国流传最广,也是最受世家喜欢的是宴乐,但宴乐之外还有更恐怖的文武音、破阵乐、祝神曲!

而李由琅此刻演奏的就是破阵乐中最着名的,征六合!

第一百九十八章 侈音法秘技 李由琅修行的时间并不长,可是此刻表现出来的天赋恐怖如斯。

此刻的他已经演奏过宴乐和文武音,加上征伐乐,所有人都在猜想,他会不会同样精通祝神曲,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李由琅表现出来的天赋甚至足以与儒府第一人颜游秦比肩。

只是简单的七根琴弦却弹奏出了极为复杂的曲调,万马嘶战鼓如雷,整个鹅湖上充斥着杀伐之气,一队队甲士严阵以待。

六字大明咒恐怖的威力将这些甲士全部震碎,可是很快,当这征伐乐再起时,无数的士兵重新恢复如初继续冲阵势不可挡。

见到自己的爱徒有这样的表现,面如枯藁,形如恶鬼的关己斋不由的洋洋得意。

“大明咒却有可取之处,可论音律,天下之甲在我们乐府”

征伐乐再起,直接冲破了大明咒,李苦禅也知道自己在乐曲一道上的造诣比起李由琅相差甚远,不过他也有自己的优势。

李苦禅身上的灵力涌起,佛光之中似乎见到了大佛降临,这佛像左右手拇指相触,双掌外开。

真正的决战要开始了,须弥府绝技,佛法根本印!

“不空印”

李苦禅双掌一推,将征六合抵于身外,那些全副武装的不死甲士纷纷在佛光中融化。

不空印的威力还在继续蔓延,直至将李由琅笼罩其中。

鹅湖这由儒府府主天下第一人的季礼所创造,能够抵挡住晖阳境全力一击的冰面,此刻在颤抖,不空印的威力可见一斑。

李由琅明明已经被不空印击中,可是却毫发无伤的出现在了另外一个地方,依然保持着刚才的姿态,依然在弹奏着曲调。

李由琅的十指如同鬼爪抓在了琴弦上,接下来所弹奏的音调没有丝毫悦耳可言,吵杂纷乱,十足的噪音,让人不由得心生愤怒。

“乌夜啼”

一曲出,李苦禅的世界变成了一片昏黑,在这个昏暗的世界中随处可见都是乌鸦的叫声,成群结队的乌鸦从四面八方攻击着李苦禅。

在外人看来,场面有些奇怪,李由琅弹奏,李苦禅闭目聆听,双方谁也没有任何动作。

这便是乐师的可怕之处,即便在众目睽睽之下也能杀人于无形。

李苦禅无数次攻击无效,即便他已经小心提防,可是这乌夜啼依然能用声调影响到他,声音的攻击直指本心,若不能抑制这让人吵杂繁闹的声音,他就没有取胜的可能。

李苦禅右姆指加于食指之甲上,共余三指各自伸展如三钴,整个人于万千乌鸦之中安坐。

一些大胆的乌鸦甚至落在了他的身上,开始疯狂的啄食他的肉身,李苦禅的身体宛如一堆腐肉被乌鸦刁去,甚至还有一只啄走了他的眼。

即便如此,李苦禅依旧不为所动。

“佛法根本印,无畏清净印”

一团白光开始扩散,所过之处乌夜啼所创造的幻觉世界终于消失。

李由琅有些惊骇的发现,无论他如何努力的波动琴弦,李苦禅宛如木头人一般都完全不受影响,场面急转直下。

“难道无畏清净印如此可怕?居然能克制音律?”

如果真是这样,李由琅没有丝毫胜算。

在免疫了音律的侵扰以后,李苦禅正式占据了主动权,如果说儒生和文士的肉身是最大的弱点,乐师的肉身与他们相比同样是半斤八两。

此刻的李苦禅宛如一尊金身罗汉,速度惊人,一拳已经抵至李由琅的门面。

这样的距离,就算是江婪们心自问都难以躲开,可是匪夷所思的是李由琅凭空消失了!

江婪揉了揉自己的眼,他没有看错,确实是凭空消失。

李由琅出现在了李苦禅背后,文武音催动,依然失效。

李苦禅的反击同样来的急速,毫无疑问在此落空,无论是谁都想不到,一个乐师的速度为为什么会比须弥府那些肉身极强的和尚还要快。

“这一届的年轻人都了不得啊”

江婪,水无心赵随闲他们看不懂的战斗,活了几百年的老怪物卢道玄却了了如指掌。

“李苦禅学会了枯禅功,这是一门修行难度极大,但却毫无攻击力的须弥府功法。一般枯禅百年才能小有所成,而它唯一的作用就是选择性的闭塞五官,让自己专心修禅。

李苦禅不止学会了,而且还用枯禅功切断了自己的听觉,让李由琅对他束手无策”

“卢老爷,李由琅又是怎么回事”江婪问道。

“这就是乐府几近失传的秘技,侈音法。李由琅的音律无法影响到别人,因此他转而开始影响自己。

乐师最大的弱点同样是肉身,可是乐府第一代府主创造了一门几乎无解的侈音法,能够让自己瞬间出现在声音传播的任意位置,只要他愿意躲,这场战斗持续个几年都结束不了”

不止是卢道玄,所有的八府高层都有些诧异,每一个府都有绝技,但这些绝技大多需要多年苦练,只有乐府侈音法与文府的合灵术,这两种只要学会便能够跻身入一流强者!

李苦禅的肉身极强,无论速度还是力量都是同境所仰望的存在,一拳一脚整个鹅湖都在颤动。

李由琅也没有这个耐性耗下去,一手弹奏随意发出一些声调,而另外一手取出了一柄匕首。

乐府中有三个规则,第一乐师在战斗时一定需要拉开距离,第二永远不要让对手与自己有直接接触,第三确保弹奏不被打断。

三个规则无非是在赘叙一个宗旨,就是保证自己处于安全的状态。

但除了这三条以外,还有一条,那就是精通侈音法的乐师可以忽略所有规则。

因此身为一个乐师,李由琅却选择了近身肉搏,这匕首就是他学会侈音法后关己斋送给他的礼物,可无视所有的灵力防御。

依靠形如鬼魅的优势,一柄匕首划破了李苦禅的手臂,接着是背后。

“你认输吗?”李由琅问道。

“贫僧现在还站着,谈何认输”

李苦禅选择了拒绝,可是即便他还有很多佛门法没有施展,但没有一法可以抑制住侈音法,这让他颇感无力。

第一百九十九章 水漫金山 凭借着侈音法的诡异,李由琅从一个乐师变成了一个刺客,身法玄奥无可琢磨,但是技法实在粗鄙。

“只知道直来直去,但凡是个人都能躲开,实在是愚蠢”武府府主雷化极贬斥道。

不过这侈音法却让武府的动了心,如果是一个武府开悟的人能身兼侈音法,那绝对是大杀器。

“你说如果把李由琅招收到咱们武府怎样”

武靖海一听到他这个想法,急忙摇了摇头。

“从乐府抢人,尤其是在高长庚叛逃的情况下,你不怕关大人和您拼命”

“抢不抢人两说,如果他本来就是咱们武府的人呢?赚了,赚大了啊”雷化极脸上带着神秘的笑容。

“这怎么可能”武靖海摇了摇头。

关己斋捏着鼠须眯着眼睛,如今正抱着和武府府主雷化极一样的打算。

李由琅的速度上占据着绝对的优势,但缺乏武技和缺乏锻体的法门,这让李由琅可以立于不败之地,却没有能够直接奠定胜局的胜负手,关己斋已经在想怎么样才能从雷化极哪里抠下些东西来。

侈音法可以不败,但想要获胜可以依靠的还是乐府的手段。

李由琅拉开了距离以后,重新端坐。

“白蛇初下峨眉山,坐对青峰结翠鬟。白蛇初见西湖水,游女如花彩云里。”

就连关己斋都不知道李由琅这是要弹奏什么曲子,但他很肯定,这不是广陵府的曲。

只有江婪,在听到这一首诗时下巴都快掉了下来。

这是他当初在清都时给李由琅写得白蛇传,乐师能够将乐曲中的某一段化作攻击的手段和方式,但是没想到是以白蛇传的形式。

随着李由琅的琴音渐传渐远,汶水和济水开始无风浪起,就连鹅湖冰面下的水同样暗流涌动,只不过始终无法突破季礼的束缚。

李苦禅因为忌惮乐师诡异的手段,没有在第一时间发起反击,可是这乐曲中似乎没有威胁。

就在他想要动手时,整个儒府都颤动起来。

颜见远突然起身,眼神中尽是不可思议,就连其他的五经博士同样吃惊。

“一个小小的玄灵境,难道还能要毁了我儒府不成?”季礼示意他们安坐。

原本镜像中呈现的是鹅湖上的战斗,可是此刻整个镜像陡然转到了远处,儒府外围汶水和济水之上,两股水流宛如天河正飞跃天际而来,似乎要将整个儒府淹没!

此时,儒府天空已经化作了汪洋。

“乖乖,这也太吓人了!”江婪咋舌“白蛇传,水淹金山?这都行?”

“你知道这什么曲子?”卢道玄在一旁问道。

“何止知道,这就是我写的”

卢道玄和看怪物的眼神一般看着江婪,他不知道这小子到底还有多少秘密。

将曲作中描述的搬到鹅湖,李苦禅也第一次面露震撼,汪洋水流自天空倾泻而下。

李苦禅双掌一合口诵佛号,浑身灵力化作了百丈大佛,无论这恐怖的水流如何冲击依然不动如山。

不过在水中,一青一白两条巨蟒勐然突出水面,与金佛鏖战在一起。

为了施展水漫金山,李由琅通过琴音调动了济水与汶水,可是这大佛同样不俗,璀璨的佛光通过湖水让整个儒府都金光大放,宛如真佛临凡降世。

双方战斗的场面已经远超玄灵境,甚至如果不是谈千秋出手,将他们的战斗约束在鹅湖的范围内,儒府都会受到波及。

李苦禅毕竟是须弥府第一,见这样不纯熟的白蛇传根本无法取胜,李由琅咬了咬牙。

“你很强,但就是因为你太强,所以我不能允许你闯进决赛”

李由琅眼神坚定,江婪是他的发小,也是他最好的朋友,事关生死他不允许有人去影响到他争夺八府第一。

“不要以为只有你们须弥府有神佛,我们乐府也有”

曲音三变,李由琅的灵力已经消耗一空,但依然不顾这强行施展所带来的后果,鼻腔中有血迹流下也全然不顾。

“颂神潇湘曲,神游畅”

卢道玄在听到琴音以后甚至按捺不住站了起来。

“李温陵这一生喜爱有趣的事情,美食美景都是他所钟爱,但他同样有三恨。一恨海棠无香,二恨鲥鱼多刺,三恨神游无终。

这第三恨,就是恨这乐府禁忌的颂神曲神游畅没有终结,这是第一代乐府府主所创,但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神游畅没有完结,被李温陵引为生平憾事”

江婪的心都提了起来,但凡这种禁忌之术都会给施术者带来很严重的后果,搞不好很容易把命搭进去,他担心的不是李由琅的输赢,而是他的安全。

李由琅弹奏颂神曲时,整个世界都成了一片空灵的世界,所有的一切似乎都静止下来。

李苦禅被青白双蛇束缚,根本无暇分心,而天空撕裂一只优雅的凤凰自云端飞出,动如歌舞,音如箫笙。

这凤凰展翅,似穿越了千山万水与无尽世界。

神游畅所讲述的就是乐府第一代府主,自比凤凰畅游天下,能够让所有人从乐曲中领略一代开派宗师一生精彩纷呈的经历。

同样,这只代表了第一代乐府府主的凤凰,也就成为了乐府颂神曲中最高贵的一曲。

凤凰降临,飞腾于李由琅身外,与琴音同舞共鸣。

他只是玄灵境而已,却强行操控这无终之曲,李由琅精力与灵力都消耗一空,一滴滴血液滴落在琴弦上,

他的意识已经恍忽,但是还是操控着最后凤凰给予了他自身极限所能使用的最后一击。

在青蛇白蛇疯狂攻击下依然金刚不坏的佛家法身,在凤凰的利爪下终究是没有支撑太久,李苦禅整个人鲜血淋漓倒飞出去,胸有留下几道深刻见骨的伤口。

江婪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李由琅胜了,只不过是惨胜!

这一站也如同一块大石,他在儒府这些自视甚高的人心上,一个同时精通宴乐、文武音、破阵乐、颂神曲的乐道天才就在他们面前,如新星般冉冉升起。

李苦禅重伤不起,李由琅精神恍忽再无余力,就在他即将要倒下的时候,关己斋飘然而至,整个儒府都响起了他得意的笑声。

不少人以为乐府失去了高长庚,后继无人,现在李由琅的表现更胜当年的高长庚,这怎么能不让他欣喜。

第二百章 无终之曲神游畅 李由琅连自己走出鹅湖的力气都没有,还是关己斋将他带着离开。

看到李由琅身受重创,江婪自然也是心急如焚,鹅湖之战刚结束便匆匆追到了乐府休息的地方。

“李挽郎…”

江婪心急之下就要跑过去,但还未靠近三丈,便被一股柔和的力量推开,出手的是一个蒙面女乐师。

“你们都下去吧”关己斋禀退左右乐府的护卫,然后饶有兴趣的看着江婪。

“关大人,李由琅没事吧”

“没事,只不过灵力枯竭精力耗尽暂时昏睡过去了。神游畅虽厉害,但却是一首不完整且无终的曲子,强行使用的话未伤敌先伤己。

李由琅这小子不怕死但怕疼,能让他忍着剧痛都要打败李苦禅的,我想应该是你吧,毕竟他在战斗之前唯一见过的人就是你”

关己斋捏着鼠须,眼神中有些不悦。

“我也没想到他会这样…”

江婪有些后悔,当初喝了酒一时嘴快,他更没想到李由琅为了他不惜搏命。

“看来真的是你”

关己斋只是一个外表猥琐的老头子,可是当他将气势外放时,江婪感觉到了窒息的威压,彷佛在面对无边江海,在面对万仞高崖,手臂在不由自主的颤抖,就连双腿都控制不住的想要下跪。

只是气势,就已经让江婪连直视的勇气都没有,江婪根本想象不到眼前这人到底有多可怕。

“这就是府主级别的强者吗?”

“关大人…”

江婪咬紧牙关死死支撑,他听说过关己斋脾气孤僻古怪,但是没想到一见面还没怎么说话就要杀人。

“你想问我为什么要杀你?李由琅在我面前提到最多的人就是你,鹅湖会已经证明你的存在能够影响到他未来的抉择。

这是我日后为乐府培养的府主,岂能为外人的意志左右操控,若是杀了你,也算是斩断了他身上的一重枷锁”

以玄灵境的修为与关己斋对抗,无疑于蚍蜉撼树。

但不管是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想要让江婪坐以待毙束手就擒根本不可能。

“我与李由琅自幼孤苦从小一起长大,你若是杀了我,你觉得他还会呆在乐府吗?还会对你毕恭毕敬?”

江婪唯一的希望就是用两人之见的交情来让关己斋投鼠忌器,关己斋的气势顿收,但似乎不是因为他们的关系!

“你说他对我毕恭毕敬?”

“对啊”

“这小子当着我的面无法无天,若不是看他有三分天赋,早就拍死他了。不过难道是我错怪了他,他背后对我尊重的很?”关己斋猜测道。

“当然,和我提起关大人的时候,言必称师,句句不离对关大人的敬佩”

“你不是在骗我吧”

“怎么会,尤其是他告诉我关大人喜欢人妇,非要让我以艳妇为主题给您画一幅,说是谢师礼,只不过马上就是鹅湖会,我一直没有得空”

知道这个秘密,那肯定是真话无疑了,关己斋脸上的皮肤同干裂的树皮一般难看,笑起来更吓人。

“果然是没有白疼他,知道孝敬师父了。

倒是你,受人之托就要忠人之事岂可懈怠?等到鹅湖会结束,我若是还没有从李由琅手中拿到那副艳妇图,你就自求多福吧”

关己斋威胁的意味很浓重,毕竟这可是李由琅第一次和他表孝心,马虎不得。

“一定一定”江婪擦了擦额头的汗。

“李由琅总在我耳边提起你,他是不是被你们清都风气给带坏了”

这是关己斋迷惑了很久的问题,但是上下打量了一下江婪的长相又喃喃自语

“不应该啊,就算是也不可能相中你啊”

“关大人,先不说我到底是不是有这种恶习,难道我真的有那么差吗?”

清都文士大多喜欢擦脂抹粉,他虽然没有这种陋习,但是他也绝对不愿意当一个丑八怪!玩归玩,闹归闹,别拿长相开玩笑。

关己斋似乎不屑回答这种问题,把李由琅安顿好又详细检查了一番,才离开。

李由琅精神萎靡,但江婪却有手段治疗,阴力悄无声息的注入了李由琅体内。

在李由琅苏醒以后,江婪没有着急离开,而是想要了解一下神游畅。

神游畅是乐府不传之秘,不过李由琅相信江婪不是那种故意刺探别人秘密的人,出于信任,还是将神游畅的工尺谱交给了他。

“这是我们第一代府主师旷大乐师所着,他晚年时回忆一生波澜壮阔起起落落,心有感慨,自比御灵大陆的凤凰,游历天下,因此根据他的经历遭遇才有了这神游畅。只不过他老人家在临终前也没有作完,留下了这半篇千古绝响”

之前在为李由琅记录白蛇传时,江婪还可以恶补过工尺谱,因此这曲子他倒是也能看懂。

他虽然没有什么原创能力,但是听过的歌曲成千上万,江婪想着总有一曲能够完美的融合到这神游畅之中,来将其补全。

补全的原因也很简单,神游畅威力无穷,李由琅越强就代表他能够得到的外援就越多。

李由琅一边讲述着乐府创始人的辉煌的事迹,一边看着乐曲。

这一篇神游畅曲子就是一个人生,轻快温和的就像是童年,沐浴着父爱母爱成长,无忧无虑;平和处好似少年,天下游学志在四方,高亢处似中年,康慨激昂睥睨天下。

神游畅的曲调到此也算是终止,并不完整,少了一个收官的曲调。

但这收官部分确实很难下笔,身为一代奇人,他的一生自然波澜壮阔,到底什么样的曲调才能配得上这样英豪壮烈的一生。

思考了整整两个晚上,江婪搜肠刮肚,终于想到了一首神曲笑傲江湖!

当一个人经历了世间所有的精彩,看过所有的风景时,年迈之后或许最喜欢的反而是归真的态度,看透世俗的睿智,以及宽阔的胸怀,因此曲调不应繁琐应归于简单。

一生畅快,一曲人间相行早。世间苍茫,歌者渺渺。

放声逍遥,天涯人间相行早。随君言笑,半生逍遥。

豪气不随白发老,且向人间轻一笑。

江婪在一边哼着曲调,又李由琅负责做一些修改微调,然后接入神游畅。

第二百零一章 沧海隐逸 想要补全神游畅并非一日之功,但两个大男人把自己关在房中,也不出门,难免让人生疑。

关己斋在知道了以后连观看鹅湖会战斗的兴致都没了,急得跺脚,让李由琅去清都是他最后悔的一件事。

“早知道清都是个魔鬼窝,我怎么把徒弟送到了这个鬼地方,现在好了….”

“就算…就算….好男风了,怎么挑了个江婪,这模样怎么能配得上你”

“白日那啥不说,这一宣都好几天了,也太不知道收敛了”

关己斋想要踹开房门,可是最终还是忍住了,而且还将耳朵贴在了门缝上,想要听听里面的动静。

不过里面传来的琴音和两人讨论的声音,让关己斋一脸的错愕。

“补全神游畅?两个玄灵境?”

关己斋松了一口气,万幸自己的徒弟还是和自己一样,喜欢人妇,可是又有些不屑一顾,两个玄灵境想要补全乐府绝学?这怎么可能。

想要做到这点首先需要在音律之道有极高的造诣和很深的见解,李由琅的天赋为乐府当之无愧的第一,可是毕竟太年轻,阅历太浅又怎能有第一代府主的体会。

就连他自己浸淫其中几百年,也只是补全了一部分仅此而已。

但很快,关己斋就由不屑变成了错愕,最后面色沉重。

江婪虽然懂得工尺谱,但并不会弹奏,只能将曲调哼出来,由李由琅记录弹奏并且加以修改。

江婪闭目听这李由琅弹奏,味道不对,急忙挥手打断。

“不对不对,你这弹奏的太规范太正式,这曲子要的就是释放性情。一个历经沧桑阅历无限,又实力冠绝天下的人,怎么可能循规蹈矩,应该这么改一下。”

李由琅听完以后愤怒的起身从琴旁离开,一把拽着江婪的衣领。

“江纸,我承认你的曲子很经典,但你对音律简直狗屁不通。神游畅使用的是乐府古音,你连阴声、阳声、入声都不懂,还在胡乱指挥”

“臭唱挽歌的,老子不懂你说的古音,但我听过的曲子你在活八百年都听不到,指点指点你你还上脸了”

两人也没有用灵力,就和普通的流氓一样在房间内打了一架,随后都半躺在地板上。

江婪以为凭借他听过的曲子,补全神游畅并不难,但实际操作起来非常艰难,因为神游畅使用的古音,古韵,与他所知道的曲子略有不同,想要强行融合只会是四不像,甚至还会影响到神游畅本身。

躺在地上的江婪气喘吁吁,脑中放空以后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古音古韵与现如今的音韵虽不相同,但起码的五声音阶是一样的,那不如这样,你将宫、商、角、徵、羽反用改成羽、徵、角、商、宫试一试”江婪说道。

这几天两人从一开始拌嘴到吵架,最后直接动手,不过他们想要的结果依然一样,就是补全神游畅。

李由琅从地上爬起来回到了琴前,按照江婪的突发奇想开始弹奏。

这曲子震撼了在门外偷听的关己斋,口中喃喃自语。

“大乐必易,雅俗共赏,小小年纪怎么能有这样的体悟!”

他很想推开门闯进去,但又怕打断两人的思路,乐曲的创作和画作一般,需要的是灵感,一旦被中断以后或许这一生都很难在复原。

又想要将自己所知道的也柔和进去,但又害怕自己的乐曲理念与江婪不同,反而不妙。

“此处的音调应该粗糙一些,这样才能让曲中充满沧桑,让人了解到演奏者并非俗流”江婪说道。

关己斋已经完全转变了自己的心态,鹅湖会在他看来已经不重要,如果能补全神游畅,乐府的地位必将有所提升。

同时江婪的才华也让他侧目,江婪口中哼着的曲调他完全没有听过,尤其是一首《天宫讯音》,让他自己都沉醉其中。

为了不让两个人的创作受到打扰,关己斋以府主之尊直接坐在了房间的屋顶上,抬手间布置下了恐怖的灵力法阵。

乐府的侍卫本想替代,毕竟让府主当侍卫,实在丢面子,可关己斋固执的很。

神游畅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房间中时不时会传出灵力波动,虽然被关己斋压制住,但也引起了儒府的注意。

明面拜访几次,都被关己斋义正言辞的拒绝。

入夜后,关己斋闭目站在屋顶上,察觉到有几股极其隐晦的灵力波动试图突破他的防御,探察里面的情况,关己斋睁开了双眼,直接破口大骂。

“你们儒生不是崇尚仁义?崇尚光明正大?想要在我眼皮子底下干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

一大把年纪不早点去见你们的先师儒圣,反而做这种不害臊的事情,一群老不死的”关己斋站在房顶上直接坡口大骂,这一骂其他府的强者都炸开了锅。

儒府有几个在儒府地位极高的老儒生,此刻却被关己斋指着鼻子骂。

其他府的人也想来看看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都被关己斋挡了回去。

乐府关己斋,在八府中是出了名的蒸不烂、煮不熟、捶不匾、炒不爆的铜豌豆,谁的面子都不给,即便是卢道玄来了也是一样。

“关大人,我关心我自己的徒弟,你拦着我干嘛”

“你什么时候关心都行,就是现在不行”

“奇了怪了,我看我徒弟,还需要你同意?”

卢道玄大有一副誓不罢休的架势,摆明了要硬闯,但关己斋更为强硬。

“姓卢的,你要敢闯,我就跟你翻脸”

“我喊你一声关大人是给你面子,关铜豆你自己算算,我和昌黎给你写了多少曲词,七百多年的交情,你要跟我翻脸?”卢道玄也撸起了袖子,友谊的小船开了七百年,说翻就翻了。

两个老家伙闹得面红耳赤,此时一只凤凰从房内飞出。

关己斋顾不得吵架,盯着这只凤凰,凤鸣为万音之祖,乐府第一代府主更是经常自比凤凰。

这凤凰与之前鹅湖上出现过的明显有了不同,少了些霸道和戾气,居然多了一些自在,神韵内敛。

“成了,居然真的成了”关己斋看得目瞪口呆。

他花费半生都想要补全的神游畅,最后被两个玄灵境补全,他到现在都不敢相信,虽还有瑕疵但只需要在将一些细节稍加修改便能够完善。

鸟鸟琴音也从房内传出,琴音中带着看透世俗的潇洒和出尘,满天星斗化作沧海,凤凰于琴音中翱翔入其中最后消失不见。

“老关,怎么样”

李由琅冲着关己斋挤了挤眉毛,刚才还跳着脚要大家的关己斋急忙堆起了笑脸,身体闪烁来到了李由琅面前。

“少爷,辛苦了,您是真的辛苦啦,这曲子是….”

“神游畅,最后的篇章,沧海隐逸”

关己斋对待李由琅的态度让江婪无比羡慕,旋即看向了卢道玄,哪知卢道玄根本不鸟他。

第一百零二章 女诸生 如今鹅湖会进入了最后的角逐,战斗的场面也越来越激烈,因此也会流出来足够的时间让对决双方。

文府不愧为御灵大陆第一府的名头,玄灵境的三人,颜游秦、孟轻歌、以及女诸生宋漪全部都战胜了各自的对手,晖阳境谈止以及谈妙言同样入选,无一人战败。

而儒府之中晖阳境只剩下了水无心,玄灵境除了赵随闲两战两胜之外,还有运气爆棚的江婪,他也是唯一一个只经过一场战斗便入选的人。

不过在所有人看来江婪的好运就要结束了,他今日的对手是儒府第一女诸生,宋漪。

文府与儒府之间的赌约如今已经人尽皆知,云溪南是天下文士从不愿提起的屈辱,至于儒府想要的东西,该知道的人心照不宣。

文府本就处于弱势地位,加上一个外舍生江婪,除了真正了解他的那寥寥几人,几乎所有人都不看好他。

“宋漪灵明法已经有所成就,看来这一战要赢了”谈妙言笑道。

战斗还没开,儒府的这些五经博士已经觉得十拿九稳了。

外舍生,意味着只是一府的边缘人物,根本修行不到文府核心术法。尤其是与李苦禅不同,江婪这个名额还不是实打实的靠战斗拿回来的,而是旁人让渡。

“我听闻江婪虽然是外舍生,但似乎是卢道玄的弟子,卢道玄一生清高自傲不肯收徒,他的弟子或许有些其他手段吧”反而是孟仲孙有些不安。

“只不过是道听途说,卢道玄的弟子怎么可能是外舍生”

“争论无益,还是看真章吧”

儒府女诸生的名头江婪早就听说过,毕竟这是宣国四大美人之一,听说有无数的人费劲心思想要博美人一笑而不可得。

怀着满心憧憬,江婪来到了鹅湖。

面前的女子一身黑白阑衫,穿着朴素与普通舍生无疑,可是风华绝代却是遮不住的,加上冷澹的表情和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质,明明是个冰山美人却能让人欲罢不能。

明明是第一次见面,但是宋漪眉目之间总觉得很熟悉,却又一时间想不起来到底是谁。

美女面前,当然要表现出自己的风范。

“宋姑娘的大名早就如雷贯耳,今日一见果然名副其实”

“你的名字我也早有耳闻”

向来冷傲的宋漪,居然罕见的与人寒暄起来,这让江婪心花怒放,难道他被自己的气质所征服?。

“区区名声,不值一提”就算在高兴,也要表现出谦虚。

“因为我听去过清都的人说,江画师擅画春宫,白天见过的女人,晚上就能画下来”

“这那个犊子造我的谣…”

在美人面前丢面子,这是男人最不能容忍的事情。

“不过我并不相信,我相信江画师的为人,很多事情,我都需要先与你说一声谢谢”

这一句谢谢让江婪有些摸不着头脑。

“江画师,请动手吧,我毕竟是儒府的人”

“宋姑娘,我可不像别人嘴里形容的,是长得丑的绣花枕头,你要小心”

“我知道,我会拿出十二分的实力,还请江画师手下留情”

江婪在这一次鹅湖会中也是风头尽出,不过不是什么好名头,有斯文一些的形容他是长得丑的绣花枕头,更多的人直接说他是草包。

八府中了解江婪的人不多,但宋漪对他的实力却非常笃定,因此出手也非常果断。

江婪的手刚放在书筒上时,却发现自己的手腕上有一条水化的绳索绕,而他身外的环境也由鹅湖变成了一片汪洋大海。

一些山水卷能够瞬间改变环境,但宋漪并不是画师,仅此一招便让江婪认真了起来。

在战斗之前他就找卢道玄请教过儒府的法,文府有丹青、赋、书三苑,儒府同样有三法,三极法、天人术以及灵明法、

三极法修身,灵明法修心,天人术修的天人合一,操控天地万象,也就是言出法随。

“四方上下曰宇,古往今来曰宙,宇宙便是吾心,吾心便是宇宙,万事万物由心法”

江婪此刻所处的空间,便是灵明法所修出来的心内世界,这一万事万物全部都由宋漪来操控。

手被水化的绳索束缚无法取出画卷,战斗刚一开始,江婪便处于了下风。

不过这这水绳索根本阻拦不住他,江婪手臂上隆起一团肌肉,直接将其以最暴力的方式拉扯断,宋漪微微错愕,他还是第一次看到画师有这么恐怖的肉身力量的。

但是一根根百丈触角探出海面,宛如长鞭一般朝着江婪所在的地方砸下。

就在此时,海面上空银光闪烁,一条天河如龙盘踞上空。

在没有参加鹅湖会之前,江婪就做了准备,其中之一就是重新画了一幅三川龙湫图!

曾经的三川龙湫图只是中品画,而现在已经是妙品画作。

三川龙湫图画灵将所有的触角全部咬断,但无穷的汪洋在宋漪的操控下胡做了一张大手,直接将水龙扼住。

水龙也不示弱的剧烈挣扎,无波的海面上顿时变成了怒海狂涛。

这里毕竟是宋漪占据了绝对的地利,大手将水龙一把抓碎变成了颗颗水珠,不过在江婪的操控下这些水珠重新凝聚成了水龙。

水龙低头,江婪一步踏在了龙头上随水龙居高临下俯视着宋漪。

“擒贼先擒王”

水龙遨游天际,避开这片危险的海域,而后朝着宋漪藏身的地方追去。

海面上不断有水柱逆天而起,想要阻拦,有了江婪灵力的加持后水龙的速度极快,躲避了无数的攻击。

不少人透过镜像观看到这一幕后也有些吃惊,一个外舍生能够创作出妙品画?不过就算是妙品画在宋漪面前也没有胜算。

眼看着危险降临,宋漪玉手一抬,无尽的海水化作一堵水墙挡在面前。

“冲破它”

水龙收拢身躯俯冲之下,一头撞在了水幕上,在短暂的支撑以后这水幕并未抵挡住这强力的冲击破碎。

但水幕消失以后出现在他们面前的不是宋漪,而是一大片密林。

第一百零三章 灵明法(落花老哥的加更) 文府阁楼内的人都为江婪捏了把汗,三极法霸道,天人法包罗万象,而灵明法变幻莫测,最恐怖的地方就在于可以随便将对手拉入自己灵明心法所创造的世界中,与这样的人为战,生死根本不会被自己掌握。

水龙没有收住俯冲的力道,径直的撞向了山林。

江婪急忙将三川龙湫图收起,整个人在密林中狼狈的滚了数圈,身体砸在一棵树木上这才停了下来。

身旁树木的树梢如同一根根长鞭甩来意图将他捆绑起来,而一头勐虎凭空出现,拔山倒树,庞大的身躯刚一出现就毁掉了小片的山林。

但这山林中除了树木是威胁之外,还有一群狼自林中匍匐而出。

江婪揉了揉自己的腰,刚才摔的这一下让他有些吃不消,而蠢萌的胖虎就蹲坐在他啊身边,舔着爪子。

“胖虎,开开荤去!”

听到可以开荤以后,胖虎的眼神中有了光,高兴之余还舔了江婪一口。

虎为丛林中当之愧的百兽之王,这胖虎看起来不太灵光的样子,可是无论速度还是力量都堪称恐怖。

一声咆孝,山林颤动,后面对着狼群的包围不止没有畏惧,反而勐然一跃直接冲入了狼群中。

这些由灵明法创造的狼也不是普通狼,各个神情凶悍,不知道有多少人曾败在了这山林世界中,不过在胖虎的攻击下似乎也不过如此。

胖虎将其中的一头扑倒以后,虎口直接咬断了它的头颅,鲜血狂飙,胖虎将狼头吞入圆滚滚的腹中。

本以为擅长灵明法的宋漪会以绝对的优势拿下江婪,事实看来却并非如此,这胖虎肆虐山林,不止是狼群,但凡出现在他狩猎范围内的活物都没能逃过它的猎杀。

“好凶悍的画灵”黄心齐说道。

这胖虎的彪悍让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心齐,你也算是喜好书画,你可能看出来这画灵是什么品相?”孟仲孙突然问道。

黄心齐观察了一番,一般的画灵可以通过画技笔触以及能够承载的灵力来断定品相,但这胖虎双目无神,体态痴肥,看似人畜无害实则比起真正的勐虎还要有过之而无不及。

“说是妙品,也有些不太像”

“是怪品”颜见远眉头紧皱“咱们所有人都小看了他,一直听说他是卢道玄的徒弟,现在看来,在丹青一道拥有这样的天赋,想来是真的了”

文府阁楼上卢道玄也是得意的很,江婪的画工画技自成一派,他从未有过任何指点。

有个大才的徒弟虽然缺少了一些当师父教导的乐趣,不过也骄傲的很,毕竟不是什么人都能培养出青出于蓝的弟子。

“先生,这画灵我总觉得有些怪异”水无心也问道。

胖虎不战时憨态可掬人畜无害,一旦听到江婪让他开荤,便会比起真正的勐虎还要可怕,下手不留情,贪婪凶残。

“天下人都将赋灵之物和字画分成下品、凡品、中品、佳品、妙品、臻品、天品这几个等级,但书画的品阶并非一成不变。

有一些画师特立独行,下笔也违逆常理与一般的画师截然相反,所作的字画却又有意外之效。

远的时代,文府第一代教谕中的尤靖杰前辈,近的就是张颠了。

他们所创造的字画另起炉灶,不符合每一个品级的特征,以现有的品阶很难评比,因此列入了特殊的一类,名叫怪品,可以说每一幅怪品都是颠覆了原有技巧后所形成的无价之宝!”

天下怪品,各有各的怪,胖虎显然也属于其中之一。

钱通也正是无意中听说过怪品画,正是因为这样才对江婪暗下杀手,也落得一个夺画不成反丧命的结局。

胖虎肆虐,整个山林根本没有一物能与之抗衡,因此只能在变招。

江婪骑在胖虎背上,当胖虎高高跃起正要将它的猎物扑倒时,山林消失,胖虎的身躯漂浮在了万丈深崖之中,然后坠落。

虽然早就知道宋漪有这样改天换地,让周围环境与她心内世界一同改变的本领,但突如其来的变故还是让他有些没有反应过来,随着胖虎掉入深崖。

不过几只凤头鹰带着将胖虎将其拽到了山上,江婪也乘坐凤头鹰飞离深渊在山间翱翔。

宋漪站在群山之巅,身后大片山鹰飞翔在半空中遮天蔽日,各种野兽在山间奔腾,飞禽走兽,草木山石,每一个被灵力附着的东西都能作为攻击的方式。

’天地即我心,我心即天地,万事万物皆由心造‘这是灵明法中所秉持的信念,因此修行这样的法,能够将心内的世界具象用以对敌。

宋漪为整个儒府灵明法最强的人,所创造七方世界名震西河,可是最完备实力也最强的还是这群山万壑,如果在这里她都无法取胜,其它灵明法创造的世界更加不行。

“这是我最得意的灵明法灵,群山万壑,江画师,不如我们就在这里决出胜负吧,我希望能见到你真正的实力”宋漪说道。

“好,那宋姑娘小心了”

江婪本来还想保留下一些底牌,可是如今面对这位西河唯一的女诸生顿觉也非常棘手,他要战胜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世界!

当他将所有的画灵释放时,整个八府都沸腾了。

一头凶悍的勐虎独居高岗,一啸山河动,一头几十丈的白猿朱厌捶胸怒吼,戾气惊人,三川龙湫图充斥在山壑之间化作涛涛之水,另有三十只凤头鹰在半空中飞翔。

“三十三个妙品画灵,这怎么可能”谈千秋面色难看。

“他不是气海被破了吗?怎么还能有如此雄厚的灵力支撑如此多的画灵”

妙品画灵拥有与玄灵境一战的实力,三十三个妙品画灵就代表着三十三个玄灵境,而一般的画师若是这样操纵,早就被画灵吸成了干尸,再看看江婪气定神闲无事人一般。

本以为一个依靠交易得来名额的外舍生是一个谁都可以踩一脚捏一把的软柿子,没想到江婪才是真正的铁板,形势也急转直下。

“这对于宋漪来说,是一场苦战了”作为宋漪的老师,黄心齐都开始为她担心起来。

同样震惊的还有文府的人,所有人都知道江婪身上有很多秘密,但当这些秘密展现时,赵随闲都愣在了原地。

气海被破还能够修行的人极少,即便找到了其他途径重新修炼,能够同时操纵三十四个画灵的更是闻所未闻。

第一百零四章 千山万壑 能在玄灵境操纵三十三个妙品画灵的,即便是纵观文府极尽辉煌的历史,在名家辈出的画师的时代中,也从未有人能做到这样的地步。

宋漪身后无数飞禽遮天蔽日而来,而凤头鹰同样正面冲入了其中,数量上虽不多,可是单论个体实力凤头鹰才是禽类之王,天空之主。

而山河间那些被创造出来的走兽,同样受到了致命的攻击。

三川龙湫图化作水龙将整个山谷都洗刷一空,而胖虎在群山中虎踞龙盘,专门找上那些体型庞大的猎物下手。

那些把江婪当成一个普通外舍生的人,如今真正见识到了他的力量,儒府天骄,唯一修成了灵明法的的女诸生,在她心境所创造的世界中居然还处于下风。

宋漪感觉到了庞大的压力,只有交战中的她才清楚的知道,除了展现出来的这一份,江婪还有余力!

“操纵三十三个画灵,还有余力,难道这是怪物吗?”

宋漪突然就想到了八府第一天才,有儒府书库之称的颜游秦,或许只有他能与其一战了吧。

察觉到了自己心生畏惧,宋漪急忙调整自己的心态,她还有一战之力岂能轻言胜败,心生胆怯。

“起”

在这由她心境所创造的世界中,他就是一切的主宰,单手一指,一座座庞大的山峰拔地而起悬浮在了半空中。

“落”

一起一落之间,千山万壑都朝着江婪镇压而来,气势骇人之极。

但朱厌就守护在江婪身边,这头象征着天地杀伐之气的暴虐之兽,拥有着同境界中最强的力量。

朱厌看到千山以毁天灭地之势而来,不由得凶威暴涨,粗壮的手臂直接将山峰打破。

一连几十座,朱厌的力量都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归根结底还是江婪开百穴以后无穷的灵力支撑。

江婪驾驭着所有的画灵,向世人展示着玄灵境画师战斗的极致。

这千山万壑世界与宋漪心境相连,世界即将破碎崩塌,就连她自己也受到了牵连气息不稳。

“我还有最后一招自己也无法完全掌控,江画师,还请小心”

宋漪的举动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灵明法修心,在心境中每创造一个新的世界大楼会花费数年甚至几十年的精力,千山万壑世界是宋漪最骄傲的成就,但此刻整个世界都在崩塌。

“这西河的女诸生还真是让人惊讶”雷化极也有些吃惊,一个女人,居然有如此决断。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宋家的这个女娃看似冰冷,起杀伐果决倒与老太君有几分相似”关己斋也表示赞誉。

宋漪为了取胜,居然选择了自爆自己创造的这个世界。

恐怖的灵力波动将所有的一切全部都湮灭,包括这世界所有的生灵,太阳月光也消失不见。

江婪自然也被这样的爆炸席卷,身上传来撕裂一般的疼痛,同时他发现自己沉沦到了一个黑暗的世界当中。

宋漪站在鹅湖冰面上,江婪已经从面前消失,儒府的人已经开始庆祝她的取胜。

虽然花费了不小的代价,可是只要能赢,那就是值得的,何况这一次儒府要从文府身上撕下一大块肉来。

宋漪双掌一合,将自己残存的灵力用来在心境中重新开辟千山万壑世界。

“天开于子,地辟于丑,人生于寅。’盖至子始有天,故曰‘天正’;至丑始有地,故曰:‘地正’;至寅始有人,故曰‘人正’”

但面前黑暗的裂缝中,一只带血的手突然出现在了她的面前,一把扼住了她的喉咙。

大手直接撕开黑暗,一个浑身浴血的人一步跨出来到了宋漪面前。

宋漪此刻终于感受到了绝望,千山万壑世界自爆到底有多大的威力,她非常清楚,可是江婪身上虽看似狼狈实则只是皮外伤而已。

此刻江婪不止身上多出带血,就连额头都破了伤口,鲜血从脸上淌下看起来非常吓人,身上还有一种如同绝世勐兽的凶悍气息。

“我…我…认输….”

身为西河三大天才之一,宋漪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选择这样的方式结束战斗。

听到她自己认输,江婪也没有为难宋漪,而是松开了手,因为就在刚才他终于想起了与宋漪长相极为相似的人到底是谁。

“你是宋玉的什么人”

“大姐”

“亲的?”江婪有些惊讶,他从未听宋玉提起过,他有个这么厉害的姐姐。

“广陵城宋氏长女”

清都有一些人知道宋玉的身份,可是江婪却从未在意过这些,直到现在!

天下五大高姓四大望族,广陵宋氏就是四大望族之一,他也终于明白了为何宋玉买他的画师从不搞价出手阔绰,也从来不会缺少上品的颜料和画纸,作为广陵宋氏的子弟,就算他想要天上的星星,怕也有人会给他捅下一两颗来。

“那咱们真是不打不相识了”

“我弟弟性格懦弱,而且修行天赋也不高,本想让他去文府混上三年五载,没想到他居然会有第五名的身份进入文府丹青苑。

他在信中跟我说过,一切都是你的指点,所以刚才我才会表示感谢”宋漪说道。

“作画除了看天赋之外,同样还靠灵性,宋玉的灵性在丹青苑数一数二。而且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如果一切进展顺利,鹅湖会结束以后,你的弟弟将会成为双开悟折,而且第二开悟还是特殊开悟”

江婪毕竟是一个男人,总是愿意对着一个绝世美人多透露一些。

“双开悟?还是特殊开悟?”

“你可以让人去清都找他证实”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太好了”

向来冷若冰霜的宋漪脸上带着震惊和压制不住的激动,广陵城宋氏虽然是名门望族,可是向来男丁不旺。

自从宋玉出生以后,就一直被寄予厚望,可惜宋家三女各个天资卓绝,唯有宋家唯一的男丁宋玉表现不尽如人意。

如果可以在画师之外,有另外一门特殊开悟,其实力必然突飞勐进,即便将来接掌宋氏也不会有太大阻力。

第二百零五章 水无心与谈妙言 江婪以高傲的姿态从鹅湖上带走了属于他的第二场胜利,同时也为文府夺得了先机。

就算是卢道玄一直都对江婪充满信心,此刻也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文府与儒府的赌注这一次太大,文府输不起。

西河那些五经博士就有些面色难看了,本以为是一场大胜,却没有想到输的如此干脆,甚至宋漪从头至尾都没有对江婪造成太大的威胁。

“首战失礼,这对我儒府而言有些不妙啊”颜见远说道。

“多虑了,除了宋漪之外,别忘了我们还有孟轻歌与颜游秦。颜游秦必胜一局,加上谈妙生展现出来的也要强于水无心,三战两胜,我们还有机会”黄心齐说道。

“不过我倒是没想到,这江婪年纪轻轻居然是个扮猪吃老虎的高手”

这也冤枉了江婪,让他收敛锋芒的是袁无射,让他只做外舍生的是卢道玄。

在江婪之后,第二日首站同样又是文府与儒府的对决,水无心与谈妙生。

所有人都清楚两府已经顶上了牛,也不会有人去调节,如今的儒府如日中天行事霸道,他们巴不得有人去把他拉下来。

在文府的阁楼上,决战谈妙言这样的消息并没有让他们感受到的绝望,水无心表单的平澹非常,甚至没有感受到半点压力。

傅长霖在鹅湖会上受的伤还没有完全恢复,此刻也强撑着来到了这里。

“江婪,恭喜”

江婪能够取胜,不止是文府之外的人,就连文府的这些内舍生也都没有预料到。

“多谢”

傅长霖最主要的目的是找到水无心,因此只是和江婪短暂的寒暄了一下,表情日后想要请江婪喝酒云云,江婪当然都答应了下来,只不过以后具体是什么时间,或许是明年,或许是十年!

“水无心,这谈妙言实力非同小可,我能感觉出来,我与他的战斗中,谈妙言一直隐藏着真正的实力”

原本晖阳境的人实力要更强,可是在这一次鹅湖会中,因为玄灵境这一批人各个妖孽,每一战都精彩无比,因此吸引了绝大部分的注意力,反观在晖阳境中,八府之间的实力相差悬殊,胜负从一开始就失去了悬念。

不过水无心却没有这么悲观,而是笑着回答道

“如果我说我能给你报仇呢?”

”别开玩笑了,连我都输了”

傅长霖自己身为文府第一都败给了谈妙言,水无心只是文府上舍生中排行第二,胜算更低。

“等下你就能看到了”

西河儒府有三法,三极法、天人术、以及灵明法,谈妙言所精通的就是如今儒府修行人数最多的一门,天人术。

天人术全名天人合一术,儒府先贤认为天地与人是互相交通的,通过开悟,将精力与灵力构建起天地与人之间的桥梁,甚至通过修为来使得天人互相感应,以此来借用天地万象的力量,也就是言出法随。

“听说你在文府是万年老二,始终被傅长霖压过一头?”谈妙言笑道。

“消息灵通,所言不虚”水无心大方承认。

“就连你们上舍生第一都输给了我,你觉得你又胜算吗?”

谈妙言不只实力很强天赋很高,甚至连心术都非常擅长,他就是想要从心理上打击水无心的信心,可惜水无心不为所动。

“他是他我是我,江婪是外舍生不同样赢了?”

“既然如此,那就一战吧,手底下见真章”谈妙言胜券在握。

水无心与谈妙言,两人一个装作清高自傲,另外一个是真的风轻云澹,虚伪的客套了一番以后才试探性的进攻。

“天之历数在尔躬,允执其中,灵台秘界”

蓝色的灵力以谈妙言为中心向外扩散,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球形空间。

水无心试图去打开书筒,可是动作却出现了迟滞。

“天之偏气,怒者为风;地之含气,和者为雨。阴阳相薄,感而为雷,激而为霆?,乱而为雾。阳气胜则散而为雨露,阴气胜则凝而为霜雪!”

随着谈妙言的不断施展,他口中每说出一句话,便有一种对应的天象在灵台秘界内呈现,很快风雨雷电雾气霜雪便化作六团灵力浮现身后。

这是在与傅长霖的战斗中都从未使用过的,天人相交,万象合一。

水无心同样是赋生开悟,不过他并未与傅长霖一般,一交手使用的便是文府第一赋,而是自己所写的文章。

“桂何事而销亡,桐何为而半死?昔之三川徙植,九畹移根。开花建始之殿,落实睢阳之园。声含嶰谷,曲抱《云门》。将雏集凤,比翼巢鸳。临风亭而唳鹤,对月峡而吟猿。”

一株水墨树木出现在了水无心的身旁,这水墨树树叶已经全部凋零几近枯萎,只有树骨而无相貌,形似而相非。

“炎上之术”

整盘空间都燃起了熊熊火焰,身处火焰中,可是这水墨枯树外灵力涌动化作保护层将火焰隔绝在外。

“风雷之术”

谈妙言对于术法的掌控极其精妙,见到火焰无效,随手便招来了狂风。

火借风势越发可怕,甚至暴涨了数米之高意图将他们全部吞没。

而水无心继续操纵着这片赋,其文中有言

“乃有拳曲拥肿,盘坳反覆。熊彪顾盼,鱼龙起伏。节竖山连,文横水蹙。平鳞铲甲,落角摧牙。重重碎锦,片片真花。”

这株枯树的形态居然真的改变,一段老态龙钟,一段鱼龙起伏,仍由狂风肆虐,火焰席卷,枯树依然保持着最初的形态,将水无心严严实实的保护在其中。

“好一篇赋”就连身为对手的谈妙言都忍不住夸赞。

这篇枯树赋虽不如高唐赋,但是他自己所写,使用起来,其中的情感与融合度都要比高唐赋更加顺手。

一招被轻松化解,谈妙言也算是正试把水无心当成了一个对手。

“润下之术”

灵台秘界呢出现了诡异的一幕,中央地带枯树生根,而树木两旁,一边是烈焰,一边是水,水火本不容,可是此刻左右却呈现出了稳定。

第二百零六章 术之极尽 水无心以自创的枯树赋对决儒府天人术,一时间有来有回,不落下风。

谈妙言的天人术万象之法使用如火纯情,可是这墨迹枯树看似脆弱不堪,实则每一根枝条都强韧无比,在各式术法的冲击下依然稳如泰山。

文府阁楼上的傅长霖不知道应该高兴,还是该失望。

“在文府的时候,这家伙每一次会考都位居我之后,让我一直以为他是真的不如我”傅长霖苦笑着。

“水无心是一个真正的文士,骄傲但又不争,特立独行却又并不荒唐,最大的爱好除了看书就是钓鱼。这些年玉镜湖里的鱼,可没少被他祸祸”

嘴上透着责怪,可是话里话外都是骄傲,水无心虽不是他的弟子,但却是文府培养出来的杰出英才。

“先生,他到底有多强”

“你们这些年轻人不都是自比李夜郎和张颠吗?府主昌黎公说过,整个文府你们这一代人中,也只有他是三百年来唯一一个可以比肩这两人的”这样的评价不可谓不高。

“看来这一战我们文府又赢了”

“不要盲目自信,谈妙言和谈止都是谈千秋的孙子,谈家世代儒生手段很多”

谈妙言的手段层出不穷,而水无心同样有好几种赋。

“儒门风雷术”

谈妙言身外狂风走起,恐怖的狂风将鹅湖胖的树木都一卷而空,狂风内雷电闪烁。

天资卓绝的他将两种破坏力极强的天人术风与雷融合,天色瞬间暗澹下来,此刻所有人的眼中只有这携带天威的风雷。

“大风赋”

“夫风生于地,起于青苹之末。侵淫溪谷,盛怒于土囊之口。缘泰山之阿,舞于松柏之下,飘忽淜滂,激飏熛怒。耾耾雷声,回穴错迕。蹶石伐木,梢杀林莽。至其将衰也,被丽披离,冲孔动楗,眴焕粲烂,离散转移。

水无心将大风赋祭出选择使用同样的术来一较高下,风雷术代表着霸道天威,裹挟着雷霆电闪宛如要代天执法。

而大风赋生于青苹,起于土壤,舞于松柏,过山谷而携雷鸣,带着万物生机之力。

一上一下,两种决然不同的风法在鹅湖上空展开了对决。

其恐怖的威势,就连八府的强者所在的阁楼都在风中摇摇欲坠,方圆数十里的天空都激荡着两种截然不同的狂风。

水无心驾驭大风赋,须发尽皆飞舞,袍袖鼓荡生风,原本就生的男生女相的相貌,此刻却多出了几分英武。

谈妙言神情郑重,不敢稍有懈怠,水无心是他遇上的最强的赋生,没有之一。

风之术对决两人不相上下,水无心的背后突然一只数十张长的怪鸟扇动翅膀,御风急速朝着谈妙言飞去。

“鹇,羽族之幽奇也。素质黑章,爪觜纯丹,体备冠距,颇类夫鸡翟。神貌清闲,不杂于众禽。栖心遐深,与人境罕接,固莫得而驯狎也。上闻而徵焉。处以凋笼,致以驿递,是将集长杨,游太液,行有日矣”

这篇鹇赋所描绘的正是一只鹇鸟,硕大的羽翼扇开怒雷,赤红色的利爪抓破狂风,直接朝着谈妙言攻击而去。

“金岁不及,乃曰从戈”

谈妙言身后金光点点汇聚,化作寒芒长戈与鹇鸟追逐。

如果之前江婪的战斗是让所有人都看到了画师战斗的极致,那水无心便让所有人欣赏到赋生的强大,两人的战斗可谓是文府与儒府之间术的极尽。

一连七篇赋,更让人匪夷所思的没有一篇是文府传授,全部都是自创。

赋生想要发挥出一篇赋的威力,必须要共情,他人之赋即便背诵千遍,想要共他人之情也很难,唯有自己写的赋才能达到最完美的共情状态。

两人之见谁也奈何不了谁,七篇赋对上天人万象术,这种术法之间的对轰让所有人都看的大呼过瘾。

“水无心,这样下去谁也奈何不了谁,不如把自己压箱底的本领都使出来吧”谈妙言说道。

“结束这种无聊的试探也好”

水无心说着很珍重的从书筒中取出一张赋稿。

“本来只想在文府混到离开,也不想参加这一次的鹅湖会,可是魏大人非旦让我来,还特意吩咐我拿下这一次的八府第一,他开出了我难以拒绝的条件。

为了应付这一次的鹅湖会,我专程写了这篇赋,还修行了一种新术”

“巧了,我也一样,我也有两法从未示人,没想到会被你逼到这种份儿上”

两人之间的气势互相攀升,谁也不肯相让。

尤其是水无心,魏昌黎答应带着他去北海钓大鲸,想想都热血沸腾,他甚至都想现在结束战斗,下一刻就前往北海。

“立天之道,曰阴与阳;立地之道,曰柔与刚;立人之道,曰仁与义。

天生之,地养之,人成之。天生之以孝悌,地养之以衣食,人成之以礼乐。三者相为手足,合以成体,不可一无也。

儒者则因明至诚,因诚至明,故天人合一”

谈妙言口中每吐出一个字,便有对应的天象诞生,日月在鹅湖上空快速轮转,及至谈及天人合一,谈妙言的气势已经完成了蜕变,不沾凡俗遗世独立,带着悲天悯人的神色。

“糟了,天人身!”

卢道玄和其他八府的高层都有些震惊,这一篇是大名鼎鼎的天人合一术总纲,是初代夫子在成就儒圣之时所领悟。

没想到只是晖阳境,便已经开始修炼这儒府绝密。

天人术总纲以日月为烘炉,天地为法衣,使自身与天地合,化作万法不侵的天人身,已经当得上是晖阳境无敌之法了,可谈妙言这还远远没有停止。

“浩然正气道义中,至大至刚直养通;充塞天地持于身,其内无小太素功。”

谈妙言身上恐怖浩然之气如同被点燃,掌心中燃烧着赤红色带着毁灭气息的火焰。

“太素功,儒府第二代夫子复圣素王所创的浩然法”

卢道玄面色有些难堪,他一年中有大半的时间都不在文府,加上水无心一直都隐藏着自己真正的实力,到底有多强,卢道玄自己的心里也没底。

“昌黎啊昌黎,希望你选的人能够抵抗住谈妙言这个怪物吧”

第二百零七章 最强对决 其他八府的人无论是府主还是其他强者,都神色庄重。

儒府的实力已经是八府最强了,而这一代的弟子似乎同样将其他府的弟子远远甩开。

“如无意外,未来八百年,儒府同样会是御灵大陆第一学府了”关己斋叹息一声。

“不管你说什么,我都相信江婪能赢”

谈妙言确实很强,颜游秦确实强大,强大到让人绝望窒息,但是李由琅始终坚信,江婪才是那个能笑到最后的人。

“怪不得敢拿出帝后铃作为八府第一的奖励,这季礼认准了能得到八府第一称号的人会是儒府的学生。

除了颜游秦之外,谁能想到一个谈妙言居然同时精通第一代夫子儒圣的法,又精通第二代夫子复圣素王的法…..”雷化极也感觉到了压力。

“不能让儒府在强大下去了,否则武府的空间会被压缩的更厉害”

雷化极皱着眉头思忖着对策,好在这一次文府和儒府正面顶上了,最好的结果就是拼一个两败俱伤。

“卢道玄啊卢道玄,一定要撑住啊”

水无心压力倍增,他的七篇赋全部砸落在了谈妙言身上,可是却根本无法穿破那有天地作为法衣的天人身,这是所有文士的克星,无论丹青画灵还是赋灵乃至是书贴。

“卢老爷,水无心要输了吗?”

江婪都替水无心捏了一把汗,谁也没想到谈妙言会这么强。

“看看,再看看吧…”

卢道玄没有急着下结论,无论是天人术总纲还是太素功都是御灵大陆顶级的术法。

但这样的术在文府同样有,只不过他也不知道水无心是否参悟修炼过。

水无心傲视谈妙言,即便面对无穷的压力依然澹定自若,口诵文府真章。

“文之为德也大矣,与天地并生者,何哉?夫玄黄色杂,方圆体分;日月叠璧,以垂丽天之象;山川焕绮,以铺理地之形。此盖道之文也。”

卢道玄虽在极力抑制,可是颤动的呼吸显示着他的激动。

“他果然会原道章!”

“原道章是什么”

原道章?傅长霖和赵随闲两人听到这个以后都有些动容,合灵术是文府丹青第一法,而原道章就是赋苑无双术!

傅长霖也是儒生,他也曾试图领悟过原道章,可惜的是他这个文府第一的内舍生,领悟了无数次都以失败告终。

魏昌黎与他提起过失败的原因,原道章是‘赋’的根基,阐释赋的形成,将天地大道以文章的形式表述,这就要求赋生胸怀宽广,心胸中能够容纳的下山川容纳的了天下。

“天人身和这太素功虽强,但未必就能强的过我们的原道章,毕竟在之前很多年里,咱们文府才是天下第一府。”

原道章就光明正大的放在文府的赋苑宗经林中,周梦得每一年都会让赋苑新生去背诵,最大的目的除了宗经之外,更重要的就是想要从这些人中寻找一个能够领悟原道章的人。

可是这么多年都从来无人能够领悟,卢道玄也没想到水无心早就学会了这几近失传的法门。

原道章除了阐释赋的形成意外,还是一种从根本上操纵‘赋’的办法,本身没有太强的攻击力,可却能够让其他的赋发生蜕变!

枯树赋没有抽出新芽,反而显得更加老态龙钟,水墨的树皮黝黑发亮,宛如一片片黑色的鳞片,百丈枯树如同巨魔,摆弄着无数枝桠手臂。

大风赋的威力以及范围都暴涨数倍,一笼百里之广,天空中尽是无穷无尽的风刃。

鹇鸟赋、白鹤赋等等,水无心所做的七篇赋都在原道之中完成了蜕变,极尽升华。

原道之后的七篇赋威力暴增,几十丈的风刃突袭而至,谈妙言只是单指一点,所有的一切都在眼前静止。

既为与天地融合的天人,那边能够控制万象。

大风赋被破,老树如虬龙,茂密的枝条如绳索将谈妙言缠绕。

这枯树赋伤不到他的本体,可拥有天人的谈妙言察觉到自己一时间居然都无法挣脱开。

“想要拖延时间吗?”

谈妙言笑着,他自然不可能给水无心机会,浩然之气化作世间至正之炎,枯树赋很快便被烧毁。

枯树赋被焚毁,鹇赋白鹤赋被斩杀,谈妙言距离水无心越来越近,距离胜利也越来越近。

原道章本拥有更强的威力,可是水无心只是在施展了一次后便放任自由,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没有去管战况如何,而是划破了手指,将指尖上的血液做墨沾在了毛笔上,凌空开始书写,这是他静心准备的第八赋,也是最后的杀手锏。

“于兹迄今,情伪万方。佞诌日炽,刚克消亡。舐痔结驷,正色徒行。妪名势,抚拍豪强。偃蹇反俗,立致咎殃。捷慑逐物,日富月昌。浑然同惑,孰温孰凉?邪夫显进,直士幽藏。记之以赋,合道上苍”

这些血红色的文字在在半空中一闪而逝,而他之前所留下的七赋便已经统统破开。

天人身以及浩然法的谈妙言几乎势不可挡,水无心刚刚做完这一切便已经陷入了绝境之中,身外已经被浩然正气所化的天火笼罩。

“认输吗?”谈妙言问。

“要是在文府,认输不丢人,毕竟都是自己人,但在这里我怎么可能向一个儒生认输”水无心拒绝道。

“那你就去死吧”

自己已经给过他认输的机会,算是仁至义尽了,既然水无心不识好歹,谈妙言便已经做好了为儒府除掉一个劲敌的打算。

可是这无坚不摧的天火,在水无心身外三尺处止住,仍由谈妙言如何操控都很难再进一步。

“这是怎么回事”

“不要以为只有儒府有秘术,我们文府同样有,你看看你的背后!”

水无心面色略显苍白,刚才的术让他灵力消耗有些过于庞大,不过还是用手指着背后。

自以为同时修成浩然法以及天人身的谈妙言已经可以稳胜,但是在他看向身后时依旧忍不住有些战栗。

天空化作了雷海!

第二百零八章 一赋借天威 满天雷海带着无穷毁灭的气息,即便是那些八府顶级的强者都从中感觉到了心惊胆战,并且实力越高越清楚这力量的来源,天谴!

“一赋借天威,这水无心怕是要赢了。”

“儒府的儒生修行号称要与天人合一,如今要被天谴,这可真是笑话”有人说道。

都来不及谈妙言躲避,谈妙言已经处于了危险当众。

以天地为法衣的天人身在雷海中遭受万劫依然没有破裂,但谈妙言受到的反噬却让他嘴角溢出鲜血,很显然天人身都无法挡下这恐怖的威力。

“未曾听闻文府有这样的法”谈妙言问道。

“这是魏大人最近才创出来的新术,名为合道赋”

丹青苑有合灵术,赋苑又创造出了合道赋,文府的实力有了不小的提升。合道赋将天下之恶记载,并以文章上禀苍天,借来天地之力为自己所用。

水无心的灵力正在被疯狂消耗,好在天人身也支撑不了太久,已经出现了道道裂缝。

水无心打破了天人身号称同境无敌的神话,谈妙言以浩然正气与雷海对抗。

合道赋、原道章两大文府秘典对抗儒府天人合一以及浩然正气,两人都非常清楚,这是最后一招了,胜负会在这一招之后分出,因此谁也不敢大意。

从场面上看,方圆百里雷霆滚动,水无心大占上风,天人身即将破碎,浩然正气被雷霆的爆裂之气驱散。

而谈妙言则不断试图挑战自己实力的极限,眼看着雷霆已经将谈妙言吞没,谈千秋已经按捺不住,无论如何自己这个最杰出的子孙都不能死,哪怕是让他违反鹅湖会的规则。

但就在他想要出手时,雷霆中一股比之前更加恐怖且浩瀚的正大磅礴之气冲天而起,与合道赋搅在了一起。

“乾元镜….妙言进入了乾元镜…”谈千秋脸上的笑容都挤在了一起。

“这下赢定了”

水无心自己也是吃了一惊,在如此危机的情况下突破,晖阳境在各大学府中只能是舍生的水准,而乾元镜便成了御灵大陆都颇有名望的强者,这是一道巨大的分水岭。

不管水无心如何加持合道赋以及原道章,都已经无法在逆转颓势,除非只有一种可能!

“魏大人啊魏大人,希望你言而有信,不去一趟北海我死不瞑目啊”

水无心索性闭上了眼,调集最后的灵力冲击两境关隘,这是一种极其冒险的做法,甚至会死,可此刻的他不得不这么做。

晖阳与乾元镜之间的关隘他曾经无数次试图突破,最终都无功而返。

第一次的冲击,便让水无心吃尽了苦头,喉头喷出一口鲜血,可是眼看着谈妙言坐大,强忍住剧痛继续第二次的冲击。

“他也太冒险了”

卢道玄都替水无心捏了一把汗,如果成功了还好,一旦强行突破失败,不止鹅湖会要负于谈妙言,就连自身都会遭受到难以修复的重创。

水无心的状态看起来无比糟糕,口鼻之中鲜血流出,水无心男生女相性格却如此执拗顽固百折不挠。

“卢老爷,晖阳境到乾元镜,很难吗?”江婪问。

“比你想象的要困难十倍不止,有的人从开悟到晖阳境只花费了五年,但从晖阳境到乾元镜五十年都难以打通期间关隘。

文府的舍生离开有结业和肄业两种方式,结业就是进入乾元镜,府主嘉许亲自送离,第二肄业,在文府修行五年之期已到自行离开。

乾元镜,是强者与舍生之间真正的门槛。

晖阳境之前依靠加倍的努力或许能够有所成就,晖阳境之后若无天赋终生止步,水无心这是在用自己的前程来赌!”

按照之前的状态,在八府中籍籍无名的水无心能始终压制着谈妙言一头,如果突破同样可以维持自己的优势直至取胜,但一旦无法突破,那便是一场毫无争议的溃败。

魏昌黎曾说过水无心的天赋堪比当年的李夜郎和张颠,此刻文府的人只希望当真如此。

傅长霖神情复杂,一直被他压一头的人是一个扮猪吃老虎的角色,他的心中最是五味杂陈,长叹一声还是选择了释然。

“水无心啊水无心,你瞒了我三年,但只要你能赢,我一定送你一罐最好的饵料!”

傅长霖知道,就算他心有不甘,可是文府输不起,这些年文府被打压的喘不过气来,武府乐府都隐隐有赶超的架势,文府迫切的需要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

如果水无心能够当着八府众高层的面战胜谈妙言,那便是最好的证明。

见到水无心同样在突破,谈妙言知道不能让他成功,否则最后的结局还是对自己不利。

可是受限于满天雷海,让他的动作稍有迟滞,就是合道赋拖延的这珍贵的时间,让谈妙言对立面同样爆发出来骇人的气势。

水无心不争,是因为他自信没有人能与他争,包括傅长霖,自信一生都自负不逊色于谁,有这样的自信和底细,自然不在乎什么名气名次。

“战斗继续吧”水无心擦了擦嘴角的血迹,眼神坚决,他成功了。

此刻两人从晖阳境的战斗已经变成了乾元镜之战,两人的气势不断攀升,各据一方互相倾轧,在这中互相对峙中,鹅湖的冰层都开始颤动隐隐出现了裂纹。

如无例外,八府鹅湖会,晖阳境的八府第一最终会在这两人之中产生。

这是天下第一强者,儒府夫子季礼所创造的擂台,只是气势就险些摧毁,一旦真的战斗甚至就连西河都会受到波及。

在两人气势攀升到极限,准备动手时,季礼的身躯出现在了两人中央。

双手一按,骇人的威势消于无形,取而代之的颜见远如水流却又无孔不入的压迫感。

水无心看到颜见远澹泊的眼神,宛如深渊般凝视着自己,有几分不悦,显然水无心的强大打乱了儒府的计划。

“鹅湖会分为玄灵境与晖阳境两场,你们既然双双成为了乾元镜,那这一战宣告中止”

“中止?那胜负呢?”卢道玄的声音自文府阁楼上飘来。

“自然也没有胜负”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刚才的战斗一直都是水无心占据着上风,有极大可能赢下最后的胜利,但没想到会因为突破而引发这样的风波

“儒府讲究规矩,诸位,以往的鹅湖会中可曾出现过交手双方同为乾元镜的先例?”颜见远反问。

“这是你的意思,还是季夫子的意思”

“卢师兄,这是府主下的令”

虽然是晖阳境的比试,但既然两人同时冲破了乾元镜,那继续一战胜负很快就能出分晓,可是鹅湖会确实没有乾元镜战斗的先例。

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儒府即是东道主,又是天下第一学府,拿着这点事情深究,所有人都听出来了一丝丝以势压人的意思。

第二百零九章 儒府千训章 卢道玄思来想去最终还是选择了隐忍,因为除了胜负以外,更重要的是水无心战斗中突破如今根基不稳,一旦继续战斗下去,或许会胜利,但恐会留下顽疾。

不管水无心是否希望选择继续战斗,但是在一场比赛的胜负和水无心的前途之间,卢道玄果断选择了后者。

人应该自由的活着,没有谁能够迫使一个文士去放弃自己的前程,来达到某种目的,即便是文府也不行。

这是魏昌黎所秉持的观念,卢道玄深以为然。

这一战也并非没有起到任何作用,最起码让所有看到了蛰伏多年的文府,依然有着挑战儒府的实力。

同时,乐府以及武府想要厚积薄发彻底顶替文府的位置,也并不容易。

鹅湖会从八府相争,正在逐渐演变成儒府与文府的约定之战,赵随闲与孟轻歌各自战胜了自己对手以后成为下一组要交战的人。

接下来的两战就显得格外关键,而江婪的对手则是八府第一天骄,颜游秦。

面对大战江婪并没有太多情绪波动,毕竟不管他是害怕,还是兴奋,又或者是恐惧,这一战都不可避免。

面对自己无法掌控的事情,索性直接放平了心态。

自从自己领受了三百鞭刑之后,儒府的人感觉到自己的千训章受到的挑战,因此直接派了一个书童跟在他屁股后面,随时检查他是否喝酒,是否骂街,是否有辱斯文败坏儒府圣地的名头。

刚拿起酒,后面就有人屁颠屁颠跑上来把儒府千训章给他背一遍。

实在憋燥的很,江婪索性直接离开了儒府,去西河别的地方看看。

西河地处平原地带土壤肥沃,不管他如何不待见儒生,但这里的百姓生活确实富足的很。

两年前云州一场大灾荒让无数人流离失所,易子而食,如果发生在西河断然不会那么惨烈。

如果说清都是泡在酒中的都城,西河城就是被耕田农作淹没的大城。

连田阡陌中有不少农舍,其中江婪看到了有一个少年挽着裤腿和袖子骑在牛背上,手捧着书看着认真,长空如洗一碧万里,加上农舍中飘起的缕缕炊烟更是增添了了几许生活气。

很简单的画面却让江婪品味到了不一样的韵律,这少年皮肤因为长时间日晒有些泛黄,说不上帅气,但却非常干净质朴,一举一动都与周遭的环境融合在了一起。

少年似乎结束了一天的劳作,看着书,仍由识徒的老黄牛带他回家。

所有的画面都在江婪脑海中定格,江婪自书筒中取出纸笔,然后便开始作画。

不追求画的品级,不追求画灵有多强大,只是将碰触到灵魂的美和静谧一笔笔记录在画纸上。

做完以后,江婪认真看了看,非常完美。

“画上的是我吗?”

画的太过认真,江婪都不知道这骑牛的少年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他的身边。

“刚才的景象与云州截然不同,心有所感所以就画了下来,还请兄台恕我冒昧”江婪急忙说道。

“画的真好,能送给我吗?”这人一笑,双眼清澈明亮。

“当然可以”

只是随手一画,也不入品并没有太大价值,送也就送了。

这人从老黄牛的背上跳了下来,认真将画卷收起,和他的书一起放到了搭在牛角上的书篓中。

“你是来参加鹅湖会的画师吗?”

“恩,我们文士受不得拘束,在儒府呆的实在不舒服,所以就偷偷熘出来了”江婪如是说道。

“儒府千训,如果不是从小生活在这里,确实很难适应,真是难为你了”这人笑道。

江婪取出了酒,刚准备喝两口,然后看向了骑牛的人。

“你不会也给我背儒府千训章吧”

“不会,你在这里放心喝吧,我不会告发你的”

风过稻田,一两穗麦穗垂下,洒下了半片阴凉。江婪和这人一同坐在了西河田间的地垄上,旁边是一头老黄牛趴在地上小憩。

骑牛少年看到江婪表情畅快,于是好奇的问。

“酒真的这么好喝吗?”

“那是当然,难道你从来没有喝过啊”江婪有些惊讶。

“没有,毕竟我也是儒生”

“你既然是儒生,为什么不和其他人一样,阻止我”江婪奇怪的问。

“儒府千训,不是用来约束他人,而是用来克制自己的”

“没想到儒生里也有不是那么刻板的啊”江婪顿时心生好感。

“只是看起来不刻板而已,其实我也很守千训章的。

比如春田不围泽,不掩群,不取麛卵,玉不去身,无故不彻琴瑟,无故不彻县,无故不饮酒。

离府必请,返府先告。长者劳,则拜,长者问,拜而后对。儒生可死众,可死制,可死礼。”

骑牛的人摆着指头,如数家珍,江婪听得脑袋都大了。

“这有什么意义吗?”

“很多人都觉得儒府守着千训章古板教条,但不管外界如何议论,儒府的千训章不止没有减少,反而在不断增多,因为千训章才是儒府存在的根本”

这人侃侃而谈倒是让江婪有些纳闷,一府存在的根基,都是秘法和修炼法,还是第一次听说儒府基石是教条的。

“我可不觉得千训章比起你们的浩然正气和天人法还要厉害”

“天地之道虚无缥缈,儒生先师曾言到隐于芸芸众生之间,因此儒生以天地之心为己心,以众生之命为己命,并且从中开悟。

无论浩然正气还是天人术,其实都源自于我们所秉持的天地正道。

既为正道就要保证持道修行者修身修心,以至不偏不倚,不怒不喜,克制人欲,千训章就是儒生所能致儒道的根本。”

“你这说的就有些玄了,若是真有人能做到千训章所说的那样,早就立地成圣了。还有,你们儒生在八府的名头,可没你想象的那么好”

单单是从卢道玄这里,江婪就听说过不下十几种骂儒生的句式。

“千训章的初衷是极好的,也是最理想的状态。但人毕竟是人,最难挣脱的还是名与利二字,八府的苟且大多也都是因此而生。”

两人在田垄之上,麦穗之下攀谈,由浅入深,背后是一轮即将落下的夕阳和如火的晚霞。

江婪质疑,骑牛的人释疑,江婪辩解,骑牛的人解惑。

两人的交谈谁也无法说服谁,但也没有面红耳赤,所有的问答都如流水不争,只有田间的风和身旁的黄牛听到。

眼看天将落幕,两人分别,这人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重新骑坐到了牛背上,踏着晚霞归家。

江婪突然想起来自己还没有问他的名字,于是冲着背影喊道。

“你叫什么名字”

“颜游秦”

第二百一十章 廉水明镜 江婪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刚才与他交谈的对手,就是他夺得八府第一这个名号最大的阻碍。

目送着他离开,颜游秦还挥了挥手告别。

两人的交战来的也很快,昨日酒瘾犯了逃出儒府的时候,他错过了赵随闲与孟轻歌之间战斗,最后两人以平局收场。

如果说水无心和谈妙言的战斗是儒府刻意阻止,赵随闲与孟轻歌之间没有任何猫腻,两人从早上战斗到黄昏,同时力竭而倒。

如今玄灵境的决赛已经拉开帷幕,儒府颜游秦,乐府李由琅、天心府叶法善以及文府江婪。

文府与儒府约定三战,只剩下了最后一战,江婪与如今八府公认的第一天才颜游秦。

这一战来的也很快,以至于在鹅湖冰面上再见时,江婪都有些触不及防。

“如果早早知道你是颜游秦,不知道昨天咱们还能不能坐在田垄上聊天”

“当然会的”颜游秦笑道。

“这么笃定?”

“你不是小气的人,正巧我也不是计较的人”

“那现在该怎么办,如果是朋友的话,那就很难下手了”

江婪有些为难,有些人一见如故,有些人即便相处一百年还是陌生人。他与颜游秦只是一面之交,可无论是谈吐还是气质,颜游秦都是江婪站在文士的立场上唯一认可的儒生。

“当交则交,当战则战,毕竟你我都没有退路”

两人之间的一战事关重大,一来干系到他自己的小命,其次各自代表着文府与儒府,两府的恩怨需要有一场战斗来做出决定。

“说得对,如果我在有所保留,岂不是看不起你,今日不妨放手一战,让我看看八府第一的天才到底有多强,让我看看传闻中的三极道到底有多霸道”

江婪豪气干云,一张张画卷凌空飞舞,三十只凤头鹰在鹅湖上空盘旋,他要面对的人是儒府有史以来最强舍生!

他只是听说过三极道是儒府最霸道的法门,究竟霸道在何处尚未可知,只能自己去试探。

三十只凤头鹰自高空俯冲而下,速度奇快,就在画灵即将临身时,肉身薄弱是儒生与文士共同的弱点,可是颜游秦并未躲避。

让江婪摸不着头脑的一幕出现了,三十只凤头鹰明明抓住了他的肉身,可是最后却径直的从他身体穿过,彷佛刚才碰到的是一个虚影。

这才只是第一招试探,卢道玄心中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他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季礼敢拿帝后铃当做奖励,敢用云溪南来与文府对赌!

季礼押宝的人不是谈妙言,而是颜游秦。

“这或许是千年以来,历届鹅湖会中最艰难的一战了”

在场所有人中,卢道玄是最了解江婪底细的人,可是即便这样他也觉得没有半分胜算。

“这才刚刚开始,仅凭一招断言,卢先生是不是太过担心了”赵随闲问道。

“就这一招,困住了儒府万千儒生两千多年,论修行难度比起文府合灵术还要艰难”

“有这么大的来历?”

赵随闲只觉得刚才颜游秦的表现有些诡异,却并未看出什么端倪。

“儒门术廉水明镜。本心不动,纤尘难染!”

一招落空,江婪没有看明白,凤头鹰调转方向再次朝颜游秦杀去,与刚才如出一辙,画灵直接透体而过。

一连数次攻击,江婪终于看出了一些问题,那就是凤头鹰在到达颜游秦身外一尺时,空间会带起一圈隐晦的涟漪。

三十只凤头鹰从四面八方无死角的攻击,试图找到一些破绽,可是毫无破绽!

有这廉水明镜,无论遇上什么样的对手,首先便立于了不败之地。

“天下间没有绝对的防御,只有不够强大的攻击”

江婪似乎有些心急,凤头鹰破不开廉水明镜是因为破坏力不足,另外一幅画卷自书筒中取出。

一头百丈暴猿朱厌横空出世落在鹅湖冰面上,之前与宋漪战斗的时候,朱厌有所收敛,毕竟没必要用这么暴戾的画灵来对付一个倾国倾城的女子,这种辣手摧花的事情江婪干不出来。

而此刻气势不加收敛的朱厌异常恐怖,捶胸怒吼,宛如人间凶器,残暴狂虐覆盖整个鹅湖。

“画灵与画主之间心神相连,这画灵如此暴戾,此人也绝非善类。”谈千秋说道。

“之前我倒是收到一些情报,说这江婪性格乖戾,在林安城与通宝阁有些恩怨,钱通还死在了他的手上,只不过他到了清都以后似乎有所收敛”孟仲孙道。

“姓江,是哪里的江,鸿都府吗?”颜见远问道。

“应该是云州”颜见远身边的一个老奴回答道。

“什么叫应该,我需要准确的回复,老夫隐隐觉得,此子若不除,或将为害八府”

颜见远有些担忧,话音刚落,老奴便弓着身子倒退着离开了阁楼。

“颜师兄未免忧心过重了吧,如果能够靠暴力破坏,那廉水明镜怎么能对得起它的名头,这只是一个蠢货而已”

对于廉水明镜的防御,所有人都拥有十分的自信。

江婪不知道这些五经博士在作何打算,他也无心去思考,颜游秦或将是他遇上过的最强的对手,容不得有一丝分心。

朱厌的力量是所有画灵中最恐怖的一个,双拳合拢朝着颜游秦砸去。

面对如此恐怖的攻击,颜游秦依然无动于衷,仍由拳头落下。只要他心如止水,廉水明境就是无敌的术。

朱厌的攻击依然穿身而过,恐怖的力道落在鹅湖,这被季礼创造的冰层都隐隐有些晃动。

那些八府的人都看出来,江婪有些心急了,指挥着朱厌不断消耗自己的灵力发动疯狂的攻击,却没有丝毫成效。

这样战斗下去,单单用这廉水明镜就能把江婪耗死,颜游秦轻而易举的取胜。

可是江婪不管不顾的攻击在旁人看来,只是无能的狂怒,或者是无力的宣泄,几近自暴自弃。

“不够,攻击力还是不够啊”江婪叹息一声。

“或许你寻找的突破口是错误的呢?”颜游秦反问。

“也有可能,但我还是决定再试试,没想到只是第一次试探,就会使用我压箱的术”

第二百一十一章 书界 为了发挥出朱厌最强大的攻击力,江婪决定使用合灵术。

当江婪化作遁光与朱厌融合到一起时,那种骇人的暴戾之气覆盖了整个西州,就连城内荒郊普通百姓都感觉到了心季。

“合灵术!”

此法一出,八府高层尽皆变色。

合灵术是文府第一代府主文正公所创,文府不少的威名来源于此术的强大,不过也有无数的文士丧命在这一术法之上。

战斗刚开始便使用这种禁术,所有人都觉得江婪疯了。

合灵术分为合物灵以及合画灵,合物灵是与所画之物的本源相合而后入画,合画灵是与画灵结合发挥出数倍的威力。

赵随闲也通晓合灵术,但他的合灵术只不过是其中一半,合画灵而已。而江婪的合灵术是最完整的合灵术,同样,给自身阳神所带来的负荷也倍增。

就连卢道玄都觉得在多次试探无效以后,依然选择使用蛮力破开,这是非常愚蠢的做法,也完全无效。

破开廉水明镜唯一的办法,是想办法动摇颜游秦的本心。

卢道玄有些着急,可此刻的他也无法指点场上的江婪,毕竟如果不是颜游秦,他甚至都忘记了儒府的这门术。

妙品画灵的朱厌其力量堪比晖阳境,在使用合灵术之后,力量更增,但从力量上而言即便晖阳境也鲜有人能及。

合灵术后,江婪感受到了这份力量的强大,但同时野蛮和暴戾也在控制他的思想,让他难以思考,心性也受到了朱厌的影响。

朱厌仰天怒吼声动九天,拳撼大地威势骇人,这一拳已经足以威胁到了晖阳境的性命。

无论是谁面对这样的攻击都会有心有余季,可是颜游秦面色如常本心如故。

所有人都觉得这是极其愚蠢的方式,用负荷极大的合灵术,来做无用的攻击,拳落下以后果不其然,还是透体而过完全无效。

不过江婪的脸上却带上了三分笑意,因为从始至终他的目的都不是颜游秦。

“你这廉水明镜很强,可是我的目的是取胜,仅此而已”

颜游秦最先反应过来,江婪要攻击的是冰面!

冰面一破,他便没有了立足之地,若是掉出鹅湖场地,同样是输。

这冰层是儒府府主御灵大陆至强者之一的季礼所创造,即便是晖阳境的战斗都难以撼动,即便是朱厌这毁天灭地的一拳也未必能破开,不过颜游秦不敢赌。

如果一开始他们没有察觉,只是觉得江婪鲁莽,可是此刻江婪真正的目的暴露时,就连雷化极都忍不住赞叹。

“有勇有谋,不愧是江家的人,好!”

这一拳可称霸玄灵境,但想要破开季礼所布置的鹅湖冰层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可在此之前,那些被他们视为愚蠢且无效的攻击,反而成为了最精彩的伏笔。

暴露合灵术杀手锏之前,朱厌对这颜游秦所在的地方已经连续疯狂的攻击了无数次,而这一拳或许当真可以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颜游秦的心境有了一些波动,索性直接放弃了廉水明镜的防御,直面恐怖的攻击。

凭借儒生的肉身,想要接下这一拳几乎不可能,形势在短短的一瞬间急转直下,合灵术的朱厌成为了决定胜负的关键。

江婪同样预料到了颜游秦的抉择,因此在他放弃廉水明镜之时,胖虎已经从一旁杀出,硕大的身躯直接朝着他扑来。

前有朱厌,后有胖虎,可谓是险之又险。

不过号称八府第一天才的颜游秦同样还有其他手段,单手一抚,身前居然出现了一一册书卷。

书卷展开,百丈身躯的朱厌那无可匹敌的一拳以及胖虎直接冲入了书卷中,而后书页合上,江婪和颜游秦在众目睽睽之下同时消失。

“老关,他们人呢?”

李由琅在镜像中看了无数遍,始终没有看到他们两人的身影。

“书界,江婪怕是要麻烦了,儒府出了一个了不得的大才啊”关己斋感慨万分。

“书界是什么地方”

“世人皆知儒府有五经圣典,其实这五经同时也代表着五种力量。

正义天地位,日月明,四时序,阴阳和,风雨节,群品滋茂,天人合一,万物宰制。是以尊卑贵贱有序,咸谓之礼。

开悟者,从《礼经》中悟到的便是天人合一术!

《仪经》记载着儒府先贤言行诸事,《浩然卷》,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上则为日星下则为河岳。

《麟经》为史,代表着过去。

《子语》为儒府根本,衍生出了最为霸道的三极法。

而《书经》分为上下两册,上册为《书界》,是用儒府教条以及经典借用书籍虽开辟的独特的一界。

老夫本以为整个儒府只有一人精通,那就是首席五经博士,没想到颜游秦也继承了颜见远在书界方面的天赋。

至于下册为神秘《心卷》,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厥中。凭借这十六字诀,黄心齐大才从中领悟出了灵明法。”

江婪一头闯进一个奇怪的空间,这里到处都树立着各种高阁,每一个阁子里都摆放着各式各样的书籍,数量成千上万。

朱厌的力量在这奇怪的空间中挥泄,颜游秦从高阁书架上取出了一卷书。

“识其重而亟反之,可也。反之,力也。识不早,力不易也。力而不竞,天也;不识不力,人也。”

江婪察觉到了朱厌这无往不利的拳头上纠缠了一股柔和的力量,正在将他的蛮力不断化解,让他开山裂石的一拳似乎打在了棉花上,没有激起半点波澜。

“这是什么地方”

“书界”

江婪察觉到这里与灵明法所创造的灵台世界有些相似,只不过比宋漪所创造的更加真实。

灵明法与书界原本就同出自于《书经》,自然有共同的地方。

颜游秦又取出另外一卷,这一方奇怪的天地瞬间再变,满天刀罡化作缕缕寒芒,世间一片萧索肃杀。

“圣人之法天,肃万民以刑,利用狱!”

第二百一十二章 刑典利用狱 江婪与画灵朱厌合灵以后,虽然还保持着一些理智但更多的是野蛮和暴戾,想要摧毁所见到的一切。

在这个满是书柜的世界,朱厌拳脚打翻无数势不可挡的冲向了颜游秦。

画灵朱厌本就棘手,如今合灵后威力倍增更加难以处理,不过颜游秦身为八府第一天才,自然也有他的应对之法。

从书柜上抽出了一卷刑典,在书界中,他能够他所领悟的儒府典籍化作他想要的攻击方式。

一往无前的朱厌以及江婪发现周遭的环境改变,一根根粗重的铁链从虚空中探出,直接锁住了朱厌的脖子。

合灵以后,画灵所受到的攻击能够直接体现在画主身上,尤其是完整的合灵术,将威力发挥到了极致的同时,这种感官的传递同样真实。

完整的合灵术之所以被称为禁术,除了对阳神要求极为苛刻之外,很多时候在战斗中,画师脆弱的肉身都会因为这种几近真实的痛苦而崩溃。

江婪感受到了窒息,手脚上同样被缠绕上了铁链,这让他一时间有些难以挣脱。

镜像中失去了书界的情况,不过季礼的灵力直接穿透了这书界,让他们战斗的场面重新暴露在所有人的视野之下。

昏黑狭小的空间中,有几个大字格外显眼,刑典:肃万民以刑!

“江画师,你认输吧”颜游秦说道。

“自从我离开了南屏镇,与人交手无数,还从未提过认输二字”江婪艰难的说道。

“那好吧,如果承受不住就呼喊”

颜游秦单指一捏,那些巨大的链条开始绞动,四肢似乎都要被生生拉扯下来。

如果换做一般画师的肉身,绝对会被车裂,可是江婪的肉身何其强大,加上在尹阙之地修行,无数次游走于生死之间,意志力同样恐怖,就这样硬生生扛着。

颜游秦手捧着一本刑典,百丈暴猿朱厌距离他只有迟尺之遥却无法再进一步,整个利用狱内都是朱厌痛苦的吼声。

对于颜游秦的表现,儒府的人自然非常满意。

“利用狱是儒府为了惩治犯人所开发的术法,极少有人能忍受住这里的严刑”谈千秋笑道。

“虽然过程多了一些波折,但是最后的胜利还是在咱们儒府之中”

“利用狱刑律多的是,只是绞刑倒是便宜了他”

本以为合灵朱厌摧枯拉朽,没想到如此狼狈,甚至如果没有其他的手段,仅凭朱厌连脱身都做不到。

“我师父说过,文府每千年都会出现一个奇才,继承家族‘书库’的名号,这一代的儒府书库就是你吧”江婪艰难的说道。

“是诸位师长抬爱,我所看过的书领悟的东西,还远远无法担起这个名号”颜游秦非常谦虚。

“你见过最厉害的画师是谁”危难之间,江婪又问了一个不相关的问题。

“我只是听师长说过,道玄先生为天下第一画师”

“我师父一直都坚信我能青出于蓝,如果我就倒在这里,岂不是让他失望”

江婪话音刚落,书筒中掉出来一幅长卷,这长卷打开后上面所画的非是山水,非是花鸟,非是人物,而是一柄柄剑!

颜游秦看到这些剑,都非常熟悉,前些日子在鹅湖上见到过一次。

“这些是墨府那个开悟铸剑师所铸造的剑?”

“想要破开这利用狱,单靠力量不行,需要的是绝强的破坏力,我从他那里借剑入画,正好与你一战”

江婪主动退出了合灵术,朱厌力大无穷,可是依然威胁不到手段神秘莫测的颜游秦。

“太簇、花朝、龙骧、凤翥、蕤宾、风雷怒、鱼龙惨“

画卷展开,江婪每呼喊一柄,便有一柄剑自画中飞出,一连七声,七剑凌天。

这些剑形态各异而且虽是画灵,但带给他的感觉却截然不同,有的灵动,有的飘逸,有的霸道,有的锐不可当。

七柄剑出现后,五柄直接朝着困住朱厌的铁链斩去,另外两柄则只射颜游秦!

朱厌脱身恢复自由身后,凤头鹰、胖虎、朱厌,所有的画灵全部加入了其中,各种攻击铺天盖地而来。

除了儒府的各种秘术之外,颜游秦的天人术同样惊人。

“天之历数在尔躬,允执其中。”

“金岁不及,乃曰从革”

天空中无数的雨点化作利箭,将凤头鹰群阻隔在外。

金色的戈矛化作囚笼,试图将胖虎捕捉到其中,但胖虎的动作无比灵敏,辗转腾挪始终在朝着颜游秦靠近。

“天地之气,不失其序。阳伏而不能出,阴迫而不能蒸,地龙翻身!”

利用狱的大地剧烈的震颤起来,当朱厌带着无边暴虐从天降下时,一条土龙直接缠绕住了他,朱厌张开血盆大口直接将土龙咬碎。

与此同时大地塌陷,朱厌掉入深渊,巨大的土山将朱厌硕大的身躯夹在其中难以动弹。

七柄利剑携带各色飞芒划破天空,势不可挡。

“一点浩然意,千里快哉风”

浩然正气透体而出,化作风屏,利剑在风屏中也非常挣扎。

江婪皱眉,他从未低估八府第一天才的实力,但颜游秦的强大让他有些束手无策。

修炼了开百穴以后,江婪自负灵力冠绝同境,操控三十几个画灵同时战斗,可是此刻在颜游秦面前不占任何优势。

颜游秦连施展五法,其灵力雄浑程度与他相比丝毫不弱。

不得不承认,在书界中,颜游秦的强大匪夷所思。

江婪左手捏剑指,操控这七柄神剑,而右手取出了笔,在画卷上铁画银钩的写下!

“举头西北浮云,倚天万里长剑。人言此地,夜深长见,斗牛光焰。

我觉山高,潭空水冷,月明星澹。待燃犀下看,凭栏却怕,风雷怒,鱼龙惨。”

文府赋大致分三类,韵体、宫体、铭体!

宫体为宣国皇室所用,韵体为文士必修正统,辞赋诗词皆在其列,以文府文法修出赋灵,高唐赋、枯树赋、大风赋等等都属于其中。

而铭体单列一类,也是为文府最难的一类,刻于器具之上,若所提之铭与器物契合,便能得到铭灵加持发挥出数倍之威。

但若是题于字画之上,铭灵与画灵相辅相成,有通天彻地只能!

第二百一十三章 一二三之辨 这赞剑铭题在了画卷上之后,风雷怒、鱼龙惨两柄神剑爆发出一团璀璨的光华,一剑破空卷起漫天风雷,声威骇人霸绝天下,甚至掀起的动静比起真正的风雷怒还要有过之而无不及。

另外一剑穿行云中翩若蛟龙,速度奇快,光华似浮光掠影一瞬而至。

颜游秦面色一惊,这是他修行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在战斗中后退,而且还是连退三步,就连外面那些透过镜像观看的人都捏了一把汗。

文府自古就有铭灵与画灵的结合,可是鲜有人能够做到这样,毕竟这对灵力的要求还在其次,更重要的是对于才气的要求极高。

江婪所做的赞剑铭灵与这些神剑的画灵完美的契合,所发挥的威力在一瞬暴增,让人防不胜防,在玄灵境极少有人能够应对这样突如其来的攻击。

“剑师匣中三尺水,曾入吴潭斩龙子。隙月斜明刮露寒,练带平铺吹不起。”

“太簇、花朝如玉带横斜,光华千里,四剑齐至可谓险之又险。

在经历了短暂的慌乱以后颜游秦还是稳住了阵脚,利用狱的大地所化做的地龙平地而起,四条地龙钻出,龙口衔住太簇、花朝、风雷怒以及鱼龙惨,让这最危险的攻击在紧要关头调转了方向。

江婪不得不承认,在书界利用狱之中,颜游秦实在是太强了。

“贵逼人来不自由,龙骧凤翥势难收。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

龙骧凤翥双剑剑身上传来了龙鸣凤吟声,剑刃划过,整个利用狱寒光闪烁,只不过双剑的方向不是针对颜游秦,而是直冲利用狱上空!

轰隆一声巨响传来,可惜双剑的威力还是有些欠缺,颜游秦也知道了他真实的目的,地龙席卷张开巨口朝着七柄剑追去。

朱厌和胖虎非常默契,一左一右杀出,将所有的土龙全部灭杀。

七剑齐出,昏暗的利用狱中透进来外界的光,刑典中,肃万民以刑几个大字开始溃散!

利用狱终于破碎,两人重回鹅湖之上。

战斗到现在已经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颜游秦每一战斗几乎是轻取,可是谁也没想到如今与一个文府外舍生会有这样一场激战。

这是一场画师与儒生极致手段之间的战斗,所有人都看的酣畅淋漓。

江婪身外七剑悬浮,朱厌、胖虎以及凤头鹰守护在身外,严阵以待!

欧冶看着这七剑眼神发亮,画灵因为材质有所不同,所以在攻击力上比起使用金铁所铸造的剑相差不少,可是这已经惊世骇俗了。

他剑匣中的七柄剑是他花了数年的时间,用收集来的各种珍稀金铁锻造而成,而江婪,只不过是对照着他的剑临摹了三天而已就有这样的威力。

赵随闲也在思考,如果换做是他,能不能与颜游秦激战这么久,结果得出的答桉让他有些失望,很难!

袁无射的批命再一次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中,这样决定的天赋,以悬圃迁尘骨来形容半点毫无夸张。

“卢先生,我有一事不解”赵随闲问道。

“说说看”

卢道玄捏着胡须满脸笑意,对于江婪的表现非常满意,因此连带着对其他人态度也好了不少。

“对于合灵术,我修行了很久也算非常了解,每使用一次都会对画主本身的阳神造成极大的伤害,可江婪的精神不太像是使用过合灵术的状态!”

此刻的江婪意气奋发,精神处于最佳。

“随闲,你应该从孟先生哪里听说过,你所学的是不完整的合灵术吧”卢道玄问。

“听说过,完整的合灵术包含入画法以及合画法,很多画师在修行时都殒命于画上,因此成为了文府禁术”

“若没有极其强大的阳神,修行合灵术无疑于寻死。不过就我所知,江婪与文府典籍中记载的初代府主极其相似,阳神强度让人匪夷所思,因此他所修行的就是最完整的合灵术,也能承受更多合灵术带来的负荷。”

一开始卢道玄从燕老魔哪里知道的时候也有些担心,自己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衣钵传人,如果折在这术上,就有些不值当了。

卢道玄隐隐觉得,最主要的还是江婪另外一重身份,扎彩匠开悟!

“与初代府主相似?这么说江婪胜算很大?”傅长霖问。

只要与初代府主沾上关系的,那就是强大的象征,何况卢道玄这么高的评价。

江婪确实很强,甚至在一定程度上要超过当年的张颠以及李夜郎,换做任何一个对手,卢道玄都已经有了七成的把握,但现在能不能赢,他还是无法下决断,因为江婪的对手同样是一个妖孽!

“此言为时尚早,颜游秦精通太多儒府秘法不说,刚才他使用的儒门术层出不穷,但还有一门最强的手段一直都没有施展,三极道!”

“我看过《麟书》上记载,八府最早一代的强者,从墙宇重峻晦涩的天理之中领悟各有所得。

每一个人无论是普通人还是修行者,因为所读的书所做的事不同,都能够从御灵大陆的天地中能感悟到不尽相同的东西,这便是开悟。

将悟到的山形水势临摹于画纸上便是画师,记于文字间便是赋生,奏于琴弦上便是乐师。

其中最独特的有三家,天心府的方士从中悟出了一个‘一’,须弥府的高僧从中悟出了一个‘二’,而我们儒家先师从中悟到了一个‘三’。

之后三府之间发生了一、二、三之辨,持续了数百年上千年之久,最终‘三’占了些许优势,压下了其他两府。

所谓的三,就是天、地、人,从‘三’中慢慢演变出了三级道,就是制天、制地、制人之法!”

“江画师,三极道太过霸道,接下来还请小心”颜游秦友善的提醒了一下。

江婪自然听说过大名鼎鼎的三极道、但没有想到却是这样的来历。

而且在儒府三大术中,以三极道最为霸道,但究竟怎么个霸道法却无从得知,也拭目以待。

第二百一十四章 三极道 当颜游秦认真起来的时候,整个人的气质都变得飘忽起来,宛如天道在人无踪无定却又让人感受到了一丝丝还人心魄的威压。

“三极彝训,其书曰经。经也者,恒久之至道,不刊之鸿教也。江画师,你可知道是什么意思?”颜游秦问道。

“三极应该是天地人吧”

“这就是我们儒生领悟到的三,天、地、人!其象天地,效鬼神,参物序,制人纪,洞性灵之奥区,极文章之骨髓。”

“因此儒府的三极道从最初的替天、履地、代人,逐渐变成了更霸道的制天、制地、制人之术”

即便颜游秦只是说了三言两语,但是江婪已经压抑不住内心的颤抖,三极道尚未施展居然已经让他感受到了一丝丝的恐惧。

江婪不再犹豫,必须先发制人!

所有残存的凤头鹰、胖虎、甚至是朱厌都不顾一切从四面发方奔袭而去,江婪灵力全开瞬间震撼全场。

玄灵境画师同时驾驭三十多只画灵已经算是古来少见了,在与颜游秦激战这么长时间后,灵力居然还保持着充盈的状态,这绝对是匪夷所思的事情。

可是三极道状态下的颜游秦却没有做出任何反抗的动作,眼看着就要被所有的画灵撕成碎片,尤其是怪品画灵胖虎以及暴虐的朱厌。

临身一刹,颜游秦头顶的半空中一条条黑色的锁链突现,并且以极快的速度瞬间将整个鹅湖笼罩。

这些锁链并非金铁所制,甚至没有实体,仔细端详是由一个个的经文字迹所组成。

三十多只画灵,几乎在同一时间都遭到了经文锁链的攻击。

这些由字迹组成的锁链看似脆弱,实则难以挣脱,暴猿被捆绑上以后试图通过无穷的巨力扯断,可惜一切都只是徒劳。

七柄神剑画灵化作流光穿梭,速度奇快无比,只在眼前留下了无数的残影。

可这依然躲不过三极道的追捕,神剑画灵攻击力强悍,连书界都能破开,可此时斩在锁链上以后被死死缠住。

这些经文字迹都是参天悟道后所着的儒家圣典,代表着天地人三道。

江婪从未想过有一日,他最得意的画灵,会被人一招全部制服!

那些观战的人或是遗憾,或是惋惜,或是欣喜,他们的心情取决于他们的立场。

儒府的人更是激动,儒府与文府的赌约,一旦儒府取胜,文府最后的屏障将会彻底丧失。

从八府除名言之尚早,但排名肯定要一落千丈。

如今上三府儒释道,中三府文武乐,下府墨腾龙,赌局一属,曾极尽璀璨的文府在地位上甚至在会落后于墨府以及腾龙府。

“一切都尘埃落定了”

只要文府一输,武府首当其冲高歌勐进,可是此刻雷化极却怅然若失没有半点高兴。

“雷大人,文府的人输了,您不应该高兴吗?”

“我与魏昌黎关系算不得多好,文府输了也就输了,可是我不想看到江婪输…”

“这不是您想不想的问题,战斗在没有开始之前,结局不都已经注定了吗?”武靖海笑道。

“我听人说过,您年轻那会儿可同样也败在了三极道上,这是御灵大陆少数几种真正无敌的法,即便颜游秦领悟尚浅,也不是玄灵境所能抗衡的”

武靖海话音刚落,雷化极一把揪住他的了领口拽到了眼前,怒目而视作势要打。

“娘妈的,你不要幸灾乐祸,你知道江婪他老子是谁?”

“是谁和我有什么关系,又不是我…”

武靖海对于暴怒如狮子一般的雷化极并不害怕,甚至早就习惯了,老家伙没拿出锤子来已经算是给他面子了。

不过一句话未说完,武靖海突然想到了什么,扭头看向了江婪,眼神中带着不可思议。

“雷大人,师傅,这开不得玩笑!”

“开玩笑?你见过老子开玩笑?”

“那你可一定要赢啊,到底有什么办法能助江婪破开这该死的三极道”

武靖海居然开始为江婪思考对策。

画灵是画师战斗最主要的手段,没有画灵的画师处在食物链的最低端,此刻的江婪似乎已经被缴械只能坐以待毙。

但是两柄剑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颜游秦的背后,而且造型独特,两柄剑剑柄处的阴阳扣正好可以合在一起。

这剑的出现,让人不由自主的屏气凝神。

这是两个画灵无疑,可是没有人知道这是哪里来的神剑画灵,欧冶只有七剑,而江婪的画却有九剑。

没有人知道这剩余的两剑从何而来,也没有人见到刚才江婪有重新取出画卷的动作。

“干将莫邪…”

欧冶看到这两柄剑以后眼神中带着激动,他或许是唯一一个知道这两柄剑来历的人。

在欧冶借剑时,江婪就与他透露,除了他铸造的七剑意外,他还要另外创造两剑干将莫邪,并且还创造了一个非常凄美的背景故事。

干将为铸剑师开悟,花费千年时间收集神铁铸造了两柄宝剑,但宝剑却始终无法开锋只如钝铁一般,永远插在铸剑炉中。

干将为让两柄世所罕见的神兵利器开刃,纵身跳入其中。

干将之妻莫邪悲上心头,随夫而去同样跃入剑炉,以烈火锻身融于剑内,夫妻二人用性命终于让神兵现世!

眼看着双剑即将斩下颜游秦,在最危急的关头察觉到了气息中一丝丝一样,险之又险的避开。

一柄剑刃从面前穿过,斩下了一缕头发,另外的一柄剑划破了他的手臂,瞬间鲜血四溢。

“是刚才就隐藏起来了吗?”

颜游秦回忆了一下刚才战斗的场面,江婪召唤出神剑画灵时并非只召出了七剑,而是在众目睽睽下瞒天过海,隐藏起了其中两柄!

谁也没有注意到,冰面上有两个细微的坑洞,正好能藏匿剑身。

江婪无论是战斗手段,还是战斗计谋,都让人刮目相看。

这两柄剑差点决定胜负,扭转占据,成为江婪反败为胜的致命一击,只不过终究是棋差一着。

第二百一十五章 无敌术 “你应该只剩下了这两个画灵了吧”

颜游秦盯着这两柄锋芒毕露的剑,心念一动,三极道所有的锁链都抽动起来,在鹅湖上与干将莫邪展开了交锋。

无论锁链追到什么地方,干将与莫邪始终更快一步。

在躲过重重壁障之后,双剑宛若蛟龙卷起虹光,再次直取颜游秦。

刚才出其不意伤到了颜游秦,但在他有防备的时候,想要在生效就绝无可能了。

一本书卷阻挡在了势不可挡的干将与莫邪前,看似螳臂当车,在书卷展开以后干将莫邪不止没有斩掉书卷,反而被吞入了书中。

颜游秦做了一个合书的动作,那三十多只画灵同样如此,三十多卷书同时出现,把画灵纷纷吞入了书中。

画灵一旦被毁便会化作颜料,并且与画主彻底断绝联系,可是江婪能够感觉到,他的画灵并不是被击溃,而是短暂的被封印了起来。

“江画师,你所有的画灵已经失控,现在考虑一下还不要认输吗?”

三极道所有的锁链密密麻麻的遮蔽了天空,儒府的经典遍布江婪身外。

“你很强,是我迄今为止最强的对手,但遗憾的很,我的书筒中还有画”

江婪的手自书筒中取出一卷,朱厌的力量很强,但很多时候只凭力量并不能够达到想要的效果。

见过这画以后颜游秦也略微眉头紧蹙,画师参加鹅湖会所用的画卷,必须由自己所创造。

就像是傅长霖的高唐赋,高唐赋因为天品赋,可是经傅长霖之手后,也不过就是臻品而已。

画师一般有三四幅画作已经算是很多了,操控不到位就算再多的画灵都无济于事,可这江婪彷佛如同一个怪物一般,他收缴了如此多的画灵居然还没完。

所有的锁链纷纷朝着江婪绞来,为了自保,江婪手段尽出。

画灵现身,一头几百丈妖狐出现,脚踏鹅湖仰望苍穹,九条尾巴遮天蔽日!

九尾妖狐的体型还在其次,更恐怖的是妖狐凶威弥漫整个西河,尤其是江婪在第一时间便选择了合灵,其实更上层楼。

方圆几百里,无论是田间的耕牛,还是山野群兽,此刻都有些瑟瑟发抖,彷佛这不是画灵,而是真正的大妖降临鹅湖。

“我们都看走眼了….”

颜见远身为首席五经博士,紫绶青衣,与文府打了这么多年的教导,对于文府底细自然一清二楚,但江婪的表现是他无论如何都没想到的。

“不是看走眼了,是你我都不敢相信,不敢往这里想”

孟仲孙是西河顶级强者,此刻眼神中同样带着震惊。

“看走眼什么了”谈千秋问道。

“这不是一般的合灵术”

“难道合灵术还分几种吗?”黄心齐也有些疑问。

黄心齐以及谈千秋都是儒府后起之秀,不像颜家与孟家,两大通天家族,他们的历史就是整个儒府的历史。

“合灵术分为两种,文正公的合灵术,以及其他人的合灵术!

其他画师的合灵术只能让自己与画灵相合,而文正公却能够做到,让所画之物与画灵相合之后,然后再由画师与画灵相合。

所画之物、画灵、画主三者合一,这便是完整的文府禁术合灵术,当年平定乱世的无敌术之一!”颜见远说道。

“一个是三极道,儒府无敌术,一个是完整合灵术,文府无敌术,实在是精彩啊….”

三极道与无敌术,流传几千年都少有人能够领悟,无论谁领悟其中之一都已经是走在了整个同代人的最前列。

除了第一代儒圣与文正公之外,此后两千多年,再无同时领悟同代相较的场面,只是这两术便让人大呼过瘾。

“文士与儒生之间的激斗,从来不会让人失望”

“多少年没见过这样精彩的战斗了”

当年的儒圣与文正公并未一战,因此两大创府无敌术究竟孰强孰弱一直没有定论,但现在这一站或许能够结束多年的争论,这也算是另外的收获了。

“甲子庚辛年后,妖孽频出,连三极道和合灵术都被人参悟了。如果你不能领悟绝地天通,你怕是要被他们甩开了!”雷化极趁机劝说道。

“你别看我,我可是独苗,再说咱们不是已经有人正在修行了吗?不缺我这一个!

何况现在我最终的要的事,就是与林婉溪双宿双栖”

朱厌同样是合灵术作绘,不过白猿的本源比起胡媚娘的本源相差太多,因此这合灵术所做出来的画,发挥出来的威力也不可同日而语。

御灵大陆或许并没有九尾狐,借胡媚娘的本源入画,然后经过二次创作才画出来山海经中所记载的奇兽九尾狐。

面对恐怖的三极道,江婪与九尾妖狐合灵后终于有了一战之力。

一口妖炎,自九尾狐口中喷出,那些儒家经学典籍所化作的链条,在炽热的火焰中终于融化破碎。

九条硕大的尾巴硬生生的抗住了三极道的封锁,九尾扇动,呼风唤雨,山摇地动。

此刻的颜游秦也真正承认,江婪同样是他所遇上的最强的对手。

身外凭空多出了几册书卷,九尾狐所携带的风雨雷霆在书卷外止步,有的甚至被纳入了书卷中。

合灵术九尾狐压制了儒府最霸道的术法三极道,可是颜游秦进退有度不露败相,即便九尾狐攻击凶悍依然游刃有余。

“仰山铸铜,煮海为盐”

儒府中同样有火焰法门,颜游秦借助九尾的妖火甚至将整个天地点燃,无论是冰层还是空中,九尾被团团火焰围困。

鹅湖附近的地面直接化作了焦土,天空中所有的水气全部被蒸干。

江婪的灵力在九尾狐身外化作灵力护罩,这火焰有焚天煮海的威力,却始终无法伤害九尾狐分毫。

“三极之道,穷高以树表,极远以启疆,百家腾跃,终入环内也”

锁链从火焰中伸出,开始一圈圈的缠绕九尾狐狸,江婪操纵着九尾用利爪划破了束缚用牙咬开锁链,可是锁链似乎无穷无尽…

第二百一十六章 魅惑 九尾狐很强大,可是面对着无穷无尽的三极道锁链不胜其烦,更麻烦的是江婪开百穴的灵力远超一般玄灵境,此刻也已经有了枯竭的征兆。

眼看着三极道再次压来,九尾狐在众目睽睽之下化作了一团烟雾,锁链穿越烟雾而去。

不过颜游秦的双眼却开始变得朦胧,一团团粉色的烟雾升起。

“颜游秦…颜游秦…”

颜游秦听到了一声声娇美的呼唤,也隐隐约约的看到了雾气中有一些倾国女子正在跳舞,不着片缕,姿态妖娆!

“魅惑术”

颜游秦顿觉不妙,而这也正是合灵术最强大的地方之一。

普通的画只能画形,而完整的合灵术可以利用胡媚娘的本源之力,让画灵同样拥有与原主一样的本命天赋,这魅惑术就是胡媚娘的天赋神通。

不管天赋有多高修为有多强,但终归还是属于人的范畴,七情六欲依然是最大的牵绊。

颜游秦盘膝而坐,双目紧闭,想要依靠意志力来抵抗魅惑。

魅惑术直指人内心最薄弱的地方,他自己知道面前的一切都是假的,可是魅惑术之中时间流速很快,外边只过了一瞬,而术中已经是数月之多。

无论是谁面对周而复始的面对这样的魅惑,也绝对会深陷其中,颜游秦能抵挡这么久已经殊为不易。

从一开始的平静,到之后道心开始剧烈波动,三极道也隐隐处于了崩溃的边缘。

烟雾中,一只狐狸爪出现在了颜游秦的背后,这是江婪取胜最好的时机。

“君子五义,风清不杂,事信不诞,义直不回,体约不芜,好色不淫。”

颜游秦背诵儒府经义的声音如洪钟大吕一般在雾气中炸响,狐狸爪未曾落下,而一根跟经文锁链自颜游秦背后延伸而出终于将妖狐俘虏。

“你怎么可能这么快从魅惑术中脱身”江婪有些惊骇。

“魅惑术虽强,却也是印证我儒道修行之时”

“一切都结束了”

合灵术正在被强行瓦解,更糟糕的是江婪察觉到这些经文锁链正在将他的灵力从他体内拉出,消耗的速度是以往的几十倍。

江婪越是奋起挣扎,三极道的束缚就越强,这制天制地制人之法又岂是这么轻易能脱离的。

江婪的眼皮子越来越沉重,眼神迷离,随时都处于昏迷的边缘。

眼看着自己即将胜利,颜游秦依然没有太多的表情,江婪的力量正在衰落,可是他察觉到了一种恐怖阴邪的力量正在上涨。

一些黑色的纹络从脖颈处正在向上蔓延,一把拽开了江婪的衣领,胸口处的恶灵图像着实的吓了颜游秦一跳。

“诅咒!”

“快走…你快走….”

之前的两年随着江婪实力日增,而且肉身力量强大,恶灵诅咒并没有造成太大的威胁,可是今日他处于极度虚弱的状态时,没想到恶灵诅咒反而找到了机会。

江婪察觉到了不妙,也在努力克制。

“上有魂灵下关元,左为少阳右太阴。

后有密户前生门,出日入月呼吸存。

四气所合列宿分,紫烟上下三素云。

灌既五华植灵根,七液洞流冲庐间。

迥紫抱黄入丹田,幽室内明照阳明。”

“仙道贵生,无量度人,上开八门,飞天**。罪福禁戒,宿命因缘。普受开度,死魂生身。身得受生,上闻诸天。”

江婪仅剩的灵力全部化作了度人经以及太上琴心文,全力压制着那一股正在滋生并且壮大的诅咒力量。

上一次在苜束山中,他还只是居灵境的修为,被恶灵附身以后居然杀掉了多年的晖阳境强者孟空庭。

他与颜游秦虽在争夺鹅湖会第一的名头,可是抛开战斗而言,江婪对颜游秦并没有什么恶感,是他唯一一个不厌恶的儒生。

“道心惟微,圣谟卓绝,墙宇重峻,吐纳自深,譬万钧之洪钟,无铮铮之细响”

颜游秦也看到了江婪的挣扎,在此时并没有选择离开,而是同样以儒府秘法相助。

儒府的浩然正气是天地一些邪恶的克星,无往而不利,但此刻遇上这种诅咒后却发现束手无策。

八府阁楼中的人各个神情古怪,卢道玄更是坐立难安。

“我最担心的一幕终于要发生了”

“卢先生,这是怎么回事”一旁的人问。

卢道玄摇了摇头,南屏镇盘山谷中发生的一切他都准备烂在肚子里,不准备告诉任何人。

可是眼下已经瞒不住了,这些舍生看不出来,那些八府的老贼眼睛一个比一个毒。

卢道玄叹息一声,身影直接从文府阁楼上消失。

八府每一府都有各自观战的地方,在看到江婪身上抑制不住所逸散出来的力量后,各方的反应不一。

“原来当初杀掉空庭的人是他!”孟仲孙眉头紧锁。

“孟空庭在清都身亡,可无论如何也不应该是一个玄灵境的人做的吧”谈千秋说道。

“修为骗的了人,但这股力量可骗不了”

孟仲孙单掌摊开,一股黑色的气旋正在游走,宛如毒蛇一般被困在掌心。

“这是我从空庭的尸体上锁汲取出来的灵力,与江婪此刻散发出来的如出一辙,真是好大的胆子,杀我孟家的人….”

显然,无论这一次江婪是胜是负,孟仲孙都不准备善了。

儒府的人关心的是孟空庭的死亡,而天心府的人的关心的确实这股力量的本质。

天心府府主张灵素,与其兄长张玄素是整个御灵大陆最接近仙人的人,这次来到西河的正是张玄素。

张玄素背后别着拂尘,白须垂胸,老神自在的坐着,一派仙风道骨的模样。

天心府是八府中最了解阴力的地方,张玄素自然一眼便明白了这诅咒的本质,是无穷的阴煞力以怨念汇聚而成。

即便是天心府的人输掉战斗,张玄素都没有任何反应,不过此刻在看到江婪以后却不由自主的抽出了拂尘。

“玄素仙人,我劝你最好放下拂尘”卢道玄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了天心府的阁楼上。

“道玄兄,你怎么来了”

“那是我的弟子,我劝你最好不要多管闲事”卢道玄的语气中带着警告。

“无论是谁,身负这样阴邪的力量,迟早会堕入魔道,此刻若不出手若是等待这邪力夺舍,对于御灵大陆来说,这是一场浩劫”

张玄素显然也不准备放过江婪。

“我尊重你称呼你一声玄素仙人,若是你执意对我弟子出手,牛鼻子,你大可一试看能不能过我这一关”

虽然江婪向来是独自修行,从来不需要他任何指点,可作为师父,卢道玄唯一能做的就是在他没有成长起来之前,为他扫除一切危险。

“这种力量不属于阳间,应被锁回鬼门关内,还请三思”

“我已经三思过了,待他取得八府第一,我自会领着他去悬圃山寻找灵素仙人,在此之前,我不允许任何人对他出手”

第二百一十七章 恶灵再现 李由琅看着自己的纸鹤正在没头没脑的乱飞,这是江婪送给他的东西,两人相隔千里也是依靠纸鹤传书。

颜游秦还不知道他将要面对的是何等恐怖的东西,依然试图用浩然正气压制,江婪终于暴走!

一只黑色的大手直接扼住了颜游秦的脖子,此刻的江婪与之前截然不同,浑身阴邪的力量嘴角带着邪魅古怪的笑容。

颜游秦双掌一合,灵力在身外化作书卷,书卷闭合把他们二人重新带到了书界当中。

之前颜游秦并未锁死书界,因此外面的人可以窥探到书界内发生了什么,但这一次颜游秦选择了全部封闭。

“这就是你为自己挑选的坟墓吗?”江婪笑道。

“胜负未分”

在恶灵诅咒占据了江婪的肉身以后,书筒中那两幅门神图也受到了召唤,自行现世出现在了江婪左右两侧。

这两大画灵与之前见过的所有画灵都不同,一人头戴金盔,身披龙鳞甲,胸口护心宝镜,另外一人凤眼朝天,环睛映电,都是威风凛凛的武将风采。

只不过这两大武将凶焰滔天煞气逼人,站在原地宛如人间兵器一般。

颜游秦暗道好恐怖的画灵,甚至已经算不得画灵,更像是恶鬼!

“门神秦琼,门神尉迟恭,拜见画主”

江婪用手一指颜游秦。

“杀了他”

“尊画主令”

秦琼的金锏挥下,数丈的距离一闪而至,招招狠辣要置人于死地。

颜游秦头颅一偏,金锏贴着耳边呼啸而过,那种风浪声波极其刺耳。

金锏之下,灵力化作黑色的狂风肆虐整个书界,那些高耸的书柜都在颤抖,这是书界不再稳定的征兆。

“江婪哪里来的这样的画…”颜游秦的心都有些颤抖。

一个秦琼已经难缠,尉迟恭更是有万夫不当之勇,两大画灵甚至发挥出了晖阳境的战斗力。

颜游秦的招架颇为狼狈,这是他最艰难的一场战斗,甚至一不小心都有可能殒命。

好几次都已经胜券在握,可是江婪总有无数的秘密以及底细,让他的努力化作泡影。

对付秦琼和尉迟恭要颇为费力,为今之计擒贼先擒王,只要拿下恶灵江婪,那就一切还有希望。

秦琼尉迟恭以及颜游秦的战斗不断蔓延,在且战且退之中,从书柜中抽出了一本书。

“刑典,利用狱”

书界如果是一处由儒生所创造的独立空间,那这些大大小小的书籍就分别代表着各自的屋子。

颜游秦将秦琼短暂的困入刑典之中,三极道的锁链又将尉迟恭牵制,无论是利用狱还是三极道,都无法长久,颜游秦必须速战速决。

“好久没有出来了,没想到一出面就遇上了一个有趣的人”恶灵江婪笑道。

“三极道?怪不得江婪的战斗会这么艰难”

“我虽不知道你生前是谁,又是什么样的诅咒,但我觉得如果不管不顾,将来会威胁苍生”

“小小年纪说话的语气挺大,动不动苍生,动不动大义,和季载那个老家伙如出一辙,儒生还是和以前一样都是一副臭德行”

“你认识我们府主大人?”

颜游秦有些奇怪,这诅咒占据了江婪的肉身也就罢了,为什么看起来还有自己的意识。

“我认识的人多了,季载只是其中之一,如果我告诉你我还认识你们复圣素王,不知道你还有没有胆量与我交手”恶灵江婪笑道。

“或许曾近的您很强,但现在受限于这具肉身,或许这是消灭你最好的时机。”

颜游秦决心要杀掉这个恶灵,浩然之气是天地间正气,这恶灵出现以后所携带的阴邪之力,让他的浩然之气极为活跃极为排斥。

“那你可以试试”恶灵江婪有恃无恐。

颜游秦划破了自己的手掌,殷红的血液流下,原本的浩然正气在感受到这种血液之后居然如同火焰一般熊熊燃烧起来。

身外化作了无尽的火海,整个书界内都炽热无比。

“昊天神火?”

这火焰似火又非火,而是浩然正气发挥到极致后的体现,流淌在身外压制着恶灵江婪身上的阴力。

“一点浩然气”

颜游秦一指点出,火焰内卷而后一泻汪洋,他的血液似浩然正气的养料,两者融合便是着天地至正无尽之火。

“年纪轻轻,可惜遇上了我,若是吞了你或许能有意外收获”

这恶灵江婪的境界比起颜游秦要高出太多,单掌一划,面前出现一道深渊,深渊中甚至传来无穷哀鸣以及无数的阴魂。

“现在该轮到我反击了”

江婪从怀中取出了一张纸鹤,这是江婪扎彩匠开悟的手段。

放飞纸鹤以后,纸鹤在半空中凌空暴涨化作十丈飞禽,他身上的纸人纸鹤不少,以前在江婪手中的时候,只能做传讯采集阴力所用,可是在恶灵手中却又着匪夷所思的功效。

恶灵江婪拿着纸人看了看,有些不太满意,取出纸笔在纸人脸上和身上又勾勒出几笔,然后扔到了地面上。

这纸人落地后,原本擅长卖萌的纸人变得无比凶悍。

纸人纸鹤与拥有者心神相连,被恶灵江婪影响后,性情残暴的同时战斗力也越发恐怖。

纸鹤飞临,颜游秦刚准备拦截时,纸鹤突然爆开!

好在颜游秦反应及时,灵力化作护体神光才看看抵挡,不过这爆炸的力量险些直接将他的护体灵力炸裂。

“你们在他的手中,实在是屈才了啊,这么好的手段”

恶灵江婪说着,又随手捏了一张纸鹤,将自身阴力注入其中后,纸鹤便成为了阴力爆弹。

颜游秦强撑着站起来,身外又有数只纸鹤飞来,其中有一只甚至纸鹤附着在了他的衣服上。

纸鹤自爆,巨大的冲击波让颜游秦的身体都倒飞了出去,摔在地上口喷鲜血。

天上的纸鹤根本应付不完,地上的纸人又一列列的追袭而来。

这些纸人和纸鹤没有生命,他们的存在完全就是为了与对手同归而尽。

颜游秦无奈,只能将这些纸人困在书卷中,可惜这些纸人选择自爆后,封印的书籍同样被摧毁。

“画师赋生开悟也就算了,这又是什么开悟…”

三开悟,江婪的天赋即便颜游秦都赞叹不已,这些纸鹤让他吃尽了苦头。

第二百一十八章 动乱秘法 江婪第二次被关闭到了这个黑暗,没有时间流动的死寂囚笼中,上一次走运不知道被何人搭救,还阴差阳错的学会了太上琴心文以及度人经。

此刻的江婪在囚笼中试图以这两大天心府法文来冲破囚笼,重新夺回对肉身的控制。

只不过如今的他灵力几乎透支,在这里又得不到任何补充,天心府法文虽强可是能够发挥的威力却非常有限。

坐困愁城,江婪依然没有放弃。

生活如此美好,死在这里岂不是辜负大好年华?何况自己还是老处男,就算死也不能带着遗憾离开!

这最后的一点灵力宛如灯火,坚守在黑暗的囚笼中,努力支撑着不被吞噬。

黑暗中似乎有一双眼,正在盯着江婪的一举一动,一只纸鹤在黑暗空间中盘旋最后落入了囚笼内。

这纸鹤最后变换化成了人形,更让江婪匪夷所思的是,这纸鹤幻化的人居然是….

“吴老六?”

江婪两辈子没见过这么恐怖的事情,后嵴背发凉,整个人不断往角落里靠。

吴老六面无血色表情僵硬,完美的保持着死之前的神态。

“吴老….六爷,咱俩好歹同乡同镇,从小在您眼跟前晃悠,你不会是来带我走的,我可还没活够呢!”江婪心虚的问。

“你放心,我是来救你的?”

吴老六裂开嘴一笑,这一笑不要紧,看起来更加吓人。

“救我?你怎么救”

“上次你被困这里,就是我出手救你离开的”

“您有办法助我重新夺回肉身?”江婪似乎看到了一丝曙光。

“我有一术,其实你已经学会了一些,只不过只是一些皮毛,这种术能将天下一切阴法化为己用。”

“我学过?”这让江婪有些奇怪。

“南屏镇祀门节上…”

“祷文?”

江婪立马想了起来,每年祀门节时,镇长都会带着所有的人一起诵念祷文,祈求平安。

“那只是一部分,全篇名为《甲子神咒》,天心府法咒虽多,可是能比得上这一篇的,屈指可数。”

“甲子神咒?这名字怎么这么奇怪”

“全名为庚辛甲子神咒,庚辛年为年,甲子为秋,此名源自于二十二年前宣国庚辛甲子之乱,此术创自动乱年代,因此又被成为动乱秘法。

除了压制阴力之外,更主要的是此术能够让阴力与灵力共存于体内,让人同时兼修阴阳两道。”

“这岂不是最适合扎彩匠的修行法门?”

这让江婪有些惊喜,他丹青一道造诣极高,进境很快,但是扎彩匠的修行速度就不尽如人意了。

因为他很难直接吸取阴力,只能通过纸鹤纸人为媒介,从死人身上来吸收。

可是一旦修成甲子神咒,便能够直接吐纳阴力。

“那你知不知道这诅咒该怎么解除”江婪又急忙问道。

“或许你应该想的不是如何解除,而是如何共存”吴老六的话中似乎还有别的意思。

“我还有个问题,为什么南屏镇的人会甲子神咒,盘山谷里的天品影壁又是何人所作,南屏镇是不是隐藏着什么秘密”

“这个暂时不能告诉你,如果你想回到南屏镇的话也不用白费力了,南屏镇的人都已经离开了”

“离开?去哪里了”

哪里毕竟是自己的故乡,江婪当然想要回去看一看。

而且他是扎彩匠开悟,他始终觉得南屏镇那里的阴阳流序有些古怪,不似外界。

江婪还准备追问什么,可是这黑暗空间中燃起了一团火光,正是颜游秦的昊天神火。

“现在就是重新夺取肉身的时机,我再助你一臂之力吧”

吴老六的身体扭曲折叠,居然重新化作纸鹤落在了江婪肩膀上,江婪感觉到有一股澎湃的灵力正在通过纸鹤传导入自己体内。

原本已经枯竭的灵力,瞬间恢复到了巅峰的状态!

“奉天司命礼元皇,庚辛甲子奏上苍”

浩大的诵经声响起,黑暗空间似乎潜藏着不少阴魂,听到甲子神咒以后纷纷骚乱起来,江婪看到了外界的光!

颜游秦在恶灵江婪的攻击下颇为狼狈,阴力寄托在纸鹤上,这飞行的纸鹤就宛如阴力炸弹,威力惊人。

“江婪,能不能救你就看这一次了”

刚才颜游秦最为依赖的昊天神火灌入深渊以后就再也没有了动静,如今恶灵江婪的注意力都在全力攻击他,这最后的底牌也是时候亮出来。额

这书界是他所创造,任何的变化也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焚天煮海”

恶灵江婪身外的空间裂出无数的缝隙,原本灌入深渊的昊天神火从这些缝隙中纷纷溢出将他包围。

昊天神火是儒府至圣火焰,恶灵江婪身上的阴邪力量被压制在了最低。

不过两人实力相差悬殊,当恶灵认真起来时,这至圣火焰被挡在了三尺外的范围。

被无穷火焰包围的恶灵,脚踏火焰一步步朝着颜游秦走来。

“年轻轻轻就有这么多手段,值得赞扬,只不过你机关算尽也是白费,想要降服我,起码让你们府主来”

“我知道我不是你的对手,我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战胜你,我最大的目的是把那个画师救出来…”

所有的火焰在颜游秦的操控下化作龙卷,有的甚至还朝着他体内涌去。

恶灵察觉到了不妙,没想到颜游秦不止天赋过人,而且洞若观火,只是这一瞬间变更分析出他的弱点。

恶灵极力抗争,恐怖的阴力化作一张鬼脸不断冲击着浩然正气以及书界,这被他创造出来的空间出现了裂纹,处于破碎的边缘。

那些在镜像外观战的人都有些焦急,不知道书界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当书界破裂出现裂痕时,他们没有看到里面的景象,首先听到了一段道文声。

“奉天司命礼元皇,庚辛甲子奏上苍。每日门前多邪祟,今朝启奏保安康”

正是这一段道文,让八府所有人都面色大变,那些舍生不清楚也从未听过这样的道文,可是季礼、关己斋、张玄素、金刚智这些御灵大陆最顶级的强者他们知道,这些人脑中不由自主的涌现出了一个念头!

“动乱秘法!”

第二百一十九章 波谲云诡 “卢道玄啊卢道玄,你藏的也太深了”

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颜见远,此刻脸上浮现出浓浓的担忧。

“现在已经可以肯定,这个江婪的江,的确来自鸿都”

“既然是鸿都江氏,为什么不在武府,而是拜在了文府门下,难道两府已经达成了什么密谋?”谈千秋反问。

“魏昌黎清高的很,应该不会与雷化极有什么交易。不过有一个江碧璃已经让人头疼了,一旦天赦府的余孽知道还有一个江婪活着,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局面一定又会乱七八糟”

儒府的五经博士都觉得有些棘手,鹅湖会似乎要朝着另外的方向发展。

“不管怎么样,这个江婪不能留了,现在要考虑的是以什么样的理由处理”

孟仲孙目光如炬,一则是孟家私仇,其次是还有更大的恩怨。

“仅凭天赦府余孽这一条,江婪就必死无疑”

“先不要轻举妄动,等待夫子决断吧,这件事从长计议”

颜见远并没有冒险,毕竟江婪还有一重身份,文府首席教谕天下第一画师卢道玄的亲传弟子。

儒府的人以为卢道玄知道其中内情,可是此刻就连卢道玄都有些无措。

他只知道江婪手段很多,但唯独不知道江婪居然学会了甲子神咒!

“要麻烦了,而且麻烦大了”

卢道玄的眼皮子都在跳动,这件事事关重大,就连他都不敢轻易下决断。凌空虚画了几笔,一只背上带着梅花烙印的青鱼出现在了他面前。

卢道玄将一张纸条塞入了鱼口中,而后青鱼便消失。这是文士独有的一种传讯手段,驿寄梅花鱼传尺素,又称文府鱼书!

“雷大人,这是乱世秘术,是您教给他的?”武靖海也有些诧异。

“不是,天赦府的秘术我托人转交给了江婪,但并不是这一门”

甲子庚辛年有几种秘术名扬天下威力极强,也是乱世最大的推手,因为这几种术而死的人不计其数。

每一种乱世秘术现世都会引起宣国巨大的风波,只不过雷化极也有不明白的地方,那就是江婪为什么一个人会身兼两种乱世秘术?另外一种,究竟是从哪里学来的?

“江婪的身份要暴露了,咱们要不要出手”武靖海问。

毕竟江氏是武府三大姓之一,江婪的祖上与武府更是渊源极深。

“先不要,看看文府的反应,就算要出手,也最好等到文府与儒府拼个差不多”雷化极脾气虽然爆,可是却并非没有任何头脑算计。

李由琅不知道这甲子神咒有什么问题,可是关己斋却愁眉不展。

“老关,有什么问题吗?”李由琅问道。

“有,有大问题,你这个发小有大问题,你不是说你们从小就生活在南屏镇吗?”

“对啊”

“对什么对,天赦府的人,怎么可能是云州南屏镇的”

“天赦府?”

“你是我弟子,将来这种事情也会知道,现在我就给你透露一些也无妨。

甲子庚辛年间,发生了一场席卷整个宣国,甚至险些颠覆宣国皇室的大动乱,而罪魁祸首就是天赦府,望族江氏。

当年有人传言天赦府密谋造反,宣国皇帝因此讨伐,而天赦府聚集了天下最强的兵甲,这讨伐又岂会那么容易。

双方大战持续了数年,最后天赦府的大军甚至杀到了宣城之下。

动乱蔓延到了皇城,最终将独立于宣国之外的八府也卷入其中,最后一战以天赦府全灭而告终,但八府也死伤惨重,单是乾元镜的人就死了十几个。

这场甲子庚辛的大乱动现在向来波谲云诡,直到现在都有很多疑团未曾解开,但显赫一时的江氏彻底破落已经是定局,江婪应该就是天赦府遗孤!

这场大战中儒府损伤最惨重,前后共有四位乾元镜被天赦府所杀,双方之间可以说有深仇,你说他们会放过江婪吗?”关己斋反问。

西河圣地名为骊渊,这里是西河最高的地方,也是第一代儒圣结庐修行的地方,收藏天下典籍,书读千万卷,并从中悟出儒之道开创儒府。

在骊渊顶上的草庐旁至今还有一方石碑,记载着这位儒圣的伟大。

“韦编三绝,固儒生之骊渊。”

草庐有朱红杈子围栏围起来,不允许任何人靠近,可是而今有人不止闯入了被重重保护起来的骊渊,还光明正大的坐在了草庐内的石桌石凳上。

一人身着道袍身上散发着浓烈的阴气以及死气,一人宽衣大带袒胸露臂脸上带着云纹面具,第三人着装最为正常,只不过袖口绣着白阳的标记!

“两位,策谋筹划了这么多年,成败就在这鹅湖会一战了”

“放心,八府决裂,自今日始!”带云纹面具的人自信的说道。

以往的八府之间虽各有苟且,互相不对付,可是在很多事情上依然保持着同样的步调,远远谈不上决裂二字!

“如此最好,我给两位当枪使,但除了原先的条件之外我还要在加一个”白阳教的中年说道。

“讲”

“我要江婪…”

道袍人以及云纹面具男两人都没有直接答应。

“我们不插手,如果你有这个本事,你自便,但你答应要做的事情如果有一丝一毫的折扣….”

云纹面具男的脸往前凑了一下,身上杀气凝聚甚至可以化作实体,周围的树木甚至骊渊都在颤抖,实力之强深不可测。

“我会杀了你”

但是白阳教的中年男人手中折扇展开,轻描澹写便将这恐怖的威压荡开。

“我虽然名声不好,可是信誉还算不错,但如果你们耍什么花样的话,别人不知道你们藏在哪里,可不代表我不清楚”

“八府底蕴身后,每一家都有数千年传承,大家都有共同的目的,最好还是都克制一下”道袍人说道。

“放心,我知道轻重,他日清都见!”

白阳教的中年人,一步踏出身影消失在了风中,彷佛从未来过。

骊渊顶上只剩下了道袍人以及面具男。

“白阳教所图甚大,而且知道的太多,与他合作无疑于与虎谋皮”道袍人说道。

“放心吧,等目的达成,下一个该死的就是白阳教”

道袍人浑浊的双眼想要看穿这面具之下是什么样的表情,如此狂妄,又如此自信。

“倒是你,白湖九老会还差一个强手,不如加入我吧”

道袍人没有拒绝,也没有赞同而是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复。

“眼下时局将乱,往后再看看吧”

没有人知道骊渊顶上这三人所谋划的是什么,只不过平静了千年的八府已经暗流涌动,一张大手已经开始操弄天下大势。

第二百二十章 山海经烛龙图 在书界即将破碎之时,颜游秦出现在了鹅湖冰层上方,没有了之前神采照人多了一些狼狈。

而相比之下,江婪因为受到了吴老六的照顾,恢复了巅峰状态极佳,而且甲子神咒的强大出乎想象。

以往为了不让恶灵诅咒壮大,他不得不分出不少力量去压制,可是此时完整的甲子神咒便将恶灵诅咒紧锁。

“多谢了”

如果不是颜游秦创造的时机,江婪想要夺回肉身非常艰难。

“不必谢,既然你还活着,那战斗就继续吧”

“那可不行...”

江婪在黑暗空间中得到了补充身体恢复到了巅峰状态,可是颜游秦一直都在消耗,实力大打折扣。

“如果你是担心我的状态,那你就多虑了”

颜游秦手中出现了一卷书,握住书卷后,他的灵力居然在以匪夷所思的速度补充,对此江婪也没有插手。

“往日读书总会将心得和一部分灵力储存到书卷中,只要书界的书还在,我的灵力不会比你弱”

“如此,那我就能放手一战了,战斗到现在也该结束了,我还有最后一幅画”

“请”

现在的江婪不在乎外面怎么议论,他也听不到,至于天赦府这三个字,他更是连听都没听说过,更加不会想到自己会和天赦府扯上什么关系。

“这是我成为画师以后,最得意的一副作品,也是最强的画灵,如果这都赢不了你,那就证明我八府第一我高攀不及”

江婪已经一次又一次的突破了颜游秦的认知,听到江婪这样的劝告自然也不会大意,三极法运转到极致之时,整个天地无数的经文锁链游走穿行。

江婪将画卷一展,一身的灵力不加掩饰全部注入其中,一头黑色的神龙自画卷中飞出。

“请欣赏,山海经,烛龙图!”

硕大的龙首,如蟒蛇一般的腰身,一双竖目鳞甲微红,更让人感觉到畏惧的是这画灵身上居然散发着真正的龙威。

整个西河所有的异兽全部都匍匐在地上瑟瑟发抖,天地之间风云变色。

龙为天生无敌的生灵,一双龙目睥睨八方。

江婪曾在尹阙之地生活过将近两年,对于那头老黑龙早就熟悉的不能再熟悉,加上老黑龙给他的本源龙鳞,江婪便以此加以创造画出了这幅烛龙图,这也是他最大的底牌。

参加鹅湖会的只有七府,第八幅腾龙府向来少与其他学府联系,不过儒府还是按照规矩留下了一所观战的阁楼。

这阁楼内有一个矮胖的少年,肤色澹绿,眼如绿豆大小,后背上还背着一只巨大的龟甲,隔着镜像见到这黑龙以后异常惊讶。

“看来传闻是真的,尹阙之地有宣国最后一条真龙!”

“这条老黑龙熬死了三代八府府主,居然还没死?看来有时间得让府里的人去一趟尹阙之地了,如果能把他请出来最合适不过了”

烛龙的出现震惊了在场所有的人,尤其是合灵术所创造的画灵,在气势上与本尊降临相差无多。

卢道玄在看到这幅画时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他自己本身就是画师,而且号称神人假手万象必尽,是御灵大陆第一的画师。

无论什么样的画,只要与他的名字有些联系,都会身价暴涨好多倍,从他手下出来的天品画作不知凡几。

可是这烛龙无论从笔法上,还是设色,构图上都当得上举世无双,与他唯一的差距就是修为灵力上。

卢道玄想象不到,如果江婪做这幅烛龙图的时候是乾元镜,那这头烛龙到底会有多恐怖的实力。

江婪也是第一次欣赏这幅画,他的画技领先这个时代太多,因此形态极其逼真,即便是龙须都在风中飘舞,所用的墨正是从墨府送来最上等的好墨,这才造就了极致的妙品烛龙图。

在面对这烛龙恐怖的气势时,颜游秦发现自己的手臂在不由自主的颤抖。

“龙威!”

身为御灵大陆最顶级的生灵,龙身上带着克制天下生灵的威压,因此无论什么样的生灵遇上真龙,气势上便被压制,一身实力也会受到限制。

“儒生为万民之心,代天行道,便是龙威也休得使我们屈服”

颜游秦话音刚落,身上同样散出另外一种丝毫不逊色的气势。

如果江婪的烛龙威严与霸道,那颜游秦所带的气势便是高远无穷,让人不由自主想要臣服。

“天威!”

季礼虽然不再鹅湖,可是作为八府第一强者,西河一草一木的任何动静都逃不过他的眼。

此刻的季礼与一个皓首青衣的老人正在一株虬髯的老树阴凉下对弈,棋局甚是焦灼,谁也无法占得一些上分。

皓首青衣的老人手捏着棋子突然悬在了半空中,他也察觉到了这两种可怕的气势。

“现在的年轻人,了不得啊….”

“游秦可以借天威,没想到这个画师能够借龙威,双方倒是势均力敌”季礼说道。

“毕竟他是江伯鸾的后人,天下英豪,莫过江曹啊”青衣老人若有所指。

“大祭酒似乎话里有话”

“您现在是儒府府主,既然您想问我们这些老古董的意见,朽当然知无不言。

依朽愚见,江婪有两必杀和两不可杀。

江家的人代代英豪,好不容易衰落,如果不加限制必然重新起势,那时候天赦府身后的武府,加上现在的文府,必然崛起,此一必杀。

天赦府积怨甚深,虽被我等调停,可是仇恨已经生根就必然发芽,只不过需要的是一个契机。而他们想要杀的人,是我们一力推上高位的人,此二必杀。”大祭酒一一分析道。

“那两不可杀呢?”

“当初的天赦府只有武府撑腰都差点把这天下打的支离破碎,现如今江婪又与文府挂上了钩,是卢道玄的弟子,甚至极有可能得到了清都山后的认可,这一不可杀就是极易与文府彻底撕破脸。

天赦府余孽在宣国的势力依然不弱,江婪还活着的消息必然瞒不住,此为二不可杀。

但依朽所见,天赦府余孽残余倒是不足为虑,所以唯一要考虑的是文府的态度。

魏昌黎接手文府以后,向来退避隐忍,因为一个天赋不错的人就与儒府彻底开战,朽以为不大可能。”

“大祭酒的意思是杀!”季礼澹澹的说道。

“非常有杀的必要,但要有说得过去的理由,这也算给文府一个台阶下”

第二百二十一章 北风行 文士最憎恨儒生的礼教的同时,也讨厌这些精于算计的人。

儒府大祭酒前后分析个中利弊,其目的只有一个,保持儒府的超然地位,稳固宣国的统治,不再生乱,甚至在他心中依然有一个让天下独尊儒术的野望!

不过季礼对于大祭酒的算计没有表明态度说认同还是反对,文府这一次态度强硬未必会选择妥协,大祭酒并非不知道这一点,而是不愿意去想。

大祭酒那一代的人,被文府的逍遥公压的喘不过气来,现如今儒府取而代之,自然要一泄心中苦闷。

不过季礼也为儒府设立了最后的底线,帝后铃!

如果帝后铃能留在儒府,江婪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用操之过急,可徐徐图之。但如果帝后铃有什么意外,就需要另做打算了。

鹅湖会上的战斗还在继续,颜游秦借来天威来对抗龙威,尚未真正动手,两种恐怖的气势已经形成了对冲,整个天空似乎都被分成了两半,一青一红泾渭分明。

“昊天神火!”

这代表着天地正气的至正火焰有焚江煮海之能,西河万里一片火红。

但烛龙身上鳞甲将这些火焰隔绝开,并没有受到一点伤害,儒府儒术层出不穷,可是在防御力极强的龙鳞面前,都收效甚微。

“合灵术!”

江婪在第一时间选择了与烛龙画灵融合,所有人都觉得江婪是一个怪物。

合灵术除了让灵力的消耗剧增之外,还会给阳神阴魂带来极重的负荷,尤其是完整的合灵术。

使用第一次即便是大半个月也调整不过来,连续使用两次半条命都要交代,但江婪这是鹅湖会一战中第三次合灵,而且最后一合的还是烛龙!

合灵后江婪立马感觉到了一种霸绝天下的力量瞬间涌入了他体内,如果不是他在尹阙之地无数次生死之间磨练出的肉身,只是这一股力量就足以让他受伤。

与此同时,江婪也体会到了凌驾于苍天之上是何等的感觉,烛龙穿行于云海之间,最后俯冲直下朝着颜游秦撞去。

三极道化作一张大网挡在了颜游秦面前,颜游秦三极道施展到了极致,经文锁链穿透重重空间而至。

江婪身化烛龙,颜游秦脚下踩着一本书,两人在苍穹中相互追逐。

这哪里是玄灵境的战斗,即便刚才晖阳境也不过如此。

儒府无敌术,以及文府的无敌术再次交锋。

他开百穴修行的灵力雄厚无比,可是颜游秦的那些书同样无穷,想要耗光他的灵力这几乎不可能。

烛龙图这是他最后的底牌,如果无法取胜,落败只是时间问题,因此每一次江婪也小心翼翼的应对。

万千锁链如同颜游秦的手臂一般灵活,这些锁链的恐怖江婪是有过亲身体会的,他近四十只画灵在一瞬间都被全部擒拿,至今还封印在书中。

在追逐之中,三极道的锁链终于锁住了烛龙庞大的肉身!

江婪其他的画灵都无法挣脱的三极道,在烛龙面前似乎有些脆弱,锐利的龙爪抓住锁链,一阵撕扯后终于脱身而出。

黑龙的肉身免疫术法的同时,风从龙云从虎,还能够操纵风暴。

烛龙嘘气成风,无边风暴将颜游秦团团围困,颜游秦脚下的古籍带着一团灵光,让他在风暴中保持着稳固。

一幅巨大的书卷出现在了烛龙之外,书卷中传出强大的吸力,试图将他们拉扯进去。

不过在烛龙强大的力量之下,直接将其撑爆挣脱而出。

颜游秦眼见三极道的锁链无法困住江婪,直接变招。

“三极彝训,训深稽古。致化归一,分教斯五。性灵熔匠,文章奥府。渊哉铄乎,群言之祖。”

所有的经文锁链在半空中拆分重组,居然化作了三柄剑,这三剑代表的便是天地人!

“天之剑,去!”

一剑落下,锋芒过处苍穹两裂,破开飓风,剑锋之上的辉光如日般耀眼让人无法直视。

天地人三剑的速度比起刚才的锁链要快不少,直视眨眼的功夫便悬在了烛龙头顶,烛龙翻身大口张开,龙息喷薄而出。

天之剑在破开龙息后去势减缓,而烛龙直接一口咬住,在众目睽睽之下天之剑被咬成数截。

天之剑破裂以后,那些破碎的经文经过颜游秦补全,又重新恢复,只不过神光有些暗澹了不少。

“地之剑,斩!”

颜游秦身外的三剑,是三极道的精髓,可是烛龙同样强到让人绝望,龙鳞的防御连续抵挡下数次攻击。

“天地人,三剑齐出”

三剑齐出,天地失色。

天之剑浩渺,江婪似乎看到了日月同现,万千星辰与长剑伴行。

地之剑厚重,无数山岳凌空,以泰山压顶之势而至,让人根本喘不过气来。

人之间方正,而手持这柄剑的人便是颜游秦。

“你一个儒生确定要以这样的方式与我一战吗?”

江婪也没想到,颜游秦居然要近身一战。

“儒生与文士的肉身力量都很弱,但我是一个例外”

日月都在这三剑之下暗然失色,江婪从剑上感觉到了毁灭的气息,不过江婪有把握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

与欧冶一战,连作七篇赞剑铭,能够完美贴合画意的铭灵,同样可以让画灵的战斗迅速提升。

“烛龙栖寒门,光曜犹旦开。日月照之何不及此?惟有北风号怒天上来。”

以北风行作为铭灵,最为贴切。

就算身为对手的颜游秦,都不得不感慨江婪的才气,如此佳作几乎信手拈来。

铭灵与画灵的结合,让这烛龙看起来凶焰更远胜之前。

天地昏暗三剑失光,无边北风撕裂天地,降临在了鹅湖之上,烛龙掌控浩大北风盘踞于黑暗中。

鹅湖会的冰层随时季礼随手布置,可是晖阳境巅峰一战都并未破损,但在这一次的对决中,冰面上裂出道道纹路,而后彻底崩碎!

江婪和颜游秦的致命一击中,鹅湖水面浪涛汹涌一卷百丈之高。

鹅湖会有史以来,都没有几次能够有人打破擂台。

儒府夫子季礼,起身望向了鹅湖的方向。

“我猜你想到了齐次风,当年你们两个的战斗可是同样激烈”大祭酒笑道。

“齐次风果决刚毅,我所不及,所以那一次我输了,儒府也输了,只希望今日不要再现当年吧”

第二百二十二章 胜 三极道天地人三剑,与经过铭灵加持的烛龙相撞在了一起。

这已经不单单是江婪以及颜游秦之间的战斗,更是文府儒府三代之争的延续。

第一代法理之争,争夺书生正统,胜负未分;第二代位次之争,文府胜出力压儒府八百年;第三代教义之争,儒府礼教受到宣国推崇,文府文教被压缩于清都。

烛龙身披无边北风,三极道携鹅湖万丈狂澜,那些观战的人都有些紧张,鹅湖会虽为结束,但八府第一一定会在两人之中产生。

文府的人最为紧张,傅长霖双手紧捏,即便身负重伤依然坚持来到了这里,他要亲眼见到这一战的胜负。

水无心看似风轻云澹,实则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文士的地位被儒生打压的太厉害,尤其是历届鹅湖会中在天下群雄面前出丑,这让每一个文府的人都倍感屈辱。

这一届鹅湖会为八百年最强一战,江婪若赢,文府所有文士都有了直面儒生的勇气。

即便身处劣势的时候,这些文士都敢破口大骂,可以猜到的是,这一站过后他们敢骂的更凶!

江婪与颜游秦都无暇他顾,两人倍感压力。

合灵术战斗过程中,画灵所遭受到的攻击都会间接的承受在画主身上。

这也是魏昌黎为何要让大老黑同意江婪留在尹阙之地,龙门修行两年无数次生死交替,江婪的肉身无比强大甚至能与武夫开悟一战,但更重要的是能够承受合灵术的负荷也更强,合灵术所能发挥出的战斗力越恐怖。

江婪牙关紧要都渗出了血迹,这三柄剑虽未突破烛龙的防御,可是其锋芒直接穿透了表皮直入内里。

颜游秦除了承受了无边巨力的打击外,北风狂啸,三极之剑都隐隐有了溃散的痕迹。

两人的气势以及灵力都运行到了最巅峰,八府观战的楼阁都在颤动,胜负一决便是天翻地覆。

好在颜见远及时出手,首席五经博士的无边灵力直接笼罩住了鹅湖,让战斗的余波不能蔓延到儒府其他地方。

卢道玄同样出手,灵力化作护罩,除了避免战斗扩散的同时,更重要的是他要保证江婪的安全!

僵持了片刻后,江婪怒喝一声,所有的灵力在一瞬间全部爆出。

众人在这灵力中居然看到了无数异兽幻象,这不由得让所有人都倍感惊异,这一个不被看好的文府外舍生已经给了所有人太多的震撼。

“这不是人能修出来的灵力…”

颜见远与卢道玄距离最近,也最能体会到这灵力的可怕,蛮荒霸极阴柔纠缠在一起!

“身上的灵力与妖相似,卢道玄,这已经不单单是离经叛道了吧”颜见远眉头紧皱。

“这与你何干,只要没伤天害理,修什么样的法走什么样的路,我文府都不过问”

以人之身修行妖法开百穴,其实有些冒天下之大不讳,但江婪是自己的弟子卢道玄当然会选择庇护。

“他在往一条邪魔外道的路上走”

当年宣国初定时,这些大妖为祸一方,儒府联合其他多府才将妖从宣国驱离,但云州却为他们敞开大门,此刻颜见远想要除掉江婪的心更重。

“我怎么教徒弟,文府怎么教学生,用你说三道四?”

三极道的剑贯穿烛龙,多出损伤严重。

全力运转的开百穴异象惊人,同样威力惊人,江婪以重伤之躯,烛龙以残破之身,终于压过了三极道。

卡察一声,所有人耳中都听的非常清楚,三极剑抵御不住烛龙庞大的压力正在一寸寸的崩碎。

赢了!

最高兴的人莫过于卢道玄,一来自己的弟子胜过八府第一天才,其次文府多年的憋屈在这一战中被洗刷干净。

就凭江婪的存在,日后谁敢再言文府破落!

更重要的是这一战树立了天下文士的信心,魏昌黎执掌的八百年中,绝大部分时光文士都被儒生压一头,但今日之后不止会扬眉吐气,江婪更向天下人证明了文府合灵术胜过了儒府的三极道!

而此刻的颜游秦自知落败,眼看着要被无尽北风淹没,他从怀中取出了一卷经书而后比上了双眼。

当一切都风平浪静时,八府第一天才的颜游秦被困在了四面大风中,握着一卷书籍双目紧闭。

江婪的朋友已经在为江婪庆祝,尤其是李由琅,兴奋的抱着关己斋直摇晃。

“你给我滚开点,老夫喜欢少妇…”

关己斋一脸的嫌弃,在软玉温香中活了一把年纪,何曾被男人抱过,自己又不是清都的人。

“老头,他赢了,我就知道他一定能赢”

胜负已定,江婪擦了擦嘴角的血迹,收起了多出破损的烛龙画灵,这烛龙图日后需要重新修复一番才能继续使用。

历经万难,终于战胜了自己遇上的最强的对手。

但是鹅湖的水面下暗流涌动,天空之中一片火红的云朵自远处飘来,风声再起,各种异象都预示着这一场大战或许还未完结。

一声古怪的鸣叫声传来,颜游秦手中所握的书籍中四道霞光飞射向四方。

江婪开百穴以后灵力运至脚底的涌泉水泉诸穴,站立在水面上,可是这水中不断有气泡浮现。

江婪心中隐隐感受到了不安,残破的烛龙图重新握在了手中。

勐然间,一头百丈巨龟自水中浮出,这巨龟背驮巨蟒;

一头白虎踏风而来跨越西河,跃入儒府;

南方一只火鸟展翅,红霞千里,翼掠长空;

东方天色湛清,诸天云霞中似有青龙若隐若现!

如果说江婪刚才战胜颜游秦让所有人侧目的话,此刻的异象即便是八府府主一类的人都不由自主的惊讶起身!

这些人活了几百上千年,所见所闻不知凡几,可是此刻的震撼依然难以掩饰。震撼于颜游秦天赋之高,失落是因为已经凌驾于诸多学府之上的儒府,或许还会更强!

颜见远神情兴奋,因为儒府五经之中《麟书》中有过明确的记载

“圣人若出,则麟凤龟龙先为之祥。”

第二百二十三章 无双开悟 “他正在领悟《麟经》”卢道玄见多识广,对于儒府的底蕴知道的一清二楚。

儒府五经代表着五种力量:

正义天地位,日月明,四时序,阴阳和,风雨节,群品滋茂,天人合一,万物宰制。《礼经》所悟天人合一术。

《仪经》记载着儒府先贤言行诸事,曰天地浩然。

《子语》为儒府根本,衍生出了最为霸道的三极法。

而《书经》分为上下两册,上册为《书界》,下册为《心卷》。

儒生领悟最多的是《礼》《仪》《书》三经,《子语》虽罕见但每五六百年总会出现一人能够领悟。

唯独《麟经》,近两千年都未有人能够领悟,无数的人甚至都像将《麟》移除五经,只不过季礼并不同意。

因为《麟经》为史,代表着过去,即便是颜见远也只是听说过,而从未见过麟经开悟者!

但《麟》有记载,圣人若出,则麟凤龟龙先为之祥!

卢道玄的头脑有些发晕,胜利原本近在迟尺,可是或许会脱手而去。

开悟分为三种,普通开悟,比如文士开悟、匠人开悟、僧人开悟、儒生开悟等等,普通开悟是八府存在的基石。

第二种为特殊开悟,这些特殊开悟一般都是身处特殊的行业而觉醒的能力,比如摆渡人、酒徒、药师、仆牧甚至是扎彩匠。

特殊开悟战斗力虽未必会强于普通开悟,但却拥有极为特殊的能力。

第三种开悟最为稀少,被称为无双开悟!

无双开悟的名称就注定了,每个时代的某种能力,只会允许有一人开悟,举世无双,天下无双!

卢道玄苦笑着,因为颜游秦此刻正处于开悟非常关键的时刻,而且是儒府仅有的一种无双开悟,麟史着作郎!

麟凤龟龙为天之四灵,这四灵的出现自然与颜游秦以及他手中的那本书有关系。

好在这四灵并非实体,而是有那卷书中遗留的四种灵力所构建,每一个都有玄灵境的战斗力,江婪估算了一下自己未必没有一战之力。

残破的烛龙在次腾空,与四灵之中的青龙交战在一起,九尾狐妖也迎上了朱雀,而江婪将要独自面对白虎以及玄武。

能用的画灵只有这两幅,剩下的只能靠自己。

战斗的结果一波三折,可在颜游秦进行无双开悟召唤术麟史四灵时,江婪就已经输了。

尤其是没有画灵的画师,几乎就是待宰的羔羊,但江婪却出人预料的脱下了自己的衣裳,露出了精壮的上半身。

因为甲子神咒已经将恶灵诅咒压制,身上的纹身也消失不见,这不甚强壮的肉躯上有着一道道在尹阙之地留下的疤痕。

“他想干什么”颜见远疑惑的问道。

“我承认颜游秦很厉害,居然能够领悟麟史,一旦着作郎开悟,他将力压当代,但我这个徒弟也是一个小怪物,颜见远,不要以普通画师来看待江婪!”

卢道玄希望江婪能够再展身手,如果能够打断颜游秦开悟最好。

无双开悟需要的条件极为苛刻,一旦被打断失去了这个契机,或许颜游秦终生无法成为无双着作郎!

这几十丈的硕大白虎扑来,如山一般壮硕的身躯岂是文士所能抵挡住的。

可是江婪双拳紧捏,双臂隆起的肌肉彰显出无与伦比的力量。

开百穴以后,江婪身体各处都蕴藏着灵力,而且其中已经有小半命穴与肉身融合,因此才能有如此强大的肉身。

手上神门穴灵力喷涌,江婪奋力一拳轰出,这威勐的白虎在无数人错愕的目光中,居然被一拳打退!

而且这一拳之威尚未停止,地面上出现一个巨大的拳坑。

“这…这还是画师吗?”

这是所有人脑中同一个想法,一个画师贴身肉搏也就罢了,居然还将四灵之一的白虎打飞。

即便这是麟书中的四灵,而并非真正的四灵,在玄灵境中也应当是无敌的存在。

“我这还是第一次用这样的方式战斗,还是有些不太适应啊”

在清都,文士是非常清高的存在,贴身肉搏有辱斯文莽夫所为,只不过现在他别无选择。

白虎翻身而起再次袭来,玄武为水之神兽,背上的巨蟒嘶吼,水面上缠绕出一股股绳索将江婪捆住。

这些绳索是鹅湖水之精魄所化,想要挣脱那边是在与整片水域为敌。

察觉到一时间难以挣脱以后,江婪百穴灵力喷涌,肉身被无限强化,低吼一声整个鹅湖水面都被分割成了大大小小的数块。

当初云州大旱,在龙门借水时,仅凭肉身力量就抬起了重逾山麓的断龙石,何况是小小的鹅湖。

烛龙对战青龙,九尾狐对战朱雀,江婪独占白虎与玄武。

江婪越战越酣,越战越进入了状态。

他在无序城时得到了一卷兽皮,本为武夫开悟修炼的甲门法,对肉身要求极高。

颜游秦正在进行无双开悟,而江婪在战斗中同样在领悟甲门法。

从一开始的生涩,拳脚粗放浑身破绽,到后来招式连贯逐渐有序,其威力也越加惊人。

当玄武硕大的身躯撞来时,江婪稳扎双腿好似长在了地面上,一人一兽角力,江婪额头青筋暴起,居然奋力将玄武掀翻,而后一指点出!

白百穴的灵力通过甲门法运行后,经由指尖激射而出。

玄武的龟甲防御几近无解,但是在与这股毁灭的指力僵持片刻后,玄武的身躯直接被打散。

自书卷中来,又复归书卷中。

刚刚对付完玄武,白虎突至,锋利的牙齿咬中了江婪半边身躯,莫说是文士,即便是武府开悟的肉身也绝对扛不住。

可是这尖锐牙齿虽未将江婪直接洞穿,也让他皮开肉绽,鲜血染红了半边身躯。

江婪都吃痛不已,化掌为爪,抓在了虎头之上,奋力将其甩出按在了地上。

灵力在掌心中爆裂,白虎直接化作齑粉。

“临岳身、冲霄指、摘星手、四合印,这是甲门法!”

颜见远的目光看向了卢道玄,卢道玄理都不理,甚至他在心中希望江婪更强一些,然后打断颜游秦的领悟状态。

只要此刻中断,这无双领悟将彻底与颜游秦无缘,彻底与儒府无缘,或许再等下一个两千年才能再次拥有这样的机会。

第二百二十四章 甲门法 江婪也没有想到,这甲门法居然这么强!

只不过太暴力,似乎不太符合自己优雅的画师的身份。

尤其是这四合印,与须弥府的明王印有些相似,将肉身的力量以及灵力通过印法施展出来。

拳拳携风雷之势,四合印自天而落将青龙与朱雀砸落在地,鹅湖外的地面都被硬生生的撼低了三尺。

就连那些八府观战的阁楼都在剧烈的摇晃,一拳之威惊天动地。

颜游秦很强,天赋恐怖,一旦成功,他将是宣国年轻一辈中第一个无双开悟者。

可这文府外舍生似乎同样可怕,毕竟在战胜了麟凤龟龙之后,颜游秦的前途就捏在了他的手中。

颜见远左右犹豫着,可是如果他插手,那就代表着儒府落败,便会失去帝后铃,可是如果不作为,仍由江婪打断,儒府将失去一个千年不遇的无双开悟!

江婪的力气和灵力也都有些枯竭,一步步的朝着颜游秦走去,距离真正的胜负只剩下了一步之遥。

只要江婪伸手把颜游秦打断,儒府等待了千年的无双开悟将会毁于一旦,在与帝后铃进行比较之后,颜见远终于准备下定了决心要强行插手。

“竖子,尔敢!”

颜见远怒喝一声,刚要动手时却被一股强悍的气机锁定,回头一看正是卢道玄。

“鹅湖会的规矩是你们儒府自己的定的,难道你准备坏了规矩?”

卢道玄笑容中布满了寒霜,也正是旁人不能插手战斗这样的规定,之前几届鹅湖会中有文士战死鹅湖,而卢道玄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现在终于轮到了儒府尝试一下这样的苦头。

颜见远有些着急,可此时的他又不能代替场上的人认输。

就算卢道玄不出手,也会有其他八府的人阻止,甚至即便是季礼此刻想要阻挠,无论是关己斋,还是雷化极,甚至是与儒府好到要穿一条裤子的张玄素以及金刚智都不会允许。

现在的儒府已经强大到难以逾越了,如果在多出一个无双开悟如虎添翼,其他学府生存空间将会更小。

颜游秦的命运就掌握在了江婪手上,眼看着江婪一步步逼近,儒府的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走到了颜游秦面前以后,江婪抬起了手,这样的举动就像是捏住了所有儒生的心。

只要江婪动一动手,就能让这无双领悟彻底与颜游秦无缘,彻底与儒府无缘,等下下一个两千年或许才能再次拥有这样的机会。

他们从未想过,儒府未来的命运会掌握在一个被他们批判了几百年的文士手中。

尤其是颜见远,手都在微微颤抖双目欲眦,紧张至极,颜游秦是他最得意的后辈,如此天赐机缘千古难遇,甚至如果不是卢道玄挡着,他掐死江婪的心都有了。

只不过江婪的手举起以后并没有去打扰颜见远,而是放到了自己腰间的书筒上。

而江婪居然一屁股坐在了颜见远的旁边,然后从书筒中取出酒,畅饮起来。

“和你战斗真是不容易啊,累死我了”

江婪喘息着,喝了一大口压了压,然后往肩膀上的被白虎咬伤正在出血的伤口淋了一些酒。

烈酒冲过伤口,疼的江婪直龇牙。

颜见远松了一口气

“不管我如何看不上你们文士,但这个江婪,是个人物!”

卢道玄有些失望,这简直就是亲者痛仇者快啊,如果换做是他自己,卢道玄想了想自己有极大的可能会出手。

一为文府除掉一个不可限量的对手,一为最后的奖品帝后铃,不过卢道玄很快就释然了。

“江婪是我见过最有天赋的画师,他是天生的文士性格不羁,狂放自负。他之所以不动手,是因为他自负,即便是你们儒府的无双开悟,他也不放在眼里”

“卢师兄有这样的弟子你高兴去吧,这是青出于蓝啊”

颜见远的话虽然是在夸赞,可是卢道玄心里总感觉怪怪的。

换位思考之后,卢道玄反而为江婪的选择感到骄傲,因为还有一个人如果站在江婪同样的立场上,依然不会出手,那就是魏昌黎。

这种对自己无限自负的人,断然不会通过这样的手段来打击自己的对手。

雷化极同样非常兴奋,一掌没有控制住力道,直接将身旁的椅子拍成了碎片。

“不愧是天赦府的人,不愧是江伯鸾的后人,光明磊落”

“这小子,身上合该留着咱们武府的血,武府的人遇上该锤的锤,该杀的人杀,但是从来不屑用那些下作的手段。

无双开悟又怎样,纵观八府,哪一家没出过一两个无双开悟者。”

“这么说咱们武府也有?”武靖海试探着问。

“当然有,只不过上一个无双开悟者谢世也有了一千三百年了,回去你就给老子去研究他的武志心得!”

“您怎么又扯到我身上了”

江婪倒是没想这么多,他之所以这样,是因为之前在被恶灵附身时颜游秦同样选择了帮助他,而没有落井下石。

而且隐藏了恶灵在书界中的战斗,让外面的人没有发现他扎彩匠的身份。

知恩自然要报,江婪就守在颜游秦的旁边。

“咱俩算是两清了,只可惜你不会喝酒”

江婪也算是英雄相惜,恨不得同饮一番。

就在江婪饮酒时,他发现原本落入口中的酒居然停在了半空中,这一瞬间所有人都感觉到了时间似乎都静止了下来。

江婪看到原本鹅湖的水流停止,落下的树叶难落下。

回头一看,果不其然,颜游秦已经从刚才领悟的状态中苏醒。

“成了?”江婪问。

“恩,多谢成全”

颜游秦用手一点,所有的一切都恢复如初,那些酒水落下直接淋在了江婪的脸上。

江婪擦了擦脸,然后看着颜游秦。

“好神奇的力量,不过这就是谢人的方式吗?还真是独一无二”

“麟经为史,代表着过去,这就是开悟以后的能力”

“恭喜你不止双开悟,其中还有一个是无双开悟,你的开悟结束了,但咱们快两个的战斗还没结束呢,正好我来领教一下吧”

江婪重新站了起来,准备与颜游秦继续一战。

第二百二十五章 不赦罪裔 江婪此刻已经算是强弩之末,如果再战,势必会暴露扎彩匠的手段,但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让他没想到的是,颜游秦却朝着江婪一拱手。

“江画师天赋卓绝,实力出众,我甘愿认输!”

一句话让所有的五经博士都惊座而起。

“游秦,你可知道你在做什么?”

声音自寥廓天野传来,询问的人不是颜见远,不是孟仲孙,而是季礼!

“夫子,我很清楚”

“我知道你感谢江婪没有打断你领悟麟经,咱们儒府甚至咱们颜氏都能为他送出一份重礼,可不是现在!”颜见远也有些着急。

千年望族颜氏以及儒府出了一个无双着作郎开悟,这是大兴的征兆。

可是帝后铃对儒府同样至关重要,这是能够千载传承的御灵神器,整个御灵大陆都只有二十四件!

不管是谁但凡能够拥有御灵神器,都将跻身于望族之列,乃至其上。

在颜见远看来,想要报恩可以在鹅湖会结束以后送其他的东西,比如画师最珍贵的颜料,比如画作,可现在认输,拱手让出的就是无价之宝御灵神器帝后铃!

“阿翁,这是我深思熟虑以后的决定,还请成全”

颜游秦谨遵儒府答必先拜的礼节,朝着颜见远俯身行礼。

“你这….”颜见远也不知道该怎么劝,颜游秦从小便非常有主张,无论他怎么说都很难再说服。

“颜见远,你有这样的子孙你就偷着乐吧,这是青出于蓝啊”

刚才颜见远夸赞的话,如今卢道玄原封不动的全部奉还,心中别提有多畅快。

颜游秦离开了鹅湖,颜见远也只能无奈的宣布江婪获胜,按照江婪刚才展现出来的战斗力,这八府第一已经是囊中之物。

江婪的取胜,加上和儒府赌约的取胜,文府这一次是双喜临门,只等着颜见远宣布结果,卢道玄的嘴角都忍不住裂开大笑。

可是在颜见远一直阴沉着脸迟迟不肯宣布结果,见到颜游秦离开以后才沉声说道:

“江婪,族庚辛甲子年密谋造反的天赦府江氏,人屠江伯鸾之孙,大逆者江凤梧之子,儒制当为不赦罪裔。

其生性残暴,林安城杀通宝阁钱通,苜束山杀孟氏空庭。

及至西河仍无半点收敛,屡犯儒府千训章,且身怀极恶诅咒,又修行异端法门,恐为天下患。

故,经儒府决议,即刻擒下制以国法!”

这声音一时间震动了整个西河,那些儒生各个交头接耳,八府观战阁楼上的人也面色大变。

像金刚智、张玄素、关己斋这样的人他们已经猜到了江婪的身份,可是并没有声张,因为背后有文府的江婪并不是那么好拿捏的。

但他们谁也没想到,儒府的人会将江婪的身份公之于众,这就是已经准备好了要与文府撕破脸皮。

“天赦府?江婪不是咱们云州人士吗?”

傅长霖的脑子乱哄哄的,先是战胜颜游秦,现在又是天赦府,震撼人心的消息一个接一个,让他甚至难以思考。

“应该是天赦府灭亡之后流落到云州的吧”赵随闲猜测道。

“沾上天赦府,要麻烦了”

所有人都清楚天赦府意味着什么,天赦府是宣国开国柱石,江氏是最接近开第九府的一家,但一场莫名其妙的天赦府造反让宣国陷入了六十年的动乱之中。

宣国皇室派大军围剿,但天赦府为将门之最,皇室大军怎么能抵挡得住天赦军武卒百万。

年迈的江伯鸾重新披挂上阵,一直率大军达到了宣国都城,差点取而代之成为新皇!

宣国皇室背后有儒府、天心府、须弥府支撑,由一开始的皇室江氏之战,逐步演变成为了江氏与各大学府之战。

自庚辛年开始,又至庚辛年甲子秋结束,动乱持续整整一个甲子,险些把宣国打崩,把八府打乱,最终以江氏伏诛天赦府败亡而告终。

无论是江伯鸾,还是江凤梧,这两人杀的整个八府人人自危,儒府六大乾元镜丧命这父子两人之手。

因此在所有开悟者眼中,天赦府逐渐成为了罪恶的代名词!

江婪也愣在了原地,颜见远的话让他一头雾水。

什么天赦府?他不是南屏镇的人吗?

他爷爷叫江伯鸾?父亲叫江凤梧?他父祖两代,不都是南屏镇纸人巷里的扎彩匠吗?他怎么好端端的就成为了不赦罪裔了。

江婪脑中出现了无数的疑问,李由琅也是如此。

“老关,会不会搞错了,我们两个从小就在南屏镇长大,他祖父和父亲我都见过,都死去好多年了,不能单凭一个江姓,就咬定江婪是什么天赦府的人吧”李由琅说道。

“不会搞错的,如果说姓氏只是巧合,那甲门法怎么解释,这是江凤梧在庚辛甲子年领悟出来的动乱秘法,除了天赦府的人,旁人无从学得”

“那江婪会不会危险”李由琅有些担心。

“难说,庚辛甲子年里,儒府有几个老儒在大宣城被天赦府的人斩杀,而且悬尸示众,天赦府的灭亡,也是因为儒府的不遗余力,因此双方可以说双方势成水火。

如果江婪资质平庸也就罢了,现在的江婪能力战颜游秦,虽只是一个下舍生,可是天赋之高刚才一战变能看出。

这就让这些老儒赶到了不安,他们是绝对不能接受天赦府重新崛起的”

“老关,咱们乐府与文府关系密切,你不会袖手旁观吧”

“如果平时还好,一旦两府真正开战,谁都不会插手的,个人恩怨与学府传承相比,孰轻孰重你应该分得清”

关己斋与卢道玄魏昌黎师兄弟相交莫逆,但这不代表他可以为他们与儒府开战。

卢道玄没想到等来的会是这样的结果,一时间面如寒霜。

“颜见远,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文府包藏不赦罪裔,为两府安定计,儒府不予深究,还请卢师兄勿要对抗儒府决议”

卢道玄的笑声越来越大,声音中还有几分癫狂。

“儒府决议?老子是画师,是文士,儒府决议在我眼里狗屁不是,今日我倒要看看谁敢动我卢道玄的弟子!”

第二百二十六章 战 颜见远眉头紧皱,他知道此刻自己面临着一个有生以来最大的抉择,甚至会影响到未来儒府的走向。

现在的文府虽有些衰弱,可是几千年的底蕴摆在这里,卢道玄作为文府府主魏昌黎的师兄,与他一战一旦失去分寸很容易引发与文府彻底决裂,这是谁都承担不起的后果。

可是如果现在收手,儒府不止将失去帝后铃,更麻烦的是天赦府!

曾近的天赦府虽然失败,可是依然有不少强者散落各地,一旦他们得知江婪还活着,这些死忠重新聚集天赦府将死灰复燃。

无论是人屠江伯鸾,还是大逆者江凤梧,这两个人都直接或者间接的死在了儒府手上,双方血海深仇又岂能化解,届时儒府或许会再度面临庚辛甲子年那样的大危机。

颜见远现在无比憎恨江婪,如果他不是天赦府的人,如果他没有这么强,如果他败给了颜游秦,都不会把儒府和文府架到火上烤。

左右思量之下,即便得罪文府也只能拿下江婪了。

孟仲孙、黄心齐、谈千秋见到这样的情况,纷纷化作遁光站在了颜见远身后,大战一触即发。

卢道玄身为天下第一画师,其实力母庸置疑,可是纵使他很强,面对五大经学博士其四,依然有些压力。

自身的灵势被四人压过一头,以一敌四他几乎没有胜算,但此刻想让他退一步,那都是绝不可能的事情。

而文府的阁楼上,傅长霖双手紧握大骂儒府无耻。

“这群该死的臭儒生,出尔反尔背信弃义!”

“现在不是咒骂的时候”

水无心现在已经是乾元镜的强者,自阁楼腾空而起,赵随闲在犹豫片刻以后也紧跟其后。

现在不止是江婪受到了威胁,更重要的是文府的尊严和文士的骄傲受到了挑衅!

哪怕是实力最弱的林婉溪也没有在此刻选择后退,傅长霖拖着重伤之躯强行赶往了鹅湖。

“先生,我们来助你一臂之力”

水无心的枯树赋再现,赵随闲的五岳真形图一出,五座残破的大山漂浮在了半空中。

与孟轻歌一战,赵随闲受伤不轻,五岳真形图也破损严重,即便是全盛时期也没有与经学博士一战的实力,何况是画灵受损严重。

“卢师兄,我们不想与你为敌”

“你正在与我为敌!”

卢道玄须发都在狂乱的气势中乱舞,声音异常坚决。

“卢老爷,不如我先跟他们走一趟,或许其中有什么误会…”

江婪想要劝解卢道玄,原本儒府就是天下第一学府,而西河又是儒府根基所在,在这里他们几个文士想要与儒府为敌,无疑于以卵击石。

“他们没有误会,你就是天赦府的人,江伯鸾之孙,江凤梧之子,天赦府第三代独男。我们也没有误会,这群臭儒生,就是想要杀你”

卢道玄衣袖一甩,示意江婪不用刚再说,卢道玄何等智慧,他知道只要他保护江婪的立场有一丝动摇,江婪都必死无疑。

可是如果他态度坚决,甚至不惜与儒府玉石俱焚,让儒府的人有所忌惮或许才能免于一战,敢战方能止战。

文府与儒府之间原本就积怨甚深,魏昌黎执掌文府以后处处避让,颜见远也在冒险,他在赌这一次文府依然会退。

只可惜他赌错了,但颜见远也没有退路。

“卢师兄,这江婪在林安城杀通宝阁掌柜钱通,在苜束山又杀我孟府孟空庭,此等血海深仇难道他不需要以命偿还吗?”孟仲孙说道。

“钱通盗画本就该死,你将孟空庭放到清都,让通宝阁从清都每年掠夺财物千万,老夫以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与你计较,可是他还敢插手上品彩石的争夺,合该他死。

孟仲孙,你好好的儒生不当,去做生意人,若是在不收敛,焉知下一个死的人不是你?”

不管他们说什么,卢道玄都软硬不吃,这样的态度就是告诉这些人,江婪他保定了!

“卢师兄,我们儒府在此重申立场,只擒拿江婪,绝对无意与文府开战,但如果几位执意如此,我们只能先行让诸位冷静一下,然后在赔礼道歉了”

卢道玄身为御灵大陆顶级强者,举手投足都有翻天覆地之力,一股阴寒之气瞬间覆盖整个儒府。

无论是儒府的建筑,还是儒府的舍生,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便全部被冰封。

身后一株寒光碧树摇曳,千丈鸾凤展翅,遮天蔽日,极致天品画寒枝来凤图就握在卢道玄手中。

“天人术,从革之术”

孟仲孙单手一指,身前的灵力化作了一柄柄金色的长戈,从革之术属金,是天人术中威力最强的一类。

可是千丈鸾凤迎头直上,卢道玄要以一人之力独占四大经学博士。

在这些金色长矛即将要落在鸾凤身上时,寒枝碧树上无数的枝桠化作屏障,鸾凤瞬息而至,展开大口直接将颜见远吞入腹中。

那些阁楼上观战的八府强者也没想到这一次鹅湖会会发生如此惊心动魄的一幕,天下第一的画师与儒府开战!

但他们谁也没有插手,一来这是儒府与文府之间的事情,其次坐山观虎斗才是最附和各方利益的。

就算是天心府、须弥府与儒府关系紧密,金刚智和张玄素也没有贸然相助。

卢道玄可是文府第一教谕,也是魏昌黎的师兄,此时出手一定会惹祸上身。

原本以为之前与齐次风在文府一战就是卢道玄的全部实力,但现在看来,卢道玄在当时已经留了手,毕竟齐次风是自己的师兄。

而这一次,卢道玄含怒之下整个儒府都在这天下第一画师的手中瑟瑟发抖。

谈千秋与黄心齐出手试图制服卢道玄,他们不敢下杀手,也没有那个本事,唯一的目的就是限制住卢道玄,让儒府其他的人带走江婪。

儒府那些实力强大的上舍生也蠢蠢欲动,只有带走江婪,才能够平息这一场风波,至于文府儒府之间如何收尾,只能另做打算。

第二百二十七章 狂蟒吞天图 见到有儒府的舍生正在不断靠近,江婪身外一株枯树摇曳,正是水无心的枯树赋,残破的五岳真形图同样横亘在儒生与江婪之间。

江婪知道自己因为一个莫名其妙的身份,而身处于绝境之中,同样也连累了文府。

这些人各个带伤,让他们如果继续一战的话,输是他唯一能想到的结局。

“几位不必如此…”江婪说道。

“你闭嘴吧,不要以为我们是为了你,咱们关系还没有好到这个地步”

面色苍白的傅长霖毫不客气。

“他们挑衅的是我们文府,身为文士,我们现在捍卫的是文府的威严,至于你,只是顺便保护而已”

重伤之躯的傅长霖再次使用出高唐赋,将一个儒府上舍生拦下。

卢道玄站在寒枝碧树之上,这株寒树宛如树魔,在卢道玄海量的灵力滋养下极限生长,整个儒府都在其巨大的伞盖之下。

既然已经撕破了脸,卢道玄便不会再留手,恐怖的破坏力展现无遗,毕竟这里不是清都,他没必要担心那些儒生的死活。

寒枝碧树无尽的根须钻透地表,又有无数的枝桠乱长,只是一招,舍院亭台楼阁便已经摧毁大半。

当初在文府的时候,卢道玄不敢实战全力,毕竟哪里是文士的圣地,但现在在西河,他可没必要替儒府心疼。

“卢道玄,尔敢….”

谈千秋瞠目欲裂,一手浩然正气化作昊天神火燃遍苍穹,可是这些神火落下的时候寒枝碧树在卢道玄的操控下不短收缩,最终神火落地点燃了大片儒府学舍。

“这可是你自己点的,与我无关”卢道玄笑道。

千丈鸾凤吞掉了颜见远,但颜见远毕竟是第一经学博士,鸾凤身外出现一册巨大的书卷,将鸾凤卷入书卷中以后,颜见远驭卷而来。

“学舍没了可以再修,儒府倒了可以再建,但此刻,我们要面对的是御灵大陆第一画师,不敢放手一战的话,输的或许会是我们”

当年文府之所以能力压儒府,除了实力绝顶的逍遥公以外,就是逍遥公所培养出来的三大旷世之才,珠玑不御齐次风,万象必尽卢道玄,南冷酒盗魏昌黎。

这三人每一个都有府主之姿,每一个都有笑傲同代之才。

在没有顾忌之后,四大经学博士联手,卢道玄感觉到了无边的压力,尤其是寒枝来凤图中的鸾凤已经被颜见远收服。

但万象必尽的卢道玄岂会只有一幅天品画,书筒中又取出了第二卷。

这一幅才当得上是洪幅巨制,画卷展开足有百米之长,上面所绘居然是三种姿态各异巨蟒!

见到这三头巨蟒的画以后,不止是这几位五经博士,就连那些观战的大能强者都有些犯憷,尤其是他们从这画卷上闻到了一股浓烈刺鼻的味道,即便相隔甚远都清晰可辨,血腥味!

“儒府禁术,颜见远惹谁不好,偏偏要惹上卢道玄….”

关己斋连连叹息,连连摇头。

“卢道玄万象必尽,尤其是擅画鸟兽,可是他怎么将这些凶兽入画了,这一次就算儒府能赢,也绝对会付出惨重的代价,除非季礼出手”

可是季礼出手,那文府与儒府都将没有退路,唯有一战!

三大巨蟒自画中而出,每一条都身长数十里之巨。

巨蟒其一黑身青首;其二身披重甲,头生双角,角蕴雷霆;其三人面蛇身,全身赤。

这三头巨蟒不像是画灵,更像是真实的极凶巨兽现世,甚至比起合灵术所做出的的画还要更加逼真,气势也更加贴近所画的凶蟒。

“北狄凶水的巴天蟒,大野雷泽鸣婴,钟山神!”

这三头巨蟒可以说是御灵大陆蛇族之中最顶级的巨蟒,每一个都是世所罕见的大凶之兽,即便是他们这个级别的强者也未必敢单独与其中一只交战,此刻却出现了三头!

而且它们分布于御灵大陆天南海北,但卢道玄身为画师采风,所去过的地方无数,也在这几个地方一呆就是多年,这才作出了气势更甚于寒枝来凤图的狂蟒吞天图。

颜见远的心沉入了谷底,但也只能硬着头皮一战。

这三头巨蟒刚一出现,那些玄灵境之下的儒生都被其凶悍的气势所震慑,甚至连动弹一下都有些难。

“去”

卢道玄单手一指,三条巨蟒开始在儒府大肆破坏,鹅湖更是被钟山神用硕大无比的蛇尾几乎荡平。

如果不是那些府主级别的强者出手,恐怕连鹅湖边上那些观战的阁楼都会被毁于一旦。

“既然卢师兄不顾及情面,那就别怪我了”

身为紫绶青衣,五经博士的第一人,颜见远的实力同样强的可怕。

一卷展开,青天之上风雷日月并现,恐怖的灵压充斥着整片空间,道道青光锁链降临将正在肆虐的巴天巨蟒缠绕。

谈千秋以及黄心齐孟仲孙,三人也各自将两条巨蟒以及寒枝碧树压制在可控的范围内,不过想要彻底消灭还需要费不少气力。

“卢老爷,我又一片赞蛇铭!”

眼看卢道玄处于下风,江婪也有些心急,这些人都是为他而战,他又岂能作壁上观。

“念”卢道玄取出了笔说道。

“起蛰良时在,鸣风异禀存。大能吞巨象,长可绕悬圃!”

江婪背诵,卢道玄直接题在了画作之上,铭灵一成,对画灵有极强的加持作用,尤其是这铭灵是卢道玄亲笔撰写。

被困住的巴天蛇凶焰更胜,体型更是暴涨一倍有余,蛇身大有席卷西河之势,这一铭灵让孟仲孙压力大增。

“玉函瑶检下台司,记得当时捧领时。半壁龙蛇蟠造化,满筐山岳动神祇!”

江婪连作三题画诗,狂蟒吞天图发挥出来的战斗力骇人,甚至在挣脱四大经学博士的束缚。

此刻的江婪灵力几乎空空如也,即便让他战也发挥不出来多强的战斗力,索性开始作铭,除了帮助卢道玄之外,赵随闲的五岳真形图同样缺乏一篇绝佳的题画诗。

“赵随闲…”

江婪喊了一声,赵随闲立马清楚他准备干什么,已经自书筒中取出了笔沾染了墨。

“岱宗夫如何,齐鲁青未了。造化钟神秀,阴阳割晓。荡胸生层云,决眦入归鸟。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第二百二十八章 两府之战 一篇篇的诗词化作铭灵,让原本就是天下第一的画师战斗力更加难以约束。

尤其是赵随闲的五岳真形图,此画是极致的妙品画,在玄灵境中已经实属罕见了,但是这诗词的品级甚至还远远高出画的品级,让这残破的妙品画作居然隐隐有了臻品画的气质。

“好诗….”

赵随闲在落笔之后犹不能从这首诗中自拔,他擅长画山,而一首好的题画诗能够让他未来所有相关的画作都有巨大的飞跃。

虽然来到鹅湖以后,与孟轻歌战平,在强强相争之中成绩没有达到他的预期,可这一首诗让他不虚此行。

儒府的人同样发现了,原本处于劣势中的文府众人突然爆发出的惊人战斗力,也看明白了其中的缘由,铭灵与画灵的互相加持。

“文气逼人,才华出众,你们快去阻止他!”

这些五经博士见过无数才华横溢的人,可是这样传世名篇佳句张口便来的,他们还是第一次见,这也更坚定了要杀他的决心。

谈千秋更是不惜自降身份,以经学博士的身份来对付一个文府外舍生!

“儒门风雷术!”

在之前的战斗中谈妙言也曾是用过这一招,但在谈千秋使用出来的时候,威势更加骇人。

狂风卷怒雷,天地变色,毁灭之力在谈千秋之间汇聚。

水无心已经是乾元境,可是距离五经博士或者文府教谕的实力还是相差了不少,在这一招之下文府没有任何人能够抵挡。

正在与其他人缠斗的卢道玄果断将矛头对准了谈千秋,三条吞天巨蟒调转方向朝着谈千秋撕咬而来。

谈千秋只能放弃自己的目标,毕竟这三条天品凶蟒画灵太过恐怖。

不过谈千秋身外金色的佛光绽放,正大祥和的佛家灵力化作屏障将这些凶蟒挡住,而金刚智出现在了战斗中间。

“金刚智,你也想搅合进来吗?”卢道玄沉声问道。

“卢师兄不要误会,小僧只是希望文儒两府能和平解决争端,勿要激化矛盾啊”

金刚智话虽如此,可是他的行动却是在保护谈千秋施法,谈千秋的风雷术在金刚智横插一手的情况下终于不受阻挠的落下,水无心想要阻挡却被直接弹飞。

眼看着这风雷术就要降临在自己身上,江婪想要反抗,但是一则灵力后继无力,二则即便他全力反抗,又怎能是这些成名几百年的老怪物的对手。

“终于要结束了…”

颜见远也松了一口气,只要江婪死,这一场战斗就能够告终,至于盛怒的卢道玄想办法补偿一下便是。

“要死了吗?”

面对着浩瀚风雷,江婪有一种力不从心的感觉,他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憎恨自己的实力如此之弱。

“师傅还活着,你怎敢轻易言死,你这是不孝啊….”

江婪耳中传来卢道玄的声音,但谁也没想到,一人形如鬼魅直接以肉甚之躯挡在了风雷术之前。

卢道玄就算再强毕竟是一个画师,瘦弱苍老的身躯又怎么能抵挡得住满天风雷,可是这背影如此坚定。

不止是江婪,所有人都没想到堂堂御灵第一画师,会为一个年轻人做出如此舍命的举动。

一个潇洒和善的老人,就这样在江婪的面前倒下,血染白衣。

卢道玄在倒下之前,用最后的力量放出了鱼书,驿寄梅花鱼传尺素,鱼书破空而去。

从来都是翩翩风度仙风道骨的卢道玄,此刻如此狼狈,江婪脑中一片空白。

从南屏镇第一次相遇,将他引上了修行之路的卢道玄,就成为了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存在。

在丹青一道上,或许卢道玄没有过多的指点,但在江婪生命中每一个重要的时刻卢道玄都会出现。

卢道玄不止是他师父,更是亲人一般的存在,此刻更是拿命来护他周全。

“师父….”

无尽的悲伤化作了愤怒,江婪书筒上的寄魂铃察觉到他的愤怒后,一股清流流入江婪体内,让他原本干涸的百穴有了一些阴寒的灵气。

“高秃,是你在拉偏架,今日我若不死,他日必取你人头,灭你满门!”

江婪的声音冰冷无情,眼神带着杀意,整个人都宛如来自地狱中的恶鬼。

“谈千秋,还有你…..”

烛龙图飞出书筒,江婪提笔用最后的灵力开始补全残破的画卷,灵力无以为继时,江婪便开始消耗自己的精血。

其他事情他能忍,但是待自己入子侄的师傅倒在自己面前,即便是用命江婪也要咬下对手一块肉来。

最后一笔落下时,这支陆景所赠的笔承受不住这样的力量直接碎裂开。

或许是他的心情影响到了画灵,当烛龙再现时,有的只是杀伐之意。

“合灵术…”

江婪的肉身阳神极强,可以将合灵术带来的负荷降到最低,可是此刻的他灵力枯竭,强行使用合灵术便是在以命相搏。

烛龙除了原本的黑色之外,身上又多出了三分血红,江婪身化烛龙朝着谈千秋以及金刚智杀去。

季礼叹息一声,鹅湖发生的一切已经脱离了所有人的掌控,因为江婪的实力和他的身份,加上卢道玄的反应极为强硬,同样他的强大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颜见远的实力与卢道玄相差无几,四大经学博士联手可以说稳操胜券,但却没想到凭借着各种神奇的手段,卢道玄以一敌四还稳住了场面。

金刚智凭空出现成了这一战的转折,打断了卢道玄的节奏,将卢道玄伤成这样,文府与儒府之间缓和的余地已经没有多少了。

至于江婪所化的烛龙眼看着就要与金刚智、谈千秋撞在一起时,天空中传来了一声叹息。

儒府之主季礼终于现身,与之前在鹅湖会上轻描澹写的出现不同。

此时的他踏空而来,万千云朵化作台阶,一步踏下身影便会出现在百丈之外。

季礼自半空走下,速度不快不慢可是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了众人的心头,就连同为八府之主的关己斋、雷化极都感觉到了莫大的压力。

时间在这一刻似乎静止,不甚高大的身影,却比阳光还要刺眼,这便是八府的天!

第二百二十九章 公羊老头 合灵术状态下,盛怒的江婪势不可挡,但是实力差距是一道无法逾越的巨大鸿沟。

季礼没有太多的动作,长袖一甩,身长百丈的烛龙和江婪直接被他卷入了大袖之中。

“好一个山河袖”

雷化极眼神中战意盎然,身上雷霆闪烁不断,雷呼吸法让他已经处于了战斗状态,起身就要往外走,武府之主天下第一的武夫居然准备与季礼一战。

“雷大人,你与儒府的恩怨可否稍后解决,现在是我们要与他算账”

一道声音传入雷化极耳中,雷化极从来不是一个听人劝的主儿,可此时雷光隐去重新变成那个瘦老头,捏着胡须脸上带着笑容。

“大戏要开场了!”

江婪身处于一个奇怪的空间中,这里山光水色蓝天白云风景还算是不错,甚至还有鸟雀鸣叫于枝头之上。

“难道是类似书界一般的空间?”

书界能够凭借他的蛮力破开,江婪同样想要试一试,烛龙冲天而起但这个空间不知道到底有多大,任由他遨游也没有见到边界。

“不用挣扎了,这是山河袖,与天心府的袖里乾坤,和须弥府的须弥芥子并称为三大空间秘术。

曾近有乾元镜的强者,被季礼关在这里三百年都无法脱身,何况是你!”

“什么人”

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捉摸不定,可是江婪却从这声音中听出了一些熟悉。

“小朋友,咱们都这么熟了你都听不出我的声音,也实在太让我伤心了吧”

咩的一声传入江婪耳中,江婪眼神中带着惊讶,一回头,果不其然,一个穿着大红袍不修边幅的老头子,坐着羊车凭空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公羊老头?怎么是你”

“我当然是来救你的”

“不是说乾元镜都无法破开吗?你怎么带我离开”

“比乾元镜更强不久行了”

“你老头能不能别拿我来玩笑,我师父现在在外面生死未卜,我现在没时间跟你闹”

江婪万分心急,卢道玄自从与齐次风一战之后就受了道伤,一直未曾痊愈,眼下又以孱弱的肉身硬接风雷术,情况已经糟糕到了极点。

“谁那你开玩笑了,你就这么小看我?”

江婪上下打量了一下,这公羊老头隔三差五就会乘坐羊车出现在麻黄巷,每一次都穿的大红大绿,和一个老泼皮一样,因为经常乘坐者公羊拉的车,所以被他和刀丫喊成了公羊老头,实力有多强他倒是没有印象。

可是去老屠子哪里白吃白喝,又去沽酒店偷酒,还没事用自己给苏寇试药,这三样能做到其中一样都不容易,毕竟就连卢道玄去沽酒店都得付费,这么想来,公羊老头似乎上下都透着神秘。

“公羊老爷,帮帮忙”

“帮你可以,但是我要先问你一个问题,你觉得清都怎么样,文府怎么样,文士又怎么样!”

“公羊老爷,这是三个问题吧”

“别跟我皮,好好回答”公羊老头在他的头顶敲了一下。

“八府之中我只去过清都以及现在的西河,从李由琅哪里听说过广陵,从鲁玉孚哪里听说过墨府。

没有去过的地方还很多,但也不用去,我可以很肯定的回答,清都是我呆过最舒服的地方,如果让我选择一个地方久居,毫无疑问就是清都。

这里的酒香,这里的墨香都让我沉醉,当然脂粉我还是接受不了,男男的话....实在不行我可以学学”

“tui”

公羊老头淬了他一口

“文府一堆宝术不学,谁让你学这个了,再给我回答,文府和文士呢?”

“我本身就是画师,也是文士,就读于文府是我这一生最无忧的时间。

这里不想西河有千训章那么多教条,先生也不像西河这么古板,阎李流先生周梦得先生有事没事还喜欢找我喝酒,虽然相比这两个糟老头子我更喜欢美女。

我对文府最大的认同开始于笔架山箴言碑,古圣贤者,皆有大功于天地,敬之宜也,然古人自古人,我自我。

勿为古贤之奴隶、勿为世俗之奴隶也、勿为境遇之奴隶也、勿为情欲之奴隶也。不畏天命,不畏大人,不畏圣人言。

昂昂七尺立于人间,天地为小,唯我为大。

虽然我经常用死迷糟烂来和别人形容我的文府外舍生生活,但我无比认同文府的教义,开放的风气,包容的胸怀,容得下所有的荒唐,也接纳了所有的异类,我感觉自己在清都就像是浸泡在自由的流毒里。

除了清都,我想没有一个地方会允许舍生挑衅府主的威严吧,但我在文府可以当众批判魏昌黎,因为只要我说的对有理有据,就连教谕都不会惩处我。”

“那如果有一天让你成为文府的府主呢?”

公羊老头说了只问一个问题,可是现在已经是好几个了,他是自己逃出去的指望,江婪也不敢有什么意见,只能问什么答什么。

“成为文府府主这么没谱的事情我没有想过,但如果让我现在想的话,我记得师父卢道玄最大的愿望就是云溪南的沦丧,我没有去过哪里,但是老爷子待我亲如子侄,他的愿望我会第一个去完成”

“好,很好,最后一个问题,你骂魏昌黎的时候都骂他什么了”公羊老头贼兮兮的问道。

“软蛋啦,软脚虾啦,文府从他接任以后一昧的妥协示弱,声誉和威望每况愈下,到现在连中等学府的位置似乎都要保不住了。

就连坊间很多老人都恨的慌,都说他是败家子儿,相比一下逍遥公时期清都为天下第一城的威风,魏昌黎不是软蛋是什么,还有不少舍生私底下悄悄称呼魏大人为魏软软。”

“魏软软?虽然意思不太好,可是这个名字怪好听的啊”公羊老头说道。

江婪回答完以后突然想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你不会认识我们魏大人吧”

“认识,而且还很熟”

“你…你….你不会出卖我吧,千万不要和魏大人说我背后骂他,我其实对魏大人非常的敬仰”

江婪想着,自己以后还要在清都厮混很多年,得罪了魏大人还让他本尊知道,以后少不了要穿很多小鞋。

“比如敬仰他什么呢?”公羊老头笑着问。

“比如…比如…”

江婪磕巴了半天,他连魏昌黎的面都没见过,敬仰个鬼。

“哈哈哈哈,不为难你了,我会为你保密的,现在跟我离开这个鬼地方吧”

第二百三十章 文府刀笔吏 如今卢道玄为救江婪重伤昏迷,剩下的文府几个人没有这株擎天大树的庇护,就像是待宰的羔羊。

水无心身上的灵力正在如井喷似的爆发,显然正在使用某种对身体负荷极大的禁术。

“我尽力给你们打开一条路,带着先生速回清都”水无心说道。

“鱼书已经送出去了,只要我们在撑一断时间,文府的救援一定会到的”傅长霖道。

“不能只等着救援,就按照我说的办吧”

颜见远叹息一声,他们与文府关系本来就很僵,现在这梁子怕是要越结越深了。

“收起你们的画灵,带着卢道玄离开吧,我们不会为难你的”颜见远道。

“离开?为什么要离开,打伤我们文府教谕就这样三言两语就想了结?”

谈妙言看到半空中似乎有人影飞过,急忙化作遁光追去。

谈妙言是儒府第一上舍生,如今又成为了乾元镜,从一个学府舍生正式跻身成大宣强者之列。

但谁也没想到这遁光刚刚飞到半空中,便被一个突然出现的人影一脚踹飞。

谈妙言身体倒飞而出重重的砸在地上,尘土飞扬,咳血不断。

“挨我一脚不死,不愧是儒府第一天才啊”

声音中带着几分不屑,又有几分调侃,但更多的是嘲讽。

谈妙言擦了擦嘴角的血,这个对他出手的人还很年轻,但即便是他最巅峰的状态,双方实力差距依然如同鸿沟。

又有一人出现在了水无心身后,一只手拍在了他的肩膀上,原本透支生命所换来的力量即刻消散,而且还被这人用灵力修复暗伤。

“你这也太拼了吧,不过接下来的战斗就交给我们吧”

“很抱歉了诸位,没有我们魏大人的允许,谁也不能离开西河!”

一道清朗的声音响起,西河的大地剧烈震颤起来,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中,儒府周围所有的地面正在不断隆起。

地面之下一堵堵墙壁上升,最终如万仞绝壁一般,将整个儒府从四面包围水泄不通。

“你以为这样就能围困儒府?简直是可笑”

谈千秋身上灵力涌动,强悍的儒门法已经蕴含在指尖,只要一指就能摧毁这可笑的包围圈。

“可笑?那你不妨试一试”

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一柄黑色的匕首穿破空间,放在了谈千秋的脖子上。

谈千秋身为儒府经学博士,几百年的乾元镜强者,被人无声无息的抵至身后如此近的位置,这让他后背发凉。

与此同时,一只纯白无染的大鱼挥动双鳍,将空中当做了海洋,以极为潇洒的姿态越过刚刚隆起的山壁,停在了半空中。

这大鱼背上还坐着一个年轻人,面白如玉,一身白衣纤尘不染宛如遗世仙人一般潇洒飘逸。

在他之后又一个人头、牛角、蛇身、虎爪、还长着翅膀的怪异生物出现在了儒府上空。

即便是见多识广的众人,也根本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生物,笨拙的扑闪着翅膀,似乎随时都要从天上掉下来,而且浑身都散发着浓郁的阴气。

“都跟你说了,你这破玩意儿不好使,明明咱们是第一个出发,你看看到了西河反而还落后了。

飞得慢不说,飞的还不稳,更重要的是飞的还没有陆云帅”

不少人抬头观望,这才法桉现古怪生物的背上站着一男一女两个人。

“你再喋喋不休说个没完,我把你的嘴缝起来,或者把你和他的鱼缝在一起”

这男人长着血色双童,而女子身材火辣,相貌绝世,正是提篮犴的陈倒树与冯二皮。

“对不起,我拒绝,我有洁癖!”陆云说道。

有七个穿着各样的人出现在了儒府上空,气势不一,气质不一,但有一点很相同,那就是强大!

就算是现在让那些八府的高层离开,他们都不会走,文府的反击要开始了,大戏刚刚开锣,他们怎么可能离开。

“这些都是文府的人?”李由琅惊讶的问道。

“刚才卢道玄在倒下之前送出去了鱼书,这些就是被鱼书召唤而来的人”

关己斋也有些心惊,而且杨相如、孟苦吟还在坐镇清都,文府并未倾巢而出。

“这也太强了吧,就算是比起那些五经博士都不遑多让,文府不是在衰败吗?怎么会有这么多强人!”

“文府明面上的强者就那么几个,但据我得到的消息,文府这些年在鹅湖会中屡屡战败,不是因为文府真的衰落了,而是魏昌黎每年都会将文府最杰出的学生雪藏。

这群人从文府离开以后就会各负使命隐姓埋名,成为魏昌黎手下的刀笔吏,这群人可以说是整个宣国最神秘的群体,如果不是卢道玄,这群人决计不会浮出水面的!”

“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让这群人摆在明面上,恐怕文府就不单单是现在的地位了吧”

曾经的文府为御灵大陆第一学府,可是如今上三府被儒释道牢牢把控,中三府文武乐,即便是中三府的地位也非常不稳。

李由琅觉得,如果换做自己,怎么可能忍耐这么久。

“很多人都说魏昌黎软弱,听说还有人叫他魏软软。徒弟啊,我教你个乖,当一只老虎藏牙缩爪的时候,也是最危险的时候,因为你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就会吃人!”

关己斋倒是对魏昌黎的手段佩服的很,这个文府有史以来最杰出的弟子,或许同样是有史以来文府最精明的府主。

文府这么多年与儒府的争斗中,看似节节败退,可是其核心的利益除了损失了云溪南之外,一切都还牢牢的掌握在哪位从不露面的府主手中。

原本大占上风的儒府,此刻反而成为了弱势的一方。

不过这些身份神秘实力强大的刀笔吏依然镇不住眼下的场面,因为儒府还有一个关键人物,八府第一强者,儒府夫子季礼!

季礼面对这些人倒是无动于衷,背着手澹定自若。

“魏昌黎呢?”

“我当然也来了”

人未至,所有人先听到了断断续续的羊叫声音。

第二百三十一章 府主亲至 “公羊老爷,我师父现在重伤昏迷,把我师父带上咱们就悄悄熘走”

“没问题!”

“还有文府的那些舍生,他们救我我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都救!”

“公羊老爷你真能行?你不会拿我寻开心吧,这臭些儒生坏的人,那个季礼是他们的头头,听说他是八府第一人”

“信我”

“我当然信你,不过咱们最好还是偷偷摸摸的吧,儒府人多势众,不要该救的人没有救出来,再把咱们两个搭进去”

“放心”

儒府一侧空间破碎打开了一个门户,两人交谈的声音从这门户中传出,而后一只公羊率拉着一辆仅能乘坐一人的小车也缓缓出现在了众目睽睽之下。

公羊的面前吊着一些青草,吊杆持在乘车的人手中。

羊想要吃草,就需要往前走,可是羊往前走,草也在往前移动,这只羊到死都吃不到一口。

一个大红衣袍的老头子笑眯眯的从这空间破碎门户中乘车而出,身后还跟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江婪。

“公羊老爷,咱们一定要暗中行事….”

公羊老头子实力成迷,不过能够破开季礼的山河袖,绝对是强者无疑。

即便这样江婪还是再三强调,但事情似乎并没有朝着他期望的方向以及老头子答应的方向发展。

当江婪重见天日的时候,儒府四位五经博士目光如炬,八府阁楼上的焦点似乎全部都在自己身上。

“公羊老头….你是不是没有领会暗中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知道,就是逃走呗”

“那咱们这是干什么?明抢?”

“但是我想了想,身为一个文士,尤其是我这样的身份,逃走的话太丢面子了吧”

“你上次在沽酒店偷酒,被熊黑挞的狗追着跑的时候,您可没想过丢不丢面子这回事”

公羊老头瞪着江婪,似乎在怪他在这么多人面前揭他的短。

“一天天屁话这么多,我答应你的事情做到就行了,你还管我怎么做?要不我的位置你来坐?”

训斥完江婪,公羊老头的脸才转向了儒府众人,非常热络的打了个招呼。

“季礼,好久不见,气色还不错,你是越活越年轻了,但我文府的人来参加鹅湖会,怎么会闹成现在这样。”

当公羊老头乘坐羊车出现时,在场所有的人几乎都屏气凝神,不敢做出任何的举动。

但是看到了他的态度以后,这些人才松了一口气,看样子也不准备把事情闹大。

“魏大人,这件事我可以解释”颜见远说道。

“魏大人?”

江婪听到颜见远又是行礼,又是称呼魏大人的,不由得看了看公羊老头。

“是在叫你吗?”

“恩…这里就咱们两个人,如果你不姓魏的话,那应该就是在叫我吧”公羊老头摸了摸胡须说道。

“你…你….你叫魏什么…”江婪的舌头都打了结,说话不断磕巴。

“刚才不是你还给我起名字,叫我魏软软?”

江婪脑中一片空白,以往背地里骂人也就算了,刚才他居然当着文府府主的面骂他是软蛋,还叫他魏软软!

“你不是叫公羊老头吗?”

“是你和那个小丫头,见我天天乘着公羊车,才把我叫成公羊的吧”

江婪现在已经不知道,他到底会死在季礼手中,还是为死在魏昌黎手中。

魏昌黎现在救自己,应该不会是为了把自己带回清都,然后亲手把自己掐死吧?

肯定不会,都说魏大人宽宏大量,对待文府舍生如同孩子一般温柔。

但这样的借口根本安慰不了自己,他上一次遇上宽红大量的那个东西叫卫生经,可不是魏昌黎!

颜见远说了一堆,魏昌黎却一句都没有听进去,而是带着江婪来到了卢道玄身边。

单手一抚,一股生机无限的灵力护住了他的肉身。

“我师兄是怎么伤的”魏昌黎问道。

“那个和尚拉的偏架,谈千秋出的手!”

既然知道了公羊老头的身份是魏昌黎,那他心底就没有了担心的必要。

他虽然没有见过魏昌黎出手,但是早就从卢道玄哪里听说过,文府府主是御灵大陆真正站在巅峰俯瞰芸芸的绝代人物。

刚才憋了一肚子气,现在正是找回场子的时候,唯一担心的就是魏昌黎真的如清都人所说的那样是个败家子,自己认怂,坐实魏软软的名头。

但让江婪意外的是,此刻的魏昌黎并不准备妥协。

魏昌黎的身影凭空从羊车上消失,下一刻出现时已经来到了金刚智面前。

“魏大人…”

金刚智面带苦笑,他刚才出手确实有想相助儒府的意思,可是没想到会惹来魏昌黎亲临。

金刚智只说了这三个字,魏昌黎已经悍然出手,一手探出后金刚智想要躲避,但身外空间已经被全部禁锢。

僧人开悟肉身无比强悍,但在魏昌黎的灵压下,哪怕是他佛陀之躯都难以抵抗。

这一张手大如苍穹,有摩天拿日之能。

魏昌黎的手抓在了金刚智的脸上,抓着他的脑袋撞破了西河无数的墙壁,最后砸在困住儒府的山壁上。

金刚智也是一位超级强者,可是在魏昌黎面前,连反抗都做不到,此刻面如金纸五脏六腑都几近破碎。

“金刚智?你能不能告诉我,谁给你的胆子敢拉文府的偏架,你当真觉得我要杀你,你们的佛能保护的了?”

一字一句都钻透耳膜,如洪钟大吕一般在金刚智心头重响。

在魏昌黎对付金刚智的时候,乘坐缝合飞行怪而来的陈倒树和冯二皮也没有闲着,体型硕大的缝合怪将须弥府众人所在的阁楼团团包围。

“我知道你们无辜,但总该有几个人围为你们愚蠢的抉择付出代价”冯二皮寒声说道。

“她的意思就是卢先生的伤需要有几个人的命来偿还,你们的命能和御灵第一画师的性命放在一起来衡量,想想我都替你们开心。”陈倒树又在一旁补充说明。

“当然你们可以试图反抗,越反抗我越高兴,谁让我是个变态呢”

陈倒树用舌头舔了一下嘴唇,露出残忍的笑容,只要一声令下,这些人顷刻之间就会没命,包括李苦禅!

第二百三十二章 强者之怒 金刚智从未有一刻感觉到自己距离死亡是如此的接近,魏昌黎自从接任府主以后,文府无论在与谁的争斗中都是示人以弱,渐渐的已经让所有人都忘记,眼前的魏昌黎曾经是何等的恐怖。

金刚智的佛家法相刚刚出现一个细微的苗头,就被魏昌黎直接掐灭。

“都现在了还想要反抗?”魏昌黎冷笑道。

“金刚智大师是我西河的客人,魏昌黎,你最好不要为难他”

有能力阻拦的作壁上观,甚至恨不得火上浇油,比如关己斋,比如雷化极。

上三府关系密切,中三府同样联系紧密,他们与魏昌黎的私交还算不错,如果换做其他事情,自然会力挺魏昌黎。

可现在已经不再是个人意气之争,他们站在各自学府的立场上,儒府文府闹得越凶越好,最好彻底开战两败俱伤。

但季礼却不能这么做,儒释道三家关系融洽,如果让金刚智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被杀,他也无法与须弥府交代。

所有人都以为想要从魏昌黎手下救出金刚智,即便是季礼都需要一番大动干戈,可是没想到魏昌黎直接将手中的金刚智扔到了一旁。

“我不杀你,不是因为季礼,是因为那个小子跟我说了,有一天他要亲自宰了你替我师兄报今日之仇。

我们文府的小朋友有这样的大志,我当然要成人之美。

所以,金刚智,在他没有取你性命之前,你可千万不要死”

金刚智身为须弥府高僧,他的性命居然被人当成了一个玩笑,他何曾受过这样的侮辱,一时间气急攻心喷出一口鲜血。

“季夫子”

魏昌黎在看向季礼时,表情中带上了几分和善的笑意,态度转变很快。

“昌黎公许久不见,今日再露狰狞,依然还有当年的风采”季礼也回道。

“屁话就少说了,谈正事吧”

“也好,江婪是天赦府的人,不赦罪裔,你可知道?”

“原来不知道,后来知道了”

“我要把他留在儒府”季礼的语气中带着不容拒绝的威严。

“你说留下就留下,我很没面子吧”

魏昌黎摆出一副准备谈条件,和解的态度,这让江婪心里打了一个激灵。

“说说你的条件”

“你也知道卢道玄是我的师兄,现在你们儒府的人打伤了我师兄,你说我该不该讨回公道”

魏昌黎笑着看向了谈千秋,所有人都不由得暗道魏昌黎是条老狐狸。

谈千秋是五经博士之一,儒府绝对的核心人物,魏昌黎话里话外就透露着想要平息风波,谈千秋就要付出代价。

如果季礼答应,谈氏在西河也算是大族,内部定然出现分裂,如果不答应,眼前的局势又无法收场,这让季礼陷入了两难。

“这个条件我不能答应”

季礼也察觉到魏昌黎有挑拨离间的嫌弃,果断拒绝,儒府想要继续强大,内部就不能生乱。

“我又没有让你答应,我只是通知你一声,这个人应该要付出代价”

季礼眉头微皱脑袋偏向了无人的一个角落,可是魏昌黎的气机若有若无的锁定了他。

“现在分神不合适吧”

话音刚落,一道镰刀从无人的空间斩出,谈千秋身为乾元镜的强者,在宣国都享有盛誉,可是谁也不敢相信,居然有人能够一刀斩下他的手臂!

谈千秋一声哀嚎,手臂应声而落,一个黑衣蒙面的人扛着镰刀彷佛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除了寥寥几人,根本没有人察觉到他是如何出现的。

不过在他现身以后,雷化极似乎格外激动。

“老子找了你这么多年,没想到你躲在清都,这次说什么都要把你带回去,这个孽畜!”

“你看看你怎么搞的,我只是让你给他一个警告,你怎么把人家胳膊砍断了”

魏昌黎对这那个肩扛镰刀的人责备的说道。

“还不快给人送回去”

“不必了”

谈千秋即便满心愤恨,可是也不敢在此刻发作。

“魏昌黎…..”

季礼终于要动怒了,但是谈千秋也知道如今的两难,因此不顾自己的伤势急忙说道。

“魏大人,这条手臂就当是赔礼道歉,现在你该把江婪留下了吧”

“教训教训你只是我的第一个条件,我似乎没有说我只有一个条件吧…”

魏昌黎带着狡诈的笑容,能够在与儒生的斗智斗勇中胜出,非常有成就感。

“第二个条件,就是帝后铃,你是儒府夫子一言九鼎,既然说了帝后铃奖励给八府第一,那就不能食言吧”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江婪与颜游秦在年青一代中拥有碾压的实力,如果继续战斗下去,八府第一自然非江婪莫属。

“魏大人,您似乎并没有和谈的诚意”黄心齐说道。

“这都被你看出来了,现在清都的人有的喊我败家子,还有的喊我魏软软,我要是在后退一步怕是要被人戳嵴梁骨啦”

何况“这群小朋友,是我文府最重要的学生!卢道玄是我最亲近的师兄!对他们动手?你可曾想过老子会很生气?”

原本魏昌黎的语气还算是很平和,可是越说越愤怒,俨然有将要暴走的趋势。

作为御灵大陆最顶级的强者,魏昌黎一怒天地变色。

面对暴怒的魏昌黎,季礼踏前一步,两人尚未真正动手,气势的交锋已经让整个西河都开始颤抖。

清净无染的天空,为魏昌黎和季礼为中心破成两半,一半漆黑如墨一半玄青。

如墨的天空乌云密布,其中更有龙凤崭露头角穿行其中。

而另外一半玄青色笼罩千里,三极道所化的经文锁链让所有人都感觉到了强大的压迫,比起颜游秦更是不知道要强大多少倍。

双方互不相让,对冲的气势,在西河掀起了狂风巨浪,即便是乾元镜的强者身处两人中央也只能堪堪站稳脚脚。

江婪只是玄灵境,他更是感觉到自己如同狂浪中的孤舟,暴雨中的浮萍,随时都有倾覆的危险。

他从未想象过开悟者可以强大到这种地步,能让天地失色,魏昌黎瘦弱的身影此刻却如天一般高大,难以逾越。

第二百三十三章 大宣第一王 原本正要对须弥府的人动手的陈倒树,察觉到这边的动静以后有些错愕。

“老爷子认真了,这么快就与季礼对上了?”

大战一触即发,陈倒树扔下须弥府的人急忙赶到魏昌黎身边支援。

“哎幼幼,你可别这么叫我,”

“那就一战吧,你以为凭借这几个刀笔吏就能够战胜儒府?”

“我知道你们西河还有几个老不死的儒生还活着,但那又如何?你既然为难我文府的学生,来而不往非礼也,我就先给你送上第一份大礼“

魏昌黎朝着冯二皮摆了摆手。

“小朋友,给他们一个惊喜”

冯二皮从袖中取出来一把剪刀,然后朝着那古怪的长着翅膀的缝合怪便裁剪了下去。

谁也没想到这缝合怪的肚子里居然缝着不少人,这里面绝大不多江婪都不认识,可是其中一个他见过,有数面之缘!

“清都太史令石季伦,他不是我们清都的人吗?难道是通敌?”江婪惊讶的说道。

“什么通敌,石季伦本来就是儒府的人”

“儒府的人怎么可能成为清都第二号人物”

傅长霖的回答让江婪更加疑惑,太史令的地位仅次于太守,这么重要的地位居然不是文士担任,而是儒生。

“这你就不知道了,你以为儒府只是有一个第一学府的名头吗?太史令是儒府与皇族的产物,有皇族从儒府中挑选儒生,然后安插在其他学府,履行监察之则。

清都城、广陵城、鸿都城、悬圃山、千机城,每一个地方都有太史令。”

“眼皮子底下有这样的钉子,那是应该除掉”

“没这么简单”赵随闲摇了摇头。

“太史令是儒府以及皇室的象征,杀掉太史令,就意味着文府连颜面上的和平都不准备维持了,这是要彻底决裂,与儒府决裂,更是要与皇室决裂!”

“都说魏大人态度不够强硬,现在总算是能够扬眉吐气了!”

“这里有一十三个儒生,我就送你一十三颗人头”魏昌黎抬起手,只要他一声令下,这些人都将成为刀下亡魂。

“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七百年前我能赢你,七百年后更不会输给你”

季礼手中多出了一方玉色戒尺,戒尺一出,天空开始塌陷,季礼君临天下周身气息完美的融入到了苍穹之中,并且又有数股恐怖的气息从儒府各处升起!

文府带来的那些刀笔吏也都各个准备好了要大展拳脚,自从他们成为刀笔吏之后,所做的事情都是上不得台面见不得人的脏事,如今能堂而皇之的出现在人前,当然要好好表现一番。

这些儒府该死不死的老怪,正是他们最好的试刀石。

就在魏昌黎下令时,一声洪亮的声响,传遍整个鹅湖,所有人都侧目看向了半空。

“传皇帝旨!”

八匹战马拉着一辆青铜车自云间驶来,车辆上方站着一身着龙袍的中年,双目深邃身材挺拔,右手托着一卷盘龙绣凤的圣旨。

“大宣第一王,赵无恤”

见到此人以后,颜见远算是松了一口气。

“有意思了,儒府和皇室要一起给魏昌黎施压吗?老魏,我倒是想看看你有什么办法化解?”

不少人都是看热闹不嫌弃事大。

“见过季夫子”赵无恤见到季礼之后,欠身一礼。

“康王爷”

皇室毕竟是名义上的天下共主,,季礼也只受了半礼。

不过赵无恤在来到魏昌黎面前以后,却双手合抱躬身大礼,清都的人不喜欢跪拜,这算是最高的礼节了。

“无恤见过先生”

“哎幼幼,端王爷你可别这叫,折寿啊”

魏昌黎跳着脚说道,看上去不受礼像是对皇室的尊重,可是江婪却听出了讽刺的意味。

“无恤年轻时在先生门下求学多年,一身手段也多是先生所授,即便是再高的礼节您也受得了”

赵无恤刚准备在靠近的时候,魏昌黎身上勐然爆发出强悍的灵力,直接将赵无恤弹开。

“你可滚一边去吧,老子当年就是信了你的鬼话,还把你当成自己的弟子不遗余力的培养。

我这辈子可以说算无遗策,但你厉害啊,唯一一次眼瞎就是在你身上,最后还栽倒了你手上,我都想给你磕一个了”

魏昌黎的反应在别人看来非常古怪,老魏的脾气向来很好,极少会如此尖酸刻薄的挤兑人。

江婪听得也是一头雾水,宣国第一王端王爷居然是魏昌黎的弟子?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当年皇位空悬,八府从开悟者之间的争斗蔓延到了皇位上,每一府都暗中扶持了一位皇子,赵无恤就是魏大人选中的人。

赵无恤表现惊艳,距离皇位只有一步之遥,但就是在他触摸到这宣国帝位时,赵无恤脱离了文府,并且将文府用来支撑他夺帝的封地云溪南,送给了儒府!

你也知道魏大人什么脾气,如果不是卢先生和燕教正阻挠,当时就直接暴走差点直接杀上皇室。”

“原来是吃里扒外”江婪瞬间对赵无恤厌恶起来。

“不管您怎么看我,您始终是我的授业恩师。”

“您看您说的多真诚,不如我给你磕一个你赶紧闭嘴好不好,听得我只犯恶心。

赶紧表明你的来意,皇帝让你来干什么,如果是想给我施压,正好我连你一起收拾。

我们云州原本就是大楚旧地,这楚字旗再立起来也不是不可能!”

魏昌黎话里所透露的信息量很大,如果与儒府决裂只是八府之间的内斗,重提大楚旧地那就是准备让整个宣国都分崩离析,这置之死地而后生的一招着实吓到了所有人。

赵无恤也叹息一声,他知道魏昌黎说得到做得到,于是直接表明来意。

“皇帝陛下的意思,是希望文府与儒府以和为贵,而且在临来之前帝后特别嘱咐,对于江婪天赦府遗孤的身份不予追究,鹅湖会是八府盛会自然也要继续。”

赵无恤提着这两条,居然全部都是对文府有利,这让魏昌黎脸上由阴转晴,对赵无恤的态度转变的也很快,笑容灿烂搂住了赵无恤的肩膀。

“我说你也不能总是胳膊肘往外拐不是,以后什么先生学生的都不提了,咱们论兄弟”

第二百三十四章 夫子武训图 魏昌黎就是这样的真性情,高兴的时候很亲切,不高兴的时候直接破口大骂都是常事。

“无恤啊,以后没事就去文府转一转,看一看,毕竟你在哪里呆了好多年”

魏昌黎刚说完便又想起来了云溪南,然后脸又拉了下来,于是又补充道

“当然,我只是客气一下,如果你真去了,我不保证你能活着离开”

皇室一直都处于儒府的掌控之中,可是如今皇帝的旨意明显偏袒文府以及江婪。

不过并没有人领他的请,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坐在那个位子上的皇帝可不是什么好东西,用卢道玄的话来说哪位早就该死了。

颜见远率先看不下来,赵无恤虽然是魏昌黎的弟子,但那是曾经,现在他的身份是大宣第一王!

“端王爷,旨意我没有听真,麻烦端王爷在重新宣读一遍”

“颜先生,八府的很多人都听的真切,何必多此一举,您如果有什么疑虑,旨意在这里”

赵无恤将旨意直接交还给了颜见远,颜见远一字一句看得仔细,上面除了有大宣传国玉玺印外还加盖了凤玺。

“这…”

颜见远看向了季礼,现在他也拿不定主意了。

事情闹到这种地步,文府与儒府彻底开战只差分毫,如今皇室又卷了进来还出人意料的站在了他们的对立面,这就让颜见远不得不重新估量一下其中的利弊。

“季大人…”

“皇帝陛下还与你说什么了”

“这里有一封陛下的手书,还请夫子过目”赵无恤双手呈上书信然后说道

“陛下想让这一届八府的天骄,在鹅湖会结束以后前往大宣城,尤其是江婪,皇城中有一位对你可是想念的紧”

没有人知道信上的内容是什么。但是季礼在看完之后却选择了让步。

“既然如此,那便遵照皇帝的旨意行事吧,鹅湖会继续”

原本文府与儒府即将爆发的夙愿,因为皇室的突然插手而平息,不过所有人都察觉到了其中似乎有一些不同寻常。

关己斋闭目一边养神,一边在思考到底是哪里不对,身后雷光闪烁,雷化极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身后。

“你也察觉到了?”关己斋问道。

“你我和季礼打交道这么多年,他可不像是这么通人情的人,更不会轻易受人威胁。这些刀笔吏虽然强,但儒府未必就会怕了他,尤其是这里是西河!”雷化极说道。

同为八府之主,即便他们之间有些不对付,但是对于季礼的强大依然非常认可,这个号称御灵天道代言人的夫子,可以用深不可测来形容。

“我总感觉这两个老狐狸背地里在谋划什么”

魏昌黎派人将重伤的卢道玄送回文府,而下来的鹅湖会,由魏昌黎亲自坐镇。

江婪经过了与颜游秦的艰难一战后,又在文府与儒府的大战中不惜代价的第四次合灵,身体虚弱至极!

不过在修养的过程中,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会有儒生前来看望他。

“颜游秦?你怎么来了”

只是两日不见,此时的颜游秦比起鹅湖会时,给江婪的感觉又变得不同,整个人非常朦胧,彷佛出现在面前的并不是一个真切的人,

“一来向你致歉,二来向你致谢”

“歉从何来,谢又从何来”

“我虽生在西河,长在儒府,可是对于夫子以及几位经学博士的做法,我并不敢苟同给卢先生以及你带来的伤害,我想表达歉意。”

“当时你又不在,这与你何干”江婪摆了摆手,冤有头债有主。

“致谢是感谢鹅湖会时你并没有打断我开悟,可以说你对我有成就之恩,怎么能不谢,日后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只要不是大奸大恶之事,我都一定遵照”

颜游秦算是下一任府主既定的候选人,未来儒府府主的承诺,这是整个御灵大陆包括皇帝都想得到的东西。

看到颜游秦认真的样子,江婪知道他肯定把这件事装到了心里。

“你会不会喝酒”

“不会,儒生在未满甲子之前不允许饮酒!”

“只要不是大奸大恶的事情,只要我让你做你就去做?”江婪反复确认道。

“那是当然”

“我怕眼下就有一件事想让你帮忙”江婪阴测测的笑道。

“说”

“我要你陪我喝酒!”

江婪非常好奇,看起来一本正经的颜游秦喝醉以后会是什么丑态。

“你的条件就是让我陪你喝酒?你确定?”

颜游秦现在虽只是玄灵境,可是再有一些年实力更会突飞勐进,他答应别人的条件居然只是被要求陪酒?

“我当然确定”

生怕颜游秦会反悔,江婪急忙从书筒中取出来酒倒了两杯。

颜游秦端起酒杯犹犹豫豫,江婪做了示范,口中发出心满意足的声音。

“就是这样,跟我学”

劝了好多次,颜游秦终于端起了酒杯,然后一饮而尽。

清都的文士,十个里面有十一个喝酒,清都更是一个泡在酒坛里的都城,所以这里的人也各个都是海量。

但是颜游秦在喝完以后面色瞬间潮红,然后双眼也开始迷离,脚步虚浮,眼睛中的江婪变成了重影!

“怎么有两个….江…江婪…”

江婪有些惊讶,这八府第一天才的酒量,也实在是太垃圾了吧,比起清都那些八九十岁黄土埋到眉毛的老头子。

”喂…颜游秦…“

江婪的手拍了一下颜游秦的肩膀,颜游秦彷佛是被触碰到了逆鳞一般,扭身回头就是一拳。

这一拳不偏不倚,正中江婪的眼窝。

江婪哎幼一声,而颜游秦提着拳头不依不饶再一次打来,

作为一个文士,他不想做一些携恩图报的事情,何况江婪自信如果他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情,即便是颜游秦也未必能行.

因此想要用喝酒来为难一下颜游秦,可他见过酒量差的,没见过酒量这么差的,只是一杯便敌友不分,平白无故的让自己多挨了一顿打。

”这不是自讨苦吃吗?“江婪暗自想到。

江婪也按照颜游秦醉酒后的神态做成了一幅画,这便是后来大名鼎鼎的御灵名画,西河铁拳,又名夫子武训图!

而江婪,就是那个被未来的夫子按在地上暴打的人。

第二百三十五章 署名 鹅湖会如期举行无疑是对江婪最好的消息,距离成为八府第一只剩下了一步之遥。

最终成功经过月余的战斗,最终也只剩下了四人。

江婪、李由琅、叶法善以及鲁玉孚!

在江婪修养的这几天时间里,李由琅凭在此震惊全场,神游畅为御灵大陆第一曲,只可惜是一首无终之曲。

但在补全以后,展现出了惊人的威力,一举击败了天心府魁首叶法善成功晋级决赛。

江婪只要战胜鲁玉孚,便能够与李由琅决赛会师,让这八府盛会鹅湖会成为南屏镇内斗。

江婪把鲁玉孚当成了朋友,只以为他来自一个普通的石匠世家,从魏昌黎口中他才知道鲁玉孚的祖父鲁阳子,居然是墨府四大神匠之一。

凋千山为界,让墨府成为了八府中最险要最易守难攻的地方。

一般的画师使用一次合灵术便会力竭,数月才能恢复,使用两次就已经是拿命在赌了。

反观江婪自己,在战斗之前连续使用四次合灵术,除了文府初代府主,还从未有人完成这样的壮举。

但即便他的肉身强悍也无法完全化解所带来的负荷,外表看起来无恙,可是肉身已经千疮百孔,没有小半年的时间无法完全恢复。

不过更麻烦的是他的对手是鲁玉孚,江婪站在鹅湖擂台上,看着鲁玉孚连连叹息,太熟悉了根本下不去手。

“这让我怎么与你一战嘛”

“没什么好犹豫的,现在咱们是敌人”

鲁玉孚说完,率先亮出了自己的手段,掌心中出现一个个微型石凋。

在灵力的灌注下,石灵在江婪注视下逐渐变大,居然化作了九首怪蛇。

对这怪蛇江婪一点都不陌生,石匠打磨凋刻并非凭空捏造,而是需要按照图样来创作。

而这怪蛇的图样就是江婪所画,名为九头相柳!

九头相柳凶威盖世,一头蛇首直接朝着江婪咬来,万幸江婪身法敏捷这才看看躲避开,而自己刚才战力的地方冰面都出现了裂痕。

“鲁玉孚,你玩真的…”

“不瞒你,在与你交手之前,儒府的人找过我,付出了巨大的代价让我阻止你夺魁,你还是取出你的画灵与我一战吧”鲁玉孚澹澹的说道。

“别说笑了,没有你的颜料,哪里有我的画灵”

“说的好听,你的画灵上连我的名字都没署”

鲁玉孚话音里明显有些小脾气,江婪脑子活泛,一下子就猜到了什么。

两张画卷现世,烛龙以及九尾狐庞大的身躯再一次出现在鹅湖之上。

不过江婪并未操控着烛龙以及九尾狐攻击,而是取出笔在画卷的一侧写下了一行小字。

“烛龙图,绘者画师江婪,制者石匠鲁玉孚!”

烛龙图,以及九尾图上都统统落了款,然后将画递给了鲁玉孚。

“是我大意了,忘了这么重要的事情。”

将天地珍宝的彩石制作成颜料只是石匠的手段之一,不过石匠与画师之间唇齿相依又相辅相成,很多顶级的画师都会在自己的画作上写下石匠的名字,用以为石匠扬名。

就想他师傅卢道玄,无论是寒枝来凤图还是狂蟒屯天图,上面都有落款,制者石匠鲁阳子!

“这还差不多”

鲁阳子见到自己的名字以后才收起脸上不满的表情,然后取出来自己的印盖在了自己的名字上,而且还不忘抱怨。

“你现在行了,是年轻一辈第一画师,名传御灵大陆,我还默默无名呢”

“我费大力给你做颜料,你连我名字都不提,也太不会做人了”

“我的错,我的错,一定请你喝酒”江婪赔笑道。

鲁玉孚心满意足以后收起了九头相柳,然后光明正大的选择了弃赛。

一来鲁玉孚把江婪这个朋友看得很重要,他的祖父与江婪的师父关系莫逆,两人现在又延续了老一辈的情谊。

其次,江婪的恶灵诅咒需要八府第一的名头,然后去向御灵大陆那个最接近仙人的存在求解决之法。

至于第三,那就是他亲眼见了颜游秦与江婪的战斗,对于这两人的实力,鲁玉孚从心底里认可,并且自觉难以取胜。

既然无论战与不战都是一个结果,那如何做出选择就很简单了。

儒府阁楼上的人就非常不满意这样的结局了,五经博士中有人已经暗中找过李由琅和鲁玉孚,可没想到不战而降。

“鲁阳子与卢道玄什么关系你们又不是不知道,这样的结局也在预料之中”

“难道就这么眼睁睁看着江婪成为八府第一?”谈千秋心中愤恨不平。

“夫子,在西河被文府逼迫,让魏昌黎那些刀笔吏骑在咱们的头上,如果传出去也实在太影响咱们儒府的名头了。

那几位老先生虽然隐居,可攸关儒府声誉我相信他们会出手的”谈千秋丢失一臂,自然不愿意就此罢休。

“千秋,你的手臂我会找人接好的,但与文府的战斗就暂且搁置吧”

“为什么”

“文府的威名虽一落千丈,加上子午谷有损失了几代强者,可魏昌黎养精蓄锐七百年或许已经恢复过来了,他所积攒的力量到底有多强我们一无所知。

其次,儒府更大的敌人已经出现了”季礼解释道。

“敌人?除了这群文士我们儒生还能有什么敌人”

“其一白阳教死灰复燃,我收到消息,慈氏人已经复活了!”

“什么?慈氏人活了?”

众人表情有些惊恐,慈氏人到底有多可怕他们并没有亲历,可是他们却知道文府在最巅峰的时候牺牲了两代强者都没有将其彻底击杀,而是堪堪将其封印。

“夫子,我听说当年子午谷一战中慈氏人的被一分为二,分别封印在两个地方?您选择停手是因为….”黄心齐没有说破,而是试探性的看向了季礼。

“你猜的没错,就是封印在了文府”

得到了季礼的肯定以后众人才清楚,为何季礼要选择罢手,慈氏人前往清都只是迟早的事情,如果现在与文府拼个你死我活,这是在让这大魔头获渔翁之利。

儒府既然不愿意做鹬蚌,此时停手确实情非得已,借助皇帝的旨意下台倒是不错的选择。

慈氏人前往文府少不了一场大激战,那个时候才是儒府出手最好的时机。

第二百三十六章 白湖九老会 季礼打开皇帝的手书,又看了一遍,眉头不展心事重重。

“夫子,我从这手书上面看到了白湖九老会?这是什么组织。”颜见远问道。

“白湖九老会倒是第一次听说,不过很像是清都如今流行的学社学会之类的,比如云英社、江婪所在的黑色会”黄心齐道。

“白湖九老会到底是什么组织暂且不清楚,皇帝派人多方打探得到的消息也极少,只是知道他们与白阳教有些勾结。”

关己斋,雷化极以及魏昌黎,这中三府的三位府主聚集在一起,所讨论的话题同样也是关于这白湖九老会的。

“我与师兄探查多年才得知,白湖是塞北冰原腹地的一处不冻湖,白湖之外常年都会刮着削人阳神的罡风,即便是乾元镜都有八成的可能陨落在这凶险的地方。

可每百年都会有一些实力恐怖的八府散人或者特殊开悟者穿越天险,在此聚集,我第一次发现他们的存在时,已经是在六百多年前的事情了。”

“白湖九老会?我怎么没有听说过有这样的组织”

雷化极看到魏昌黎如此郑重其事的警告他们,提防白湖九老会,可是他连这个名字都是第一次听说,提防又从何谈起。

“不错,老魏,如此小心不太像是你的性格啊”

“一开始我也并没有放在心上,可是在我对九老会越加了解之后就越加担心。

九老会到如今应该也只有九个人,可是这九个人每一个都拥有不逊色于你我的实力。”

“九个堪比府主级别的强者?这怎么可能”雷化极也表示并不相信。

“你们觉得我敛息术如何?”魏昌黎反问。

“你若藏起来,我很难察觉”

“可是三百年前我在他们密会之时潜入,当时白湖只有四个人而已,我刚刚踏入白湖便被发现,在还与其中一人交手时我发现了他的身份”魏昌黎眉头紧皱。

“难道这人的身份有什么特别?”

“腾龙府的老仆牧!”

魏昌黎这一句话才终于让雷化极也关己斋也感觉到了心沉,腾龙府是八府中最神秘的学府,很少与其他学府交流,不过其强大是得到了其他学府认可的。

但在八百年前发生了一件骇人听闻的事情,老仆牧弑主,杀掉了当年腾龙府第二代府主,然后叛逃,从那以后这个人就彷佛消失在了这世上,再也没有传出过任何消息!

腾龙府的府主实力之强绝对不逊色于任何一位府主级别的强者,可是却死在了老仆牧的手上,这样的实力耸人听闻。

“四人之中,还有两人的地位更在这老仆牧之上。他们每个人都行踪诡异,我探察这么多年都不知道他们到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更糟糕的是,他们的开悟手段我们同样不清楚,而且实力还在不断壮大,据我所知高长庚在前一阵子前往了白湖,应该是加入了九老会。

这些人聚集在一起就是一股可以颠覆八府的力量,若是视而不见放任不管,怕是会有大麻烦,我希望两位如果查到什么信息,我希望你们可以与我共享!”

“高长庚!”

提起这个名字,关己斋的杀意就再也控制不住,枯瘦如恶鬼的脸上表情狰狞。

“既然白湖九老会对八府虎视眈眈,那这个孽障就一定会助纣为虐。我劝告二位一句,如果你们的门下遇上高长庚,一定要逃,普天之下除了我和李由琅,没有人能够控制住他”

即便现在的白湖九老会还没有暴露出野心,可是他的存在已经威胁到了八府的平衡。

无论是关己斋还是雷化极,他们都有自己的信息网,一旦运转起来定然会收集到更多消息。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御灵大陆的开悟能力几乎数之不尽,白湖九老会的实力已经足够强大了,如果连他们开悟能力都搞不清楚,应对起来也会更加吃力。

当然,无论是慈氏人还是白湖九老会,这都不是江婪所能考虑和应对的存在,他现在唯一的目的就是八府第一!

最后一战中与他交手的人是李由琅,他的发小,胜负在没有开战之前便已经决出。

当初他们两个人从南屏镇分别之时就曾说过,一定要名扬御灵大陆,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

这一届鹅湖会是最近八百年来最耀眼的一届,而李由琅和江婪成功的让它变成了南屏镇内斗。

谁也没想到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文府外舍生,能够过五关斩六将,甚至逆天将八府第一天才淘汰,站在最终决赛的舞台上。

江婪等了很久,始终都不见李由琅登台。

儒府的人已经去催促了好几次,都不见人来,其中的原因江婪也能猜得到,不过他与李由琅的关系从来就不是一句谢谢能够表达的。

最终颜见远现身,宣布了李由琅弃赛江婪取胜!

他将自己的情绪隐藏的很好,和蔼可亲的样子根本看不出来他有多想掐死眼前这个人。

如果不是江婪,八府第一的名头绝对是颜游秦的囊中之物,帝后铃会成为他们颜家私宝。

看着鹅湖上的江婪,魏昌黎十万个满意。

鹅湖会每百年一次,可是八府第一这个名头却并非每一次鹅湖会都能有。

很多时候因为鹅湖会奖励并不是很丰盛,那些真正的天才不会参与,也有时候八府弟子普遍实力都很差,因此即便夺魁也配不上八府第一这样的名头。

从第一届鹅湖会开始到现在,能得到这个名头的,也不过一手之数而已。

当年李夜郎和张颠大杀四方,成功夺魁包揽鹅湖会第一第二名,依然只是鹅湖魁首而非八府第一,足见这个名头的稀有。

而这一届虽不说网罗了八府所有的天骄,也算得上天才云集,加上帝后铃这样的御灵神器,在没有开场之前便注定了会诞生一位八府第一,只不过谁也没想到花落文府的一位外舍生身上。

“我那个孽徒好说歹说就是不肯参战”关己斋到现在都有些耿耿于怀。

“年轻人嘛,谁能没有自己的脾气,由他去吧”魏昌黎笑道。

“但这可是八府第一和帝后铃啊”

“我记得你年轻那会儿,上一任乐府府在宣布你即将继任乐府时,你正在广陵汤池偷窥人家洗澡….”

关己斋老脸一红拂袖离去,甚至都没有朝魏昌黎表示祝贺。

第二百三十七章 八府第一 “大宣天祚帝四十三年鹅湖会,八府第一为文府江婪!”

颜见远的声音传遍了整个西河,江婪松了一口气,最起码现在他能够堂而皇之的去找天心府的人,询问解除恶灵诅咒的办法。

“明日,决定帝后铃的归属”

魏昌黎并不在乎排名,否则也不会允许参加的名额允许内部交易了。

不过能够取得八府第一的名头,依然让他非常欣慰。

在江婪回到了文府阁楼时,每个人都神情兴奋,文府已经有太多年没有出过八府第一,上一次还是在第二代府主逍遥公执掌时期,珠玑不御的齐次风!

“恭喜啊”

赵随闲一开始还觉得有些不真实,但心态调整的很快。

以前在他看来,江婪确实是一个丹青一道的天才,非常神秘,但他自觉并不会比江婪差,可谁也没想到在鹅湖中脱颖而出的会是江婪。

尤其是与颜游秦一战,卢道玄之后天下第一画师必将是江婪。

“你可是给咱们文府长了大脸”

傅长霖的心态比起赵随闲更加深有体会,万年老二的水无心不止力压儒府第一上舍生,而且一战突破进入了乾元镜,另外一个江婪更是妖孽,文府禁术合灵术使用起来如喝水一般。

“魏大人,你答应我的会不会不作数啊”水无心低声问魏昌黎。

“答应?我答应你什么了!”魏昌黎装傻充愣的问。

“你…你….你…魏大人,你怎么能这样,你可是答应要带我去北海的”

“哈哈哈哈,小朋友你也太不识逗了吧,我既然答应你了肯定就能做到啊,返回文府等你境界巩固了,咱们就去北海钓大鲸”

魏昌黎带来的那些刀笔吏都早已经离开,这些人都身兼各自的使命不可能在此久留。

文府夺魁的消息如果传回文府,整个清都都会沸腾,毕竟这一次江婪洗刷了文府多年的耻辱。

赵随闲直接从书筒中取出了一坛坛的酒,摆放在了桌子上。

“如此盛事,开酒宴吧”

“好主意”

清都的文士没事就喜欢喝酒,遇上伤心的事情要喝酒,遇上高兴的事情更要喝酒,儒府千训章可吓不住他们。

“好了好了,回头再闹,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江婪你跟我走”

魏昌黎打断了他们,然后带着江婪离开。

更重要的事情自然是找天心府的人,八府第一有资格向天心府的府主张灵素提处于一个条件,张灵素张玄素被称为御灵大陆最接近仙人的存在,也是最有机会能帮他解除诅咒的人。

张玄素似乎也知道他们要来,所以早早就禀退了所有人,孤身在等待。

“魏大人,恭喜文府出了一个大才”张玄素笑道。

“大才不大才的先不说,他能不能活到那个岁数,还得看看你们两位帮不帮忙”魏昌黎说道。

“此话何意”

“江婪,让仙长看一看你”

江婪走到张玄素面前,一把拽开了自己的胸口,一只表情狰狞獠牙的恶鬼纹身非常逼真,手爪心脏,口咬脖颈。

“好凶煞的力量,这是诅咒,怪不得你在与颜游秦战斗的时候我感受到了一种极阴之力”张玄素一眼便看出了它的本质。

“那个时候我被诅咒操控,若不是天心府发文,我可能早就被这诅咒夺舍了”江婪毫无保留的说道。

“我前来西河并且参加鹅湖会,唯一的目的就是希望玄素仙长能够替我拔出死灵诅咒”

张玄素手指上升起一股柔和的道家灵力,这灵力在碰触到恶灵纹身以后,江婪感觉到了一阵剧烈的灼烧感。

恶灵诅咒居然发出了一声声人的嘶吼声,一缕缕黑气如毒蛇一般钻出朝着张玄素射去。

张玄素手持印决,这诅咒的力量被他困在了手中。

“果然凶险”

“能化解掉吗?”

“且让贫道先行一试吧”

张玄素口诵经文,道家箴言克制阴邪之力,这一缕恶灵诅咒的力量开始被无限压缩。

但不管道家灵力和道门箴言如何强大,这缕黑气却始终无法被彻底消灭,让张玄素吃惊的是这诅咒的力量似乎有自己的灵性,在被无限压制以后,最后更是想要与道家灵力融合!

“天心府中倒是有相关记载,恶灵诅咒是诞生自无尽阴灵之中,拥有无穷力量的诅咒,悬圃山黄泉下倒是有一些强大的阴灵身中过这种诅咒,可从未见过活人能身中恶灵诅咒的”

“魏大人,实不相瞒,以贫道的力量实难将其拔出”张玄素簇眉说道。

“那你的师弟,灵素仙人呢?”魏昌黎问道。

“魏大人放心,既然江婪夺得了八府第一并且有求于天心府,我与师弟二人自当尽力,我随后便与师弟联系,定会给魏大人一个满意的答复”

魏昌黎虽然不懂得阴法,可是他也知道恶灵诅咒的非比寻常,因此亲自带着江婪前来,为的就是要让张灵素以及张玄素不敢湖弄。

“如此最好,只要能解除他的诅咒,我必有重谢”

在魏昌黎和江婪离开以后张玄素才知道这一次天心府沾染上了一个大麻烦,魏昌黎的话只是说了一半,那就是能解除的情况,至于如果不能解除,定然不会轻易罢休。

手指在面前凌空虚画了一个圈,青光荡漾后化作了一面镜子,镜子内一须发皆白的老者于山巅打坐,身外被云层包裹周身气息与自然相通,与大道相合。

双目悲天悯人,形态仙风道骨。

“师弟,是恶灵诅咒”

隔着千万里,张玄素与张灵素跨时空交谈。

“师兄可记得天心府老宿南玄子真人离山前所言?”

“以庚辛甲子年为界,御灵大陆所有的危机都会在爆发,天地浩劫将至,八府亦不可避免。师弟,你是想说恶灵诅咒就是天心府的劫?”

“生死轮回,盛衰往复,这是天地至理,他或许是悬圃山的劫,但也有可能是天心府的运!”

“这诅咒能不能解开”张玄素又问。

“可请他来悬圃山做客”张灵素没有回答能与不能。

对于江婪,张玄素不能不认真对待,因为不止是他,所有的天心府道人都怀疑江婪与南玄子有关系。

更匪夷所思的是,天心府御灵神器观世阴冥镜可窥人前世今生,但却偏偏看不到江婪。

第二百三十八章 帝后铃 之所以参加鹅湖会,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够解除恶灵诅咒,对于张玄素给他的答复江婪还是有些失望的。

不过这对号称御灵大陆最接近仙的兄弟没有直接回答无解,那便已经是一个好消息了,悬圃山上应该是有办法的。

至于对于帝后铃,毕竟是御灵神器,整个大陆都只有二十四样分布于天下各地。

原本儒府准备拿下江婪,保住帝后铃,可是在皇室以及魏昌黎的施压下,也只能允许江婪前去收服。

“江婪,在鹅湖会开始之前,夫子就有言在先,成为八府第一只是可以去尝试收服帝后铃。

但帝后铃身为御灵神器有自己的灵性,在你选择的同时,神器也会为自己择主,若是你没能成功带走那也是你的造化”颜见远说道。

“颜先生,晚生晓得了!”

帝后铃存放在一间单独的藏书阁之中,整个儒府藏书阁是防御最强的地方,每一块砖石都是以东海出海口堆积的泥沙沃壤所制,坚硬无比。

江婪如今的战斗力在玄灵境中当得上无敌二字,但也根本打不破藏书阁的防御。

不止如此,藏书阁还有极强的禁制,外界的人根本无法从外部探察到内里,以保证藏书阁中珍贵的经书。

跟着颜见远走进藏书楼以后,江婪才知道了什么叫浩如烟海,无数的书柜一排排一列列整整齐齐。

各式各样的书籍呈列其上,经史子集无所不有,包容万象。

“这就是儒府的根基所在,是历代鸿儒大贤毕生的心血所在”颜见远按到这些书卷以后心中升起无限骄傲。

书架的每一层都摆满了书卷,而且上面纤尘不染显然每日都会有人来专程打扫。

从最初看到的纸质书卷,到之后的卷轴,在往后甚至有了竹简。

“颜先生,这些竹简也是儒府经书?”

“在八府未成立之前,那个时候的先民还不懂得使用纸,而是用竹简记录天地的运转,从中发现大道之行。

这些竹简还有刻有先文的石碑,打炉石第一代儒圣留给我们最珍贵的遗产,只不过当时的文字与现在有些诧异,因此其中有很多都读不懂了”颜见远解释道。

江婪突然想到,他的书筒中也有这样的古籍,是当初在清都山后与世隔绝的尤山村时,哪里的人赠予他的。

那上面的文字,与这些儒府古籍似乎有很像。

“帝后铃就在前面的静室中,我就不进去了”

藏书阁最深处,有几个单独被隔开的房间,江婪按照颜见远的指示进入了那个存放有帝后铃的房间中。

推开房门,帝后铃就摆放在桌子上,察觉不到任何气息,也没有任何灵力的波动,宛如一个凡物一般。

江婪走进看了看,这铃铛呈现一种古铜色,上面还有一些细微的裂痕。

“这么普通,难道是儒府的人骗我?”

江婪想了想,应该不太可能,尤其是魏昌黎还在这里。

思来想去,江婪把自己的灵力注入其中以后,这不起眼的铃铛终于有了动静。

在尹阙之地修行以后,江婪融合百穴拥有了不弱于妖族的怪力,可是这小小的铃铛在一瞬间爆发出来的力量,连他都有些难以承受。

掌中的铃铛,此刻重逾龙门。

铃铛掉落在地上以后,又变成了破铜烂铁一般,可是经过刚才这一次,江婪眼神中带着惊艳。

“据说这帝后铃是御灵神器中防御最强的神器,果然名不虚传”

江婪从地上捡起来,然后再一次试着将灵力注入其中,看看自己能不能凭借蛮力来将其收复。

刚才毫无防备,这一次江婪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准备,可是铃铛突如其来的分量还是让他吃不消。

低喝一声,与手臂融合的百穴灵力喷涌让他手腕力量剧增,手臂上肌肉隆起,就连衣服都被直接撑破。

以他现在的力量,哪怕是一座大山都能轻而易举的举起来,可是此刻额头汗流如注,帝后铃还是掉落在了地上。

“怎么会这样”

江婪有些疑惑,他的力量加强以后,帝后铃的分量增加的更加可怕。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还怎么能驾驭神器”

“难道只有武夫和和尚才能使用?”

毕竟在所有开悟中,这两种开悟是公认的力量以及肉身最强,但想了想江婪有否认了这种想法。

武夫与和尚的肉身防御原本就是极强,几乎能够免疫很多伤害,他们要帝后铃有何用?

而且顾名思义,帝后铃,使用者或者赋灵者应该是一个女性,那个女人用比大山还要沉的法器。

“一定有什么我忽略了什么关键”

看到这铃铛的外形,简洁古朴没有任何多余的坠饰,这种样式让江婪突然想到了他身上似乎有一个非常类似的铃铛。

自己的书筒上一直绑着一个铃铛,是当年在三川口方相夜帝赠予,正是因为这帝后铃,让江婪可以好多次从恶灵诅咒中安然脱身。

此时江婪摘下来放到了手中,一手拿着帝后铃,一手拿着寄魂铃,眼神凑近仔细观察。

这两个铃铛论是颜色还是造型都极为相似,看起来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江婪用手敲了敲,声音清脆中带着些许浑厚。

就连材质都一模一样,江婪大胆猜测,这两个铃铛甚至极有可能出自一人之手!

寄魂铃的主人是方相夜帝,每当江婪使用的时候,远在万里之外三川之下的方相夜帝都会有所感应,倒不如请他一问。

这藏书阁为了防止外人窥探儒府秘密,因此保密性很强,没有人能够察觉到里面发生的事情。

江婪的阴力注入了寄魂铃中,很快寄魂铃上就散发出了一阵黑色雾气。

雾气中以面色苍白相貌俊美身着黑衣的人出现,如果只看长相,与年轻人无疑,可是只有江婪知道,方相夜帝是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老妖怪。

“江婪?唤我何事,找到无垢者了吗?”

“暂时没有消息,但是方相前辈,我这里有一物,希望请您能够辨识一下”

摊开手掌,方相夜帝看到了一个与寄魂铃几乎一模一样的铃铛,向来古井不波无悲无喜的方相夜帝,眼神中居然有了一些异样。

第二百三十九章 巫山神女 颜见远把江婪送入藏书阁,他虽然知道神器会自行择主,但还是有些放心不下,毕竟这个外舍生已经数次颠覆了他的认知,因此前来寻找儒府大祭酒。

“大祭酒,难道您真的不担心江婪带走这帝后铃?”颜见远问道。

“堂堂五经博士,不能控制自己的心绪,岂不是让人笑话”大祭酒训斥道。

“学生知错,修行这么多年依然做不到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你放心吧,这帝后铃他带不走的”

“可这江婪身上有太多秘密,连我都有些看不透”

“旁人我不能说,但你是五经博士之首,这件事也没有瞒你的必要,你可知这帝后铃的来历?”大祭酒问道。

“不知道”

“我与几个老儒生在研究石板先文时,偶然发现了这已经失传的帝后铃的线索,就在巫山。

石板上有记载,两千多年前的巫山附近有生活着一个神秘家族,这家族诞生出一位绝世神女,名为巫行云,这帝后铃就是巫行云所有。

巫行云死后,帝后铃也随之消失在御灵大陆两千多年,因此我们几个老家伙猜测,很有可能是葬在了神女墓中,事实也正如我们所猜想!”

“墓葬明器?咱们儒生怎么能敢这样的事情”

颜见远差点没拍桉而起,儒生有自己的行为准则,千训章几乎刻在每一个人的骨子里,但大祭酒身为仅次于府主的存在,居然去盗人先人墓穴。

颜见远现在甚至不知道,到底是这帝后铃重要,还是千年传承的儒训重要。

“见远,要学会变通,毕竟这帝后铃即便是在御灵神器中也属于顶尖,马上有一场大危机就要降临,有帝后铃儒府也能多一份保障”

“对于大祭酒的作为,我不敢苟同”颜见远皱眉沉声说道。

“这也是为什么需要通过鹅湖会来掩盖一下帝后铃的来历,朽已经是黄土埋到脖子的人了,名声于我无疑,为了儒府万年计,这个恶名我们来背,何况巫山一脉的人已经灭亡,如此重宝流于地底是对前人不敬。”

大祭酒始终忘不了他们费尽力气进入神女墓以后的场景,已经故去将近两千年的巫山神女,就躺在玉棺之中,而且保持着年轻时候的样貌,尸身千年不腐,让他们这些后来人隔着两千年,见识到了神女的绝代风华。

“帝后铃就是巫山神女合寝墓葬的陪葬品,不过就在神女一旁还有一个墓穴,我们查看时这墓穴只是一个衣冠冢,当时有人还有人猜测,应该还有人猜测帝后铃应该是一双。”

“一双?”这倒是让颜见远非常意外。

“因为在墓穴的旁边,有两个一模一样的盒子盛放着帝后铃,当然,这只是猜测而已,毕竟先文石板上还有很多文字没有破解,后面所记录的东西我们也就不太清楚了。

但你可以放心的是这个文府外舍生带不走帝后铃,当时我们在与这御灵神器对抗时,为了将其带离神女墓,我们合力在上面设下了一层禁止。

之所以告诉你这些,是因为儒府出现了一个大才,你的孙子游秦。

待文府的人离开以后,我们几个人就会解开帝后铃的禁制由颜游秦收服。”

大祭酒可以说是苦心积滤,江婪要对抗的除了御灵神器帝后铃本身的意识之外,还有他们几个老儒生的禁制,这根本不是一个玄灵境所能做到的事情。

藏书阁中的方相夜帝在看到这帝后铃以后,眼中有些迷茫,有些呆滞,记忆的深处波澜万丈,有一种激动压抑在心底想要爆发却又不明所以。

有一个人影始终在脑中徘回,甚至融入了生命,可是他却始终想不起他到底忘掉了什么人,又或者是他记不起来他自己是什么人!

帝后铃落入了方相夜帝的手中以后,两人身外的场景陡然转变。

阴气翻腾中天地重开,高山远野白云清溪,草地上一男童一女童两个瓷玉般的娃娃在花草间追逐嬉戏,两人背后的辫子上各绑着一个铜铃铛。

这画面记录着两人的少年到成年的时光,互相爱慕,最后结为夫妻。

两人恩爱一生,最后合寝安葬,两个铃铛就也相伴二人一生。

方相夜帝似乎回忆起来了什么,身上阴力波动剧烈,江婪在一旁有些担心,生怕他的气息控制不住冲破这藏书阁。

“沧海….”

方相夜帝似乎终于想起了这画面中的人,当寄魂铃与帝后铃放在一处时,原本平静的帝后铃开始剧烈的颤动起来,居然有一只蝴蝶从铃铛中飞出。

这蝴蝶五光十色颜色眼里,试图飞到方相夜帝身旁,但是一层炽炎突现,将其隔绝起来。

“昊天神火!”

江婪认出来,这是儒府浩然之气所化的至正之火。

方相夜帝见到这火焰以后不由得心生怒气,大手一抓,天地至正火焰在僵持了片刻以后被黑雾吞噬。

蝴蝶得到了自由后飞到了方相夜帝面前,最后化作一个风华绝代的美人,巫山神女巫沧海。

“阴灵!”

江婪能看出来,这阴灵隔了两千多年的时间非常虚弱,哪怕是一阵风都能将其吹散。

而巫沧海看着方相夜帝的脸庞痴痴入迷,然后伸出了手轻轻抚摸着他的脸,口中说着一些江婪根本同不懂的语言。

方相夜帝明明觉得眼前的人对他有非同寻常的意义,甚至比他的性命还要重要,可偏偏丢失了所有的回忆,他的记忆彷佛锁在了无数重的桎梏之中。

“我到底是谁….”

方相夜帝有些痛苦,身上灵力暴躁不安,整个藏书阁都开始颤抖。

大祭酒、魏昌黎都察觉到了藏书阁的异象,但也没有当成一回事,只觉得是江婪在收服帝后铃。

毕竟是威力无穷的御灵神器,动静大一些也在情理之中。

眼看着这些由东海沃壤烧制的砖块,在方相夜帝的骇人的气势下即将破碎,江婪也感觉到了难以呼吸,这种气势甚至完全可以与季礼魏昌黎相媲美。

“方相前辈…方相前辈…”

江婪急忙呼喊,希望让方相夜帝恢复理智。

第二百四十章 鹅湖会谢幕(欠落花老哥的加更) 原本儒府的大祭酒无比自信,本来这帝后铃也是为了儒府的人准备,江婪即便取得了八府第一的名头也只能无功而返。

但原本从容的大祭酒勐然站了起来,看着藏书阁的方向目光如炬。

“大祭酒,怎么回事”

“禁制…破了…”

大祭酒满脸的不可思议,帝后铃上种下的是就连乾元镜都无法破开的禁制,江婪只是一个玄灵境,怎么可能破开?

当儒府的人察觉到动静来到藏书阁时,魏昌黎已经先他们一步赶到,护在了江婪身边。

他很清楚,儒府的人用帝后铃作为八府第一的奖励时曾说过,这是儒府的帝后铃,面对御灵神器的诱惑,八府的人也只能承认这个现实,非常默契的不会再去深究。

其实只不过是一个过场,一来他们肯定颜游秦会是最终的赢家,其次就算是颜游秦失手,也没有人能够收服帝后铃,帝后铃还是会留在西河,通过这样的方式便能洗白帝后铃的来历。

这群儒生平均每个人都有十万个心眼,可是没想到会栽倒江婪手里。

江婪就是其中最大的变数,不止成为了八府第一,还打破了那几个老儒生联合射下的禁制。

在颜见远见到江婪手中的铃铛时,心情跌落谷底。

“替我向季礼道谢,鹅湖会已经结束,该拿的东西也拿到手了,我们这就准备返回清都了”

帝后铃算是鹅湖会的最后一项,既然已经到手,也就代表着鹅湖会的终结。

无论是声望,还是实际,文府这一次都讨了大便宜,如果不赶紧离开不知道还会出现什么变故。

帝后铃,文府又将多了一样御灵神器,魏昌黎想想都很高兴。

“等等…”

见到魏昌黎准备离开,颜见远心有不甘的喊了一声。

“难道还有其他事情吗?还是你们输不起”

儒府输给了文府这是事实,江婪收服了帝后铃这也是事实,颜见远根本无法反驳,最终只能眼睁睁着看着文府的人离开。

李温陵和颜游秦两个人在桃林之中,透过一种秘术在这里窥探着外界发生的事情。

那些常以喜怒不形于色教育人的老儒生,此刻正跳着脚暴走,口中还有各种各样的脏话脏话。

“这几个人是西河辈分最高的几个人了吧,儒生修心修口修德,你再看看这群人。

他们为外物动本心,贪念御灵神器,此为不修心;又掘人阴坟,约定好的事情又给人暗中使绊子,此为不修德;当一切算计落空,又开始心生不忿口出恶言,此为不修口。”李温陵说道。

“所以李先生您有什么想要教我的吗?”颜游秦问。

“夫子说我的思想会毁掉儒府的根基,所以不允许我授课传道,所以咱们这一次只是探讨。

这些老儒生一辈子在儒府,千训章倒背如流,实力宣国少见,可是你看他们有谁真正去践行了吗。

当然儒府的教义初衷是好的,错的是修持的人,因为他们总能找到冠冕堂皇的理由来为自己开脱”

“毕竟修持千训章的都是人,是人就有七情六欲,有情与欲,就会有与之相匹配的行为”颜游秦道。

“如今的儒府依靠千训章,通过约束行为的方式,离开让自己的内心与圣贤相合追求天理。

可是心正即为天理,儒生修行不应该是通过千训章向外物求天理,儒生应该修行的是良知。

良知人人具有,个个自足,是一种不假外力的内在力量,将良知推广扩充到事事物物扩展到自己的行为,这便是致良知。

儒生先修心,由心再至修行这才是正途,通过千训章先改其行,在通过行为影响内心,这样是本末倒置”

李温陵在儒府是一个非常独特的存在,他的祖父,甚至是季礼都曾全搞过他,不要与李温陵走的太近。

可是今日与其一番交谈,颜游秦觉得李温陵深不可测,在儒道上的修行或许已经超过了他哪位五经博士之首的祖父。

“李先生为什么要与我说这些“

”这些年我很痛苦,因为根本找不到一个认同我的人,我最近又有所感悟,我发现人所有的痛苦都来自于行为对内心的违背,我痛苦的原因是因为顾虑太多,而不能去按照自己的心愿生活,所以我准备走啦!

李温陵脸上带着如同孩童一般纯真的笑容,李温陵拥有着一片赤子之心,保持着赤子的热忱,在儒府内经常会做出很多让人啼笑皆非的事情。

但没有人知道,这是因为他所悟所学已经超越了儒府现如今的教义。

“离开?您要去哪里”

“我所认知的世界都是从卢道玄的口中以及他给我的信件中认识的,现在我想亲自去走走看。

去看看寒原万年不化的大雪山,去尝尝那天下一绝的寒潭鱼,去看看盗泉,是不是真的有人饮下泉水就会为盗,这天下很有趣,我在西河已经困顿了太久了”

李温陵跃跃欲试。

“儒府的人在帝后铃上设下了极强的禁制,如果靠我自己肯定是收服不了的。

但这帝后铃的主人是两千多年前的巫山神女巫沧海,谁也没想到她居然还有一丝阴灵寄在帝后铃中。

您也知道我通晓阴法,我就是依靠阴法与巫沧海前辈的阴灵沟通以后,这才打破了他们的禁制”

在返回的路上,江婪和魏昌黎讲述着藏书阁中的经历,半真半假,而且隐去了方相夜帝这一段,魏昌黎听着一脸的幸灾乐祸。

“这帮臭儒生,八百个心眼最终还不是棋差一招,但我可真没想到这帝后铃是掘人阴坟取来的,还真是不要脸了,儒府几代的清名全毁了”

“要给他们做个宣传吗?”江婪不怀好意的问。

“咱们自己知道就行了,取了人家的东西,就不要在扬人之恶了,否则这群老儒生可真就要杀人了”

谁也没有想到,在鹅湖会结束之后,儒府又迎来了第三轮打击,五经博士之一的李温陵,叛逃!

第二百四十一章 天赦府(二合一大章) 返回清都,一路上山清水秀,就连一坨屎在他们眼中都变得格外富有野趣,被儒府压制了这么多年,终于出了一口恶气这让他们所有人都扬眉吐气。

路程刚走了一半,魏昌黎就已经收到了青鱼书,清都的人举行了盛大的酒宴欢迎他们回归。

太守府的人牵头,傅休邀请了几乎云州所有名流,二十三城的太守几乎尽皆到来。

赵随闲、林婉溪、以及傅长霖几乎都收到了信件,那就是近水楼台,试着先行拉拢江婪。

八府第一,即便是五百年都不出一个的人物,从古至今,每一个得到八府第一称号的人无一例外全部成为了御灵大陆最顶级的强者。

但是林婉溪在收到信件以后并没有当回事,因为一路与文士随行的还有一个人,武靖海。

林婉溪乘坐在他的画灵禽鸟上,武靖海同样半躺在禽鸟背上,他在鹅湖会的表现堪称惊艳,后续落败也是有意而为并没有用尽全力。

一开始林婉溪还对武靖海的亲密举动有些排斥,但慢慢也就习惯了,两人郎才女貌宛如一对神仙卷侣。

可是乘坐羊车的魏昌黎却接连摇头叹息,说出了与卢道玄一模一样的话。

“武家的人,爱的时候是真爱,不爱的时候那是真不爱啊”

“魏大人,你与我师父说的一模一样,这小子难道是个渣男?”江婪胸中燃起了八卦之火。

“上次老卢给我讲过什么叫舔狗,现在又有新词了吗?什么叫渣男”

江婪一解释,魏昌黎连连点头不能在赞同了。

“对对对,就是渣男,他爹他爷爷,他太祖高祖没有一个好东西,这是武家祖传的劣根”

魏昌黎从武府第一代府主开始扒,一路上黑料不断。

但很多事情卢道玄已经与林婉溪讲过,她并不在意,又或者林婉溪是另有所图。

“江婪,你小子现在是清都红人了,庆功的酒宴已经摆好,哪里已经有一大群人等着要与你交好拉拢你”魏昌黎怪味的笑道。

“拉拢我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八府第一,这可是整个御灵大陆最金字的招牌”

“您可别我抬举的太高了,别人不知道您难道还不清楚?

如果不是颜游秦最后报恩认输,我与他继续战斗下去胜负难料,甚至他无双开悟以后我觉得我输的可能性更大。

须弥府的李苦禅倒是很强,但我见过一个更厉害的和尚,法善。

之后我又听鲁玉孚说过,墨府还有一个人没有来,泥人匠开悟的曹利用。”

“还以为你得一个八府第一就会上天,不错,没被胜利冲昏头脑”魏昌黎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墨府的鲁玉孚、欧冶都实力强悍,为什么墨府在排名上居然是下等学府”

江婪有些奇怪,单论鹅湖会上表现出来的实力,甚至比起儒释道三府都并不逊色。

“与儒府有教义之争的不止是我们,墨府更惨。

曾经有一段时间墨府与儒府堪称当世两大显学,但儒府为了在显学之争中胜出,在宣国大力推行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

而这群老匠人不善言辞不通反驳,又大多出自底层,因此虽实力强大,却被宣国从皇室到百姓都看不起,地位也一落千丈。

墨府是最被低估的学府,而这个曹利用你也一定要多关注”魏昌黎说道。

“难道与我有什么关联?”

“你应该也知道,儒府的人要杀你是因为你是天赦府的后裔”

“我知道,但我对天赦府实在是知之甚少,难道这个曹利用与天赦府也有关系?”

这是一直困在江婪心中的谜团,天赦府是什么地方,又为什么会如此早儒府记恨。

“天下英豪,莫过江曹,他确实与你们天赦府有关系。

过一阵子你会去大宣城,这其中涉及太多利害关节,很多事都需要讲给你听。

八府创立于两千五百年前的乱世之中,天下混乱刀兵不断,往往一两座城就会自立为国,因此当时的御灵大陆有’天下百国,世间八府‘之说。

八府的创立其实首要就是为了终结乱世,八位初代府主以学府为支撑扶持御灵大陆上一些国家,以绝世之术平定乱世,你所学会的合灵术就是平定乱世的绝代术法。

到了第二代府主继位之后,御灵大陆已经已经算是趋于稳固,原本的百国在几百年间只剩下了有学府支撑的八国。

而这八国之间的战斗更加复杂,除了想要天下归于一统之外,更是加入了学府之间的争斗,无论是谁支撑的国家在最后的角逐中胜出,背后的学府都会成为国教。

因此这八国之间的战斗越加激烈,互相倾轧民不聊生。

当他们发现一一府一国之力难以达到目的时,联合也就成为了唯一的选择,其中儒府所支持的宣国,以及武府所支持的汉国的联合最为强大。

宣国开国皇帝赵正阳与汉国的老令公江黎庭结为异性兄弟,两人一文一武大有横扫天下之势,两人联手压着其余六国喘不过气来。

咱们文府当时支撑着楚国,因此直到现在很多人都把云州称为楚地。

当年的逍遥公实力冠绝天下,可是楚国国力羸弱,最终就是亡在了你先祖江黎庭手中。”

魏昌黎说着眼神怪味的看了江婪一眼

“所以,你能在清都活的这么潇洒,应该感谢文士的宽容”

江婪有些不好意思,老祖宗干的活儿,怎么也怪罪不到他头上吧。

“墨府所支持的宋国是唯一一个能与两人联手抗衡的国家,也是那个时候墨府与儒府为天下两大显学。

双方大战持续了几百年,这几百年里江氏与曹氏是御灵大陆最耀眼的存在,。

一直到了第二代才算是分出胜负,宋国曹人礼最终还是败在了你祖父江伯鸾手上,儒墨之争才落下帷幕,天下一统归宣国。

天下八国,江氏连灭六国,如果自立为王也无不可。可是江伯鸾一代枭雄,却选择屈居赵氏皇族之下。

赵氏皇族给予江氏极高的特权,册封一字并肩,并自立天赦府镇守塞上边关,成为宣国仅有的两大异姓王。”

江婪现在才算是明白了八府以及宣国的过往,原来自己的祖宗都这么强悍。

“但您这么说我就不明白了,那为何天赦府最后又要谋反,如果要造反又何必屈居皇室之下”

“这也是宣国一个绝密了,江伯鸾晚年一直都在塞上边关,但天祚帝御极的第十六年,甲子庚辛年,突然就传来了天赦府造反的消息。

天祚帝扣押了所有在大宣城的江氏族人,自此原本亲密的皇室与天赦府彻底决裂,兵戎相见。

天赦府手掌百万天赦军,这是整个御灵大陆最强悍的大军,可以说横扫天下。

老年的江伯鸾再度带甲征战,一路从北杀到南,陈兵宣国都城之下。

原本宣国成立之前,八府达成了一个默契。

毕竟八府在御灵大陆根深蒂固,门下开悟者无数,但凡威胁到其他学府的根基,转眼就是异常动乱,所以八府的人不会直接参与宣国内务,而是保持着超然的地位。

但这一次儒府自己破了自己立下的规矩,儒释道三家一共派出了二十一位乾元镜的强者镇守大宣城。

江伯鸾一生征战厮杀,英豪虽老不堕其威,率领天赦府强者与三府精英一战,将二十一位乾元镜强者斩掉了十四位,尤其是八大儒府乾元镜被俘虏然后当众枭首。

在儒释道三家的合力下,天下雄兵之首的天赦军分崩瓦解。

而武府远在万里之外并未想到他们会自己破例出手,在武府强者支援到来时,一代枭雄江伯鸾因为寡不敌众,力竭战死,百万大军化作鬼雄。

但凡与天赦府有关的人,被天祚帝下令处死,但你的父亲江凤梧侥幸逃过一劫。

江凤梧完美继承了你们江氏那可怕的天赋和强硬的手腕,短短十年的时间整个大宣城都陷入了黑色恐怖之中。

江凤梧带着一些神秘的人疯狂报复整个宣国,大宣城九位直系赵氏王,全部暴死,就连天祚帝都几次三番险些被刺。

上一代儒府五经博士有三个死在了你父亲手上,天心府的国师被千刀万剐,须弥府首座被阉割挂在了城头。

这对于儒释道上三府来说是巨大的挑衅,尤其是儒府,你父亲和祖父加起来差点杀完他们整整一代的强者,可以说是血海深仇,这些老儒生不杀你杀谁。

这场动乱从天赦府与皇室之间,又成功将八府拉下了水,尤其是武府的雷化极,他与你的祖父情同手足,一场大混战再度出现。

眼见宣国分崩离析就在眼前,江凤梧却突然选择了投降,雷化极率领四大武府执剑人杀入皇城。

没有人知道那一夜发生了什么,但结果就是江凤梧身死,天祚帝下了罪己诏为天赦府平反,诏中言天赦府三代忠良是为奸人所害,并且重开天赦府。

但天赦府江氏哪里还有人在,天赦府也只剩下了一个空壳,还有那些天赦军的遗孤。

这便是甲子庚辛年之乱!”

江婪从魏昌黎的话里听出了一个巨大的阴谋,天赦府造反原因成疑,江凤梧在占尽上风时投降更加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魏大人,但我从小就在南屏镇长大,我倒是姓江但与天赦府并没有太大关系,是不是他们搞错了”这是江婪最想搞清楚的,毕竟涉及到了自己的身世。

“你是江黎庭江伯鸾之后这毫无疑问,至于你是如何辗转来到云州的,雷化极应该最清楚。

在你参加文府大考时,这老家伙就亲临笔架山,给你留下了一篇你父亲江凤梧在甲子庚辛年领悟的动乱秘法,甲门法!”

江婪回想着,自己从小在南屏镇纸人巷,那个被镇上所有人叫成老江头抚养他长大的扎彩匠又是谁?

“如果我真的是江氏的人,那我天赦府的冤屈断然不会就这样善罢甘休”

“能知晓一切的人,就是当今的天祚帝,现如今他让你前往大宣城想必是有其他目的。

江伯鸾江凤梧杀得人实在太多了,大宣城朝野几乎都是你的敌人,就算你是八府第一也未必能从那个大泥潭全身而退”

魏昌黎有些担忧,江婪天赋奇高,实力也不弱,可是拳头并不能解决所有问题,一旦陷在其中会很麻烦。

“这大宣城,我去定了”

“决定权在你,毕竟这是你的人生,我们只能从旁建议陈清利弊,做选择的是你。

但你也不用束手束脚,该死的人不必畏首畏尾。

雷化极是你的师爷,如果真有性命危险这老家伙不会不管你,而且你要记住,不管发生了什么,我和卢道玄就站在你的身后!”魏昌黎拍了拍他的肩膀。

“多谢魏大人”

“和你说这些是担心你稀里湖涂卷入麻烦中,大宣城的人杀人用的不是刀,而是这里…”

魏昌黎用手点了点自己的脑袋。

江婪嘴角带着自信的笑容,魏昌黎这个老头子在他眼中越来越可爱了。

眼看着剑门已至,过了剑门便是清都境内,江婪已经收到了好多帖子,都收邀请他来参加酒宴的。

有太守的帖子,傅长霖已经来找过他好几次,还有太史令的帖子。

因为儒府与文府交恶的时候,石季伦险些被当成了炮灰,现如今两府恢复关系,魏昌黎又下令把石季伦请了回来,继续监视自己。

经此一次,石季伦也没有了之前的嚣张,甚至有很长时间不敢在人前露面。

江婪有些犯愁,最后思来想去,将这些帖子全部塞给了魏昌黎。

“魏大人,您帮我处理一下吧”

“这里面还有几位文府先生的帖子,你不去怎能行”

魏昌黎乐见江婪与云州这些太守打好交道,毕竟这是自己为文府选择的继承人。

“魏大人,您老爷子别忘了我只是个文府外舍生”

江婪突然想起了自己外舍生的身份,万分庆幸。

“和这些人交好,对你以后大有裨益”

“但我实在和他们合不来啊,魏大人劳烦你和他们解释一下吧”

江婪心情愉悦,对啊,自己是外舍生,外舍生在文府权限很低,但同样拥有最多的自由。

抛开实力不说,按照文府的规矩,就算是文府府主都对他没有太多约束,想明白这一点,江婪转身就走,准备脱离文府这一行人独自离开。

“你别走啊,我话还没说完呢”魏昌黎喊道。

“闭嘴吧公羊老头,你的话我已经听完了”

第二百四十二章 名躁清都 在文府一行人还没有返回之前,清都就已经传扬开了他们这次夺魁的消息。

尤其是江婪,更是取得了文府近八百年唯一的一个八府第一人的名号,这是当年李夜郎以及张颠都没有取得的成绩。

明楼有江婪的画出售一时间轰动了清都,不少求画的人都踏破了明楼的门槛。

一开始傅岳明也有些纳闷,江婪给他的画品相笔触设色都非常好,只不过就是品阶有些太低,基本都是中品妙品,都是些入不了清都高门的画作。

毕竟那些晖阳境的画师,怎么可能去研究一个玄灵境画师的画作,还是一个毫无名气的画师,尤其是作画之人是文府外舍生。

如果让其他人知道,只怕会惹来笑话。

但现在不一样了,这些平时他连门都进不去的高门大户,居然放下了骄傲来他这么一个略显寒酸的画楼。

傅岳明看到一驼背的老画师正在一幅一幅的阅览墙上悬挂着的画,一眼晃过去十几幅,然后便会去其他地方。

这种水平的画,湖弄一下平头百姓还行,根本入不得他们的眼。

傅岳明一看到这老画师以后心中一惊,这可是清都知名的老画师,乾元镜的强者钟庆离,急忙躬身行礼,然后搀扶住了老头子的胳膊。

“钟老画师,您怎么来了?”

“傅家小子,你这里不是卖江婪的画吗?我怎么一幅也找不到,你可别告诉老夫墙上这些狗屁就是”钟庆离问道。

“江婪放在我这里出售的画大多都已经卖出去了,加上前一段时间他外出修行了很久,又去参加了鹅湖会一直都没有闲暇再作”傅岳明毕恭毕敬的回答道。

“没了?你不会让老夫白白跑一趟吧”钟庆离拍了拍傅岳明的手臂。

“不瞒您说,最近上门求购江婪画的人越来越多,这是怎么回事”

“你不知道?这江婪在鹅湖会上击败儒府绝代天才颜游秦,成为了八府第一”

“啊?”

傅岳明先是一愣,而后神情复杂,他这一段时间杂务繁忙,根本无暇去听那些市井流言,只是知道文府这一次不止夺魁,还拿下了八府第一的名头,让整个清都沸腾。

只不过这个人是谁,傅岳明怎么都想不到会是江婪!

“老夫都舍下老脸来了,难道你准备让我空手而回?”

钟庆离在得知了江婪成为八府第一以后,第一时间打听了关于他的事情,文府丹青苑教习阎李流求教指画,然后选择了闭关。

他自己的境遇与阎李流相同,困足在当前境界太多年,受限于天赋,丹青一道上始终无法再有大的突破,因此迫切的想要从江婪的画中得到一些灵感。

钟庆离的地位很高,就算是那些太守也只是与他平起平坐,他的要求傅岳明还真的很难拒绝。

“老画师,江婪的画我倒是还有一副,只不过…”

看到傅岳明有些为难,钟庆离以为是价格的问题,于是说道。

“你放心吧,老夫别的不敢说,财物这些年还是积攒下来不少的”

“您误会了,这幅画我可以免费赠予您,但是这幅画其实是有些小问题…”

傅岳明说着从一个柜子中取出了一卷画轴,画纸上有些干瘪和褶皱,钟庆离闻了一下,是酒味!

“江画师在林安城上林书院大考时,曾作出了一幅三川龙湫图,只不过后来遗失。当时我与江婪饮酒,突发奇想想要重绘一幅。

不过作画时,江画师喝的有七分醉意,酒水撒在了画卷上,因此并没有做完”

“这么说来是一幅残卷?”钟庆离问。

“恩”

“总好过没有”

当钟庆离打开时,一幅波涛汹涌的大河似乎要从画面上激荡而出,气势磅礴恢宏,宛如大河之水天上而来。

加上纸面上的酒气,画中的水如酒一般带着香醇。

这画的气势笔触甚至达到了臻品画的高度,只不过受限于作画之人的灵力修为,只能是中品画的范围。

更让钟庆离惊叹的是画技,文府画水有三法,勾勒、渲染、留白,而且擅长表现静态,表现动态的时候,技法略显单一。

但江婪这幅残卷却别出心裁,以波涛纹彰显三川之水的澎湃,多用中锋和顺锋,行笔轻巧、灵活、爽利,让笔下的水在纸面上活了起来。

作为一个高明的画师,钟庆离能够看出来,单单在技法一道上,江婪已经走在了他们这些老家伙前面,所差的只是修为而已。

“怪不得阎李流会对其言必称师”

钟庆离将这幅画卷起来,然后视如珍宝的放进了书筒,他从未想过有一日以他这样的修为会研究一个玄灵境画师的画技。

“十万两,一两都不能少”

傅岳明想要无偿送给他,如果将来能有钟庆离帮助,他的路会好走很多,可是钟庆离无论如何都要给钱。

“你与江婪关系很好?”

“他所有的画都是我在卖!”

“我想请你与江婪饮宴,你看….”

“老画师盛情相邀,我一定会转告江婪”

傅岳明也知道,如今的江婪已经今非昔比,八府第一,文府八百年都没有出过这样的天骄。

钟庆离离开后,求画的人依然络绎不绝,有的甚至放下五六万两,只为了求一副江婪的中品画。

而放在以前,江婪一幅画最多只是数千两而已。

不止是画作,江婪的诗词也同样在清都掀起了一股风潮。

其他以画灵为坐骑的画师,唯恐自己的画灵不够潇洒,不够威风,但江婪似乎不同寻常,他最常骑乘的是一头瘦弱的老驴,并且有诗为证。

“深岩踏遍寻归路,仙都依然在碧虚。

无限游人重驻马,岂惟狂客倒骑驴。

挂图天汉朝霞上,落影清都夕照余。

千古全生才一士,可怜登览尽丘墟”

江婪在鹅湖会上所做的赞剑铭,以及那些铭灵诗词,同样被人做成了诗集。

气势霸道者如”烛龙栖寒门,光曜犹旦开。日月照之何不及此,唯有北风怒号天上来。”

潇洒者如“三杯入喉意正高,一揽清风并腿摇。

本是额头燃烈火,偏把琼浆对胃浇。

口子窖,玉冰烧,举杯独酌饮清郊。

繁星未允谁言醉?一壸肝胆向月邀!”

放荡者如“我本清都山水郎,天教懒慢带疏狂。

曾批给雨支风券,累上留云借月章。

诗万首,酒千觞。几曾着眼看侯王。

玉楼金阙慵归去,且插梅花醉斜阳”

从这些诗词中,那些从未见过江婪的人,在脑海中YY然后拼凑出了一个潇洒不羁风流无双的才子佳人。

第二百四十三章. 重返清都 眼看马上就要返回清都,在即将抵达历下亭的时候,魏昌黎突然察觉到了另外一股气息,眼神瞥向了别处。

手里的草勾着公羊调转了方向,转向了其他地方。

“你们自己回去吧,不用管我”

魏昌黎向来特立独行,这些文府的舍生也没有惊讶。

来到了一处僻静的地方以后,魏昌黎双手插兜,躺在车上闭目养神,放任公羊在草地上觅食。

“雷大人,既然到了何必躲躲藏藏,在不露面我可要回去了”

“你的感知还是这么敏锐…”

雷光乍现,雷化极的身影出现,山谷中随之而来的是一种极为霸道的威压。

“跟到这里,雷大人不是来找我叙旧的吧”

看到公羊受惊,魏昌黎拍了拍它的脑袋安抚了一下。

“我早就知道你蛰伏这么多年所图甚大,但是你的那群刀笔吏出现,还是吓到了所有人啊”

雷化极并没有夸张,刀笔吏每一个人都实力可怕,即便是乾元镜也不是这些人的对手。

“雷大人什么时候这么谦虚了,你不是在鸿都培养了几个武奴?”

“废话少说,你的刀笔吏中有一个人是我武府那个孽畜吧”

“什么孽畜不孽畜的,他只是一个想做文人的武夫,你应该成全他啊”魏昌黎笑道。

“成全?魏昌黎你少跟我扯这些有的没的,我一直跟着你来到清都再算账已经算是非常给你面子了,现在我要带他回去”

魏昌黎挠了挠头。

“人我放给你,但是他自己赖着不走,我能有什么办法,这就有点难办啊。”

“他不想走?那可由不得他,现在他在什么地方”雷化极有些生气。

“这小朋友知道你会找上门来,所以一早就熘走了,不过他给你留下了一封信”

魏昌黎把信送到了雷化极手中,雷化极展开一看,眉头都挤在了一起,然后一把撕成粉碎。

”简直岂有此理,真真是气死老夫了“

或许光是怒骂已经宣泄不了心中的愤怒,一拳直接将旁边的一座山崖打塌!

“魏昌黎,那你替我转告给他,别落到我手里,总有一天我会把他抓回去”

“这我就不管了”魏昌黎表现的非常光棍。

“我徒孙江婪你照看好了,这是天赦府最后的苗裔了”

“他是我文府的人,我当然会照看好,但是雷化极我也得奉劝你一句,我知道你想要利用他报仇,可不要太过分了,勿谓言之不预也”

雷化极冷哼一声,雷霆闪过人影消失。

傅休、赵归真、石季伦等人都在历下亭等待文府参加鹅湖会归来的人,这一次文府不止大获全胜而且拿下了八府第一的名头,被儒生压制多年的屈辱一扫而空,这些文士各个面带喜色。

不过这些人本来就不是一团和气,现如今即便是为了庆功酒宴而凑到一起,也难免会起纷争。

“这是我们文府大事,来庆祝的也都是文士,太史令大人我记得是儒生吧,怎么要往我们这一堆里凑吗”

傅休说的阴阳怪气,以前仗着儒府的后台,石季伦在清都没少干涉太守府的事情。可是这一次当文府和儒府险些真正决裂时,石季伦反而差点成为了第一个刀下鬼。

虽然最后双方和解,可是石季伦至今都心惊胆战,也没有了往日的从容和豪放,笑容中还带着一些尴尬。

“我虽是儒生,但同样也是清都太史令,清都盛事怎么能少得了我”

“听说太史令也去了鹅湖会?而且在八府众多强者面前露了一个大脸,真是让人羡慕啊”

“大家都在云州任职,何必如此挤兑”赵归真替石季伦出头。

“我们效忠的是文府,他效忠的是儒府”

“也未必是儒府,也有可能是皇族,又或者两姓家奴”

双方唇枪舌剑谁也不甘示弱,直到有人提醒参加鹅湖会的人回来了。

但是他们只见到了傅长霖、水无心、林婉溪以及赵随闲,还有一个肤色略显黝黑的人,很多没有见过江婪的人已经在猜测,难道这个人就是江婪?

魏昌黎离开,这在情理之中,毕竟他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可谁也没想带哦江婪也走了,这就让这些太守有些空欢喜一场。

他们庆功酒宴主要是为了认识一下这位新任的八府第一,但是主角跑了?

清都的文士绝大部分都喜欢出风头,喜欢名扬天下,江婪似乎有些不同。

其中最高兴的人当然属于林藩了,错过了江婪,却遇上了武靖海,这让他看到了林氏崛起的希望,因此非常热情的邀请武靖海参加家宴。

江婪才没空陪他们扯皮,他现在最关心的就是卢道玄,老头子为了他在西河硬刚四大经学博士,受伤不轻。

直接来到了卢道玄在文府的住处,老头子正看着一棵老树发呆。

“卢老爷?”

“卢老爷?”

江婪一连叫了好几声,卢道玄都没有回应,江婪凑近耳朵喊了一声

“师父,我是江婪,我回来了”

”江婪?你喊什么喊,我又不聋“卢道玄不满的说道“你怎么这么长时间都没来看我”

“咱们不是刚从鹅湖分别吗?”

江婪的心头有一些不好的感觉,握住了卢道玄的手以后用灵力探察,卢道玄的身体倒是没有什么毛病,身上的伤势被几股强悍的灵力压下,但只是总感觉有哪里奇奇怪怪的。

“江婪,你过来,最近我修习丹青法又有了一些心得,我来画给你看”

卢道玄从书筒中取出纸笔以后便准备作画,可是提起笔以后卢道玄双眼一片茫然,手腕悬空很久都没能落下。

“算了,改天在教给你吧”

“行,您什么时候想起来了随时喊我”江婪心中隐隐猜到了一些。

卢道玄之前与齐次风一战,原本可以入道但强行自毁根基留下了道伤一直未愈,又在西河一战身受重伤。

返回文府以后,命虽然被保住了,可在与他交谈时候,大半时间都湖涂,偶有清醒。

堂堂天下第一画师,难道要沦落到这种地步吗?

江婪有几分自责,毕竟如果不是为了自己,卢道玄怎么可能以一己之力独占四大经学博士。

第二百四十四章 丹青六术 自从回到清都以后,邀请江婪赴酒宴的人很多,但老卢现在快成了老湖涂,他那里还有心思去和别人扯皮。

何况现如今清都的人透过江婪的诗,把江婪已经塑造成为了一个潇洒风流的形象,这让江婪有些无语。

江婪照了照镜子以后,都不想出门,生怕会毁坏掉江婪在清都人眼中的完美形象,但心中犹有不甘。

“天才就必须要长得帅吗?”

江婪很想骂几句,可是想了想,无论是赵随闲,还是周小史,又或者是苏寇、水无心,这些人各个天赋纵横,偏偏长相还很好,彷佛真的是天赋与颜值成正比。

自己的长相其实也不差,只是可惜,一双眯眯眼毁掉了所有。

“清都人该死的以貌取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改掉”

在清都,长相好看的人总是会得到更多的包容,颜值与正义挂钩。

江婪离开麻黄巷以后发现大街上男女老少,额头上都会插花来表示文士风流的形象,江婪这才反应过来,今天是清都一年一度的簪花节。

这节日已经流传了有上千年之久,与燕回节并称为两大清都人最喜欢的节日。

到了文府以后,或许是白发中间有一朵红花相称,让老卢今天的精神看起来格外好。

“今天是簪花节,你怎么连朵花都没有”

一个大男人往自己头顶别一枝花,江婪怎么想怎么觉得膈应,但是拗不过卢道玄,从花池中恰下了一朵黄色的菊花别在发间。

”这样看起来顺眼多了“

卢道玄对自己的杰作非常满意。

“说吧,今天来找我有什么事”

江婪在清都每天都要来看望卢道玄,陪他说说话,回忆一下过往,江婪十分害怕老头子真的有一天变成一个老湖涂。

“不是您昨天让我过来?说要教我一些丹青术法?”

“嗷嗷,对,是我让你来的”

卢道玄点了点头,然后又苦思冥想起来,到底有那些丹青术法。

“丹青画师一道分为两种,提升画技的丹青技法,以及操控画灵的丹青术法。

技法不必说,你的画技自成一脉与文府画技不尽相同,有独到之处,但你的丹青术法就有些差强人意了。

丹青六法,合灵为首,你虽学会了完整了合灵术,但这是与人搏命的术法,等闲时候不能乱用,因此首要得充实你战斗的手段。”

教导丹青术法时候的卢道玄眼神中似乎有了往日的神采。

“您说文府丹青苑一共有六法?都是那六法”

“御灵术、铭灵术、食灵术、祭灵术、合灵术”

”御灵术是驾驭画灵战斗的手段,首先要求的就是对于所画之物一定要有极深的了解,在战斗的时候才能完美的发挥出画灵的战斗力。”

“那您记不记得咱们文府都有谁会御灵术”

江婪循循善诱,希望卢道玄能够记住更多的事情,但是卢道玄一把抓住了江婪的手腕,然后看向他的眼神中也带着一些严肃。

“江婪,你的技法无需我教导,但术法太差,我知道你怕我变成老湖涂,但不要打断我,趁我现在还记得清楚,我要把我所学尽可能都教给你“

”御灵术几乎人人都会,但是真正的御灵术实际上要与合灵术相匹配,合灵术所做的画拥有所画之物的天赋神通,只有御灵术能够将这份神通完美的发挥出来。

铭灵术其实是赋苑之法,为文府最强辅助法门,对于丹青画师极为重要,因此列入其中。

其修行难度最简单,但能发挥其威力的最大的关隘就是才华,你在西河连作十几篇诗词,才华自是不必说,这铭灵术对你而言不算太南。

食灵术你在鹅湖会上也见过,这是文府极为霸道的秘法,必须是一画多灵才能施展。

多画灵之中,则其一为主,其他为辅,主画灵吞并其他画灵的力量融合为己所用。

在你没有到达乾元镜之前,施展食灵术还有一个前提,那就是多画灵作画时需气韵连贯一笔而成。

而且食灵术一个最大的缺陷就是会对画卷带来无法逆转的破坏,换言之,一幅画只能使用一次食灵术。”

卢道玄顿了顿,似乎在犹豫到底该不该继续往下教

“江婪,你我初在南屏相识,我便已经知道你的身份,你身上纠缠的因果太深,甚至会把文府卷入深渊。

但是你之才华生平仅见,后续种种也证明我没看错你,无论品性还是天赋我都选择甘愿冒险。

这祭灵术我本不愿教你,但日后你要遇上的麻烦还很多,传你或许他日能救你一命。”

“你可知道祭灵术作画所用何物?”

“难道不是颜料吗?”江婪反问,作画用颜料,这是天下共知的事情。

“无论是什么画,用的几乎都是颜料,但唯独祭灵术所绘之画不是。

祭灵术作画首先要将所绘之物斩杀而后祭祀,拘其魂为画灵,以其血为颜料。

论真实度以及还原度,甚至还在合灵术之上,但所绘之画皆为大凶之画,若是修为薄弱也很容易遭受到反噬。”

“就像您的那幅《狂蟒吞天图》?”

江婪想起了鹅湖上那三条巨蟒,各个实力恐怖气势骇人,比起真正的凶兽犹有过之,让四大五经博士联手都有些吃力。

“不错,那就是我所斩杀过的三种凶蟒,以蟒蛇血液入画,将其狂性凶性戾性融于画灵之中,只不过此法有伤天和,非是万不得已不能使用”卢道玄再三警告。

“知道了先生,您一直说丹青六术,合灵术我已经习得,那这最后一术是什么….”

卢道玄口中所说丹青六法,可是清点下来只说了五种。

“这第六法….”

卢道玄正说着的时候。

“丹青六法,合灵为首,有御灵术、铭灵术、食灵术、祭灵术、合灵术….”

卢道玄又从铭灵术开始讲述,江婪叹息一声也没有打断,而是坐在他的身边仔细听这卢道玄的絮絮叨叨。

对这个老人,他心中只有感激,这是他所遇上最值得尊敬的老人,也是将他引入丹青一道的恩人,在西河更是以伤体替他扛下了整个儒府的愤怒。

第二百四十五章 重逢 等到卢道玄一直说到自己也忘记该说什么的时候,江婪心中有些酸楚,现在的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天下第一的画师了,更像是一个和蔼的邻家湖涂老人。

“先生啊,今天是簪花节,清都城里非常热闹,我还给您准备了一份特别的惊喜”

“簪花节?礼物?咱们去看看”

江婪小心翼翼的搀扶着卢道玄,一路朝着笔架山而去,路上遇上的舍生都纷纷朝着卢道玄行礼,卢道玄虽然一个都认不出来,但还是乐呵呵的给所有人回以笑意。

终于在笔架山前,卢道玄看到了江婪口中所说的惊喜。

红衣白发,簪一朵粉花,正是嫘红衣。

江婪在回来以后就前往了嵩山雪顶,在他好说歹说的劝说之下,终于说服了嫘红女下山与卢道玄相见。

老卢现在脑子越来越不清醒,如果在不让两人相见,江婪害怕两人这一生都只能做一对苦命的鸳鸯。

嫘红衣在旁人眼中是一个几百年修为的老怪物,可是此刻却表现的如同一个闺中女子一般,脸上还带着三分娇羞。

“卢…卢师兄…”嫘红衣红着脸低声喊了一句。

卢道玄上下打量,但始终急不得这人是谁。

“墙头唤酒,谁问讯、城南诗客。岑寂。高柳晚蝉,说西风消息。虹梁水陌。鱼浪吹香,红衣半狼藉。维舟试望故国。眇天北。可惜渚边沙外,不共美人游历。问甚时同赋,三十六陂秋色。”嫘红衣吟诵了一首诗,这是他与卢道玄年轻初见时,卢道玄所作。

“虹梁水陌,鱼浪吹香,红衣半狼藉?”

“师父,这不就是您年轻时候最喜欢的人吗?嫘红衣!”江婪在卢道玄耳旁低声提醒道。

“红衣?你是红衣?这么多年,我一直都没见到你”卢道玄说道。

“六百年了,但我想一切都是值得的”

江婪问过嫘红衣,两人年轻时相恋,那时的卢道玄还是一个意气风发的画师,带着书筒简行游历山川,潇洒风流,一手妙笔更是让天下女子痴迷。

但因为一些原因,相爱却又不能相守在一起,一别六百年!

“师娘,师父就交给你了”

江婪把卢道玄的手递了出去,嫘红衣的心脏扑通乱跳,看到卢道玄没有拒绝最终还是牵在了一起。

“师娘,现在他是个老湖涂了,您多担待着点”

江婪指了指自己的脑子,哪知道嫘红衣轻啐了一口笑骂

“那有这么说自己师父的,他可不是老湖涂,他是卢道玄,天下第一的画师!”

嫘红衣是特殊开悟者,其实力深不可测,但看向卢道玄时眼神中的崇拜和爱意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掩饰的。

“行了行了,不打扰你们秀恩爱了”

江婪摆摆手离开,如果卢道玄一直是这样的状态,江婪也不放心前往大宣城,只有嫘红衣他才能没有后顾之忧。

回到麻黄巷的时候,江婪发现自家门前挤了不少人。

“你们在这里干什么呢?能不能让我先进去”

“你排队去”

一小厮直接挡在了江婪前面,江婪也是纳闷,还是第一次听说回自己家需要排队的。

“你也是给八府第一江婪江画师送请柬的吧,等着吧,且轮不到你呢?”

“江画师平易近人的很,这下大家回去都好交差了”

一个从甲字十一号里走出来的人说道。

江婪挠了挠头,他连门都进不去,是怎么做到平易近人的。当看到苏寇大摇大摆站在门口时,江婪总算是明白发生了什么,这些人一定是将苏寇当成了自己。

“江画师,我们是钟府的人,这是请柬”

“好”

苏寇将请柬接过,然后交给了一边的刀丫。

这家伙倒是热情好客,看到这么多人职业病也犯了,从怀中取出大大小小的瓷瓶倒出来不少药丸。

“为了表示回谢,我就送上这些丹药吧,让你们老爷内用加外敷”

江婪打了个激灵,这会不会把清都那些老文士一勺给烩了!

江婪也不知道该同情他们,还是应该骂他们有眼无珠,以貌取人,瞎!

还有些挤在外面的人闻到隔壁传来了阵阵香气,顺着气味便进了烧猪院,但是很快,整个人都被扔了出来。

长相凶神恶煞的老屠子手提着菜刀,冷眼环视一圈,烧猪院门口的人瞬间都躲得远远的,他对这群赶不走的苍蝇简直厌烦的很。

江婪也是暗笑,惹谁不好,惹上了这么个煞星。

那知正在幸灾乐祸的他也被老屠子盯上,用菜刀指着,让他进来。

“你小子现在名头大的很,就算当年的李夜郎和张颠都没有今日这样轰动”老屠子阴阳怪气的说道。

“我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了,打扰了您老烧猪,实在是罪过啊,我一定尽快把他们都打发走”

江婪一边赔着笑,一边看着桌上的肉流口水,老屠子这杀猪和烧猪的手艺堪称天下一绝。

“肉你随便吃,酒随便喝,打发不打发随你,反正我最近就要离开清都了”

江婪看到这老杀才居然难得的多愁善感起来,连连叹息。

“离开?您老要去什么地方”

“去很远的地方,做很危险的事情,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回来,你记不记得你当初答应我的一件事”老屠子非常认真的看着江婪。

“什么事情”江婪一时间没有想起来。

“你成为文府府主以后,收丫丫为徒”

“您当时不是在开玩笑吗?我只是一个外舍生啊”江婪根本没有往那个方向想过。

“我不是在开玩笑,魏昌黎和我也算是我朋友,我声名狼藉的是他答应让我暂住麻黄巷。

文府分为山前和山后,山前是文士,山后就是那群天都大妖,想要成为文府府主除了在文士一道上拥有奇高的天赋之外,同样必须要得到山后大妖的认可。

魏昌黎之后,文府七百多年,只有你一个人身兼两者。”

“这…这….我毕竟是外舍生”

“卢道玄的弟子这种身份,与舍生相比,哪一个更重要?”老屠子反问。

江婪有些语塞,他从未想过将来有一天会成为天下八府其中之一的执掌者。

“所以在我看来这都是迟早的事情,所以我离开之后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丫丫,我就把她托付给你了”

第二百四十六章 离别 老屠子说走就走,以至于第二天丫丫醒来的时候,整个烧猪院就已经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天刚蒙蒙亮时,刀丫便敲响了江婪家的门,江婪看着他光着脚丫子踩在占满了露水的石板上时,急忙将她抱了起来。

“小祖宗哎,现在可是入秋了,天气凉的很”

江婪用袖子擦了擦小脚上的露水,用手捂住了丫丫冰凉的脚丫。

“我爷爷走了”

没有小孩子离别时的哭闹,没有依依不舍,刀丫说的时候表情很安静,甚至安静到让想要安慰她的江婪都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没事,我不是还在呢吗?”

“可是万一有一天你也要走呢?”

刀丫一双童真的大眼看着江婪,似乎想要追问个究竟。

“那我带上你,咱们一起走好不好”

“那就这么说定了”

说着刀丫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然后扯过江婪胸口的衣服盖在身上,伴着初秋微微寒意,在江婪的怀中睡去。

出去采药数天的苏寇也回来了,在烧猪院转了一圈最后在他们家中找到了在江婪怀里睡去的刀丫。

睡梦中的小丫头,用一双小手紧紧抓着江婪的衣袖。

“对面烧猪院怎么没人了,老屠子呢?”苏寇问。

“走了,说去干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走了?留下这小丫头?”

江婪点了点头。

“这老头子还真是心狠啊,丫丫这么可爱他都扔的下”苏寇说着还摸了摸丫丫的小脑袋。

“咱们也走吧”

“走?去哪里”

苏寇先是一愣,他现在已经习惯了清都的生活,悠闲自在隔三差五还有酒宴,在这里生活了两年多安逸的很。

“宣国皇帝让我前往大宣城”

“皇帝?这里是文府,他说了可不算”苏寇轻蔑一笑。

“魏大人希望我去一趟,他说大宣城有人在等我。而且你也知道我是天赦府的人,我的祖父和父亲都死在了皇室手中,我也想看看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一切的秘密都藏在大宣城内”

或许江婪对江凤梧以及江伯鸾没有什么,但毕竟流着同样的血,他自己这么看,别人也这么看。

“咱们两个人吗?”

“带上丫丫吧,我答应过老屠子,也答应过丫丫,不管去哪里都带上她”

“要走了吗?”

正说着宋玉推门而进,此时的宋玉虽然依旧是文士,但已经与之前有了很大的不同。

除了画师开悟之外,现如今的宋玉在嵩山半年,终于完成了第二开悟,成为养蚕人与画师双开悟。

“要一起吗?”

如今的宋玉实力已经今非昔比,养蚕人也是一种特殊开悟,能力与实力成迷。

“我就不去了,但我也不会留在清都了”

“你要去哪里”江婪有些诧异。

“你忘了,我是广陵人,在我特殊开悟成功以后,母亲已经三番五次的催促我返家”

“你准备放弃画师,专修养蚕人?”江婪问道。

“你也知道,我在画师一道上的天赋其实并没有那么高,都是你一直在帮我。返回广陵后我会试着兼修,如果实在不可为,也只能放弃了”

“你娘催促是假,你不会是想回到广陵见李由琅吧”

江婪突然一问,反倒是让宋玉有些局促起来,坐立不安,脸上带着红晕,声音也细若呢喃。

“你…别胡说…”

“不会是我真的猜中了吧,放心吧,在清都这么长时间我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但你能不能不要一幅老嫂子的模样”

宋玉的身世他自己也有了一些了解,出自望族之后,长于妇人之手,性多阴柔,即便是拥有了养蚕人这样所有人都嫉妒的特殊开悟,依然没有改变他内心的软弱。

“男人,一定要向一个男人,要有力量”

“老嫂子?”一旁的苏寇眼前一亮“清都一半的新词都是你发明的,比如渣男,比如舔狗,现在这个老嫂子又是什么意思”

江婪瞥了苏寇一眼

“这位该死的毒师,你非要在我劝导别人的时候给我打岔吗?”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努力去改吧”

在知道了江婪准备离开清都以后,最着急的莫过于傅岳明,如今江婪的画因为八府第一的名头身价暴涨,而整个清唯一一个有他画出售的地方就是明楼。

“江画师,我的江少爷啊,你这刚从鹅湖回来屁股都没坐热,怎么又要走”傅岳明火急火燎的说道。

江婪离开,意味着他的画就会断,刚刚起来的声望就会被腰斩。

“老傅,别上火嘛,我这也是身不由己”

“不能不走?”傅岳明试探性的问。

“恐怕是不行,魏大人发的话”

江婪搬出了魏昌黎,自鹅湖会以后,魏昌黎在西河的强硬表现,同样让他一改之前的形象。

“既然是魏大人,那我也没办法”

“放心吧,我已经准备好了几卷画,都是妙品”

江婪取出了三卷画交给了傅岳明,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这是这样这一段时间卖画赚的,一共九十万两”傅岳明取出了一张票据。

“怎么这么多”

提起这件事傅岳明脸上就带着隐藏不住的笑容。

“你的画价现在暴涨了十几倍,而且还供不应求,我都想把你绑在麻黄巷一天画到晚。

在清都历史上出现过无数惊才艳艳的画师,但还从没有一个玄灵境的画作能够受到如此追捧的,太守府、太史令府、其他二十三城的名流文士现如今都在收藏你的画作。

尤其是钟庆离老画师为你不遗余力的扬名,说抛开修为和品阶,你的画技清都无出其右。”

被人夸奖的感觉,让江婪感觉轻飘飘的在云端。

“还有一件事,黄五陵想见你,他想来麻黄巷又怕太冒昧,所以让我来说和一下”

傅岳明说着抬头看了一眼江婪的脸色,初来清都时,黄五陵看上了江婪的天赋,不遗余力的亲近,想要借此来对抗通宝阁。

可是在江婪经脉尽毁之后,黄五陵果断选择了放弃,毕竟作为一个商贾不会去做无益的投资,傅岳明也是借着这个机会才结交了江婪。

对于黄五陵这样势利的人,江婪不太看得起,因此婉言拒绝。

第二百四十七章 历下送别 在离开时心中当然有些不舍,在清都这几年是他最潇洒自在的时间,虽然有些荒唐,但开放包容的风气处处都散发着自由的流毒,让人难以割舍。

江婪骑着小毛驴,苏寇和丫丫坐在胖虎的背上,望着仙都凌岳两座大山左右庇护着的清都,渐行渐远,最后消失在视野中。

“我们还会在回来的吧”苏寇问。

“当然,我可是文士,文士不回到清都还能去哪里”

过剑门时,那些剑门卫见到江婪非常热络,江婪是唯一一个隔三差五就会去外面游历的舍生,更是近八百年唯一一个拿下八府第一的文士。

“江兄弟?又要出去啊”

“这次走多久”剑门卫打招呼笑道。

“这次就不知道了,少则一年半载,多了我也不知道了”江婪叹息一声。

“没事没事,你是文士,终归是要回来的,下次回来一定要与我喝两杯”

“就怕你这个酒量陪不住我”江婪打笑道。

“老子认识八府第一人,这颗够我吹半辈子了”

“那等我下次回来如果再送你一幅画,你岂不是要上天”

“江兄弟,我可要当真了啊”

在离开的时候江婪还看到了孟东郊,衣着像是老农,后背背着斗笠,与那些擦脂抹粉的文士不同,孟东郊皮肤黝黑粗糙。

这孟东郊实力深不可测,即便是他现在已经是玄灵境的巅峰,但依然远远不如孟东郊。

如果不是鹅湖会,他甚至都不知道孟东郊是清都最神秘的刀笔吏成员之一。

没有通知任何人,江婪准备独自离开清都,可是途径历下亭的时候闻到了一阵酒香。

忍不住骑着老驴进入了历下亭,傅长霖、水无心、赵随闲、陈莫、陆景、周小史等人居然都在。

“我就知道只要有酒味,他就能闻着味道跟来”陆景笑道。

“还是陆兄了解我”

这些人中陆景的天赋或许不是最好的,但眼光和选择绝对是最聪明的,从林安城赠笔开始,两人始终维持着不错的关系,即便经脉断裂时依然如此。

“在西河的时候,这家伙第一天就领了一百鞭,就是要破儒府的千训章开酒瘾”傅长霖也觉得这是一个妙人。

“你们这是…”

“当然你是来为你践行的”

周小史今日的打扮没有向往常那样妖艳,反而偏向保守,往常应该露出来的地方全部被衣服遮着,但依旧挡不住他如妖的气质和魅力。

“要离开了都不支应一声,也太不够意思了吧”水无心笑道“咱们毕竟是在鹅湖并肩战斗过的人”

“主要是怕麻烦,既然大家都来了,我就借花献佛敬各位一杯”

“请”

即便是拿下了八府第一的名号,江婪也没有一点狂妄自大,因为他很清楚,他的优势在于穿越之前所学的画技,以及背诵的一脑袋的诗词。

若论修行天赋,他未必就会比眼前这些人更好。

几人在历下亭推杯换盏,酒过三巡以后江婪准备继续启程,水无心从怀中取出了一个玉盒。

“这是什么”江婪问。

“你在西河拿下了八府第一,魏大人知道的笔在那一战毁了,一个画师没有一支顺手的笔怎么能行,所以魏大人从笔退阁中为你挑选了一支,托我带给你”

“笔退阁?”

江婪有些惊讶,笔退阁是供奉文府历代先贤画像以及呈放生前用老笔的地方,但凡笔退阁的笔那可都是大有来头。

“我当初文府大考的时候是魁首,想要一支老笔,魏大人说我资历不够”赵随闲眼中有几分嫉妒。

“江北石上有老兔,吃竹饮泉生紫毫。千万毛中拣一毫,毫呈紫色价如金。搦管趋入黄金阙,抽毫立在白玉除。这支老笔名为竹郊,是墨府笔匠诸葛尚所制,”

江婪打开玉盒以后,青竹笔杆直挺,澹紫色的笔毫饱满圆润,上端刻着两个篆字竹郊。

此笔入手温润轻重适中,将灵力注入其中,以往的画笔会对画师的灵力有所损耗,十分力道只有八分能送到,可他的灵力经由这笔居然凭空增强了不少。

“好笔”

“那是当然,笔退阁的每一支笔都代表着文府一段传奇,非大功不得老笔,这是文府的规矩”

不止是赵随闲,几乎所有人都投来羡慕嫉妒恨的目光。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酒也喝了,笔也送了,该走的路总归是要走的”

江婪和苏寇起身与这些人告别。

“咱们两个第一相逢就是在这历下亭,清都八景之一历下送别,咱们在此相遇又在此分别,也算是一段雅事”

赵随闲想起了江婪的批命,可以说每一件都在验证着袁无射的正确,同样,他也想到了袁无射给自己的批命。

“松柏之姿,经霜犹茂;蒲柳之质,望秋先零。名为随闲,此生与之无缘。”

这句话的意思赵随闲斟酌过,说的应该是自己不可能如同清都文士这般闲在。

袁无射给出的后半阙的批命中言道,君子当争则争当闲随闲,潜龙在渊,虎卧平原,待时而动。一日同风起,直上九万里。

这句话说的应该是时机,赵随闲心中隐隐觉得,他的风或许自江婪如大宣城起,马上就要来了。

“你先去探探路,或许不久以后咱们会在大宣城再会”赵随闲说道。

“好,那就大宣城再见!”

告别后江婪苏寇以及丫丫在此踏上了前往大宣城的路,除了历下亭这些同窗之外,不远处的山上停着一辆羊车。

卢道玄坐在羊车上,魏昌黎守在他的身边。

“师兄,你收了一个好徒弟啊,不单单能继承你的衣钵,还有望担起文府”

“魏昌黎,你可别打我徒弟的注意,这小子和你一样天生喜欢自由,他喜欢做什么就让他去做吧何必拘束他。当然如果他愿意接受你这堆烂摊子,我也没意见”卢道玄今日难得的保持着短暂的清醒。

“堂堂八府之一的文府,天下文士圣地,怎么到了你嘴里就成了一堆烂摊子了”魏昌黎有些不满意自己师兄的评价。

“是不是你自己清楚,上一次在赵无恤身上你赌输了,文府失去了唯一一次反败为胜的机会,还丢失了云溪南。

但那个位子我们不能放弃,赵随闲我观察过一阵子,可以在赌一把”

“袁无射曾说过文府的兴衰危亡系于历下亭的那三人身上,既然要赌,那就压一把大的。

这一次江婪前往大宣城定然危机重重,甚至有性命之忧,我赌他能在大宣城胜出”

“我也赌他能赢,因为我们输不起了”卢道玄说道。

他们是文府辈分最高也是最有权威的人,三言两语便定下了文府的未来,只是吉凶难料。

“师兄,你与嫘红衣当真有过一段风流往事?”正事谈完以后,满头白发的魏昌黎眼神里燃着熊熊八卦之火。

这种问题很难回答,毕竟年轻时候的风流史实在太多,不过他从江婪哪里也学到了一些东西,比如天下万事都能用三句话来回答,其中一句就是:

“关你屁事”

自讨没趣的魏昌黎摸了摸鼻子。

“最后一件事,你和嫘红衣就住在麻黄巷甲字十一号吧,一来方便嫘红衣照顾,二来能镇得住麻黄巷那些不安定分子”

第二百四十八章 殿前署 离开清都一路向南而行,在云州倒还算是安稳,一路上都没有遇上什么麻烦。

只不过在离近南屏镇的时候江婪回去了一趟,果然如吴老六所言,整个南屏镇已经人去楼口,除了剩下一堆荒废的家宅外,大街小巷再也没有人。

当初云州大旱荒,他曾特意前来,那个时候起镇上的人就都已经离开了,江婪本以为是去逃荒,荒年一过就会回来,但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盘山谷内的阴煞气也已经消失殆尽,走在这荒村之中,江婪心中有些五味杂陈。

纸人巷中的老宅自从他离开以后因为无人打扫,遍布蛛网,还落满了灰尘,只有一些堆在角落的纸人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推移而腐烂。

“江婪,这就是你家?”

“恩”

“那这些纸人都是你做的?”

苏寇在麻黄巷的时候,偶尔也见到江婪会用一些竹篾编一些人形的东西,但是并没有湖纸上色。

“恩,我们家以前都是做纸扎的”

“你不是天赦府的人?怎么又是做纸扎的”苏寇疑惑不解。

“我也不知道,我从小的记忆都是在纸人巷,我和祖父靠扎纸为生”

这也是江婪不明白的地方,经过魏昌黎以及西河众多老儒的确认,他是天赦府的不赦罪裔无疑。

祖父父亲早已经身亡,那在纸人巷抚养他长大的人是谁?

扎彩匠算得上是非常特殊的开悟了,难道真的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老人?

魏昌黎说过,一切的答桉都藏在大宣城,藏在皇坐上那人手中。

短暂的流连以后,江婪并没有多做停留,在离开之前江婪用手指一勾,一只只纸鹤和小纸人从屋内飞出。

对于这样的手段,苏寇早就见怪不怪了,他早就知道江婪除了文士开悟之外,还有一种特殊的开悟,具体是什么江婪没有说他也没有问。

他们从相遇开始,就有各自的秘密,江婪没有打听他的,他也没有打听江婪的,互相保持着默契。

“走吧”

江婪对这里还是有感情的。

就在他挂上锁,离开了纸人巷以后,堆在院墙角落里的那些纸人突然动了….

无论是柴门钝驴,还是胖虎,速度都很快,赶了两天的路程,已经到了云州的边界。

云州二十三城大多都汇聚在清都附近,而边界一代并未有城池,这里也是文府控制最薄弱的地方。

夜深人静,江婪与苏寇正在休息,丫丫也以胖虎肥硕的身体为枕头沉沉大睡,这几天的赶路让这个小丫头也疲惫的很。

就在江婪熟睡正酣时,一只纸鹤从林中飞出落在了他的头顶,随后几只纸人从江婪怀中爬了出来,用手不断拍打着他的脸,还有的正在勐拉扯他的头发。

江婪被惊扰醒以后,通过阴法他与这些纸人纸鹤心神相连,他敏锐的感知到了一些人正在夜色中悄悄向他们靠拢,而且每个人都手持刀剑。

“苏寇,有敌袭…”

江婪抱起熟睡的丫丫,唤醒苏寇,然后躲避了起来。

一些蒙面客赶到时,江婪与苏寇已经消失不见,为首的人有些奇怪。

“跑了?我们行踪隐秘,不应该被发现啊”

“统领,这里有一个瓷瓶”

两人之前休息的地方,一只敞口的瓷瓶中正散发着澹澹的花香。

“一个瓷瓶有什么好奇怪的”

虽然有一种怪异的香味可这头领并不在意,而江婪抱着丫丫,苏寇骑着胖虎已经从林中走出。

“来人,将他们拿下”这头领喊道。

话音刚落,这些人还没有来得及动手便听到噗通一声,身后的十数人中有人开始栽倒,紧接着接连不断有人莫名其妙的倒下。

这些人中最次都有居灵境的修为,而统领更是玄灵境巅峰。

“怎么回事”这头领有些惊慌。

“嘘,小声点”江婪指了指自己怀里的丫丫“她在睡觉”

“当然是中毒了,笨蛋”

“你们是准备投降呢,还是准备在反抗一下”江婪低声问。

这头领试着反抗时,体内的灵力宛如阻塞一般难以运行,虽然身旁有还有两三位玄灵境的强者,可他知道自己面对的是年轻一辈的八府第一人,他们现在的状态显然很难脱身。

这头领做了一个手势,四个人朝着不同的方向逃走。

“看来你是选择了第三条路啊”

看到他们逃走,江婪也没有追击,但他们自己却遇上了麻烦。

这头领刚要离开时,一头十丈九尾狐用巨尾将他卷起,一股怪力的灵力让他头晕目眩陷入了一片粉红之中,这便是合灵术所绘画灵的天赋神通魅惑术。

至于另外的三人,还没有走出去太远,便被一只纸鹤追上。

这些纸鹤落在他们的肩膀上,而后纸鹤所携带的阴力爆开,三人尽皆落在了江婪手中。

自从修行可甲子神咒以后,江婪在阴力方面的进境速度很快,纸人纸鹤有方相夜帝传授的那些阴法,也有了实质性的威力。

如果换做平时,这些纸鹤对于玄灵境强者杀伤力有限,但此刻他们的灵力被苏寇的毒封堵,只是待宰的羔羊而已。

九尾狐将这被魅惑的首领送到了江婪的面前,掀开了面纱以后,这首领脸上有一道疤痕。

更恶心的是这首领被魅惑以后不知道陷入了怎样的梦境之中,也不知道看到了什么,脸上带着淫荡的笑容,口中发出憨傻的笑声,嘴角还留着口水,这幅表情让苏寇忍不住踹了一脚。

“你是什么人”江婪轻声问道。

“吾乃…吾乃….蒋庆…”

“咱们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来杀我”

“大都统有令,阻你入荒城…”蒋庆毫无意识的回答。

“你们大都统又是何人?”

“殿前署执掌大都统,关至道”

又出来一个殿前署,江婪和苏寇都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除了你还有其他人吗?”

“一共六队人马,有晖阳境带队…”

“人还没到,麻烦先找上门来了”

江婪有些头疼,距离大宣城还有四五日的路程,但接下来的路似乎并不是那么好走。

“要不要杀了?”苏寇问。

“算了,不过是几个玄灵境对咱们没有威胁”

“那也不能便宜了他们,送上门的药人,不用白不用”

江婪看看着苏寇把一些还没有试验成功的药塞进这些人的口中,刚离开没多久,就听到了一阵阵痛苦的哀嚎。

第二百四十九章 阻击 江婪和苏寇走远以后,沉沦在魅惑术中,又被塞了药丸,在痛苦与放纵之中挣扎的蒋庆从地上翻身而起。

看到一片哀鸿遍野,然后自己朝着一旁一边干呕一边怒骂。

“TMD,本来想悄无声息的给你们传达一点消息,没想到下手这么黑”

原本只有玄灵境修为的蒋庆,为了逼迫出体内的毒居然暴露出了晖阳境巅峰的修为!

有了防备以后,江婪和苏寇越加小心,他们倒是不怕,可是还带着丫丫。

江婪心中也有了一些猜测,殿前署应该是大宣城内的官署,可是皇帝下令让他们入城,到底谁又有这样的胆量敢来截杀?

每到一个地方,江婪都洒下纸人和纸鹤负责监察周围的环境,果然如蒋庆所说,又有三拨人夜袭。

好在都被他们两个化解,让江婪忧心的是,这三拨人的实力一次比一次更强,也从原本的偷袭转到了明面上设伏。

翻过眼前的那座山,就算是越过了云州边界,不再是文府统辖的地区。

老驴和胖虎在山中疾行,一旁的山林中江婪隐约看到了数个人影在追逐着他们,如果只是玄灵境还好,但在这些人中江婪察觉到了有三位晖阳境的强者。

“和狗皮膏药一样,还真是甩不开了”江婪说道。

“这次可不太好处理了”

“你带丫丫先走,我来断后”

江婪自信,如果手段尽出的话,就算是晖阳境也未必能够奈何的了他。

苏寇还没有表示自己赞同与否,丫丫先坚决的说了一声不要,然后小手抓住了他的袖子。

“你说过,不管去哪里都不扔下我的”

“现在有危险”

“我不怕,打架我也会…”

刀丫从腰间摸了一下,居然取出了一柄小杀猪刀,然后挥舞了几下。

江婪突然想起了第一次见到刀丫的时候,小丫头才刚刚三岁,就拿着杀猪刀在烧猪院满院子追着一头猪乱捅,整个人都打了一个激灵。

“你一个个可可爱爱的丫头,怎么随身带着这东西!”

“看我爷爷杀猪学会的,爷爷说了,猪肉可以用来烧炙,猪骨可以用来熬汤,浑身都是宝,所以不一样的部位用不一样的刀法。

但是人就不一样,他还拿你们两个举例,说你们只知道吃没有半点用,要杀的时候,随便找一个地方,粗鲁的一刀就能攮死!”

苏寇也后嵴背凉,怪不得他在烧猪院混吃的时候,老屠子那双眼始终在上下打量。

“杀人比杀猪还简单多了,所以我也一定行”

小小年纪,满嘴的虎狼之词。想来也是,面黑手狠的老屠子,难道能培养出一个温柔贤惠的大家闺秀?

“你可以留在我身边,但是乖乖呆在胖虎身上知道吗?”

“恩恩,知道了”

看到江婪答应让她留下,丫丫这才收起来刀,然后又变成了刚才人畜无害的模样。

江婪苏寇对视一眼,两人相识这么久早就有了默契,柴门钝驴和胖虎不断往前奔逃,而苏寇从怀中取出了一个小瓶,一缕缕毒气散入了空气中。

感觉差不多以后,苏寇往丫丫口中喂了一粒药,又扔给了江婪药丸,待到两人吞服后,胖虎和柴门钝驴同时停下。

山林中那些追逐的人也围拢上来,从四面八方将他们包围,足有百人之多,而且这些人毫无例外都是黑衣蒙面。

“三大晖阳境,八位玄灵境,值得这么大费周章吗?”

江婪有些惊讶,这样的实力就算是云州一般的文士家族都相差不少。

“当然值得,你可是年轻一辈的八府第一人,谁敢大意”一人压低声音说道。

“不以真面目示人,是怕我以后找你们麻烦?”江婪又问。

但这时并没有人回答他的话,如果身份暴露,以后确实会很麻烦。

“如果你原路返回,并且不再前往大宣城,我们可以考虑让你们离开,如若不然…”

“如若不然又怎样?你们殿前署要杀人灭口吗?”

这些人心中一紧,他们一路上潜踪匿迹遮挡面目,任何与他们身份有关的东西全部取下,没想到依然被认了出来。

“休要胡说八道”一人急忙喝道。

“敢做不敢承认?一帮鼠辈”

“原本只是想劝你返回,但现在看来,留你不得了,这里荒山野岭有谁知道是我们做的”另外一个晖阳境的强者沉声说道。

江婪知道现在激怒他们不是明智之举,可是如果不这么做的话,苏寇的毒又怎能悄无声息不被察觉。

“动手”

在这些人看来,即便是八府第一又如何,他们一拥而上在数量上占据着绝对的优势,胜负根本没有悬念。

可是在殿前署的人刚要接近时,四面八方升起一团团黑色的烟雾。

这烟雾将所有人全部笼罩在其中,而这不是普通的烟雾,是带有极强腐蚀性的酸雾。

“溶瘴法”

那些吸入毒雾的人,很快便开始发作,衣服被腐蚀后紧接着是皮肤也开始腐烂。

甚至一些没有开悟的普通人在众目睽睽之下被腐蚀,最后化作了一团恶臭的黑气,连尸骨都没有留下。

之后是悟灵境、居灵境的人开始一个个的倒下,只是在短短的时间便有一半人被这可怕的酸雾所溶解。

江婪、丫丫两人都服用了苏寇所研制的避毒丹,酸雾并未近身。

“好可怕的毒瘴”

原本的人数优势,此刻只剩下了玄灵境的人依靠灵力苦苦支撑,晖阳境的人也需要留出一部分实力应付苏寇的毒而不敢全部施展。

“我们收到的消息中,江婪身边有一个毒师,应该就是你了”

“既然知道,那你就应该清楚,人数对于毒师来说从来不是问题”苏寇笑道。

他的这些毒气布置起来很麻烦,如果不是他们跟的太近,还真没有办法一时半会全部施展开。

“你又怎么知道我们事先没有准备”

一人自怀中取出一颗蓝色的珠子,见到此珠以后,苏寇面色一变。

“不好,破风珠”

他的毒是融入在了空气中,而一旦遇风便会消散不少。

晖阳境的灵力注入蓝色珠子内后,平地卷起了一股风暴,所有的毒雾在狂风之下有了四散的趋势。

“毒灵术”

眼看着毒雾就要消失,苏寇急忙借着着毒雾用出最后一击。

雾气中一些蚊虫飞出试图穿过破风珠创造的风暴,但这三大晖阳境联手,灵力远超江婪与苏寇,这风暴的力量依旧在不断攀升。

第二百五十章 靠山 溶瘴法是苏寇这几年在云州所修成的最强的术法之一,即便是晖阳境一旦被困其中,一身实力也只能发挥出七七八八。

唯一失算的是,这些殿前署的人身怀破风珠,毒灵依旧被狂风吹散。

失去了毒瘴如果正面一战的话,就算能够脱身也会付出很大的代价,不过眼下也别无他法。

江婪手持画卷,天地之间风云变色,一头百丈烛龙穿行于云雾之中,山海经烛龙图是他最大的依仗。

“这就是战胜颜游秦的画灵吗?”

晖阳境的强者见到这画灵以后都忍不住惊叹,这已经不单单是画灵,因为以黑龙本源入画,甚至携带着恐怖的龙威。

“不愧是八府第一,一对一遇上你,怕是我三人都没有胜算吧”

玄灵、晖阳、乾元三境,一步一步天堑,能够越级而战者寥寥无几,能够获胜的更是凤毛菱角,江婪正好是其中之一。

“所以大统领才会让我们三人前来”

江婪自己也严阵以待,不经过一场苦战想要从这里脱身怕是有些难了。

苏寇也认真起来,瓷瓶打开,毒雾在掌心中与灵力开始融合汇聚。

无论是男女老幼,都能够使用毒,但是将灵力与毒融合,这是开悟的毒师所特有的能力。

指尖上几条紫色毒气小蛇狰狞,张口嘶吼,随时要脱手而出。

在江婪参加鹅湖会期间苏寇也没有闲着,修为已经隐隐逼近了晖阳境,修行速度不可谓不快。

但殿前署这三人同样不凡,他们的修行法似乎相同,灵力可以毫无阻塞的相互叠加在一起,将整个空间都笼罩起来彻底断掉了江婪逃离的路线。

身份已经暴露,眼下最好的办法就是把他们彻底截杀,这里是云州边界处,他们自信可以做的神不知鬼不觉。

可是刚刚动手,便有另外一股强悍的灵力将所有人全部笼罩,原本的平地突然抬升凭空化作了山脉。

“原山赋”

文府的手段,江婪当然认识。

这山脉出现以后形态再改,变成一张大手,让江婪觉得棘手的晖阳境强者直接被这大手抓在了手中。

原本截杀的三人也非常果断,见到有外人插手便果断放弃了任务,准备四散而逃。

而天空中的云朵中钻出一只百丈鹏鸟,白云为鹏,将准备逃走的人吞入了腹中。

“文府大鹏赋”

江婪将自己的画灵收起,并让苏寇也放下了戒心。

文府能有如此手段,连面都不露抬手便能镇压三大晖阳境的人不多,至于是手他已经有了猜测。

至于第三人更惨,眼看着已经顺利脱身,一张字帖飘然而至出现在他的面前,恐怖的斩击凭空出现直接将其拦腰斩断。

“文府斩灵贴”

被制服的这两个人下场也并没有好多少,随着一声惨叫,土色大手之中一团血雾爆开,被衔在大鹏鸟口的晖阳境也被肢解。

鹏鸟在云中盘旋了几圈最后落在地面上,而且背上还站着两个人,周小史,孟苦吟!

“江婪见过孟先生”

以前在文府的时候,杨相如和孟苦吟并不是很看重江婪。

一来是江婪可以隐瞒自己的实力,没有表现出卢道玄徒弟应该有的强大,其次便是隔三差五就会旷课,有时候一走就是数月,这样的学习态度当然不讨身为教谕的孟苦吟和杨相如喜欢。

但现在不同了,江婪不止拿下了八府第一,让文士和文府声威暴涨,在鹅湖连作七篇赞剑铭,又连作数篇铭灵,这让他们不得不承认文章本天成,即便是他们耳提面命,也教不出来真正的文士大才。

“不必多礼”

孟苦吟的眼神中带着几分赞许,示意江婪随意一些。

“如果不是孟先生出手,怕是今日我很难脱身了”

“这些人敢在云州地界上搞这些小动作,还杀文士,简直是找死”

孟苦吟冷哼一声,他在文府算是最和善的教谕,对于自己的学生连责骂都不会,可没想到出手这么狠辣,两赋一帖击毙三人,毫不留情。

“先生,这殿前署是什么地方,不知道学生什么时候得罪了他们,派出这么多强者拦路截杀”

“大宣朝堂上分两府、三司、四衙、五署。殿前署是皇帝亲自执掌的五署之一,由一群实力高强的近侍组成”

“皇帝近侍?”这让江婪有些惊讶。

“皇帝让你如大宣城,然后又派出近侍半路截杀?前后说不通啊”苏寇也察觉到了矛盾的地方。

“具体是怎么回事我也不清楚,但宫廷之争是天底下最复杂的争斗,卷入其中一旦行差踏错,再高的修为都保不住你的性命。

江婪,大宣朝堂就算是好人进去都会惹一身腥臭,其实按照我的本心你留在清都是最好的,但既然是魏大人的意思我也不好多做评价。

尤其是你是天赦府之后,当年的天赦府是至高两府之一,想要让你们江家万劫不复的人大有人在,一定要小心再小心!”

对于大宣皇庭,孟苦吟也只是大致知道一些,这里鱼龙混杂,根本不是好人呆的地方。

“刚才您为何不留下一个活口,若是将来对峙公堂咱们也好有个人证”

对于江婪的想法,孟苦吟摇了摇头。

“能够指挥得了殿前署,证明此人起码地位很高,近侍都是死忠,想让他们反咬一口根本不可能。

你还在云州地界便遭到了截杀,可见大宣城内部的斗争何等激烈。

哪里龙潭虎穴,你孤身前往危险万分,这次我一个不留,也算是以文府的身份代你给这些居心叵测的人一个警告。”

无论是杨相如还是孟苦吟,对江婪的看法早就出现了很大的改观,因此也时时都在设身处地的为他早想。

“多谢先生”

“你是文府的学生,我们保护你理所应当,谈不上谢。

你要记住,前往大宣城以后要处处小心,毕竟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但又不能唯唯诺诺谨小慎微,因为你背后是文府,是天下文士!”

江婪顿时挺直了腰板,不错,堂堂御灵八府之一的文府可是他的靠山。

这天下可以没有宣国,但却不能没有八府,因此就连皇帝见了魏昌黎都得执弟子礼。

“走吧江婪,接下来咱们可以结伴同行,正好我也护送你一程”

第二百五十一章 云麓 身为文府教谕,是天下最强大的书生之一的孟苦吟,有他在,自然没有任何宵小敢不开眼在找上门来,尤其是在孟苦吟无情击毙那些殿前署的近侍之后。

江婪突然想起来,孟苦吟不应该是坐镇清都吗?为何会不远万里的出现在云州的边界地带,难道只是为了保护自己?

“周兄,你和孟先生会和会出现在这里”

孟苦吟不提,江婪只能去问一下身为孟苦吟弟子的周小史。

“托你的福,西河鹅湖会一战,卢先生与儒府的人有一场赌约,如果你能战胜颜游秦,便会将云溪南交还文府,这一趟我与师父就是为了去索要此地的”周小史说道。

“我以前经常听卢老爷念叨,说这是被儒府窃取的文府圣地,云溪南不归于文府,他死不瞑目,但对于这个地方我却并不清楚”

“我也是这两日才听我师父说起的,云溪南麓可以说是文府的发源地,是第一代文府府主文正公出生、开悟、修行的地方。

之后有无数的文士将其视为圣地,在此探索初代府主的风采并且隐居,留下不少珍稀的文迹,包括第二代府主逍遥公、昌黎公、卢先生,都有真迹留于此地,而且很多文府先贤都埋葬在这里。

更有人说,天下文脉,五分归于清都,五分藏于云麓”

“这么重要的地方为什么清都少有人知道,又是如何落入儒府手中的”

“咱们成为文府舍生不过三年的时间,但是这云溪南落入儒府手中已经有近三百年。这是文府的耻辱,知道的老人都羞于再提,所以咱们这些后辈晚生更是闻所未闻。

至于如何落入儒府手中的,据说与当年昌黎公的一个弟子赵无恤有关,具体发生了什么先生没说,我也不知道了”

云溪南麓即将重归文府,孟苦吟当然欣喜异常,这也是文府的那些教习教谕对江婪改观最重要的原因之一,毕竟其中最大的功臣就是江婪。

江婪乘坐着大鹏赋在原件穿梭,掠空而过,在翻过了眼前一座横亘百里的大山之后,终于看到了云溪南麓。

此时清都已经是深秋,天色微寒万物衰败,而云溪南麓依然保持着勃勃生机,放眼望去红绿相间。

云州多山,可是此地却地势平坦开阔,水草丰茂。

一条蜿蜒曲折的溪流水载碧波,如玉带横陈,平铺于沃野千里之上,。

一座名为云麓的古城坐落在百折回旋的云溪之间,好似这千里平原上镶嵌进的一颗明珠。

大鹏低空盘旋,城中的一切都印入眼帘,所有的建筑都带着古风古韵。

“这就是与清都齐名的云麓….”孟苦吟心中颇为激动。

“晚生孔颖达,敢问来者可是文府教谕,孟苦吟先生?”

一个中年儒生出现在了云麓城头之上拦住了几人。

“不错,今日前来访儒府内教博士孔开屏”

“家父孔开屏今日出城访友,暂未归来”

“无妨,我就在云麓等他回来”

孟苦吟已经决定,莫说是三两日,就算是一年半载他也要耗在云麓城。

“既然如此,孟先生且自便,待家父归来我第一时间向您禀告”

孔颖达也是聪明人,他当然知道文府的人所为何来,并不是三言两语就能打发的,索性直接迎进城。

“既然孔开屏不在,我就带你们再这里好好游览一番,犹记得上次来,我和你们一样,还只是一个文府舍生!”

“这边来”

孟苦吟带着他们并没有入城,而是径直前往了云麓一个偏僻的荒郊之中。

这里流水凉亭,闲花静草,幽深安逸的很。

“听我先生说过,多年以前在这里有过一场盛会,十几位巅峰的文士在此处饮宴,曲水流觞吟诗作对,为世间第一等的雅事,并且由文正公亲自操笔写下了一篇千古名篇,云溪序”

孟苦吟的声音都略带颤抖,即便是修为高强如他,眼神中都带着无比的神往。

江婪是画师,同样在赋之一道上有很高的成就,唯独对于书道不甚精通,可是这三个字却在周小史脑中掀起了狂澜巨波。

“天下第一书贴,云溪序?不是失传了吗?”

“失传?云溪序就在云麓,就在此地”

孟苦吟带着他们来到了云溪旁的凉亭处,凉亭外有很强的禁制,孔开屏从来不允许云麓的人靠近这里。

但是如今这云麓重归文府,孟苦吟当然也不会在乎什么儒府立下的规矩,手中大笔一挥,这禁制在僵持了片刻之后便被破开。

凉亭中的一块石碑上蒙着一块布,孟苦吟并未贸然上前,而是恭恭敬敬的朝着石碑两拜。

孟苦吟一拜,江婪和周小史当然也不敢站着,毕竟他们也是文士。

行礼结束后,孟苦吟颤抖的手一把撤下了白布露出了石碑本来的面目!

“时维霜序,乱世三秋,文士群贤会于兰溪….”

当石碑上字字句句出现在江婪视野中时,即便是不通书道的江婪都备受震撼,一点一画,都让人叹为观止。

甚至这石碑在江婪眼中便是一个世界,每一个线条都极其优美,每一个字都雅逸有致,婀娜多姿,都活了过来如龙行于苍穹。

“飘若如云,矫若游龙,遒媚劲健,古今无二”

“当年我从这里离开后,闭关七年,方有如今书道造诣,这就是为什么我要把你带来”

天下第一的书贴一直都藏在这里,周小史天赋上佳,是修行领悟最好的人选,周小史也正如孟苦吟所料,沉浸其中难以自拔。

这些书法在苏寇眼中只觉得很美,有一种独特的韵律,但具体好在哪里他并不知道。

“江婪,你精通丹青又善作赋,偏偏不通书道,今日正好可以看看,有没有什么感悟”孟苦吟说道。

“此贴章法当为古今第一,其字皆映带而生,或大或小随手所如,字字皆为书道法则。”

“不错,很有眼力”

“不怕孟先生笑话,我也只剩下眼力了,想要在书道有所成就,必须要有长年累月的临摹,我可没有这样的天赋和耐心了”

江婪笑着拒绝了孟苦吟的好意,他在丹青一道的天赋还算是不错,两世学画小有成就,至于赋都是背诵的千古名篇,让他重头开始练习书法,这就让他为难了。

看到刀丫拿着杀猪刀,在兰溪序前比划,江婪急忙把他抱回来。

“小祖宗啊,可不能乱动,这可是天下第一书贴,你毁掉一个字都会有无数个人找你拼命”

第二百五十二章 神品影壁 “小史在这里还需要领悟很长一阵子,正好我带你去其他地方也看看,这里同样不乏画师与赋生留下的墨宝”

云麓是保存着文府先贤墨宝真迹最多的地方,儒府虽然占据了云麓三百年,但是也只是将这些墨宝都遮挡了起来而没有损坏。

儒府的人也清楚,这些真迹极其珍贵,一旦被损坏便无法修复,而且此举更会激怒天下文士,文府的人真的会发疯。

“你既然对书道没什么兴趣,我也不强迫你,你是画师听说还懂得影壁画,这里正好有一副神品影壁,云影怒龙壁”

“神品?”

江婪有些惊讶,就连卢道玄绝大部分的画作都只是天品,而影壁的制作更加繁杂,神品影壁的数量比起神品画作还要稀少。

云麓之所以对文府很重要,就是因为这些能够启发后人的先贤巨作,江婪是文士,孟苦吟自然会不遗余力的让他更进一步。

“我听说文正公同时擅长书画赋?刚才的书道堪称世间无双,那兰溪序上的赋也是传世之作,难道这影壁画也是文正公所作?”江婪好奇的问。

“文正公可是文府创立者,乱世之中的第一文士,不过这影壁画并非出自文正公之手,而是文府有史以来第二位同时擅长文士三道的人所绘!”

“什么人”

江婪有些惊讶,能够在三道上同时有如此高深的造诣,这是连他这样的穿越者都做不到的事情!

“逍遥公为古往今来第一画师,也是第一名师,教出的三个弟子都在丹青一道走出了自己的路。

珠玑不御齐次风擅画山水,神人假手万象必尽的道玄先生擅画鸟兽,昌黎公擅长影壁。

不过昌黎公又有些不同,昌黎公虽师承第二代府主逍遥公,但走的路却更像文正公,兼修书与赋,并且同时将三道修行到了极致,并且精通现存文府所有的法”

魏昌黎有些不着调,是个老不修,但从外表根本看不出来恐怖如斯。

孟苦吟带着江婪来到了这影壁前,这影壁修建在一所院落中,十丈长两丈高,尚未临近便能够感受到上面传来暴虐的气势。

影壁上所绘的是一头张牙舞爪的怒龙,摩挲日月玩弄苍穹,如王者君临,俯视天下。

“好可怕…”

画灵以影壁为寄托,镇守一地,江婪的手抚摸在影壁上后感受到了影壁内那拥有毁天灭地之力的画灵!

同样画灵似乎也察觉到了江婪身上带有极其相似的气息,一龙首自影壁内探出。

这让孟苦吟捏了一把汗,这神品影壁出自魏昌黎之手,如果真的要对江婪不利的话,即便是他都未必能够拦下。

好在这影壁画灵在江婪身上轻嗅了几下后,重新回归到影壁内。

江婪自己也擅长影壁画,更清楚眼前这堵神品影壁的不凡之处,除了画灵强悍无比以外,还另有很多让他都一时不解的地方。

江婪从影壁的侧方看了看,影壁的材质似乎是一块完整的巨石,而在巨石的表面又涂抹了一种薄如蛋壳的泥灰。

其次影壁画因为不像画卷一般在书筒中保护,长时间被风吹日晒,颜料脱落严重,一般能保存两三百年就已经算是少见了,但眼前这幅影壁画如果按照孟苦吟说所,历经近八百载的时间依然光鲜艳丽。

江婪用手在影壁上摸了一把,如果换做其他人,孟苦吟绝对不让他们做出如此举动,可是此刻却没有阻止江婪。

手上沾染了一些颜料,江婪用手指搓了一下,颜料质地极其细腻,至极还保留着灵力,上品颜料无疑。

可是用鼻子轻轻嗅了一下后,却发现里面有一种微薄的香气,江婪猜测,这颜料中一定是掺入了一种他不了解的物质,因此八百年的时间都未曾腐蚀变色,更未曾脱落风化。

“看来以后有时间得找魏大人请教一下了”

卢道玄擅长的是鸟兽,对影壁或许不太清楚,不过依照魏昌黎的性格,直接问他也能够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桉。

接下来的几天江婪没有着急去大宣城,而是在云麓停留下来,这里确实是文士的圣地。

除了云影怒龙壁以外,江婪还看到不少诗词画作都当得上是稀有,尤其是其中绝大部分都是近两千年前的古贤所留,让江婪能够清楚的看到文府第一代强者们的运笔行墨。

不过最让江婪感觉到奇怪的是刻在云溪处的一篇赋,这赋刻在一块墓碑旁边。

江婪自诩,但上面所写居然一字不识,本以为孟苦吟身为文府教谕应该懂得一些,可是没想到找来孟苦吟以后他同样不认识,这让江婪有些惊异。

“您是书道大家,天下书法皆通,还有您不认识的字?”

“不单单是我,怕是整个天下都无人识得这种文字了,包括魏昌黎魏大人”

“这是为何”

“这种文字被称为凰文凤书。”孟苦吟说着,从树上摘下捡起了一片落叶,指着上面的纹络说道

“大道虽隐,却显于万物之上,你看这叶络便是大道之文,你看看是石头上的斑纹,同样是大道之纹。

文府古籍记载了一个传说,凰文凤书是诞生于蒙昧时代的第一种文字,创造之人是我文士之祖。

某日先辈偶遇天上的凤凰衔着一物,正巧掉落在了他的面前,上面还有一个蹄印。

先辈认不出是什么野兽的蹄印,便拿去询问一个老猎户。

猎人看了看说,此貔貅蹄印,所有野兽的蹄印皆不相同,看纹络便可知属于何物。

先辈受到启发,万事万物都有自己的特征,如能抓住事物的特征,画出图象,变能让都能认识,这不就是字吗?

从此,先辈便注意仔细观察大道显于万物之上的纹络,譬如日、月、星、云、山、河、湖、海,以及各种飞禽走兽,按其特征,画出图形,创造出了文字。

因受启发于凤凰,故此名为凰文凤书。”

第二百五十三章 凰文凤书 江婪仔细观察,发现这些文字与儒府藏书阁中那些古卷石板上所留属于同样的文字,都是凰文凤书。

那些儒府的老儒穷极一生都想要破解石板以及古卷上的内容,只不过几百上千年,所能破解出来的也仅有万一,而且还不知道是否有误。

“孟先生,凰文凤书难道当真已经无人能识?”

“这天下很多人探索的真理大秘,其实都隐藏在凰文凤书之中。

凰文凤书虽已经失传了近两千年了,但若说绝对无人能破解,也有些太过武断,但如果有人能够破解,那一定是文士”孟苦吟非常肯定的说道。

“这又是为何”

“说起来,这还要从我们文府的一种无双开悟中谈起了”

江婪没想到,一块莫名的石板居然与无双开悟有联系。

“其实无论是文士开悟还是儒生开悟,又或者乐师、僧人武夫,这些开悟只是最普通的开悟。

普通开悟虽威力无穷,可是终究比不少特殊开悟差了一些。

但不管那些特殊开悟多强,却始终无法撼动八府的地位,因为八府中还隐藏着一些无双开悟,就像儒府的麟史开悟。

文府同样拥有两种无双开悟,在文正公那一代中,有一位教谕名为靖节公尤征士。

靖节公在晚年二次开悟,突然领悟了这与大道最为亲和的文字,凰文凤书,之后靖节公便隐居开始破译古卷,而文府也因此成为了八府之中解密最多的地方。

靖节公死后,也将这无双开悟留给了文府,只可惜未曾有一人再度开悟。

他日未必没有能够继承者无双开悟的人出现,虽已经有一千多年,但总要抱有一些幻想和希望”孟苦吟倒是很乐观。

“那第二种无双开悟呢?”

“你以后遇上就知道了,现在和你说这些早得很”

孟苦吟朝着这枯冢拜了拜,毕竟这沉睡的时文府大贤。

“葬在这里的文士很多,这么多年没有人清理也不知道荒废了多少”孟苦吟叹息一声。

“等到收回云麓,重新翻修一下便是”江婪说道。

“也只能如此了”

对于一种看不懂的文字,即便在研究下去也没有什么用处,江婪可不觉得凭借他的天赋拥有凰文凤书开悟的资格。

两人一同走在云麓的大街上,北面的大山隔断了从北而来的寒流,让这里一年四季都温暖如春。

各种大街小巷相连,不少人骑着白马或者坐着牛车在街上来来往往,繁华程度比起清都也丝毫不差。

走在这故意盎然的云麓,曾经文府先贤汇聚的地方,孟苦吟心情也洋溢在脸上。

“都说你文采出众,现在有没有名诗佳句”孟苦吟问。

江婪思索了片刻

“云麓大道连狭斜,青牛白马七香车。玉辇纵横过主第,金鞭络绎向侯家。龙衔宝盖承朝日,凤吐流苏带晚霞。百尺游丝争绕树,一群娇鸟共啼花。”

孟苦吟细细品了品,然后忍不住叹息

“在你之后,现如今清都的人都不敢轻易作诗,生怕拿出来和你的比较,你拥有让人嫉妒的天赋。

我也很庆幸,如果跟你生活在同一时代,那该是如何的压抑”

“如果我跟您说这不是我作的诗呢?”

作为一个文抄公,江婪自己心里也有些过意不去,毕竟他见过很多文士,寻章逐句只为了拼凑出一首还算过得去的诗,而他自己斗酒百篇,篇篇经典。

“不用安慰我,我的心还没那么脆弱,毕竟天才和妖孽都没有可比性,何况是普通人”

“我跟您说这真的是别人的诗,我只是挪用的而已”

孟苦吟想了想“是魏大人让你藏拙吗?这样也好,大宣城可不像是清都,藏拙倒也是一种保护自己的方法”

“不是魏大人让我藏拙,这首诗原作者名为卢照邻”

本来江婪想要极力解释,没想到反而让孟苦吟有些恼怒。

“你是欺我无知吗?天下文士所做名篇尽皆收录在了文府通谱中,你这篇云麓古意诗虽然富丽华赡,但终不伤于浮艳。

如此上品之作岂能遗漏?何况文府这么多年,除了卢道玄以外,再也没有第二个卢姓文士,又如此水平”

江婪有些无语,这些人已经咬定他的文采惊世,不管怎么解释,都很难让人信服了。

见无法扭转孟苦吟固执的看法,江婪也没有强求,只能告诉自己以后尽量少写诗少惹麻烦。

云麓的商旅往来也非常频繁,百姓生活富足,只不过或许是因为儒府统治的原因,这里基本闻不到酒香,随处可见的是三三两两的儒生在品茶论道。

一个没有酒香的城池,自然算不得文士的圣地。

“儒府的人在这几百年不断试图改变云麓的风气,想要收回怕是很困难啊”

“难道他们会赖账?”

儒府的人讲究仁与义,江婪想了想,应该不会干出出尔反尔这种事情吧。

“内教博士轮地位还在五经博士之上,而且孔开屏,孔颖达这兄弟两人不是一般的儒生,这是儒府初代儒圣之后。

或许是儒圣的光环太过耀眼,反而让他再也没有出类拔萃的后世,孔氏经数代已经衰败,可在孔开屏这一代又有了崛起的苗头。

不过在来之前我已经做好了准备,哪怕耗在这里三年五载的,只要让讨回云麓也是值得的”

孟苦吟也发现,孔开屏孔颖达兄弟两人试图极力摸去文府存在的记号。

那些能毁掉的早就已经全部毁掉,不能毁掉的类似云影怒龙壁、云溪序以及凰文凤书也都统统遮挡起来,手段虽有些下作,可是效果却立竿见影。

将来即便孔氏兄弟真的答应交还,云麓内部也会有无尽的麻烦等着他们处理。

不知道孔开屏是真的去访友,又或者只是一个幌子,孔氏的人都一直没有前来通报。

孟苦吟也不着急,他准备耗在这里,可是江婪却耗不起,他还有自己的事情,欣赏了一下云麓文士古迹之后便准备离开。

但就在离开之前,孔开屏回来了,比所有人预料的时间都要早!

第二百五十四章 归属 本来孟苦吟以为孔氏兄弟会从中作梗,即便最后交还云麓,也会不断生事然后拖延时间。

但孔开屏与他们相会会如此顺利有些出人预料,甚至孟苦吟都有些懊悔自己是不是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如今的儒府老一辈强者尚未凋零,颜游秦已经开始崭露头角,而中生代的孔家兄弟已经开始撑起了儒府的半片天。

孔开屏的长相与孔颖达有些相似,中年模样,儒雅随和,言语之间都让人如沐春风,而且还带着少有的宽和。

“孟兄,多年不见,旧友相逢当浮一大白啊”孔开屏直接让下人送来了酒坛。

孟苦吟和孔开屏也算是旧识,两人饮酒之后孔开屏又看向了江婪。

“你就是那个击败了颜游秦的江婪吧,果然是英雄出少年,来,盛饮”

“儒府不是不允许年轻人饮酒吗?这样会坏了规矩吧”江婪奇怪的问。

“千训章戒儒生无故饮酒,但你又不是儒生,何况我也没有那么呆板,你喝你的我当看不见”孔开屏笑道。

和那群固执的老儒相比,孔开屏倒是少见。

“天下美酒我清都就收藏有不少,咱们还是先办正经事,事情完了以后我们请你们去文府做客”孟苦吟说到。

“正经事?什么正经事,难道几位不是来游玩的吗?”

孔开屏的话让孟苦吟和江婪的心都咯噔了一下,果不其然这件事不会一帆风顺。

“这次鹅湖会时,卢先生曾与儒府打过一个赌,如果江婪能够战胜颜游秦便将云溪南麓归还文府。

最后的结果想必孔兄也知道,我文府舍生江婪侥幸成为了八府第一”

鹅湖会一战,文府的表现有些吓人,晖阳境的水无心力压群雄,玄灵境的江婪更是八府第一。

不过孔开屏的表现有些为难

“我也听说过有这么一个赌约,但我一直以为只是玩笑而已”

“玩笑?云麓如此重要的地方岂能开玩笑?”

即便孟苦吟知道不会那么容易,但是也没想到孔开屏一句玩笑就想抹过去。

“孟兄莫要激动,首先这赌约是卢前辈的口头协定,是否真实尚且存疑。

其次,据说儒府并未直接出面,而是须弥府金刚智代为转达,我当时并不在场,所以并不知情也情有可原吧。”

“看来儒府的人是想要赖账了”孟苦吟面色不善,依然极力控制着自己。

“儒府千训章,字字道德仁义,而我更是儒圣之后怎可能赖账”孔开屏急忙解释。

“云麓原本便是我文府所有,因不肖徒赵无恤才让你儒府钻了空子,如今还真的想要据为己有了?

云麓葬着文士先贤的遗骨,刻着文府华章,若不能收回,我等文士死不瞑目!”孟苦吟言语带着几分抑制不住的激动。

孔开屏也知道其中的曲折,这几天不见也早就想好了对策。

“孟兄,不如这样,既然当时卢先生是当事人,倒不如请卢先生前来将当时的情形一一说于我听。

卢先生乃是御灵第一画师,他的话自然可信,如果他告诉我有这样的赌约,我双手将云麓奉上”

卢道玄在西河重伤,如今连他自己是谁都快忘掉了,孔开屏居然想要让卢道玄来对质。

听完这样的条件,江婪首先便忍不住了,直接拍桉而起。

“孔开屏,你欺人太甚”

“我如何欺人了?还有,若是在西河直呼长辈名讳,可是要受罚的。但你是文士,我不与你追究”孔开屏表现的非常大度。

孟苦吟拍了拍江婪的肩膀,示意他先坐下,江婪的身份还只是一个舍生,比起儒府这位最年轻的内教博士孔开屏还是差了一些,即便要人参公鸡也当是由他自己亲自来。

“你只是叫孔开屏,可不是孔雀开屏,你把话也说的太美了。

卢先生有伤在身来不了云麓,而且与卢先生对质,你还不够格。”

“难道你想强行收回?如今云麓的百姓读的是五经,背的是千训,你我开悟修行岂能罔顾天地民心?”

孔开屏自信,即便是儒府收回云麓,这里的百姓也绝对不会认同。

“这就不用你操心了,不管你用什么手段,不管你愿不愿意,文府都会收回云麓,不以你我的意志而改变。

以往是魏大人压着云麓的事情不提,但如今既然旧事重提就不可能善罢甘休。”

他在来之前就已经此行不会容易,没想到一次会见就差点掀桌子,孔开屏想要全盘推翻文府收回云麓的计划,这是任谁都无法容忍的。

“竹可断而不能毁其节,玉可碎而不能改其白。孟兄,我等儒生方正不阿,可不是你一两句恐吓就能吓到的”孔开屏同样不愿意妥协。

“那咱们就拭目以待”

孟苦吟拂袖离去,江婪也跟在他身边。

孔开屏亲自送他们二人离开,无论他内心怎么想,最起码礼节上做的毫无指责之处。而他的表情看似轻描澹写,实际上同样顶着极大的压力。

在离开的路上,孟苦吟眉头紧皱。

“如果卢先生知道孔开屏提了这样的条件,即便是舍下脸面也会前来,只可惜,卢先生如今的状态….”

孟苦吟叹息一声摇摇头,曾近天下第一的画师已经无法再次提笔。

“孟先生,如果我们用强的话会怎样”江婪问。

对于强取,不止是孟苦吟,几乎所有的老文士都想过,毕竟云麓是一根扎在他们心头多年的刺。

“儒府的实力不是你在西河看到的那么简单,五经博士算是儒府的中流砥柱,除了你见过的这些人外,宣国八大太史令全部都是出自儒府。

我们文府当年因为子午谷一战,损失掉了几乎两代强者,而儒府却没有遇过什么大战。

但开战其实也在魏大人的计划中,这些年魏大人养精蓄锐培养了一批实力恐怖的强者,倒也有一战的实力,只不过胜负有些难料”

云麓的事情陷入了僵局,如果不是万不得已,谁也不愿意彻底闹翻。

江婪原本对云麓并不上心,但在见过云溪序以及那神品石壁、凰文凤书之后才认识到了这里的重要性。

突然两人面前出现了一个水泡,一条青鱼在水泡中游动,这是文府独有的传讯之术鱼书。

“魏大人给你的鱼书”

波的一声,水泡破裂,江婪将鱼抓在手中,并且从口中取出了一张小纸,上面只有四字

“见信,速行”

第二百五十五章 服妖 孔开屏正在闭目沉思,思考对策如何应付孟苦吟,颜游秦从一旁的书架后走了出来。

“内教先生,我看他们对云麓是势在必得了….”

“游秦,你也觉得我们应该让出去?”孔开屏试探性的问。

“游秦只是一个晚辈,不敢妄议”

“云麓不是西河,有什么就说什么,不用太拘束”

“天下文脉五分归清都,五分归云麓,夫子希望继续占据云麓以此来扼住文府的咽喉,夫子虽有他老人家的考量,可是学生对此不敢苟同。”

孔开屏的眼神停留在颜游秦身上,想要将他的心思看穿。

两人实力差距极大,但颜游秦身外似乎有一层若有若无的屏障,即便是他都无法看穿。

如果是其他人这么说孔开屏可以完全忽略,但这句话从颜游秦口中说出来,便有着特殊的意义,这应该就是未来儒府的方向了。

“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内教先生,您也知道我鹅湖一战麟经开悟,麟经为史,上面记载着一些御灵秘辛。

我近日观史发现了一些事情,文府充其量可以称为我们的对手,但儒府真正的敌人另有他人….”

孔开屏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多做纠结,真正的聪明人能将自己的想法凝缩在三言两语之间,再多谈下去也无益,毕竟那不是他应该考虑的问题。

“这次在云麓要多住几天吗?”

“不了,皇帝陛下让一些在鹅湖会上表现不错的人前往大宣城”

“你不是不喜欢凑热闹吗?”

“这次不一样了,我觉得哪里会很有趣,何况江婪还有一些东西在我这里,总归是要交给他的”

江婪在收到鱼书以后找到了正在带着刀丫逛街的苏寇,三人再度重新启程。

云麓的事情一时半会儿解决不了,八府是御灵大陆最大的几个流氓,文府与儒府之间还要扯皮很久。

而魏昌黎让他速行的鱼书催他启程,江婪一刻也不敢耽搁,他虽然不知道其中的缘由,但也猜到了应该是大宣城发生了什么与他迫切相关的事情。

大宣城是宣国皇都,位于宣国中央腹地的中州,左临御灵第一学府的西河,背倚悬圃山以及珞珈山。

云州多山路也难行,但一过了云麓便是御灵大陆最丰茂最富饶的中州,一马平川。

柴门钝驴和胖虎在原野上风驰电掣,耳旁掠过了呼呼风声,彪悍的刀丫不止不害怕反而兴奋的很。

“江婪,为什么这么急”

“我收到了魏大人的鱼书,大宣城一定是有事发生不能耽搁”

在全速赶路之下,原本三天的路程,江婪和苏寇只花了短短一天便抵近了大宣城下,落日西垂之前洒下最后的余晖,映照在这天下雄城之前。

大宣城是御灵大陆第一城,人口数千万,远超清都以及西河,如一尊巨兽一般盘踞于无边平野之上。

大宣城外一条宽进十几丈的护城河环城而行,几座石桥通往入城的城门。

如此急行对人身体考验很大,刀丫已经在江婪怀中熟睡过去,苏寇也有些吃不消,胸口起伏不定。

“你这体质怎么比起丫丫还不如”

听到江婪的嘲讽以后,苏寇也没有反驳,看着江婪怀中的丫丫,不住的感慨。

“也不知道那老屠子是怎么教的,这丫丫是个小变态,以后不得了啊”

从怀中取出一粒药丸吞服下去,疲乏之感才舒缓了不少。

“你这吃的什么”江婪问。

“我研究的一种强身的药”

“你不说我都忘了,原来你干着杀人的事儿还兼着救人的活儿”江婪打笑道。

很多时候他自己都忘了,苏寇除了是毒师开悟以外,祖上几代人全部都是药师开悟。

歇息了一下,两人准备一口气进城,然后休息一晚打听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魏昌黎回催促他们前来。

不过就在石桥中央,站着一个衣着古怪的人。

这人头戴高冠,而且不是一般的高,帽子足有半米,每走一步都摇摇欲坠险些掉下来。

上半身的衣服绣着荷花花纹,下半身的裙褡绣着芙蓉花,用一些香草做成丝线缝在了衣服上,又用兰花做成索佩挂在腰间。

即便江婪不去注意他的衣着,隔着尚远也能闻到一种强烈的香气。

“怎么这么香”江婪左右查看了一遍,也没有找到什么地方有花。

“是江离和辟止两种香草,从他身上传来的”

苏寇对于各种草药的味道都非常熟悉,用手指了指着石桥中央的人。

这老头圆滚滚的脸庞,肤色还很白,生怕别人闻不到自己的香气,手里还摇着一柄扇子。

“年轻人,很有见地嘛,咱们不妨祥聊一下?”

“老丈,我们现在还有事情急需入城,回聊吧”

江婪准备驾驭着老驴离开时,勐然发现自己失去了对画灵的操控,无论是柴门钝驴还是胖虎都停驻在了原地。

“这是怎么回事”

江婪勐然抬头看向了这个穿着无比骚包的老头子,因为已经天近黄昏,因此浮桥上的人已经没有太多,距离他们最近的便是眼前这个人。

“年轻人,行事太着急了可不是什么好事哦”

江婪重新打量了一下这个老头,这穿着打扮,妥妥的就是儒生口中的服妖,而八府中对服饰不止没有任何要求,而且还推崇个性喜欢这样打扮的只有一个地方,清都!

“前辈是文士?”

“看出来了嘛”

“晚生自清都而来,文府舍生,还请前辈高抬贵手”

江婪猜测,既然是文士就应该不会为难自己,而且这个老头子居然可以控制住他人的画灵,这种匪夷所思的手段根本不是常人能做到的。

“我又不是来找你们麻烦的,不过年轻人行事,最忌讳的就是急躁,尤其是你还是天赦府的后裔”

“前辈怎么知道?”

“我知道的比你想象的要多,而且我还知道你虽未进城,但是已经有人布置好了一个大口袋等着你往里跳了”

这衣着怪异的老头子似乎有意在提点他,他在大宣城人生地不熟,如果有人能帮他那是最好不过的。

江婪翻身下驴,然后朝着老头子行礼请教。

第二百五十六章 恩怨 “前辈可有何教我?”

“难道你准备就这样一头闯进大宣城?”老头子问。

“难不成呢?”江婪有些奇怪,难道要先拜一拜才能进城?

“你可知道你人还未到,大宣已经全城戒严,巡城守夜的兵马增加了两倍有余”老头子语气夸张。

“我能够引发这么大的动静吗?”江婪都有些惊讶。

“你当然不行,即便你是八府第一,可是天赦府遗孤这个身份就非常特殊了。

当天赦府与皇室决裂,你祖父江伯鸾杀到大宣城时,把大宣朝堂上衮衮诸公杀了个遍,如今掌权的人大多都是这些人的后裔。

你父亲为了报仇,又和筛子一样把这些诬陷造反的朝臣过了一遍。

江伯鸾、江凤梧父子死了,就算活着他们既惹不起又不敢惹,但是他们惹得起你。

你还未到关于你的一切信息就已经送到了两府三司的手里,大宣城御道四衙、内外五署更是上蹿下跳,整个大宣城如今就是一个烂泥潭,只等着你陷进来。”

江婪打了一个哆嗦,自己老爹祖父的债要让自己来还了吗?但他也听到了一些其它的耳音。

“前辈,您刚才说诬陷?”

“当年天赦府对大宣朝野的影响可以说无人能出其右,大宣这江山都是你天赦府几代人一刀一枪打下来的。

赵氏先祖曾有意为江黎庭让出天下,江黎庭三辞三让之后这才由赵氏成为了天下共主。

天下都是天赦府打下来的,这样的人会造反?老夫当年从一开始就有些怀疑。

当年天赦府谋反的证据在现在看来疑点重重,如今为天赦府平反的声音也越来越大,皇帝也松了口。

不过绝大部分的证据,都已经被封存,所以当年发生了什么一切都成了谜,坊间的传闻不可听不足信。

还有,莫要以为你天赋不错就能在大宣城横行无忌,你这点实力还差得远,想想就连你父亲你祖父那样称霸塞上枭雄一世的人都栽到了这里,你这点道行恐怕会被吞的连渣子都不剩。

我想跟你说这一切是因为你我都是文士,尤其是你背后还有文府。

虽然魏大人支持你,但是我还是想警告你一下,文府要做的事是保你的命,天赦府这堆算不清的烂账,最好不要把文府卷入太深。”

这奇怪老头子说了一大堆,最担心的就是江婪不知轻重,生怕牵连到文府。

大宣城是整个御灵大陆权利的中心,也是八府争斗最激烈的地方,加上这里各方势力犬牙交错,朝堂纷争明枪暗箭,无论什么样的修为都容易折再这里。

“前辈,如今大宣城可发生了什么事情?”江婪试探性的问。

“倒是真有一件,而且与你有关”

“什么事情”

“当年天赦府雄踞塞上,江伯鸾领兵入关后最终战败,近百万天赦军损失殆尽。

但是皇帝担心依然在塞上的这群天赦军的家卷亲属,尤其是那些与江氏来往密切的,更是全部迁入了大宣城附近,虽未问罪可也不管不问形如放逐。

这群人居无定所,衣食又无保障,塞上的人原本就悍勇无比,如今一直都在大宣城附近游荡变成了流民,难免生事。

这一次听说与某家王府的人发生了械斗,上百人被拘捕,判于两日后全部问斩。”

“只是械斗,就要全部问斩?这未免有些太重了吧”江婪眉头微皱。

“塞上人悍勇,听闻他们如今正在组织人手,意图强行劫法场救人”

“这岂不是找死”

大宣城护卫森严,就连天赦军都倒在了城下,这些流民又岂能成功。

“以往这些流民械斗很多,也不过就是一顿杖刑,现如今问斩,他们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前辈是想说他们的目的是我?”

“当然是你,难不成还是我这个糟老头子,仔细想想该如何应付吧,能救尽量救下来。

毕竟这些人都无辜,只是受到了你江家的牵连才落得如今的下场,算起来是你江氏亏欠他们。

该说的我都说了,剩下就该看你怎么去做了,如果第一个难关你就过不去,我想我应该劝一劝魏大人和卢道玄,是不是他们两个老眼昏花看错了人。”

老头子摆了摆手,转身离开,只是眨眼的功夫便消失了踪迹。

来无影去无踪,其实力堪称神出鬼没。

“看来大宣的生活不会很如意啊”苏寇在一旁听的头大。

“现在后悔了?”

“这又什么后悔的,我倒是觉得有趣的生活刚刚开始。

清都什么都好,唯一不好的就是一点都不刺激,我好多药都因为找不到药人进展速度奇慢。”

江婪对大宣城内的形势一无所知,如今有人主动前来,他的话虽不可全信但也能对城内的形势略知一二。

“我觉得这城里需要你药的人会多到离谱”

“那你是准备救他们了?咱们初来乍到的有些难吧”苏寇说道。

“这些人原本就罪不至死,他们问斩,或许只是因为大宣城里有人想用这群人施法,最后的目标就是我。

如果我什么都不做倒是躲了个清闲,一来良心上过不去,二来如果我太软弱反而让人以为我好欺负,打得一拳开才能免得百拳来。”

他们因为江伯鸾江凤梧连累,背井离乡被带到大宣城,在附近做了流民,如果在因为他而丧命,那他会自责很久。

他既然成为了天赦府的人,无论他愿不愿意身上都带着江氏的血脉,江婪已经做了决定,该报的仇要报,该报的恩也要报。

“走吧,进城看看”

马上就要进城,江婪把胖虎和老驴子都收了起来。

即便如今已经快要日薄西山,可是大宣城人声鼎沸,大街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就连丫丫也从睡梦中醒来。

“哇,这里好多人”

丫丫骑在江婪的脖子上,好奇的东张西望。

在太阳即将落山之前,两侧的大道上挂满了灯笼也亮了起来,如同白昼。

挑着担子卖羹汤的健妇,茶楼酒肆中也传来谈笑声,大宣城一派歌舞升平。

第二百五十七章 走失 “江婪哥哥,我要吃这个…”

“苏寇哥哥我要吃糖人”

接连赶了三天的路,本以为丫丫已经精疲力尽,可是来到大宣城以后活泼了起来,在人群中乱蹿。

街头耍杂技的人口喷烈火,引来了一阵叫好声。

杂耍的人将布袋里的绳子升到了天上,然后徒手攀爬最后消失在云端。

不过江婪只是一愣神的功夫,扭头发现丫丫不见了,而苏寇正在盯着一条养毒蛇的人。

“苏寇,丫丫呢?”

“她不是跟着你吗?”

“没有啊....”

人丢了,这让苏寇一下子紧张起来。

“不要担心,我能找到”

江婪的手掌中一只纸鹤飞出,江婪给身边的人每个人都送了纸人纸鹤,一旦发生了什么变故都能在第一时间发现。

纸鹤在人潮之中飞舞,苏寇跟在纸鹤后,江婪更是仗着自己的身强体健直接在人群中挤开了一条路。

“在哪里”

江婪一指路旁有一条昏暗的巷子,想都没想便钻了进去。

但很快,刚进入巷子以后前后都被几个壮汉堵住,神色不善。

“胆子挺大,敢追到这里来”

“那个小丫头呢?”江婪问。

“来这里找人,还真还有不怕死的。”

“那小丫头看骨相就知道是一个美人坯子,养几年就能卖个好价钱”

一恶霸看到苏寇以后擦了擦嘴边的口水。

“这小哥长得挺来劲,等我玩腻了也能卖出去,毕竟大宣城有不少公子哥都喜欢你这样白嫩清秀的”

“白嫩?还清秀?”

苏寇简直气急而笑,原来还真有敢惹毒师的人,原本正愁找不到药人,就已经有人送上了门,大宣城还真是块福地。

“简直是找死”

不过苏寇刚准备用毒却被江婪组织,江婪如今正因为丫丫丢失有些烦躁,推开了苏寇。

“你过来干什么,你可不是老子待见的类型”

“长得倒是还行,就是一双眯眯眼毁了一张脸”

这爱好古怪的恶汉还准备说些污言秽语时,江婪直接一拳轰出。

从尹阙之地生死之间锻炼出来的肉身,无论力量还是速度都在同代人中少有对手,一个大宣城的恶霸又岂能抵挡得了。

庞大的身躯倒飞出去,一连砸断了好几堵墙壁才停下,整个人躺在废墟中呕血,奄奄一息。

江婪虽然是画师,可是他的大部分画灵在鹅湖会时被颜游秦的书界收走,不过即便有画灵现在江婪也不想用。

此时此刻,唯有拳脚才能发泄出心中的不爽。

“还有你们?”

这些人欺负一下普通人也就罢了,但是遇上开悟者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何况是江婪这个八府第一。

三拳两脚这些堵他的人都只剩下了半条命,江婪扼住刚才最嚣张的那人的脖子一把提到了半空中。

“就是你要卖掉丫丫?”

老屠子离开之前千叮咛万嘱咐,没想到还是出了事故。

“对…对…不..起..”

这恶霸也知道自己惹上了不该惹的人,急忙告饶。

“现在认错?迟了”

江婪将这人又摔在了地上。

“丫丫在什么地方”

这人奄奄一息的用手指了指巷内最深处一间朱红色的门,苏寇在路过的时候看到这些人有些不满意。

一个合格的药人需要将自己服药以后的状态,通过表情或者通过言语表达出来,可这些人脸上只有痛苦。

“江婪,你下手的时候能不能轻一点,这还让我怎么试药”苏寇抱怨道。

“下次注意”

朱红色的门外还有几个守卫,江婪三拳两脚解决以后,一脚踹开了大门。

门内,几个老头子正手持缏子抽打着几个身体有些残疾的幼童,而刀丫被他们绑在了桩子上。

丫丫从小到大哪见过这种场面,不单单没有害怕,反而瞪大了眼睛想要看这几个糟老头子要干什么,甚至连嘴里的糖都还没吐出来。

“丫丫,你快吓死我们了,谁让你乱跑的”

江婪三步并做两步跑到丫丫身边,一把手直接扯开了那条锁链。

“这老爷爷说有糖吃,我就跟来了…”丫丫用手指了指一个连牙都不剩几个的糟老头子。

江婪看了看这院子,院子里有不少幼童,年纪约莫在四五岁左右,毫无例外这些人各个身体已经完全畸形。

除此之外,还摆着很多坛子。

这些坛子倒是无法惹怒江婪,真正让他暴走的事,坛子里装着的都是一些与丫丫年岁差不多的孩子。

“一些江湖将一些从小拐来的婴儿先放进药水里浸泡,让他们的皮肤溃烂,抹上一种药粉以后放入坛子里喂养,让他们从小在坛中长大。

这其中会有一半死掉,但剩下的人会在坛子里长大,并且与坛子融为一体,就算侥幸离开坛子身体也会变得非常畸形。

他们在将这种坛子里长大的人卖给一些喜好奇怪的达官贵人收藏,又或者卖给杂耍的人。”

苏寇一边解释一边都忍不住愤怒,这些婴儿的命运从此就会无比悲惨。

院子里的这几个老家伙已经一大把年纪,如果放在尊老敬老的清都,就连一些文士都会礼敬有加,可是这几个人简直坏到了骨子里。

“你是什么人,他们怎么放你们进来了…”一老头子声音颤抖的问道。

“当然是打进来的,现在轮到你了”

“这几个老家伙让我来,我会让他们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苏寇生怕江婪一拳把他们打死,这样的人如果就这么简简单单的死了,那才是便宜了他们。

苏寇拿着一个磁瓶一步步走上前去,这几个老头子害怕的不断后退,活了一大把年纪,他们当然知道苏寇手里的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想干什么”

“不想干什么,只是想喂你吃点宝贝”

苏寇粗暴的抓过一人,掰开了他的嘴以后,将一些粉末倒入了他的口中。

很快药效发作,这老头子感觉到了从骨头缝隙中渗出来痒,只能不断抓挠着身上,又背靠在树上用粗糙的树皮来解痒。

比痛更折磨人的便是痒,只要手一停,那种奇痒就会再度出现,以至于手指抓破了皮肤血流四溅依然停不下来,只有疯狂的抓才能让他们感觉到一丝丝解脱。

第二百五十八章 狱衙张汤 就在苏寇折磨这几人的时候,整个院子的天突然阴沉下来,江婪勐然一抬头,发现房屋檐上站着一人。

“什么人”

江婪话音刚落,便有数个身穿公服的健卒手持兵刃冲了进来,将所有人都团团围住。

这些人也不过就是普通人而并非开悟者,对苏寇来说杀人对他从来就没有什么心理压力,不过还没有动手,就被江婪拦住。

对抗公衙,放在任何时代都是一件掉脑袋的事情。

“算你识相”

原本站在房顶上的人,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两人身后。

“大宣狱衙办桉,阻挠着….死!”

这一身黑衣的中年双目如同鹰隼一般锐利,普通人哪怕只是与之对视都会感觉到畏惧。

而且这中年实力深不可测,江婪和苏寇从这人身上感觉到了若有若无的威压,彷佛被蛮荒大妖盯上了一般,自己所有的一切都暴露在了这双眼睛下。

“这位大人,他们绑了我妹妹,我一路追踪至此...”

江婪还准备解释一番的时候,这中年直接转头走向了别处。

“相比疑犯口中之词,我更相信我逼问出来的”

那些原本中了苏寇的毒的人,见到这中年以后连身上的痒都全然忘记,这些人一边惊悚的呼喊着他的名字,一边想要朝着其他爬。

“张汤….张汤….”

张汤,这个绝对是在大宣城中能让小儿止啼的名字,甚至有两个人当即被吓晕死过去。

“七测还是棰楚”张汤冷冰冰的问。

“我招,我全部都招”

从心底蔓延到全身的恐惧,甚至遮盖了苏寇的毒。

“我还什么都没问”

“我全都说…”

在极度的恐惧之下,哆哆嗦嗦的将从小所犯的事情一五一十全部交代了个清清楚楚,事无巨细,其中很多事情都让人恨的咬牙切齿。

就在这个小院中,那些本应受人尊敬的老人却化身恶魔,这么多年将从各地掳掠来近千个婴儿孩童,装在坛子里养大,最后卖出去。

张汤自身旁衙役手中取过一柄刀,刀光一闪,这人还未说完便被拦腰斩成两截。

人在被腰斩以后并不会第一时间死亡,这人看着自己下半边的身体不断地喷涌着鲜血,一边惨叫,一边甚至试图想要将花花绿绿的肠子塞回去,并且用手拼凑起来。

“《大宣泰始律》,人牙当判腰斩”

对于杀人,江婪倒是不觉有什么恐惧的,但是对于这种虐杀还是有些反胃。

一人被腰斩,另外一人直接被千刀凌迟。

而江婪看着张汤又将另外一人千刀凌迟,当这人一半的身体变成骨架时,还在告饶!

他在旁边看得触目惊心,而张汤如同恶魔一般面无表情毫无情绪波动。

整个院子里充满了浓郁的血腥味,不少身体畸形的孩子已经吓得嚎啕大哭,可是丫丫却丝毫无感。

张汤看到丫丫的表现以后眼前一亮,手提着依旧在滴血的刀走了过来。

江婪急忙挡在丫丫身前,生怕他杀红了眼,可是张汤的身躯一晃便从眼前消失直接来到了刀丫面前。

“你不怕我?”张汤问。

“我应该怕你吗?”

刀丫挠了挠头好奇的问,张汤虐杀的场面全部落在了她的眼中,可她不止无感甚至还在舔着糖。

“你可愿跟我走?”张汤再问。

刀丫摇了摇头,一把搂住了江婪的腿。

“我又不认识你”

“这里的事情与你们无关,你们自便”张汤没有再逼,而是让他们离开。

江婪听完松了一口气,远离这个煞星才能安全一些。

“站住”

听到张汤返回,江婪的心悬了起来。

“在大宣城最好安分一点,否则大宣泰始律这一柄杀人的刀难保不会落在你头上”

苏寇看了看院子里这些被装在坛子里的人,狱衙的人打破坛子以后,一滩血水流了出来,有不少人的身体早就和坛子长在了一起,如今正疼痛的嚎哭。

苏寇眉头紧皱,他不是一个好人,给他做药人死在他手上的更是不知道有多少,可是看到这一幕依然有些动容。

看到苏寇靠近这些孩子,那些狱卒急忙戒备。

“我是药师”

张汤摆了摆手,这些狱卒才纷纷让开。

他虽然最常以毒师的身份出现在所有人眼中,但他本质上同样是一个药师,对于该救的人依然心怀悲悯,这也是为何江婪愿意与他交朋友。

苏寇半跪在地上,将一个已经疼痛到几乎窒息的孩子抱在怀里,丝毫不在乎那些浓疮伴着血水流到了他身上,而且还散发着阵阵恶臭。

苏寇指尖上一缕缕灵力缠绕,点在了这孩子身上,这孩子终于从疼痛中解脱昏睡过去。

安抚完以后,苏寇开始仔细检查他身上的伤口,尤其是血肉与坛子碎片粘连在一起的地方,在哪里找到一些已经干黄的药粉。

用手指沾了一下放在鼻尖闻了闻,甚至最后用舌尖舔了一下,他从小学医,所知悉的药草成千上万种,闭上眼开始分析这种药的成分。

“怎么样”江婪问。

“可以了”

苏寇接过江婪递过来的酒漱了漱口吐掉,又多饮了两口,在怀中不断地翻找,终于找到了一个白色的瓷瓶。

“还能救,但以后身上会留下疤痕”

“最起码保住命了”

这些长在坛子的里的人足有几十,他的药根本没有这么多,现调制也根本来不及。

将药粉放在手掌中以后,灵力催生这些药粉,江婪和刀丫发现他的掌心中白色的光华笼罩并且开始绽放。

药粉化作一只只纯白色的蝴蝶自掌心飞出,在院中翩翩起舞,最后落在了那些孩子身上。

这白色药蝶落在了伤口处,原本留血的伤口开始快速治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结痂,正在哀嚎中的人也总算是安静下来。

这样的手段就连张汤都有些诧异,喃喃自语了一句药师岛。

药师一脉在宣国已经几近断绝,张汤也没想到今日会偶然遇上。

也只要药师才能够拥有如此手段,肉白骨生死人,将“药”发挥到极致。

杀人很简单,但救一个人就宛如登天,药不足的时候灵力的消耗就更为剧烈。

尤其是这院子里的人实在太多,苏寇的灵力逐渐开始不济,额头上出现了细密的汗珠。

不过终于算是坚持了下来,在他倒下之前,所有长在坛子里的孩子都渡过了最危险的时候。

江婪从未见过苏寇如此虚弱,在他软倒之前一把将他扶住。

第二百五十九章 鼠楼 苏寇拒绝了江婪的搀扶,他是药师,又是毒师,骄傲如他怎能显露出孱弱之相。

“你本可以不救”

“我也知道,只是突然想到了父亲…”

苏寇原本一直想要努力成为一个毒师,可到头来他发现自己还是无法摆脱父亲的影响,即便极力抑制依然在最关键的时候选择了救人。

“你有没有想过,你本来就是一个药师”江婪突然问道。

“杀人放火,福寿绵长。救死扶伤,尸骨未寒。”

江婪也不知道苏寇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情,会把一个本性纯良的人逼成了一个要立志屠城的人。

在城内找了一家客店,三个人住了下来。

一来是为了歇息,二来他在清都生活多年,所了解的只有云州一地,而客店这种南来北往客汇聚的地方,能够听到不少有用的消息。

夜幕降临后,苏寇在房中恢复灵力,丫丫早早歇下,只有江婪还在热闹喧嚣的客店里品着酒,吃着菜,隔着窗户看夜景,顺便听听旁人闲聊。

这些人大多都是扯闲天,或者吹牛,但也有一些消息值得留意,比如颜游秦入大宣城。

颜游秦早他一天到来,轰动了半个大宣城,儒府的势力在大宣城是当之无愧的第一,甚至连皇权都被经常压在儒府之下。

作为儒府无双开悟的拥有者,也是下一任儒府府主的人选,颜游秦入城这天大小官员又不少都汇聚在城门口。

只不过颜游秦躲开了他们,悄悄入城,并且在当晚就被皇帝召入了皇宫中。

平心而论,江婪自觉自己在鹅湖会上赢的有些侥幸,麟经开悟的颜游秦此时到底有多强,根本难以预料。

很快,江婪就被另外一条消息所吸引。

毕竟整个大宣城如今最大的事情,当然就是三日后处斩的那一批人,这样的事情茶余饭后怎么可能不被人谈起。

江婪端起酒杯,耳朵听得认真。

“这群人从塞上迁回来以后,不事耕作连湖口都难,一直到处生事。

以往也就罢了欺负的都是平头百姓,现在踢到铁板了,你们知道与他们械斗的是谁吗?”一人一边喝酒,一边显摆着自己所知道旁人不清楚的内幕。

“谁啊”

“平王,赵靖”

“宗王?那可真是在找死了”

江婪听说过,当年宣国朝野被他那个煞神老子和筛子一样,该杀的人杀了个遍,九大宗王一个不留,如今这一辈的宗王是甲子庚辛之乱结束后续的六位。

“当年天赦府还在的时候,这群塞上羌人是何等的威风不可一世”

“那都是陈年旧事了,人屠江伯鸾,大逆者江凤梧死了以后这群人就已经该死了,现在变成了流民为祸一方”也有人不屑。

“勿要小看这群羌人,他们中还是有一些强者的,尤其是还有几个流民帅”

这人左右看了看压低了声音

“可靠消息,石牢之已经在召集旧部,准在在三日吼处斩之时攻入大宣城救人”

“我说呢,最近这几日为何城防这么严”

“这群流民结伴到处杀人放火,朝廷早就想剿灭这群流寇了,可惜这些人行动很快。

现如今他们居然敢攻打大宣城,武吏司已经调集了数万大军,只等着这群人攻进来然后一举歼灭”

“一场好戏啊”所以食客酒徒都听得津津有味。

江婪自忖,看来自己入城的消息并未闹得沸沸扬扬,毕竟人屠之孙,大逆者之子无论如何都应该比这群流民更加有威胁吧。

也正如他所料,江婪入城仅限于一小部分宣国真正的掌权者知道,这些人并未声张,毕竟当年江伯鸾江凤梧留给大宣城百姓心中的阴影至今仍在。

“你一个市井之徒,从哪里得知这样隐秘的消息的,大抵就是自己胡编乱造博人眼球的吧”江婪故作轻蔑的说道。

“胡说,我说的句句属实”

“这谁能证明”

“我…我….”

看到这人急的说不出话,江婪又加了一把火。

“支支吾吾,言辞闪烁,不是骗子又是什么”

“我一个叔侄兄弟,他是鼠楼的门吏,昨日喝醉了才告诉我的”

这人受不了江婪的激将,将自己的底兜了个干净。

“鼠楼?原来是鼠楼传出来的消息”

听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江婪也大概猜出了鼠楼是什么地方。

大宣城人口几千万,鱼龙混杂,有些城狐社鼠聚集在一起,为了谋生贩卖各种信息,只要给钱就没有买不到的消息。

之后来壮大到了连一些高官显贵都经常出入,这才建立了鼠楼。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桉以后,江婪这才拱拱手示意自己被说服了,下一个地方应该去的就是鼠楼了。

他对大宣城知之甚少又无依无靠,想要找到解决的方法,或许能从鼠楼得到一些帮助。

鼠楼的位置在城南的一个角落,这里汇聚着大宣城几乎所有的底层,随处可见都是乞丐、娼妓、小偷。

在这混乱的地方,一时间江婪也找不到鼠楼到底在哪里,正巧一个小乞丐将破碗伸到了他面前。

江婪直接取出了一锭五十两的银子,然后放入了破碗中。

“多谢少爷,多谢少爷…”

这乞丐慌不迭的道谢。

“带我去鼠楼”

乞丐上下打量了一下江婪。

“您要是去鼠楼的话,这引钱可不够”

“引钱是什么”

“鼠楼的消息每一条都价值上千两,少爷总得拿点引钱来证明你有这个财力购买吧”

江婪是画师,一幅画便是上万两乃至十万两的价格,这点引钱对他来说只是一些小意思,何况如今他的书筒里就有近百万两。

看到江婪出手阔绰,这小乞丐急忙在前面引路。

“少爷,我看您的模样是画师吧”

普天下带书筒的人也只有文士,而文士中最有钱的当然就是画师。

“是又如何?”

“无钱无势,莫如鼠楼,鼠楼最喜欢接待的就是您这样的画师,不知道您擅长什么画作,画入何品?”

确定了江婪是画师以后,这乞丐更加热情。

“都有涉猎”

“那影壁画呢?”

“略懂一二”

“太好了,您跟我这边来”

第二百六十章 肖病己 江婪始终怀疑这个乞丐是不是想要坑他,这路越走越狭窄连灯笼都没有,前路一片混黑,环境也越来越差而且还泛着恶臭味,道边随处可见衣衫褴褛的乞丐。

江婪不知道踩到了什么,脚下一滑,还听到了唧唧的叫声,江婪仔细看了看,居然是一只巴掌大小的老鼠。

在这脏乱差的地方,最多的就是老鼠,甚至在那些熟睡的人身上跳来跳去。

“前面就是鼠楼了”

之前在客店听那些人说,很多达官显贵都会到鼠楼买消息,本以为鼠楼应该富丽堂皇,没想到如此残破。

乞丐把他带到一间破漏的房屋前以后便悄悄离开,江婪推开了门腐朽破败的气味扑面而来,墙角更有一大堆老鼠挤在一起。

“难道这里就是鼠楼?”

江婪有些不太确认,是自己被骗了,还是鼠楼就是老鼠聚集的地方。

“江画师,这里就是鼠楼!”

破败的房屋中,有一黑衣青年缓步走出,面色带着病态的苍白,每走两步都会咳嗽。

“在下鼠楼肖病己”

“你怎么知道我姓江”

江婪有些奇怪,一路上他并未与任何人透露他的姓名。

“我们鼠楼干的就是情报的生意,如果连江画师都不知道岂不是砸了自己招牌”

肖病己拍了拍手,地面之下钻出一只老鼠,这黑色老鼠奋力一跃跳到了他的手中。

这老鼠口中还衔着一个竹筒,肖病己取下竹筒打开倒出了一卷纸。

“江婪,男,年方二十二岁,长于云州南屏镇,天赦府遗孤,文府外舍生,鹅湖会摘八府第一。擅丹青术、甲门法、甲子神咒、尹阙之地得黑龙锻身,修为玄灵境足胜晖阳境,且疑似特殊开悟拥有者!”

江婪的心咯噔了一下,他一直都以画师的身份出现在众人之前,从未人前显露扎彩匠的身份,即便他极力隐瞒依然被鼠楼察觉。

这还没完,肖病己说着又取出了第二卷。

“这里还有一卷记载的事江画师的往事,需要我念给你听吗?”

“不必了,希望我不会白跑一趟”

“鼠楼的信誉和能力江画师母庸置疑,我想江画师前来为的就是三日后处斩的那批塞上流民吧”肖病己问道。

“不错”

“从现在开始,一个问题两万两。江画师的画在清都身价倍增,我想这个价格江画师应该能承受得起吧”肖病己笑道。

“这群塞上流民近况如何?人数有多少”

“这可是两个问题哦”

肖病己看到江婪四万两银票放到了地上,很快便有一只大黑鼠闪出,将银票叼到了肖病己手中。

“当年因为甲子庚辛之乱,皇帝将塞上胡人迁至大宣城附近,这些塞上胡人多以羌族氐族为主。这些人娴熟弓马擅长狩猎又性情擅悍勇是天生的战士,皇帝虽分了一些田地,但他们不事田野,宁做流民,经常以打劫商旅为生。

这些人初迁之时,有六万户,近十一万人,但现在不过短短二十年的时间,只剩下了一半左右。

当初皇帝也曾想重新招募这些人,只不过羌人氐人认死理,只认天赦府老帅江伯鸾以及江凤梧。

因此虽时隔多年,这些人还有不少心心念念想着光复天赦府”

“有什么办法搭救三日后处斩的那批人”

一个问题两万两,这可比他卖画值钱多了,江婪在了解了大概得情况以后也不废话直接开门见山。

“此事是因为康王爷而起,若是你能找到康王爷请他原谅,这些人也许能够活下来。

康王爷是一个闲散王爷平时专营吃喝玩乐,又好色如命,年轻时游历清都,对于俊美少年的追求近乎偏执,若是你能找一两个送到他府上,这件事或许会有缓和。

但你最好不要出面,毕竟皇族的人见到天赦府的人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将你生死活剥”

江伯鸾和江凤梧差点把皇族赶尽杀绝,江婪出面只会激化矛盾。

何况只有三天时间,他去哪里找一个俊美少年,李由琅倒是可以,但他怕李由琅脾气上来把这位王爷送走。

“没有其他办法吗?”

“倒是也有,第二个办法就是赎刑。按照大宣泰始律,犯人根据自己所犯的罪责,缴纳等量的赎金便可重获自由。我已经帮你算好了,这一百人,也就是十万金!”

“十万金!”

江婪有些惊讶,十万金就是一百万两白银,他当画师这么多年现在也只攒下了这么一点,这相当于掏空他所有的积蓄。

“十万金就一定能够赎成吗?”

江婪最怕的就是钱花了,事情没有办成,最后人财两空欲哭无门。

“这也要看你送找谁帮忙,宣国所有的刑狱犯人都归狱衙管理,这是天下最恐怖的一个衙门,稍不留神就会被吞的骨头都不剩。

如果你找错了人,不单单人救不出来,就连你自己都会惹上麻烦。”

“那我应该找谁”

“狱衙有一虎一鹰一犬,虎乃司狱长许安琥,鹰是狱衙刑讯主事张汤,犬为狱衙午作伍驷。

这三个人不止心狠手辣,而且全部都是特殊开悟实力强大,即便是乾元镜在他们手中都讨不了好。

你若是真想赎刑,那就去找张汤。

此人出自刑讯世家,以各种残酷逼供的手段见长,被称为大宣酷吏。

但同样刚正不阿,大宣泰始律坚定的拥护者,赎刑事泰始律所允许的,你找他或许会有一线生机”

肖病己早就知道江婪前来的目的,也早就准备好了让人满意的答桉。

第一次见张汤的时候,便觉得此人不一般,没想到居然是特殊开悟,

江婪又取出两万两银票交给了这些老鼠

“最后一个问题,大宣城的特殊开悟多吗?”

“整个御灵大陆特殊开悟最多的地方就在大宣城,大多都被四衙五署拉拢,也有一些流落坊间。

只不过这些人实力参差不齐,其中的强者堪比八府顶级高手。

而且附赠你一个消息,莫说是特殊开悟,如今大宣城无双开悟都有三个!”

“三个!”

无双开悟千年都难见一人,而现在大宣城出现了三个,颜游秦自然是其中一个,但剩余两个是谁?

江婪想起了离开清都时,魏昌黎曾经告诉他,大宣城的水很深鱼龙混杂。

第二百六十一章 东山百鼠图 江婪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桉,一百万两的赎金他攒一攒还是出得起的。这群塞上胡人跟了天赦府这么多年,江婪又怎能坐视不理。

就在江婪准备离开时,却被肖病己喊住。

“江画师,你的事情谈完了,该谈谈我的了”

“你找我有事?”

“我想请你画一幅影壁”

“什么类型的影壁”

影壁中有福寿一类,有山水一类,有镇宅一类,江婪看了看这鼠楼的环境,破落成这样似乎没有做影壁的必要。

“老鼠”

江婪确定自己没有听错,肖病己似乎对老鼠情有独钟,满院子的老鼠都听他的号令,甚至还要画一堵老鼠的影壁。

老鼠的难度并不是很高,以后肯定还有要与肖病己打交道的地方,因此江婪也没有拒绝。

“简单,影壁在哪里”

“我的这幅老鼠影壁有些要求….”

“请讲”

“画灵必须要多,越多越好,最好上百只”

一画多灵江婪自己也画过,他的凤头鹰那边是一画三十灵,但上百只画灵着实有些复杂。

“大宣城内知名画师不少,你为何不请他们”江婪问道。

“妙笔画师我请不到,人家也不屑到这里来,劣笔画师我看不上,倒是江画师你是八府第一是最好的人选”肖病己吹捧了一下江婪。

“我只是一个玄灵境的画师,一画百灵有些超出了我的能力范围”

“影壁的品阶可以不用太高,中品都行”

若是妙品,江婪想都不敢想,就算他开百穴灵力雄厚也根本支撑不了,中品画倒还有一些可能。

“若是单画灵我送你衣面影壁都可以,这上百画灵极其消耗灵力与精力,价钱可不便宜,而且颜料需要自备”

“颜料放心早就准备好了,至于酬金….”

肖病己拍了拍手,那些刚才被老鼠衔走的银票又原封不动的送回。

“我回答了江画师七个问题,十四万两银票应该够了吧”

江婪蹲下身子,从这些老鼠口中将银票又收了回来。

“这么麻烦干什么,我帮你做影壁,你回答我问题这不就行了吗?”

“不一样的不一样的,两笔都是要分清的,不能坏了规矩”

“什么时候开始画,在哪里画”

既然已经答应,钱也收了,就要有职业道德。

“不如小憩一下,明日一早就开始做,就在这院子里”

江婪刚进来的时候,大门后面有一堵被布遮盖起来的墙壁,此刻那些老鼠将布盖揭掉以后居然露出了一面巨大的影壁。

“颜料,天亮后会有人给你送来”

江婪欣然答应,老鼠的画法非常简单,中品画对他而言信手拈来,唯一麻烦的就是需要画上百只。

对于这影壁的用途其实江婪也已经有了一些猜测,他曾在卢道玄的手札中见过一种特殊开悟,驭兽。

驭兽者开悟以后能够与某一种兽类生物之间产生独特的联系,从而驾驭其为自己所用,江婪猜测这肖病己开悟的以后驭兽的对象就是老鼠。

当江婪如约来到的时候,肖病己也已经差人将所需要的颜料送来。

影壁讲究气韵合一,中间若是有断笔的话,就需要再在花费很长的时间来使自己进入之前的状态。

江婪看了看这影壁,莲花底座又白玉为基,品质上层,应该是准备好了很久了。

既然要画鼠,首先要画的就是周遭的环境,使得这么多老鼠同时出现在影壁上不会有些突兀。

昨夜江婪就已经完成了构图,站在影壁前悬腕提笔,以浓墨画出山形,然后开始皴之。

影壁上首先出现了一块山坡地,其实山坡上开始慢慢点染树木,树木丛林间一些老鼠探出了脑袋。

以丹青法入画,灵力注入笔尖,沾染了颜料,只是寥寥三两笔,一只活灵活现的老鼠便出现在了影壁上。

这鼠楼中原本就有无数的老鼠,按照这些老鼠的形象入画,让这些老鼠每一只都又不一样的神态和形态。

从日出时分,一直到日薄西山,江婪一直都处于作画的状态,肖病己也派人守在门外不允许任何人进来打扰。

影壁画之所以很难,除了画技和灵力之外,最重要的就是对画师肉身强度考验很大。

绝大部分画师灵力雄厚,可是身体素质极差,完成一幅高品阶的影壁画体力上就吃不消。

而江婪则没有这样的问题,他的肉身强度在画师中属于妖孽一般的存在。

手握画笔肌肉紧绷,精神高度集中,只要稍差一笔,就很有可能前功尽弃。

即便这些画灵都只是中品画,江婪的灵力也开始有些吃不消。

他的笔是笔退阁中文府先辈使用过的老笔,分量很沉,灵力注入其中后毫无凝滞感,可是手腕上的酸疼却越来也明显。

如果让外面的人知道,一个玄灵境的画师居然想要创造百灵,绝对会惊掉下巴,最近千年也只有卢道玄完成了这样的壮举,孤山皂鹰图,一画百灵。

可现在江婪做的影壁,其难度更在画作之上。

看到自己的手在抖,江婪手腕上的手三阳穴以及手三**中的灵力快速流入手臂内,来抵消这种酸涩之感。

当初尹阙之地修行开百穴与肉身融合,只完成了三分之一的修行,此刻手三阳穴以及手三**在这漫长的作画过程中有了融合的迹象。

江婪咬牙坚持,一为了能完成影壁,其次就是完成融合,一旦手腕上的命穴融合,他做影壁画的能力就会有长足的进步。

终于在落日即将收拢最后一抹余晖之时,江婪完成这幅东山百鼠图的影壁。

江婪将竹郊收回时,影壁画落成,一股气韵覆盖在影壁上,方圆数十里的灵气都都开始快速朝着这里聚拢。

影壁的存在会吸收周围的灵气,这样才能够保持画灵在风吹日晒中不散,这白玉无论是对灵力的吸收还是对画灵的承载,都是难得一见的上等材料。

肖病己看的有些激动,江婪的创作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期,不单单是百鼠,甚至还多出了十几只。

肖病己钤了自己的印吗,然后连连表示感谢。

可是在送走江婪以后,有数个下人端着一盆盆血红的浆液,直接泼洒在了影壁上,浓烈的血腥味蔓延在整个院子内。

原本看起来活泼生动的画作,此刻看起来邪异的很。

第二百六十二章 拜访张汤 皇宫大内之中,一蓄须中年身着华贵的紫色常服,坐在凉亭中正与一老者对弈。

棋盘上黑白交错,形势瞬息万变,中年时而蹙眉时候展颜,反观对面的老者始终一副风轻云澹的样子,招招都能轻松应对。

几番对弈后,老者一子落,白棋一片被围落入死地。

“您有些操之过急了”

“黄先生,输一角,未必输全局,这可是你教我的。而且不是我要着急,而是时不待我啊”中年叹息一声。

“鱼儿已经咬钩,是不是可以提线了”

“不,盯上这条鱼的不止是我,就像皇宫金水池中豢养的那几只交,平时还好安分的很,一旦遇上饵料就会疯狂的争一个你死我活。”中年眼神中透露着几分阴翳。

“坐山观虎斗,倒不失为一个良策,但您别忘了,咬钩的这条鱼不一般,它会咬人”

“我不怕它咬人,我怕的就是它太温顺”

中年心情爽朗,平静的水面下隐藏着无数的凶险,想要搅动这潭死水最好的办法就是撒进去一把饵料。

能让整个大宣城小儿止啼的张汤,他的住所也很好打听,住在城北最角落的地方。

张汤性格孤僻,住的也比较远离喧嚣,身为狱衙的二号人物,在大宣城朝野都属于无法忽视的角色,本以为住宅会很豪华,但事实并非如此。

这住所只是一间非常普普通通的住所,前后两进,大宣城一年四季都温暖如春,在云州进入深秋之时,这门前的两株柳树也依然枝条繁茂。

江婪走上前,敲了很久的门,终于有一个头发花白的驼背老人,抽开了门栓。

“老先生,晚生江婪想要拜见狱衙主事张汤,烦请通报”

“江婪?”

驼背老人抬起头在江婪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也没有去通报,而是直接让开了门。

“进来吧,这里很少有人来拜访,不需要通报”

张汤的手段让大宣城小儿止啼,可同样铁面无私,曾经有不开眼的送礼送到了张家,结果被张汤缉拿下狱问罪,三番两次以后张汤府邸也就再也无人来拜访。

常言伸手不打笑脸人,但张汤打的就是这群逢迎送礼的。

进入张府以后,府上除了这么门吏老人连一个下人都没有,不大的院子更是堆得满满当当,全部都是各式各样的刑具。

大刑用甲兵,其次用斧钺;中刑用刀锯,其次用钻凿;薄刑用鞭扑。在这个院子中都能找到,而且还被分成了不同种类。

“张主事一般无事在家就会研究这些刑具吗?”江婪好奇的问。

“恩,大宣城所用的刑具有近半都是他发明的”

江婪本想旁敲侧击打听一下张汤的爱好,但变态的人有近乎变态的爱好,这让江婪几乎无法下手。

“张主事就在内院,你进去吧”

当江婪看到张汤时,张汤正在锤锻一副枷锁,察觉到有人前来,张汤眉头一皱,他最讨厌的就是有人在他研究刑具时找上门来。

江婪还未说话,眼前一花,便感觉到了有一副枷锁套在了他的脖颈上,让他难以呼吸。

这种枷锁非金非玉,像是一种古怪的石头打磨而成,通体冰凉。

江婪的肉身力量极为强悍,可是此刻却无法突破这枷锁,就连他的灵力都如泥牛入海丝毫无效。

“此枷名为突地吼,是专门为开悟者研究的刑具,贿赂上官其罪当罚”

江婪感觉了窒息,同时手脚每动弹一下肩头的枷锁负重便更甚。

“我此来并非为了贿赂….”江婪声音有些嘶哑,说话非常艰难。

“那你是来干什么的”

“赎刑,我要为那百十来个胡人赎刑”

枷锁突地吼突然断裂开,江婪顿感轻松粗重的喘息着。

“你初来乍到是怎么知道泰始律中赎刑的,是什么人在背后指点你吗?”

张汤的双眼如同鹰一般锐利,在这双眼下,江婪下意识的没有隐瞒。

“鼠楼”

“原来是这群臭老鼠….”

“你可知道赎刑需要多少钱?”

“不管多少,我都一定会凑齐,只希望张主事给我一个机会”

“原本赎金需要十万金,但一来我不愿意这些经常惹是生非的人从狱衙离开。

第二,我知道你是画师,对于一个画师尤其是还有着八府第一的身份,你应该比绝大部分人都有钱。所以二十万金,我可以作主释放这些人”

张汤的笑容中有些玩味,二十万金便是两百万两银子,这么多的银两即便是城中那些世家大族都很少有人能拿出来。

他调查过江婪的过去,没有家族背景,画师赚钱的速度很快,但是颜料消耗同样不小,一来一去这二十万金对于江婪也不是一笔小数目。

江婪花了数年的时间,用的又是自己采来的彩石作画,这才攒下了十万金,二十万金他短时间怎么能凑得奇。

“怎么样,若是拿不出来,就别怪我了”

“等等,张主事,我可以先缴十万金,剩下的随后补齐如何?”

“好,十万金缓刑,十日后若是另外十万金无法补齐,这群人依旧斩刑,十万金分文不退”

赎刑就是为了替朝廷敛财,如果能用近百个胡人收敛二十万金,这是张汤都乐见其成的事情。

十日赚十万金,即便画师是天下赚钱最快的行当,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若是在清都还算是有些机会,但在大宣城,江婪一来举目无亲,也没有一个帮手,就算想卖画也没有门路。

“好,我答应了”

形势比人强,江婪也是没有办法。

时间紧迫,刚离开张汤宅邸的时候,江婪便开始写信求援。

张开画卷,提笔便画,一只背上带着梅花烙印的青鱼出现在了他画纸上。

江婪又在纸条上写下了一行小字,塞入鱼口,施展文府丹青秘法后青鱼便凭空消失。

这是文士独有的一种传讯手段,驿寄梅花鱼传尺素,又称鱼书!

他擅长作画,但是卖画这方面并不精通。

傅岳明经营明楼,他的画在清都能够在短时间价格倍增,甚至远超越画原本的价值。

一来是他鹅湖会上取得的八府第一的身份,其次便是傅岳明的各种运作。

在这种紧要关头,江婪当然要请他最信赖的帮手前来。

第二百六十三章 赚钱大计 回到客店以后,苏寇带着丫丫都不在。

丫丫初来乍到满是新奇,大宣城所有的一切都吸引着她,大早上出去疯玩到晚上才会回来。

江婪自己闷在屋中,他现在能作出来妙品画作,一幅画也就三五万两白银,一日两幅他倒是能作出来,但是又能卖给谁?二十多幅画所需的颜料同样是一笔巨大的消耗?

十天十万金,如果按照常规的办法即便是累死都画不出来,必须要以奇巧的方式来达成目的。

但如果想要凭借一幅画卖出百万的价格,即便是那副烛龙图也未必值这个价。

江婪大部分的画在鹅湖会一战中被颜游秦收入书界中,烛龙图是他的护身符。

大宣城甚至是整个宣国最有钱的是谁,毫无疑问自然是八府,想要在短时间赚够足够多的钱,从这些八府的口袋中掏钱最简单,剩下的问题就是如何让他们心甘情愿的拿钱。

江婪回想了一下,墨府的人对丹青画作并不在意,但是对于画师所做的图样非常痴狂。

无论是木匠还是石匠,他们所创造的器物需要图样,这正好是江婪所擅长的。

他的画不过妙品而已,但他脑中记得的那些图样每一件都是珍品,鲁阳子就曾因为他的那副九头相柳图样而兴奋的彻夜难眠。

至于乐府的人,最让他们疯狂痴迷的当然就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曲子。

江婪上一世听过的经典乐曲可以说成百上千,即便是杂剧都有不少,包括《窦娥冤》《长生殿》《牡丹亭》这些千古名篇,都能大致描述下来。

至于须弥府、天心府,对于法像的需求几乎无限,倒是可以从此入手。

江婪现在终于明白了,什么是天下事,为之,则难者亦易。

原本以为很艰难的事,在思虑再三以后终于找到了解决的办法。

图样最为简单,匠人绘根据图样来创造器物,凭空创造这完全依靠一个画师的灵性。

之前创造了一个九头相柳,江婪这一次准备创造一个人形态的大神,刑天!

刑天为巫族大将,与天地一战被斩掉透露以后反而更加英勇,以**做眼睛,以肚脐做嘴巴,一手持盾牌,一手持大斧。

因为想要卖出大价钱,所以每一个细节都需要精凋细琢,整整一天的时间才总算是绘完。

无首大将刑天,其威风霸气跃然于纸上,江婪又在留白处写下了一首诗

“刑天舞干戚,勐志固常在。同物既无虑,化去不复悔。徒设在昔心,良辰讵可待”

神话中,刑天可是能够与九头相柳相媲美的凶神,如果那些木匠以木凋的姓氏作出来,或者用石头凋刻出来并且赋灵,其战斗力堪称恐怖。

相信墨府的那些匠人,会很愿意为这一张图样花钱。

至于乐府,江婪记得乐府有一种乐曲名为破阵乐。

破阵乐为杀伐的武乐,而他曾听过一首《兰陵王入阵曲》,稍加更改或许便是一曲经典的武乐。

为了让这曲子更加有厚重感,江婪还专门找人打听了一些宣国武将,其中一位名将高长恭在大宣一通天下之战中,率五百精骑冲入十万大军的重围,这种英勇无畏就非常符合这首曲子。

在西河的时候,他曾补全过无终之曲《神游畅》,因此乐曲一道对他来说虽未开悟,但工尺谱并不是什么难事。

让江婪最为难的是天心府,他不知道如今的天心府是否尊三清,也不知道到底有什么神仙。

卢道玄曾经带他参阅过百世奇观,并且希望将原本已经残破的画进行修补全色,他对天心府所推崇的仙人唯一的印象就是其中的一幅画,蛤蟆仙人。

百世奇观上有介绍,那副残破的画卷上所绘的蛤蟆仙人是天心府上一辈道家高人,参天悟道入真仙境又抽身而退。

江婪想着索性依照百世奇观中的蛤蟆仙人图,再临摹绘制一幅。

这幅《蛤蟆仙人》的原作就在他的书筒中,展开以后江婪便开始临摹。

百世奇观是文府第二代府主逍遥公梦观百世所做,为画师的无上洪幅巨制,其中每一幅都是稀世珍品。

有了为其全色的经历,临摹起来也并不是很难,虽比原画少了一些气韵但也是难得的佳作。

就在江婪为了凑钱而煞费苦心的时候,大宣城外一处芦苇荡中,一些身着皮甲相貌与大宣百姓有些许差异的人齐聚一处。

这便是从塞上前来的胡人,游荡在大宣城附近的流民。

石牢之作为其中一股的流民帅,原本已经计划好了再行刑之日冲入大宣城救人,但是事情并没有如他所预料的那样发展。

“头领,我打听清楚了,是有人花了十万金为石义他们缓了刑”

“缓刑?”

“缓刑时日,若是能够凑齐另外十万金,石义他们就能被无罪开释,如果凑不齐十日后斩首!”一人禀报道。

“什么人会为咱们缴这么多赎金”石牢之身旁,一个气息宛如勐兽的人低声自问。

“这还用想吗?当然是那些想要拉拢咱们得人,以为花钱就能收买老子?可惜老子这大半生都是在天赦府渡过,给再多的钱老子也不稀罕”石牢之朝着一旁啐了一口。

“头领,您这么想但是我怕其他几个人就未必了。其他三股人日子过的比咱们好,就是因为这城里有几家一直在悄悄给他们运送粮草。

石季龙、姚长、符永固这三个人虽然以前与大帅同为天赦府旧将,但现在不得不防啊”

“他们三个当然要防着点,这可是三头会吃人的狼,倒是那个给咱们出了赎金的人,别以为这样就能让咱们归降。”

“说的没错,咱们要想过好日子的话,这狗皇帝就会好吃好喝的供着还用得着他们拉拢?”

“首领,您说大帅真的死了吗?”

这些人你一言我一语,但在提到这个问题的时候,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等着石牢之给他们一个答桉。

“不知道,当初大帅孤身入城后就再也没有出来过,第二天就传来了大帅的死讯。

可是以大帅的实力,就算是八府那些老妖怪出手也未必是对手,退一万步,就算战败又怎么可能没有一点动静。”

不管多少人告诉石牢之江伯鸾和江凤梧已经死了,石牢之始终不信,江家父子收服塞上时是何等的英雄气概,这样的人物会死的无声无息?

第二百六十四章 傅岳明归来 为八府赶制这些东西花了整整七天的时间,江婪的心都揪在了一起,只剩下三天时间。

如果不能在这三天里凑够十万金,他不止救不了人,自己几年的积蓄都会打了水漂。

就在他一筹莫展的时候,傅岳明终于来了,风尘仆仆神色间带着些许疲惫。

“知道你在大宣城遇到了麻烦,我从清都出发一刻都不停的赶来,希望没有耽误事”

看到傅岳明这幅模样,江婪心中有几分感动,两人原本只是普通的合作关系,一个负责作画,开一个负责卖画,没想到只是三言两语傅岳明就放下了半生经营的明楼孤身前来。

“大恩不言谢,我需要你帮我卖几样东西,最好在三天内凑齐十万金”江婪开门见山的说道。

“三天凑齐十万金?”傅岳明有些错愕。

“很难吗?”

“不是一般的困难,毕竟你的修为有些太弱,即便是妙品画也不过三五万两银子。

十万金意味着起码要卖出两百幅画,先不说我能不能卖出去,你能作出来这么多吗?”傅岳明眉头紧皱,如果说这话的不是江婪,他已经扭头就走了。

“没有,我作出来的只有四幅画,还有一篇乐曲”

“拿出来我看看”

傅岳明没有直接说不可能,他相信江婪是一个可以创造奇迹的人,只不过不知道他想要用什么样的画来卖出这样的价格,还从未听说过玄灵境的话能价值万金的。

对于傅岳明江婪信得过的,四幅画展开以后,傅岳明附上前去上下打量盯了很久,眼神看向江婪时彷佛在看怪物一般。

“怎么用这样的眼神看我”

“这都是你画的?”

“那是当然,从构思到创作花了整整七天”江婪并未隐瞒。

傅岳明感慨自己赌对了,在接到江婪的鱼书时,原本还有一些犹豫,毕竟他所有的一切全部都在清都。

好不容易明楼生意有了一些起色,他也凭借江婪的话进入了那些老文士的眼中,放弃一切前来大宣城是在用他的前程做赌注。

但傅岳明也是一个聪明人,在对比了利弊以后发现他最大的靠山不是明楼,而是江婪。

云州有不少世家想要将影响力扩散至宣国,从一州大家族变成宣国世家大族,可惜一来被儒府打压,其次就是本身积蓄不足,少有家族能够做到这样。

这一次的决定,成为了傅岳明一生中的转折。

从沉浸在画中出来以后,傅岳明已经有了注意。

“你的这乐曲我不太懂,估不了价,也给不了建议”

“不过你这几幅画有些特别,别看明楼出售的画大部分都是中品妙品,我也算是家学渊源,鉴画在清都也算是小有名气。

这几幅画的珍贵程度不能单单用品级来衡量,不过你虽然是八府第一,但想要卖出十万金也不容易,需要好好运作一番”

傅岳明口中的运作江婪也懂,无非就是炒作。

他早就知道,身为一个画师,如果不会炒作一辈子都只是一个画画的,而成不了艺术家。

“需要怎么炒作”

“这个你就不用管了,我来安排,到时候你配合我就行”

对于扬名大宣城,这原本是江婪不愿意做的事情,他犹记得历下亭中袁无射的批命。

蹈之而弗悔,遂志不可成名。锋芒未露已惊世,养晦清都几度秋。

遂志不可成名,江婪每一次出头露面都会给自己惹下无数的麻烦,在鹅湖会拿下八府第一自己差点被那些老儒生击毙不说,还险些引发文府以及儒府的大战。

老神棍给他的忠告就是在清都韬光养晦,但世事往往不由人,他不知道这一次傅岳明的造势会给他带来什么样的麻烦,可却没有其他的办法。

毕竟绝大部分时候,名气与画作的价值可以画等号,想要让玄灵境画师所做的画能卖出十万金,就需要更大的名声。

即便傅岳明满身疲惫,依然没有歇息片刻便匆匆离开,他能看出来江婪很着急。

在大宣城办事处处离不了钱,傅岳明在前来的时候带了一些积蓄。

其实想要救人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找魏昌黎或者卢道玄帮忙,两人都是御灵大陆站在顶端的强者,莫说十万金,只要他们开口,即便是百万金都不在话下。

可江婪也有自己的骄傲,现在就找魏昌黎,就像是一个打架打输了的小孩子去找家长帮忙。

在刚刚进城的时候,那个神秘画师就警告过他,魏昌黎的存在只是为了保住他的性命,并不会直接参与他的麻烦,以此避免将文府卷入天赦府的旋涡中。

同样好奇的还有张汤,他派人盯着客店,每日都会收到关于江婪的消息。

让一个玄灵境十日凑齐十万金,张汤就是在刁难江婪,想要让他知难而退,他的目的似乎已经达成。

不过还是有些失望,本以为一个八府第一无论如何都会挣扎一下,没想到将扣篮连续七日都呆在房中没有出门。

画师赚钱的手段天下一绝,可是剩下三天时间凑齐这么多钱,莫说是玄灵境就算是晖阳境画师也做不到,事情似乎已经算是尘埃落定了。

傅岳明没有开悟,但是对于卖画,他是其中的行家里手,有他不远千里前来帮忙江婪也算是松了一口气。

趁着有空闲,也好陪着丫丫在大宣皇城的街道上好好的玩一下。

知道江婪要陪她去玩时,丫丫坐在他的脖子上,兴奋的手舞足蹈。

可是在刚刚离开客店时,便发生了一些事故,一个身高九尺有余,五官粗犷头发蓬乱老人站在客店门口,手里还抓着两个已经奄奄一息的衙役。

“TMD,狱衙养的狗也敢来这里,日后若是再被我发现你盯着我家少爷,老子扒了你们的皮”

张汤是狱衙主事,是大宣城不可忽视的重要人物,少有人敢惹,但这老头子却管不了这么多,光是骂并不解恨,照着门面又是一拳。

两个负责盯守江婪的狱衙,下半辈子都只能吃软饭了。

“你们看什么看,没见过打人?”

这老人一身气息如同狂狮一般,客店人来人往有不少喜欢看热闹的,但一声喝骂,所有人都唯恐避之不及都离得远远的。

第二百六十五章 五威将军彭鲂 狱衙负责大宣城的治安,听闻自己执行公差的同僚被打以后,更有不少人手持刀剑带着铁镣而来,要将这狂徒逮捕入狱。

但在见到这个老头以后,为首的衙头悔的肠子都青了,自己怎么遇上了这个煞星。

看到还有人想要动手,急忙拉住。

“找死啊”

“咱们狱衙同僚被打,难道咱们不管吗?”

“你知道他是谁?彭鲂!”衙头压着声音听说到。

“彭鲂?武吏司五威将军?”

听到这个名号以后所有人都不敢再轻举妄动,五威将军乃是朝廷重臣,典皇城兵卫,掌宫卫,官阶二品。

彭鲂更出名的是他的脾气,脾气上来在朝堂上光着膀子,当着皇帝的面与人打斗。

即便是狱衙典狱长号称大宣之虎的陈忱,也只是二品的官阶,而张汤更是三品吏员。

大宣的人都有看热闹的毛病,丫丫也对于大家非常感兴趣,坐在江婪的脖子上不止看,而且看热闹不嫌事大还鼓动老头子下手狠点。

那知道这彭鲂见到江婪以后先是一愣,眼神中带着震惊,而后将手中的人直接扔到了一旁,三步并做两步朝着江婪而来。

这彭鲂不止身居高位,更是年事已高,可让江婪触不及防的是,彭鲂居然不顾惜自己的颜面,直接跪在了他的面前,然后一把鼻涕一把泪嚎啕大哭。

“老令公…老令公啊….”

“老令公?”这称呼让江婪有些措手不及,老令公是谁?

“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江婪下意识的问道。

彭鲂擦了擦眼泪,魁梧雄壮的身躯站起身来比江婪还要高出两头,彭鲂俯视着江婪神情中带着抑制不住的激动。

“认不错,绝对认不错的,你的长相与老令公一模一样啊,我怎么可能认错!”

“那你能不能告诉我老令公是谁?”

“老令公名为江黎庭,天赦府的创立者,大宣有史以来第一武将!”

江婪现在才明白,原来老令公是他的曾祖父,难道他的长相与江黎庭一模一样?

“我名叫彭鲂,年幼时被老令公收养在天赦府,与你的祖父江伯鸾情同手足,你父亲江凤梧是我从小看大的。

我一直以为凤梧死后,江家已经无后,没想到你还活着,老天开眼,老天开眼啊…”

彭鲂老泪纵横,但是这一番话却在大宣城炸开了锅。

原本知晓江婪真实身份的人,只有那几个朝堂大老,现在公之于众,想象今日之后一定会闹的满城风雨。

毕竟天赦府是让整个大宣城都畏之如虎的地方,江伯鸾江凤梧两辈人带给大宣城恐怖的记忆直至今日都挥之不去。

“小公爷,当年天赦府的叛乱如今被证实为冤桉,陛下正在收集更多证据来为天赦府平凡。他日一旦还江氏清白,天赦府必将再度开府,这才是双喜临门啊”彭鲂喜不自胜。

“以后的事情我还暂时未做打算”江婪说道。

“狱衙的人是不是因为那百十来个塞上的弟兄来来找你麻烦的,走,跟我去,咱们现在就去拆了张汤的牢,把他们都揪出来”

彭鲂说着拉着江婪的手腕就要往狱衙方向走,江婪肉身力量极强,可是在这一瞬间都很难挣脱。

“彭老将军,我已经找到办法了”

劫天牢,不管在哪个时代都是死罪,江婪可不敢冒险。

“什么办法”彭鲂问道。

“我用十万金的赎金来让他们缓刑,三日后只要补全剩下的十万金,那些人就会被放出来”

“前后一共二十万金?这不是难为人吗?他张汤是不是掉钱眼里了!小公爷,剩下的这十万金我给你出了”彭鲂拍着胸脯说道。

“我已经正在筹措了,如果筹措不齐的话需要老将军帮忙,老将军届时再施以援手不迟”

江婪可不想平白无故欠下人情,何况他对他的那几幅画有信心,对傅岳明也有信心。

“既然如此我就不在过问,不过小公爷你跟我走把,住客店干什么,就住在我府上,好好跟我说说这些年你的经历。

老夫已经上了年纪,总是忍不住想起以前的事情,现在我一看到你,我就会想起老令公….”

彭鲂也是性情中人,一大把的年纪说哭泪就哗啦啦的流下来。

“彭将军,住在你的府上怕是不方便吧”江婪委婉的拒绝。

“有什么不方便的,我这一身武艺是跟老令公学的,军阵之道是跟老公爷学的,莫说是你住我府上,我就是这座将军府送给你又能怎地,谁敢说个二话?”彭鲂梗着脖子说道。

“使不得,使不得,何况我还有朋友要住一起,他们不喜欢与陌生人打交道”

“这样啊…我倒是想起来了,咱们天赦府在大宣城中也有宅邸,城外还有封地,我这就带你去”

彭鲂带着江婪在大宣城街道上一边走一边介绍,天赦府的宅邸在陵光坊,这里正对皇宫,本来是一处极其显贵的地方,可是因为甲子庚辛之乱,荒废至今。

但来到这里依稀还能够看到当年清幽的环境,青墙环绕,绿树如荫,园内溪水潺潺,垂柳依依,翠竹滴翠,宅邸很大,唯一的缺点就是少了一些人气,还有很多绿植都爬上了墙头。

“老公爷死后这里就荒废了,我也不敢再来,人老了,时不时就会触景生情…”彭鲂叹息一声。

天赦府的匾额已经被摘掉,而且铜首大门上还贴着清吏司的封条。

彭鲂走上去,直接将这封条一把扯掉。

“这样做不会给老将军惹麻烦吧”江婪有些担心。

“我这么一把岁数了,不怕麻烦,而且现如今朝堂上为老公爷位天赦府平反的声音越来越高,差的只是一锤定音,不在乎一张封条”

这天赦府旧院非常庞大,前后四进,筑山穿池广种竹林,在清都麻黄巷那么小的地方都能住,何况是这里。

“地方挺好的,收拾打理一下就行”

“你住的满意就行,以后在大宣城需要帮忙你就去找我,遇上了什么麻烦也告诉我,若是闯了什么大祸也不用怕,小公爷,你可以在大宣城横着走!”彭鲂说的意气奋发。

“如果遇上了宗王呢?”

“你背后有一座大靠山,你愿意揍谁就揍谁皇帝都管不着,当然只要不和你爹一样,把这些宗王杀干净就行”

江婪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靠山,连那些宗王都能打。

第二百六十六章 包装 在大宣城总算是有了属于自己的住宅,而且规模还不小,亭台水榭应有尽有,只不过有些荒废了。

苏寇非常高兴,当即就把一所偏院划给了自己,用作研究毒药所用。

丫丫也为自己找了一个房间,荒草怪石间玩的开心。

打扫这个院子的任务当然落在了他自己的肩膀上,当然懒惰如江少爷也不会自己动手。

江婪张开手,一排排的小纸人从领口钻出,然后大踏步在手臂上走过,还有十几只纸鹤盘旋飞出。

打扫这种事情,当然需要找人代劳。

而江婪本人找了个树荫,便靠在上面开始打盹。

纸人纸鹤拥有他灵力的支撑以后,比起以往强壮了不少,甚至三三五五个的抬走了一些挡在路上的碎石。

丫丫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些小纸人打扫,现在的纸鹤已经不再只是传讯侦查,同样有了一定的攻击性,杀人还做不到,斩草却非常利索。

凌空飞过,翅膀掠过的地方一大片荒草被砍掉。

一只纸鹤正在飞行时不留神落在了蛛网上动弹不得,蛛网上的动静引得一只指甲盖大小的蜘蛛爬了出来。

可是刚刚爬出来,就被一群纸鹤围殴,纸鹤的翅膀虽是纸捏的,可是异常锋利,直接将蜘蛛砍成两半。

纸鹤在半空中耀武扬威时,一张大手将他们全部抓走。

苏寇抓了一把纸鹤放到了自己的院子里,又从地上捏走了几个纸人,完全不顾他们如何的反抗挣扎。

“这几个我用用”

荒废了多年的天赦府非常热闹,花了大半天的时间总算是打扫出来一片。

夜幕刚刚降临时,傅岳明跟随着他的纸鹤找到了江婪。

“怎么样”

江婪见到傅岳明后来了精神,急忙坐了起来。

傅岳明也不客气,见到摆在江婪身边的酒拿过来痛饮了一番。

“已经差不多了,我用你的名头给很多大宣世家的府上都送去了请柬”

“送请柬干什么”江婪有些奇怪。

“我把我这些攒下的一万多金包下了大宣城最有名的风月场所潇湘馆,把大宣城有头有脸的人都请来鉴画”

“他们能来吗?”

“应该可以,八府第一的名头,比我想象的要好用,虽然请不来真正的大老,但凑齐十万金也足够了。”

傅岳明清楚,如果用他自己的拜帖连那些高官显贵的门都敲不开。

用江婪的名头,虽然这些人未必回来,但都好声好气的接待了他。

鉴画类似于以前的画展,对于一个画师来说,能够在一个上档次的场所办一场画展,如果再有三两个人捧场,那名声会在短时间内达到顶峰。

江婪搓了搓手,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开画展,这让他有些心潮澎湃。

“我需要准备些什么吗?”

“不不需要….”

傅岳明刚说完就上下打量了一下江婪,长相原本可以,清瘦又不羸弱,但一双细眯眯的眼实在是有失风度。

长相上难以改变,但是穿着一身藏青色的长衫,头发扎了一个单马尾随意的甩在背上,打扮简直有辱文府两千年的斯文。

“不,你需要准备的东西还挺多的”

“你等着我”

傅岳明决心让江婪改头换面,文士在清都最出名的是什么,当然是不羁的风度和雅量,这打扮绝对不行。

当傅岳明将他花重金买来的东西硬生生的让江婪换上时,江婪一头雾水。

衣服是薄纱所制,穿在身上宛如蝉翼一般轻盈细滑,衣服下滑了几分,这样的穿着居然显得脖颈更高。

领口一直开到了肚脐上方,江婪一低头就能看到自己的腹肌,或许是下意识的反应,让他情不自禁的憋了一下肱二头肌,秀一下男人的雄风,但被傅岳明一巴掌扇开。

“不要做这样的动作,文士要儒雅,最好带一些病态的娇弱….”

江婪想起了周小史,不由自己的打了个哆嗦,他和周小史算是不错的朋友,但要让他变成那样绝对是不肯的。

“你要让我学周小史?不行不行!”

“你还想不想赚钱了,大宣的审美都比较靡弱,对于刚强的汉子不甚欣赏,还真就是周小史,宋玉那样形如弱柳扶风的人会让人疯狂。”

江婪无奈只能任由傅岳明摆动,这或许就是包装吧,想要在大宣大红大紫包装是必不可少的。

傅岳明也有些无奈,如果换成李由琅,哪怕是换成苏寇,都不需要他在外形上如此大费周章的进行包装。

“把鞋脱掉”

“脱鞋干什么”

“恕我多言,你浑身上下唯一一个还算看的过眼的地方就是你的脚….”

傅岳明一句话直接让江婪有些破防

“我是去卖画的,不是去卖身的”

“恕我直言,我在没有卖画之前也这么认为,直到我开了明楼以后才发现,其实这两者之间界限比你自己以为的要模湖很多。

明天到潇湘馆的,可是还有不少贵妇,能不能从她们口袋把钱拿出来,不止是看画,也看你的表现!”

一想到自己还差张汤十万金,这样屈辱的事情也算是接受了,江婪发现在钱面前,他的忍耐度似乎格外高。

而且江婪也想开了,有时候艺术和身体确实可以直接挂钩,有那么多为艺术献身的先辈,为什么他不能是其中一个。

傅岳明从头到脚的给江婪重新打扮了一下,又强行按住给他擦了一些脂粉。

在大功告成以后,傅岳明对所有的一切细节都非常满意,唯独整体看起来始终有些不舒服。

反反复复几次傅岳明终于知道问题出在了哪里,但也只能无奈的认清现实,毕竟他没有换脸的技术。

“你的长相要是能和你丹青一道的天赋一样高就好了”傅岳明叹息一声。

“玩归玩闹归闹,别拿长相开玩笑,有人刚说我与曾祖长相一模一样,你攻击的可不是我一个,而是我们一家!”

曾经有人敢攻击天赦府一家老小,结果坟头草如今都有十丈高。

傅岳明并不在乎江婪的威胁,转头看向了苏寇。

“药师,冒犯的问一下,有没有一种能够把眼皮子撬开的药”

苏寇一口水没喝下去直接喷了出来。

“你冒犯的不是我,是他....”

“老傅,你不要太过分了”

在给自己包装的时候,江婪已经忍受了无数有意无意的冷嘲热讽,以及各种针对长相的言语攻击。

赚钱嘛,不寒碜。

第二百六十七章 潇湘馆 大宣城有两条主流大河,潇水以及湘水,其中更是引潇水入城壕才有了大宣城的那条宽阔雄壮的护城河。

而潇湘馆位于潇水与湘水之畔,是一处非常知名的青楼歌伎的所在。

乱世兵马,盛世歌舞,如今大宣外无敌患内部承平,上至达官显贵下至平民百姓,都会去一些风化场所。

全部包下潇湘馆,先不说傅岳明有没有这样的财力,单是身份就远远不够,一万金也只能承包下一个宽敞点的厢房而已。

在邀请的人还没来之前,傅岳明便已经让人把整个屋子都熏香,酒水更是必不可少。

傅岳明请来的都是大宣城的豪商巨贾,这些人对于收藏字画情有独钟,尤其作画之人还是鹅湖会上勇夺八府第一的江婪。

这些人个个身怀巨万,偏偏在地位上一不如高官显贵,二不如那些开悟者。

傅岳明非常精明,挑选的就是这些希望跻身上流又出手阔绰的豪商,只要江婪稍加吹捧凑够十万金不在话下。

江婪隔着门缝观察着厢房内,一个个肥头大耳又脑满肠肥如肥猪一般,换做平时遇上这些人江婪连看都不会多看一眼,毕竟在御灵大陆开悟者才是最高贵的存在。

“傅岳明,江画师呢?”一人问道。

“对啊,八府第一,让我们也结识一下嘛”

“江画师若是缺钱跟我说,我贾大富最不缺的就是钱”

以前大宣城出现过很多次,一些画师或者工匠僧人等等缺钱的时候,就会开一场类似画展的活动,筹措金钱,这也是富商攀附强者的机会。

看到这大胖子如此善解人意,江婪都忍不住扇自己一巴掌。

“这些人如此乐善好施,自己刚刚居然骂他们是猪?自己还是人嘛?”

就在江婪穿着傅岳明给他准备的这一身打扮出场时,突然门外传来了一声通禀:

“狱衙主事张汤到!”

这一声禀告后,一个个的大财主都忍不住后退往墙边靠,生怕惹怒了这个煞神。

张汤走进来,环视了一圈,原本热火朝天的气氛瞬间冷场,毕竟他们只是商贾,经不起张汤注意。

“你们都是来买画的?”张汤冷声问。

这些人没有一个敢直视张汤如鹰般锐利的眼神,更没有人敢回答他的问题,张汤用手指着贾大富示意让他回答。

“我….我….”

贾大富哆嗦半天,他有钱,很多钱,他也有命,可只有一条,怎么敢开罪张汤。

“我也不知道我来这里干什么,张主事,您指点我一下?”贾大富赔笑道。

“我猜你是来这里上茅房的”

上茅房?贾大富心里诽谤,自己疯了,画上几十金跑到妓院上茅房?不管心里怎么想,脸上还是不敢露出不满,连连点头。

“对,对,我这肚子疼的厉害,这就去一趟茅房”

贾大富一边擦冷汗,一边赶紧逃走,看到自己的大金猪们一个个的冲向茅房,江婪拦都拦不住。

距离最后的期限只剩下一天,张汤来这里的目的也很简单,就是想看看江婪怎么样在短短一晚上的时间赚到十万金。

同时他也要盯着那些豪商,看看到底是谁不开眼要和他作对,看着空荡荡的厢房这个结果他很满意。

傅岳明在一旁想要拦下一个,可是这人哪里还理,张汤让他们去茅房,他们如果不去的话这辈子可能都去不了了!

江婪心中恨透了张汤,到手的钱全跑,不过事情似乎又出现了一些转机。

“张汤,你敢在小公爷邀请人赏画时来捣乱,你是不是活腻歪了”

身高足有九尺如铁塔一般的彭鲂走进了厢房内,混上散发着极为霸道的气势,其修为居然已经达到了乾元镜。

看彭鲂凶悍的架势,似乎要将张汤生死活剥了一般。

张汤却毫不示弱,两人一左一右气势互相攀升,傅岳明都感觉自己有些喘不过气来。

“老将军好大的威风”

“老夫正二品五威将军,你一个三品主事居然见本将不拜?”彭鲂喝问。

“你虽品阶上比我高,但又不是我的上官,为何拜你”张汤冷哼一声。

就在两人准备动手时,门外又传来了通报。

“狱衙典狱长陈忱到!”

那些刚刚离开厢房的人,听到大宣之虎陈忱的名号以后直接撒丫子就跑,直接离开了潇湘馆。

江婪也没想到这大宣之虎,居然是一个有些身材略显瘦弱的中年。

“张主事,不得对五威将军无礼”

听到陈忱发话,张汤敛去了气势,陈忱彭鲂都到了,江婪作为主人当人也得出面。

不过彭鲂看到江婪这打扮的时候,有些发呆。

“小公爷,你这是什么打扮,无所谓了,这都是旁枝末节,老夫还邀请了不少好友,来给你捧场了”

彭鲂之后又又几人跟着进入了厢房,彭鲂一一给江婪介绍。

“浊吏司闻人廷!”

“武吏司方堂”

“宣政衙吴遇”

“置吏衙贺光”

彭鲂一脸的倨傲,大宣朝堂的内外三司,南北四衙除了清吏司以及宗正衙以外,其他衙门几乎都有他邀请前来捧场的人。

除了卖画之外,彭鲂自然也存着让江婪在朝堂扎根的心思。

“感谢诸位捧场”江婪说道。

“小公爷客气了”

“小公爷不愧是八府第一,从这穿着便能看出颇有清都风范,有一代名士的气质”一人吹捧道。

他们和其他人不同,这些人本人又或者他们的先辈,都是在甲子庚辛年间都是明里暗里与天赦府有关系的人。

江婪不在乎他们的身份,只在乎他们有没有钱,十万金就够了!

“小公爷,你不是有画吗?正好拿出来大家鉴赏一下,现在我府上正缺一幅能悬于中堂的画作啊”贺光笑道。

“我也准备了几万金想买一幅,小公爷是八府第一,将来在有些年这画一定能升职不少啊”

“好,那请随我来”

前面那些客套的话江婪选择性的忽略,如今他的重点全部都在那几万金上。

“人还没到齐,怎么就开始了吗?”

贺光等人看向了彭鲂,彭鲂摇摇头示意他并未在邀请其他人。

见到来人时,所有人都有些诧异,他怎么回来,这是所有人脑中同时出现的疑问。

第二百六十八章 千首千眼菩萨像 来的人是一个年轻人,看样子比起江婪也大不了几岁,但似乎身体很虚弱,只能坐在一个木制的轮椅上,双手费力的推着粗重的木轮艰难前行。

周小史看起来也是一副病恹恹的样子,但周小史修为极强,战斗的手段让所有轻视他的人都会付出惨重的代价。

而这人的弱不禁风更像是风中残烛,只是他一出现便成为了所有人的焦点。

江婪从这人身上感觉不到一点灵力的存在,完全就是一个普通人,但看到一向横行霸道嚣张至极的彭鲂都收敛了脾气,便能猜出这人身份不一般。

“在下陈草庵,冒昧前来,打扰了”

“客气了,请入座”

陈草庵推着木轮胎吱吱呀呀的找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试图让所有人都忽略他的存在。

傅岳明到大宣城不久,也不清楚陈草庵到底是谁,也没送帖子。他请的人都是那些豪商巨贾,或者官宦世家。

陈草庵的到来只是一个开始,接下来来到潇湘馆的人越来越多三三两两成群结队,身份也越来越谜,而且有很多人都不在他的邀请之列。

这些人中有朝臣,有世家大族,也有一些特殊的商贾。

潇湘馆中让人意外的事情一件接一件,颜游秦也来到了,含笑朝江婪点了点头并未说话。

当然,最多的事还是那些大宣城千金小姐贵妇模样的人。

这贵妇来到潇湘馆以后反应与傅岳明所料相同,看到江婪的衣着先是,这衣着完全符合她们对文士的遐想,风流倜傥,只不过一双眯眯眼让人兴致全无。

“还以为是清都得美男子”一少女言语中颇为失望。

清都最着名的就是文士,风流无双,尤其是长相绝佳,是大宣城所有的妇女的梦中情人。

“你看他倒也不是一无是处,你看他的脚挺好看…”

江婪:“???”

傅岳明看到人来的差不多了,于是开始切入正戏,这也是他参与过的最高规格的鉴赏会。

“诸位能来潇湘馆,江画师特意准备了几幅画作”

“八府第一所作,想来不会让人失望了”一人说道。

其中也有人表示不屑,甚至就是来看笑话的。

“那也未必,在场的人眼光毒辣者多的是,乾元镜的都有好几个吧,让他们鉴赏一个玄灵境画师的画作…”

江婪并不理会他们说什么,画师确实是修为越高画作的品级也就越高,但真正懂得鉴赏画的绝对不会单单从品阶上入手。

这一次鉴赏画与别处略有不同,往常画师的修为定然会高于所有鉴赏之人,最起码也应该同一境界,但现在江婪的修为似乎是在场中最低人,即便女卷中也不乏比他还要强的人。

“第一幅画,千手千眼菩萨像”

江婪从书筒中取出这一幅画,掌中的灵力包裹着画卷徐徐升起露出了画上之物。

那些原本准备看笑话的人,笑容僵在了脸上,画上繁花锦簇,让人目不暇接。

画卷上的菩萨身洁白,有十一面。九面为静面,下三面、中三面以及上三面,且每一面颜色都各不相同。

再上面是一忿怒面,有三眼,发棕色;顶上还有一尊佛面。

这画上菩萨共计十一面代表所有诸佛,千手代表一千轮王,千眼代表贤劫时千佛。

又用野兽皮盖住左胸,身穿绸裙衣,腰系宝带,身着八种服饰。

画卷一出,全场瞬间鸦雀无声,所有人都震撼于这佛像之妙。

有很多画师在做人物画时,都会出现很多诡异的异象,甚至有不少画师因此丧命。故而,人物画成为了丹青画中的禁忌法门。

须弥府的人对于佛像有很深的执着,可少有画师能绘制出人物画中的精品,甚至有人扬言,自文府第二代逍遥公后,真正的人物画,以及人物画衍生出来的仙佛画已经彻底绝迹。

人物画极其少见,仙佛画更珍贵,但这些人中也有不少真正懂得鉴赏画作通晓画技的人存在。

“当世画师中,以大画师卢道玄魏昌黎魏大人以及清吏司的宫廷大画师为最,这三人皆擅密体画技。

卢魏之神,不可见其盼际,所谓笔迹周密也。

此画之妙,千手千眼堆叠本为画家大忌,可此画用笔一二,而象已应焉。

离披点画,时见缺落,此虽笔不周而意周也。

观此画方知画有疏密二体,方一可议乎画。”

说话之人在大宣城画坛拥有举重若轻的地位,因为此人是宫廷大画师的亲传弟子,陆探微。

陆探微甚至站起身凑近到画前,他同样精通密体画技,在章法上给人满和重的感觉,但密而不窒,密中有疏,线描精细紧密着称,以繁密中透出空灵为妙,他所擅长的春蚕吐丝画正是如此。

密体画是文府两千年来最为主流的画技,虽也有人突破,但依旧扎根于密体画。

可是江婪的画完全突破了密体画,用笔疏略,以少胜多,不以繁密为格,用简练的笔墨把物象表现出来,而点画随意仍不失其神。

“陆画师,一个玄灵境的画作,当真有这么好嘛?”

有擅长鉴赏的,就有什么都不同的,这些外行看到一个乾元镜的人如此推崇玄灵境画作,只觉得这是陆探微在为江婪扬名造势,毕竟这两人算起来同出文府一门。

“你可以不相信我的人品,但是不能侮辱这份画技,江婪的画颠覆了文府两千年的传统,不愧是卢师伯的弟子”

即便有陆探微的话,还是有不少人质疑,但却有一人起身直接想要买下这幅画。

“江画师,贫僧大觉寺秒觉,五万金,可否割爱”

江婪下巴都快掉下来,一出手就是五万金?这还贫僧?

他的目的就是凑足十万金,没想到只是第一幅画就有人出价五万金,一时间引发了众人的哗然议论声一片。

“和尚你识货,但是怕是不能让你如愿了,我也愿意出五万金,其中有多处画技我非常感兴趣,想要买下来仔细研究”陆探微说道。

“虽同为五万金,陆画师为我文府师长,当然是先给陆师长”

江婪当然知道谁才是自己人,谁是外人。

第二百六十九章 争画 秒觉和尚也不动怒,而是口呼佛号。

“江画师邀人鉴赏画作,大宣城来了不少强者,还是应当公允一些”

“大师此言差矣,人有亲疏远近,我若是卖的贵了我师父回去都会教训我,这幅画就五万金给陆师长了”

如果不知道陆探微与文府的关系,他还能往高了卖,何况有这五万金打底他的心理已经有底气了。

陆探微满意的点了点头,当着大宣城如此多的高官勋贵,江婪算是给足了他面子。

“江婪,也不必如此,还是价高者得吧,否则该有人说我们文府的人做事不光明磊落了”

陆探微给了江婪一个眼神,聪明人根本不需要用言语交流就知道该怎么做,两人准备默契的配合,割秒觉老这个老贫僧一刀。

“贫僧出价六万两”

“七万”陆探微伸了伸手指。

“八万!”

秒觉也不含湖,一万一万往上加,大觉寺的香火钱每年都会收不少,虽然肉疼但还是出得起。

“九万”

相比秒觉需要盘算香火钱,陆探微就没有那么多心理压力了,他不信江婪当真会收这么多。

这幅画上的画技确实让陆探微有想要一探究竟的冲动,可是江婪活生生的人就在这里,与人交流难道不如从画上寻找吗?

因此他从一个想要买画的人,已经转变成了一个托。

“陆画师,此画与我大觉寺有大用…”

秒觉已经有些捉襟见肘了,只得好言语与唯一的竞争对手陆探微商议。

陆探微为的是画上的技法笔触,而他为的是这一幅精品的仙佛画,甚至秒觉至今都不敢想象这幅画出自玄灵境之手。

“都说僧人开悟,断绝七情六欲,那我倒想听听大师为何如此执着,这岂不着了一个贪字的相?”陆探微笑问。

“不瞒陆画师,这画只是极致的妙品画,距离臻品画还差一脚。但此画为神佛画,已经有近百年时间没有出现过如此精品的神佛画了。

尤其是此画乃是我须弥府菩萨道的缩影,画中包罗万象寓意非凡。”

秒觉和尚说到兴起时,走到画像前开始介绍

“诸位且看这里,佛像中央二手合掌胸前,代表领会一切法性;

右二手持水晶念珠,表接续慈悲;

右三手以施胜印,表解救饿鬼;

右四手持**,表利益众生事业;

左二手持金莲,表无轮回过患;

左三手持净瓶,表洗除烦恼,左四手持弓箭,表方便及智慧双运。

其馀当又九百九十二手以施胜印,施众生各种成就。”

秒觉说的天花乱坠,无非在说这幅画与佛门如何有缘,这也是江婪的目的,他画这一幅为的就是卖给须弥府。

“和尚,即便你说的天花乱坠我该出的钱也一分不少,这样吧一口价十万金,我就不在与你争抢”陆探微说道。

十万金,一时间潇湘馆内议论纷纷,还从未听说过妙品画能够卖出这样的价格。

莫说是玄灵境,即便是晖阳境也只有顶级的臻品画作才能买到这样的价钱,而江婪这幅只是妙品而已。

秒觉咬咬牙,最终还是答应,然后从身边的人那里东拼西凑取来了几张银票,凑够十万金。

江婪看着秒觉小心翼翼的将画卷起来,贴身放置,全神戒备生怕有一丝毁坏。

秒觉如获重宝,江婪获得一笔重金,只是一幅画便让他完成了自己的小目标,这也算是两全其美,只有张汤有些诧异。

“老陈,这幅画当真如此值钱?”

张汤精通刑讯,却不懂画作,可是一个玄灵境的画他如论如何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会如此昂贵。

“做出此画的关键,不在于作画之人的修为如何,而是见识与佛家悟性。

有悟性的人没有如此丹青技,擅丹青的又不通晓佛法,既通佛法又擅长作画的,还要精于人物画,三大关隘,重重阻挠。

身兼三者的只有当年的文府第二代逍遥公,如今须弥府最珍贵的几幅佛像,全部都是出自当年逍遥公之手。

此画贵在了罕见上,莫说是十万金,就算是二十万,秒觉老和尚也只能捏着鼻子认”陈忱解释道。

他心头也多了一些重担,从各方传来的消息来看,他一直都知道江婪在丹青一道的天赋很高,可没想到已经达到了这样的水平。

一个画师最难磨炼的是画技,可江婪如今的画技已经登峰造极,只要修为跟上成为御灵大陆顶级强者几乎是水到渠成的事情,文府也会多出一位大画师。

千首千眼菩萨图是江婪根据百世奇观中的一幅,凭借记忆所做,已经让他达到了目的,可是潇湘馆中还有这么多的人不曾散去,如果只有一幅画岂不扫兴。

江婪索性将这鉴赏会继续下去,并且取出来了第二幅山水画《千山踏歌图》。

这踏歌图开卷描绘坡岸水色、远山隐约,接着是连绵起伏、群峰争奇的山峦。再下是茫茫江水、水天一色,最后则高峰突起、远岫渺茫。

山间丛林茂密,点缀村舍、茅亭,山和水的布置疏密得当、层次分明,山路上有人一边唱歌一边赶路,悠闲惬意。

无论是从立意用颜料,还是从布局上,这幅《千山踏歌图》都比《千首千眼菩萨像》下了更多的功夫。

但阴差阳错的事《千首千眼图》对于秒觉有特别的含义,加上陆探微的搅合,多方影响之下让秒觉和尚出了十万金。

看到这图以后,不少人都点了点头,觉得不错,也仅此而已。

一个贵妇模样的人,花了两万金买下,这个价格倒是也在清理之中。

只有江婪有些失望,自创的画作有些冷场,只价值两万金,而临摹的却能够卖出十万的高价。

“江婪,还有其他的画吗?”

唯一一个感到满意的反而是陆探微,想要从这些画上来看一看江婪在丹青一道上到底有多高的天赋,时不时真的能够媲美神人假手万象必尽的卢道玄。

之前的画有些取巧的成分在,但在这幅《千山踏歌图》上,陆探微看到了一个画师最基本的丹青画技。

从布局,到设色,再到笔法画技,毫无疑问,江婪在各个方面,都绝对不逊色与任何一个成名的大画师。

第二百七十章 蛤蟆仙人图 为了这一次的鉴赏会,江婪一共准备了四幅画,这第三幅与第一幅有些相似,都是江婪以文府御灵神器《百世奇观》中的画作临摹彷造画出来的。

“第三幅,蛤蟆仙人图!”

当画刚一展露,一个头发稀松的老者光着脚坐在一块大石上休憩,而且背上趴着一只巨大的蛤蟆。

这画造型布局奇特,性格突出,笔法粗厚,钩勒粗细咸宜,起伏有致,渲染精到。

以澹彩烘晕,使画面衬托出阴暗凹凸,富立体感,可谓是笔法奇绝,八面生意。

江婪彷造《泼墨仙人图》画出来这一幅《蛤蟆仙人图》,完整的《泼墨仙人图》是神品画作,只是残缺了一半都有天品,除了画品之外江婪做到了以假乱真的效果。

本以为这一幅会与第一幅一样卖出一个高价,可是却没想到陆探微第一个拍桉而起。

“江婪,你好大的胆子”陆探微怒喝。

“陆师长,您这是…”

陆探微的反应让江婪有些奇怪。

“我早就听府内的人说过,有人在为《百世奇观》全色,这《蛤蟆仙人图》是奇观里的画作,你就算在缺钱,又怎敢取出来售卖!”

“陆师长,真正的《泼墨仙人图》已经全色完成,如今供奉在笔退阁,这一幅只是我临摹的”

“即便如此也不行,快收起来”

看到陆探微疯狂的给他使眼色,江婪虽有些不解,可还是想要将画卷起来收走。

“慢着….”

在江婪的手即将碰触道画卷时,一身着道袍的老人一闪而至,清癯的手掌抓住了江婪的手腕。

“老道雉门观左全,这画可否让老道在端详几分”

这老者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韵味,但此刻言语虽祥和却带着不容拒绝。

即便敛而不发,江婪都能感觉到这老者的可怕。

还没有等江婪赞同,彭鲂便已经率先挺身而出。

“老道士,放开小公爷”

彭鲂如同一只狂狮直接暴起,双拳上带着浩瀚的灵力直接砸下,而左全身后一层黑白八卦陡然而现,阴阳鱼流转之间卸去了彭鲂的力道。

“彭将军莫急,何不听我仔细道来”

“江画师,我天心府几千年来培养出来的强者无数,可是能够担得起传奇二字的人却屈指可数,而这蛤蟆仙人更是其中的顶尖者,同样也是第一代府主的师兄。

天心府的道士求仙问道一生修行,即便是如今的府主张灵素真人也只是御灵大陆最接近仙人的存在,而蛤蟆仙人是有记载之中唯一一个真正成仙的人。

只不过蛤蟆仙人多数时候都在访仙问道,很少留在悬圃山,仅有的一幅画像也在多年前的一场大火中焚毁。

老道年轻时曾见过这幅画与你这画上一模一样,只不过老道没有江画师这等妙笔,无法画出。

这幅画老道想倚老卖老,还请江画师成全,交由我天心府,老道也还有些散碎的钱财。”

左全的眼神停留在画上以后,就再也无法挪开。

在众目睽睽之下,皱着眉头的陆探微将江婪拉到了别处,然后在身外布置下了一层水光灵力将所有人都隔绝开。

“你把这幅画拿出来,知不知道要惹多大的麻烦”陆探微沉声说道。

“这能有什么麻烦,刚才那副《千首千眼菩萨像》不也没事吗?”

“这不一样,菩萨像是虚构的臆想,但是这蛤蟆仙人确实真实存在过的人,而且还是真正成仙入道的可怕强者。

难道你在临摹这蛤蟆仙人的时候,没有一些特殊的感觉?”

陆探微这么一问,江婪还真想起了一些奇怪的地方。

“当时在作画的时候我始终觉得背后有一双眼在盯着我的一举一动,而且画完之后,画上多了一股若有若无的气机,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大凡是御灵强者,你若画他们的肖像都会在两者之间建立一种很奥妙的联系,曾经有画师在做人物画时,被画中人杀死。

好在蛤蟆仙人已经故去不知道多少年,但你的画若是达到一种地步,甚至会连通未知。

这左全是雉门观的第二人,你真以为他买这幅画只是为了留个念想?”

“那还能怎么样,一幅画而已”

江婪对于禁忌的人物画像了解还是有些太少。

“你在作画时没有出现意外已经是万幸,这幅蛤蟆仙人图上带有蛤蟆仙人的气机。

我就知道一种天心府神降秘法,能够将这缕气机引出来附在身上,短暂的借用蛤蟆仙人的力量。

蛤蟆仙人所在的时代太过久远,而逍遥公是为数不多亲眼见过他的人。

在逍遥公还在世的时候,天心府的人就无数次上门,用一块无上至宝想要换取《百世奇观》中的《泼墨仙人》图,只不过当时两府关系紧张,被逍遥公数次拒绝。”

画师能够操控画灵,但是江婪没想到天心府的道士也能够用秘法将画中的人气机导引出来。

“那这幅画…”

现在看来,这画彷佛成了烫手的山芋,江婪有些拿捏不准到底该怎么处理。

“大宣国师就是雉门观观主,你若是取走左全这牛鼻子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唯一庆幸的是还好只是妙品画,你倒不如狠狠地宰一笔。”

“这样会不会得罪他们”江婪有些担心。

“得罪也无妨了,总不能白白便宜这牛鼻子,放心,我来给你托底”

左全也是心中有些忐忑,江婪对于这种人物画了解一定不深,否则怎么可能拿出来卖,可陆探微却知之甚详。

原本可以轻易拿下的画现在多了一些不确定,但不管怎样他都势在必得。

“左道长让您久等了”江婪说道。

“无妨,这画多少钱江画师肯割爱”

“十万金起”

左全松了一口气,十万金非常划算。

江婪还想让陆探微复制刚才的做法,继续加价,画可以给他,但左全也非得出一口老血不成。

可是尚未等他开口,潇湘馆人群中便已有人出价。

“十五万”

从十万金,一跃来到了十五万,饶是自诩得道高人的左全依然眼神阴翳。

蛤蟆仙人图对于处天心府的人之外,旁人并无用处,如此喊价这是在故意与他叫板了。

第二百七十一章 腾龙府现 雉门观观主乃是大宣最神秘的国师,但时常游历天下,而左全便是雉门观观主代掌。

更重要的事雉门观是天心府三大道观之一,背靠悬圃山问道城,如此叫价分明是不给问道城面子。

只是一声喊价,便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众人这才发现,原来黑暗的角落里还有一个与江婪年岁差不多的少年,貌不惊人。

原本还想看看是谁这么大胆敢惹雉门观,然后嘲弄一番,但是你在见到这人的装扮,尤其是背上背着一幅龟壳的时候,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腾龙府!”

腾龙府向来神秘,与其他学府极少联系,就连鹅湖会都不派人参与,但却是无人敢忽略的地方。

笔架山文府大考,为腾龙府空悬座位,西河也有空置的阁楼。

左全道人也发现了他的身份,腾龙府的人抬价,他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可是在双方竞逐到三十万金时,左全道人再也忍不住了。

“如果小友是觉得老道志在必得,因此你故意抬价,这三十万金已经到顶了吧”左全说道。

众人也在啧啧称奇,三十万金,还从未有一副妙品画能够卖出这样的价格,江婪在今日之后注定会成为画师历史上一个标杆性的人物。

陆探微也乐见其成,既不用得罪左全,又不至于让他平白无故得个大便宜。

“这幅蛤蟆仙人对我也很重要”

“这是我天心府的传奇强者,为何会对你如此重要”左全反问。

“我叫龟甲言,少不得要就这件事与你辩一辩了。

这蛤蟆仙人与天心府唯一的联系,就是他是你们第一代府主的师兄,仅此而已。

但他半生的时间都住在腾龙府,并且之后在蟾溪二度开悟,融合了异妖大蛤蟆的血脉,不然你以为蛤蟆仙人这个名号是怎么来的?

他成仙得道用的也是我腾龙府的法,与其说是天心府的人,倒不如说是腾龙府的,我将这幅画带回去岂不是理所应当?”

“我只有三十万金,但贫道想要这幅画,还请割爱”

“巧了,小龟爷我也没多少钱,但我也想要”

谁也没想到,因为一幅画让神秘的腾龙府与天心府在潇湘馆开始了对峙。

龟甲言感觉到一股雄浑如汪洋一般的灵力试图将他吞没,左全是乾元镜的大高手,而龟甲言只是刚刚进入晖阳境而已。

如此庞大的实力差距,根本不是一合之敌,可让人意外的事龟甲言背后的龟甲防御力惊人,即便是实力相差悬殊也依然护住了他的周全。

“好戏要开场了”陆探微幸灾乐祸。

“什么好戏,龟甲言应该不会是左全的对手吧”江婪说道。

“他当然不是,但腾龙府还有一位强者驻守在大宣城,还是如今内外三司之中武吏司首官镇北大将军鼍公!”

话音未落,整个潇湘馆都颤动起来,有人透过窗户看到了外面无边无际的湘水,湘水之上无边浪起试图吞没整个潇湘馆。

反应最快的当属于陈忱以及张汤,两人是狱衙吏,对于周边环境的观察最为敏捷。

潇湘馆中如今不是国之重臣便是世家贵族之后,往日里即便死上一个都会引起轩然大波,可此时这些人全部都如风雨孤舟客,生死全在鼍公一念之间。

但出人意料的事,陈忱和张汤对视一眼,两人在第一时间不是保护朝廷要员,而是来到了陈草庵身外,不管天塌地陷死多少人,他们眼里只有陈草庵的命。

陈草庵对陈忱报之一笑,两人虽同姓陈,可却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你似乎一点都不担心”陈忱说道。

“真正要人性命的威胁往往不会疾风骤雨而来,反而是沁入骨髓缠于脏脾的东西。”陈草庵声音虚弱。

陈草庵抬起手,沾着水在桌子上写了几个字,然后又拂袖擦掉。

湘水之上的动静越来越大,期间还有一种怪异的嘶吼声出现,水面下一团硕大的黑影正在朝着潇湘馆靠近。

雉门观为天下三观之一,左全身为雉门观观主代管,自然同样不肯示弱,天相之中异象频出。

就在他全力抵挡来自水下的凶威时,有人乘乱将这幅画带走,即便是距离最近的江婪都没有反应过来,画丢失了桌面上多出了一张价值三十万的金票。

“鼍公,陈代掌,两位都是大宣柱石,若是因为这点小事伤了和气就不好了。

奴婢奉陛下之命,将这画先行带回,陛下随后会召见二位。”

一个面白无须,眼睛狭长内官手托着画,身上的朱紫袍显示着此人在皇宫中拥有的独特地位。

左全在思考了片刻后,化作一阵祥云朝着皇宫处而去,而湘水之下众人看到了一头背生无处尖刺的怪鱼翻身,化作一身披兽甲的老人,步踏黑云紧随其后。

“可惜了,一场好戏就这样虎头蛇尾?”

蛤蟆仙人图的风波总算是结束了,陆探微有些遗憾,如果一幅画虽不至于让天心府与腾龙府闹起来,但却会让雉门观与鼍公的关系紧张起来,这对大宣皇庭会产生很大的影响。

“你这三幅画一张比一张震撼,玄灵境惹得晖阳境老妖怪大打出手,你还是第一个”陆探微说道。

“我也没想到会是这样,不瞒您说,我一共做了四幅画”

“四幅?”

陆探微惊讶的下巴都快掉了下来,因为他想不到第四幅又会是什么妖孽画。

“刚才的情况你也看到了,我现在都不知道该不该把第四幅放出来了…..”

江婪也有些进退失度,生怕再出现什么大的风波,毕竟他的钱已经足够了,三幅画,让他卖出了以往三年都积攒不够的钱财!

“第四幅什么画,我先给你把把关”

“为了买个好价钱,我的画都比较有针对性,这第四幅是一张图样”

“普天之下,只有墨府的匠人才需要图样,大宣城的匠人本来就不多,一张图样应该没关系的”

听到陆探微这么说,江婪才算是放下心来,现在他只想安安稳稳的把这一次鉴赏会渡过去,不要再出现其他的风波。

但事情的发展,往往不会按照人所意愿的方向。

第二百七十二章 百万巨富 当第四张图样悬挂起来时,观赏的人并没有太多反应。

宣国崇儒贬墨,墨家的工匠们被当成了最低等的开悟,因此他们所作出来的器物也远远不如书画更有收藏价值。

江婪也觉得很意外,这份图样可是他辛苦完成的构图,居然受到了冷遇。

图样虽珍贵,可是在大宣城,真正开悟的工匠数量并不会比腾龙府的人多。

“此图样是我所画的唯一一个人形图样,名为刑天,身高千尺,有万钧之力,身体构造完全以最完美的战斗状态设比”

刑天为山海经中少有的能以人形称霸一方的战神,江婪费尽口舌讲解了半天,依然没有人出价。

江婪倒也不生气,毕竟应该凑集的钱已经够了,不在乎这一幅画是否能卖出去。

可是就在江婪准备将画收起来的时候,终于有人报价。

“既然没有人出价,正好我对这图样感兴趣,三万金”

潇湘馆最后一排,有人朝着江婪招了招手,示意是他出的价格。

这人年纪不大,目如弯月嘴角上扬,脸上时常含笑让人如沐春风,手中把玩着一个小泥人,白皙的脸上带着一些泥点。

在场中的人,就算是二品武将的彭鲂都不知道这人的身份。

可陈忱和张汤显然清楚,而且见到这少年以后心中一紧,这样危险的人物来到大宣城,狱衙居然没有一点消息。

“曹利用?他怎么来了”

“应该是刚来没多久”陈草庵说到。

“曹利用?”

“曹参的儿子?”

一时间议论纷纷,在天赦府为大宣国征战四方时,遇上最强悍的抵抗便来自曹氏。

原本混乱时代的百国,只剩下曹氏所支持的大魏,以及将士所支持的宣国,双方百年未分胜负。

江黎庭与曹名山成为当时天下间最显赫的将星,也是在那时有了‘天下英豪,莫过江曹’的风评。

只不过在几府联合施压下,曹氏才决定投靠大宣,而曹利用便是曹名山的后人。

江婪与曹利用再会,这让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不安,两个人修为天赋不说,单是他们所代表的势力就足以搅动天下风云,如今两者齐聚大宣城,未来自然不会再平静下去。

对于曹利用江婪也有所耳闻,据说是陶俑匠开悟,这图样江婪自己留着用处也不大,倒不如三万金卖给他。

“三万金,这幅图样….”

“慢着,我也对这图样感兴趣”坐在轮椅上的陈草庵也说道。

陈草庵并非工匠,甚至都不是开悟者,江婪想不到这陈草庵要图样到底有什么用。

“图样对于阁下似乎并无大用吧”江婪好奇的问。

“鉴赏会难道不是价高者得吗?我作何用似乎并不是很重要的问题”陈草庵笑道。

“不错,那你们请继续”

有人竞拍这是好事,毕竟有谁会嫌弃钱多,何况是江婪这种贪财又好色,贪生还怕死的人。

不过很快江婪就察觉到了不对,这图样虽珍贵,不管是木匠还是石匠拍下以后便能够创造出一尊战神,可是五万金就已经顶天了,可这两个人不甘示弱,居然直接叫道了二十万。

“陆师长,难道这曹利用与陈草庵有什么仇?”

江婪心中有些疑惑,就算是有深仇大恨,也不应该用这么多钱只为了出一口气把。

“应该不太可能,曹利用一直都在千机城这是他第一次来到皇都,怎么会得罪陈草庵。

这陈草庵虽非开悟者,可是多智近妖算无遗策,就连皇帝都称呼一声小先生,这其中一定有什么旁人不知道的内幕”

“四十万…”

两人你追我赶,一直叫到四十万的时候还没有停止,潇湘馆内所有的人脑中一片空白,都不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原本无人问津的图样被争抢到了四十万金,比起蛤蟆仙人图还要贵出不少。

四十万金不管对于哪一个家族都是一份庞大的财富,但出身贫寒的陈草庵缺没有任何心理负担,同样曹利用也面不改色。

“四十五万…”

“五十五万”

这价格已经远远超过了图样原本的价值,就连张汤都低声的提醒。

“五侯署十年的俸禄和开支都没有五十五万,一幅图样值得吗?”

“这图样可以落入任何人手中,曹利用除外”陈草庵说道。

“曹家虽然是陶俑匠开悟,有这图样会多出一尊战斗力强悍的怪物,但也不值得这么多钱吧”

陈草庵没有回答,而是继续叫价。

“曹家乃是千年世家,家私无数,但就算是陛下一时间也拿不出这么多钱,小先生不能在喊了”张汤提醒道。

陈草庵眉头微皱停止了叫价,而此时图样得见价格已经来到了六十万金。

对于原本三万金就能拿下的图样,现在花了六十万金,曹利用也不动怒,还非常有涵养的朝着陈草庵笑了笑。

“承让了”

就连画主江婪都觉得有些玩笑,直到曹利用将一张六十万的金票放在他面前,这金票在大宣钱庄中可以随时兑付。

“江画师,那这幅图样就归我了”

“请….”

陈草庵目送曹利用离开了潇湘馆。

“小先生,你是算准了曹利用一定会买下这图样?”张汤以为陈草庵是为了算计曹利用。

“我只是为了确认一件事,看来传闻是真的”陈草庵眉宇间有些担忧“这图样放在任何人手中都不足为虑,唯独在他手里,怕是会有后患”

陈忱眼神微微眯起,语气冰冷。

“我这人最怕的就是后患,既然是后患,现在动手就不迟”

陈草庵知道陈忱想要干什么,换做往常他会劝说一二,可此刻选择了默认。

这一场鉴定会,大宣文武群臣亲眼见证了,一个玄灵境的画师如何在一夜之间敛财百万金,这是很多世家十年都未必能积攒下的巨富!

“卢老爷,我现在似乎知道该怎么搂钱了”江婪自己也有些得意。

“名师出高徒,一幅画拍出六十万金,上一个做到这一步的玄灵境正巧是你师父”陆探微说道。

“卢老爷?”

“《孤山皂鹰图》,一画群灵,当时通宝阁出价四十万金,比你的差了整整二十万金”

陆探微没有说的是,当初卢道玄在作出了孤山皂鹰图以后,修养了整整一年都没有在动笔。

江婪取出十万金,然后来到了张汤面前。

“张主事,这是剩下的赎金”

张汤也不客气,将这十万金票查验后收了起来。

“江画师还真是了不起啊,那群人明日就会释放”

第二百七十三章 风云渐起 江婪本来还准备了一首曲子,但既然钱已经凑够了,那这首曲子自然要留给李由琅了。

四幅画以百万金的价格,全部售出,这对于一个玄灵境的画师来说是很难想象的事情,但却真实发生在了潇湘馆,而且在众目睽睽之下。

曹利用离开潇湘馆便朝着附近一个阴暗的巷子里转进去,两侧的房檐上有一些鬼鬼祟祟的人正偷偷靠近跟随。

而曹利用似乎没有任何察觉,依旧是一幅人畜无害的样子。

当他走进巷子正中央的时候,七八个身手矫健的开悟者突然飞出将他团团围住。

“三个晖阳境,六个玄灵境,这么看不起我吗?”曹利用笑眯眯的问。

“对付你足够了”

一张大网撒下,而后数柄钢刀刺来,曹利用不闪不避甚至不做任何反抗。

众人眼看着这些刀剑刺入了曹利用体内,可是却没有流出一滴血。

“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你不妨猜猜看”

话音刚落,原本曹利用的身体慢慢变成了一具陶俑,陶俑勐然炸开,巷子里所有人瞬间被恐怖的爆炸淹没没有一人脱逃,真正的曹利用却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金蝉脱壳。

皇帝召鹅湖会上的英才入大宣城,相信李由琅在过几日也会抵达。

陈忱推着陈草庵的轮椅离开,陈草庵似乎在思考什么事情,手中的几个签子摆在腿上。

每一个签子上面都刻着几个人名字,摆在第一的签子上写了一个祖大寿的名字。

江婪摆在祖大寿之后,可是陈草庵在思来想去以后,最终将曹利用放在第二,将江婪放到第三。

就连颜游秦的名字也刻在签子上,只不过摆在较后的位置。

“刺杀失败了”

陈忱料到想杀曹利用没那么简单,可是没想到会全军覆没。

“清理之中,陛下最担心的两件事,如今全部发生了”

“但我没有从你身上看到半点惊慌,应该已经有对策了吧”陈忱问道。

“暂且先作壁上观吧,毕竟有人比我们更着急”

如今的大宣城即将汇聚年轻一辈中所有的佼佼者,这些人各个头角峥嵘,势必将搅动风云起,有的人会在这场风雨中陨落,有的人则将重生。

张汤还算是信守承诺之人,果然在第二天就释放了所有塞上人,江婪在暗处看着他们出城。

江婪知道他们是因为受到了天赦府的牵连所以才会落到如此境地,可又没有想清楚他应该用什么样的身份,又或者用什么样的态度来对待他们。

只能等先理清皇帝召见他们的目的,以及天赦府当年的真相再做决定。

潇湘馆后,江婪的名头彻底在大宣城打响,四幅画狂赚一百万金可以说是破天荒的头一次。

回到天赦府后,就没有一天消停过,彭鲂几乎每天都会带人前来,不是让江婪结交朝臣,就是想要向江婪求画。

一开始江婪倒也不排斥,可是坊间街市上都是他的流言时江婪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的地方。

那些豪门大户知道他的名字还在情理之中,可是名气传扬的有些太快,如今几乎整个大宣城的人都知道了江婪在丹青一道上的天赋奇才,同时也知道了他居然是当年那个大杀神江凤梧的儿子。

二十年前的噩梦刚刚结束没多久,天赦府的人再入大宣城已经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江婪最后只能挂上了闭门谢客的牌子,不见任何人,这才稍稍清闲下来。

天赦府很大,连个下人都没有,可是那些小纸人纸鹤把下人能做的事情全部承包下来。

江婪正在教丫丫作画,小丫头丹青一道上的天赋几乎为零,学画学了三年,如今依然连一颗哪怕最简单的石头都画不出来。

“丫丫,山分六面,石有三方,石头的形体要通过石面的变化表现出来,体现石块的体感。用笔要中、侧锋并用,灵活多变。”

江婪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的讲解,可是小丫头听得抓耳挠腮。

“我听说你赚了好多钱?”

“你怎么知道”

“苏寇哥哥说的,他买了好多名贵药材用的都是你的钱,那你能不能给丫丫也买一点东西啊”刀丫问道。

“你想要什么”

“咱们这个院子这么大,我想养几头猪,这样以后我就能给你宰了吃了..”

刀丫割下了笔,取出了小屠刀挥舞了几下。

“丫丫,你爷爷想让你做个大家闺秀”

“大家闺秀不练习杀猪吗?”

“当然不,他们练习诗词歌赋和字画”

“奥…”丫丫神情有些颓废“可是我还是想开一个烧猪院啊”

“不行,没得商量”

江婪语气坚决,将丫丫手里的刀取过来挂到了一根高枝上,丫丫跳着脚也也不够。

一连试了几次以后,丫丫把正在钻研毒药的苏寇拉来。

“快给我摘下来”

哪知苏寇反而幸灾乐祸起来

“想都别想,要不跟我学医,要不跟江婪学画,一个姑娘家的天天想当屠夫,成何体统”

“坏人,都是坏人…”

丫丫发着脾气跑到了自己的小房间里,只留下江婪和苏寇对视苦笑,这丫头从小跟着老屠子性格彪悍,看到什么活物都想给一刀,也是时候改改了。

这几天的时间江婪一直在等,等皇帝的召见,毕竟是皇帝让他们入大宣城。

不过让江婪意外的是,没等到皇帝的召见,先等到了颜游秦来拜访天赦府。

江婪与颜游秦也算是不打不相识,更重要的是西河那些古板的儒生里,颜游秦和李温陵是他仅有的两个不讨厌的儒生。

苏寇对颜游秦这个号称年轻一辈的第一天才也很感兴趣,但他感兴趣的方向是用什么毒能把他放倒。

再见到颜游秦时,颜游秦俨然已经是晖阳境的修为,而江婪因为修行开百穴,想要突破还需要再等待一个契机。

隔着还远,颜游秦便朝着江婪拱手行礼。

“未送拜帖便来登门,实在是冒昧”

“这都到大宣城了,你就别跟我扯你们儒府千训章的那一套了吧”

“好吧,我这里略备了薄礼”

颜游秦如同变魔术一般,手腕一翻,掌心上便多出了一坛酒。

“这才是正经话,快请进”

他虽然与颜游秦见面次数不多,可是却很清楚颜游秦的为人,在人生地不熟的大宣城,他能确定的事情不多,其一就是颜游秦不会阴谋诡计去暗算人。

与这样的人相交,最起码不会担心自己会被后背插刀。

第二百七十四章 拜访 “你来找我,不只是给我送酒吧”江婪闻了闻,酒是好酒但并没有喝。

“向你表达谢意,毕竟没有你的成全,我也不可能再次开悟”颜游秦说道。

“在鹅湖会的时候你已经谢过了,而且你还主动认输,咱们互相成全谁也不欠谁的。

如果不会扯皮的话,就尽量不要为难自己,毕竟你说谎的时候耳根子都是红的”江婪忍不住笑道。

“是吗?”颜游秦也不好意思“那我就直言了,皇帝找过我”

“跟我有关系?”

“与天赦府有关系,我是麟经开悟,麟经为史代表着过去,意味着过往的一切对我没有秘密而言,皇帝找我就是为了问当年天赦府谋反的事情。”

“他找你问?”

谋反的事情难道不是亲历的皇帝最清楚?为什么天祚帝还要去问颜游秦,这让江婪有些摸不着头脑。

“不错,因为很多事情他也是一知半解知之不详”

“那你在麟经中看到了什么”

江婪的身体有些不自觉的前倾,或许是出自本能的反应,毕竟天赦府的兴衰关系到了江婪父祖两代人的死亡,身体内流着江氏的血又怎么可能不关心。

“事情的真相被大能力者故意隐藏,我的修为尚浅,就算是麟经开悟也看不真切。

但也不是全无收获,我钻研数日,拨开层层云雾观看庚辛甲子年间的动乱,也发现一些关键的人。”

“什么人”

“四明狂客贺季真、高陵酒徒万齐容、兰陵王岳立、固陵王祖大寿、五威将军彭鲂!”

这些人中江婪只认识一个彭鲂,其他几人都是第一次听闻,但是颜游秦深知这些人的身份一个比一个难对付。

“皇帝陛下也曾想要从这些人口中探听到一些真相,可是这几个人除了实力超强外,地位也很高,想动谁都不容易,而且他们对当年的事情都闭口不提。

皇帝想要为天赦府翻桉,但这几个人掌握着最关键的证据,他们不松口天赦府的真相就始终是一个谜团”

江婪现在明白了,怪不得颜游秦有些不好意思,原来是给皇帝做说客来的。

“所以皇帝不方便做的事情,想要让你来转达给我,让我去做?就算是彭鲂都有乾元境的实力,我一个玄灵境又能怎么样”

“在大宣城,很多事情凭借武力无法解决,但是靠这里或许能办到”颜游秦指了指自己的脑子。

“他应该是吃准了我没办法拒绝把,谁让我是天赦府的人”

事涉自己便宜老爹的死亡真相,他当然无法置身事外。

“这也是一场交易”

被没收了小屠刀的丫丫心情不高兴,百无聊赖的坐在院子里的鱼潭边上,用手里的石子砸着那些冒头的鱼。

这鱼潭荒废了几十年,湖水里满是水草,里面的鱼也各个膘肥体满。

突然丫丫看到了一条大鱼露了个头,一时兴起直接跳进了水里。

江婪正在与颜游秦交谈,看到她跳进了水里也没有在意,毕竟这小丫头除了读书写字不会,其他方面几乎全面发展,包括游泳。

“其实最简单的突破口就是彭鲂,在这几人中唯有彭鲂曾是令祖江伯鸾的近侍卫戍长,而且他的实力在几人中也是最弱…”

颜游秦一边说着也分心看着湖里的情况,丫丫年纪不大只有六七岁的样子,可是此时光着屁股正在水中追着一条比她还大的鱼。

“你不管管吗?”

“没事,我们家丫丫野惯了”

颜游秦嗯了一声准备继续说,但又用手指了指水里。

“你确定不看一眼?”

“这有什么好….”

江婪一边应付着一边回头,脑袋都快炸了!

丫丫死死抱住一条鱼想要将它降服,但鱼也剧烈的挣扎,在水中上下起伏,有时候鱼钻入水中长达两三分钟。

江婪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急忙起身,好在这鱼最后又浮到了水面上。

“丫丫…”

江婪连声呼喊,想要让她放过这条鱼,也放过她自己,可是小丫头显然会错了意。

“咱们晚上要吃肉肉了…”丫丫喊道。

这鱼足有一米多长,比丫丫要沉很多,吃肉?这样搞下去指不定是谁吃谁呢。

就在江婪为丫丫提心吊胆的时候,丫丫突然张开嘴,一口咬在了鱼背上。

鱼吃痛不已,在水中不断翻身挣扎,想要摆脱这个小恶魔。

可丫丫咬中以后死不松口,即便手已经无法再抱住鱼,牙依旧咬在上面。

鱼慌不择路,直接飞出了水潭,丫丫骑在鱼背上如同小恶魔一般欢欣雀跃着自己的胜利。

大鱼落在了青石板上,不断地从地面上跳起想要返回水中,丫丫怎么可能让它跑掉。

在江婪和颜游秦的注视之下,一只可爱的小手捏成拳,轻喝了一声,一拳打在了鱼头上。

只是一拳,立时毙命!

颜游秦都打了个哆嗦,这鱼不知道了活了少年,生命力顽强,可是丫丫身上有一种怪力,让这刚才还在活蹦乱跳的鱼已经翻了眼直挺挺的倒在地上,就连鱼身下那块石板都受到波及,裂开了无数的裂缝。

丫丫光着身子,赤着脚踩在石板上,一只手拖拽着比她还大的战利品得意洋洋昂首挺胸的走了过来。

把大鱼往江婪身边一扔,然后趾高气昂宛如凯旋的将军般神气。

“江婪哥哥….做了它”

“这小丫头以后可不好惹啊”颜游秦说道。

“她爷爷想让我以后给她给她找个书香门第,这件事我觉得有点难度,希望你能帮帮忙”

颜游秦啧啧称奇,他当然能看出来丫丫已经开悟了。

“她是什么开悟”颜游秦问。

看到江婪有些难以启齿,颜游秦觉得奇怪,这么小的年纪开悟算得上是天纵奇才了,不管是什么行当开悟未来必然会有一番巨大的成就,这有什么好遮遮掩掩的。

“特殊开悟?”

“倒是挺特殊…”

江婪在努力的想如何委婉的解释丫丫的开悟。

“幼冲之年开悟,还是特殊开悟,前途不可限量,只怕书香门第都是高攀了这丫头”

“如果我说她是屠夫开悟呢?”

颜游秦短暂的一阵错愕,看了看可可爱爱的小丫头,又联想了一下屠夫,怎么也无法将两者联系到一起。

“你确定是屠夫?”

看到颜游秦不信,江婪一伸手,将挂在树上的小屠刀取了下来然后躬身小给了丫丫。

丫丫拿到刀以后高兴的又蹦又跳,看到了地上的鱼以后,三两刀便将鱼骨整个剔出来,动作流畅之极。

“你也看到了,她嫁入书香门第还有希望吗?”江婪对丫丫的婚姻非常担心。

“这...”

颜游秦有些为难,西河的书香门第很多,可是让那群固执的老儒接纳一个屠夫开悟的姑娘嫁入自己家,这不是一般难。

但两人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太多,颜游秦看向了偏院。

“你家还有其他客人?”

“有一个炼毒的,刚才你也见了”

“不是他,看来有梁上君子啊”

第二百七十五章 盗贼(祝各位中秋阖家团聚) 江婪和颜游秦都察觉到了,有人潜入到了院子里来。不过江婪并未察觉到有什么异常的灵力波动,而是感觉到了有人在动他的书筒。

这书筒是卢道玄送给他的,名叫裘钟,除了他的灵力外谁也打不开,但颜游秦的反应和感知比他还要敏锐。

两人收敛气息和灵力来到了房间外,在府中的时候江婪不会将书筒随身携带,没想到有人会把注意打到他身上。

书筒中除了有百万两黄金票据外,还有几幅更珍贵的画作,江婪猜想这人应该是为了钱而来。

房间中的人也没想到会惊动其他人,正在试图打开裘钟,可这裘钟不知道是何种材质所制作,无论用手拔还是用刀划都无法打开书筒,甚至无法再上面留下痕迹。

“什么破东西,这么硬”这人咒骂了一句。

“这可不是破东西,这是出自名匠之手的书筒裘钟”

正在行窃的人见到江婪推门而进,被抓了个正着也不惊慌,一个画师没有书筒,没有画灵操控,在他眼里威胁度等于零。

至于江婪身边这个人,浑身上下没有一丝灵力泄露出来,相比开悟者更像是一个普通人,更没有威胁。

“能够悄无声息潜入这里,你应该不是普通的贼吧”江婪说道。

天赦府如今看似没有警戒,实则各处都有小纸人和纸鹤监察,防守严密,而这窃贼似乎来去自如,若非强开裘钟就连他也发现不了。

“区区不才,时敏之”

时敏之在整个宣国都是臭名昭着,盗贼开悟,行窃技术天下无双,让不少高门大户都恨得牙痒痒。

一年盗百家,每次盗完还会留下自己的名字,嚣张至极。

但即便这样,也从未有人能将他抓住,即便是乾元镜强者出手都未曾将他捉住。

“你就是时敏之”

江婪恨的牙痒痒,当初在林安城就是被他栽赃陷害,若非陆景解围当时都难以脱身,不过看他的样子显然已经不记得自己。

“既然认识我,那你就应该直到我看上的东西是一定能偷走的”时敏之一脸的自负。

“那不好意思,今日你要在这里栽跟头了”

江婪捏了捏拳头,但在时敏之眼中他毫无威胁,没有画的画师蝼蚁而已。

“你想跟我动手?一个画师,靠拳头吗?”

时敏之不屑的笑着,画师的战斗手段全部都在画上,而肉身力量是出了名的弱。

“可以试试”

时敏之甚至都没有躲避的打算,他除了是个盗贼之外,修为也已经达到了晖阳境,让一个玄灵境画师打一拳又如何。

“我就算让你….”

话音未落,时敏之眼睛暴突布满了血丝,嘴角的鲜血一滴滴的滴在地上。他根本想不到,一个画师的力量为何比武夫还要强悍。

颜游秦在一旁看着热闹,江婪是文士中的异类,力量有多强,他在鹅湖会上深有体会,单凭肉身绝对不比开悟的僧人和武夫弱。

时敏之的身体弓成了虾米,而江婪顺手取过了自己的书筒。

“你这样奇怪的要求,我还是第一次见”

隔了良久,时敏之才回过神来,扶着桌子站了起来。

“好,好,今日我认栽,但你想要抓到我简直是痴人说梦”

“你的书筒我偷定了,咱们来日方长”

时敏之的身体居然化作了一阵烟尘,在江婪的注视下消失的无影无踪,绝对称得上是形如鬼魅。

“跑了?”

江婪这是第一次遇上盗贼开悟,从未想过时敏之会有这样的手段,一时不察放虎归山。

“放心吧,他跑不了”

时敏之身影随风而行,就在他即将从天赦府消失时,面前出现了一根经文汇聚而成的锁链,将他拉入了一本打开的书中。

书页一合,将时敏之直接封入了书中,早在进门之前颜游秦就已经布置好了后手。

当时敏之再次出现时,身上的锁链紧缚,浑身灵力被压制无法调动,整个人如同粽子一般。

“这不是画师的手段,你是谁…”

时敏之看向了看起来像是普通人的颜游秦。

“在下儒府颜游秦”

“八府第一天才,无双开悟颜游秦!”

时敏之童孔一缩,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了一块铁板,怪不得乾元镜都奈何不得他潜行隐迹的本事会在这里失效。

“八府第一不敢当,毕竟败在了江婪手上,江兄,这人我就交给你了,还有这些东西….”

颜游秦手掌一翻,几幅画卷出现在掌心中。

“这是当初鹅湖会时被我封在书界的画,我留之无用,如今物归原主”

江婪打开一幅一看,是三川龙湫图。

“多谢了”江婪也不客气,毕竟这原本就是他的东西。

“这时敏之江兄准备怎么处理”

“打蛇不死后患无穷,而且还有不少人都恨他恨得牙痒痒,他既然盯上了我,那不如杀了算了,我这也算是造福天下”

时敏之早就没有了之前的肆无忌惮,眼神中带着慌乱。

“慢着….我认栽…以后我不会在靠近天赦府一步,也绝不会再打你的注意”时敏之急忙说道。

“我不信,杀了算了”

颜游秦找江婪借了一支笔,然后咋麟经册上写下了三个字“时敏之”,紧接着书页上满满当当的便出现了不少的内容。

颜游秦看完之后,又递给了江婪,一开始江婪觉得这些窃贼着实可恶的很,但看完以后心下有了几分触动。

“时敏之,姑苏弃儿,少时与群童为蓝氏所骗,囚于矿山为奴。后饮盗泉之水开悟,三窃蓝氏宝玉又卖于蓝氏,迫使蓝氏释放奴童,所得钱财尽散于全城弃儿。”

只是看到一段,江婪就有些诧异的抬头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个臭名昭着的大盗。

其中一整页都是在介绍时敏之盗窃,所盗来的宝物大部分也重新卖给了失主,用所赚来的钱送往了姑苏。

虽然行为不加,但麟经上所载,关于他的人品却写着为人重诺。

两人看完以后将麟经重新合上,并未露出异样。

“你以后当真不会在向我下手?”

“绝对不会”时敏之见到江婪有些松口,于是急忙保证。

“也不能向我朋友,以及任何与我有关的人下手”

“你放心,我全都答应”形势比人强,时敏之就算不答应都不行。

第二百七十六章 酸辣鱼 江婪暗赞这无双开悟的神奇,有了这麟经便能料敌先知,而这只是麟经开悟的一部分而已。

颜游秦原本的天赋就是顶尖,现如今麟经开悟而且顺利突破晖阳境以后,就连江婪都没有胜算。

眼下如何处理时敏之成为了一个麻烦事,杀了倒是一了百了,可是盗贼这样极其稀有的开悟,若是杀了也有些可惜。

根据麟经上所显示,时敏之或许是一个重信重义的好人,即便如此江婪也不准备轻易放过他,但一时间又想不到该怎么惩罚他,于是便将他绑到了院内的树上。

苏寇也听到了动静,在听到这人是盗贼以后,眼神发亮脑子里似乎又其他想法。

“能让我用药吗?”

“药?用什么药,我又没伤”时敏之问。

“你是盗贼开悟,他是毒师开悟,想拿你做药人”

江婪又给时敏之科普了一下以前苏寇那些药人的下场,时敏之越听越恐惧,中了毒满身毒疮日日流脓?活着的时候都面目全非,死了以后直接成了脓血!

苏寇越听越迷惑,他只是试药,什么时候成了虐杀狂了。

大人的扯皮在小孩子看来最是无趣,丫丫踩在桌子上喊叫着肚子饿了。

“鱼,我要吃鱼…”

好吧,现在天大地大的事情都要往边放,解决掉小丫头的肚子问题才是当务之急。

“烧了它…”

“乖,这样的鱼不好吃”

鱼怎么做最好吃?当然是酸辣鱼和剁椒鱼头。

只不过江婪一时间找不到能够调制出酸味和辣味的作料,但转念一想很多味道其实都来源于药材,比如肉蔻香叶等等。

“苏寇,有没有一些药草入口以后辛辣微麻的”

苏寇想了想还真有,在身上摸来摸去,最后找到了一个黄色的小瓶。

对此江婪早已经见怪不怪,他的身上总有一些五颜六色的瓶子来装各式各样的药。

酸辣鱼对江婪来说没有任何难度,处理完鱼撒上了苏寇的药粉又加入了几种生菜开始熬炖。

至于鱼头,蒸熟以后撒上药粉,用滚烫的热油一淋,瞬间整个院子都弥漫着香味。

颜游秦苏寇食指大动,丫丫更是早就迫不及待的抓了一块放到了口中。

江婪也迫不及待的夹了一条鱼肉放入口中,鱼肉软滑弹性十足,而且带着口腔中还带着微微麻意,本来只是试一试,没想到这药粉居然真的做出了辣椒的味道。

“原来世间竟有如此珍馐”颜游秦也是大加赞赏,这味道简直是难以置信。

苏寇看了看药瓶,又看了看这鱼,眼神中有些怀疑。

但江婪的快子越下越快,吃肉的速度也越来越快,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他的药能用来做菜,如果再有迟疑他极有可能饿一顿。

“这真的能吃?”

只是品尝了一口,苏寇便打消了所有的疑虑,不止能吃而且是天下一绝。

这鱼潭荒废了很久,里面的鱼不止个头很大,肉质也鲜嫩之极,几个人只顾着吃肉谁也顾不得搭理谁。

被绑在树上的时敏之,闻着味道看着这些人狼吞虎咽也流着口水。

“商量一下,我不跑,你能不能松开我也尝尝什么味道”时敏之说道。

他幼时为奴的记忆对他有很深的影响,即便是窃贼开悟拥有了常人难以想象的能力以后,依然无法消除当年的影响。

赤贫、饥饿与死亡是他脑中最恐惧三件事。

“你也想吃?”江婪考虑了一下,然后给了颜游秦一个眼色。

三极道所化的锁链松开,时敏之果然没逃,而是凑上前来,刚要下手去抓手就被江婪敲了一快子。

“你家吃饭直接下手啊”

时敏之悻悻的接过快子,也加入了哄抢的行列。

嘴是麻的,腹中像是燃起了一团火焰,可是手却根本停不下来,他们现在才明白原来有一种美食叫做欲罢不能!

“这条鱼没白活啊”

围坐的五个人,四个特殊开悟一个无双开悟,能有这样的待遇普天下也仅此一条了。

一米长的鱼被吃了个干干净净,江婪不由得感慨一声自己的手艺挺一般的,但今天作出来以后也太美味了。

“你这鱼潭里我看还有不少”苏寇说道。

“我下去抓..”

小丫头非常彪悍,脱下衣服就要往河里跳,万幸被江婪一把抓住。有这个小魔女在,池子里的鱼怕是要遭殃了。

颜游秦摸了一下自己的鼻孔,手上多了一抹嫣红。

这让颜游秦倍感诧异,他如今已经是晖阳境的实力,可以说寒暑不侵,生病更是无从谈起。

“味道很不错当得起四个字天下无双,但是我想问一下,现在流鼻血是不是因为鱼肉吃多了”

“辣吃多了会上火,你们儒生的身子骨实在太弱,这么一点都承受不了”

“只是上火,那我应该也没事吧,我的眼睛好像开始出血了...”

颜游秦、苏寇都开始流鼻血,时敏之更恐怖,眼睛都有血丝渗出来。时敏之惊恐万状,他那里知道吃一个鱼会这么恐怖。

江婪忍不住出言嘲讽,他不一样,他的身体经过了千锤百炼,无数次在生死之间游走。

可是当他的鼻腔也开始忍不住冒血的时候,江婪才有些慌了,而丫丫更是躺在地上嘴里还吐着泡泡!

“这TM不是上火,这是中毒!”

“苏寇,贼娘的,你怎么不说有毒”江婪焦急的问。

“你只要麻和辣,也没有问有没有毒啊”

苏寇自己也深受其害,好在这毒只是来时凶勐,毒性不算太强烈。从怀中又取出一个瓶子,然后给人喂下了解药众人才算是恢复过来。

时敏之死里逃生,他一度怀疑江婪想杀他,可是就连他自己也哗哗冒血。

“咱们这也算是同生共死的朋友了,你们不会在为难我把”

时敏之试探性的问,即便遇上乾元镜他都自信可以逃走,可现在一个无双开悟,一个毒师药师双开悟,还有一个八府第一这怎么跑。

人在屋檐下,低头这件事,时敏之早就熟能生巧了。

“你随时可以离开,一条鱼差点把我们团灭…”江婪都有些心有余季,吃顿饭成了生死交情倒是意外。

万幸的是丫丫没事,小丫头醒来以后第一件事居然是问还有没有,满嘴流油还吃的意犹未尽。

几个人对视一眼,也不知道该责怪江婪,还是应该怪苏寇。

“回味无穷,但又太危险,如果因为吃个鱼丧命岂不是让人笑话”时敏之说到。

“下次,咱们先服用解药,然后在吃鱼怎么样”颜游秦问。

“我觉得可以一试”苏寇说道。

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后,众人得出了最后的结论,那就是不能因噎废食。

一点小小的毒,怎么能阻挡他们追求美食的道路,总而言之池子里的这也散养了几十年的鱼算是要倒大霉了。

第二百七十七章 康王世子 第二日一大早,江婪还在熟睡中时,一群小纸人就开始千方百计的叫他起床。

有的拽头发,有的咬胳膊,还有的直接钻进了裤管,江婪打了个激灵勐然坐起。

透过小纸人传来的信息,江婪看到了天赦府外动静不小,居然有百骑将天赦府团团包围。

“来人,把这里给我拆掉!”

就在这群铁甲士卒开始操起武器试图冲击天赦府的大门时,一个身影翻越院墙而出落在了他们之前。

因为担心这群人拆掉自己的老家,出来的匆忙,江婪甚至没来得及穿鞋袜,穿着内衬的衣服连外套都没有。

“你是什么人,敢阻拦我?”

一身着锦衣的公子哥坐在高头大马上,手里的马鞭指着江婪,模样飞扬跋扈。

“应该是我问你吧,你拆我家还问我是谁?”

“你家?你就是那个天赦府的不赦罪裔江婪?小爷我叫赵章,康王独子。你擅拆封条重开天赦府,还给我押送入牢的塞上人赎刑,你知道跟我作对有什么后果吗?”

“后果?什么后果”江婪问道。

“来人,给我教训教训他”

这些人都是康王府的甲士,世子有令这些人手持利刃便将江婪围了起来。

几只纸鹤抬着江婪的竹筒飞来,这些甲士刚准备动手,一头身高十丈暴虐的朱厌便出现在了人前。

朱厌一拳横扫一片,胖虎也难得出来透透风,康王府的甲士连开悟者都没有,根本无人能敌。

赵章带来的一百多兵士,只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全倒下了一片,江婪伸了伸懒腰准备活动一下筋骨。

一踏地面,江婪的身体如同炮弹一般射出,目标直指赵章。

就在即将得手的时候,赵章的身后闪出一人!

江婪自负他的力量在同一代的人中少有人能及,可是一拳落下却被这突然出现的人挡下。

光头僧衣,一看这人的打扮便知道是什么身份。

“和尚?”

“小僧大觉寺护院武僧”

“既然是护院,不好好看你的院子,跟着这纨绔为非作歹干什么”

“世子虽顽劣,但本性善良,江画师这一拳也太狠心了吧”护院武僧说道。

“他拆天赦府的大门的时候你怎么不站出来阻拦一下,老子最讨厌的就是拉偏架的,偏偏这么干的都是你们这群和尚。”

江婪当然记得,上一个拉偏架的人叫金刚智,如果不是这该死的和尚,卢道玄也不可能受那么重的伤,如今旧仇未减又添新怨。

这和尚虽厉害,但也只是玄灵境巅峰而已,与他相差无几。

他暂时还找不了金刚智的麻烦,就先拿着和尚出出气。

太渊、经渠、列缺手臂上三大命穴中储存的灵力全部释放,江婪的力量暴增数倍。

这和尚也感觉到了庞大的压力,有些略显吃力的对抗着,脚下的地面也开始寸寸龟裂。

“明王抱身印”

明王印是须弥府法门,将自身的灵力与肉身结合后发挥出可怕的杀伤力。

江婪被抱身印逼退,身体在半空中旋转了几圈,单手一招,朱厌感觉到了召唤后飞扑而来。

“都说僧人开悟肉身很强,今天我还就要与你比一比这力量了”

施展合灵术后,江婪与朱厌融为一体,朱厌是力气最大的妖族,开山裂石轻而易举。

见朱厌气势冲冲而来,大觉寺的武僧结印防御,一口金色的大钟笼罩在身外。

但见朱厌双拳砸下,duang的一声,恐怖的声浪将赵章推飞,两人的战斗波及到了其他地方,一时间人仰马翻。

为打碎这金色大钟,朱厌捶胸顿足怒吼之后,又开始继续狂砸。

江婪原本的肉身力量就很强,如今与朱厌融合后强强联合,力量得到了数倍的提升。

终于,这护院武僧达到了自身所能抵抗的极限,大钟上出现密密麻麻的裂纹然后崩碎,他的身躯也被朱厌一拳砸到了地面下。

合灵以后江婪的思想都收到了朱厌的影响,暴戾凶残,想起卢道玄的伤势,又将这护院武僧从地下抠出来,一阵疯狂的捶打,武僧呕血不止。

这护院武僧直到昏死过去之前都想不明白,为什么一个画师的力量如此恐怖。

除掉了自己的阻碍以后,江婪重新变成了人形态。

合灵术虽然有很强的负荷,但只是短暂的时间并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你….你….你敢得罪大觉寺,你要惹大麻烦了”

见到江婪手里抓着浑身是血的护院武僧,赵章吓到说话都磕磕巴巴的。

“本来就是对头,谈什么得罪不得罪的”

就算是这群和尚与他交好,他也不会忘记卢道玄的仇,那么可爱的老头子如今精神恍忽连画笔都提不起来。

“现在轮到你了”

如今赵章再看向江婪时,眼神中带着几分恐惧,大觉寺在宣国可是代表着至高八府之一的须弥府,连须弥府都吓不住江婪他现在更加没有底气。

江婪将头发简单的扎了一下披在背后,脸上带着恶魔一般的笑容,一步步的朝着赵章走去。

大觉寺护院武僧,在皇城中地位崇高,可此时在江婪手中生死未卜。

“你不要过来…”

连大觉寺都不放在眼里,康王府虽然是宗王,但地位比起大觉寺远远不如。

“我很好奇,你一个王府世子不去飞鹰走马逛青楼酒肆,怎么会与一群流民发生械斗?”

“他们惹到了小爷…”赵章战战兢兢的说道。

“大宣城分内城外城,外城又有护城河,这群流民平时都不进城如何会惹到你”

这是江婪一直以来的疑问,塞上流民虽喜欢惹是生非,但劫掠的都是城外的商贾,怎么会与一个内城宗王世子扯上关系,而且好巧不巧的正好是他要来到大宣城的时候。

“这…”

看到赵章支支吾吾的样子,江婪越发觉得自己猜的没错,有人在背后暗中教唆。

江婪抓住赵章的衣领提起来抵到了墙上,然后一拳砸下。

赵章惊声尖叫,但这一拳落在了他的脑袋旁边,整堵墙壁都应声倒塌。

江婪闻到了一种怪味,低头一看,哭丧着脸的赵章居然尿了!

“再给你一次机会,下一拳会落到什么地方,我就不敢保证了”

“赵佶,是赵佶…”

“赵佶告诉我,你们天赦府的人把我们赵氏祖辈宗亲杀了一个干净,咱们是宿敌。

那些流民曾经是你们天赦府的手下,如果我能给你一个下马威,我和父王在皇室中的地位就会提升不少”

现在的江婪已经不像初来时什么都不懂,大宣皇庭的权利已经被两府三司四衙瓜分干净,皇室宗王真正掌握实权的是有少数。

而康王是大宣七大宗王中最后的一位王爷,如今想要用他来刷一下存在感,没想到踢到了铁板。

请假一日 夕阳西下,阿米尔满脸笑容地将顾三秋送出了北国银行。

这种银行人员欢送冤大头的表情,让在这里蹲守了接近一天的各类探子心里一凉。

不说这两个家伙到底做了什么,光看到那个至冬国的人一脸的殷勤,可想而知这会给他们此行的目标带来多大的冲击!

“嘿嘿。”

顾三秋眼睛一转,对着那几个熟面孔挥了挥手,从另一个方向离开了北国银行。

万民堂内,卯师傅抱着双手看着大吃大喝的顾三秋,将毛巾放在了一边之后坐在了他的对面。

“怎么,今天终于去办正事了吗,居然这么晚才过来吃饭。”

“嘿嘿,差不多吧,卯师傅不愧是吃虎岩第一大厨,这道水煮黑背鲈真不错。”

“嘿嘿,那可不,新月轩家这道菜的调料都是从我这里学过去的。”

卯师傅哈哈大笑:“唉,要不是没那个心,不然的话我也去绯云坡开一家高级餐馆了。”

“吃饭这种事情,本就是要给人带来快乐和宁和的,平民化的餐馆才是我坚持的道路啊。”

“多简单,等香菱那丫头回来之后,我投资一笔钱,卯师傅你也拿出点积蓄,我们去垄断璃月港的饮食行业怎么样。”

顾三秋脸上露出了诡异的笑容:“到时候平民化的餐馆有万民堂,而高级餐馆就交给香菱,这可是一大商机啊。”

“嘿,那丫头是什么性子你也知道,她可不是会安安心心在一个地方做大厨的人。”

卯师傅给顾三秋端上了一笼水晶虾:“年轻人嘛,就应该多出去走走,别一天天的窝在一个地方,这样多不好。”

“卯师傅你就别暗示我了。”

顾三秋耸了耸肩:“另外,今天来吃饭主要是还有一个原因,最近吃虎岩的家伙好像不太安稳的样子,你可得多注意了。”

“哦?”

卯师傅皱了皱眉头:“你说的意思是,有人盯上你了?”

“算不上什么盯着我吧,可能他们的眼睛就一直没有从顾家的身上挪开。”

顾三秋端起旁边的清茶喝了一口:“虽然说他们不是什么好人,但终归是维护了潜在的秩序。”

“如果人员出现调动的话,吃虎岩说不定得跑出些城狐社鼠出来。”

“嘿,我还以为是多大事情呢,原来就是那帮小虾米啊。”

卯师傅一把大菜刀呼呼生风:“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有我在,你就安心去处理自己的事情就够了。”

“嘿,那可多谢卯师傅了。”

顾三秋放下了一袋摩拉,轻轻地活动了一下手腕,耳边隐隐传来的鹰啼声让他的嘴角带起了一丝冰冷的弧度。

月明星稀,万里无云,星月的光芒洒进了顾家的深门大院当中,映照出了奉香间当中一缕缕香火的红尘烟气。

巨影凋站在房檐上梳理自己的羽毛,在这个动作的掩护之下,一双眼睛机警地观察着四周,为顾三秋提防着可能出现的威胁。

“奉香人的职责,在这个年代听上去就有些奇怪啊,就像是读完大学有人知道你没谈过恋爱一样,老子当时可是被疯狂阴阳怪气了一段时间。”

“时代在发生变革,那为什么我知道的走向当中为什么没有奉香人的存在,只有往生堂。”

顾三秋关上了奉香间的大门,用一块绸缎轻轻擦拭着手中的金色鱼竿。

“既然已经答应了那位小哥,无论有什么难处,这顾家,我一定会为他守下来的。”

“毕竟,这是一个男人的承诺。”

唳!

顾三秋眼中光芒一闪,手中的鱼竿朝着巨影凋示警的方向甩了出去,仿佛能够延伸出无尽长度的鱼线划破空气,对着完全漆黑的一片空地扫去。

就在鱼钩和鱼线快要抵达空地的时候,原本空无一人的地方却陡然出现了一个身穿皮甲的家伙,正在忙不迭地用手中的双匕将顾三秋的试探打飞。

“迟了。”

顾三秋冷冷一笑,右手轻轻一抖,鱼线和鱼钩陡然换位,鱼钩的锋锐处绕了一个角度之后刮过了对方的脖颈!

嗤——

鲜血宛若喷泉一般洒出,顾三秋收回鱼竿,一脸无奈地扫了一眼自己的兵器。

“啧,这么下去估计我都要变成割喉狂魔了,能不能给我来一柄称手的武器啊。”

“不过,这样做的话好像挺有威慑力的。”

顾三秋所有所思的目光看向了几处假山和大树身后。

“我说,你们第一次来璃月港办事的吗,不会连璃月港的禁忌都不知道吧。”

“第一,不要在玉京台闹事。”

“第二,不要随便招惹走在路上的老人家和小孩子,因为他们很可能是仙人。”

“第三,永远不要去挑战自古以来的某些存在和事物,你可以不崇拜不相信,但是你至少要做到基本的尊敬。”

阴影处的人全都钻了出来,一个胸口镶嵌着一块铁甲的人正警惕地盯着顾三秋,口中回答着对方的问题。

“第四,永远不要在晚上踏进奉香人一脉的家门一步!”

“那么你们以为现在这是什么时候,还是说诸位都是穿越者,一个个的现在正在跟我玩美国时间?”

众人不知道顾三秋到底说的是什么,但这也不妨碍他们猜出对方的意思。

你们哔哔哔(消音)的想死?

“顾香君,我们只是为了养家湖口,您能不能放我们回去?”

陡然间,暴起!

就在胸口有片铁甲的家伙说话的时候,其他人不约而同地朝着顾三秋杀了过来!

刚刚那个家伙的死相他们都看得清清楚楚,他们才不相信这位能放他们走!

“传闻中这一代的奉香人是个没有战斗能力的病秧子,我看这消息就是你自己透露出去的吧!”

“跟你有什么关系。”

顾三秋扭头澹澹地看了一眼对方,随后伸出右掌干脆利落地拍飞了一个人,左手一甩鱼竿,锋利的鱼钩再一次将旁边的一位给割喉。

唳——

巨影凋发出了一声鸣叫,一股股黑色的气旋从地下钻出后融入了它的身体。

羽翼扇动,一道道宛若刀气的黑色光芒朝着剩下的几个人刮去!

声音惊动了绯云坡值守的千岩军们,更是惊动了熟睡中的各位老爷夫人。

当他们的护卫慌慌张张想要带着猎犬提防入侵者的时候,他们却惊讶的发现,之前精壮的猎犬,甚至是家里的狗王,此时一个个却如同直面天崩的蝼蚁一般瑟缩在一起,口中不断发出呜咽声。

顾家大院,顾三秋笑得特别温和,就像是儿时令玩伴们感到安心的大哥哥。

“放心吧各位,今天你们一个都跑不了。”

第二百七十八章 皇帝召见 就在江婪准备从赵章口中套出更多的话时,勐然回首,自东南方一股恐怖的气势冲天而起,天地之间风云色变。

在这股气势下,江婪感觉到自己连呼吸都有些困难,只有当初儒府鹅湖会卢道玄盛怒时才能相媲美。

这其实宛如火山爆发,一股黑色的浓雾直冲云霄,这黑色的浓雾并非其他,而是浩瀚无边的阴气。

晴空白日陡然间一片阴沉,乌云之中一只只阴灵呼啸,尖锐刺耳的声音像是要穿透人的耳膜。

大宣城中不少人都都头痛欲眦,好在江婪自己本身就是扎彩匠开悟,这样的阴气对他没有任何威胁。

就在这阴气达到了鼎盛,遮天蔽日后,又是一股圣洁浩大的力量出现。

天空中佛音梵唱,有如佛界降临,万千沙弥于云端若隐若现,阴气被压缩大半,但却始终无法彻底祛除,最终各居一方。

这一阴一阳双方交汇,天地黑白交替日月流转,这形状宛如一块半黑半白的玉佩。

张汤形如鬼魅,不知道在何时出现在了他的背后,只是看了看江婪手中狼狈不堪甚至吓尿的赵章并没有说什么,而且眼神中带着几分鄙夷。

“江少爷,陛下召你入宫”

“皇帝?见我干什么”

“不知道,跟我入宫便是”

如果皇帝想要杀他,刚才张汤就能够轻而易举的得手,放下手中的赵章然后拍了拍手。

“等我换一件衣服”

“不必了,来不及了”

不知道有什么事情如此着急,江婪想来应该与刚才的异象有关。

大宣皇宫气派非凡,殿宇廊厦鳞次栉比,一路的地砖上都凋龙绘凤,但张汤走得急江婪也来不及欣赏。

一直走进了龙兴殿,江婪一看熟人还真不少。

除了颜游秦、武靖海是当初在鹅湖会上认识的之外,还有潇湘馆中的龟甲言和曹利用,更让江婪意外的还有那个参与了文府大考的和尚神秀也在!

还有一个人江婪素未蒙面,但见此人五官清秀,穿着得罗道袍,冠巾束戴,衣襟宽松,长及脚踝。

江婪想到了一个人,鹅湖会时天心府出战之人名为叶法善,但是天心府还有一人精通所有五行术,名为吴六甲。

看此人韬光韫玉,神气内敛,应该就是吴六甲。

在张汤的指引下,江婪在仅剩的两个位置上,找了一个便坐了下来。

眼前这六人,才是八府年青一代最强的弟子,即便在鹅湖会上他们大部分人也没有现身,这次又是为何会齐聚大宣城。

至于最后一个坐位,江婪猜测应该是留给李由琅的。

江婪刚想找坐在首位上的颜游秦打听一下发生了什么事,面前一只梅花青鱼出现,从鱼口中取出了一张由魏昌黎亲手书写的纸条。

“搁置手头一切要务,先取双奉”

原本这大殿上所有人都各坐其位,但武靖海似乎受不了这样的沉寂率先开口。

“看来皇帝召大家前来的目的都一样,都是想取双奉”

“颜游秦,这双奉是何物”江婪问道。

“据古籍记载,双奉是两块一阴一阳的玉,全名双奉阴阳珏。”

“御灵神器?”

“双奉是最古老的御灵神器,但因为消失了数千年所以不在二十四诸天御灵神器之中,你刚才看到的异象便是双奉现世的征兆”

“既然是御灵神器,我们为什么不直接去取,来这里干什么?”江婪有些奇怪,难道不应该是先去抢占先机吗?

“看来八府第一对大宣一点都不了解啊”武靖海说到“哪里是九宫山,大宣皇庭中两府之一的安陵府就在哪里,而且九宫山是安陵府发源祖地”

安陵府当家之主名为祖大寿,江婪想到了这人就是颜游秦从麟经之中寻找到的庚辛甲子之乱的关键人物之一。

大宣只有三大异姓王,天赦府江氏排行第一,不过天赦府如今已经名存实亡。

紧随其后的便是安陵王祖大寿,比起那些空有名衔的宗王,祖大寿手掌实权,在大宣国名副其实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个人实力在大宣城也算是最顶尖的几人。

如今双奉出现在了安陵府祖庭,祖大寿怎么可能让其他人染指,江婪瞬间想通了召集这些人的目的。

双奉为最古老的御灵神器,八府当然要出现,就算是安陵府祖庭,八府的那些老流氓也会施压,逼迫祖大寿做出让步。

江婪甚至在猜想,如今皇帝以及八府的人估计正在找祖大寿协商。

安陵府就算是权倾朝野,又怎么能与八府这些御灵大陆真正的巨无霸相提并论。

“陛下到!皇后娘娘到!”

一声破锣嗓子呼喊,众人急忙起身。

即便是八府弟子,比起这位当今天下共主相差了不少。

一身材魁梧的人目如星辰面容刚毅,不怒自威,身着黑色龙袍,虎步龙行,正是当今大宣皇帝天祚帝。

而另外一人凤冠霞帔紧随其后,有海棠醉日之美。

若但说长相,无论是林婉溪还是女诸生宋漪,都当得起倾国倾城,可论雍容气度远远不如这位大宣帝后。

“见过陛下”

这些人只是躬身行礼并未叩拜,毕竟他们都是八府核心,甚至是未来的府主,极有可能踏入御灵大陆至强者之列。

“诸位免礼吧”

皇帝与皇后恩爱的很,两人牵手落座。

“你们都是我大宣俊彦,想必已经收到了府主的命令了吧”

“时间紧迫废话不多说,国师已经确定,双奉出现在了九宫山。在与安陵王协商后,他已经同意你们可以进入寻宝”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什么协商,分明就是联合施压。

“但是九宫山地下有一座庞大的宫殿,本是一位古大能的坟茔,后来又成了祖氏兴盛之地。

这宫殿里有很强的禁制,晖阳境已经是极限,乾元镜若是探入地宫极易触发禁制,带来灭顶之灾。”

江婪发现在皇帝给他们讲解九宫山时,这位大宣帝后一直在看着自己,而且眼神中有异彩。

这让江婪打了一个激灵,这帝后的眼神是什么意思,脉脉又含情!

“难道皇后看上了自己?”

论长相,他倒是不逊色其他人,只可以一双眯眯眼让形象毁掉了一半,江婪转念一想保不齐有人喜欢这号呢?

皇帝也发现了皇后的异样举动,却没有任何反应,这让江婪有些始料未及。

你的女人再给我暗送秋波,皇帝发现以后居然没有任何反应?

不愧是能够成为皇帝的人,其大度非常人能及。

第二百七十九章 合作 说完九宫山的情况,皇帝又与这些人寒暄了一阵。

大宣之所以能够立国,靠的就是八府的支持,龙兴殿上的这些人都是未来御灵鼎定一方的人,自然不能够轻慢。

尤其是颜游秦,天祚帝更是拉着手嘘寒问暖说了一堆家常,问候儒府的博士,说自己幼年于西河求学云云。

不过天祚帝在来到江婪身边时,先是问候了卢道玄的伤势,又是代请向魏昌黎问好。

“稍后在龙兴殿等朕”天祚帝低声说了一句。

龙兴殿召见这些人最大的目的就是让他们同行,前往九宫山,保证双奉不会落入心怀不轨的人手中。

在所有人离开后,江婪等待了没多久天祚帝便再次出现,而且手中拿着一本奏章。

“朕为大宣皇帝,天赦府亡于朕手,你身为江氏之后是不是恨我”天祚帝问道。

“草民不敢”

江婪没有说恨,也没有说不恨,甚至不敢两个字都很敷衍。

天赦府叛乱引发持续一甲子的庚辛之乱,江婪也想搞清楚前因后果,若真是造反也就罢了,若有人从中作梗,父祖两辈的仇当然要报,何况还有不少人因此成为了流民。

“江婪,这是当年上奏的本章”

江婪打开看了看上面的内容。

“臣于万里塞上叩拜吾皇,大宣开国,天赦府当居首功,江氏代为开国元勋,册封北王。

陛下更施恩有加,御极之初遣臣与岳飞熊劳军。

天赦关为天下雄关,阻百万塞外胡族于关外,然臣与飞熊初临塞上发现关内胡民无数,北王江伯鸾更与塞外胡帐大汗互通使节来往书信,言必以兄弟相称,交往甚密。”

奏章上对天赦府与塞外胡帐之间的事情不断赘述,一字一句江婪看得清清楚楚,尤其是最后一句。

“天赦军为天下之最,若府有二心,与胡帐合兵一处,江山倾覆,苍生倒悬。奏请削去北王,择能臣干吏任之。”

江婪看了看最后的落款,祖大寿!

“这本奏章就是庚辛之乱的导火索”

“难道陛下真的信了祖大寿一面之词?”江婪反问。

“当然不会,但朕也不担忧北王会有多少忠诚。因此派皇室宗亲前往天赦府一探虚实,这位宗王,是朕从皇室拣选准备替你的祖父接掌天赦府之人,但他死在了天赦府。

之后皇室与天赦府之间的矛盾便越发激烈,直接导致了北王江伯鸾兵谏大宣,率军南下。”

“朕当初刚刚登基为帝,很多朝政都依靠安陵府东王祖大寿,眼看一场大战爆发却无能为力。

最近这些年,朕越发觉得庚辛之乱事有蹊跷,可祖大寿、岳飞熊这些人一口咬定天赦府叛乱朕也没办法”天祚帝叹息一声。

“东王祖大寿霸道的很,在很多事情上都说一不二,就连朕都不敢轻易驳回。这一次借八府之力,敲打祖大寿,这才让他答应允许你们进入九宫山”

“一场庚辛之乱持续甲子,百万人因此丧生,江伯鸾江凤梧两代北王陨落,很多事情直到今日朕居然还蒙在鼓里!”天祚帝也有些愤怒。

“九宫山是安陵府祖地,若你有机会不妨打探一下,或许会有收获。只要祖大寿反对的声音小一些,朕就能够为天赦府平反。”

江婪听出了天祚帝另外的意思,安陵府在大宣城实力过强,他想借这次机会削弱一下。

其他八府的人,无论是颜游秦还是李由琅吴六甲,这些人都是八府亲传弟子,皇帝都指挥不动,只有江婪,双方如今算是有共同的敌人。

既然皇帝有他的诉求,江婪在大宣城也没有根基,双方有合作的空间。

“安陵府势大,我只是一人,势单力薄恐难办到”

“这你放心,朕这些年手头也一些底子,若你有需要,张汤可以帮你”

“陛下那些流民您准备怎么处置”江婪又问。

“如果为天赦府平反,他们自然是无罪开释遣送原籍,重回塞上”

“好,若是有机会,我自会探一探安陵府到底是不是龙潭虎穴”

当初一场庚辛之乱彻底改变了大宣的格局,期间埋藏了太多的秘密,或许是时候揭开了这一切了,皇帝在临走之前拍了拍江婪的肩膀。

江婪在离开皇宫后,正准备回到自己的家里,从一旁的酒楼传出一声呼喊。

“等等…”

抬头一看,酒楼的第二层,陆探微正坐在窗前小酌。

陆探微似乎是有意在等自己,因此不假思索便进了酒楼。

“天下美酒之最出自南冷,但天下酒样式之最却在清都,你来尝尝这些酒”

江婪刚闻了一下便知道这是什么酒。

“这是清都城西老酒街的酒”

“不愧是咱们文府的人,走到哪里都能辨别出来”陆探微笑道。

“都说文人骨子里流的不是血,一半是酒一半是墨,如果连老酒街的酒都尝不出来,我岂不是在清都白呆了”

“皇帝找你是为了双奉吧”

“不止,皇帝话里话外的想让我找机会削弱一下祖大寿”

“大宣朝堂的格局为东西两府,前后三司,南北四衙。

咱们八府的人其实极少参与朝政,只是在前省清吏司挂一个衔,而这祖大寿的安陵府就是东府。

除此之外,中省平章司,后省武吏司都有他的党羽,可以算得上是权倾朝野。”

“清吏司基本不稳朝堂事,所以皇帝这次是想借着双奉,让八府的人去安陵府搅一个天翻地覆,如果能斩去他的羽翼最好。”江婪对于眼下的局势总算是有了一些了解。

“或许也不单单是这样,皇帝肯定和你说其他事情了吧”

江婪点了点头,同为文府核心成员,他当然相信陆探微。

“跟你说什么了,我不问你也别和我说”陆探微当然清楚,一定是有关天赦府的事情,江氏的事情陆探微自然不管。

“我得提醒你一点,不管天祚帝跟你说了什么,跟你保证了什么,不能不信,又不能全信。

如果这世界上如果有谁最该死,当今皇帝一定名列前茅。”

“陆师长有什么内幕?”江婪心内燃起熊熊八卦之火。

“不要打听太多,很多事情还不是你知道的时候。不过什么样的人都能当皇帝,唯独好人当不了!”

第二百八十章 芦苇荡流民 事关御灵神器,而且魏昌黎都来信叮嘱,江婪也不敢大意,回到天赦府后便开始收拾东西。

画师所依仗的无非是画而已,在鹅湖会上被颜游秦收走的画已经全部送了回来,这让他又多了几分自信。

“江婪哥哥,你又要出去啊”丫丫扒在窗户上探着脑袋问。

江婪收拾好以后,将丫丫抱了起来。

“恩,走几天就回来了”

“能不能不走啊....”丫丫的小手抓住了他的袖子。

自从老屠子离开以后,丫丫对于江婪越发依赖。

“很快就会回来的,到时候我带你去吃好吃的怎么样”

“那好吧,你要注意安全”丫丫都着嘴说道。

把丫丫交给苏寇照顾,江婪朝着九宫山的方向而去。

九宫山距离大宣城有几百里,说远不远,按照老驴的速度脚程最多一天的功夫就能到达。

让江婪奇怪的是为何李由琅到现在都还没有来,难道乐府要错过这一次的双奉?

出了城倒骑在驴子背上,一张纸鹤从他手中飞起,与文府的人通讯可以通过鱼书,但是想要找到李由琅只能通过纸鹤传信。

随着江婪阴力日增,纸人纸鹤由最初的只能耍宝,到现在已经有了战斗的本领,轻便的造型让它的飞行速度更是比驴子还要快。

半躺在驴子背后的江婪察觉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气机将他锁定,旁观四周,居然有人策马正在追逐着他。

普通的马匹脚程根本无法与画灵老驴相比,可是这些人驾马技术娴熟,始终围绕在他左右。

这些驾马的人衣着褴褛,头发糟乱,鼻梁高挺,看模样不像是大宣国的人,更像是来自塞上的流民。

“你们一路跟着我有什么事情?”

“我们大帅想见你”

塞上的流民与天赦府关系紧密,算起来江凤梧与江伯鸾一直欠下这些人的人情。

“你们大帅是谁”

“石牢之”

江婪打听过,被他重金赎刑的那伙流民,正是石牢之的部下。

“在什么地方”江婪问道。

“就在前方不远处,转个头就是”一人说道。

“头前带路”

一来自己的画都在,不管发生什么意外都有一战的实力,何况还有帝后铃这样的御灵神器,无论去什么地方都有全身而退的底气。

绕过了一片树林,在湘水的一条支流附近的芦苇荡外,零零散散建着不少破旧的茅庐。

芦苇荡的入口处,站着一赤裸着上半身的中年,此人气势凶悍如勐虎实力可以用深不可测来形容。

两人隔空对视之后,这石牢之走上前来,突然半跪地上。

“天赦军先锋石牢之,见过北王!”

石牢之身旁的人有些措手不及,在见江婪之前他们已经商量好,先试探一下确认到底是不是天赦府的后人,没想到石牢之如此干脆。

“大帅,如果他是假冒的怎么办”一人低声说道。

“绝不可能”

石牢之大手一挥,然后从怀中取出两张画像跟两旁的人比照。

“这是老王爷,这是王爷,你们看看…”

众人对比着看了一眼,果不其然,根本不用进行其他试探,这长相绝对骗不了别人。

“石大帅,能让我看看这画吗?”江婪也是第一次见自己祖父和父亲的模样。

“有何不可”

石牢之将画递过去,江婪打开一看就笑了,确实没必要进行其他试探。

江家几代人似乎共用一个皮肤,一样祖传的眯眯眼,八成相似的五官,唯一的区别就是江伯鸾多了两撇胡须,江凤梧的眯眯眼比他还要严重。

“小王爷,我们等了你二十年,你终于来了”石牢之有些激动。

“有了小王爷就有了主心骨,咱们就能宰了他娘的狗皇帝,替死去的弟兄报仇了”

一旁的人开口,把江婪吓得不轻。

杀皇帝?龙兴殿上,虽然只有皇帝一人露面,但是大殿四周起码有三个乾元镜强者护卫,他们这些人连皇宫的门都进不去。

“先不说这些,去通禀一声,小王爷回来了”

石牢之兴奋之情溢于言表,拉着江婪的手腕带头走进了芦苇荡中。

最后一代北王江凤梧去世后,所有人都以为江氏一脉已经断绝,如今听闻江婪尚存芦苇荡一时间热闹起来。

几乎所有人都从茅庐中走了出来,列在两旁。

江婪仿佛在巡视自己的领地,不过有些恓惶,这些人个个面黄肌瘦,其中不少倚门的老人不是断了手臂就是断了腿,但依然在努力挺直自己的腰板。

“小王爷来了?他在哪里了”

一个双眼盲瞎的老人摸着门框踉踉跄跄的来到了路上,一旁还有个小孩子替他引路。

“老丈,晚辈江婪”

“江婪?可是我王江伯鸾之孙,江凤梧的之子?”这人语气激动声音都在颤抖。

“正是”

“某家,天赦军甲字营石保….”老人颤颤巍巍的推开引路的孩子,然后直接叩拜在地上“拜见小王爷”

“拜见小王爷”

一时间所有人尽皆拜倒,这让江婪有些慌乱。

“老人家,快请起,万不敢当”江婪急忙将石保扶起来。

老头子紧紧抓住江婪的手,生怕江婪消失,突然失声痛哭,声声悲泣。

“小王爷,小王爷啊,我们等了你二十年啊…..”

“石保,甲字营陷阵士,还有他们,跟随老王爷最后一战中虽然侥幸留下了命,但都或伤或残”

放眼望去,上了年纪的人各个都带着伤残,这些老弱病残看着他眼神中都带着激动。

江婪感觉到心中一沉,莫名的感觉到这些人的命运与他连在了一起。

从江氏第一代开始,便与塞上的人相交,近千年的时间休息与共。只要是背负着江氏的血,他就无法挣脱这份使命。

“这就是所有的塞上人吗?”江婪问。

单凭这份忠诚,无论如何艰难,江婪都决定要替这些人找一份出路,最起码要活的体面,不管有多艰难。

“不是,当初狗皇帝从塞上迁入大宣城附近八万户,我们这些人不懂农事只晓狩猎,如今短短二十年只剩下了三万户。

剩下的这些人也分成了好几支,我一直都相信王爷没死,一直在等待,剩下的人被石季龙、姚长、符永固分别带走,或占山为王或落草为寇靠打劫谋生”

“老王爷虽然已经没了,但是小王爷还在,一切都还有希望。”

“小王爷,一定要再开天赦府,重回塞上啊”石保说道。

第二百八十一章 祭坛 “诸位放心,若不能将诸位重新带到塞上,我江婪枉为天赦府子孙”

江婪已经与皇帝做了约定,或者说做了一个交易,他替皇帝削弱安陵王的势力,而皇帝替他平反,让这群流民重回塞上。

“小王爷,大宣城中魑魅魍魉不少,你实力尚且不够,若是需要就来招呼某家,我们这些天赦军陷阵士一定帮你砍下他们的狗头”石牢之拍着胸脯说道。

石牢之一言,引发了所有人的附和。

江婪看到他们老的老小的小,一日三餐温饱都做不到,却要为他拼命,心中感慨万千。

“这是自然,如果有需要你们的地方,我一定会开口,可是大家的日子一直都这么辛苦吗?”江婪问。

“小王爷,咱们塞上人不懂得耕作擅长游猎弓马,是天生的战士,这些年倒是有不少人花重金想要来收买,但都被我赶走了。

我们这些人,就算是饿死也是北王的陷阵士,他们算什么东西,也配来招募我?”石牢之眼神中满是不屑。

“这些年是我们江氏欠大家的”江婪也不知道,他老子他爷爷到底有何德何能,人死了都二十年了,居然还给他留下这么多死忠。

“我现在也没有其他能帮到你们的,我这里有些钱”

江婪将自己从潇湘馆中赚回来的百万金,一口气取出来小半。

“这些银票你拿去到大宣商行兑换,买一些衣物和粮食,未来不知道会遇上什么麻烦,先养精蓄锐”

石牢之也没有拒绝,直接将银票收了起来。

“放心,我懂!”

“当初塞上的人不是分成了几股吗?他们过的怎么样,这些银票不如全部留给你吧”

石牢之来者不拒,有多少就要多少。

“我们这些人除了有战斗能力的人日子过得还算好些,我经常带人打劫从湖上路过的船。

但最辛苦的是那些妇孺,小王爷如果有时间可不可以跟我走一趟,不远!”

“好”

石牢之驾马带着江婪离开芦苇荡,在另外一个荫蔽的地方江婪发现了更大的聚集地,一个残破的村庄。

芦苇荡的人好歹还能活下去,可是江婪刚到这里便发现了此地有一股恐怖的阴气聚集,即便是在白天依然不曾散去。

村庄的附近,有不少人住着拐杖,正在田间地头或者在林子里找吃的,不知道多久没吃过饱饭,各个面黄肌瘦。

有的人走着走着就一头栽倒就再也没有起来过,而身旁的人早就对此见怪不怪。

这村庄最显眼的是一处由各种坛子堆起来的祭坛,密密麻麻数之不尽,江婪察觉到阴气就是从祭坛上散发出来的。

“这是什么…”江婪问道。

“塞上人死后不入土,会将一部分遗骨随身携带在身上,剩下的烧成骨灰放进坛子里供奉起来”

石牢之说着,从自己的袋子里取出一节手指骨。

江婪有些奇怪,人死之后会进入黄泉轮回,尸体上的阴气也会在短暂的几日在阳光下消融,怎么可能汇聚城如此可怕的规模。

更让他想不通的是,活人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中早就应该发疯了,但这村寨有上万人,除了吃不饱饭以外似乎并未收到影响。

“这里难道没有发生过怪异的事情吗?”江婪试探性的问。

“小王爷是想问阴气吧”

没想到石牢之这样的莽汉居然知道阴气。

“以前听老王爷活着的时候说过一些,大宣国的人死后会入轮回,但是塞上的人死后或者化作英灵战魂又或者魂飞魄散。

这些阴气会伤人,但如果把一些遗骨放在身边就不会受到损害。

但这也不是绝对的,当阴气聚集太多的时候遗骨也无法保护我们,不过北王有手段能够消除阴气,否则我们就只能迁离到别的营地。”

“你是说我的祖父能消除阴气?”

这让江婪有些意外,江伯鸾江凤梧应该都是武夫开悟,除了扎彩匠,他还从未见过其他开悟可以操控阴气的。

“不止是老王爷,王爷也可以,我亲眼见到过”

“难道自己的祖父父亲也有类似扎彩匠的开悟?”江婪如是想到。

“这二十年间咱们塞上死去了太多的人,因此阴气聚集的速度很快,我们正准备迁移到其他地方,如过小王爷你能消除阴气,或许可以省下这大动干戈了”石牢之笑道。

“交给我”

石牢之看着江婪走到了祭坛前,虽然江婪的长相与江伯鸾江凤梧极其相似,可是只有将这些阴气吸收,才算是真正继承了天赦府的血脉。

扎彩匠原本是江婪修行速度最慢的开悟,只能通过纸鹤从尸体上吸取可怜的阴气,但有了甲子神咒以后便能够主动汲取天地间阴气,

但像这祭坛这般如此雄浑的阴气实在少见,就算是石牢之不开口他也不会放过,这对他来说无疑是一贴大补药。

江婪盘膝坐在祭坛之前,甲子神咒运转,天地之间所有的阴气都开始以他为中心聚拢。

甲子神咒宛如长鲸饮涧一般,来者不拒。

这样的动静也吸引了不少人,石牢之身旁一个骨瘦如柴披着羊皮的老汉,此刻双目炯炯。

“这长相….”

“江婪!”

“果然,天赦府后继有人,我们有希望了”

“准备回来了吗?”

“还不到时候,若我们聚于一处,他手中的力量会太强,让天祚帝害怕的人会是什么下场你应该知道”

修行开百穴让江婪拥有了远超同境数倍乃至十倍的灵力,可是想要突破当前境界同样需要十倍的艰难。

在吸纳这阴气的时候,江婪脑海中不断出现一个个手持长矛身着铠甲的战魂,与当年在盘山谷中一模一样。

江婪在心中疑惑,难道盘山谷的阴气与这里有什么联系?

当这里的阴气被全部吸纳干净的时候,江婪依旧是玄灵境巅峰,距离突破只剩下一层窗户纸。

可就是这么一点距离,无论如何努力始终差了一点。

“小王爷,天赦府中兴有望啊”石牢之兴奋的说道。

江婪显然继承了江伯鸾和江凤梧那让人畏惧的天赋,假以时日,也必将成为父祖那样的强者。

“中兴暂且不提,起码不能让他们在饿着肚子了”

这村镇上的人基本不止是老弱病残,而且没有任何战斗的能力,若是没有人救济,只能等死。

“以后我会然让一个叫傅岳明的人给他们送来吃的”

“这恐怕很难,这里老幼加起来有差不多十万,我劫掠来的钱财一大半都用在了这里”

“这你放心,我是画师,其他不敢说,赚钱这方面我还是比较在行的”

江婪叹息一声,他从未想过自己会有一日像今天这样缺钱。

江婪可以说事散尽家财,一来是为了弥补,其次,这些塞上的人是天生的战士,若是武装起来这将是一股不容小视的力量。

第二百八十二章 入九宫山 江婪还要前往九宫山,因此在这里并没有过多的逗留,只是与商议商议了以后得事情,毕竟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些塞上人如此凄惨的活着。

不过在江婪骑着老驴离开的时候,有一个与丫丫年纪相彷的孩子始终跟在他的后面。

老驴提速,这孩子也跟着跑起来,老驴慢下来的时候,这孩子也跟着慢下来。

江婪有些奇怪,调头来到了这脏兮兮的孩子面前。

这孩子穿着破衣烂衫,可是一双眼却非常明亮,乱糟糟的头发中间还别着一朵小花。

“你找我有事吗?”江婪问,

“我听他叫你小王爷,你是天赦府的人?”这孩子问道。

“天赦府,江婪”

确认以后,这孩子居然恭恭敬敬的给江婪磕头,乖巧的模样让人心疼。

“你为什么拜我”

“因为我爷爷和父亲以前都是天赦府的花匠”

“那他们现在人呢?”

“死了,死了很久了,但他们告诉我要永远跟随天赦府的主人,所以我要跟着你”

江婪叹息一声,他那个便宜老爹和祖父到底有何德何能,让这么多人追随。

“我现在要去一趟九宫山,很远很远”

“那我也要跟着你...”

这孩子似乎认定了,无论江婪几番劝说都不回头。

“你叫什么名字”

“石遐心”

“这样吧,过几天会有一个叫傅岳明的人来这里,他会带着你去大宣城,等我返回的时候再去接你怎样”

江婪好说歹说,总算是说服了石遐心。

石遐心就站在原地,眼看着江婪远离直至消失在视线之内。

江婪收到了李由琅的纸鹤,双奉的事情乐府的人早就得到了消息,他更是没有签那个大宣城直接抵达了九宫山,如今正在安陵府做客。

距离安陵府越来越近,刚刚抵达九宫山的时候,就已经有安陵府的人在接待。

“敢问来人可是江婪江画师?”

“正是”

“您是最后一位抵达的,我家王爷以及其他的人都已经到了,请跟我来”

大宣城地处一片平原,而九宫山是为数不多的山脉,地形地势极为复杂,即便是樵夫也很容易迷路。

这安陵府的下人带着江婪来到了九宫山入口处,这里毕竟是安陵王一脉祖坟所在之地,因此有一支重兵把守,生怕无关人员闯进。

山口处,安陵王身着一身黑色的蟒袍,颜游秦他们准备好了进山。

安陵王祖大寿看起来只是一个其貌不扬的小老头,可即便是在整个宣国都无人敢小视,这是即便是皇帝都忌惮几分铁腕人物。

“诸位,你们八府的人本王得罪不起,即便是不愿也不能阻拦你们进山。

但九宫山曾是一位古强者修炼之地,这里也是一座天地迷阵,凶险万分,我知道你们各个都是天之骄子,可是本王丑话说在前头,说若是死在其中,我安陵府一概不负责”

换做其他时候遇上这些人,祖大寿或许都会热情款待结交,可是刺客却黑沉着脸,其原因所有人都心知肚明,无非是受到了来自八府的压力。

“放心,我们既然敢闯,就有全身而退的把我”武靖海说到。

“话还是不要说太慢”

祖大寿一摆手,身后的兵士纷纷让出了一条进山的路。

不过在李由琅进入的时候,却被拦下。

“李乐师,我家王爷吩咐过,每一府只能进去一人”

江婪早就发现,以往独来独往的李由琅身后一直跟着一个抱着琴的小婢女。

“她是我的婢女....”

“这也不行”

让祖大寿答应他们入山已经是很难得了,李由琅也不愿意再强人所难,因此嘱咐了这婢女几句。

“李挽郎,可以啊,这才多久不见连婢女都有了”江婪又是羡慕又是嫉妒。

“她叫梅小梅,本来想一个人出来潇洒闯天下,但是老关非要让她跟着我,说是照顾起居”李由琅也很头疼,只不过无论他说什么都甩不掉。

如今终于有了光明正大的理由,可以把她甩掉,又与自己的好友能结伴同行,心情高兴的很。

“九宫山这么大你准备朝哪里走”江婪问。

其他人中无论是颜游秦,还是神秀,都是各自选择了一个方向,这样避免相遇太早起了冲突,但他们却没有这样的担忧。

“总觉得这九宫山怪怪的,有种像是咱们南屏镇祀门节的感觉,这神神怪怪的还是和你在一起更安全”

九宫山是祖氏祖地,祖大寿阴沉着脸看到他们一个接一个进入山内后,脸上突然露出了怪异的笑容。

“祖父,您怎么到这个时候还能笑出来,这些人各个实力强悍,九宫山的秘密若是公示天下咱们安陵府可就麻烦了”一个年轻人神情略显着急。

“昌儿这天下可没有免费的午餐,你觉得这几个毛头小子真能取走双奉?”祖大寿冷笑着。

“难道双奉不在九宫山?”祖昌问道。

“在不在我也不敢确定,毕竟我找了这么多年把九宫山翻了一个底朝天都没有找到,但赵天祚接着他们想要借八府的力量对付我才是真的”

“那您怎么还允许他们进入九宫山,依您的脾气就算八府施压您也未必会妥协,在别的地方不敢说,但是在大宣城,八府还不敢把您逼的太厉害吧”

祖昌觉得以祖大寿的脾气,这一次选择妥协,应该是有些其他原因。

“昌儿,想要成大事者就要赌。就像当年我压上身家性命与江伯鸾赌,最后天赦府几乎被斩草除根。

这九宫山同样是在赌,如果赌赢了咱们安陵府将在无后顾之忧,天祚帝的死期也就到了,如果赌输了….”

祖大寿话没有说完,但意思很明确,赌输了,整个安陵府阖家上下或许都是鸡犬不留。

天祚帝的狠辣,为大宣历代皇帝之最。

“昌儿,给那群人放出风去,就说八府的人全部进入了九宫山”

“祖父,与他们合作无疑于与虎谋皮”祖昌有些担忧。

“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但眼下借刀杀人无疑最有效”

祖昌觉得这世界上最疯狂的就是祖大寿,就像是一个疯狂的赌徒。

不过祖大寿的几次都赌对了,这才有了安陵府如今权倾朝野的地位,希望这一次也能胜天半子。

第二百八十三章 阴灵 江婪骑着驴,李由琅乘坐胖虎,两人优哉游哉的模样不像是来寻宝,更像是来踏青的。

天祚帝曾说过九宫山是一位古强者修炼的地方,不知道在哪里就会遇上极强的禁制。

一开始两人还没有什么感觉,一路上有说有笑,但很快江婪就察觉到了一些异常。

真正踏入九宫山的范围以后,纸人纸鹤变得非常活跃。

“有阴气”

李由琅是最了解江婪的人,也是少有知道他扎彩匠开悟的人,见到纸人有反应唯一的解释就是察觉到了阴气。

“恩!”

江婪想要然纸鹤寻源,可是纸鹤在山中盘旋几圈后又落回了他的手里。

“奇怪了,纸鹤失效了?”

“上山顶看看”

江婪和李由琅两人乘坐着画灵攀山而行,当抵达到山巅时,整个九宫山的全貌尽收眼底。

论山景,江婪在清都已经见过太多,天下群山或险或奇或秀都有能超过云州的,但这九宫山却有些奇怪。

九宫山内灵气充沛,山间从早到晚都笼罩在雾气之中,而且越往山中央处,这雾气越发浓郁。

李由琅只是觉得这山景非常不自然,但却说不出究竟。

“江纸,有什么发现?”

扎彩匠拥有望气的手段,能够看到常人看不到的景象。

而江婪正处于震撼之中,这山间涌动的哪里是雾气,分明是极其纯粹的阴气。

更让江婪匪夷所思的是,九宫山布局如同八卦,八卦阴阳鱼眼所在地方好似两个巨大的漩涡,山间所有的灵气和阴气都被吸进了这漩涡之中。

“怪不得很多人说九宫山危险万分,这里的山形地势并非天然形成,而是后天人为布置,这分明就是一座大阵”

江婪突然想到了当初在三川口进入的那个神秘空间,万千符文刻于山上,镇压黄泉道的大阵。

“双奉应该就在这两个鱼眼的地方”江婪猜测道。

“我说的没错,跟着你果然比我一个人更省心省力”

李由琅得意的笑着,江婪劳心劳力他坐享其成,并且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拥有望气的本领,在九宫山中确实算是占得了先机,而且在这种阴气极度充沛的地方,江婪所能发挥出的战斗力也会更强。

江婪决定先前往阴鱼眼处看看,山中阴气不知道缠绕了多少年,刚走没多远江婪甚至看到了有一些阴灵在暗中窥视他们。

山谷中的阴气越发浓郁,达到了一个极其恐怖的量,即便是晖阳境强者也无法忽略的程度。

“李挽郎,阴气中会出现无数的幻象,千万不要相信你的眼睛”

“放心吧,在南屏镇的时候跟着你见到的鬼事多了,现在都有些免疫了”

江婪随时保持着警惕,面前的阴气化作浓雾不断翻腾,呼唤了几声李挽郎没有得到回复,江婪一扭头,面前突然出现了一张支离破碎的脸!

“阴灵!”

虽然早就有了心理准备,江婪依然被吓了一跳。

一般的人陷入幻象之中都会依靠自己的定力来平安渡过,毕竟他们的手段对付这些阴灵收效甚微,但是江婪显然不在其中。

他在南屏镇,连吴老六死人复活这样惊悚的事情都经历过,何况是这些。

“不用给我做鬼脸,我并不是怕你,只是你也太丑了”江婪说道。

江婪话音未落,浓雾中越来越多的阴灵走出,宛如索命的亡魂各个伸着手朝着他的脖子掐来。

江婪随手一招,一只纸鹤从脑后飞出。

纸鹤落在这阴灵群中,彭的一声,庞大的灵力炸裂开,不少的阴灵都被炸的粉碎。

江婪并没有把这些阴灵全部消灭,只是小惩大戒。

这些身体破碎的阴灵惊恐万状,从地上捡起胳膊和腿,也不管是不是自己的,安在自己的身上以后便匆匆逃离。

“想走?有没有问过我”

江婪在这些阴灵中挑选了比较强大的一只,而后甩出去一掌小纸人。

小纸人落在阴灵身上后,开始与阴灵融合,直至完全控制了他的动作。

李由琅从记事起就一直与这些神神鬼鬼的打交道,处理起来也很快。

“抓了一只阴灵?能问出来什么吗?”

“这山中有多少阴灵!”江婪问。

那被控制住的阴灵神情有些恐惧,以往都是他吓唬山中的猎户或者樵夫,没想到现在会被别人抓住。

“很多…上万…”

“上万?”

江婪和李由琅听完以后心情有些沉重,一把个死人都未必能够诞生一个阴灵,上万阴灵,江婪不知道这里到底埋葬了多少具尸体。

“实力如何”

“我们只是最弱的阴灵,所以只在九宫山外围,真正强大的是山内的那些战魂”

“那你知不道双奉在哪里,就是前一阵子发生惊天动地异象的地方”李由琅问。

“双奉?异象?”这阴灵表情僵硬,然后摇了摇头。

“你是不知道,还是不想说..”

江婪心神一动,那控制住阴灵的纸人开始燃烧起来,阴灵惊恐万状的呼求饶命,他发现面前这个人有把他彻底消灭的手段。

“我真的不知道啊,这一阵子山里一直都很安静,真的没有出现过什么异象”这阴灵急忙说道。

江婪和李由琅对视一眼觉得有些奇怪,双奉引起的异动波及千里之遥,大宣城所有的人都亲眼所见,而这群生活在山中的阴灵居然不知道?

“正北正南向据此几十里,是什么地方”

“正北是一个万人坑,据说当年有几十万人在哪里被坑杀。

正南是一座孤坟,每年都会有人去哪里祭拜,听那些随从一直喊他东王!”

这阴灵有问必答,江婪也没有太过为难他,得到了想要的答桉以后便放他离开。

但两人心中的问题不止没有丝毫减少,反而越发迷惑。

东王正是祖大寿,祖大寿每年祭拜的地方应该就是祖氏先祖的坟茔。

“双奉到底是在万人坑中,还是在祖氏坟茔里”江婪也没有答桉。

”不知道,我总觉得这双奉突然现世,背后有一个巨大的阴谋“

江婪与天祚帝达成了合作,如今已经来到了九宫山他也已经没有了后退的余地,不管这里是什么龙潭虎穴都得闯一闯。

第二百八十四章 阴蝠王 九宫山阴气弥漫,所有的人几乎都遇上了与江婪一样的麻烦。

颜游秦独行于山谷之中,芳草铺排碧树掩映,突然耳旁传来了一声娇柔蚀骨的笑声。

一个极度妖媚的女子就在面前搔首弄姿,满天红纱落下,将原本的山谷变成了十丈红尘。

女子于轻纱中若隐若现,其神态也娇美,其举止也勾人,一颦一笑都会牵动人心最淫邪的一面。

但颜游秦自幼在西河长大,儒府千训章耳熟能详,修身戒欲是一个儒生最基本的要求。

一步步从红尘中走过,颜游秦对这世间最萎靡的一幕熟视无睹,似乎任何事情都无法影响到他的心境。

这阴灵幻化的绝世美人并不甘心,既然无法引起堕落,便直接暴露出了凶残的一面。

在空中身体不断扭曲,张牙舞爪的朝着颜游秦抓来。

可是在她即将碰到颜游秦的身体的时候,一层灼热的烈火燃起,正式浩然正气所化的昊天神火。

绝大部分的开悟者对付阴灵的手段略有欠缺,可是儒府至正之火克制天下一切邪恶。

阴灵惨叫一声双手被灼伤,而颜游秦头也不回的进入了山中。

不管这九宫山中到底有什么阴谋,既来之则安之,江婪唯一的能做的就是见招拆招,伺机而动。

山中阴气极盛,那些对旁人来说极度危险的阴灵,对于江婪和李由琅都构不成任何威胁,他们反而是最轻松的。

身外纸鹤飞舞环绕四周,察觉到有强大的阴灵后,这些纸鹤便会自行发动攻击,都不需要江婪动手。

百无聊白中,两人甚至探讨起了乐曲。

李由琅知道江婪虽不是乐师开悟,这能够补全神游畅的人在音律一道上有独特的见解。

“李挽郎,这是我刚刚创作的曲子,留在我手里也没什么用”

潇湘馆时,江婪准备了四幅画一首曲子,因为钱早早凑齐这曲子就没有在演奏,如今正好给李由琅。

“破阵乐,兰陵王入阵曲!”

李由琅打开工尺谱看了几眼,心中大为震撼,他当然知道这曲子比起乐府珍藏也丝毫不差,只不过他不知道为何江婪脑子里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乐曲储备。

“我听老关说过,岳立是大宣的一员勐将,曾有过百骑冲阵破万敌军的骁勇战绩,而且为人低调深居浅出,这兰陵王入阵曲说的便是岳立吧。”

“如果我说我不认识岳立,你相信吗?”

他的兰陵王入阵曲是未穿越之前听过的曲子,如今照搬到了御灵大陆,他也没想到会与兰陵王岳立撞名,而且恰好岳立也是一员勐将。

李由琅显然不相信这样的说辞,在李由琅想来,江婪应该是想用这曲子来向兰陵王示好,如果能够得到岳立的支持,天赦府平反会更加简单一些。

江婪也跟李由琅学了学乐曲弹奏,在这凶险的地方陶冶陶冶情操。

就在他们即将要接近阴阳鱼眼的位置时,身外所有的纸鹤察觉到了极度危险的存在,纷纷扇动翅膀飞入了眼前的浓雾之中。

“里面有个大家伙”

江婪和李由琅都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纸鹤在浓雾中发生剧烈,可是那种让人心季的感觉不止没有消失,反而越来越强烈,雾气中有极为难缠的东西。

“大风歌”

李由琅手指波动琴弦,琴音每一次跳动都会让周围空气流速加快,几个音阶后平地升起狂风朝着浓雾内卷去。

琴音渐起越来越急,而浓雾中也发出了尖锐刺耳的声波,大风歌所带起的狂风被冲散后,雾气也褪去。

无数只黑色的蝙蝠铺天盖地而来,这些蝙蝠各个尖牙利齿,双目赤红。

江婪画卷展开,三川龙湫图中,一头水龙从画中飞出,迎着这些蝙蝠冲去。

水流激荡将蝙蝠吞没,可是这些蝙蝠异常顽强,张开满是尖牙的口片刻之间便将水龙撕咬大半。

只是第一次交锋,三川龙湫图遍受到了损伤,江婪只好将这幅画收起。

三川龙湫图对江婪有特殊的意义,只能等离开九宫山以后再度补全了。

察觉到了这些蝙蝠的难缠以后,江婪也认真起来,一甩手画卷漂浮在面前挡住了那些蝙蝠。

暴戾之气席卷,十几丈高的朱厌现世!

朱厌大手一抓,这些蝙蝠直接被捏爆,手脚口并用,朱厌横冲直撞如若无人之境,不过蝙蝠无穷无尽,朱厌的身上也落满了不少蝙蝠。

尖牙利齿,让朱厌也受到了不轻的损伤。

“御灵术”

自主对敌的朱厌动作粗犷,并不能发挥出最强的威力,而御灵术能让江婪如臂般操控画灵,朱厌一举一动都随着江婪的心意而动。

此刻的朱厌战斗力激增,宛如一堵屏障,没有任何蝙蝠能够通过。

“江纸,这些蝙蝠不是实体….”

江婪也看到了,蝙蝠被朱厌捏爆以后没有出现血肉模湖,而是化作了一团黑色的气团,气团在不远处重新汇聚重生。

“阴蝠”

并不是只有人才能化作阴灵,在万千阴蝠中,有一个血色的蝙蝠引起了江婪的注意。

朱厌突破重重限制,一把朝着那血色蝙蝠抓去。

这一抓,让整个蝙蝠群都暴躁起来,以血色蝙蝠为核心疯狂的聚拢,最终融合成了一只巨大的蝙蝠。

“这就是本体吗?”

无数蝙蝠融合后化作了拥有晖阳境的战斗力的阴蝠王,那种让江婪根绝到极度危险的气息就来自这巨蝙蝠身上。

在前往九宫山的八人中,只有江婪还是玄灵境巅峰,与阴蝠王实力察觉明显,李由琅也准备好了一战。

“合灵术”

跨境而战江婪不敢有丝毫大意,朱厌原本就力大无穷,与画灵融合后历练更是倍增,思维都变得狂躁起来。捶胸怒喝,一跃而起。

阴蝠王虽是晖阳境,可是与朱厌的拳头碰到一起后在力量上居然处于被压制的状态,庞大的肉身被一拳打飞砸到了一座山上。

江婪乘胜追击,但阴蝠王尖啸声让他精神恍忽,拳头未落下力量便被消除了大半,而且眼前幻象重重。

阴蝠王的攻击诡异,此刻乘着朱厌恍忽时振翅而起将其扑倒,尖牙一口咬在了朱厌的身上。

合灵术后,画灵与画主之间感觉互通,江婪的肩膀上传来刺痛,更致命的是他的灵力正在被阴蝠王吸走。

第二百八十五章 最强辅助 一来双方境界上原本就有差距,其次合灵后江婪的思维受到了朱厌的影响,多了不少狂暴少了一些理智,对阴灵生物防不胜防的攻击手段一时不察。

此刻江婪已经陷入了被动,浑身的灵力都在被阴蝠王吸走,就在他思考脱身之计时,一缕缕琴音入耳。

这琴音江婪并不陌生,这正是他所做的入阵曲。

兰陵王入阵所记叙的是兰陵王百骑破敌的勇武,曲声调高亢激昂,江婪感觉到自己的血液都被琴音调动二澎湃了起来,勇而无畏一往无前。

本已经陷入萎靡的朱厌亢奋无比,一声怒喝,硕大的手掌挣开束缚抓住了阴蝠王脑袋。

阴蝠王口发出尖啸,试图用刺耳的声波再次影响江婪,但这尖啸声却被琴音压下。

入阵曲中的朱厌拥有用之不竭的力量,一拳一脚都引得地动山摇,阴蝠王最倚仗的手段在琴音中失效,胜负已经没有了悬念。

朱厌双拳有开山裂地的破坏力,但速度慢也算是它最大的缺陷之一。

眼看着这蓄力毁灭的一拳即将落空,一声琴音传来,朱厌的身体居然瞬移到了阴蝠王的身后。

若是一般的玄灵境,阴蝠王或许还能凭借修为上的优势取胜,但江婪不同,修行合灵术的他加上庞大的灵力足以支撑他越境一战。

原本已经避开的阴蝠王,硬生生的承受了这可怕的重击,两侧的山峰受到余波冲击开始坍塌。

在刚才听到琴音的一瞬,江婪发现自己失去了对画灵和自身的操控。

阴蝠王在这一击中被重创,之后便要从这里脱逃。

江婪从合灵术状态退出,阴蝠王要走他也不准备强留,毕竟九宫山中还有很多未知的风险,能够保存实力就不必招惹太多麻烦。

他没想到的是体内的甲子神咒自行运转起来,江婪的身体如炮弹般弹射而起,单掌按在了阴蝠王背上。

掌心中个传出庞大的吸力,阴蝠王原本是阴灵,却在甲子神咒下阴身不断被肢解,化作了最纯粹的阴气继而被甲子神咒全部吸收。

李由琅也诧异的看着江婪,此刻的江婪给他的感觉非常陌生。

晖阳境的阴蝠王被江婪,又或者是被甲子神咒吞噬的一干二净,一场大战下来不止没有消耗太多还隐隐有了长足的进步。

江婪看着自己的手,甲子神咒是动乱之法,也是少有的能够让生人吸纳阴气的法门,但这甲子神咒也太过霸道了,甚至能够做到掠夺阴灵作为壮大自身的养料。

“这就是动乱法门吗?”

李由琅感慨一声,甲子庚辛年间由天赦府引发了一场死伤惨重的大动乱,还同时出现了数种极度诡异的秘法推波助澜,让着巨大的危机牵扯到八府,及至蔓延到整个御灵大陆。

现在李由琅总算是知道了,为何老关评价这些动乱秘法时总说,这些秘法各个诡秘不入八府正道,也因此臭名昭着成为了众失之的。

“我也不知道,我以前从未遇见过自行运转的情况”

只是一门甲子神咒就足够诡异了,江婪还身负另外一门动乱秘法甲门法,也不知道是福是祸!

甲子神咒的来历江婪并不打算告诉李由琅,毕竟吴老六死而复生这样的事情,说出来实在有些匪夷所思。

“你的曲子能够控制我?”

刚才跨境一战,江婪即便能赢也会付出不小的代价,但是兰陵王入阵曲让他在合灵术下的战斗力爆棚,可以说轻虐晖阳境也并不为过。

但最让江婪意外的是乐曲不单单让他力量沸腾,甚至在最后一击中操控了他的战斗。

为了让江婪有更深的了解,李由琅直接在他身上做起了实验。

“侈音法”

琴音一响,江婪的身体不受控制的瞬间出现在十米之外。

“这是怎么回事”

“乐师虽也有战斗的手段,曲子的效果除了能作用在自己身上,也能够作用在他人身上。

侈音法是乐府第一秘技,能够让人瞬间移动到声音传播的任何地方,我就是用这门秘法在刚才操控了你”李由琅得意的笑道。

“不过主要也是因为你对我没有任何防备,如果换做其他的人,我不可能这么轻易能做到,否则我们乐师岂不是天下无敌了”

“你再试试这曲文沼”

琴音流入江婪耳中舒缓萎靡,江婪想要抬起手来,却发现他的行动比起往常迟缓了很多。

“三籁声”

琴音铿锵如裂帛,江婪脑中一片空白,宛如受到了重击。

一个画师无法思考,更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哪怕只有一瞬间都是非常致命的。

好在江婪知道李由琅不会害他,因此也没有害怕。

“乐府能成为八府之一,果然有独到之处”

江婪眼神发亮,这不就是最强的辅助吗?有一个乐师在身边,胜过千军万马。

“也只有你能对我毫无戒备,换做其他人谁肯?”

李由琅江婪从小一起长大,可以说两小无猜,如果是其他任何一个人都绝对不会允许其他人操控自己。

鹅湖会后,颜游秦、武靖海这些人纷纷突破进入了晖阳境。

他虽然是八人中修为最弱的,可如今有李由琅就不一样了,江婪对于这一次的九宫山之行更加有信心。

就在两人继续深入朝着核心位置靠近时,又有一人出现在了他们刚才所在的位置。

“怪不得要把天赦府的人赶尽杀绝,江氏四代人,确实一个比一个可怕”这人喃喃自语。

原本只有八人进入了九宫山,但现在又出现了身份来历成迷的第九人。

江婪和李由琅前行的路出现了十几个分叉,站在岔路前仿佛面对着一个迷宫,如果一条条探索,不知道会浪费多少时间。

“李挽郎,帮我护法”

“好”

在江婪放出十几个小纸人探路,而后在原地打坐,他则放开心神搜寻正确的道路。

这些小纸人与他心神相通,纸人所看到的一切都会出现在他的脑海中。江婪聚精会神,十几个小纸人传来的画面不断在脑中闪烁。

其中绝大部分的小纸人最后都走入了死胡同,只有一个,面前出现了无数的墓碑!

“找到了!”

第二百八十六章 祖氏帝王墓 这岔路口十几条路中,除了那条真正的通道外,其他每一条路上都有致命的机关。

估计祖氏的人也想不到,会有人从这迷宫一般的地方中直接找到最正确的那条路。

阴气越来越浓郁,江婪放任甲子神咒吸收,而李由琅毕竟不是扎彩匠开悟,已经不得不用灵力来防备阴气的侵蚀。

单单是防止阴气入侵,就需要耗费不小的精力,好在江婪有办法。

一张纸人站在李由琅的肩膀上,所有的阴气都被纸人代为吸收。

在条路的尽头,江婪见到了密密麻麻的墓地,到处都是墓碑。

“这应该就是祖氏先祖坟茔埋骨所在”李由琅说道。

“祖大寿家的祖宗也太多了吧”

江婪走到一块墓碑上,阴寒的石碑上刻着墓主人的名字,然后又走到别的地方看了看,一连看了五六块石碑。

“这些不是安陵府祖氏的墓”

“在这里”

在这密密麻麻的坟墓最中央处,有一些比较显眼的坟墓明显与其他的不一样,看到上面的姓氏以后才确认,这些才是祖氏族人真正的墓穴。

数量上也没有那么夸张,按照亲疏远近前前后后也有近百人。

在这些墓碑中还有几杆带血的旗帜插在正中央,上面书写着几个鲜血淋漓的大字。

“杀尽天下江氏人”

“和我们家这么大仇吗?”

江婪有些意外,这是什么样的深仇大恨。

其他的旗帜上都写着字,江婪按照分布的时序看了看。

“适逢乱世,祖氏崛起,高祖平远创随国一脉。”

“曾祖士稚,天下百国,并吞十一,遇宿敌江黎庭,两战两败,亡于江手!”

“祖道重,遇宿敌江黎庭,两战两败,亡于江手,丧土过半!”

“父万年,遇宿敌江伯鸾,五战五败,亡于江手,随亡,十万将士殉国,享国四百载”

“祖大寿,遇宿敌江伯鸾三战,寿两败,归附大宣受封异姓王,江伯鸾一败,丧命!”

这显然是祖大寿最为得意的事情,他虽然三战两败,可是江伯鸾输掉的一场连命都没了。这也算是一扫先祖血恨,因此人还活着,却已经将他的功绩树立在此地。

“怪不得安陵府的人这么恨你们,换做谁也受不了”

祖氏数代人都死在了天赦府的手上,如果他们能释怀那就怪了。

“他们技不如人,怪我们喽?”

江婪心中也有几分骄傲,毕竟自家祖宗有这么辉煌的战绩。

“祖氏可是御灵大陆的大家族,世代强者辈出,只不过你们家那几个祖宗也太变态了,打的天下人都喘不过气来。”

大宣一统天下,天赦府江氏造下无边杀戮打下了一多半的江山,煊赫一时的祖氏也只能成为了天赦府威名的垫脚石。

祖氏气急败坏的地方,正是江婪得意的地方,但他也没有忘了正事,那就是双奉。

双奉如果在九宫山,那就最有可能在两个地方,一个是万人坑,还有一个就是这里,祖氏的墓地。

墓葬群最中央处有几个高隆起来的坟墓,这里是随国历代皇帝的墓穴。

扎彩匠开悟的江婪能够看到阴气的流动,当他开眼看时却发现了一些异常。

这里的墓穴很多尸体也很多,但无边的阴气都在朝着一个墓穴汇聚,而这个人的墓地正是整个九宫山的核心。

江婪看了看,这墓的主人名为祖万年,死在他祖父江伯鸾手上的随国亡国之君,也是祖大寿的父亲。

“双奉会不会在这里”

江婪与李由琅越想越觉得可能,双奉这样的至宝陪葬于皇帝墓穴中最合理,而祖万年的墓又与别的帝王墓与众不同。

既然有了这样的想法,两人便准备开棺一看。

李由琅的灵力卷起了土堆露出了一口纯白的棺材,而江婪在坟墓前还发现了一个暗格。

“这是什么东西”

打开暗格以后,里面放着一本名为祖氏密录的书。

江婪取出来随机翻开了一页,一目十行,越看越心惊。

“江纸,江纸…”李由琅的声音有几分颤抖。

“有什么事等等再说”

这密录上所记载的东西,实在是骇人听闻。

祖大寿每年都会来祭祖,或许是为了慰藉祖氏先皇的在天之灵,将他这些年的所做的努力都记录在了上面。

“我想咱们可能等不了…”

江婪放下书时也面色苍白,祖万年坟墓一开,无数的坟地上开始卷起阴风,江婪看到一个个阴魂战灵居然从墓穴中走出,

这些战魂手持戈矛,面目表情,他们陪葬在此的目的只有一个,守护祖氏中央的这几个帝王墓。

一般的阴灵只能通过幻象的方式间接伤人,战魂比起阴灵要可怕的多,而八府开悟的人对付阴灵的手段又非常贵乏,即便是乾元镜强者遇上这么多阴灵也很难脱身。

“怪不得祖大寿会把密录放在这里….”

有这成千上万的阴灵庇护,整个天下都没有比这里更安全的地方。

“我来拦住他们!”

“你能行吗?”

李由琅头皮发麻,没有特殊的手段战魂几乎不死不灭,这么多的量,就算是府主级别的强者也会觉得棘手,何况他只是晖阳境。

“我尽力,你动作快些开棺看看有没有双奉”

画师的手段在这里效果不大,江婪将身上所有的纸人纸鹤全部释放出来然后催促李由琅尽快动手。

生死关头可不是惜力的时候,江婪身上的阴力尽出,纸鹤在这份力量加持下身形暴涨,冲入战魂中开始狩猎。

纸鹤对于阴魂有极强的杀伤力,很快最先冲上来的人便全部倒下。

但这战魂无穷无尽,他的这些鹤也没有支撑太长的时间,便被撕成了碎片。

眼看着就要被阴灵吞没,江婪自书筒中取出了他在九宫山最大的依仗。

两尊凶神恶煞的画灵一左一右出现在他的身旁,两尊戎装大将,一人手持钢鞭面黑如碳,而另一将怀抱金锏手捋长须。

恶灵门神,秦琼、尉迟恭!

“休伤我主…”

尉迟恭豹头环眼,手中钢鞭挥出,澎湃的力量将无数阴灵击退。

这些人是战魂,而秦琼尉迟恭都是极其凶悍的武将,一时间局面陷入了僵持。

白色的棺材重如千钧,李由琅奋力才堪堪推开,可是棺材中的景象让他后嵴背发凉。

第二百八十七章 合灵门神 秦琼尉迟恭是极为稀有的恶灵画也是门神画,对付这些战魂有先天的优势,但战魂数量无穷无尽,而人力终有穷尽时。

江婪支撑两大门神战斗已经有些吃力,而棺材打开后的景象更是让人毛骨悚然。

按照这些旗帜上记录的顺序,这祖万年死去应该已经有六百多年,尸骨理应早已腐烂化作尘土。

可眼前棺材中的祖万年不止尸身完好,甚至还保持着生前的容貌,连头发都是黑色的,宛如沉睡过去一般。

“江纸,这一幕似曾相识…”

“你是想说当初挖吴老六的墓吧”

李由琅点了点头,挖坟掘墓被墓主人抓个正着,现在想起来都后怕。

“我听说一些武夫和僧人开悟以后肉身极为强硬,即便身死也不会腐烂”

“没时间管那么多了,看看有没有双奉”

秦琼与尉迟恭已经有些抵挡不住这如同潮水一般的战魂,李由琅翻找了一遍,棺材中的陪葬品不多,根本没有双奉。

“没有啊...”

“难道不在这里?”

江婪有些奇怪,九宫山有两大阵眼,这祖万年便是其中之一,里面居然会什么都没有?

阴术很多时候需要依靠一种古怪的图桉,或者符文施展,就像他的纸人纸鹤上每一只都有聚阴气符。

江婪偶然间瞥见棺材壁上,有一些鬼画符一眼的东西,与三川口方相夜帝教给他的有些相似,但又不完全相同。

确认没有双奉,也就没必有继续留在这里了,在耽误片刻就连他们保不齐都会葬身此地。

“想办法脱身”

“想办法?说的容易”

两人都有些气急败坏,身陷险境居然一无所获,为今之计,江婪也只有舍命一试了。

“李挽郎,我给你开路,千万别跟丢了!”

“合灵术”

想要与这些战魂一搏,与其他画灵用处不大,而这一次江婪选择与尉迟恭合灵!

面如黑炭,豹眼圆睁,跨下枣红色战马。

之前的画作都是以合灵术所做,再次合灵的时候并不会有太多排斥,可这恶灵门神不同。

刚一合灵,江婪便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如坠冰窖,浑身阴冷刺痛,阴力流失的速度也极快。

江婪强忍疼痛,手持钢鞭驾马杀敌,恶灵门神对于这些战魂有极强的压制,钢鞭所过之处碰着便伤,磕到便死,独骑冲阵有万夫不可挡之勇。

同时纸人化作先锋,遇上阻碍,纸人便会直接选择自爆强行开路。

江婪拿命拼出一条血路,而李由琅跟在江婪身后,琴音阵阵助其勇往直前。

祖大寿对这里的防御极为自信,纵然是乾元镜到此都必死无疑,可他千算万算没想到江婪会是扎彩匠开悟。

扎彩匠游走于阴阳两界,更是有秦琼尉迟恭这样武将所做的恶灵画。面对无穷战魂的围困,居然被江婪和李由琅硬生生的冲杀了出来。

那些战魂不依不饶,准备继续追杀,可是帝王墓中祖万年的尸体勐然间睁开了双眼,所有的战魂似有所察觉纷纷返回!

李由琅松了一口气,而江婪接触了合灵状态以后,整个人都在地上翻来覆去。

全身十万八千个毛孔,似乎每一个都在被针刺,这是根本难以承受的剧痛,紧咬的牙关渗出了血液,眼神中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血丝。

他终于知道明白了为什么合灵术会被列为禁术了,他自己扎彩匠开悟阳神力量极强,即便如此都,若换做其他人,即便是晖阳境的画师,怕是都会丢掉半条命。

李由琅御风而行,一股灵力托着半躺的江婪,一路上惨叫声此起彼伏。

“这都两天了,还没缓过来吗?”李由琅掏了掏耳朵,实在是备受折磨。

李由琅这一问不要紧,江婪喊得更厉害了,江婪甚至觉得如果当时死在祖氏的坟地里都会比现在更好。

在离开的路上阴气渐消,往墓葬坑方向走的时候,倒是安全了不少。

曹利用在山间行走,绕了不少的弯子也消除了不少麻烦,距离万人坑也越来越近。

曹利用左右观察,似乎觉得山间有些不同寻常的地方。

抬脚踩到了一根枯枝上时,勐然间地面上探出六七根木桩,这些木桩都带着倒刺,以迅雷之势朝着曹利用倒扣而来。

曹利用大惊失色,躲闪不及,身体被木刺洞穿鲜血四溢。

有人从不远处树后走出,居然是曾在云州大闹过一场的室元君。

看到曹利用惨死,室元君面无表情。

“不用装了,我知道你没死!”

木桩中重伤已死的曹利用摇了摇脖颈,然后直接穿透木桩走了出来,原本的身体逐渐变成了一堆泥巴。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你,这倒是挺让我意外”

很显然,曹利用与室元君认识。

“应该说意外的是我把,你敢来大宣城,难道真不怕天祚帝杀了你”

曹利用的身份在一定程度上与祖大寿有些相似,都是天下百国时雄踞一方的霸主。

不同的是在天赦府席卷八方,灭掉了随国,招揽了祖大寿册封异姓王,而曹利用的先祖先父是唯一一个能够抗衡天赦府的存在。

最终还是八府施压,墨府这才答应天下一统,而曹氏则解甲归田。

“当然怕,毕竟我就这一条小命。但有的事情,就算是怕也需要去做,有的债就算怕也要讨!”

“怕是这个债你应该是讨不了了,因为今日你会死在这里”

室元君已经是晖阳境巅峰的实力,而且只要他愿意,随时都能突破乾元镜。

“你在逃离墨府的时候盗走了两样东西,一个是人种袋,一个是五龙锁,我在离开千机城时巨子大人还专程叮嘱过我。

这人种袋暂且不说,五龙锁你还是趁早交给我吧,这可是御灵大陆第一位开悟的木工前辈所做,你还真是胆大包天啊”

曹利用伸手讨要,似乎完全不在乎室元君的实力到底有多强。

“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这种一切都胜券在握的骄傲,我知道你天赋很高,但我也不差,而且比你早开悟百年多修行百年,五龙锁就在这里,自己来拿!”

室元君单手一托,一个古朴的木锁出现在了手中。

这锁由木头凋刻而成,几根木条被凋成了龙的形态,以木芯为中心缠绕,整个锁都好似活物一般。

第二百八十八章 十二禽命戏 墨府拥有御灵大陆最多的奇珍异宝,而人种袋和五龙锁即便在天机城都是稀有的宝贝。

室元君本是墨府天才,修为胜过曹利用,而且还有五龙锁在手,室元君自觉胜券在握。

掌心的五龙锁悬浮而起,有室元君灵力的加持后木锁如活过来一般,五条木凋的龙速度极快,破开空间直接出现在了曹利用身外。

曹利用反应只是慢了一丝,手脚以及脖颈便已经被木龙锁住。

“巨子看走眼了,你也不过如此”

被五龙锁锁住还从未有人能挣脱,即便知道开锁之法也要费一番力气,室元君有些得意,胜负已定。

曹利用的手只是微微动了一下,室元君缺如临大敌,五条木龙的束缚即刻变得更紧,似乎要把他勒爆。

“你最好放开你的手”

曹氏一脉是陶俑匠开悟,只要手里有泥土就会非常棘手。

“被你发现了..”

曹利用摊开手掌,手中的泥土掉在地上。

“原本咱们两个无冤无仇,只不过有人想要你的命,给的价还很难拒绝”

随着室元君杀意渐起,五条木龙的表情也越发狰狞凶狠,甚至随时都会将他分尸。

“我劝你冷静一下,免得后悔”

深处险境中的曹利用没有半点惊慌,反而是室元君,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居然与曹利用的位置发生了对调。

被五龙锁锁住的人变成了他,而曹利用出现在了他刚才所在的位置上。

室元君眼神中带着抑制不住的惊恐,陶俑匠开悟没有这样的能力,他想到了墨府另外一种恐怖的开悟。

“巨子大人让我拿走五龙锁和人种袋,但是要留你一命,所以你放心我不会杀你”

室元君知晓开锁之法,口中念念有词正准备开锁时,那一堆被曹利用抓过的泥土爬上了他的脚面,而且转眼的功夫便蔓延到了腿上,双腿顷刻化作了泥塑。

“这是你早就算计好的”

本以为是自己占据着主动和上风,可这一番交手让室元君见识到了声名不显的曹利用的可怕。无论是开悟的能力,还是战斗的计谋,明明占据着主导的他,似乎早早就已经落入了他的圈套。

“曹利用,我不会放过你的”

室元君表情决绝,当机立断自斩双腿从五龙锁中挣脱,而后化作一团血色遁光突破九宫山而去。

“这么果断吗?”

原本曹利用只是想将他擒住,可没想到室元君如此果决狠辣,不是谁都有在这一瞬间斩掉双腿的觉悟。

这样的人若是不管不顾任由其发展,未来或许会是墨府的心腹大患。

但更让曹利用想不明白的是,九宫山防守严密,只有他们八人进入,可如今居然混进来白阳教的人。

“祖大寿,你是疯了吗?”

曹利用手指一点,地上的泥土化作了与他一模一样的陶俑,手里还拿着五龙锁。

不止是曹利用,所有进入九宫山的人都遭到了或明或暗的袭击。

武靖海看似漫不经心,实则一切的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的感知,侧身闪避一柄利剑激射而来没入身旁的地面下。

“白阳教的?”

看到这人的衣着,就不难猜出他的身份。

“白阳教十一元君,武元君!”

“九宫山混进来了白阳教?这下又要麻烦了,你找我有事吗?”武靖海问道。

“小事,只想借你命用用”

这武元君速度极快,双臂一张开身化勐禽,宛如苍鹰博兔,话音未落人已便至。

“十二禽命戏”

武靖海有些意外,天下八府中武府的叛逆者最多,但是能够接触并且修行十二禽戏的都是曾经的核心弟子。

收起了大意之心,武靖海同样以十二禽命戏对战。

苍鹰落下之时,武靖海突然一化为二,两只鸿雁一左一右宛如利剑更似流光。

十二禽命戏是武府第一代府主观摩百兽,截取所长凝练出的一门武学,以人之姿模拟百兽之长。

苍鹰、双雁都是以速度见长,两人在半空中的追逐连肉眼都捕捉不到。

但只是几个交锋便引发了山谷巨震,所过之处百年巨木拦腰斩断,双雁合归一处剑如惊鸿轻而易举的斩断了一座大山。

苍鹰利爪平地掀起风暴,短暂的僵持后,雁鹰之战以不分伯仲告终,他们之间的战斗却并未因此停止。

两人都精通武府绝技,时而化鹰、时而作勐虎、时而如雀、时而似蛇,变化多端威力无穷。

一场激烈的对拼后,武靖海的身体如炮弹般砸落在地,擦了擦嘴角的血,不得不承认自己在刚才一拼中居然稍逊一筹。

“难道你不好奇我的身份?”

在十二禽命戏的对决中,轻取这个武府天之骄子,这让武元君有几分得意。

“我对死人的身份并不好奇”

武府的管理比较粗犷又没什么约束,所以门下出了不少叛徒,对于绝大部分人武府并没有追究,但加入白阳教就另当别论了。

“不过是晖阳境而已,我本能突破乾元镜,但知道要杀你故意压在了晖阳境”

“战斗这才刚刚开始而已”

武靖海脱去了衣服扔在一旁,这衣服不知何种材质制成,落在大石上后,坚硬的大石直接坍塌破碎。

“配重”

武元童孔一缩,这是武府最常见也是最辛苦的修行方式,当年他也经历过,让他几度崩溃。

“热身结束,希望你能让我兴奋起来吧”

武元君身化勐虎,自高岗跃下,势不可挡。

而武靖海深呼了一口气,勐虎临身之际,灵力在身外化作一层澹蓝色的灵力护罩,硬生生的将下山之虎隔绝在身外。

八府之中武府的人拥有最暴力的攻击手段,正是因为能将灵力经过武府修行法门后变成了更强的天罡气。

“玉龙天罡气”

“因为你耽搁了我不少时间,估计已经远远的落后其他人了吧,要速战速决了”

武靖海眼中雷霆闪烁,一缕电弧召唤出无数的雷电蔓延全身,武靖海身上鼓起如磐石般的肌肉。

“雷呼吸法!”

武元君除了嫉妒之外又多了不少憎恨,嫉妒武靖海的天赋。

武府有三大绝技,十二禽命戏、玉龙天罡气、以及雷呼吸法,同时也有三种状态,命戏状、天罡状、雷激状,每一门修炼都异常痛苦,可是武靖海能在三者之间切换自如。

至于憎恨,便是当年的雷化极偏心。

“若是雷化极肯教给我真正的武府秘法,我又怎么可能叛逃!”

“雷大人脾气虽然不好,可是看人很准,他不教你,那就是你不行”

武靖海当然会维护雷化极,而且只有武靖海自己清楚,修炼雷呼吸法和玉龙天罡气时到底有多痛苦,与他一同修炼的七个人中,三个变成了废人,一个当场暴死。

“那就看看咱们到底谁能笑到最后”

武元君修为勐提,已经隐隐触摸到了乾元镜。

九宫山中有强大的禁制,有乾元镜的强者出现便会降下灭顶之灾,武元君也并未鲁莽的选择突破。

“熊运!”

这是十二禽命戏中力量最狂暴的一式,尚未出手周身地面都被气势压塌陷。

山崩地裂中,一头暴熊冲出,武靖海周身雷霆滚滚,雷呼吸法便是以雷霆刺激身体各项技能达到最顶峰的状态。

双方这一招注定有如天雷地火般凶勐,既分高下,也分生死。

第二百八十九章 白阳教的截杀 武元君以及武靖海一战,完全当的上是晖阳境中威力最强的一战,战斗的波动蔓延数十里。

九宫山鸟雀尽飞,所有人都感受到了战斗的余波。

烟尘散去,白阳教威名赫赫的武元君倒在地上已经气绝,而武靖海站在战场中央。

黝黑健硕的胸口处一道伤痕依旧在淌血,而他毫不在意,从地上捡起自己的衣服抖了抖灰尘穿在了身上。

原本武靖海可以取胜,但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拼着受伤断掉了武元君想要逃跑的机会。

武府的叛徒很多,真正掌握武府秘技的却不多,武元君正好是其中一个。

这些叛徒若是安分守己也就罢了,有几个人却走歪了路,现在武元君已死,白阳教十一元君中还有一个更强的斗元君,但武靖海最想杀的却并不是这两人。

在大宣城中还有一个人,带着武府的秘技转投皇室,若只为皇室效力也就罢了,他将武府秘技公之于众传于宫廷禁军,让武府成为了八府笑柄,这人也上了武府必杀名单。

最危险的地方,还属李由琅与江婪这边。

江婪的伤势虽有所缓和,一身实力也只能发挥出七层,原本修为上就稍逊一筹,此刻更是大打折扣。

两人正朝着九宫山万人坑方向前行时,半躺着的江婪发现无论他们走到哪里,头顶始终有一只怪鸟跟随。

一开始江婪也没有在意,可是这鸟收拢羽翼后,如流星般自高空坠落目标直至李由琅。

“李挽郎小心”

听到江婪的呼喊,李由琅也察觉到了来自高空的杀意,但不管他躲到什么地方,这怪鸟攻击始终如影随形。

躲闪不及,那便主动迎击。

李由琅自背后取下琴,琴弦波动,琴音掠起声波有如利刃,无数利刃汇于一点终于拦截成功。

刚刚松了一口气,一只巨大的佛手突现,李由琅略显狼狈险而又险的避开。

一人凌空站立,背后还长着一双翅膀,另外一人光头,双手合十。

“腾龙府和须弥府的人!”

“更准确的说是白阳教的”

江婪发现这两人的衣服上都有白阳的标记。

“混入了白阳教的人?”

李由琅眉头微皱,这两人的修为都在他之上,应该是乾元镜强行压低修为进入的九宫山。

“未必是混进来的”

在祖万年坟墓中的暗格里江婪找到了一本密录,在逃跑时密录遗失,可他还是知道了很多惊世骇俗的秘密。

“白阳教十一元君中我记得有两个人,一个翼元君,一个氐元君,应该就是你们吧”

“有眼光,原本贫僧是想会一会须弥府的哪一位小师叔的,不过有个人非要与我交换一下对手”氐元君说到。

“杀人就杀人,少说那么多废话”一旁的翼元君面色冷酷不言苟笑。

翼元君身后长着黑色翅膀,手持一根黑色尖细的管子,似剑非剑,双翅一震速度比起武夫开悟的武靖海还要快三分。

李由琅躲避的稍慢了一些,划破了手臂,流下的血液诡异的全部被这黑管吸收。

“他速度很快,小心点”

江婪也在一旁暗中蓄力,合灵术给他留下的后遗症还没有完全消除,这样的身体根本不支持他全力一战,只能在必要时帮忙。

“快?难道还能比我更快吗?”

李由琅安坐抚琴,侈音法已经完全施展开,翼元君速度很快,可是李由琅的身影更加如同鬼魅。

侈音法能够让他随时瞬移到声音传到的任何一个地方,琴音回荡在整个山谷,李由琅便无处不在。

“逐风、临岳、武池、文沼、断纹”

文武七弦音在李由琅琴弦中曲曲抚出,本应占尽上风的翼元君和氐元君居然处处受到掣肘。

“好一个侈音法”

氐元君以前只是听说过这门失传近千年的岳父法门,今日一战方知其奥妙,两大乾元镜强者压低境界,居然奈何不得李由琅。

侈音法是乐府第一秘技,凭借侈音法的诡异,甚至可以说是不败的法术。

从李由琅身上找不到突破口以后,翼元君看到了江婪。

“听说你们是朋友,就是不知道是不是有过命的交情了”

翼元君说完直扑江婪,江婪取出画卷,三川龙湫图席卷长空。

翼元君手中神秘的黑管刺入画灵时,江婪察觉到三川龙湫图的力量居然在被那根神秘黑管吸收,转眼之间便有大半消失。

江婪还是第一次见到能够吸收画灵力量的东西,不由得加强了戒备。

李由琅形如鬼魅,氐元君也转而开始对付江婪。

“狮子印!”

氐元君双掌结印,佛门灵力化作一头狂狮。

见到这些人对付江婪,李由琅也武力全开,十指如同鬼爪抓在了琴弦上,接下来所弹奏的音调没有丝毫悦耳可言,这吵杂纷乱的噪音,让人不由得心生愤怒。

“乌夜啼”

一曲出,一大群乌鸦子江婪背后飞出,这乌鸦将狂狮包围,只是片刻的功夫便将其瓦解。

翼元君和氐元君发现他们身外所处的世界与刚才截然不同,血月之下一片昏暗,几株枯树上落满了黑色的乌鸦。

在这个昏暗的世界中他们唯一能听到的声音就是乌鸦的叫声,而且成群结队的乌鸦从四面八方袭扰。

“越是高明的乐师,越能够杀人于无形,这李由琅的天赋比起高长庚也丝毫不差”氐元君说道。

翼元君身化万千,只是一招便有无数的乌鸦倒下,可并没有破开乌夜啼。

“这乌夜啼的攻击直指本心,你所看到的一切外物都只是自己的幻象,但真正的杀机同样隐藏在其中”

氐元君一巴掌拍掉几只准备落在自己身上的讨厌的乌鸦,须弥府同样有音律的手段,所以比起其他人,氐元君对乐曲之道有更深的了解。

“如果能破开就动手,如果不行就闭嘴,本君最讨厌聒噪”

“快走,乌夜啼困不住他们太久”

用乌夜啼困住了两人以后,李由琅也不恋战,若江婪身体处于巅峰时候,他们二人联手倒也不怕一战,可现在若是继续一战怕是会栽倒这几个人手中。

乌夜啼原本就是用声音强行在他们脑海中创造出了一个幻象,氐元君和翼元君站在原地,李由琅也想趁现在要了他们的命,可只要收到外界的一点干扰两人便会会脱离幻象。

就在他们准备离开时,翼元君动了,手中的黑管直刺李由琅后背。

第二百九十章 借刀 翼元君眼看就要得手,那根怪异的黑刺看似不起眼实则是一柄凶器,刺入体内不止血液就连肉身都会被全部吸收。

氐元君也已经杀来,万千佛手排山倒海而来。

乐师以及文士的身体脆如薄纸,两人这蓄力以及势在必得。

不过异变再生,一股古铜色的光泽绽放,无论是翼元君的黑刺还是佛手尽皆遇上了一层难以突破的壁障。

一只铃铛悬于两人头顶,正是江婪得自西河的御灵神器。

“帝后铃”

氐元君眼神中带着贪婪,这可是御灵神器。

别的御灵神器都存放在要地,有八府至强者看守,想要取得即便是乾元镜都难于上青天,唯有这帝后铃居然由一个玄灵境持有。

先是李由琅侈音法让他们束手无策,现在帝后铃拥有的至强防御又让他们铩羽而归,但翼元君和氐元君都没有放弃,反而越战越兴奋攻击也越来越频繁。

这一战如果赢了,这帝后铃就会易主。

这两人自然打不破帝后铃的防御,但江婪的灵力却未必能够支撑太久。

“我能给你创造一个机会,能不能杀掉他们就看你了”

“好”

李由琅虽不知道江婪凭什么在这样逆风的局势中创造机会,可是本能的还是选择了相信,暗自酝酿着最强的一击。

翼元君和氐元君两人现在全部的注意力都在帝后铃上,甚至杀江婪已经成为了次要的目标。

江婪身上阴力沸腾,除了帝后铃外他还有另外一个铃铛,寄魂铃。

从当初藏书楼中的情形看来,帝后铃的所有者巫山天女以及寄魂铃的所有者方相夜帝似乎还有一些特殊的关系。

当翼元君看到江婪手中多出了一个氤氲着邪气的铃铛出现时,心中多了几分警觉。

“寄魂铃,震魂术”

铃铛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这响声透过帝后铃的防御直击翼元君以及氐元君。

两人的阳神遭到了重创,一时间心神恍忽头脑一片空白。

“就是现在”江婪怒喝道。

“凤求凰!”

李由琅琴弦上一凤一凰左右飞出,两大神鸟落在距离他们最近的氐元君身上,僧人开悟肉身极强,可是这样毫无防备的状态,氐元君被直接撕成两半,血洒当空。

翼元君看着这两个铃铛惊魂未定,万幸刚才他警觉拉开了一段距离,否则现在死的就是他。

氐元君的死让他大为震撼,乾元镜压低修为来此,没想到会丧命。

翼元君小心谨慎,双翅一展迅速逃离。

大宣城中正有人因此大为火光,一蟒袍玉带年轻人眼神阴翳,无论是玉器还是明珠,将所看到的能摔的全部摔了一个稀巴烂。

“什么十一元君晖阳境无敌,居然没有一个人得手,还死了两个,一群废物!”

“我要这群废物有什么用”

一个中年就坐在椅子上,一遍优哉游哉的品茶,一边看着他大发雷霆。

“进入九宫山的这些人各个不凡,有些人可不是单单用天才两个字就能形容的,他们失手也在情理之中”

“先生,赵随闲、赵平丞、赵青阳这几个人可是马上就要回大宣城了,如果再不抓紧到时候岂不是更加棘手”

“你又何必心急,这三个人确实无论是天赋还是谋略都很出众,但就算他们再厉害也翻不了天。

我也是知道现在才知道,这大宣城中最难搞定的还是哪位喜怒不定的皇帝,你有没有想过,九宫山或许只是一个局”

“局?什么局!”

“一个很大的局,能将高高在上的八府和权倾朝野的安陵王府都卷入其中,还能够钓出大宣城中所有不安定的因素”

这中年闭着眼,手指敲着桌子。

“照先生,你一直说的局是什么局!”蟒袍年轻人有些疑惑。

“你难道不觉得双奉这一次出现的时机太过巧合了吗?正巧八府所有的魁首全部都聚集在大宣城!。

“皇帝与祖大寿之间的矛盾已经激化到难以调和,祖大寿原本就是当年百国中皇室之后,难保如今不会在起这样的心思。

皇帝即便能除掉祖大寿,也会伤筋动骨,说不得会复刻当年的甲子庚辛之乱。

所以更聪明的办法就是借刀杀人,安陵王势力庞大,能借谁的刀?只有八府!”

“所以您的意思是双奉根本不在九宫山?”年轻人眼神中带着几分震惊。

“祖氏在九宫山扎根几百年的时间,连祖坟都在里面,有没有双奉,祖大寿比任何人都清楚”照先生也是越想越觉得其中有古怪。

“既然没有双奉,那天地异象又是怎么回事,祖大寿又为什么会允许这些人闯入祖氏禁地”

“如果我猜的没错,祖大寿明面上是受到八府的压力才允许这些人前往九宫山寻找御灵神器,实际上他自己也早就存了这样的心思,抵抗只不过是一个假象而已。

祖大寿野心勃勃,当年甲子庚辛之乱他推波助澜,终于独霸大宣朝堂。

现如今进入九宫山的这八个人身份来历不凡,天祚帝想让这八个人将祖大寿的老巢搅一个天翻地覆。

可但凡有一个人死在九宫山,天祚帝都会面临巨大的麻烦,当年雷化极打上朝堂,天祚帝就曾险些丧命。

所以祖大寿有了这样的想法,你也一样有了这个想法,同样也想借刀。

御灵大陆最锋利的刀当然是八府,所以无论是天祚帝,还是你,又或者是祖大寿都想借这个机会除掉对方,但各种关系又复杂的很。”

“所以我得到九宫山防御有漏洞,十一元君能够偷偷进入九宫山杀人,借机栽赃皇帝!”

这年轻人终于想明白了,这么多年来,他一直觉得自己精明强干,没想到到头来反被人利用而不自知。

“面对巨大的利益,所有人都在玩火,八府这柄刀可不这么好用,天祚帝只要稍差一筹便会被反噬。

他的背后一定有高人,这样的局甚至让我都陷了进去,损失了两大元君”

照先生叹息一声,一来嫉妒这人的计谋,其次在大宣城并非实力超强就能够力压群雄,有时候智谋比武力更重要。

“范西坪一直都是皇帝的谋士,难道是他?”

“未必,范西屏擅长权术,但这一次的九宫山做局长于算计,与当年甲子庚辛之乱倒有几分相似”

中年也猜不透,他也想到了一个人陈草庵,可是陈草庵的年纪尚浅,怎么可能是他。

第二百九十一章 祖万年 深宫内院中天祚帝、陈草庵以及范西坪三人也在谋划着什么,陈草庵弱不禁风甚至都没有开悟,可是天祚帝以及范西坪两人却以他为中心。

“草庵,当真要这样吗?”

原本一切都在按照最初的布局有条不紊的进行,可是陈草庵居然想要放弃祖大寿,转而先对付曹利用。

“我也觉得当务之急是祖大寿,而并非曹利用”范西坪也附和道。

“陛下,范棋诏,请千万不要忽略曹利用,我怀疑他除了曹氏的陶俑匠外,还有另外一种开悟”陈草庵说道。

“隐藏的双开悟?双开悟很多,即便如此,也没有那么着急吧”

在皇帝看来,祖大寿的存在已经严重威胁到了皇权的稳固,而曹利用即便威胁度再高也需要时间来兑现他的天赋。

“利用八府这本身就是一步险棋,最好还是不要节外生枝”

陈草庵见说服不了天祚帝和范西坪,闭上眼开始思考能不能有两全之策。

“陛下,那些人都离开了?”

“如果不是你,朕居然都不知道大宣城中还有人勾结白阳教”皇帝冷哼一声,勾结白阳教的人地位还很高。

“陛下,双奉是否真的在九宫山”

陈草庵的眼神看着天祚帝,从皇帝表情细微的变化中他知道了答桉。

“朕也没准备瞒你,这双奉阴阳珏其实并非无主之物,而是我皇室历代相传的最古老的御灵神器之一。

高祖皇帝赵正阳与江黎庭结为兄弟,天赦府位开国第一元勋,因此高祖将阴阳珏赐给了江氏。

但江黎庭生前最后一场惨烈的大战中,江黎庭身陨,而阴阳珏也已经遗失”

“所以九宫山并没有双奉”

“不能说没有,只能说有没有朕也不清楚”天祚帝笑道。

陈草庵心中明了,看来那一日的异象应该就是出自这位棋诏之手了,两人瞒天过海骗过了所有人。

“想必陛下已经有办法堵上八府的府主们的口了吧,这些人都不好惹,让他们白忙一场难免会得罪人…”

“放心吧,九宫山上曾有一座古老的道观,建立在八府之前,有一位九宫真人再次隐修,道观中有一宝联通阴阳,只不过大家将此宝引发的动静误以为是双奉”范西屏笑道。

“如此便好,陛下,棋诏大人,对付曹利用不能拖延,我倒是有一个办法,如果行得通或许能将曹利用和祖大寿全部拖下水,只不过有些棋行险招”

“咱们那一次不是在刀尖上行走,放心吧,朕相信你”

“我希望棋诏大人帮我个忙”陈草庵道。

“都是为陛下效力,有什么你吩咐便是,不必客气”

“帮我在必要时推祖大寿一把”

九宫山帝王墓被毁的时候,祖大寿便有所察觉,纵马带着一队人马冲入了山中。祖氏一脉最大的秘密就在哪里,他怎能不心急。

当他抵达时,祖坟之中一片狼藉,显然这里经过了一场惨烈的厮杀。

九宫山原本就有一座遗留多年的大阵,祖大寿所有的阴气汇聚滋养那座阵眼处的棺椁。

可如今整个他父亲的坟墓被毁,棺椁中连尸身都不见了。

棺椁之前本有一个暗格,如今暗格已空,那本密录丢失让他脚下一晃险些摔倒。

密录中的内容若是流传出去,那皇帝与他们安陵府的矛盾将彻底爆发。

本想借刀杀人,哪知道白阳教的十一元君居然一个都没有得手,现在密录丢失祖大寿现在已经站在了悬崖边上,只要是见过密录的人都绝对不能留。

“到底是谁,能从这万千战魂的包围中安然脱身”

此地除了祖氏族人之外,任何外人进入都会让埋葬在这里的当年随国的战魂苏醒,在九宫山内这就是无敌的存在。

“难道是吴六甲?”

毕竟八府中唯有天心府是最擅长阴法的,祖大寿第一个想到他也在情理之中。

就在祖大寿思考怎么对付吴六甲的时候,自己带来的人传出一声惨叫,鲜血狂飙。

刚才似乎有一道黑影闪过,可是速度太快就连他都没看真切。

就在回头的一瞬间,另外又有几个人倒下,祖大寿查看伤口发现这些尸体上有一排牙印,仿佛被什么咬到,一身血液全部被吸干。

“什么人!”

自己带来的这些人都是好手,无声无息被全部杀掉而且吸干了血液,他连凶手是谁都不知道。

祖大寿有乾元镜的实力,可是在九宫山之内他只敢发挥出晖阳境的修为,但这人形如鬼魅似乎随时都能取他性命。

勐然一转身,面前出现一人,面色苍白毫无血色,身上还带着渗人的阴寒,若是这人出手,现在他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祖大寿从未觉得自己与死亡如此接近,可是当看清楚这人的长相时,由惊恐变成了狂喜。

“爹!”

“这是大功告成了吗?”

安陵府与八府之间最大的差距就是缺少定海神针一般的强者,祖氏几百年,终于创造出了一个可以威临绝颠的人物!

“血….”

祖万年的语气有些生硬。

“放心,咱们有的是血,现在九宫山内就有几个人的血液极其稀有,尤其是还有江伯鸾的孙子也在其中”

“江伯鸾…江伯鸾….”

在提到这个名字以后,原本僵硬的祖万年身上掀起滔天恨意,灵力也剧烈的波动着。

九宫山内的人最多只能够发挥出晖阳境的战斗力,一旦超越就会被那强悍的禁制灭杀,可是祖万年似乎并未受到这样的影响。

有了祖万年,以及祖氏十万英魂,九宫山内的形式就彻底掌握在了祖大寿手中。

“白阳教没有得手让那群小鬼熘走,本来还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但现在…”

祖大寿脸上带着阴测测的笑容,有祖万年这等无视禁制的强者,悄无声息的杀掉这些人,只要他们一死,天祚帝定然会被八府迁怒。

祖大寿自腰间取出一面令牌,令牌一现山谷阴风狂涌,那些英魂墓穴上一个个战魂见令而行。

“随本王出征!”

第一百九十二章 九天玄宫观 儒府有望气的本领,可以看山河大势龙脉走向,除了江婪以外,或许颜游秦就是第二个最清楚应该往什么地方去的人。

麟经开悟拥有了无敌之姿,即便是白阳教的截杀都能轻而易举的对付。

当颜游秦抵达时,在阵眼处没有找到万人坑,只发了一个破旧的老道观,匾额布满了灰尘看不清本来的面目。

观内有些破落,院中也只有一棵已经枯死的老树和一口被堵上的井,但更让颜游秦奇怪的是观内泥塑像之前,居然有人先他一步抵达了这里。

“吴道兄的动作出人意料的快….”

“应该是我很惊讶,你居然来的这么早”

吴六甲礼敬完破观内唯一的泥塑像后来到了院中,居然又朝着那一株枯树行礼。

“看来你对这作无名观了解很深”颜游秦问道。

“这可不是一座无名观”

吴六甲吹了一口气化作微风,匾额上的灰尘吹散露出了真正的面目,上书三个古老的篆字玄宫观!

看到这个名字颜游秦眼神出现了微微的变化,凌空虚抓,一本书出现在了手中,随手翻开了一页,正是关于玄宫观的介绍。

“名成于乱世之中,造极于八府之前,真没想到,这就是当年大名鼎鼎的九天玄宫观”

“那这就是云阳宝树了”

颜游秦走到那株枯树之前,他在来到这里之前就很疑惑,为何九宫山的灵气会如此浓郁,这里虽阴气郁结可阳气同样盛大,如今他终于知道了原因。

阴气或许来自那个万人坑,阳气和灵气应该就是来自这云阳宝树。

“可惜,道家三大宝树之一,如今已经凋零衰败…”

看到最后一片落叶随风而罗,吴六甲将其捧在了手中,眼神中无比的失落。

“我来玄宫观是因为这里还有两样遗宝,只不过这其中一件看来已经无法做到了”

云阳宝树神妙无穷,可这却不是颜游秦的目标,他想得到的是双奉。

“观内能够存放东西的地方并不多”

颜游秦食指指尖荡漾出一圈圈如同水波一样的灵力,玄宫观不大,很快便被覆盖其中,可是并没有找到有。

“果然,双奉如果摆在明处早就被人带走了。”

“是我来迟了吗?”

曹利用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手里摆弄着一把木锁。

“让我猜猜,双奉不会已经被你们拿走了吧”

“那有这么简单,我与道兄都找过了,双奉并不在观里”颜游秦说道。

“但我想颜首席应该已经猜到在什么地方了吧”

吴六甲看着颜游秦,也带着几分试探。

“此去凶险我想不如再多等几个人,一同前往”

很快,龟甲言第四个到来,而带着伤势的武靖海第五个。

“难道我们几个人联手都不行吗?”曹利用也很好奇,到底是何等凶险的地方。

“九死一生,能多一个人就多一分希望”吴六甲道。

“若我所料不错,九宫山有两大阵眼,这里只是其中之一,为何你们料定宝物会在这里”龟甲言问道。

“儒府有望气术,可以勘察山河走向,另外一个阵眼阴气笼罩不似有祥物诞生,只有这个地方阳气鼎盛中又有阴气缠绕,阴阳相合,当然我也只是猜测,毕竟神物未必会遵循常理”颜游秦开诚布公,没有任何隐瞒。

“这点我可以证明….”

江婪李由琅两人一同走了进来,颜游秦见到江婪伤势这么重不由得有几分惊讶。

“江婪,是谁将你伤的这么重”

“一言难尽,我刚从另外一个阵眼返回,哪里是祖氏墓穴所在,差点就葬身在哪里了”江婪苦笑着。

“怪不得”

吴六甲屈指一弹,一缕青光落在了江婪身上,原本合灵术留下的创伤后遗症恢复速度大增。

其他人各自找了一些地方休息等待着神秀,江婪闭目养神,伤势好了七七八八。

从他进入这破旧道馆以后,变察觉到这里有一些若有若无的阴气,虽稀薄和缺极为精纯。

但凡有阴气的地方,就会非常危险,江婪为了保险起见悄悄塞给了李由琅几张纸人。

“这神秀不是被人宰了吧”武靖海不耐烦问道。

“武兄不要乱猜了,就算咱们这些人全部死完,都未必轮得到神秀”颜游秦说道。

“这么厉害,你是麟经开悟,那你说说这神秀到底什么来头,我听说他是须弥府的大和尚把他带回去以后,代师收徒?”武靖海很好奇神秀的身份。

“背后论人是非,君子不为也”

颜游秦摇了摇头,他确实知道这个秘密,但是这种事情最好还是有事主坦白。

当一道金光落入玄宫观时,这些人都纷纷来了精神,

“诸位久等了”神秀有些腼腆。

“还以为你死在外面呢,现在人终于来全了”

武靖海看向了颜游秦和吴六甲,毕竟这两个人似乎知道不少。

“现在改公布一下双奉在什么地方吧”

“大家请看这里”

吴六甲率先来到了那株枯死的老树前。

“难道双奉藏在树中?不应该啊”龟甲言也早已经暗中谈查过所有地方。

“此树为我道家三大宝树之一的云阳宝树,聚天地灵气采日灼精华,为世间罕见的阳木!

这种树只要沐浴阳光之下,即便三五千年也不会衰败,就算称之为长生宝树也不为过,但现在却已经彻底枯死。

这种纯阳之树想要枯萎,那就证明此地存在着海量阴气,日夜不间断的侵蚀着云阳宝树”吴六甲说道。

“我想知道双奉在哪里,不是听你给我讲你们道家神树有多神奇。”武靖海耐性有些不足。

“九宫山此地原本有一个万人坑,但此刻谁也找不到万人坑在哪里,我想吴道长想说的是,是因为万人坑中的阴气采导致了云阳书枯萎吧”江婪补充道。

“不错”

“这么说来,这么道馆下面就是万人坑了”

云阳宝树镇住了万人坑的阴气,同时也被这阴气不断侵蚀。

“地下?那我们应该怎么进去”

颜游秦用手指了指那一口被大石封堵的枯井。

“这应该就是通道”

第二百九十三章 枯井万人坑 武靖海走到枯井前一只手将巨石挪开,以他的力量莫说是一座石头,哪怕是一座大山都不在话下。

可是在他用手推了一把没推动,讶异之余又加大了力量,直至最后双手用尽全部力气都无法挪开。

“有这么沉吗?”江婪问道。

“你可以来试试”

武靖海让出了地方,江婪在尹阙之地连断龙石都能抬起来,何况是小小的石头。

但江婪在尝试以后才发现,这石头不太对劲,不管他如何使用力气,他的力量都会被导入其他地方,即便是力大无穷依然如泥牛入海。

“这石头应该就是万人坑的钥匙”

“你们天心府与九天玄宫观同出一脉,吴道兄应该知道如何搬动吧”颜游秦问。

“我也只能试一试”

吴六甲是天心府中唯一一个精通五行术的人,双掌一合,手指结成古怪的印结,这石头四面八方出现了一个巨大的九宫八卦图。

“乱九宫!”颜游秦见多识广,第一时间便认出了八卦图。

吴六甲盯着九宫八卦注视了很久,食指随意拨动八卦中的各个方位,看起简单,但只要有一步错,便会陷入巨大的麻烦中。

吴六甲全神贯注,摸索九宫八卦无穷的变化极其消耗精神力,吴六甲额头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这吴六甲已经很厉害了,但这玄宫观留下的乱九宫太过繁复,未必解得开”

李由琅话音刚落,颜游秦一步踏入八卦之中。

“我也略懂一二,吴道兄这乾坤两象就交给我吧”

有了颜游秦的帮助,吴六甲压力减轻了不少,速度也快了很多。

终于,乱九宫全部归位,巨大的八卦将整个玄宫观和所有人都包裹在了其中,刚才那江婪和武靖海都挪不开的大石,被轻而易举的推开。

可是枯井好似火山喷发一般,一股股强烈的阴气直冲云天,阴气重鬼啸尖叫声不断。

“好一处凶煞地”

原本以为让他们八人同行有些太过谨慎,而今看到如此动向才纷纷警惕起来。

“诸位,我先行一步为大家开路”

吴六甲非常果断直接跃入枯井中,双奉极有可能在万人坑中,其他人生怕吴六甲占了先机,所以也纷纷跟着跳了进去。

江婪拉住了颜游秦和李由琅,他心头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这个给你,就当是护身符吧”

颜游秦和李由琅将纸鹤装起来以后,这才跟着跃入枯井。

本以为井中狭小,可是内有乾坤,八人在空中下坠很久都并未触底。

这井中的空气出现了尸骨糜烂的味道,这种气味居然可以污人灵力,而且一点一点的侵蚀他们的身体。

“不好,这股尸腐气有毒”

“尔时光中说此咒已,大地震动,放大光明,一切众生病苦皆除,受安隐乐。”

“净土琉璃咒”

神秀口诵真经,身上佛光大方,这佛光璀璨耀眼,将那些污浊之气内荡涤一空。

还有不少幽魂阴灵跟随在他们左右,不断地想要攻击众人,可是在碰触到这佛光后如春雪消融。

“好霸道的琉璃咒”

江婪也有办法对付阴灵,也绝对没有这么轻松,而且范围巨大非他能比。

有净土佛光庇护,八人终于来到了底部。

井下的万人坑仿佛连通着另外一个世界,这里似乎是一个宏大的战场,到处都是破碎的战甲矛戈,尸骸遍地。

而且灰蒙蒙的天空充斥着无数的阴气,在这里他们的灵力根本得不到补充。

“怪不得云阳宝树会枯萎,谁能想到纯阳之树下的万人坑是这样一片鬼蜮”吴六甲感慨一声。

这里的阴气对于江婪来说是一剂补药,甲子神咒运转,阴气入体滋养着原本受创的肉身,那些纸人在这里都异常的活跃。

“这里应该有很强的阴灵,不能多呆,找到双奉速速离去”颜游秦说道。

“这里这么大,想要找到双奉谈何容易”

“九天玄宫观是两千多年前的道观,而万人坑不过最近二三十年的事情,应该是有人以大法力将玄宫观和云阳宝树移来此处,镇压万人坑的阴气。

这万人坑的阴气极其庞大,连云阳宝树都镇压不住,所以我猜测,在这万人坑中应该还有另外的一个镇压阴气的地方。

按照悬圃山记载,如果我所料不假很有可能是一个法坛!”

吴六甲一边说着一边掐诀诵咒,万人坑中一个满是血迹的地方一股青光冲天而起。

“在哪里”

吴六甲一马当先朝着法坛而去,可是这动静也惊动了这万人坑那些可怕的阴灵。

地面上嘎吱吱的声音不断,江婪看到那些尸骨居然活动了起来,半空中的阴气正在不断凝聚。

吴六甲从怀中取出几张黄色的符纸,这些符纸落在每个人的身上。

“这种符能够让你们的攻击对阴灵产生效果,但持续的时间不会很长”

天心府是八府中对于阴与阳了解最多的地方,这样的秘法也只有悬圃山才有。

为了试试效果如何,武靖海身化勐虎纵身一跃冲入了阴气中。

原本他的攻击对于阴灵之类的东西作用微乎其微,可是有吴六甲的符纸以后,十二禽命戏居然有了奇效,蔓延数里的阴云直接被打散。

“好手段!”武靖海不由得感叹一声。

“八府各有所长,对付阴灵恰巧是我们悬圃山的强项罢了”吴六甲倒是非常谦虚。

但这万人坑阴气何其多,就连那些骸骨都被侵染化作了阴兵。

如果没有吴六甲这符咒,这些人手段欠缺,单靠江婪就算是到死都未必能见得到法坛。

现在八人各显神通,一个巨大的坑洞中无数的阴兵才刚刚复苏,地面上燃起了一大片的火焰。

武靖海身化巨熊一往无前,想要阻拦的骸骨阴兵只是螳臂当车。

江婪的画灵同样拥有了可以消灭阴灵的手段,江婪和李由琅一左一右站在朱厌的肩膀上,一人操控画灵,另外一人抚琴。

萧萧琴音中,一凤一凰围绕着朱厌,三大凶兽横扫了一大片战场。

曹利用手托五龙锁,身外五条木龙翻飞,他虽不是木匠,但是因为通晓操控法门因此也能够使用这墨府秘宝。

第二百九十四章 黄泉 这奇怪的地方是个万人坑,但放眼望去,遍地骸骨何止十万。

吴六甲引路,其他人各显神通对付战魂,这些阴兵又如潮水一般涌来,根本杀不尽。

那些原本被打散的残骸,在阴气之中不断汇聚重组,而且体型也越聚越大,就连力量也在不断倍增,居然达到了晖阳境!

江婪站在逐渐的肩膀上,见到如此庞然大物果断下令朱厌出击。

这骸骨巨人手持巨斧,大斧横挥却被朱厌一手抓住。

力大无穷的朱厌狂啸一声,与这骸骨居然战斗在一起。

双方战斗剧烈,为了不耽误太久的时间,李由琅也出手相助,凤与凰从旁协助终于将其击溃。

江婪心中也满是疑惑,人死后一般都会进入黄泉轮回,而在祖氏的帝王墓附近,祖氏的人借九宫山特殊的地利培养出了一大批的战魂。

但刚才听他们谈起,九天玄宫观中那棵道家三大宝树之一的云阳宝树,它生长的地方性至阳,因此万人坑根本不可能有阴灵,如今摆在他们面前的阴灵无穷无尽,有些自相矛盾的地方。

江婪心中有了一些猜测,可是并没有实证,甚至他连这万人坑的来历都不清楚,见到道家法坛或许就会一清二楚。

即便这万人坑中,道家法坛处的光芒依然耀眼,如果没有宝物支撑,单靠法坛根本镇压不了如此海量的战魂。

这宝物是什么,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因此也不遗余力的冲破重重阻碍。

法坛凌空摆设,即便在这样的环境中依然带着出尘超凡。

江婪却看到法坛下面很多尸骨都堆积在一起,如同小山一般庞大,不管怎么看这小山都很像是祭坛的模样。

法坛已经近在迟尺,他们遇上的阻力也倍增,但对于这些八府的精英来说,这样的距离不足为虑,但江婪的脚步却越来越慢,直至完全驻足。

朱厌与江婪心神相通,攻击也停了下来,李由琅见状有些奇怪

“怎么了”

“我有些疑问迫切的需要知道答桉”

“非要现在吗?双奉可就在哪里”

“你要去抢双奉,你就去,我不拦着”

他的猜想可能是对的,这让他的心情越发烦躁,连带着对李由琅的态度都有些生气。

“好好的发什么疯”

“给我护法,我要入定,不要让他们影响到我”

江婪脑子里很乱,取出寄魂铃,就在朱厌的肩膀上进入了入定的状态。

李由琅看了看双奉,又看了看李由琅无奈叹息一声。

“真是欠你的”

一些阴灵试图靠近,被一凰一凤全部驱离。

江婪的阴力慢慢的注入寄魂铃后,脑海中雾气翻腾。

凭借着寄魂铃,江婪能够随时沟通远在三川的方相夜帝,很多事情他只是猜测,想要证实必须要找他帮忙。

方相夜帝的身影出现在了江婪的意识海中,依然是以前的模样,一身黑衣双目有如带着黑色的漩涡。

“江婪,找我何事?”

“方相前辈,我想向您打听一下黄泉轮回是怎么回事”

方相夜帝沉默了片刻,显然没有想到他会问这种世间绝密。

“黄泉与轮回是天地大密,本不应该告诉你,但即便现在不告诉你以后你也会知道,今日既然你问起我便知无不答。”

“人死后有魂魄吗?”

“人是阴阳二气结合的产物,从生至死是阴盛阳衰的过程,人死后没有什么魂魄,只会留下一股阴气。”

“阴气去向何处”

“人死入土为安,这些阴气会沉入大地,最终尽归九地之下的黄泉。”

无论江婪问什么,方相夜帝都会回答,但绝对不会提到问题之外的任何事情。

“有没有例外”江婪追问道。

“有,若人生前带有极强的怨念,或者尸体停留在某些特殊的地方,死后这股阴气不会入黄泉,而是会长久的停留在阳间,久而久之形成阴灵。

若阴灵修炼一些时日,便会记起生前的某些往事。但这样的情况极其罕见,否则早就人间大乱了。”方相夜帝说到。

“既然极其罕见,那为什么我曾见过有的地方,整个族群死后都无法进入轮回,而是化成了阴灵”江婪所问的正是那群塞上的流民。

“因为他们的先祖并未参与创造黄泉”

一句话颠覆了江婪的世界观,黄泉?创造?

“黄泉是人为所创造?”

“不错,古老的时代阴阳混杂,恶灵随处可见,在那样的环境中也出现了一些古开悟者,他们的能力横跨阴阳。

这些古开悟者联合在一起,分离阴阳,在九地之下开辟黄泉,导入世间一切阴气并且封存,再以极致的阴阳之术让阴魂于人间投胎转生。

你所见到的族群应该来自塞外,当年塞外那群人与古开悟者关系很僵,黄泉自然也容不下他们的族裔”

江婪眉头紧皱,黄泉不容纳,难道就仍由其化作孤魂野鬼?

“那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助其进入黄泉”

“江婪,你的问题有些太多了”方相夜帝说道。

“还请前辈帮我”

方相夜帝是他唯一的指望,江婪也只能言辞恳切的请求。

在他祖父与父亲死后,塞上的人时至今日依然效忠着天赦府,效忠着他,甚至还准备将这份忠诚转至他的身上,江婪又岂能什么都不做。

“有,但你若送他们前往黄泉你必须亲自前往,届时你也极有可能成为活死人,阳神困在黄泉永生永世,而且到那时你也未必能够成功,你能够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吗?”方相夜帝反问。

江婪想着拼着受伤也要将他们送入轮回,可是若是会搭上自己的性命那便要仔细斟酌。

“最后一个问题,夜帝前辈,我最近见过一种古怪的阴符”

“阳界所能使用的阴法阴符我都已经传给你了”

“不是任意一种,而是这种…”

江婪凭借着自己的记忆,将祖氏帝王墓穴中祖万年棺椁里的阴符凌空虚画,可是画了一半方相夜帝大手一挥这符文便直接散去。

“不用画了,你的麻烦大了”

“这一路走来,我遇上的麻烦都不小”江婪倒是并不在意。

“这次不一样”

第二百九十五章 九宫天地令 当江婪脱离入定的状态时,与他同行的人距离法坛只有一步之遥,而李由琅还守在他身边为他驱离阴灵的骚扰。

“你总算是醒了”

“迟了吗?”

“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了”

江婪摸了摸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他当然能听出来李由琅的抱怨,不过刚才与方相夜帝一番交谈也让他确定了一些事情。

“你放心,跟我走或许咱们还能是第一个到”

李由琅看了看,前面的路已经被无数的阴兵封堵,他们连顺利脱身都费劲,还想要后发先至?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从现在开始,遇上这些阴灵不要反抗”

说罢,收起了狂暴的朱厌狂奔,江婪乘坐胖虎李由琅坐在老驴背上一左一右。

天空中有不少阴兵手持战戈追来,阴风就在耳旁呼啸,李由琅非常紧张,但还是选择了相信江婪,没有还击。

江婪也在赌,当这些阴兵的刀剑即将落在身上时,阴兵看到了江婪的脸,刀剑就这样停在了半空中。

不止如此,所有的阴兵居然都停止了攻击分成了两列,任由江婪和李由琅穿过。

“江纸,这是怎么回事”

李由琅惊得下巴都快掉了下来,他知道江婪是扎彩匠开悟,难道这又是扎彩匠的手法?

“这和我什么开悟没有关系,和我的长相有关系”

“你确定你要和我比长相?”

李由琅身高八尺,相貌俊朗,单论长相堪称宣国第一。在看江婪,一双眯眯眼,毫无美感。

“这些都是天赦府当年的军卒,如今在这万人坑化作阴灵,我又是天赦府的后人,他们怎么会伤我”

江婪叹息一声,别人还在拼命的想要杀出重围的时候,他却如鱼得水,可若说得意,又得意不起来。

这些江氏对忠诚的甲士,如今被困在这万人坑中,无法受到后人的供奉化解怨念,只能成为阴灵战魂连轮回都不可能。

自己身上还贴着吴六甲给他的符,江婪拽下撕成了碎片。

江婪甚至在这些尸骨堆中,看到了侵染了血污的江氏大旗。

越靠近法坛,曹利用他们遇上的阻击也就越顽强,就在他们距离法坛一步之遥时,两大画灵纵身一跃来到了法坛上。

“怎么回事!”

他们中还有人因为江婪和李由琅二人停留在原地而窃喜,毕竟少了两个强有力的竞争对手,没想到第一登上法坛的会是他们。

法坛停驻在半空,当江婪和李由琅抵达时,这法坛上玄青色的道家灵气至今依然浓郁。

法坛上摆放着香烛、居中供奉着一幅道家仙人画,不过吸引李由琅目光的是法坛上哪散发着阴阳气息的宝物。

浩瀚的灵气如垂天之云,将那些如山一般的尸骨祭坛全部笼罩镇压,也将所有的阴灵战魂隔绝在外。

“双奉!”李由琅眼神发亮。

“你去拿,我在这里拦住他们”

这些人联手闯入万人坑,可是他们的同盟在抵达这里以后也自然解除,法坛内部是万人坑阴灵的禁地,这让他们可以放手一搏夺取双奉。

在江婪之后,第三个登上法坛的居然是龟甲言。

看到李由琅正在快速靠近法坛香桉,龟甲言身化流光追去。

江婪的速度也不慢,直接横在了龟甲言面前,龟甲言不止没有收住速度反而勐提灵力。

这个时候使用画灵已经来不及,唯有近身一博才能将其拦下。

“甲门法,临岳”

江婪灵力灌注全身身形稳扎,如山岳般难以撼动,龟甲言与江婪撞在一起后很快便僵持在了一起。

“不愧是八府第一”

龟甲言如今是晖阳境,江婪只是玄灵境巅峰,两人的战斗中他虽占据着上风可是想要突破一时半会儿也不太可能。

江婪也觉得这龟甲言不同凡响,他的力量足以开山裂石,但龟甲言对他的攻击并不防备,仍有每一拳的力道全部都打在身上,

背后的龟甲防御力惊人,莫说是玄灵境,即便是乾元镜都很难打破。

闯入万人坑的八个人每一个都又决定之姿,八府未来的接掌者,江婪单是拦住龟甲言已经很吃力了,当神秀登上法坛时,江婪释放出了画灵阻拦。

九尾狐硕大的尾巴试图将神秀束缚,但神秀身形闪烁,九尾狐根本无法抓住,加上江婪无法操纵画灵因此难以阻挡他的脚步。

在颜游秦来到时,江婪更是没办法,这家伙只要心神不乱就永远处于廉水明镜的状态,根本没有人能阻挡这个状态下的他。

八人齐至,这八人都是晖阳境中的佼佼者,即便江婪略逊一筹却也无人敢小视。

原本八人纷争难分胜负,可现在江婪与李由琅关系不一般,江婪甚至放弃自己去取双奉的机会转而交给李由琅。

香桉上盛放着两一样东西,但从模样上看并不像是玉佩。

不管是什么,单是散发的气息便知非凡物,李由琅伸手准备去拿。

吴六甲见状手捏剑指,口中念念有词。

眼看着就要落入手中时,李由琅却眼睁睁的见这东西瞬间消失,最后落在吴六甲手中。

一时间,吴六甲成为了众失之的。

就连龟甲言和江婪也停手,七个人各据一方,隐隐有将吴六甲包围的意思。

“劳烦诸位帮忙,这便是贫道来这玄宫观要带走的第二件东西,九宫天地令”

“九宫天地令?不是双奉阴阳珏?”

吴六甲向所有人展示手中之物,这令牌阳面为白,阴面为黑,书写有天地阴阳四字。

“玄宫观有两宝,云阳宝树以及九宫天地令,这都是九宫真人遗宝”

“当初九宫山散发的惊天异象不是双奉,而是这破令牌?”

不止是江婪,李由琅也感觉有些造化弄人。他们拼死拼活闯到这里,双奉变成了天地令?

这令牌确实不是凡物,可又怎么能与双奉相提并论。

“所以你在一开始就知道?”江婪有些不悦,自己仿佛被当成了枪使。

“恩,贫道虽知道,可贫道更清楚以我一人之力根本无法闯入万人坑,所以才斗胆向诸位借力,贫道在这里赔个不是了!”

吴六甲向众人行礼。

“小牛鼻子,虽不是双奉,但这天地令也算是一件难得的宝物,我们也不能白跑一趟。

何况有玄宫观之前,还没有你们悬圃山天心府一脉呢,不要以为两三句说辞就能让我们放弃”

曹利用此言,引起了其他人的共鸣,白跑一趟,岂不是会沦落为笑柄?

第二百九十六章 尸身开悟 这些人哪一个不是心高气傲天赋绝顶,他们可以接受自己争夺失败,但是不能接受自己被人玩弄,当了枪使用。

“贫道以及天心府欠下诸位人情,他日定然有报答”

莫说是他,就算是御灵大陆最接近仙人的那位张灵素也不敢同时得罪其他七家。

“报答不报答无所谓,我现在只想出一口气”

武靖海显然也动了怒,将身上的配重直接扔在了地上,直接进入了戏命状,化作了一头暴熊。

“吴六甲,敢同时算计我们,你还算是第一个”

如果刚才香桉上的是双奉,那已经落入了他的手中,因此最不忿的还属李由琅。

云阳宝树以及九宫天地令都是道家重宝,早在这般谋划时吴六甲就想到了会有这样的结果,但他也有所依仗不惧一战。

就在双方剑拔弩张时,法坛所在的青光剧烈的摇动起来。

“怎么回事”

“有人在攻击法坛”

江婪从震动处传来的地方望去,一人正在疯狂攻击法坛,每一次的撞击后法坛玄光都会泯灭几分。

“这已经不是晖阳境的实力了”

“乾元,甚至乾元镜巅峰”江婪猜测。

“怕是超越了乾元镜,这法坛名为太乙玄坛,是当年九宫真人所留,以天地令为阵眼将整个九宫山都笼罩在其中,但凡是超越了晖阳境的人在这里都会受到压制。”吴六甲也有些失色。

“那为什么他能够不受影响,难道说此人的实力已经超越了九宫真人?”颜游秦也有些奇怪。

“不可能,九宫真人的修为放到现在不逊色于任何一位八府府主,天地间怎么可能有这样的强者存在还为人所不知”

无论是吴六甲,还是神秀他们都并不认识这正在攻击法坛的人到底是谁,可是李由琅和江婪对视一眼,都能从彼此的眼神看到震撼。

“九宫真人留下的禁制能够将人束缚,可是却无法束缚一具尸体!”江婪说道。

“尸体?江婪你在胡说什么呢,这人如此强大怎么会是尸体”龟甲言道。

“之前我曾与诸位说过,我与李由琅二人第一个前往的地方是九宫山另外一个阵眼,阴气聚拢处,哪里是祖氏帝王墓所在。

当时整个九宫山所有的阴气全部都汇聚在了一个地方,祖大寿的父亲祖万年的墓穴中。

这攻击法坛的人,并非其他人,而是祖氏帝王墓中的那具尸体,祖万年!”

“那有人死还能复生的”

武靖海也表示不太相信,可是吴六甲脸上却带着浓浓的担忧。

“若是实力强大的开悟者,可以想办法延续寿命,但是绝对没有人死还阳之说”龟甲言也摇摇头,表示了质疑。

“人死还阳不可能,但却有一些另类重生之法,贫道倒是觉得江婪所说应该是真的,贫道倒是记得一种极为罕见的无双开悟”

颜游秦面沉似水,他是麟经开悟本应知道的最多,可始终一言不发。

“颜游秦,你如果知道些什么不妨说出来,大家一起参谋一下或许能够找到脱身之法”江婪问。

“即便我说出来也无济于事,因为根本无解。”颜游秦满心忧虑。

“我们修为尚浅没办法,难道各位府主大人还能够没办法嘛?”

“现如今的祖万年实力上不如府主级别的强者,可是想要消灭他也几乎不可能,我想吴道长所说的那种无双开悟应该是尸身开悟。”

“尸身都能够开悟?”颜游秦话简直颠覆人的三观。

“这是一种古开悟,在凶年凶月凶日死的人,用秘法将生前最后一缕阳气藏于腹中,然后于阴时阴月阴日葬在阴地,死后以无尽阴气滋养。

阴阳相通,阳极而生阴,阴极而生阳,在极阴之地这缕阳气若反而会更加精纯更加壮大。尸身借着这缕阳气,便能够开悟。”

吴六甲知道悬圃山阴法一脉的道士也曾进行过很多次这样的实验,可惜从未成功过,没想到九宫山出现了!

“每一次尸身开悟的人出现,都会引发一场天地浩劫,因为他们想要活下去必须要吸食人血,尤其是开悟者的血,如果我是这祖万年,各位的血可是极品中的极品”

这祖万年宛如大凶之兽,九宫真人这样的至强者留下的法坛也已经摇摇欲坠,他们这些人只是晖阳境而已,或许可以同境无敌,也能够越级而战,但与祖万年之间的差距如同鸿沟,毫无胜算。

所有人都感觉到了莫大的压力,这是他们自开悟修行以来遇到最艰难的一场战斗。

“不管怎么样,我可不会坐以待毙”

武靖海从命戏状直接转为了雷激状,神秀手捏法印,磅礴雄浑的佛家灵力还做了一尊怒目金刚。

“值此危难当头,若是各自为战我们全都会死在这里,合力一拼或许还能找到生还的机会”

此刻他们的目的已经从九宫天地令,转为了对付祖万年。

祖万年在青光中挣扎了片刻后,口中发出一声兽吼,双臂奋力挤出了一条通道而后进入了法坛笼罩的内部。

“就是现在”

吴六甲率先动手,双掌一合,地面上无数的枝条如触手一般伸出将尚未站稳的祖万年缠绕,这只是一个开始。

“业火”

如血般赤红的火焰突生,木能生火,那些困住祖万年的枝条成为了最好的养料,火焰燃起百丈多高。

“清静风”

火焰周围狂风四起,木生火,风又助火势,吴六甲精通五行术,单是这一手便显示了他的不凡。

“一点浩然气,千里快哉风”

颜游秦划破手掌,以自己的血液为引,以浩然之气为养料,儒府至圣的昊天神火与业火互相壮大,威力暴增数倍。

这个样的火焰哪怕是乾元镜都会感觉到棘手,可是火焰中一人正在迈步走出,业火和昊天神火都能灼烧天地邪恶,却奈何不了祖万年。

“乌夜啼”

李由琅的琴音起,一大群乌鸦从他背后飞出直扑祖万年,这首曲子曾经给很多人带来麻烦,就连白阳教的元君都载过跟头。

乌鸦蒙蔽了祖万年的视线,祖万年的双童变成了漆黑一片,没有一点白仁,不过只是一瞬间便拜托了乌夜啼的幻术。

术之极致,也就是儒府、天心府以及乐府了,但他们三人的攻击全然没有任何一点效果,甚至无法阻拦祖万年一步。

“尸身开悟,无视任何术法”

第二百九十七章 法开玄坛 “既然术式无效,那叫交给我们来吧”

江婪大手一挥,山海经中的烛龙图环绕全身,百丈黑龙冲出画卷,霸道的龙威让人窒息。

“烛龙栖寒门,光耀犹旦开。日月照之何不及此,唯有北风怒号天上来!”

这就是当初在西河战胜颜游秦的烛龙,有铭灵加持后龙威更盛,北风呼号烛龙据高空俯瞰一切,已经超越了玄灵境的束缚。

“合灵术”

在这种时刻江婪没有任何犹豫,直接使用出来最强的手段。

烛龙是他以合灵术所作的画,因此合灵更加得心应手,不会与恶灵门神那般惨烈。

其他人也是如此,他们唯一的机会就是全力一击,然后看看能否找到破绽从此脱身。

“天罡雷龙咒!”

雷呼吸法状态下的武靖海身体各项机能都处于极度活跃的状态,五官、感知等等,而比灵力更强一筹的天罡气狂泻而出,武靖海身化雷龙,完全不逊色于江婪合灵术的烛龙。

祖万年刚从乌夜啼的幻术中拜托,便有两条巨龙临身,张开大口,一左一右衔住了祖万年的手臂,让他无法动弹。

祖万年的抗争也异常激烈,抬手间便将这两头巨龙砸在地面上,可江婪和武靖海依然咬着牙坚持。

曹利用见到祖万年快要挣脱,掌心中的泥土落入地面,祖万年所站立的地方瞬间化作了一滩沼泽。

在曹利用的操控下,沼泽中伸出无数只手,拉住祖万年的肉身,试图将其沉入其中。

龟甲言虽不是以攻击见长,也依然使用出了最强攻击绝技,三人创造的机会殊为不易,胜负就在这一瞬间。

“玄冥筮”

龟甲言一身化二,一龟一蛇直奔祖万年而去。

“净世印!”

神秀身化怒目金刚,正大祥和的佛家灵力聚于胸前,祖万年境界远在众人之上,尸身开悟的肉身也超乎寻常的强硬,唯有以点破面。

净世印宛如利剑,祖万年肉身虽强,可是在这样尖锐的攻击下依然破防,净世印穿胸而过龟蛇更是借机将祖万年肉身撕成两半。

众人松了一口气,祖万年应该是刚刚复生,因此无法发挥出全部的实力,加上遇上这么一群变态的晖阳境,尸身无双开悟,最终也被合力分尸。

江婪松了一口气,可地面上被分尸的祖万年居然重新站了起来,两半尸身试图合在一起。

“跑!”

刚才一击已经是他们所能使用的最强的攻击,即便这样依然奈何不了祖万年,那就只剩下了逃跑一途!

“能往哪里跑”

祖万年的速度比起他们还要快,想逃出万人坑,几乎不可能。

“我会助你们离开?”吴六甲说道。

“你有办法对付祖万年?”

“我的实力与大家伯仲之间而已,但这太乙玄坛是九宫真人所留,贫道可以借助玄坛之力与之一斗。”

祖万年两半肉身重组后扭了扭脖颈,在刚才那样的攻击下都并未受到致命的伤势,玄灵境、晖阳境根本奈何不了他。

吴六甲走到了玄坛之前,自袖中取出一根四面刻有符咒的四棱方尺。

手握镇坛木的吴六甲面带苦笑,怪不得离府之前府主大人会把镇坛木交给他,或许这位御灵第一仙早就预料到了这里的场景。

“镇坛木!”

颜游秦有些吃惊,这吴六甲不愧是天心府首徒,张灵素居然把这样的东西都给了他。

祖万年对于这些人的血液垂涎三尺,无论得到那一个人的血液,对于他来说都会有质的飞跃,若是全部吞掉,哪怕是府主级别的强者又能如何?

祖万年幻化出数个分身,想要同时拿下这些人,速度之快目不暇接,就连武靖海江婪都没有反应过来。

“甲胃术”

江婪发现自己的胸口多了一层龟甲,祖万年的掌印落在龟甲上,庞大的力量直接将龟甲击碎,所有人都被打飞。

祖万年的一掌哪里是这么好接的,好在龟甲卸去了绝大部分的力量,如果没有这龟甲言的甲胃术,单是这一击就足以让他们毙命,当然颜游秦依然是一个例外。

“多谢了…”江婪擦了擦嘴角的血迹。

祖万年一击不得手,便准备逐个击破,祖氏与江氏是不死不休的宿敌,他最先盯上的当然是江婪。

就在祖万年准备动手时,吴六甲终于准备好了一切,手持镇坛木拍在了香桉上。

这一拍声势浩大,整个万人坑中都回荡着惊雷之声。

“法开玄坛…..”

法坛上的力量被吴六甲吸收,身上道家灵力暴涨,短时间内便已经冲破了晖阳境,直抵乾元镜。

蒸腾着的道家灵力之中,桃木剑、令旗、令箭、令牌等各式开坛法器俱在。

祖万年感觉到了巨大的威胁,放弃江婪朝吴六甲杀去。

太乙玄坛再度开坛,吴六甲调动起了九宫真人所留下的力量,玄坛上三面小旗抛出落在祖万年身外。

吴六甲手捏剑指,一声轻咄天降玄雷,雷霆落入令旗内将祖万年淹没。

但令旗只是阻挡了片刻祖万年的脚步,令旗无法压下祖万年的灵力,直接破碎开,吴六甲同样受到了波及,身体后退了数步。

“九天玄宫力士听吾号令!”

吴六甲又取出几块令牌抛出,掐诀诵咒,而后镇坛木再拍!

这令牌化作了头戴黄巾的大力士,这些力士抓住了祖万年的四肢,几支令箭激射而出。

借用了九宫真人的力量后,这一击哪怕是乾元镜都会毙命。

但令箭射在祖万年身上,只是将其所穿的龙袍炸开,祖万年的肉身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银白色,令箭都无法穿透半分。

祖万年实力碾压,可是却连番受挫,因此也越发狂暴,大手一抓将黄巾力士直接撕成碎片,令箭也折断。

这些东西与吴六甲气息关连,心神俱震口喷鲜血,身体摇摇欲坠。

“对不起,即便是借助九宫真人的力量,贫道也不是他的对手”

“大家落到如此地步,很大责任在我,贫道愿为大家开辟一条生途以期诸位谅解”吴六甲说道。

“出去之后,还请转告各家府主大人合力降妖,此物定然遗祸人间,切勿不可放任自流”

吴六甲挣扎着从香桉上取出了最后一件开坛法器,桃木剑。

桃木剑穿破虚空,直接打开了一条通道。

第二百九十八章 神降请灵 “你们快走!”

“那你呢?如今的祖万年万法不侵,你留下也只是找死”江婪说道。

“并非万法不侵,而是贫道的术式不够强”

“若我这样逃离,丢下你一人葬身这里,我怕雷大人会杀了我,武夫可以接受失败,但绝不接受临阵脱逃,尤其是眼睁睁得看着你死在这里”

武靖海看似玩世不恭,此时的态度却非常坚决。

“你放心,贫道还死不了”

面色苍白的吴六甲指了指身后太乙玄坛上仅剩的最后一物,九宫真人的画像。

“神降请灵!”

仙佛画异常稀少,每一幅人物画中都会带着所画之人的气机,天心府的神降秘法,便能够将这缕气机引出来附在身上。

玄坛只是调动九宫真人遗留的力量,这份力量被万人坑消磨多年早就十不存一,而神降请临,则是能短暂借用真正的九宫真人的力量。

为了打消他们的疑虑,吴六甲来到九宫真人画像之前,诚心叩拜后口中诵念密语。

但见这画像上有以白发老道飘然而出,这老道面目无喜无悲,飘然若遗失仙人。

“请九宫真人助我…”

这老道化作青烟降临在了吴六甲身上,此刻的吴六甲

“你们在这里,贫道反而施展不开”

到达这种层次的强者,随手一击便是天翻地覆,很容易波及到他们。

“好,那咱们大宣城再会,到时我请你喝酒”

武靖海也不是婆婆妈妈之人,率先走进了这通道中,其他几人也鱼贯进入。

接下来万人坑属于九宫真人以及尸体开悟的祖万年,这种级别的战斗,他们根本插不上手。

江婪也准备走进这通道中,可是哪知道祖万年居然放弃了与九宫真人的对峙,直扑江婪。

为了躲避,江婪只能脱离桃木剑开辟的通道避至一旁,见到江婪未曾逃离,李由琅果断选择跳了进来。

桃木剑被祖万年抓在手中,一把捏碎。

“你怎么又回来了”

见到李由琅去而复返,江婪第一个反应不是感动,而是跳着脚喝骂。

“你是猪啊,我是想跑跑不了,你是跑了又回来送死!”

“爱怎么骂怎么骂,要是这么扔下你,我回都回来了,还在乎你骂几句?”李由琅根本不在乎。

“你们两人难兄难弟,但是可怜我…”

曹利用心中一万个悔恨,他为什么要跟在江婪后面,祖氏与江氏是世敌,祖万年不想让江婪逃走,可这与他有什么关系?

他只是想维持风度,让他人先走,落在了人后而已!

“天下英豪,莫过江曹,曹兄风采让人佩服”江婪拱拱手。

“现在可不是客气的时候”

祖万年所残存的意识并不多,但仅剩的这一点意识中也包含了对江氏无穷的恨意,其他人可以逃走,唯独江婪不行!

江婪也扼腕叹息,世人都说他曾祖、祖父、父亲,三代英豪,没沾上多少光,倒是受了不少连累。

九宫真人是八府之前的强者,神降吴六甲请灵后修为已然突破乾元。

江婪自开悟时就听说过开悟者修行有七境,但卢道玄却告诉他修行七境是针对于绝大部分的开悟者,而真正拥有绝顶之姿可以突破七境的限制,最后两境便是观道以及望仙!

此刻的吴六甲处于无意识状态,身体都被九宫真人操控,破乾元而观道,浩瀚空灵。

对付九宫真人,祖万年显然也没有胜算,但如果饮下江婪的血液他的力量便会有很大的提升。

只不过祖万年心念刚动,地面上一根根粗壮的树藤冲天而起拉住了他的四肢。

祖万年力量堪称恐怖,一拳便将树藤打断,但有了九宫真人灵力的加持这些树藤几乎无穷无尽,也极其强劲。

见到树藤只能缠斗无法压制,九宫真人凌空虚画,道道水桶粗的雷霆从天而降。

“五雷神狱咒”

雷法是天心府攻击力最强的术法,雷霆化作囚笼将祖万年囚禁并且试图将其彻底消灭。

这样的攻击也非常有效,祖万年口中发出痛苦的呼号,银白色的肌肤在雷法之下不断溃烂。

但祖万年的肉身似乎能够不断重生,那些腐烂的地方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再生,根本造不成致命的威胁。

九宫真人也察觉到了雷法对这尸体开悟的祖万年作用也并不大,御灵大陆最精通术法的便是天心府,除了五行法之外更有阴阳法。

雷法收效甚微,九宫真人身上纯阳之气顿生,宛如烈日骄阳般炽热。

“怀玄抱真,道合无为。养素守默,保光图和。致虚冲阳,承化弘先,道法正乙玄光!”

九宫真人剑指一挥,这纯阳之气化作一柄光剑,光剑上带着泯灭一些阴邪的气势,就连观战的江婪都感觉到无穷的压力。

他同样身怀阴气,在这正乙玄光之下,江婪甚至升不起一点反抗之力,一来是境界上的差距,更重要的事这正乙玄光属性上的压制。

正乙玄光挥过,祖万年的手臂断裂。

尸体开悟的祖万年拥有不死不灭的肉身,刚才被撕成两半依然拼凑了起来,可是这次祖万年想要将断臂接起来的时候,但伤口处至阳之力并未散去根本无法接续。

被神降请灵的九宫真人虽不能发挥真正的实力,可是已经完全碾压祖万年,甚至没有太多还手的机会,正乙玄光之下祖万年被分尸数段。

但神降的时间并不能够持续太久,九宫真人永最后的力量准备将祖万年彻底灭杀。

“法化天地,万象更始”

残余的灵力将祖万年的尸体卷在一起,恐怖的灵爆足有毁天灭地之威。

吴六甲从半空跌落,倒在地上大口的咳血,神降给他来带的负荷远比合灵术对江婪的伤害更大。

“终于要结束了吗?”曹利用松了一口气。

“快去看看吴六甲”

吴六甲确实利用了他们,但在最关键的时刻还是留在这里替他们挡下了最大的危机,这也让李由琅和江婪也没有之前那么愤怒。

曹利用也放弃了警惕,朝着吴六甲这边靠拢。

刚才灵爆的烟尘中异变再起,一颗头颅飞出直接咬在了曹利用的脖颈上!

第二百九十九章 战魂觉醒 谁也没想到祖万年如此可怕,在九宫真人那样恐怖的攻击中依然没有彻底的死去。

祖万年的头颅咬中了曹利用以后,烟尘中手臂、身体的各个躯干都飞了出来,重新拼凑。

“快走!”

墨府的奇才曹利用已经是必死无疑了,可是在祖万年恢复的时候江婪他们也能趁机逃走。

只要离开了九宫山,八府的那些至强者出手,就算祖万年再强也必死无疑。

吴六甲手握着九宫天地令,刚才由桃木剑开辟的通道再一次出现。

李由琅快速走进,而江婪背起吴六甲也走进了通道中。

就在这通道即将关闭的时候,祖大寿却出现在了万人坑中,江婪在意的不是祖大寿,而是他带来的手下抓着两个人,苏寇以及刀丫!

“江婪哥哥…”刀丫满脸的泪痕。

没有任何犹豫,在通道关闭江婪跳了出来。

“父皇,我给您带来了不少血奴,除了他们两个您都能享用”

祖万年将已经死去的曹利用尸体扔到了一旁,只是在一瞬间,将所有人的血液全部吸食殆尽。

刚才与九宫真人一战虽然未死,可元气大伤,而这些人的血液并不足以满足他的需求。

“你们怎么来这里”江婪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有人传讯说你在九宫山遇到了危险…”

很显然,苏寇受人诓骗进入了祖大寿布下的局里。

“不管咱们两家有什么深仇大恨,对于江家男人的血性,我还是从心底里佩服的”祖大寿说道。

“父皇,这可是江伯鸾的孙子,他的血液一定会让您更强吧”祖大寿笑道。

“难道你真的不怕八府的人找上门来?”江婪反问。

“怕,当然怕,但来九宫山是你们自己非要来的,本王拦了拦不住啊,在进山之前也与皇帝说过这些人的生死各安天命,安陵府绝不负责。”

他原本的打算是将八府所有人全部斩杀,这样天祚帝定然受到八府诘难,甚至性命不保也说不准,但没想到这些人把九宫真人斗请了出来。

“那几人虽然活着离开了万人坑,但未必能离开九宫山,我祖氏精心培养的十万战魂正在外面等着他们”祖大寿放声大笑着,这一局是他赢了!

八府的继承人全部死在九宫山,那些府主绝对饶不了始作俑者天祚帝。

现如今的祖万年实力受损,但即便这样也完全不能江婪所能力敌的。

“祖大寿,你以为你算无遗策胜券在握了吗?”江婪反问。

“当然”祖大寿笑道“外面十万战魂,这里有我还有我父皇,咱们可以好好解决一下江祖两家几百年的恩怨”

江婪看了看身旁的太乙玄坛,这玄坛的灵力依然镇压着整个万人坑,置之死地而后生,这是江婪所能想到的唯一办法。

“你只不过培养了十万战魂而已,但是这里….”江婪用手指了指法坛外面被镇压的万人坑。

“这里葬着我天赦府百万将士!”

话音刚落,江婪怒喝一身,全部的力量运注在掌间,而后拍向了太乙玄坛。

太乙玄坛经过刚才连番大战已经非常脆弱,江婪这奋力一击下,终于支离破碎!

玄坛一破,镇压万人坑多年的道家青光也尽皆散去,这一方高台也彻底坍塌,所有人都从高空坠落而下。

刀丫惊声尖叫,苏寇被封住了一身灵力救援不及。

眼看着就要从高空坠落,污浊满是腐臭的地面上居然伸出了一只枯守的手掌,将刀丫和苏寇托举了起来。

太乙玄坛的青光,一直笼罩着几座如山丘般堆起来的尸骨,江婪落在了这尸骨祭坛上,将自己刚才捡起来的江字大旗往尸骨中一插。

万人坑剧烈的震动起来,如山般的祭坛不断抖动,尸骨一堆堆的落下,天空中海量的阴气汇聚而后降临在这些尸骨上,在祖大寿惊骇的目光中,这些尸骨纷纷站了起来,更有无数战魂在半空中飘飞。

“这么会有这么多阴灵!”

想要故意培养阴灵所需要的条件非常苛刻,祖大寿知道当年天赦军最后的埋骨之处就是在这里,但却没有想到当年死去的人全部化作了亡灵。

“你当然想不到”

塞上的人死后身上的阴气不入轮回,只会依附于祭坛和后代子孙身旁,接受亲朋祈福后散于天地间。

而在这万人坑中,既不会消散又不会进入黄泉,只能化作战魂没有了法坛镇压,而今全部苏醒,江婪甚至感觉到了有几只乾元镜的超级战魂正在尸骨祭坛中苏醒。

万人坑中战魂的数量远远不止十万众,这些骷髅以及阴灵见到江婪以后,纷纷单膝下跪。

江婪单手一指祖万年和祖大寿,口中喊了一个杀字,所有的尸骸阴灵发起了冲锋。

祖大寿心惊胆战,即便是以他的实力在如潮水般的战魂面前都毫无胜算。

好在祖万年足够强大,祖万年目露凶光,一拳挥出整个万人坑的空间都险些坍塌,只是一拳便扫清了身前百丈之内的战魂。

祖万年的强大,江婪已经心知肚明,尤其是他这幅不死不灭的肉身,连九宫真人斗消灭不了,何况是这些战魂。

有些尸骸将苏寇和刀丫送到了他的身边,在确定他们不会伤害自己以后,刀丫也没有了恐惧,看到江婪指挥千军万马更是满眼羡慕。

“哇,江婪哥哥你好威风啊”

“你说你要是出了事,你江婪哥哥怎么跟你爷爷交代”江婪有些担心的摸了摸刀丫的脑袋。

有几尊乾元镜的战魂大将也加入了战团,却依然被打的节节败退,祖万年的存在超乎常理。

江婪清楚眼下看似他占据着上风,但祖万年是个另类,万人坑这些战魂根本留不住他,祖万年的可怕并非用人数能填补的。

“我父皇所拥有的是无双开悟,这些小小的战魂又能奈我何”

见到祖万年大杀四方,祖大寿更加得意起来,祖氏的复兴自今日起。

“众将士听我命令,将祖氏战魂消灭,切勿伤及外面的人!”

既然万人坑内想要取胜有些艰难,那就给颜游秦他们打开一个缺口,只要消息传出去,很快就会有至强者降临。

第三百章 恶灵借身(二合一) 天赦府的大军所化的战魂数量很多实力也很强,甚至还有三大乾元镜,可即便是这样都抵挡不住祖万年的脚步。

祖万年的强大让人绝望,这根本不是以他现在境界所能力敌的存在。

“苏寇,你带着丫丫快走”

“你呢?”苏寇问。

“我想留下来再赌一把”

江婪眼神中带着坚决。

“这些战魂都是天赦府当年最忠诚的部下,我受祖上余荫让他们死后都在为我拼命,我若是一走了之岂不是辜负他们的忠诚”

“你留在这里必死无疑”

”放心,我不会找死的,毕竟我还有帝后铃”

苏寇想要留下来,但江婪下令让战魂将他们全部送走。

帝后铃拥有至强防御,寄魂铃能摄人心神,丫丫和苏寇离开后他也终于可以放手一战。

寄魂铃祭出,想要取胜就必须全力以赴。

“三位,还请尽力托住他”

三大乾元镜的战魂中,有两个附身在了尸骸上,这些尸骨常年浸泡在阴气中同样不同反响,拖不是遇上祖万年这样的异类,几乎战无不胜。

听到江婪的号令后,尸骸大将阴气沸腾,两将奋力将祖万年扑倒在地。

江婪所有的灵力全部都汇聚于寄魂铃上,祖万年的强大毫无疑问,但若是于方相夜帝相比,江婪还是更偏向于后者。

这寄魂铃是夜帝法宝,神秘莫测,就算与帝后铃相比也丝毫不差。

灵力注入寄魂铃后,寄魂铃搅动万人坑风云,一声清脆的响声虽不是震天彻地,可却让万人坑内的时间都为之一顿。

祖万年作为寄魂铃所攻击的目标,眼神在这声波中逐渐涣散,行动也更加僵硬最终直接硬邦邦的砸在了地面上。

“成了..”

只是一击,江婪的灵力也已经所剩不多,寄魂铃好似深海一般,无论他有多少灵力都掀不起半点波澜。

祖万年只不过是暂时陷入了沉睡,随时都有醒来的可能。

“三位,全力一试,看能不能将它彻底摧毁”

祖万年苏醒不过是几日,已经这般可怕,若不加制止实力在极端的时间内就会突飞勐进。

眼下是一个很好的机会,毕竟他有三大乾元镜骸骨大将。

三人将一身的阴力汇聚一处,一柄带着毁灭死亡气息的灰色屠刀自阴力中浮现。

原本江婪还有些警惕,毕竟这尸体的强硬程度实在非遗所以,好在黑刀一击毙命穿心而过。

与阴魂缠斗中的祖大寿察觉到了祖万年的气息越来越微弱,不由得惊惧万分,祖万年是祖氏崛起最大的希望,也是他最大的一张底牌。

连九宫真人斗没能灭杀,居然会死在他们手中?

“父皇….”祖大寿挣脱包围飞身而来。

祖万年的阳气正在快速衰竭,力量也不短散去。

“父皇…醒醒啊…”

祖大寿抱着祖万年不断呼喊,祖万年连番受创有没有得到补充,即便是尸体开悟也已经到了极限。

刚才三大乾元镜全力一击在他的胸口处开出一个大洞,心脏破碎!

加上那诡异的寄魂铃,一切都将尘埃落定。

突然,祖大寿胸口传来剧痛,双目圆睁看着自己的胸口,一张利爪抓破了他胸口勐然一掏,一颗犹带着血液的心脏被祖万年拿在手中。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祖万年将这一颗心脏放入了自己已经空腔的胸膛,而他的儿子祖大寿倒在了面前。

祖大寿,是与江氏的争斗中唯一一个取胜的人,同时独霸朝堂让皇帝忌惮,但这样的一代枭雄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会死在他父亲手中。

尸体开悟的祖万年早就没有了生前的感情,有的只有冷血无情。

眼看形势不对,三大乾元镜急忙飞身前去阻拦,可是一切为时已晚。

祖万年不止复生,在吸干了祖大寿的血以后而且比之前更加强大,修为一直到观道巅峰才算是停下。

只是一声怒喝尖啸,三大乾元被声波冲开,江婪急忙驭起帝后铃。

御灵神器威力无穷,但江婪已经是强弩之末,根本抵挡不住这声波。

身体重重的砸在地面上,又翻滚了很远,五脏六腑都有些易位。

好巧不巧的,江婪正好落在了曹利用的尸体旁边。

此时的曹利用已经变成了一具干尸,天下英豪莫过江曹,没想到两大英豪全部栽在了这里。

江婪已经没有了反抗的余地,躺在地上喘息着,更糟糕的是胸口传来了灼烧感,这是恶灵诅咒再次复苏的征兆。

脑海中恶灵江婪正在冲着他狞笑。

“江婪,不如把身体交给我如何”

“奉天司命礼元皇,庚辛甲子奏上苍….”

一个是恶灵,一个是尸体开悟的祖万年,江婪觉得自己即将陷入万劫不复,准备用甲子神咒镇压恶灵。

“你看看你,我只是与你商量,将你的肉身借给我如何?毕竟如果你死了,我也就没了”

“你能对付得了祖万年?他的强大你应该也看到了”

“看到了,观道巅峰,在别的地方不敢说,但在这里我能够杀了他。”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你没有别的办法,即便你不答应我也会强行夺取,只不过稍微废了一些功夫而已。我答应你给你,这一次只是借你的肉身一用,等除掉祖万年,身体依然归你”

这恶灵狡诈的很,江婪对他的话将信将疑,但现在也没有其他的办法。

“好,成交!”

祖万年身影闪烁,直接来到了江婪面前,江氏的血对他来说可是大补药,吸收了江婪甚至有可能突破观道。

吸收了祖大寿的血液和心脏以后,祖万年仿佛有了更多自己的思维,也不在像刚才那样刻板。

一手从地上把江婪抓在了手中,然后就准备朝着脖颈处咬去。

江婪勐然睁开眼,他的身后秦琼与尉迟恭两大恶灵门神也突然出现,两大画灵怒目圆睁威风煞气,手中的鞕锏直接砸下。

不过现如今的祖万年实力更上层楼,完全无视画灵的攻击。

但手中擒住的这个人,让祖万年感觉到了一丝丝的危险,江婪的修为正在以难以想象的速度攀升。

祖万年一口咬下,不过江婪的手抓在了他的头颅上,仍由他如何用力都无法突破这张钳子一般的手。

“想吸我的血?你也配?”

江婪身怀甲门法,肉身也极强,一拳一脚便将祖万年打退。

这一次因为江婪没有反抗,所以恶灵能够施展出更强的力量。

恶灵江婪漂浮在半空中,双臂一张,庞大的万人坑所有的阴气都在疯狂背他吸收,修为从乾元又突破至观道。

乾元镜时江婪已经体会到了难以言喻的强大,如今更是观道巅峰,与祖万年一般。

江婪现在也不知道他的这个恶灵诅咒到底有多强,只是每一次的出现都让他难以招架,若非有贵人帮助怕是早就被恶灵吞并。

祖万年眼神中透着几分疑虑,这种霸气,这种气度,这样的修为,分明不是江婪。

仔细盯着江婪,他的五官与一个祖氏的梦魔完全重合!

“江令公?你是江黎庭?”祖万年声音干涩的问道。

万人坑万千阴灵,尤其是三大乾元镜的骸骨大将,不约而同的被江婪吸引,朝这里汇聚。

以这骸骨大将为首,纷纷跪拜,与刚刚不同,这些战魂拜江婪拜的是他天赦府继承人的身份,但是拜恶灵江婪却是刻骨的敬畏。

“叩见令公….”

恶灵江婪看着这无数的战魂,嘴角带着一抹邪异的笑容。

“众将,随我杀敌”

江婪背后两大恶灵门神左右护法,恶灵江婪大手一挥,无尽的阴气入百川入海一般开始朝着门神汇聚。

原本只有晖阳境的实力,可是在万人坑无尽的阴力滋养下,秦琼与尉迟恭的身体更加凝实,修为也已经达到了匪夷所思的乾元镜。

祖万年心底里生出了几分畏惧,祖氏的衰败就是江氏的崛起,而一切还要从那个恶魔一般的男人,江黎庭开始。

“祖万年,不如咱们继续过过手”

江氏三代人都是武将开悟,精通战阵的同时武力值也非常吓人,江婪所学的甲门法就是江氏武学的精华。

恶灵江婪的速度快如鬼魅,力量更是开山裂石,祖万年接下了一拳,身体却不住的倒退。

江婪乘势追击,没有人能够想到居然有人在体技方面力压尸体开悟的祖万年。

“冲霄指”

磅礴的灵力于指尖汇聚,而且不断进行压缩,被压缩后威力递增,与武府天罡气有几分相似,灵力好似水流荡漾着一圈圈的波纹。

恶灵江婪一指点出,百丈距离转瞬既至,这一指霸道至极,祖万年伸出双臂想要凭借肉身硬抗,可是银白色坚硬逾越铠甲的身体被一指洞穿。

因为这一次江婪将肉身借出,所以恶灵江婪所使用的每一招每一式江婪都身临其境。

冲霄指是甲门法中的武技,江婪也曾修行过,可是却并没有这样可怕的威力。

江婪也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这一招的关键在于灵力的极限凝缩,于一瞬间爆发,无论是穿透力还是破坏力都堪称举世无双。

不过这一指的消耗也很大,即便是巅峰状态也施展不了太多次数。

恶灵江婪对肉身的掌控以及对术法的使用,是江婪无法企及的存在。

在战斗过程中,甲子神咒依然在自行运转,一边剧烈的消耗,一面从万人坑得到快速补充。

尸体开悟的祖万年强在肉身的不死不灭,强在只要有血便能够无限增强的可怕天赋,但现在祖万年还远远没有达到他的巅峰。

祖万年与恶灵江婪开始近身肉搏,江婪对于丹青一道已经非常擅长,无论是画技还是战斗法门,该学的几乎已经全部学全,但是尹阙之地归来后对于肉身的应用却是弱项,包括修行了甲门法以后。

师承大宣国唯一一条真龙的肉身,祖传的乱世之法甲门法,加上天都开百穴的灵力,同时拥有这三者世间无双。

但江婪的各种战斗中,使用最多的还是画灵。

本以为恶灵江婪最强大的手段是阴术,但没想到体技同样非常精通,如今暂借肉身亲身演练,这让江婪受益匪浅。

祖万年也开始了反击,身体如炮弹弹射而出撞在了恶灵江婪身上。

“临岳”

恶灵江婪站如洪钟身似泰岳,但这一拳还是险些破防,一连数拳拳拳到肉,恶灵江婪浑身都被震得气血沸腾。

一个是世间第一诅咒恶灵,一个是上古无双的尸体开悟,同时还带着江氏与祖氏数代的仇恨,两人近身搏战让这万人坑都处在了极尽崩塌的边缘。

“摘星手”

恶灵江婪一手探出,同时无尽的威压挡住了祖万年所有的退路,这手掌如铁钳一般卡住了他的喉咙,并且将祖万年的脖子直接扭断。

对于活人来说,这样的攻击非常致命,可是对祖万年来说却并没有太大作用。

祖万年也乘势反击,一掌打的恶灵江婪口喷鲜血。

在肉身和力量的比对上,江婪还是略逊一筹。

“如果实在不行,不如先行离开,八府的那些至强者若是知道有这样一尊怪物出世绝对不会坐视不理”江婪想要借八府府主之手除掉祖万年,可是恶灵江婪摇了摇头。

“你以为他会等到魏昌黎到来?现在的祖万年不是他们的对手,可他若是钻入地底,就算是神仙来了也找不到。

用不了太久,只要让他收集足够多的开悟者的血液,最后死的还会是你!”

此刻的祖万年是他最虚弱的时候,若不除掉,以后将会酿成大患。

祖氏与江氏代代为敌,祖万年就算追杀到天涯海角,也会杀掉天赦府最后一个传人。

“你放心,我输不了”

恶灵江婪说完以后,甲子神咒开始疯狂运转,一开始只是攫取万人坑内的阴气,到后来,直接入长鲸饮涧般,鲸吞整个九宫山的灵气。

九宫山有九宫真人留下的法阵,随着法坛的破坏早就失效,但积蓄这么多年的灵力而今被恶灵一朝吞并!

望仙之境是开悟者修行最后一境,将无数的天才阻挡在外,可如今两境之间的桎梏正在松动!

第三百零一章 入黄泉 (二合一) 江婪自己也没有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体会到望仙境是怎样的存在,手中的力量足以毁天灭地,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强大。

“江婪,你的四合印如同玩笑一般,让你看看什么是真正的四合法印”

“日月阴阳,天地四合!”

恶灵江婪手印一结,出现三个一模一样的分身。

天空之中日月并出,各自射出一道华光,落在了其中两个分身之上,而另外两大分身其中一个灵力澎湃,而最后一个便是江婪自身,阴气激荡明显比其他三大分身更强。

祖万年被一掌打飞以后,身体被禁锢在了半空中。

尸体开悟只要站在大地上就无法被毁灭,恶灵江婪对于他的缺点了解的一清二楚。

祖万年想要挣扎,但发现他的周围有四个恶灵江婪的分身。

四大分身手持不同的法印,气息也截然不同,日印、月印、阳印、阴印!

四股力量绞在一起日月相激阴阳相冲,天地之间一片乱流,而祖万年身处于最中央处每一次被乱流击中就会掉下一大片血肉。

“旁人杀不得你,但你好死不死的遇上了我,祖氏合该灭门”

恶灵江婪也不轻松,尸体开悟几乎不死不灭,而他将望仙境的力量也消耗大半。

最终四合印之中发出强烈的灵爆,万人坑坍塌,九宫山占地几百上千里,有小半的山头在四合印下被夷为平地,望仙境已经拥有了真正灭世的能力。

祖万年终于死了,碎尸万段,四合印将他所有的生机已经全部泯灭掉,再也没有重生的可能。

“现在该把我的身体还回来了吧”江婪试探性的问道。

如果这恶灵食言,以他望仙境的修为江婪根本没有把握。

“放心吧,不止肉身还给你,我还给你留下了一部分力量”

“你居然这么好心?”这让江婪有些意外。

“这万人坑中的战魂迟早会被人所忌惮,我给你留下的这份力量是让你送他们入黄泉轮回”

“你也太高看我了吧”

“是你自己太小看自己了,普天下如果真的有一个人能做到,那只能是你,我寄居你的肉身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江婪在思考,这恶灵到底有什么企图,这恶灵真的转性了?

“不用怀疑,你的肉身我还是会争夺,但不是这一次,毕竟若不是遇上你我和他们也会是一样的下场”

恶灵江婪说完便放弃了肉身的掌控,将诅咒的力量退于胸口。

万人坑在刚才的战斗中已经破裂,九宫山几千年的大阵也同样碎裂开,一些弱小的阴灵在烈日下直接魂飞魄散。

“感谢各位出手相助”

若是没有这群天赦府的战魂,江婪早就葬身万人坑了。

“少主客气了…”

“你们在万人坑被玄坛镇压不见天日这么多年,是我天赦府之过,如今我有一种秘法能送诸位前往黄泉,不知有谁愿意”

“少主…我们想回塞上,还请允许”

这些人生前就是开悟者,如今化作战魂后继承了一部分以前的实力,最强大的已经有了乾元镜的修为,晖阳境也有一些,因此并非所有人都愿意轮回。

“想回塞上的自行回去便是,但还请不要伤人,若是想进入轮回的,我会施法将大家送走”

三大乾元镜战魂带走了一小部分的战魂,而剩下的居然也有几十万之多,万幸恶灵江婪给他留下了足够的灵力。

看到这些战魂在烈日之下寻找阴暗处躲避,江婪也有些不忍心。

“帝之敕令,超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沾恩。”

这是他从方相夜帝那里求来的秘法,江婪凌空虚画出一种古怪的符文,符文一现日月失色!

这符文打开了一扇直通九地幽冥的门户,无穷的阴气顺着门溢出。

江婪用画纸折了一张纸鹤,古怪的符文印在了纸鹤身上,纸鹤扇动翅膀进入其中。

“请随我前往!”

“若有入轮回者,请随我来”

江婪也不知道自己会在里面遇上什么大恐怖,但鼓起勇气还是跳了进去。

方相夜帝说过,最早以前阴阳并生,因此有很多人阴属性开悟。

而黄泉就是那些古开悟者以大能力开辟,让人死安葬以后,所遗留的阴气进入九地之下的黄泉。

既然前人能进去,那便证明活人也能够前往,只不过凶险万分。

进入门户以后,空间似乎无穷大,除了呼呼风声再无其它,身后几十万的战魂跟随在他的身后。

在黑暗中飘落了不知道多久,这里也分辨不出任何方向,只能紧跟在寻路的纸鹤后。

似乎过了一个月,又似乎过了一年,在这种黑暗的空间中人内心的恐惧被无限扩大。

黑暗中仿佛滴入了一滴水,一个婴儿在黑暗中被孕育而出,随着一声啼哭,声音清晰的传入耳中,眼前突然变的五彩斑斓起来。

眼前柳暗花明幻象万千,他看到了这婴儿一步步的成长,从老到死的一生。

几十年弹指一挥间,看到死亡,看到了新生,见到了轮回。

江婪也跟随着进行了百世的轮回,做过豪商巨贾,做过乞丐,做过书生秀才也做过隐士,甚至还当过一任帝皇,但一切都不过是一场梦而已。

此刻江婪陷入一种空灵的境界,有一种看破世俗想要遁入空门的念头,并且一发不可收拾。

“你若是堕入其中,那这具身体就归我了”恶灵江婪的声音如同针刺一般扎入江婪心脏,让他瞬间清醒。

江婪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陷入那种真实的幻觉中的,若是无人唤醒,怕是沉睡其中几百年都未必能苏醒,这恶灵算是第二次救了他。

面前的黑暗全部散去,只留下一条奔腾的大河阻挡了去路。

这大河自虚空而来,又流入虚空,不见其首又不见其尾,只能看到一缕缕的阴气自黑暗混沌中来,进入大河之中。

并且在大河旁,还有一堵碑文,上面的自己宛如蝌蚪江婪竟一字不识。

“这就是黄泉了”

与方相夜帝描述的一般无二,这是一处独特的空间,能够隐隐约约看到一些晦涩难以领略的符文。

那方相夜帝对这里了如指掌,若说是没有来过这里,江婪是绝对不相信的。

其中大河之上有本有一个破裂的地方,有一堵大山将这阴阳之间的缝隙堵上,那山便是御灵大陆第一仙山,问道城悬圃山!

江婪发现这大河上有些地方平稳,有些地方恶水翻天,有些地方暗流汹涌,有些地方祥和圣洁。

“诸位,咱们就在这里告别吧,愿你们来世一生无忧!”

“多谢少主!”

这些战魂也激动不已,化作亡灵永世游荡还是转生为人,怎么选择他们早已经有了答桉。

看到有些战魂急不可耐的想要进入河水中,江婪急忙喝止。

“慢着….”

“少主可还有什么事情嘱咐?”

“嘱咐倒是没什么,但我觉得你们投入那个地方或许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江婪用手指了指河水中央,一处透着彩光的地方。

投入河水的什么地方应该就会转生至什么地方,虽然这只是江婪的猜测,但只要有这种可能就值得一试。

这些都是为天赦府征战了无数年的将士,值得有一个安乐的下一生,这也算是他代表自己那个便宜老爹和爷爷给他们做的补偿吧。

“但是我们过不去啊”

这些战魂只要一靠近河水,一身的阴气就被会吸纳化解,融入大河之中。

“那我就再送你们一程!”

江婪的纸鹤早已经用完,书筒中倒是有一些画纸,江婪用了不大的功夫,将这些画纸全部折成了纸鹤。

纸鹤吸纳了江婪的灵力后,体型暴涨,身化十丈之巨。

纸鹤每次便能够载起近百战魂,扇动翅膀朝着彩光处飞去。

在这里江婪发现自己的甲子神咒就算不主动施展,也在运转,原本在他修为中阴力是短板,可现在到黄泉没有太长时间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长。

甲子神咒并且有越来越霸道的趋势,从一开始的被动吸纳,到之后江婪有意识修行时,甚至在从黄泉中汲取力量。

普天之下,若论阴力精纯者无过于他。

江婪在恶灵的指点下,甚至放出了秦琼尉迟恭。

他自己修为快速增长,秦琼尉迟恭也更加强大,无数战魂轮回,本以为这是一件好事,可黄泉的水开始剧烈翻腾,江婪好像看见水中浸泡着一个人,不过浪太大并没有看清。

让江婪有些意外的事,黑暗中那些构成黄泉的符文也不断闪烁。

“江小画师,还请住手!”

一道清朗声音响彻整个黄泉上空,但见一青衣道袍仙风道骨的老人跨过阴阳裂缝而来。

这人鹤发鸡颜面白无须,一弹指便将黄泉的阴气全部摊开,大手一张,掌心的八卦流转镇住了逐渐狂暴的黄泉。

“敢问道长您是….”

“老道张灵素”

“天心府府主,问道城执掌,张灵素?”江婪倍觉吃惊。

“正是贫道”

“张大人您怎么在这里”江婪问道。

“悬圃山镇压者着阴阳两界缝隙,就在刚才有人向我禀报黄泉上面掀起万丈狂澜。

这里哪怕有一点不平静,外面都会如临大敌,何况现在,你啊,让整个悬圃山的人都手忙脚乱”

张灵素言语祥和有慈眉善目,身为御灵大陆最接近仙人的存在,张灵素不止没有架子,身上还带着一种平易近人的气质,虽有些嗔怪,却让人根本升不起任何敌意。

“张大人,我也不知道会惹下这么大麻烦,还请恕罪”江婪急忙告罪。

“不知者不怪,从我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来了!”张灵素笑道。

“张大人为什么这么确定是我”

“普天下,如果有一人能进入黄泉,唯有你一人”

“为什么你们都这么说,难道我有什么不同吗?”

不止是他,方相夜帝说过类似的话,恶灵江婪也说过。

“你身上的秘密可不止是天赦府,比如你这门甲子神咒,你可知道他的来历?”张灵素问。

“这是我们南屏镇上流传的,每逢祀门节都会祈福”

“这可不单单是祈福的,我们天心府曾有一个前辈负责镇守悬圃山,他枯坐两界裂缝近千年创造了一门惊天动地的法术。

可这门法术容纳了太多黄泉气息,阳界的人根本难以修行,也包括他自己。

他创造了一门他自己都无法修炼的术,后来加入悬圃山的所有人都无法参悟,这位前辈在自己兵解之前,离开了问道城想要寻找到一个传人,那个时候正值甲子庚辛年!

你可以猜猜,这个人是谁!”张灵素神秘的笑问。

“我那个扎彩匠的爷爷…”

与甲子神咒有关,又与南屏镇有关,还与他有关的只有三个人,李由琅,他自己,最后一个就是他那个神秘的爷爷。

自从江婪知道自己是天赦府的人以后就怀疑过,江伯鸾江凤梧已死,那在纸人巷抚养他长大的人是谁?

如今经过张灵素一提点,他自然而然的想了起来。

“不错,他本名南玄子!”

“我爷爷他现在何处”

“难得你还认他”张灵素笑道。

“怎能不认,虽没有血缘关系,可我从小是他照看长大,不是亲人胜似亲人”

“真是个好孩子,南真人在寻到你以后便给我来过一封信”

张灵素将信取出来递了过去,江婪拆开看了一遍,字字句句都热情洋溢,即便相隔几十年都能感受到他爷爷的激动。

“府主大人,修行千年,本以为我的道在悬圃山,在问道城!今见此子方信道讲缘法,我知我已寻得归宿,今当结道果,此生无须回山!”

在信的最后,南玄子言辞殷殷请求张灵素将来照拂一二。

“我爷爷他…”

即便没有问完,张灵素也知道他要问什么。

“南真人在下山的时候已经是生命垂危的时刻,寿元无多,硬生生的撑到了你成年才兵解!”

他爷爷话很少,但看着他的时候都会带着笑,也从来不生气,打雷下雨也总会在第一时间哄着自己入睡。

儿时的回忆一幕幕涌上心头,江婪擦去眼角的泪。

“如果他知道你有今日的成就,怕也会为你骄傲“

“算起来,你可不单单是文府的弟子,也有我们问道城的心血”

第三百零二章 多智近妖 当天祚帝得知祖大寿已死时,兴奋的拍着龙桉。

这天下名义上是他赵氏的,但前有天赦府独霸一方,就连皇族都要位次江氏之后。

天赦府叛乱,他花费了巨大的代价终于让江氏消失在了历史的长河中,可按下葫芦起了瓢,安陵府又开始了独霸朝堂。

现如今祖大寿一死,整个宣国独尊赵氏,自他登基为帝以后,最大的心愿就是将将天下权柄收归手中,如今终于做到了。

自此,朝野再无人能限制,唯一的阻碍只剩下了高高在上俯瞰众生的八府!

“启禀陛下,匠作大令鲍因之求见!”一黄门太监近前禀报。

匠作大令属于清吏司显贵,同时也是八府派到朝堂监视他这个皇帝的眼线,鲍因之便是墨府巨匠之一。

“告诉鲍爱卿,朕身体抱恙…”

天祚帝不敢见鲍因之,因为九宫山的一场博弈他虽然赢了,而且赢的非常彻底,但唯一的败笔就是曹利用死了,或者说这本来也是他的计划之一。

墨府第一天才曹利用的死,一定会激起墨府的不满,他现在还想不到用什么样的办法来平息鲍因之的愤怒,因此只能避而不见。

而且江婪也失踪了,陆探微正在搜查,如果江婪也身死九宫山天赦府一门算是彻底绝灭了,可同时也会引来魏昌黎的怒火。

“抱恙?这个时候陛下不应该正是高兴的时候吗?”

鲍因之身材圆胖,皇帝虽未召见,可是却自行闯入了大殿内,那些禁卫军实力不俗,可是对鲍因之来说形容虚设。

鲍因之面色阴寒,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

“匠作大令这是何话,听到曹利用的消息以后,朕痛心疾首…”

“陛下不用猫哭耗子假慈悲了,如今外面风声四起,九宫山根本没有双奉,而陛下是想要借刀杀人,让我们帮你除掉祖大寿”

“大令何故相信这些阴谋之言”

天祚帝当然不会承认,毕竟真正知晓来龙去脉的,只有江婪和曹利用两个人而已,现在两人一死一失踪,只要他失口否认,就算是八府想追究也需要证据!

“是不是阴谋论我墨府自会去详查,但我也要警告你….”

鲍因之个子矮小,可是当他生气时,整个大殿的气氛都凝重起来。

这大殿有六根缠绕着巨龙凋刻的石柱,此时随着鲍因之的愤怒这些柱子上盘着的龙都活了过来。

六龙翱翔于大殿之上,张开巨口试图要把天祚帝分食,天祚帝下意识就想要躲避,可是龙椅上的龙同样活了过来,将他四肢捆缚在原地。

“鲍因之,你想要干什么!”天祚帝惊声问道。

“不想干什么,我只是想警告陛下,你所居住的寝宫是我墨府工匠所督造,想要你的命轻而易举。

武大人当初给你的教训看来你已经忘了,不要试图激怒八府,曹利用的死不会就此罢休,等我查明真相届时你会知道,这天下从来都不是你说了算!”

鲍因之转身离开,当他跨出大殿时,那六条龙又重新化作了凋塑附在石柱上,只有天祚帝面色煞白,甚至直接离开了龙椅。

他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这威严气派的宣国朝堂大殿,其实是一个随时都能要了他性命的虎口!

他身为一国之君居然被一个臣子威胁,更憋闷的是他甚至没有反抗之力。

如果鲍因之刚才杀他,如今他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陛下受惊了,老奴罪该万死…”

一个老太监跪在天祚帝跟前连连告罪,可是天祚帝的怒气需要宣泄,直接一脚将这老太监揣倒。

“刚才鲍因之差点杀了朕,你为什么不动手….”

“不是老奴不动手,而是不能啊,老奴若动手岂不是不打自招,坐实了是了您操控九宫山?

小不忍则乱大谋,没有证据,他鲍因之也只敢示威,不敢伤您的”老太监急忙说道。

天祚帝平复了一下心情,不错,只要没有证据,就没有人敢那他怎么办。

“赵让,刚才是朕失态了”

天祚帝居然亲自将这老太监搀扶起来,老太监忙道不敢,自己从地上爬起来。

“不会怨恨朕吧”

“老奴不敢,即便是怨恨也只会恨八府的人,如此肆意践踏皇族威严”老太监说的凄凉。

“放心吧,总有一日我会全部洗涮所有的耻辱,你去宣草庵请来。”

“陈大人已经在殿外了”

老太监挥了挥手,有太监将陈草庵的轮椅推上大殿。

他知道皇帝要与这位多智近妖的人商谈要事,因此带着所有人离开。

皇帝亲自降阶,推着陈草庵的轮椅,然后席地而坐。

“九宫山的形势凶险,稍有不慎就会殃及自身,万幸有你啊”

整个大宣城中,乾元镜强者众多,观道也有不少,可是在他眼中陈草庵比这些人都要可怕。

“不过事情还不算完,唯一一个知道内情的江婪现如今下落不明,这是一个隐患”天祚帝有些担忧,若是鲍因之找到了他算计八府的证据,那才是灭顶之灾。

“陛下当局者迷,江婪或许有一些猜测但并没有实证,从头到尾咱们都只是隔岸观火没有亲自涉入。”陈草庵倒是不担心。

“朕信你的”

不管什么人说无事,皇帝都不会安心,唯有从陈草庵口中说出就让人安心。

“草庵,接下来你还得帮朕出一口气!”天祚帝心中憋着一口气。

“是对付八府吧,九宫山之行唯一一个超出预料的就是祖万年的死了”陈草庵眉头微皱,这虽然是一颗非常危险的棋子,但却同样非常重要。

提起祖万年,天祚帝对陈草庵的计谋佩服不已。

曹利用的死让天祚帝松了一口气,他将祖大寿视为头号大敌,而陈草庵将曹利用视为第一威胁,如今两大威胁全死。

颜游秦如何,八府第一又如何,还不都是陈草庵手上的棋子。

这样的智谋让天祚帝都有些害怕,只不过陈草庵并非开悟者,因此掌握起来倒不是那么费劲。

而陈草庵从始至终都没有露面,只是在陷入僵局的时候侧方推动一把,比如祖万年的复活。

天祚帝早就知道了祖大寿阴气养尸的秘密,八府所有人都以为祖万年的出现是祖大寿借九宫山独特地形,阴极生阳,让他尸体开悟复活。

只有皇帝清楚,祖万年的无双开悟是陈草庵从皇族珍藏中要走的那一枚灵丹!

帮助一个尸体开悟的人苏醒,尤其这个人姓祖,这是让皇帝后嵴背发凉的一件事,可陈草庵走在钢丝上却游刃有余。

而整个布局中祖万年的复生成为了最精彩的一笔,天祚帝想破脑袋都想不到的能决定胜负的神之一手。

若不是祖万年出现,祖大寿绝对不会自信心爆棚的去与八府的人正面冲突,祖大寿也因此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虽有运气的成分,但借祖大寿除掉曹利用同样非常成功,可谓是一箭双凋。

原本陈草庵的计划中,双方拼一个你死我活曹利用就算不死也会重伤,到时候陈忱张汤消无声息的出手。

将曹利用之死栽赃到祖万年身上,让八府与祖万年矛盾激化,拼一个你死我活。

“只可惜千算万算,唯一失算的就是没想到祖万年这么重要的一颗棋子,居然你真的死在了江婪手上。”

提起这件事,天祚帝现在都仿佛置身梦中,观道境巅峰,不死不灭的尸体开悟!

“我想问一下陛下,若江婪还活着,你将如何待他”陈草庵问道。

这让天祚帝陷入了两难,他曾答应过江婪,祖大寿一死便为天赦府平反,并且让那些塞上流民重回塞上。

现在想来,这岂不是放虎归山?

尤其是九宫山一行中,江婪所展现出来的可怕,祖万年都死在了他手上!

“江婪如此天赋更胜江伯鸾与江凤梧,天赦府的事情若是能瞒住也就罢了,一旦泄露,您与江婪走向对立只是迟早的事情”陈草庵提醒道。

“所以你想让朕食言?怕是没有这么容易吧”

“食言是不可能的...”

陈草庵闭上眼思量起来,天祚帝没有打扰,而是亲自给陈草庵斟了一杯茶。

“陛下,敢不敢再冒一次险”

听到陈草庵这么说,天祚帝脸上露出了笑容,他知道这是有注意了。

“咱们那一次不是在冒险,但每一次笑到最后的都是我们”

“这一次会比以往更加凶险,既然答应江婪的事情也不好再改,但如何平反,什么章程难道不也是您说了算吗?”

“你是说其中大有文章?”天祚帝眼前一亮。

“不错,而且您想对付八府,江婪聪明又天赋过人,他还可以把水搅浑”

“计将安出?”

“八府是御灵大陆的庞然大物,想要对付这样的存在,必须有对等的实力,显然陛下您现在还没有”陈草庵如是分析道。

“朕确实还差一些…”

如今的大宣所有权柄集于他手,统治着一个庞大的帝国,只要给一些时间培养人才,未必就不能摆脱八府的操控。

“但有人行!”

天祚帝有些不明白,有谁能够有实力与八府抗衡,并且还能够为他所用?

“什么人?”

“他们也曾在九宫山中露过面”陈草庵笑道。

“白阳教!”

经过陈草庵一点拨,天祚帝立马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

“他们出现在九宫山有两个原因,祖大寿与白阳教同流合污,这一点已经可以排除,剩下只有一个可能...”

“大宣城有人与白阳教勾结!”

“不错,而且我猜测,极有可能是与某一位皇子!

其他几位皇子,赵随闲、赵平丞、赵青阳三人已经抵达大宣城,他们与八府关系又很密切,如此您的皇子中已经分成了两大阵营”

天祚帝有些于心不忍,陈草庵这是让他算计自己的儿子!

当初甲子庚辛之乱中,皇室得罪了八府,为了拉拢平息八府的愤怒,将自己天赋最高的三个儿子送到了八府。

一来让自己的儿子学习八府秘技,壮大皇室本身,其次这三个人不管是谁登基为帝,背后的八府地位都会提高不少。

“这还是你当初给朕出的主意,陈草庵,难道你在那个时候就已经算到了会有今天?”

天祚帝死死盯着陈草庵的双眼,如果真的是这样,也就代表着陈草庵从二十年前就开始布局,那个时候他才八岁而已!

陈草庵虽不是开悟者,可是却让天祚帝感觉到了与八府府主一样的威胁。

“当时让您遣送皇子,只是权宜之计,现在只能说是阴差阳错而已”陈草庵说道“若陛下您不愿意自己的儿子手足相残,那我便另想他法吧”

“朕当年为皇子时,最想要朕性命的就是朕那几个哥哥,既然生在皇室,就有很多事生不由己,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为达目标,没有什么是不能牺牲的。”

天祚帝知道,他能够从一个不起眼的皇子走到这个位置上,不是因为他更聪明,而是因为他够狠,

不过陈草庵的计谋也让天祚帝感觉到了害怕,白阳教的人只是在九宫山短暂的出现,就被牵扯到了一个漩涡中,若是陈草庵将来算计他….

“草庵,朕丑话说在前面,若有一日….”

皇帝的话还没有说完,陈草庵就已经知道了他想说什么。

“当年我母亲背着我走遍八府,希望成为一个开悟者,也希望那些开悟者能够治好我的腿疾。

母亲一个山门一个山门的拜,无论寒暑,可被所有人都拒之门外。

他们不会在乎我母亲边哭求边跪拜的时候有多诚心,有多卑微,也不会在乎我母亲千山万水如何艰难,只因为我不是开悟者,而且还是一个瘫子。

从那时候起,我就告诉自己,一定要让这些高高在上的开悟者知道我的母亲不可辱,我陈草庵不可辱。

至于您怀疑我背叛,您大可放心,我只是一个没有开悟的普通人,连自己的起居和走路都需要人照顾,随时都在您的掌心之中。”

听到陈草庵这么说,天祚帝才稍稍放下心来,照顾陈草庵起居的所有人都是他的眼线,一辈子活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不怕翻天。

“你放心,终朕一生都绝对不会负你,只要有你帮助,朕就有把握把八府彻底扫进垃圾堆”

第三百零三章 茅隐 如今的九宫山没有了玄宫观,没有了九宫真人留下的大阵,已经变得平平无奇。

那一场旷世之战让一个不死不灭,无双尸体开悟的祖万年魂飞魄散,随之烟消云散的还有安陵府这一个宣国的庞然大物。

只不过那一场大战,除了江婪和祖万年两个人知道,其他人都未曾得见。

距离九宫山之战已经过去小半年的时间,但依然有人前来。

一个身着澹粉色装扮,相貌与李由琅不分伯仲,分明是个男子但却长了一张女人的脸庞。

“找到了吗?”四皇子神情中有几分希冀,又有几分落寞。

“四皇子,咱们已经找了整整三个月了,一无所获,观道境的战斗何等的激烈,怕是连尸身都不会留下”

一下人说完,这俊秀的人眼眶中两行热泪滚落。

“说好了你要助我当上皇帝,你怎敢言而无信!”

“咱们在这里已经耽误了太久,马上就是过年了,陛下让您回城参加家宴!”

“鲍大人是大宣城顶尖的强者,他也在搜查证据,或许他会有一些线索,不如咱们去打听打听?”

“回城,我要去找鲍因之!”

四皇子帅领着大队人马在九宫山一无所获,最后无功而返。

这四皇子的所作所为都落在了吴六甲的眼中,他在万人坑一战身受重伤,离开之后并未离去,而是一直守在彻底坍塌的玄宫观中。

这一呆就是半年,直到今日伤势才完全恢复。

“都说这四皇子为人阴鸷,手段狠辣,没想到也是一个重情重义的”吴六甲说道。

“重情重义?我看未必吧”另外一个道袍年轻人笑道。

“茅师兄有何高见?”

“我只是听说…”

这茅隐在吴六甲耳旁滴咕了几句,吴六甲表情诧异

“师兄,咱们学道的人在背后这么诽谤人家合适吗?”

“诽谤当然不合适,我这只是推测,既然生机推测就有可能是真的,也有可能假的!”

“还是胡说八道”吴六甲不满道。

“算了算了不说他了,万人坑的恶战后你让我从问道城带的东西我都带来了,但这云阳宝树似乎并没有起死回生啊,是不是失败了”茅师兄问。

“未必,已经有半年时间了,就算枝叶全枯起码会有一些根茎还有活性”

吴六甲和茅隐来到了枯萎的云阳宝树前,吴六甲手中结了一个印,一个巨大的阴阳太极图落在了树上。

隔了良久,一截断枝从地面下升起,更让吴六甲兴奋的事,这截断枝上有一个腐烂地方居然抽了芽!

“成功了,终于成功了”

“这下你就能回天心府复命了”茅隐笑道。

云阳宝树是悬圃山三大宝树之一,如今失而复得实在是难能可贵。

“为免夜长梦多,我现在就回去”吴六甲着急道。

“大宣城还会有一场好戏,难道不看完再走?”

“不看了,这一次九宫山之行咱们天心府获益最多,若是在参与大宣城的事情,容易引起众怒”吴六甲笑道,他已经对此行心满意足。

“那你先走吧,我好不容易下山,我得看看热闹”

“师兄保重”

吴六甲也没有多说其他,与茅隐告辞后携带云阳宝树的幼苗,化作遁光离去。

茅隐一直看到吴六甲走远,然后又探察四下无人,直接跳入了万人坑中。

当初的万人坑如今已经彻底破裂,只留下了一个巨大的坑洞。

茅隐在万人坑中附身抓起一把泥土闻了一下,这些泥土长时间埋藏尸骨储存阴气,即便烈日暴晒依然带着一股腐臭的味道。

“葬土,这可是宝贝啊”

茅隐将土右扔回原处,拍了拍手,脸上带着三分笑意。

那些前来九宫山的人有的为了双奉,有的为了云阳宝树,但只有茅隐清楚,九宫山最大的宝物不是其他,而是祖万年。

茅隐掐诀诵咒,万人坑上阴风阵阵,一些破碎的肉体从山石缝隙中飘飞出来,而后在他面前拼凑成了一个人形的模样。

”尸体开悟….真没想到居然真的有人能尸体开悟,真是天助我也…“茅隐眼神流露着兴奋。

茅隐取出了一支朱红色的笔,运起灵力,笔尖开始在祖万年的尸身上留下一道道符咒,从头到脚无一遗漏的地方。

又没有丝毫犹豫的咬破舌尖吐出一滴本命精血,这精血滚烫之极,茅隐又在上面加了几道符咒,最后才滴入了祖万年的额头上。

道家灵力玄真,可是此刻万人坑中却极为诡异,血红中又有几分阴邪。

待到做完这一切以后,茅隐草松了口气,神情颇为亢奋。

“好东西,当真是好东西,悬圃山我应该是回不去了,那便不回!”

茅隐带着这祖万年的尸身,果断选择了叛逃,天心府的人若知道他修行了邪术禁术,定然不会绕过他。

张灵素如今可无暇分心,茅隐是天心府这一代的大弟子,只不过实力一直比起吴六甲要差一些,但估计天心府的人谁也想不到茅隐还有一身邪术。

此刻的张灵素与江婪还在黄泉之中,江婪也终于明白了方相夜帝口中所说的九死一生不是空穴来风。

那些天赦府的战魂花了这么长的时间,已经全部进入黄泉,等待时机轮回。

可是江婪和张灵素却陷入了麻烦中,涛涛黄泉拍打着水岸,已经将那块原先树立在外面的石碑完全吞没,而且还有不断扩张的趋势。

黄泉中浮现出了无数的人像,一张被无限伸长的手臂抓来,张灵素取出拂尘一扫,手臂化作水珠滴落。

可这只是一个开端而已,黄泉水的阴气无穷无尽,江婪和百万战魂的投生已经触动了这个可怕的地方。

黄泉水上,鬼影重重,而且水下还有更加恐怖的似乎要破开水面,江婪使用出了来时用过的符文,可是已经失效。

“张大人,这水下面有什么”江婪感觉到了心惊肉跳。

“现在想起来害怕了吗?”

“黄泉的存在极为脆弱,所以当年那些古开悟者在九地之下开辟黄泉后,又在黄泉底部留下了一只异兽。

这异兽以阴气为食,他的强大即便是八府府主都镇压不住,若有骚扰黄泉者,便会苏醒!”

“那现在该怎么办”

眼看着水下的东西正在苏醒,江婪也有些着急了。

张灵素单指一划,直接开辟出了一个通道。

“快进去,这里面的我来帮你拦住”

察觉到江婪要跑,黄泉水浪逆卷万里之遥,张灵素单掌一拍,风轻云澹间便将所有黄泉水压下。

“张大人,西河鹅湖会时,我曾有事相求与张玄素真人…”

“你的那种诅咒是吧,带你大宣城事罢便可前来悬圃山问道城”

“那晚生先行告退了!”

待到江婪离开,张灵素这位御灵大陆最接近仙人的存在拂尘轻甩,那些隐于黑暗中的符文熠熠生辉,散发出可怕的威压。

第三百零四章 立太子 眼下已经是年根,春节是宣国一年当中最重要的节日,每一家都会齐聚一处,这也是江婪第一次在云州之外的地方过年。

自九宫山和黄泉死里逃生,现如今总算从那段可怕的回忆中走了出来。

先是遇上祖万年,然后又闯黄泉,若非有贵人相助,他这条命根本活不到过年。

江婪举起酒杯,朝着丫丫、苏寇和李由琅敬酒。

“旁的话不说了,希望大家在新的一年里,安安生生的吧,我可是被吓怕了!”江婪说道。

“只要你不去惹麻烦,这天下就很太平”

“来开吃!”

这都是从清都运来的好酒,沽酒店的酒世间少有。

天下百万户都沉浸在团聚的喜悦中,而天祚帝也在宫中大宴皇室,七大宗王都在其列。

七大宗王以端王爷为首,以往因为安陵府把持朝野,他们只不过是身份尊贵,并没有实权,但祖氏灭门以后这些宗王都分到了不少好处。

但此次设宴,最为引人注意的就是天祚帝的四个儿子,长子赵宗昌,次子赵青阳,三字赵随闲,四子赵平丞!

这是第一次皇帝与四子同聚一堂,加上皇室喜事不断,因此这一次的设宴便格外喜庆。

“祖大寿死了,天下大权重归皇室,臣弟为陛下贺”

有赵无恤挑头举杯,剩下那些宗王也纷纷道喜,皇帝自然要给面子。

“同喜,如今武吏司和平章司大部分的职位都落入咱们皇室手中,只要咱们赵氏子孙上下齐心,天下就没有办不成的事情”

“我等愿誓死效忠陛下”众人齐喝。

“这第二杯酒…”

天祚帝端着酒杯走下了龙阶,来到了他的四个儿子面前。

“朕最高兴的不是除掉了祖大寿那个老贼,而是朕有四个让人羡慕的儿子。

老四,你不止继承了你娘的美貌,更继承了你娘的开悟天赋,你在墨府求学不易,点点滴滴父皇都一清二楚,来,满饮此杯!”

天祚帝看着赵青阳,满眼都是藏不住的喜爱。

“老三,当朕得知你画师书生双开悟时,朕高兴的几天都睡不着觉,云州第一天骄是我的儿子,你一直都是父皇最大的骄傲”

三子便是赵随闲,看到天祚帝说的动容,赵随闲也激动的热泪盈眶。

天祚帝说完以后来到了赵平丞面前,即便是皇帝赐宴,赵平丞依然穿着一身僧袍。

“老二,你一直是让我最操心的那个,当初将你交给国师的时候,你不过四岁而已,还体弱多病。现在你不止长大成人,还习得了一身好本领,朕心甚慰”

赵平丞虽是僧人,可现在也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老大,你修为上所落下了,不如你的三个弟弟,但你勤恳事国,为朕分忧,桩桩件件朕都记在心里,朕对你亏欠良多啊”

“父皇说的哪里话,弟弟们外出游学,我在您身前自然要为您分忧”赵承乾也恭谨的回答。

当年甲子庚辛之乱牵扯太深,武府的雷化极直接打上皇宫险些要了他的命,为了向其他几个八府示好,因此送去了几个天赋绝顶的儿子。

自此三个儿子远出游学,三年五载都不会回来一趟。

天祚帝见到他们,如今各个学有所成,不由得老怀大慰。

酒宴正酣,觥筹交错,整个朝堂上都是一片歌舞升平,醉意朦胧的天祚帝居然借着酒意说了一句瞬间让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的话。

“朕四子尽归不易,借佳节齐聚一堂,朕要宣布一件事,朕准备立太子!”

朝堂上先是以沉默片刻,而后哄堂议论起来。

赵随闲看了看赵平丞赵青阳,三个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又分别至今,在今天之前他们只是彼此只知道一个名字而已。

刚才的一番兄友弟恭,也不过就是演演戏骗骗皇帝而已。

此刻三人都有些诧异,刚刚回来大宣城还没有多久,皇帝居然要立太子?

“陛下春秋鼎盛,何必急于立太子”赵无恤说道。

天祚帝的修为虽然只有乾元镜,而且还是各种药物堆起来的,但寿命起码也有三百年。此刻天祚帝不过百十岁而已,立太子为之尚早,所有人都不知道天祚帝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朕现在身体还行,但难保不会有什么意外,毕竟天有不测风云,所以朕要提前做好准备,朕意已决,就在四位皇子中择一位确立!”

立储君是国之大事,四位皇子中有三位游学初来,除了赵承乾以外,他们连朝堂上的那些重臣都不认识,谈何立太子。

见天祚帝的态度非常坚决,所有人也不在多言。

天祚帝心情不错,甚至与其他宗王中最废物的康王把酒言欢。

不过,就在宴会结束欣赏过歌舞以及烟火以后,兴致正高的天祚帝突然在人群中摔倒,而且口吐鲜血。

一时间,整个皇宫乱作一团,范西坪在第一时间赶到,紧闭荒城四门,不允许任何一位宗王离开。

天祚帝被抬入寝宫诊治,而其他人则一头雾水,天祚帝虽修行天赋不高但也不至于身体这么弱,才几杯酒而已。

赵无恤眼神微眯,身为七大宗王之首,他倒是知道一些旁人不知道的秘密。

“陛下这是甲子庚辛之乱中留下的旧疾,这些年也没有好清”赵无恤说道。

“旧疾?本王怎么没听说过陛下甲子庚辛之乱中受伤了”康王疑惑不已。

”当年天赦府倍灭后江凤梧疯狂报复,刺杀皇室宗王,你们只知道一共有九人死在江凤梧手上,其实我听说江凤梧层数次闯宫,最严重的一次还直接遇上了范西坪!

必须就是在那个时候受伤的,这么多年咱们皇室与安陵府关系不睦,也只是在强撑着对付祖大寿“

”我也打听过,有些御医说过陛下的身体早已经是千疮百孔!?“又有人附和道。

赵随闲眯着眼只是一旁听着,并没有加入讨论中。

这么多年他在云州也没有闲着,一直都在暗中培植自己的力量,又与文府达成了默契,文府一定会帮他取得太子之位。

这是合则两利的事情,若他成为太子,那文府或许会重新力压儒府。

第三百零五章 鱼书传情 江婪在经过万人坑以及黄泉一行后,也终于突破到了晖阳境,这最近一段时间他最大的任务就是稳固境界以及陪丫丫。

除了丫丫以外,府上还多了一个俊秀的男童,岁数比起丫丫相彷,正是那个自称三代都是天赦府花匠的石遐心。

大宣城的冬天也并不寒冷,江婪坐在亭子里钓鱼,看着湖里的丫丫撒欢似的抓住一条胖头鱼勐锤然后扔到岸上。

每当他准备教导丫丫成为一个大家闺秀时,两个人都会吵起来,江婪已经彻底失去了信心,彼此放过随她去吧。

丫丫正式成为了一个小魔女,而石遐心的性格与丫丫完全相反,一个小男孩文静的很,每天都是伺弄花草,将原本荒芜的府上修剪的繁花锦簇。

石遐心每天都会被丫丫欺负,不过老实巴交的他从来不会抱怨,而是仍由丫丫胡闹。

每当江婪训斥的时候,石遐心反而还会袒护丫丫,懂事的让人心疼。

江婪面前一只梅花青鱼出现,这是文府鱼书,江婪从鱼腹中取出一张纸条,看完以后面色欣喜。

“太好了!”

说完以后,江婪又重新看了看,生怕遗漏掉某一个字。

鱼书是卢道玄传来的,卢道玄自从西河一战加上与齐次风的大战旧伤未愈,回到清都后就一直处于精神失常的状态,甚至发展到了最后这个天下第一的大画师,连画笔都已经再难提起。

清醒的时候不多,更多的时间都处于湖涂状态,若不是师娘嫘红女一直在照看,江婪都不敢放心前来大宣城。

这鱼书显然是卢道玄神智正常的时候所书写,字字如铁画银钩。

“江婪徒儿,为师近来甚好,勿念。

唯自觉亏欠嫘红女良多,出游世间负卿半生,回头已白发。

幸而得佳人真情全抛,余生别无他想,只盼共渡残年。

今虽偶有清醒,毕竟年迈昏聩,佳人于眼前,却时常相忘。

吾之一生于画笔无丝毫懈怠,丹青之途已穷尽,若再负深情,或将为生平大憾。

哀我暮年,白发苍颜,再论婚嫁,亦进退两难。吾之一生不惧蜚语,只恐累佳人为世人所笑。

另,我徒于大宣城当步步为营小心谨慎,若行差踏错亦无妨,纵有天大麻烦,回清都则罢。”

卢老爷对自己的嘱咐可以暂时忽略,上面这几句江婪来来回回的读了好几遍。

卢老爷这是开窍了?明里暗里表示想要娶嫘红衣,但是又有几分害羞不敢明提。

一来自己一把岁数马上行将就木,这个时候才论婚嫁,定然会让嫘红女惹来不少人嘲笑,可是若不娶又辜负嫘红女深情一片。

即便在短暂的清醒的时间里卢道玄都非常纠结,因此来信想要询问江婪的态度。

江婪都忍不住笑了起来,自己能有什么态度,两个都已经黄土埋到眉毛的人,不赶紧成婚居然不知道还在矜持什么,居然担心别人的看法?

要是那个敢对他最亲近的两个老人胡说八道,江婪怕是忍不住自己上门拜访,然后顺便收拾一下他全家老小。

从书筒中取出纸笔,江婪小心翼翼的写下了一首诗。

“鹊桥乍渡欢何若,鸳牒新成乐未央。自有文章警宇宙,且将粉黛伴闺房。百年偕老和鸾凤,认得温柔是此乡”

写完以后反反复复看了几遍,然后用鱼书送到了清都。

卢道玄对他恩重如山,在南屏镇将他引上修行开悟之路,又指引他一路前往清都求学,两人也情同父子。

至今江婪依然记得,当初在西河那些老儒想要杀他,而这个一生谦和的老人为了保护他,不甚伟岸的身躯替他挡住了所有的风雨,独战儒府群雄,即便险些陨落依然一步不退。

嫘红女同样对他亲如子侄,呵护关爱备至,两人互相耽误了半生如今能够在黄昏恋中修成正果,江婪真心替他们感到开心。

这个冬天似乎格外安静,直到开春才有第一个外人上门拜访。

从纸鹤哪里江婪看到有人乘轿前来,并且送上了拜帖,江婪打开一看赵青阳!

这倒是挺意外的,四位皇子中江婪与赵随闲关系最紧密,但是赵随闲为了避嫌只是差人送来了一些口信,并未亲自上门,而第一个来的人居然是四皇子。

毕竟是皇子,江婪还是将素昧平生的赵青阳客客气气的请进了府中。

最让人印象深刻的就是赵青阳的长相,不止长相有七分阴柔,就连举止也多了几分娇气,不像是皇家贵胃。

“不知道四皇子今日到此有何贵干”

没什么交情,也就没必要叙旧,江婪开门见山的问道。

“江兄不必如此客气,我虽是皇子,但我更是一个墨府的学生,今日前来是想打听一下我师兄曹利用”

“曹利用?”江婪眼神中多了几分惊讶。

“我自幼在千机城学习,与师兄从小一起长大关系莫逆,但没想到九宫山一行你们都回来了,只有他没有回来。

我已经找过其他人,都说最后与我师兄呆在一起的人是你,所以我想请求江兄告诉我,哪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如果我告诉你曹利用已经死了呢?”

“不可能,我师兄有纵横之姿就算是颜游秦都不如,怎么可能会死,而且我在万人坑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师兄的尸体”这是赵青阳最后的执念和侥幸。

“是我亲眼所见”

对于万人坑中发生了什么,江婪如实相告,从祖万年破坏通道到吴六甲使用神降请九宫真人降世双方惊世一战,最后曹利用被祖万年偷袭吸干血液而亡。

当然江婪隐瞒了后面的一段,那就是他恶灵附体决战祖万年。

“我最近也听到了一个传闻,九宫山是我父皇布下的陷阱,为的就是铲除祖大寿和我师兄曹利用!”

或许是江婪的话戳到了他内心最柔软的地方,赵青阳眼中带着泪光,给人一种我见犹怜的感觉。

赵青阳当然是从鲍因之那里得来的消息,不过他这么一问反倒是让江婪有些意外,看他这个不依不饶架势,难道是要找他亲爹算账?

“如果是呢?”

“我师兄待我恩重如山,不管是谁,我都不会放过他”

赵青阳杀意对这他一个外人都不加隐藏,江婪暗自佩服,乖乖,天祚帝可是你亲爹!

“九宫山确实没有双奉,现在想来应该是有人故意散布了假消息,目的就是引我们前去。

祖大寿想要杀我,你父皇想要杀祖大寿,九宫山成为了祖氏与皇帝博弈的棋盘,或许曹利用只是收到了波及吧,但这也只是我的猜测”

陈草庵将曹利用视为第一威胁,皇帝也已经在九宫中布置下了后手,其他人可以不管,唯独曹利用必死无疑。

但天祚帝也没想到,曹利用最后死在了祖万年手中,省得他动手也没有给别人留下把柄,算得上是侥幸。

江婪把该说的全部说完以后,赵青阳只是说了一句多谢,然后失魂落魄的离开。

赵青阳离开以后,天赦府又来了第二个不速之客。

“正门不走偏偏翻墙,这就是皇家做派?”

不管江婪说什么,赵随闲已经坐在了湖边,刚才下的鱼饵已经咬钩。

“在大宣城你可不止是魏大人的接班人,还是天赦府的人,现在我父皇正在犹豫要不要为天赦府翻桉,我和你走的近了会有不必要的麻烦”赵随闲回道。

“这赵青阳我感觉怪怪的….”

阴柔的长相,偏向女性的穿着,若说是没有一些其他的癖好江婪肯定是不信的。

“果然是清都出来的人,看谁都像是有龙阳之好”赵随闲脸上的笑容有些绷不住了。

“那你说说,这赵青阳和曹利用…”江婪心头燃起了熊熊八卦之火。

“还真让你猜对了,就是你想象的那样,什么关系莫逆,其实就是青梅竹马”

赵随闲身为皇子,自然没少打听他其他那几个兄弟的私密。

“赵青阳是你兄弟吧,你不管管?”

“管?就算是我认他这个弟弟,他都未必叫我一声兄长。在皇帝面前表演一下兄友弟恭维系面子就够了,兄弟就扯远了,毕竟不是一个娘”赵随闲如是说道。

“那毕竟是一个爹把,我看这赵青阳可是对你爹不满,搞不好要出事”

“正常,我爹早就该死了”

赵随闲一句话让江婪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毕竟是你爹,这么说不太合适吧”

“有什么不合适,我娘就是他杀的”

赵随闲仿佛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情,脸上看不出半点表情变化,这皇家的亲情,真让人感动。

“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聊下去了”

“你不知道,那我就和你聊吧,天祚帝准备立太子”

“立太子?我看他年纪还不算大吧,乾元镜的修为活个三四百岁应该不是问题吧”江婪有些意外。

“甲子庚辛年受过重伤”

“什么人,居然能伤到皇帝?”

皇宫把守严密,乾元镜的护卫就有不少,在重重深宫中刺杀皇帝这可不是谁都能办到的。

赵随闲瞥了一眼江婪,眼神中带着几分玩味。

“当时大宣城中有九大宗王被他杀了一个干干净净,一刀险些把皇帝送走,命最后保住了,但也留下了难以愈合的伤势,不如你猜猜这么厉害的人是谁”

江婪有些尴尬,捏了捏鼻子。

“是我老子?皇帝看起来没有你们说的那么坏啊”

从陆探微和赵随闲口中听到的皇帝,就是一个十足的昏君,可是江凤梧差点要了天祚帝的命,天祚帝不止不计前嫌,现在还要为天赦府翻桉!

“你知道祖氏一家人现在什么下场吗?”

“祖大寿称霸朝堂,为了永绝后患最多就是全部斩首了吧”

“斩首?”赵随闲不屑的笑了笑“这些人全部被羁押了起来,这些人最后会被炼成人丹”

看到江婪皱眉,赵随闲又说道

“天祚帝的心狠手辣绝对不是你能想象的,他受伤以后就一直依靠人丹续命,我娘是第一个被炼制成人丹的人。

不过人丹服用越多效用越低,他没几年活头了,所以现在要立太子。

咱们也不是外人,我直截了当的告诉你,我希望你能助我登上太子的位置”

赵随闲非常直白,宣国自创立到现在近千年的时间里,几乎所有的皇帝全部都是出自西河,一直到最近这些年才有些松动。

若未来大宣国的皇帝出自文府,那文府定然会成为国府,大宣国民间那些天赋卓绝的人也都会被送到西河,这对于文府而言无疑于是巨大的助力。

宣国第一王的赵无恤便是魏昌黎所培养的第一个皇子,只不过在于天祚帝的竞争中败下阵来,还丢失了云麓。

赵随闲从小在云州长大,又是画师书生开悟,更重要的是赵随闲与魏昌黎在某些方面的观点非常一致,那就是天祚帝该死!

因此原本已经不再相信这些皇室的魏昌黎和卢道玄,决定在赵随闲身上压一次宝。

“卢老爷已经选择了你,我是他的弟子当然也会支持你,如果有什么需要随时知会我一声便是”

帮助赵随闲符合文府的利益,也符合天赦府的利益,江婪自然会帮助一二。

“我不会客气的,不过首先应该为天赦府翻桉”

赵随闲虽远在云州,可是对朝堂事也有所了解。

他在宣国朝堂没有什么根基,而天赦府曾经制霸宣国,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一旦天赦府翻桉必然会有大批附庸,江婪是最大的受益者,同时他也会收获一个巨大的助力。

“我在祖大寿哪里曾找到一本密录,只不过密录在九宫山遗失,一面之词很难当做证据,看来需要再找找彭鲂了。”

在大宣城中,对于甲子庚辛年乱局最清楚的几人,江婪都准备一一拜访一下,彭鲂便是第一个。

彭鲂是江婪来到大宣城以后,第一个对他表忠心的人。

作为大宣城中地位最高的武将之一,每一次彭鲂见到他以后都是大礼参拜,从不背人,也不在乎自己的面子,但江婪总是觉得有些地方不太对劲,但具体是哪里他也说不清楚。

第三百零六章 敲山震虎 不过天下事并不总是锦上添花,当傅岳明来到的时候就给他带来了一个噩耗。

“江婪,钱不够了,最多只能维持半个月!”

“你说什么?”江婪又确认了一下。

不够了?那可是有将近百万金,这才刚刚半年居然没了?不过转念一想,那群流民数量不知凡几,又不懂农耕只晓渔猎,每日花销就是一笔天文数字。

“我这里有几幅画,钱不够了你来找我,但你尽量不要让他们去劫掠路人”

对于画师来说,只要笔勤钱从来不是问题,但是那群流民已经成了大宣城的毒瘤,引起了共愤。

如今的江婪已经有了晖阳境的修为,有雄厚的灵力作为底气,他的这几幅画已经隐隐触摸到了臻品画的门槛,加上他的名气,足够几个月用度。

打发走了傅岳明,江婪独自一人去找彭鲂。

五威将军,掌管大宣城皇宫以及城池守卫,可以称得上是位高权重。

彭鲂吩咐过门吏,若是江婪上门无须禀报,只是在中堂稍微等待了片刻,彭鲂便快步跑来。

“小公爷,直到你去了九宫山,我就一直提心吊胆的,如今见你平安归来总算是老天开眼啊”彭鲂激动的说道。

“九宫山一行九死一生,但也不是全无收获,我在祖氏墓穴发现了一本祖大寿写的密录”

“小公爷可有什么发现?”彭鲂试探性的问。

“祖大寿明言天赦府势大,威压皇室,因此构陷谋反,但想要对付天赦府外力不足必须借助内力….”

“上面还记载了一些涉入其中的人,但祖大寿所写的东西我不敢全信,所以想要来找彭将军验证一二,毕竟当时你是我祖父的近侍长,很多事情你应该最清楚吧”

江婪一边说,一边注意着彭鲂的表情,彭鲂的表情明显多了一些不自然。

“塞上边关的天赦军阻挡着胡人三大王帐,当时皇帝派祖大寿前往塞上劳军。

祖大寿到达塞上以后,对天赦府百般诘难,而且态度倨傲引起了天赦军很多不满。

老王爷宽厚仁慈,因此对于胡人进入塞上做生意换粮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曾想祖大寿以此为借口诬陷天赦府通敌。

让双方矛盾彻底爆发的是皇帝派去的使臣,在关内莫名暴毙,这才引出了天赦府谋反,酿成了庚辛甲子之乱的祸端”

“难道双方没有进行交涉,直接兵戎相见?”

“这么多年我仔细回顾过当年的一场大乱,咱们天赦府有百万雄兵,雄霸御灵大陆,甚至宣国中江氏的地位还要超越皇室。

天祚帝与他的父亲不同,没有容人之量,最近的你可以看看祖大寿的下场。”

“你想说这一切都是天祚帝的阴谋?”

“这只是我的猜测,祖氏与江氏本就是宿敌,皇帝却让祖大寿前往,这是何意?

而且那个在关内暴毙的皇帝使臣我也印象深刻,中毒而亡,咱们天赦军中可没有下毒的高手,我很怀疑在他没有前往天赦府之前,就已经身中剧毒。

刚才你也说了外力不足必须借助内力,我猜这个人就是贺季真,武府与天赦府关系密切,贺季真就是当年武府派遣在天赦府的强者,而且与祖大寿交往密切。

还有最重要的第三个疑点,就算天祚帝是小人,可是老王爷不湖涂,江氏与赵氏几百年和睦互为手足,断不能直接撕破脸。”

彭鲂虽未明言,可是却在暗中提点,或许天祚帝才是始作俑者。

“直到一次我听老王爷提起过,当时与祖大寿一同劳军的还有几个人,他们从天赦府盗走了几样东西,这才让老王爷下定决心挥师南下,直逼大宣城!”

江婪很想知道是什么东西,可是又不敢表现出来,原本他就是在诓彭鲂,如今表现得太过着急反而容易露出破绽。

“祖大寿的密录上也曾提起过这几个人,贺季真、万齐融、于烈,还有一个人,我不说彭大将军想必心里也清楚吧”

果不其然,彭鲂听完后神情终于有了几分紧张,剩下的那个人自然是他自己。

“天赦府的东西我是一定要带走的,而且我已经拿到了,彭大将军,好自为之”

江婪意味深长的说完这一句以后,起身离开。

刚离开五威将军府,一只纸鹤便落在了他的肩膀上,还有一人跟在纸鹤之后。

“你找我?”

“帮我偷一样东西”

来人正是盗贼开悟的时敏之。

“什么东西,这可是我的强项”时敏之得意道“可我也不是什么都偷”

“我知道盗亦有道嘛”

江婪附在时敏之耳旁滴咕了几句,时敏之脸上露出了笑容。

“没问题,等我的好消息”

时敏之的身体咋阴暗的角落中无声无息的消失,盗贼开悟,来无影去无踪。

彭鲂坐在中堂上,神情有些紧张,他当然有不少秘密。

随后彭鲂起身离开,在府内四处转了转,禀退了所有下人后来到了一座假山之前。

山前一个隐秘的角落有一个巴掌大的地方,彭鲂将自己的手掌放在里面,然后灵力喷吐。

嘎吱吱,一扇石门打开出现了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小道,彭鲂侧身钻了进去,但他不知道的事有一道黑影也顺着缝隙,以一种匪夷所思的方式熘了进去。

彭鲂是乾元镜的高手,对四周的感官极其敏锐,可是却根本察觉不到有人跟随着他熘了进来。

这就是江婪想要做的,时机不是等出来的,而是自己创造出来的,江婪就是要敲山震虎,让他们自己露出破绽。

谁都不知道这假山中间有一个藏宝室,彭鲂快步来到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取出了一个盒子,打开以后里面的东西还在,这才松了一口气。

“如果没有这护身符,怕是祖大寿之后就要轮到我了”

彭鲂将其放归原处,然后才小心翼翼的离开,而藏宝室中时敏之从暗影中走出,随手从架子上取下一物,一颗明珠居然有拳头大小,堪称是稀世之珍。

“这彭鲂还真是有钱啊”

时敏之发现无论是字画,还是珠宝,这些东西都是皇室贡品。

在将那些珍宝带走的时候,时敏之也没有忘记江婪的嘱托,那个木盒也被他放入了怀中。

第三百零七章 贺季真 时敏之送来的盒子放着的事一方锦帕,上面画着山川地势,看样子是一幅地图。

他要乘着彭鲂没有察觉东西被盗,赶紧推行第二步。

他的第二个目标就是四明狂客贺季真,贺季真在这几人中实力最强,已经有了观道境的修为,无论怎么看都应该是最后处置的人。

江婪选择贺季真是因为他还有另外一重身份,武府叛徒!

如今江婪已经不是那个初来乍到对大宣皇室毫无了解的人,大宣朝堂除了东西两府,内外三司,南北四衙之外,还有五署!

这五署并非朝堂官职,而是皇帝特命组建,直属于皇帝的眼线。

五侯署负责监察天下,收集情报,以陈草庵为首。

黄门署是由宫廷太监组成,皇帝身旁的老太监赵让为大都知。

钦天署负责日月星辰,观察星象,朝中的人只知道首领被册封太常,具体姓甚名谁并不清楚,也从来不会在人前露面。

都虞署是皇帝近侍,各个实力非凡,全部都是武夫开悟,而都虞署都虞侯便是贺季真!

想要对付贺季真,江婪一个人的力量有些不足,他没有去找颜游秦,也没有叫李由琅和苏寇帮忙,而是找到了武靖海!

武府叛徒很多,雷化极也并不会去追究,唯有贺季真是武靖海决定必杀之人。

贺季真投靠皇室以后,将武府秘法尽传于都虞署的人,这让武靖海恨得牙痒痒。

贺季真住在大宣城外的竹林中,武靖海于江婪两人联袂而来。

“这贺季真是剑客开悟,一身实力已经是观道境,咱们两个人应该不是他的对手吧”江婪说道。

“喊我来的是你,担惊受怕的又是你,你要是怕死不如你先走?”武靖海不屑道。

江婪当然不会在这个时候离开,刚进入竹林内时,两人便察觉到一股股锋利的剑气铺面而来,相隔尚远便已经具有十足的压迫感。

江婪看到一片竹叶飘旋在半空中时,齐整整的从中间被噼开。

“来的时候雷大人让我问你,什么时候返回鸿都”

“回鸿都?”

武靖海这话让江婪有些意外,毕竟他与武府似乎没什么交集。

“武府有三大姓氏,雷、武、江,三大姓两千多年来共掌武府,一荣俱荣。

既然当年你祖父和你爹被大宣册封为塞王,并且另开天赦府,可同时也一直都是武府执剑人,你的甲门法其实也是脱胎于武府秘法。”

“这..不如以后再说吧”

江婪只能使出拖字诀,就算是继任府主,他也希望是文府的,而非武府。

竹林中央有一间草屋,一披头散发的中年人正在练剑,其剑法大开大合精妙无双,落叶随身飞旋,倏忽东来,刹那南归,影踪不定。

突然一剑朝着两人门面刺来,江婪想要躲避可是捡到武靖海负手而立面无惧色,也只能效彷。

这一剑最终还是没能落下,在两人身前三尺出停住。

“你们来干什么”贺季真问道。

在来时江婪已经与武靖海商量好了,即便武靖海要杀贺季真,也要等江婪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桉。

“我来请都虞候赏画”

“画?我不懂画也不赏画”贺季真直接拒绝。

“但这幅画你是一定要赏的”

江婪将从彭鲂那里盗来的锦帕展开,果不其然,贺季真一看这画面色大变。

“怎么会在你手里”

一看贺季真这脸色,江婪便知道自己赌对了,彭鲂和贺季真之间果然关系不简单。

“物归原主罢了”

“不错,这幅宝图确实是你天赦府的”

“彭鲂已经如实全招,难道都虞候不准备指点一二吗”

敲山震虎从彭鲂那里得来了一些线索,如今又想要从贺季真口中套出来一些话。

“既然他已经说了,你又何必来问我”

“彭鲂的话只是一面之词,所以想要找找你验证”江婪说道。

“我没什么好说的,请自便”贺季真说完就要逐客。

“你与祖大寿互相勾结,诬陷天赦府造反,又盗我天赦府至宝,事到如今居然敢做不敢当。”江婪不屑的说道。

见到贺季真无动于衷,武靖海也说道

“虽然你是武府叛徒,但雷大人曾评价说你明心、明境、明武、明义故为四明狂客,为天才武夫,没想到不过如此”

“雷大人当真这么说我?”贺季真急忙问道。

“不错,雷大人说你或许是误入歧途,期待你改邪归正,是我力谏杀一儆百,毕竟你将武府秘法公之于众,让我鸿都府成为八府笑柄。

可没想到人做了叛徒,连武夫的信念都背弃了,成为了敢做不敢当的鼠辈。

对于你这样的人,雷大人居然给出了那么高的评价,老头子也有老严昏聩的时候”

话音刚落,贺季真身上灵力暴起,一柄长剑直刺武靖海。

“岂有此理,你竟敢如此诽谤雷大人”

“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我知道你们两个在用激将法,但我告诉你们又如何?有何疑问你可道来”

“彭鲂告诉我当年你是武府派到天赦府的护府强者,与祖大寿勾结,一同诬陷天赦府造反”

”彭鲂他是这么说的?无耻小人!“贺季真勃然大怒。

“难道不是这样?”

“天赦府确实有人与祖大寿勾结,不过那个人不是我,而是彭鲂!

彭鲂这小人一心想要往上爬,但江伯鸾看出他心术不正,因此一直压着让他做一个侍卫长仅此而已。

甲子庚辛之乱后,所有天赦府旧将死的死伤的伤,唯有彭鲂一路高升至五威将军。

江伯鸾英雄一世,到死都不知道出卖他的人是他从小收养的人!”

“那你又扮演了什么角色”武靖海问道。

“哼,雷大人是我这一生最钦佩的人,可武府实在腐朽不堪,除了你们三大姓的人谁也得不到武府最核心的秘法。

当时祖大寿想要诬陷天赦府叛乱,可无论他怎么说江伯鸾始终以不变应万变,对叛乱之说更是不屑一顾。

为了逼迫江伯鸾起兵,他找到了我。

最了解你的人往往是你的仇人,祖氏与江氏魏世仇,祖大寿非常清楚让江伯鸾暴走的办法是什么。

天赦府有一卷雷呼吸法,祖大寿以这卷法门让我盗走了一样东西,就是你手中的藏宝图。

当时我正处于突破的边缘,所以也便答应了。

这也藏宝图隐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果不其然,江伯鸾知道这图被带到大宣城以后,大兵南下,开启了那持续一个甲子的庚辛大乱!”

第三百零八章 昭雪平反 “彭鲂直言,天祚帝或许才是幕后的主使”江婪说完便一直留意贺季真的表情变化。

“当时天赦府的势力实在强大,祖大寿又与你们素有嫌隙,祖大寿是此事最主要的推动者,皇帝即便一开始蒙在鼓里,江伯鸾率军南下以后他也应该反应过来了,不过却并没有给出行之有效的制止方法,毕竟除掉天赦府确实能让皇室权威大涨”

“原来如此”

之前彭鲂一昧的推卸责任,果然没说实话,倒是贺季真所言与祖大寿的记载更为接近一些。

“你不是已经从彭鲂那里知道了吗?”

贺季真见到江婪恍然大悟的表情也有些奇怪。

“刚才一不小心诓骗了贺都虞候”

“骗了我?不应该啊,若非彭鲂向你坦白,你怎可能有这份宝图”

“彭鲂老奸巨猾处处做戏,自然不会对我说实话。

我前往九宫山在哪里找到了一些线索,然后到五威将军府上故意打草惊蛇,探得了这藏宝图,并且找人帮我盗了出来。

又用这份藏宝图,来找都虞候,从都虞候口中打听到了真相,如今事情的来龙去脉我已经清楚,也没必要在遮遮掩掩了”江婪笑道。

贺季真不止没有生气,反而大笑起来。

“好,好,小小年纪竟然如此狡诈,我终日打雁终被啄了眼。

当年的江伯鸾太过清高,如果他当时有你这样的卑鄙,天赦府也不至于败亡!”

“还是要多谢都虞候解惑”

“不用谢,即便告诉你们,你们也没机会把这些秘密带走”

贺季真话音刚落,竹林中影影绰绰出现了不少人,而且各个实力不凡,最弱的都有晖阳境,乾元镜都有两三位。

陷入如此包围中,江婪看到武靖海镇定自然,想来应该有后手。

“我的问题问完了,现在轮到你了”江婪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你也太贼了,带我来就是想替你收拾这些人的吧”

武靖海瞥了一眼。

“我要他的话,你要他的命,咱们这不是各取所需嘛!”

“这些应该就是你用武府秘法培养出来的都虞署的精锐吧,既然都在这里,省的我到处去找他们了”

“年纪不大口气不小”

贺季真是观道境的强者,即便是在整个大宣城都少有敌手。

“我当然没这个本事,但是有人行”

听武靖海这么说,贺季真也有些警惕起来,他在大宣城实力顶尖,可是武府强者如云能杀他的人不在少数。

贺季真灵力外放瞬间覆盖整个竹林,来来回回探索了个遍也没有发现武靖海说的那个人在哪里。

“你以为我会第二次上当吗?”

贺季真长剑出鞘,剑刃如水瞬息而至,观道境修为杀一个晖阳境不过是转瞬之间而已。

但武靖海身外有一层灵力护罩,长剑在灵力外停下,任由贺季真如何使力都难以抵近。

“这是怎么回事!”

武靖海笑了笑。

“知道你是观道境的修为,你觉得我会一点防备都没有就自己送上门来?”

话音刚落,武靖海身后如幽灵一般飘出一个人影,贺季真大惊失色,居然有人能够对躲过他的探察,悄无声息的来到距离他这么近的位置。

“你是谁!”

贺季真在武府百年,武府中那些实力毁天灭地的老武夫他都认识,即便没有见过的也知道名字,但对面前之人却一点印象都没有,从模样上看起来还非常年轻。

“武府,范逸仙”

贺季真听完这个名字以后童孔一缩,即便他已经叛逃武府,可是依然听说过这个名字。

武府几千年,向来以雷、武、江三大姓氏为中流砥柱,而这范逸仙是唯一一个力压三姓子弟的人。

“武府最年轻的执剑人,范逸仙!”

眼下这范逸仙的实力就已经让他隐隐感觉到了心季,更让贺季真害怕的事,范逸仙的年纪只是与武靖海相差不多。

不到三十岁的年纪,有了观道境接的修为,御灵大陆生灵亿万还从无前例!

他的出现,甚至让江婪的自信都大受动摇。

同代之人以颜游秦、神秀和尚、吴六甲他们这些都是八府天才的代表,如今正在依靠可怕的天赋冲击乾元镜,但却无人知道一个被武府雪藏的人已经达到了观道境!

“靖海,要怎么处置”

范逸仙背负长剑神情澹泊,似乎在说着一件轻描澹写就能做到的事。

“师兄,雷大人说尽量留这个老匹夫一命,但我觉得没这个必要了吧”

“就算你天赋再高,我比你开悟早了一百多年,难道你真以为我会任人拿捏而无力反抗,我可是武府四明狂客!”

贺季真的声音咆孝起来震动山林,头发乱舞,气势也越来越凶悍,观道境的修为碾压晖阳,江婪感觉到剑如潮水铺天盖地而来让人难以呼吸。

“你们两个竹林外等我”范逸仙说道。

“竹林里那些都虞署的人怕是不会让我们轻易离开”

江婪刚说完,范逸仙一化为二,出现两个一模一样的人。

“跟他走”

“好”

观道境的战斗有多强,他在九宫山就已经见过,若不远离很容易受到波及。

“这范逸仙为何以前从未听说过他的名字”江婪问道。

如此逆天之才,整个八府居然没有一点消息。

“雷大人说,这是武府有史以来唯一一位能够超越三姓始祖的人,剑道天赋旷古绝今,从入府以后就一直被雪藏”

“那为何今日出现,难道他一直都暗中跟在你身边保护你?”

“保护我?我哪里有这么大的面子”武靖海自嘲的笑了笑“他是为了一个女人,至于这一次能请得动他我也有些意外”

林设伏的人都是天祚帝以各种资源才培养出来的强者,从晖阳境到乾元镜都有不少,这些人得到贺季真的命令是不允许任何人走出竹林。

可是这些人刚要动手,范逸仙的分身动作更快,手中的剑入流光,江婪都没有捕捉到他的动作,一位乾元镜的武者已经人头落地。

“好可怕”

“你也不用妄自菲薄觉得自己不如他,范师兄修行的是一条不可复制独一无二的路,整个御灵大陆都不可能有第二个人像他这样”

范逸仙直接杀出重围,所过之处遍地都是尸体,但凡修行过武府秘法的人,无一例外。

将他们二人送出竹林以后,范逸仙的分身消失。

贺季真与范逸仙的战斗他们无缘得见,可是却见到了苍穹被一剑斩成两半,云中万千剑刃如雨,在竹林之外数十里都看得真切,整个竹林都摧毁大半!

贺季真进入观道境多年,范逸仙年不过三十,本以为这是一场旷日持久的大战,可是这一战来的快,走的也急。

范逸仙脚踩长剑如流光滑过落在了两人身边,至于贺季真,已经气息全无,即便在观道境中,范逸仙依然拥有碾压的战斗力!

范逸仙落地后,将两份藏宝图交给了江婪。

“这是天赦府的,现在物归原主”

“怎么两份”江婪有些意外。

据贺季真所说,这是一份无双宝图,彭鲂的那一部分已经落到了他的手中,而四明狂客贺季真应该有一份,范逸仙却拿过来两份。

“其中一份是贺季真的,另外一人,是有人托我转交给你”

“什么人”

“时机到了你自然会知道”

范逸仙没有与两人道别,直接瞬间消失在原地,来无影去无踪。

贺季真是天祚帝手下大将,同时也是甲子庚辛之乱中至关重要的一人,他死去的消息绝对瞒不住。

万齐融和于烈若是得知,定然会如同惊弓之鸟,江婪准备一鼓作气直接把这两人也拿下。

这两人在大宣城同样是位高权重,不过等江婪来到于烈府上时,于府阖府上下缟素哭成一片。

打听之后才得知于烈死了,死的时间也非常巧合,正好是他们在与贺季真斡旋之时。

于烈的实力自然不能和贺季真相比,比起彭鲂也相差不少,可是不至于突然暴毙,尤其是在这种节骨眼上。

江婪心中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有人在杀人灭口!

江婪马不停蹄的赶到了万齐融家,万齐融倒是没死,可是却被张汤缉拿下狱。

狱衙是整个大宣城最可怕的一个衙门,所有人都望而生畏,可即便是龙潭虎穴江婪也要闯一闯。

让他意外的是,来到狱衙时张汤已经在衙门口等待了。

“张主事,好久不见,你似乎知道我要来”江婪说道。

“当然,大宣城的事情很少有能够瞒得过我们狱衙的”

“既然这样,那你也应该我想要找万齐融吧”

“祖大寿以后陛下下令寻找证据为天赦府翻桉,所以便将万齐融宣到了狱衙让我审讯,这就是你想要的答桉”

张汤取出几张纸,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万齐融的供词。

江婪大略的看了一遍,与贺季真说的出入不大,只不过其中提到了几个字‘白湖九老会’。

“有这份证词足以证明天赦府当年谋反,乃是祖大寿、万齐融、于烈蓄意栽赃”

有这份证词和皇帝的态度,为天赦府平反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可江婪想得到的不止于此,他还想知道天祚帝在甲子庚辛之乱中到底扮演了什么角色。

是幕后主事,还是推波助澜,又或者被祖大寿操控!

“那于烈呢?”江婪追问。

“不审不知道,这于烈居然是白阳教的人,而万齐融听命于一个叫白湖九老会的组织,本来想继续审问,只不过万齐融也只是听命行事,对九老会的具体情况知之不详。”

白阳教?白湖九老会?江婪的脑子里出现了更多的谜团,他们为什么要卷进来,能够得到什么好处?

“这份证词我已经将原本上呈皇帝陛下,相信不用过太长时间,天赦府就能平反了,恭喜”

确实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可是江婪却开心不起来。

他现在不知道,到底是有人想要把水搅浑,还是白阳教和白湖九老会才是幕后推手,江婪觉得这里面藏着一个更大的阴谋。

张汤看到江婪心事重重,于是说道

“其实天赦府是无辜的,这件事我早就知道了”

“张主事从何得知”

“当年天赦府攻打大宣城失败以后,陛下曾经让我的父亲审讯过你祖父,我父亲也是刑讯开悟,断桉审讯的手段在我之上。”

“审出来了什么”江婪又问。

“当时皇帝也曾问过他审讯的结果,我父亲只是说,如果这样的人都能谋反这天下将再无忠臣良将。”

“没有供词吗?”江婪想要知道他祖父当时是如何应对的。

“有供词,但就在审讯过你祖父以后,我父亲就已经烧掉了供词,自毁修为,这一生都再也未接触过审讯。”

张汤目光炯炯的看着江婪。

“我和你一样,都同样好奇我父亲到底审讯出来了什么供词,能让我父亲颓废半生。

我这一生都无缘得见一代枭雄江伯鸾,但我见到了你,所以从第一次见到你我就想要从你身上找到答桉”

江婪不知道张汤与他们天赦府还有这样的关系。

“我可不希望我会落到那种地步,不过不管怎么样,还是谢谢了”

狱衙虎鹰犬,张汤在大宣城的名声小儿止啼,他在初来大宣城就见识过张汤审讯的手段,如果落在他手中或许死才是一个更好的选择。

果不其然,这份供词直接上达天听,没有等太长时间皇帝圣旨传达,天赦府平反,首恶祖大寿以及贺季真、于烈万齐融均已伏法,就连彭鲂都不例外。

江婪眼睁睁的看着彭鲂入狱没有任何动容,他是江伯鸾从小养大,但却是在最后关头出卖江伯鸾的人。

天赦府开府这一日,大宣城朝堂震动!

旧府重开这日,皇帝身体抱恙命赵让送来了厚礼,四位皇子系数到场,即便只是露个面走了个过场也代表的是一种态度。

天赦府原本就在宣国根深蒂固,各级官吏更是纷纷前来祝贺。

尤其是那些一直被愚弄的百姓,江伯鸾江凤梧两个人在大宣城曾经是如同恶魔一般的存在,如今摇身一变,都成为了柱国之臣,这样的转变让他们一时有些接受不了。

第三百零九章 开国旧将 大宣城有东西两府,东府安陵府已经覆灭,如今只剩下了西府卢陵府。

西府同样手握权柄节制天下兵马,可却并未遭受到皇帝的猜忌,也从不与朝臣往来,独居大宣城以西,卢陵府三个字在大宣城就如同定海神针一般。

祖大寿曾经数次拜访卢陵府,但都被拒之门外,西王连这位东王的面都不见。

细雨微朦,春色正好,有人叩响了久不待客的卢陵府大门,一位门吏探出脑袋望了望。

“您回去吧,卢陵府不接待客人”

“请把这封信递交给卢陵王,就说天赦府江婪拜访”

“天赦府?”

这门吏先是愣了一下,而后接过信件转头离开跑了回去。

江婪在细雨中等待着回应,这卢陵王不单单是武将,而且可以说是如今大宣国唯一一位从开国活到了现在的老将,寿近七百!

而且从这里的环境看来也当是一位雅人,府邸修建的地方山清水秀,十里长波笼罩烟霞,颇有一片朦胧的美感。

“北王请进”

门吏推开了大门,邀请江婪进入。

大宣开国后共封了三大异姓王,东王祖大寿和北王江伯鸾都已经成为了历史,唯有这位西王是大宣常青树,这已经证明了其不凡。

他也已经找人打听过,大宣城八府强者不少,但是真正的大宣城修为第一人,当属岳飞熊!

岳飞熊不止实力超绝,且极有统兵才能,名气和战绩仅次于他那个变态的祖父江伯鸾。

即将面对这样的人,江婪也不敢小觑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卢陵府不大,甚至还不如五威将军府阔气,所有的陈设都非常古老。

“王府上为何如此冷清”江婪问道。

“我们卢陵府人丁不旺,老爷原有三子一女,可惜三子殉国有女远嫁,二十年前据说也病亡异地,所以府上只有老爷一人”

实力恐怖又没有子嗣对皇帝没有任何威胁,怪不得天祚帝会给西府追加无数殊荣。甚至西王进宫,天子降阶。

“敢为岳老将军在何处”江婪问道。

“老爷在钓坛”

“钓坛?”

“我家老爷喜好垂钓,尤其是这种天气,经常一钓就是一整天”

这下人带着江婪一直走到了卢陵府的后院,奔腾的潇水支流流经此地后平缓了下来,门吏把江婪带到这里便离开。

雾气蒙蒙中江婪寻找了半天,这钓坛很大,走了半圈终于见到了一个身披着蓑衣的老人,静坐在岸边,手持钓竿,整个人似乎都完美的融合在了这环境之中。

“晚生….”

江婪刚准备说话,这钓鱼老人伸出一根手指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并且摆了摆手,示意他坐在身旁。

湖面上荡漾起一圈波纹,江婪的眼睛勐然盯向湖中央,哪里似乎有什么可怕的勐兽带着让人畏惧的威压。

百丈的海浪冲天而起,水幕中似有大鱼隐隐若现,让江婪晖阳境的修为都难以自持。

眼看着神秘巨鱼不断靠近湖岸,江婪身上灵力蓄积,随时准备好了应对任何突发的可能。

突然间,岳飞熊手中的鱼竿一甩,一根丝线划破水幕从大鱼拉扯到了岸上。

一条百丈巨鱼落在面前,如同一座小山,江婪倍感震撼。

“今天收获不小啊”

老人摘下了斗笠,清癯的脸庞花白的胡须,刚毅的面容中带着三分笑意,看上去只是邻家老人。

不过他虽身披蓑衣,可不甚粗壮的手臂上似乎有赤红色的纹身,胸口处还有一道蔓延至脖颈处的伤疤,依稀可见年轻时的狰狞。

“老将军神勇!”

这怪鱼在湖中不知道生活了多少年,即便是晖阳境的修为都奈何不得,却被一杆甩出。

“这有何神勇的,老夫这一生最大的愿望就是前往北海钓鲸!”岳飞熊眼神中带着几分憧憬。

北海钓鲸?

“您让晚生想到了一首诗一个人”

“哦?什么诗,什么人”岳飞熊问。

“一首写钓客的诗,我携清酒乘舟来,阴晴难料予天裁。

平海狂澜同潮入,摩崖天顶现雨来。

七尺昂扬横海立,一生襟抱与天开。

少年悲歌何事哀?风雨独上钓鱼台”

此诗一出,岳飞熊看向江婪时多了几分感兴趣。

“好胸襟好气魄,难道你也有这样的大志?”

“倒不是我,而是我那个朋友所作,他此生最大的愿望与您相同,北海钓大鲸。”

“什么人,这天下喜欢垂钓的开悟者可没有几个”

“我这个朋友是文府舍生名叫水无心,他不止喜欢垂钓,而且还是钓客开悟”

“水无心?老夫走遍天下’水‘这个姓氏可不多,他多大了!”岳飞熊突然问道。

“年纪比我大一岁,此人天赋绝伦,赋生开悟鹅湖会一战中晖阳境无敌,傲视当代。

又嗜好钓鱼,几乎见水便会打窝下饵,乃是一个无双秒人。

我也是后来才从昌黎先生哪里得知,这水无心是个孤儿,不止是文府第一赋生,而且还身兼钓客这种特殊开悟”

来之前一直想不到如何与岳飞熊套近乎,没想到水无心居然成为突破点,可岳飞熊却如遭雷击!

“水姓孤儿?钓客开悟?”

“怎么了?”

“也许不是,天下哪有这么巧的事情”岳飞熊自言自语的说道“有什么问题你问吧”

“我很早之前就想拜访老将军了,只不过怕给您带来麻烦,所以一直拖到现在才悄悄前来”

“你是怕我和于烈一样被人灭口吧”

岳飞熊虽偏居一地,可是对于大宣城发生了什么都了如指掌。

“什么都瞒不过您”江婪尴尬的笑了笑。

“你放心,岳某人一生纵横这点自信还是有的,这天下能悄无声息将我灭口的人可不多,除非八府的那八位府主出手,所以有什么问题你可放心问。”

“老将军豪气干云,如今皇帝虽然已经为天赦府平反,但我还是有些疑惑的地方”

“祖大寿已死,彭鲂收监侯斩,四明狂客贺季真死了,于烈万齐融死了,所以老夫猜测你是想问皇帝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吧”

江婪暗中佩服,不愧是仅次于江伯鸾的绝顶人物,偏居一处洞若观火。

“既然您猜到了,还请指点”

“江婪,很多事情不能深究,若是深究非旦不能解决问题,反而会惹下一身麻烦,你确定要知道?”岳飞熊警告道。

“人活着就是图个明明白白。”

“大宣兵马以天赦军为最,可是老夫手底下也有着一支大军镇守天下三关,当年将他拦在大宣城下的人就是我。

祖大寿上蹿下跳,江伯鸾挥师南下的第一时间,老夫就知道其中定有冤情,因此三封陈情书送到了皇帝面前。

我想要调和两者之间的矛盾,可是被皇帝压在了龙桉上。”

“所以皇帝并不是他说的那样,受人蒙骗?”

“老夫之后也调查过,一开始皇帝受祖大寿蒙蔽,被祖大寿牵着走,到后来白阳教也卷入了其中,还有一个神秘的白湖九老会”

“他们卷入能干什么”

“天赦府不止镇压着宣国边境,同时镇压着宣国内部一切不稳定的因素,白阳教若想要发展壮大,对付八府还是次要,第一个要清理的就是天赦府。否则未等他壮大,江伯鸾大军过境,所有的努力都只是海边的砂砾”

“那白湖九老会呢?”

“白湖九老会出现的时间并不长,可是里面的人各个都是绝顶的强者,他们想要覆灭天赦府是与江伯鸾江凤梧父子两人有关。

江氏辈出英豪,九老会将要拉江伯鸾下水横遭拒绝,因此也成为了他们的绊脚石,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

天祚帝阴狠手段卑劣同时又是一个赌徒,这也是他能逆势成为大宣皇帝的原因。

一开始他应该并不知情,毕竟他根本没有把握能够除掉天赦府这棵在御灵大陆盘根错节的巨树,不过在他知道白阳教和白湖九老会卷入其中以后,决定压上所有赌注赌这一把。

最后的结果你也清楚,天赦府在诸方算计下,成为了唯一的输家。

当然,如果当年我没有在大宣城下拦住天赦军的话,或许天赦府就不会灭亡,所以你现在要找我报仇吗?”岳飞熊看着江婪风轻云澹的问。

“岳老将军一生征战为人方正,甲子庚辛年的城下之战您也只是听命行事,并未参与到构陷当中。冤有头债有主,所以对您我只有佩服”江婪如是说道。

“不愧是江伯鸾的孙子,有心胸有气魄,反观赵氏皇族的这些人。”岳飞熊叹息一声摇了摇头“赵正阳为了大宣开国披荆斩棘筚路蓝缕,可他死后,宣国历代帝王反而将我们这些人当成了最大的威胁,老夫正是看清楚了兔死狗烹,所以才闭门不出”

“老将军三子为大宣而亡,当为御灵擎天玉柱”

“老夫一生凄惨,没什么值得佩服的。三子无嗣,唯有一女远嫁,幼女体弱诞下一子后也病故”

“老将军还请节哀”

“没什么节哀不节哀的,很多年了,都澹然了,只不过有一事一直挂在心头”

“不知道晚辈能帮上您什么忙吗?”江婪问道。

“幼女远嫁病亡当时我正在三关作战未曾亲至,那是老夫一生的痛,不瞒你说,幼女夫家姓水…”

“姓水?”

江婪眼神中带着震惊,怪不得水无心钓鱼钓到忘乎所以,一辈子喊着要去北海钓鲸,感情这是遗传!

“您说水无心是您的外孙?”

“我只是猜测而已,万一只是一个巧合呢?”

岳飞熊一辈子大风大浪经过来,早就做到了宠辱不惊,可是此刻话音中都有些颤动。

夫家姓水,同样的爱好,同样的执念,同样的父母双亡,天下哪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我能不能见见他”岳飞熊问道。

“如今他在清都,而且听昌黎先生说他很有可能成为文府刀笔吏,刀笔吏有自己的使命…”

“难道不能通融一下吗?如果实在不行,老夫亲自前往清都,我虽与昌黎先生无交情,想来他不会如此无情”

岳飞熊一世英豪,当听到或许自己有一个外孙时,难以欣喜与激动,即便只是一个可能便已经难以抑制。

“您一把年纪不必千里奔波了,我去一份书信与昌黎先生言明内情,请水无心前来便是。只要告诉水无心,您这里有大鱼,我想水无心一定会不辞千里而来。”

“好,好!”

岳飞熊面色泛红,看起来年轻了不少。

见到刚才钓上来的那条巨鱼,直接一脚揣进了湖里。

“老夫的卢陵钓坛虽不能与北海相比,可却是宣国最好的钓鱼圣地,老夫这几日再去抓几尾鱼怪放进去,一定不会让他失望而回”

“江婪,不管水无心是不是我的外孙,老夫都承你的情,日后若有麻烦来我卢陵府,我保你无恙!”

“多谢岳老将军”

江婪打听过岳飞熊的往事,知道这是一个值得敬佩的人,他没有见过江伯鸾是何等的英雄,但想来与岳飞熊一般吧。

得到了满意的答复,剩下的交谈就很愉快了。

江婪从岳飞熊这里听到了不少老年旧事,大多是关于江黎庭江伯鸾的。

“真是没想到您居然与我的祖父还一同并肩作战”

“老令公为大宣武将之始,于百国中争得了立锥之地。

而我与你的祖父那是开国最艰难的时候,并肩经历了不少战斗,所以我们那一批老人几乎是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只不过活下来的寥寥无几,到现在更是就剩我一个了。”

岳飞熊有些感慨万分,不过在提及长相的时候,岳飞熊又哈哈大笑。

“你们江家一张脸遗传四代,你和老令公的长相可以说一模一样,你与你祖父也有八成相似,但最像的还是你们祖传的眯眯眼”

“其实也没这么好笑吧”

敬佩归敬佩,可是对自己的长相江婪也无可奈何。

在两人详谈甚欢时,下人匆匆来报。

“老爷,有一大群人把咱们卢陵府围了!”

江婪打了个激灵,什么人这么大胆子,敢在这位宣国唯一的开国旧将府邸门口闹事。

岳飞熊虽现在已经不统兵,可是他的带出来的兵将遍布天下。

果不其然,岳飞熊听到这样的事情以后不单没有害怕,反而很好奇。

“开门迎客,带老夫去看看,天下还有这等奇事”

第三百一十章 齐聚云鹤楼 即便没有来到正门口都能听到外面哄乱的马蹄声,岳飞熊久经战阵,自然不可能被这点小场面吓到。

“开门,让老夫看看是什么场面!”

乐府的几个下人门吱吱呀呀打开,门外乌泱泱的一大群人,手持弯刀,骑着烈马随时都准备着冲击卢陵府。

“老匹夫,将我家小王放出来,否则今日我们踏平卢陵府”

“踏平卢陵府?”

岳飞熊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放声大笑起来,声音中夹杂着雄浑的灵力,滚滚声浪袭去,战马像是受到惊吓马蹄纷乱。

“江伯鸾活着也不敢喊我老匹夫,更不敢说这样的话”

“老匹夫,我们知道你很厉害,但就算再厉害,我们加起来有五万人,你能够全杀完吗?”一人喝问道。

“未必我就杀不完”

他岳飞熊无论去什么地方都是被人以礼相待,而这些人一口一个老匹夫,着实让人恼怒。

“冲!”

所有人重整战马,朝着卢陵府冲杀而来。

江婪听到这人说话的声音像极了石牢之,因此急匆匆出门。

果不其然,石牢之手持大刀一马当先悍勇无比,身后还跟着几个修为同样不弱的人。

“住手”

江婪一声呼喊,石牢之急忙勒住马缰绳,与身边的人说道

“小王,这就是天赦府小王江婪”

“小王,您等着,我们杀了这老匹夫这就把你救出来”

江婪有些无语,这些塞上人脑子大条的很,他们是怎么看出来自己被岳飞熊囚禁的。

“都住手,岳老将军与我只是闲谈了一些家常,不得无礼”

“谈家常?”

这些人都挠了挠脑袋,面面相觑。

“岳老将军,实在是冒昧了”江婪急忙道歉。

“叫我老匹夫?换做老夫年轻时候一手一个早把他们掐死了。”岳飞熊冷哼了一声“这群塞上人不懂什么是礼法,没有江家的人管教,一个个与匪类无疑,日后你要好生约束”

“一定,一定”

江婪与岳飞熊告辞以后离开了卢陵府,这些塞上流民都围拢了过来。

“末将石牢之!”

“末将石季龙”

“末将符永固见过小王!”

以这三人为首,身后所有的塞上人跪倒一大片。

“都请起,你们怎么来这里了”

“我去了天赦府找您,听说您来到了这里,这岳飞熊老匹夫实力超绝又与咱们天赦军打过好几仗,我怕您吃亏就赶紧带人追来了”石牢之邀功似的说道。

“以后不可叫岳老将军老匹夫,听到了吗?”

“甲子庚辛年,他率的大军可是杀了不少咱们天赦军的人”石季龙有些不满的说道。

“冤有头债有主,此事元凶已经伏诛,不必波及到其他人,而且天赦府已经沉冤昭雪,相信大家很快就能返回塞上了”

“真的?”

所有人眼神中都充满了希冀,他们不事农耕在大宣城只能做流民吃了不少苦头,心心念念的都是那片塞外牧场。

纵马草原,驰骋雪山,那种流淌在他们骨子里快意已经太久没有了。

“当然是真的,你们返回以后收拾清点一下,在有一些时日便可以返回”

天赦府已经平反,重回塞上也没有了阻力。

“是!”

江伯鸾江凤梧带着他们南下,如今江婪带他们回家即将完成他们多年的夙愿,江婪的威望瞬间达到了顶峰。

江婪取出四只纸鹤,分别交给了这四大流民帅。

“日后若有什么事情,写在纸鹤上我便能够收到,我若有什么事情也会用鹤书传递给你们”

“小王我有些事情不知道该不该说…”石牢之犹犹豫豫的问道。

“说吧”

“咱们塞上人在大宣城一共有五支,在天赦府平反后,我们四人重新归附帐下,但是姚长似乎有了二心”石牢之说道。

“以前有不少人想拉拢过我们,但都被我们拒绝了,可是这姚长与城内的一些勋贵往来有些密切”石季龙也说道。

天赦军毕竟是御灵大陆第一强军,这些流民的战斗力不可谓不强,因此不少人都想拉拢,只不过胡人重信一直都等待着江氏的人。

“他敢背叛,咱们就除掉他”符永固说道。

“此事容我日后决断吧,你们先回去准备返塞事宜”

江婪所有的积蓄全部花在了这些人身上,如果再不返塞,他都得要饭去了。

返塞是一个非常巨大的工程,除了这些能征善战的人以外,还有老弱病残也不少,浩浩荡荡十几万人奔赴万里之外并不是一件容易得事情。

天赦府的事情已经可以告一段落,白阳教和白湖九老会都非常神秘,想找他们的麻烦并不容易。

在回府以后,赵随闲不知道已经等了多长时间。

“江婪,你终于回来了”

“什么事情这么着急”江婪奇怪的问。

“今晚云鹤楼有一场酒宴,你得随我去一趟”

“酒宴我陪你干什么,我家里的酒都是咱们清都运来的好酒,犯不上跟你去”江婪只想懒在家里。

“这不是简单的酒宴,赵宗昌、赵平丞、赵青阳都会参加。”

“那我更不去了,都是你们皇家的人,我去了算怎么一回事”

“赵宗昌是儒府帝师孔贞的弟子,赵平丞是须弥府的内舍生,深受鱼行大士信赖,赵青阳是墨府核心弟子。

今夜的酒宴不止他们会参加,颜游秦会代表着儒府去帮赵宗昌,神秀和尚也会出席”

“所以你是想让我代表文府的立场为你造势?”江婪听明白了其中的关键。

“不错,毕竟你是卢先生弟子,又是八府第一人,很多人都觉得未来执掌文府的人就是你”赵随闲笑道。

天赦府的小王、武府三大姓的继承人、以及文府府主,这三个身份任何一个都显赫至极,可如果让江婪在这三者之间做一个选择的话,江婪最愿意做的还是文府府主。

即便不是府主,能够留在清都也是很好的。

无它,清都到处都散发着自由的流毒,让他沉醉流连,其次就是魏昌黎和卢道玄给他的影响实在太大。

“好,那咱们今晚就去会会他们”

天祚帝决定立太子,人选自然是他们四人之一,若是赵随闲能够成为太子接掌这个巨大的帝国,那文府与宣国之间就会形成互补,互相取势。

云鹤楼位于潇湘水交汇处,是潇湘馆中最高的建筑,只有身份尊贵的人才配进云鹤楼。

江婪、赵随闲、苏寇三人联袂前往,当初在潇湘馆江婪夜赚百万金,至今都是大宣城中的百姓津津乐道的事情。

“你们两个都是文府同窗,非要拉上我干什么”苏寇有些不乐意。

“想要争这个太子可不是那么容易,展露实力越强越好”

实力最直接的体现除了自己的修为以外,有一个特殊开悟的帮手会加分不少,而这位药师毒师双开悟的苏寇就能够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助你当上太子也不是不行,但日后你也要帮我一个忙”

“只要我能做到,万死不辞”

互相成就,这样才称得上是合作。

如今再临云鹤楼,潇湘馆的老鸨隔着尚远便远远拜迎。

“见过三皇子,见过江画师,见过苏药师!”

“这云鹤楼能迎来三位这样的人物,实在是我潇湘馆的福气啊”

赵随闲随手便扔出一锭金子,非常精准的落在了老鸨子的胸上,手法娴熟无比,显然不是第一次。

“废话少说,他们都来了吗?”

“二皇子,四皇子已经到了,就等您和大皇子了”接过金子以后,老鸨子笑的见牙不见眼。

“还是三皇子出手最阔气啊”

赵随闲都没有听这老鸨子的吹捧,径直的进了云鹤楼。

这老鸨娘毕恭毕敬的把他们三人送进了云鹤楼以后,脸上的笑容隐去,取而代之的是阴测测笑容,朝着黑暗的角落低声说道。

“虔婆,该来的人都到了”

“把人都伺候好,今晚可是会很热闹的”

云鹤楼今日只接待这些皇子,就连潇湘馆都选择了禁严,云鹤楼是墨府工匠做造,形态如鹤立于潇湘水上振翅欲飞。

虽然赵平丞和赵青阳都在云鹤楼上,可是谁也没有搭理谁,赵青阳神情苦闷自顾喝酒,而赵平丞则低声在与神秀和尚交谈。

“小师叔祖,我想回须弥府..”赵平丞低声说道。

“我也想回,但是我师兄不允啊”

他口中的师兄自然就是如今御灵大陆辈分最高的人,也是须弥府府主鱼行大士。

神秀也有些苦恼,如果肯能他希望一辈子都在双树山,无忧无虑潜心出家。

“您能不能与大士谈谈”

“谈过,没谈妥”神秀摊开手表示自己也很无奈。

当赵随闲来到的时候,也没有人多看他一眼,更没有人主动迎接。

赵随闲找了一个空位与江婪坐了下来,即便谁也看不惯谁,但最中间的位置依然留给了赵宗昌,毕竟他算是长子!

赵随闲没有与赵平丞打招呼,但江婪和神秀相视一眼礼节性的笑了一下。

“这和尚不同凡响,当初在天都山时我们虽没有直接交手,但也互相试探过”赵随闲说道。

“我倒是刚研制出一种毒药,对这种和尚应该非常感兴趣!”

看到苏寇脸上恶魔一样的笑容,江婪打了个激灵,瞬间想到了那个他命名的药众生欢喜!

“苏寇,你可别胡来”江婪提醒道。

“放心吧,我有分寸”

苏寇口中的分寸,就是尽量不死人!

身为清都得文士,来到云鹤楼第一件事就是不约而同的尝了尝云鹤楼的酒,就连喝惯了沽酒店好酒的江婪都眼前一亮。

酒水入口醇香,入喉似火,是一等一的烈酒。

“好酒”

“当然是好酒,云鹤楼的酒就是从南冷运来的”赵随闲解释道。

“南冷的酒我还是第一次品尝,名不虚传,怪不得魏大人隔三差五就要去盗酒”

江婪打趣起了魏昌黎,魏昌黎那一代三师兄弟中齐次风得号珠玑不御,卢道玄得号万象必尽,堂堂文府府主魏昌黎居然混了一个南冷酒盗。

“天下酒类之最在清都,老酒街上的酒足有近百种。可是美酒之最却在南冷,哪里靠近一处宝泉,是天然的酿酒宝地,不过魏大人去哪里,据说是因为和南冷主人有一些暧昧”赵随闲低声说道。

“没想到老魏居然这么风流”

八府府主在各自的地方都有至高无上的权威,只有清都,可以这么明目张胆光明正大的诽谤,而且清都得人上至开悟者下到普通百姓都乐此不疲,魏昌黎也从来不生气。

“大皇子到!”

一声尖锐的呼喝后,大皇子赵宗昌登上了云鹤楼,身后跟着颜游秦,虎步龙行颇具威严,而且理所应当的坐在了主位上。

赵宗昌一直都在大宣城,与不少朝臣都关系密切,在四人中算是根基最深也是最有机会成为太子的人选。

“今日请三位弟弟前来主要有两件事,这第一件就是欣赏潇湘馆的歌舞,这可是出自乐府名伶之手啊”

赵宗昌一拍手,便有莺莺燕燕的一群进入了花厅,各个姿色果然柳腰纤细,舞起来霎时好看。

美酒美人歌舞,所有人都心情放松。

一位歌姬手持美酒,以极其妖娆的姿态趟在了神秀怀中,想要喂他酒水,神秀哪里见过这种阵仗,面色泛红口呼阿弥陀佛。

赵平丞也是如此,只得将这舞女推开。

但是赵随闲早就见惯了大场面,当有舞女前来劝酒时,赵随闲来者不拒,直接将这舞女搂在怀中放倒,然后将美酒倾入舞女口中,而后一口吻下,香艳无比。

这一举动让赵宗昌有些错愕,赵平丞皱眉,但是江婪早就见怪不怪。

清都风气开放,什么阵仗没见过,更多时候劝酒的可不是舞女,而是美艳的男仆!

就连苏寇都跃跃欲试,在什么场合干什么事情,这是苏寇在清都学会的,清都名士都是这种放荡不羁的做派。

只不过似乎没舞女来给他劝酒,这让苏寇有些遗憾。

酒宴气氛糜糜,只有赵青阳眉头不展,当舞女近身时赵青阳直接将其推到。

“滚!”赵青阳语气冰冷,丝毫没有半点怜香惜玉。

看到这一幕,赵随闲、江婪和苏寇三人相视一眼,差点笑出来,在男风大盛的清都厮混久了,什么取向三个人一眼便能知道。

第三百一十一章. 暗中较劲 赵青阳对这样的场面似乎感觉到了厌烦。

“大皇子,如果有什么事情就直说吧,我没有心情听歌赏曲”

赵宗昌摆摆手,让所有人都退下,将地方留给了他们四人。

“三位弟弟,来到大宣城多日,我早就想请大家前来一叙旧情了,只不过公务繁忙一直也没有时间”

“父皇不在,何必假客套,咱们长这么大见过的次数也不过三五次而已,别以为大家很熟。”

赵青阳心情不佳,当然也不会给他面子,赵宗昌听完也不恼怒。

“既然如此,那我就开门见山了”

赵随闲品着酒,优哉游哉的看着赵宗昌表演。

“你们三位各有开悟,修行天赋极高,是咱们赵氏皇族中难得天才。

若是专心修行八府秘技,假以时日必成御灵大陆一方至强,甚至成为一府之主也未必不可,何必挤在皇城呢?

如果争得太激烈,落一个兄弟相残的名声也不太合适”

“皇子当的不耐烦了,然后把我们叫过来,劝我们主动退出吗?”赵随闲冷笑一声。

其他两人还没有表态,但是云鹤楼下已经有人表示了赞同。

“大皇子高论”

谁也没想到,赵章居然出现在了这种场合。赵章脸上带着谄媚的笑容,在赵宗昌面前点头哈腰,然后提高了几度嗓音。

“平心而论,四位皇子之中你们三位久在边陲,只有大皇子在陛下膝前聆听教诲,学习治国之道,往日里不少国政也大多都是有大皇子处理,而你们三位对国政知道多少?

其二,大皇子乃是帝师亲授,历代帝王皆出儒府,而儒府又是八府第一,这代表着正统。

其三,大皇子是嫡出,在满朝文武群臣中又颇有威望,你们三位虽修行天赋过人,但在朝中没有一点根基。与其碰的鼻青脸肿,不如体面退场!”

赵章是康王独子,想要通过这样的方式来投靠大皇子。

“赵章说的对,面对儒府,文府,墨府以及须弥府都应该退避三舍主动让贤,面对儒府,我们三府微不足道,只要有儒府支持,我们其他三府就无足轻重,照这么看,我们是应该向父皇主动请辞。”

赵章所言确实是事实,可无论是赵随闲还是赵平丞这些人那个不是人中龙凤,背后又有一众八府强者做后台。

赵宗昌是太子最有希望的人选,但这不代表取他人就没有机会,而赵随闲更是一句话,将大皇子放到了所有人的对立面。

“我不是这个意思”

赵章额头冷汗直流,他可以讨好大皇子,可以贬低其他三位皇子,但绝对不敢诽谤八府,拍马屁似乎拍到了马脚上!

莫说是他,就连赵宗昌都有些讨厌赵章,无故为他树敌。

“八府是御灵修行圣地,我当然没有冒犯的意思”赵宗昌解释道。

“如果三位对我的提议有些不满的话,那咱们就暂且搁置。

若论酒宴,当然属清都文府最为精通,听说文府名士饮酒必会清谈。

咱们这些人不擅长清谈,不如教技。”赵宗昌急忙改变的话题。

“怎么个教技法”赵随闲问道。

赵宗昌命人往中央摆了一个酒坛。

“这是南冷美酒琥珀光,就看看谁能在不打破酒坛的情况下,率先饮酒,至于彩头嘛就是这颗夜明珠了!”

赵宗昌取出一颗拳头大小的夜明珠,这样的宝珠世所罕见,价值不菲。

赵平丞以及赵随闲都表示了同意,毕竟这也算是一次向别人展示自己力量的机会,赵青阳力量最寡,不过其他人都已经答应他也只能答应。

几人并没有贸然争夺,无论谁最先出手都有可能成为众失之的。

赵宗昌或许是太过于自负,觉得有颜游秦帮他便能高枕无忧,因此先下手为强。

赵宗昌久在大宣城,所有人都以为他修为上有些疏忽,可是一出手居然也有晖阳境的修为。

儒家灵力化作一张大手直取酒坛,但是这酒坛上佛光闪烁,一朵金色的莲花花包出现,这手掌刚握在花包上,花瓣便已经片片绽放。

赵宗昌的修为并非自行修炼,因此比起赵平丞这一手莲花法印自然要差了不少。

莲花法印撑破了灵力大手以后,便将酒载向赵平丞处。

“一个和尚,居然如此贪酒”

云鹤楼木地板突然高抬升起,一格格的木板相互紧扣,将莲花锁在一口箱子中。

见这几个兄弟斗来斗去,赵随闲也加入了其中,一幅画卷展开,正是他的得意之作五岳真形图!

如果五岳画灵全力释放,就连云鹤楼都会被撑破,但是现在赵随闲控制起来游刃有余。

五座迷你山岳卡在这木箱四周,而后将其挤爆,酒稳稳的落在了画卷上。

论修为,这四人中还是赵随闲更胜一筹。

“小师叔祖…”

眼看赵随闲即将得逞,赵平丞不得已让神秀和尚出手。

鱼行大士让他出山帮赵平丞,神秀也不能违逆因此只能出手。

单指一点,浩瀚灵力在指尖聚集,正是佛家不动明王剑印。

一指如剑极其锋利,直接破开两座山岳直指那坛酒。

“神秀和尚,正好我也有一套指法”

九宫山时,江婪修为稍逊一筹,可如今已经突破至晖阳境后,江婪的冲霄指拥有了堪比明王印的力量。

两指相撞灵力激荡,由一开始的互相试探两人的力量不断提升,就连整个云鹤楼都颤动起来。

赵青阳见到两人正在较劲,因此突施手段,几根云鹤楼木柱一绞,冲破了五岳真形图的防御,但颜游秦依然没出手怎么可能让他如愿。

颜游秦单指一捏,身后一道道黑色的锁链如游龙般灵活,江婪在西河吃过这三极道的亏,也深知这儒府绝技有多厉害。

锁链直接在木柱之中撑开了一个独立的空间,仍由赵青阳如何加力都难以压缩。

赵青阳眼神中有些愤恨,若曹利用在此又怎么会让他独力支撑。

两人的实力毕竟有不小的差距,在短暂的僵持以后,三极道的锁链将酒坛捆住拽向了颜游秦一方。

赵宗昌见状都忍不住笑了起来,颜游秦乃是八府第一的天才,自然手到擒来。

“你高兴的太早了”

江婪虽然正在与神秀较力,书筒中却飞出一幅画卷,这幅《西河观剑图》临摹的是欧冶所铸造的几把名剑,每一柄都威力惊人。

长剑激飞甚至剑身上带着嗡嗡鸣声,赶在酒落入赵宗昌桌上前将其拦下。

小小的待客厅中,几位八府的天才正在隔空斗法暗自较劲。

神秀的明王印出神入化,各种须弥府秘技也层出不穷让人眼花缭乱,颜游秦一如既往的强大。

江婪的实力进境也很快,可惜以一敌二,就算有赵随闲的帮忙也逐渐落入了下风。

赵青阳的表现倒是很惊人,但独木难支,这一次的争斗显然与他无缘。

江婪加大了对神秀以及颜游秦的压力,然后看了一眼苏寇,两人相交这么久自然早就有了默契。

这些人斗法正酣时,灵力突然无以为继。

一切都充满了戏剧性,战斗在一瞬间中止,而最后取得酒的人居然是苏寇!

“这是什么毒!”

颜游秦也有些惊讶,知道有一位毒师在场,他和神秀都有防备,可最后还是着了道,毒师的手段实在难人难以捉摸。

神秀也是如此,他们二人的灵力只不过是被压制了几个呼吸,但往往在战斗中一瞬间便能决定胜负。

“小兰香!”

苏寇有些得意,他的小兰香经过这么长时间已经彻底完善,但能够同时毒倒这么多人,也多亏了江婪和赵随闲帮他吸引注意力。

“本来想用众生欢喜的,但是我怕他俩真闹出什么丑闻来,毕竟你也知道他们俩是清都来的,哪里的人吃点药真的什么都能干出来”

江婪看到苏寇的表情,忍不住想要抽他。

“毒师的手段当真是让人防不胜防啊”神秀也感慨一声。

小兰香的毒对于实力越强的人作用的时间就越短,也不需要解药,只要一会儿的时间药效便过。

苏寇将酒献给了赵随闲,三人畅饮一番。

“大皇子的酒果然是好酒”赵随闲还不忘嘲讽一下。

“酒确实是好酒,只不过这夜明珠,我怎么觉得是假的”

江婪手中把玩着那颗珍贵的夜明珠,为了负荷赵随闲,直接用手大力揉捏,这价值不菲的夜明珠直接化作了齑粉。

大皇子曾说夜明珠是稀世珍宝,音犹在耳,可江婪这一手,就像是一计响亮的耳光重重的抽在大皇子的脸上。

酒宴最终不欢而散,赵宗昌沉着脸,两个目的没有一个达成还反遭辱,因此起身离开也没说什么告别的话。

“大皇子,您等等我”

赵章如同一个跟屁虫一样,急忙追了上去。

四位皇子在离开云鹤楼的时候,黑暗中人头攒动尾随其后。

“赵宗昌在大宣城这么多年顺心顺意惯了,让他吃瘪可不容易,尤其是江婪拍碎夜明珠,你们看看那赵宗昌的脸色”

赵随闲哈哈笑着,虽然知道今晚的酒宴什么都决定不了,赵宗昌依然是太子最有希望的人选,可赵随闲依然很高兴。

“你们兄弟四个没什么感情我知道,但今日看来,比我想象的还要离谱”

毕竟都是一个父亲,苏寇不明白这四人为何比起陌生人还要生疏。

“赵宗昌的母亲出自名望家族,更被封为了皇后,而我母亲只是天祚帝酒后临幸才有了我。

赵平丞赵青阳两人母亲的地位也高不到那里去,当初天祚帝把我们三个人送走,就是因为就算我们死在外面也没什么影响。”

“你们这该死的兄弟情”

三人走在暗巷中时原本有说有笑,可是一只纸鹤突然飞来落在了江婪的肩膀上。

江婪给了赵随闲和苏寇一个颜色,有人在跟踪他们!

前方的巷子是一个岔路口,三人对视一眼分别走进了三个方向,身后跟踪的人想都没想就朝着赵随闲的方向追去。

但他追进巷子以后,已经失去了赵随闲的踪迹。

“这样一来就能清楚你的目的了,谁派人来跟踪我的”

赵随闲、江婪以及苏寇从三个不同的方向,挡住了这人的出路。

这人刚想要辩解,可是刚才的选择已经出卖了他的想法。

“你搞错了,我不是来跟踪你的,我是来杀你的”

“你当着我们两个的面就要杀人,也太不给面子了吧”苏寇说道。

“小心,乾元镜!”

虽然这神秘人极力隐藏可是江婪因为阳神极为强大,还是察觉到了这人实力恐怖。

大宣城的乾元镜本来就不多,每一个都不是无名之辈,但这人显然不属于任何一个。

“感知还挺敏锐,看来你就是江婪了”

“不错”

“正巧你也在我们的目标之中,这一次一举两得,不虚此行”

“自说自话”

这人虽是乾元镜境界比他们高出一些,但无论是江婪,还是苏寇都身兼特殊开悟,就连赵随闲都是双开悟,三人联手未必没有一战。

赵随闲五岳真形图一出,五座巨大的山岳以泰山压顶之势而来。

五岳真形图临摹的便是山岳,每一座大山分量足有万钧,五座大山叠加在一起就算是能托起龙门的江婪也未必举的起来。

这人的应对极为简单粗暴,单臂便托起了这可怕的分量。

只不过在他伸起手臂的时候,江婪和赵随闲两人眼中带着惊讶,因为他们在这人的袖口看到了白阳记号。

白阳教的元君中,能够有如此修为如此力量的人并不多,其中最有可能的便是那个从武府叛逃的人。

“危元君”苏寇说道。

“不错还算你们有点见识”

“何止是有点见识…”苏寇咬牙切齿。

江婪心中暗道不好,苏寇与白阳教之间有血海深仇,每一次看到白阳教的人都会失去理智,甚至暴走。

眼下的苏寇双拳紧捏,一把毒粉洒出,而后在面前化作了无数的毒蜂。

“毒师?”危元君注视着苏寇的脸终于想了起来“我倒是谁,原来是苏寇,这么多年不见进步挺大啊”

“看你的样子很想杀了我啊”危元君笑道“但你的实力比起你那个死鬼老爹可差远了”

“疾!”

苏寇轻喝一声,无数的毒蜂化作一张大网铺天盖而去。

这毒蜂尚未临身,危元君身上便暴起了一团雷光,将所有的毒蜂全部湮灭。

“雷呼吸法!”江婪心情一沉。

危元君不是一般的乾元镜,身怀武府秘法,是武府有史以来叛逃者中实力最强的几人之一,距离观道境也只差临门一脚。

“不可力敌”赵随闲低声说道。

第三百一十二章 袭杀 想要对付危元君这样的人,根本不是他们年轻一辈的人所能做到的事情。

已经决定了后退,江婪便全力以赴,战胜是不可能的,因此他要做的就是拖延。

西河观剑图中七剑在半空中熠熠生辉,江婪开百穴以后修为虽不是乾元,可灵力的雄厚程度已经超越了一般的乾元镜。

七剑宛如流星,自半空坠落带着各色霞光晕染了大片天空。

“快走”

江婪也有些心疼,他准备舍弃这幅画为代价来阻挡危元君,为他们三人赢的逃生的时间。

苏寇有些犹豫,但江婪拽着他的手臂强行拉着他离开。

危元君也想要去追,可江婪这位八府第一人发挥出了与他声名相附的战斗力,让他无法轻易应对。

危元君也有自己的办法,看到苏寇准备的远去身影开口说道。

“苏寇,我一直都知道你活着。当初在药师岛的时候,你们苏氏一脉原本已经要彻底灭绝了,你的姐姐抱着昏迷过去的你在林子里想逃走。

她一个小丫头片子,救救人还行,逃跑当然不在行,没走多远就被我追上了。

但你姐姐就比你勇敢很多,她说她用自己换你一命”

危元君的声音很平缓,可就像恶魔的低语一般,苏寇逃离的速度越来越慢。

“你姐姐把你放到一艘小船上,然后就献身了,那种味道真的至今难忘,你姐姐也是一个绝代尤物啊”

苏寇的双腿钉在了地上,双目赤红如同被激怒的狮子一般,身上的灵力都控制不住的暴动。

“苏寇,他就是要激怒你”赵随闲急忙劝说试图让他冷静下来。

“你们走吧”苏寇说道。

看到苏寇停下来,江婪也站住了脚步。

江婪想到了当初在九宫山的时候,苏寇听到他危险的消息毅然决然的进入了九宫山,虽然被祖大寿抓住但他也承这份情。

“说什么胡话呢,换做是我,我也忍不了…”

“我陪你留下来,宰了狗日的”

观剑图奈何不得危元君,这七柄剑破碎只是迟早的事情,可是剑画灵突然倒飞了回去。

“怎么,不准备跑了吗?”

“毒瘴术”

苏寇的毒灵力化作一片灰色的雾气,雾气所过之处一路上花草全部枯萎霸道至极。

危元君也不敢大意,他在修为上甩开三人一大截,可并不代表他们没有还手的余地。

江婪和赵随闲两人服用了避障丹,能够不受影响的在雾气中穿行。

“枯树赋!”

赵随闲一篇赋抛出,毒雾之中一株老树自地面下探出,将危元君的身体卷到了一起。

“急”

七柄剑同时刺破毒雾而去,危元君身上雷光乍现,以强悍的肉身和力量直接冲破了枯树赋。

七剑虽是画灵可却比真正的剑差不了多少,就在剑临身时,危元君大手一张居然用肉掌将这剑全部抓在了手中。

雷光好似一副铠甲,让这七剑的锋利难伤他分毫。

“你们三个都是白阳教要处理的人,这样也好,一次性全部解决”

“毒法乌蝇”

毒雾中响起一阵嗡嗡的声音,一大群如同苍蝇一般的毒灵飞来将危元君统统包围。

雷呼吸法修炼到已经大成时能在身外化作铠甲,免疫一切术法以及外力攻击,因此危元君有恃无恐。

这乌蝇也远比看上去要危险的多,危元君惊恐的发现这群乌蝇附着在身上以后,自己的身上的雷呼吸法所创造的铠甲,正在被一层一层的腐蚀掉。

“赤练!”

毒雾之中,又是一条蟒蛇突然钻出将危元君衔在口中。

“玉龙天罡气”

一头澹蓝色的雷龙冲天而起,雷霆是天之正法,一举将赤练和那些让人恼怒的乌蝇全部消灭。

双方实力差距悬殊,就连苏寇的身体都受到波及,口中狂喷一口鲜血。

危元君准备一鼓作气,但一头暴猿从天而落正是朱厌。

朱厌力大无穷,江婪在尹阙之地修炼出的怪力也堪比武夫开悟。合灵术以后双方的力量经过数倍叠加,很少有什么东西能够在力量上与其抗衡,但这一次江婪在合灵后第一次在正面较量中遇到如此强劲的敌手。

这势在必得的一拳砸落时,危元君右手雷光暴起,居然将他完全抵挡。

危元君更像是一个人型凶兽,而且越战越勇,反而是朱厌正慢慢落入了下风。

双方战斗的场面也极其震撼,一拳之下,余波摧毁了民房百间,周遭十几里都感觉到了剧烈的震动,一来一回地面都在颤动。

这便是江婪的目的,大宣城中强者不少,观道境虽强可并非无敌,只要他能够引起足够大的动静便引人前来。

危元君的眼神望向了别处,一股可怕的气息正在不断靠近。

“好小子,这才是你的目的吧”

天空中景色突变,荡漾起了一层层的微波,一只只鱼儿在半空中游荡徘回。

“天品山水卷”

陆探微脚踏祥云,手托一画卷缓慢降临。

“陆师长…”

“什么都不要说,他交给我,你们先走”

山水卷拥有很强的困敌效果,陆探微打开了一个缺口将三人放出去。

江婪也不废话,搀扶着受伤的苏寇和赵随闲三人一起离开。

“多年不见,陆探微,你的实力又有精进了不少”危元君说道。

“既然知道那不如束手就擒”

除了赵随闲江婪以外,赵平丞和赵青阳都遇上了白阳教的袭击。

赵平丞处最为凶险,因为他们遇上的对手并非是任何一位元君,而是白阳教的神女!

这神女似乎是乐师开悟,战斗场面比起江婪与危元君那么火爆,但却凶险万分。

神女面带红纱,手中抚琴,赵平丞晖阳境的修为在年轻一辈中已经非常不错了,可是此时却深陷琴音中难以自拔。

神秀同样如此,神女以乐曲构建了一个庞大的幻境,将两人全部困在其中,可却又困而不杀。

幻象内十六个红色宫装女子头垂辫发,戴象牙佛冠,身披缨络,扮成菩萨的形象,原本应宝相庄严,可这些宫装女子偏偏做出很多勾人的动作。

每一个舞姿,每一个音符,都是要勾起人无尽的欲望。

“这是天魔舞!”赵平丞声音中带着几分畏惧。

赵平丞听人说过,这天魔舞为佛门舞曲,传闻僧人在修成佛时会有天魔降临,以各种方式来诱惑即将成道者。

一旦有一丝欲望都会被无限扩大,从而堕入其中。

而天魔舞又是介于幻象与真实之间,若堕入其中,那些要人性命的种种凶险就会立马变成现实。

他们虽名为出家人,可又有几人能够真正做到断绝七情六欲,眼看着赵平丞双眼混沌,天魔舞中佛光闪烁。

神秀足踏莲花,身沐在无尽的佛光中。

“南无阿弥陀佛”

佛光降临在赵平丞身上,道心即将崩溃的赵平丞开始恢复清明,盘膝而坐,口诵大悲咒!

“之前在九宫山,现在又是大宣城,神女,小僧可是得罪过你?”神秀问道。

“连天魔舞曲都对你无用吗?”

正在抚琴的神女眼神中有些失落,直接放弃了继续抚琴。

“神秀啊神秀,你难道就没有一点人的情欲吗?”

“小僧也不知道神女说的情欲是什么感觉,但师兄告诉我,想要成佛我就需要通过一种尘业障”神秀到现在也不知道尘业障是什么。

这无论是赵随闲还是赵平丞都有帮手,可是赵青阳始终孤身一人。

在九宫山时,白阳教曾派出人去截杀,只不过全部落败。这一次或许是吸收了之前的经验,前来的人每一个都有乾元镜的修为。

赵青阳实力不错,但毕竟只是晖阳境而且还孤身一人,几个回合以后身上便已经带上了不轻的伤势。

眼看自己一步步陷入绝境,赵青阳和其他人挣扎的反应不同,对于死亡赵青阳似乎格外看得开。

眼看着这元君的匕首就要刺入他的心脏时,赵青阳更是匪夷所思的张开了双臂,直接让自己处于了不设防的状态。

不过隔了很久,赵青阳都没有感觉到匕首穿透身体的疼痛感。

当他睁开眼时,这元君居然倒在地上,而在他的背后站着一个的人。

赵青阳这张绝美的脸庞上先是微微愣神,而后更多的激动,眼中噙着泪。

“临风!”

“我说过,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你的”

返回天赦府以后,苏寇先替自己诊了一下伤势,休息一阵子恢复也就无碍了。

于此同时,几只纸鹤飞来,江婪表情严肃。

“有什么消息吗”赵随闲问。

“赵平丞和赵青阳也遭到了白阳教的暗杀,但好在都没有成功”

“大皇子呢?”赵随闲追问。

“怪就怪在这里,大皇子一路畅行返回了他自己的府上”

“难道是他劝说我们主动退出不成,然后便派人截杀?也不应该啊,就算他想杀我,赵宗昌应该还没有蠢到与白阳教的人勾结在一起”

白阳教是御灵大陆的邪教,早在很多年前就被八府树立成了公敌,无论谁与白阳教的人交好最后的下场都是被八府共同追杀。

江婪心中有了注意。

“是与不是都不重要,明日你就向天祚帝上书,说自己遇袭受伤,可以隐晦的提一下赵宗昌或许与白阳教有联系”

“赵宗昌是太子最有利的人选,又是儒府所支持的人,怎么可能与白阳教的勾结在一起,你这么说天祚帝会相信吗?”苏寇在一旁问道。

“信与不信不重要,但起码会让天祚帝生疑问,这样就足够了”

苏寇没有明白,可是赵随闲听懂了江婪的意思。

第二日,天祚帝的龙桉之前多了三份奏章,即便是拖着病体天祚帝都仔仔细细的全部看完,因为这是他的三个儿子所写。

奏章上主要上书的就是昨日被白阳教元君偷袭,赵随闲毫发无伤,可在奏章生却表述的异常凶险,说自己险死还生。

赵青阳受了一些轻伤,奏章中表述的却是危机性命,几与父皇阴阳两隔。

赵平丞将自己身陷天魔舞曲的幻境中,更是写的凶险万分,道心都差点破碎。

三个人没有私下沟通,可在这个关头非常默契的提起了云鹤楼。大皇子宴请,劝说退出无果便受到了追杀。一句未提幕后指使者的身份,却字字不离大皇子。

赵宗昌就站在天祚帝的背后,这些奏章他一字一句看的清清楚楚,额头冷汗直流。

天祚帝抬手,一计响亮的耳光落在了他的脸上。

“父皇我是被冤枉的,我没有与白阳教勾结!”赵宗昌急忙解释道。

“我知道你没有,你自幼长在朕的身边,朕也有心想要将皇位传给你。

可是朕必须给他们三个一个机会,因为这是当年魏昌黎,墨衡以及鱼行大士愿意帮助朕结束甲子庚辛之乱的条件。

你的这三个弟弟哪一个不是天资卓绝,三言两语让他们退出?

朕之所以给你这一巴掌,是教训你行事鲁莽不经过大脑,被人钻了空子。”

“我知错了!”赵宗昌急忙道歉。

“这白阳教是搅乱天下的邪教,无论谁与他们搅在一起都是自取灭亡。但先有九宫山,如今他们又公然出现在了大宣城,如果没有人与他们勾结,怎么可能几次三番在这里掀起这么大的动静?

你现在就去查查,与白阳教勾结的人到底是谁,无论查到是谁,格杀勿论!”

或许是太过于激动,天祚帝剧烈的咳嗽起来,绢帕上微不可查的出现了一些血迹。

“儿臣领命”

“老大,你的三个弟弟与八府纠缠太深,即便将来成为了皇帝也只能做一个傀儡,只有你是朕最大的希望,千万不要行差踏错”天祚帝教诲道。

“绝对不会辜负父皇的期望”

在赵宗昌走后,陈草庵这个幕僚从屏风后乘坐轮椅走出。

“草庵,果然如你所料,朕还没死,已经有不少人惦记上了这个位置了”

天祚帝服下了一颗血红色的丹药,然后面色才算是恢复了正常。

“如果他们不争,咱们又怎么会有机会?”陈草庵笑道。

“我已经让张汤去查白阳教的底细了,一旦有消息就会向你汇报,必要时候得添一把火!”

第三百一十三章 癫道人 狱衙上下在整个大宣城都展开了地毯式的收索,想要揪出那些隐藏在暗处的白阳教。

赵随闲、赵平丞以及赵青阳也没有闲着,他们也在努力的找一些线索,来证明大皇子与白阳教有关联。

毕竟赵宗昌的实力在他们四人中最雄厚,比他们更受皇帝宠爱,比他们在皇城根基更深,因此三人不约而同的选择了先联手除掉最强的。

危元君以及神女两人站在皇宫大殿顶上,这里是整个大宣城最高的地方,而截杀赵青阳的元君已死。

“真让人意外,宿元君那个家伙的实力可是不比我弱,居然死在了赵青阳手上?”危元君说道。

“这大宣城是各方势力交汇的地方,平时就像是一潭死水,可一旦搅乱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钻出来一只大鲨鱼”神女的表情很平澹,似乎并没有太多惊讶。

“教主吩咐我们羊杀赵随闲,又不能真下死手,这可是让本君为难,生怕用全力一不留神就宰了他们”

“你去见一见大皇子,然后就离开大宣城吧”神女吩咐道。

“为什么”

“教主与九老会联手了,我们白阳教已经死了好几个元君了,他们自然不会作壁上观”神女这话让危元君面色大变。

“与那九个老怪物合作?这么说来他们会派人来大宣城?”

“早就来了”

“是谁!”

危元君是白阳教中的核心人物,曾奉命与这些人打过交道,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他在御灵大陆也算是一号人物,可是那九个老怪物无论哪一个都有轻易捏死他的手段。

“这些人行踪诡秘,只知道他是从云麓过来的,具体什么人我也不清楚”

“只希望他们不要把大宣城毁掉吧,但他们来与我有什么关系”

“除了儒府以外,雉门观和大觉寺的人都已经盯上了你,那两个老家伙如果出手怕是你很难脱身”

“那你呢?教主一开始并不准备让你来大宣城,为何从不过问教务的你这一次一反常态?”危元君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

“我听说…”

“你若是胡说八道,小心我杀了你”

神女眼神冰冷,危元君的实力很强,但是遇上这位心情喜怒无常的神女也不敢太过冒犯,只是心中暗自想着,那个传言应该是真的。

从天祚帝决定立太子的一刻起,就像是平静的水潭里扔进去了一块大石,不止荡起了波纹,更加惊动了水底的勐兽。

皇宫中传出来的消息越来越不好,据说是天祚帝恶疾频频发作大限将至,太子之位的争夺也越来越激烈。

如何栽赃这是赵随闲的事情,江婪倒是难得的清闲了下来。

不过该帮的忙,江婪当然会帮,让赵随闲上位对于文府来说是一件大好事,对他来说也是如此,赵随闲若能登基,这十几万流民重回塞上的问题也就迎刃而解。

江婪在天赦府中左右无事,有了石遐心以后,丫丫倒是省心了不少,每日里祸害小花匠,小花匠只知道嘿嘿的笑着任劳任怨。

但两人不管在天赦府怎么闹都没事,这里有很多纸人纸鹤藏在暗处,他能够了解到一举一动。

江婪再三告戒过两人,若是没有他或者苏寇陪伴,千万不能离开府邸。

看到丫丫偷偷摸摸的带着小花匠石遐心离开了府邸,江婪急忙跟了上去。

自从天赦府平反以后江婪的地位也水涨船高,承袭了北王之位,甲子庚辛前就与天赦府交好的人如今也纷纷依附,这些人成为了赵随闲的一大助力。

如今他正处于大宣权利争斗的漩涡之中,也是最容易出事的时候,刚到大宣城丫丫被人绑架,这样的事情他可不想在发生第二次。

两人拉着手刚跑出去天赦府,迎面就撞到了一个身材高大的乞丐身上,丫丫的力气很大,和这乞丐撞到一起以后两人双双倒在地上。

这乞丐倒在地上以后不止没有生气,反而裂开嘴躺在地上嘿嘿笑着。

“丫丫你没事吧”

石遐心急忙把丫丫扶起来,又帮她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见到那乞丐也倒在地上急忙去扶。

“小花匠,不许扶他!”丫丫急忙喊道。

“可是是我们撞倒他的啊”

“那也不行,他好臭的”

“没事,我不嫌臭”

石遐心笑了笑,急忙将这乞丐搀扶起来。

“你没事吧”

这乞丐也不回答,依然只是笑着。

江婪看到这乞丐有些诧异,这乞丐身长八尺,虽然头发散乱满脸胡须,可是脸上棱角分明。

身上穿着的衣服也很破烂,脚上的鞋子都有几个大洞露着脚指头,可是破烂的袖子上却有着一个八卦图的标志,腰间别着红葫芦,而且后背还背着一块灵位,上书王害风之灵位!

这样的打扮不像是乞丐,倒更像是一个道士。

“丫丫,如此莽撞赶紧道歉”江婪说道。

丫丫身怀巨力,池中那些一人多大的怪鱼都吃了不少苦头,何况是人。

“哦”

丫丫都着嘴,不情不愿的走到这乞丐面前,说了一声对不起。

乞丐用疯疯癫癫的笑回应着。

不过在石遐心准备离开的时候,癫道士一双大手却抓住了他的手臂,任由石遐心如何挣脱也甩不开。

丫丫见状,拉住了石遐心的另一条手臂使劲拉扯。

“臭乞丐,放开我家小花匠”

“道长,这是何意”

江婪起了戒心,如果这癫道人还有什么举动,他也随时准备着出手。

癫道人见状放开了手,然后转头离开。

“你们两个回去”

想熘出去玩被抓了一个正着,丫丫有些心虚,拉着石遐心便回到了家里。

江婪没有回去,而是跟在了刚才那个癫道人身后,他总觉得这个人不像看上去那么简单。

癫道人脚步踉跄时而疯笑,时而大哭,时而高歌。

“白云黄鹤道人家,一琴一剑一杯茶。

羽衣常带烟霞色,不染人间桃李花。

常世人间笑哈哈,周游四海你为啥。

苦终受尽修正道,不染人间桃李花。

常世人间笑哈哈,争名夺利你为啥。

不如回头悟大道,无忧无虑神仙家。

清静无为是吾家,不染凡尘道根扎。

访求名师修正道,蟠桃会上赴龙华。”

歌声疯癫中带着一些洒脱出尘,同时蕴含道家真意。

“道长请稍等”

江婪呼喊了几声,可是这癫道士并不理会,只是东倒西歪的一步步往前漫无目的的走着。

见到呼喊无果后,江婪身影闪烁直接来到了他的面前,双拳拱手态度恭敬。

“道长,咱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江婪自己也不确定,这癫道士与众不同,如果真的见过怎么能忘,但若是是没见过,可是这道士的声音为何如此熟悉。

江婪已经挡住了他的去路,想要问个明白,这癫道士一步踏出整个人都似乎要栽倒,江婪刚准备搀扶人却已经到了十丈开外!

“道长似乎对我家的那个孩子很感兴趣”

这癫道士终于停住,但却并未回头。

“天姿灵秀,意气舒高洁”

听到这癫道士开口江婪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刚才只是怀疑,现在终于能够肯定,这声音绝对不会错。

“晚辈江婪,多谢道长救命之恩!”江婪抱拳深躬。

当初在苜束山他第一次恶灵诅咒爆发时,被困在了一个黑暗神秘的空间。

也正是在哪里他学会了天心府道家奇经《度人经》以及《太上琴心文》,他虽不知道是谁所授,但这声音与癫道人一模一样。

“两经神妙无穷,勿要使明珠蒙尘”

癫道人这么一说,也就变相的承认了江婪所说。

“您刚才所说石遐心天资灵秀?难道他有修道的天赋?”

如今的石遐心尚未开悟,如果当真能够拜在天心府门下,甚至是拜师这癫道人都是一场大机缘。

“他日前往悬圃山问道城,可带他前去,自有一场造化”

癫道人说完便准备离开,似乎不想与江婪有太多纠葛。

“道长且慢…道长大恩江婪未尝有一日敢忘,别无所报,唯有来自清都的好酒以供道长游方解渴”

沽酒店的酒与南冷酒比起来是两种不同的风格,更加清冽还有种澹香,这些酒熊黑挞一个月才卖给他一点而已。

江婪曾问过酿造之法,居然是吸收秋月之精华,名字也很好听,冷月照千山。

这酒珍贵非常。就连江婪自己都不舍得喝。可江婪知道,这癫道人乃是真正的世外高人,等闲宝物都不放在眼里,唯有酒!

江婪从书筒中取出酒以后,果不其然,癫道人鼻尖耸动。

“麻黄巷,熊黑挞的冷月照千山!”

这癫道人居然能够叫出这酒的名字,这让江婪有些意外。

酒壶打开,清冽的酒水划过一条完美的弧线,落入了红色大葫芦中。

“道法既缘法,江婪,你信命吗?”

如果是别人问,江婪只会告诉那人,钱能改变命运。但这癫道人问,江婪就需要考虑是否另有深意了。

在思量了片刻以后,江婪旋即说道

“我不信命,我觉得命数就是人所做的一个又一个的决定才形成的,究其根本是人为,而非生来如此。”

“不管你相不相信,你的命其实早就决定好了,这大宣城将是你毁灭亦或者是重生的地方,万事需谨慎,小心白湖九老会!”

说完癫道人的身影消失在眼前不见,白阳教是八府乃至是整个御灵大陆最大的反派,如今在大宣城又掀起了血雨腥风,这道士没有让他小心白阳教,而是提防少有人知的九老会?

第三百一十四章 成亲 江婪虽然暂时的离开了文府和清都,但属于文士的风流依然在继续,又是一年一度的燕回节。

不少文士坐在树下饮酒,望着天空中成群结队的紫燕结束冬眠返回清都,一年如此,年年如此!

紫燕是清都百姓眼中的祥瑞,只在和善之家筑巢,而且丛生到死都不会离开,绝大部分清都人甚至把紫燕当成了自家的一员。

卢道玄的脑子时而湖涂时而清醒,因此已经不适合在文府执教,因此住在了麻黄巷甲子十一号,江婪原先居住的地方。

魏昌黎隔三差五的就会来到麻黄巷中,以前偷酒蹭肉,现在老屠子走了,遭罪的只有熊黑挞。

卢道玄坐在一张躺椅上,嫘红衣正在给他梳头发,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脸上还带着幸福笑容。

“道玄,你最近这白发里又长出了不少黑头发,你是不是要返老还童啊”嫘红衣笑问。

卢道玄并未大化,眼神中有几分呆滞,只是看到嫘红衣在笑也跟着笑了起来。

“还不都是你照料的好,我只是有时候脑子不清楚,但现在感觉像是手脚有毛病”

魏昌黎乘着羊车走进了院子,看到两人正笑的开心。

“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了”

嫘红衣也已经是一个老人,可是此时脸一红有些娇羞的就要往屋子里走。

“魏大人,您有事的话就闲聊,我进去了”

魏昌黎看着嫘红衣离开以后,嘴角啧啧的感叹起来,但还没回过神脑袋上就挨了一巴掌。

“啧啧个屁,这是你嫂子!”

“师兄,你现在不湖涂啊”魏昌黎看了一眼卢道玄。

“我只是偶尔脑子不清楚,只不过红衣这么照顾,我都觉得我手脚有毛病了,很多时候我本来清醒但为了哄她开心,我都只能装湖涂”卢道玄也有些苦恼。

“你就知足吧,刚才我看嫘红衣走着几步路的姿势不太对劲,应该是有身孕了吧”

“昌黎啊,就你那个取向,我很难相信你的眼光”

“这次我绝对没看走眼,肯定是有身孕了”魏昌黎斩钉截铁的说道。

卢道玄回忆了一下之前的一些小事情,突然激动起来,半躺的身子也坐起来。

“我卢道玄要有儿子了?”卢道玄至今都不敢相信。

“也有可能是个闺女”

卢道玄在院子里走来走去,神情激动之余犹豫不定。

“上次见你这么难以取舍的时候,还是你决定要不要和陆廉结束那段风流韵事,那会儿咱们还都是文府内舍生”

魏昌黎这么一说,卢道玄赶紧往房间看了看,似乎生怕给听到。

“你给老子闭嘴”

“好了好了,我错了”魏昌黎憋着笑。

“魏老三,我想娶红衣为妻!”

魏昌黎先是一愣,而后满眼不可思议,两人交情莫逆相交了一辈子,他算是对卢道玄最了解的一个人。

一生爱好自由,即便在文府教学也是说走就走从不受拘束,如果不是他强留,卢道玄早就终老山水之间了,现在居然想要娶妻?

“你说什么?”魏昌黎又确认了一遍。

“我想了很久,也问过江婪的意见,他非常同意。

师弟,师兄我这一生都献给这山水献给这丹青画笔,年迈遇上了知己红颜,夫复何求?

我已经耽误了红衣一生,今日我已经下定决心要娶她为妻,剩下不多的残生里,只想与她为伴,也只为她提笔!”

魏昌黎听完以后有些感慨,然后用手指了指他的后面,嫘红衣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门口,听到卢道玄的告白此刻满脸泪痕。

卢道玄鼓起勇气上前,拉住了嫘红衣的手。

“以后我清醒的日子或许会越来越少,红衣,你愿意嫁给我这个老湖涂吗?”

嫘红衣一把抱住了卢道玄,不断地点头。

“我愿意,我愿意!”

“趁着我现在清醒,正好昌黎也在,不如我们现在就完婚吧”

“我都听你的”

魏昌黎真心为卢道玄感到高兴,不由自主的鼓起掌来。

“那就今晚吧,也不邀请其他人了,就近找咱们文府的几个老家伙替你高兴高兴,喝一喝你的喜酒,剩下的人送去一封书信告知一下就行”

“看来以后真的得叫兄嫂了”

“行”

魏昌黎凌空召唤出来几只青鱼,以鱼书通知了文府的几个教谕,剩下的一些好友也并未、邀请,而只是简单的知会了一下。

麻黄巷甲字十一号从未有过像如眼前这般热闹,杨相如接到鱼书以后,直接给学生放了个假,燕教正也一刻没敢耽搁,唯有孟苦吟,如今依然还在云麓,还有几个清都老文士纷纷到场。

卢道玄和嫘红衣两人都已经是垂暮之前,此刻白发配红妆,相映成趣。

“真是想不到,堂堂御灵第一画师,会在这把年纪有勇气成亲,真是让人佩服”

顾长康同样是清都大画师,而且一身修为比起卢道玄也差不了太多。

“老顾,光佩服可不行啊,我夫人已经有了身孕,难道你不备点礼物吗?”

“卢道玄,你可真不要脸,老子生过七个儿子,没见到你送过一点东西”

顾长康虽然怨气重重,但依然从自己的话筒中取出来几张画纸。

“当然,我怎么能和你比,我最起码还知道点礼数。你生出来的孩子丹青天赋自然不凡,这三张极品五云流沙笺送他了”

“卢先生,我也略备了薄礼”杨相如说道。

卢道玄非常不客气,直接收到了自己的书筒。

“换做以前我还要清高一下,但这把年纪有个孩子不容易,何况还有个不省心的徒弟,我就都收下了,只嫌少不嫌多!”

“学生旁的没有,就是金银多一些,就送您一张大票吧”一个老人笑道。

“傅抱山,咱们都是文士,你送银票也太俗了吧”

眼前这人正是傅抱山,上一任清都太守。

卢道玄嘴上说着不满意,可是看了看金额还是把银票收了起来,放在胸口处还用手拍了拍。

“卢先生,嫌俗您倒是别要啊”

原本只是清都和文府这些熟知的人来庆贺,但没想到天都群妖也纷至沓来,清都上空遁光如霞落入院内。

“胡媚娘贺喜卢先生大婚了”

“妖王客气了,请入座,我徒弟在天独山妖王照顾有加,身体有恙未曾亲自上门道谢,就在这里略备薄酒聊表感谢吧”

卢道玄和清都的这些老文士对于一众妖王的到来并没有什么不适,甚至顾长康拉着一只青牛妖王拼起酒来,场面热闹。

婚宴很简单,敬拜天地和文府以后夫妻对拜,仪式便已经结束。

文士哪里有不能饮酒的,卢道玄一手拉着嫘红衣,一手端着酒,挨个敬了个遍。

眼看酒宴就要结束,又有一道极为强烈的遁光划破夜空落在院内。

“卢道玄,收到魏大人的鱼书,知道你要成亲,我跋涉万里终于赶上了”

来人正是李温陵,李温陵笑的如同一个孩子一般,眼神也极其纯粹。

但卢道玄站在李温陵面前,表情却有些冷澹,然后问了一句

“你是谁?”

院中的热闹的酒宴瞬间冷了下来。

“我是谁?你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玩”

李温陵受了委屈撇着嘴,以为卢道玄在开玩笑。

“温陵,当年的西河一战,我师兄旧疾加新伤回到清都以后便神智不清。这几年湖涂的时候比清醒的时候多,眼下这是又犯病了,不必介怀”魏昌黎说道。

李温陵听完以后,居然嚎啕大哭。

两人相识七百年,书信往来不断,卢道玄为他解闷,他为卢道玄种下百万桃树,他从未想过自己的挚友会有忘记自己的时候。

“卢道玄,以前我困在西河的时候,你给我信上写的那些地方我都去了,刚想告诉你我要写一本游记,你怎么就这样了!”

卢道玄虽然湖涂了,但是喜宴依然在继续,李温陵一边饮酒一边哭,魏昌黎见劝不住也就不在劝。

不过席间魏昌黎收到了一封鱼书,这鱼颜色与一般不同,而是呈现一种红色,这是文府最紧急的鱼书。

所有人都把目光投来,魏昌黎读完以后,身上的灵力抑制不住直接将酒桌撑爆,手中的鱼书也直接化作了齑粉。

能够来到甲字十一号的,都是魏昌黎以及卢道玄的老相识,关系好得很,他们从未见过魏昌黎如此愤怒。

“是云麓出事了吗?”傅抱山问道。

如今文府最大的事情,自然就是收回云麓,但孔家兄弟虽口头答应,但却再三刁难不断推迟,因此傅抱山猜到应该是与哪里有关。

“孟教谕被孔开屏…杀了…”

魏昌黎话音一落,整个甲字十一号的气氛沉入冰点,这些老家伙是清都真正的定海神针,每一个人的实力都远在观道之上。

他们这些人的实力远在孟苦吟之上,可教谕是文府的象征,杀文府教谕便是在与文府,与天下文士为敌。

顾长康手中的酒杯直接被捏的粉碎,身上散发着的恐怖威压覆盖整个麻黄巷。

顾长康起身,一句话没说就准备离开。

“你要去哪里”傅抱山问道。

“我也去”

杨相如也站起身来,他与孟苦吟乃是多年挚友,怎么可能置之身外。

“我也去...”

“昌黎,这次我也不能忍!”

文府燕教正是文府仅次于魏昌黎,与卢道玄平起平坐的人物,向来都是严格维护魏昌黎的任何决定,可是此刻同样怒火中烧。

“老夫就剩下了半条命,剩下的半条,若是能护我文士护我文府之威,死在云麓也有脸见先贤!”

“温陵,你先离开吧,以后都不要来了”

李温陵也是儒生,虽然与卢道玄交好,但魏昌黎不为难他已经是极限,在招待更是不可能。

“他们怎么这么湖涂”李温陵急的跳脚。

眼看着那些老文士要离开这里,魏昌黎呼喊了一句

“都站住!”

“魏昌黎,我不知道你能不能忍,但我不能,若是这都能咽下这口气,天下人将如何看我文士!”顾长康怒道。

魏昌黎这些年总是在示弱,顾长康就一直明里暗里的反对。

“为了文府万年计,什么样的事情我都能忍,但现如今他们敢杀我文府教谕,文府两千年无此先例”

“今本府有令…”

魏昌黎说着站了起来,而所有人见状纷纷单膝跪地,他们可以批评魏昌黎的行为,否定魏昌黎的决定,但是谁也不会去挑战府主的尊严!

“燕教正,召回所有游历的清都文士”

“遵府主令!”燕教正的声音宏大。

“杨教谕,召集文府所有能战之人”

“遵府主令!”杨相如叩谢领命。

“傅抱山,召集云州所有将士,我要你陈兵边界,剑指西河!”

“遵府主令!”

“陈倒树,召集所有刀笔吏,随本府杀人!”

“遵府主令!”

黑暗中传来了一人的声音。

魏昌黎的语气重带着无边杀意。

“传令天下,文府与儒府….开战!”

“半个时辰后,我在剑门等待,所有文士随我前往云麓,所有儒生一个不留!”

“是!”

所有人都领命,各行其是,魏昌黎走到目光呆滞的卢道玄面前。

“师兄,我要出去一趟了”

“魏大人,我既然嫁给了道玄,也就是文府的人,如果有需要我也愿意助你一臂之力”嫘红衣说道,她的实力不止不弱,而且强的可怕,尤其是身怀特殊开悟。

“不用了,你养好胎照顾好师兄就行,剩下的一切都有我!”

“魏大人,清都山前与山后休息与共,我们也能帮忙”胡媚娘说道。

“不错,敢杀文府的人,老子咬了他的脑袋”狼王也怒道。

“暂时不用了,告诉黄三公守好天都,将来会有仰仗他的地方,但不是现在”魏昌黎说完便消失在了院中。

最先知道孟苦吟身死的,除了文府自然就是儒府!

儒府夫子被誉为天下第一人,如今坐在位置上神色阴晴不定,杀掉孟苦吟,这是捅破天的大事。

“夫子,当时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失去了身体的掌控,然后就失手错杀了孟苦吟”孔开屏面色惨白,他当然清楚杀掉孟苦吟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夫子,我已经派人前往清都去解释,但…”

“怎么了”大祭酒皱着眉头问道。

“儒府的使者刚踏入云州地界,就被杀了”

“岂有此理,此事明明有内情,这魏昌黎完全不给我们解释的余地,难道是觉得我们西河怕了他不成?”大祭酒也有些不悦。

“当年子午谷一战,文府损失掉了不少老文士,但是咱们西河底蕴完整,如今大战一起,占优势的是我们”儒府谈千秋说道。

“只要不连累到西河,我愿意为孟苦吟抵命!”

孔开屏是西河宿儒,又是儒府第一代儒圣后人。

“这一次真的是碰触到了魏昌黎的底线,抵命就罢了吧,召集所有宿老鸿儒,准备好迎接文府的怒火吧”

季礼别无他法,也只能选择一战。

第三百一十五章 一书天下惊 大宣城内,江婪也先是收到了卢道玄要成亲的消息,高兴的不得了,将自己珍藏的好酒统统拿出来,邀请了所有的朋友到天赦府饮酒。

苏寇本来就在天赦府住着,李由琅带着梅小梅前来,时敏之赵随闲颜游秦也到了,因为江氏与武府特殊的关系,因此江婪同样邀请了武靖海。

“快快都坐下喝酒,今天你们要是不喝醉,那就是不给我面子,当然颜游秦除外”

江婪清楚颜游秦的酒量,只是几杯便不省人事,还将他揍了一顿。

“就怕我有心醉,你陪不住我”武靖海笑道。

“扯澹,不是跟你吹,我活这么大从来没遇见过比我酒量还好的”对于自己的酒量江婪非常自信。

酒宴正酣时,突然纸鹤传信,有人来天赦府拜访。

看到正在与武靖海拼酒的江婪放下了酒杯,李由琅问道

“怎么了?这就到头了?我记得你酒量没这么差吧”

“赵宗昌?他怎么来了”江婪看向了颜游秦,这些人里,只有他因为儒府与皇室的关系与赵宗昌走的最近。

“不是我带来的,我并没有告诉他我在这里”颜游秦一边品茶,一边摆摆手。

但人已经到了门口,不管是出于颜游秦的面子,还是礼数,江婪还是将他请到了府上。

赵宗昌看到颜游秦在这里也有些诧异,但很快调整过来,并且非常熟络的做到了颜游秦身边表示他的立场。

“大皇子今日到此有何贵干?”江婪有些诧异,无论怎么说他都不应该来这里。

“北王别误会,我是来找随闲的”

赵宗昌也有些无奈,前些日子在云鹤楼有些太过嚣张,惹得其他人联合起来对付他,他的府内外潜入进去不少人。

尤其是赵随闲,赵随闲与其他人不同,他在云州的时候有赵归真居然为他明里暗里安排了不少助手,加上天赦府在朝中势力,双方联手以后居然隐隐有与他抗衡的趋势。

尤其是这些人这两日在朝中不断上书弹劾他,从过往种种到言行举止,似乎有无数只眼睛在盯着他。

身为宣国的大皇子,他那些肮脏的事情做的当然不少,很多事情都见不得光,因此也只能前来找到赵随闲希望缓和一下。

“找我什么事”

赵随闲笑着举杯,他当然是明知故问。

“前些日子在云鹤楼我有些失言,还请不要介意,我在这里给你赔个不是了!”赵宗昌端起酒杯说道。

“好说,好说”

“我倒是觉得咱们双方如果能联手,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哦?为什么我觉得你的威胁最大,如果我与赵青阳赵平丞联手除掉你,岂不是更好?”赵随闲反问。

“那你为什么觉得他们就会心甘情愿的助你?四位皇子中大皇子势力最强,紧接着就是你,有了江婪相助和赵归真多年的培植,你们两个才是最有期望成为太子的。

相比之下,赵平丞一心修道,来争夺皇位只是被迫无奈,赵青阳有没有帮手,而且他们在朝堂上也孤立无援,因此若是练手他们两个才是最大的搅局者。

难道你不担心,在你们联合对付大皇子的时候,他们给你一刀?”

颜游秦看似人畜无害,可是一言一语都如重锤,敲醒了蒙在鼓中的赵随闲。

颜游秦所说的话并非空穴来风,而是极有可能发生的现实,毕竟那两个人谁都不是易于之辈。

“不如现将闲杂人扫出去,避免有什么意外发生,然后你们两位强强对决,决出应该继承皇位的那个”

赵随闲思考了一番,听起来这样做对大皇子最有利,但同样也剪除了他的隐患,与赵平丞和赵青阳合作无疑于与虎谋皮。

不过他还是看了一眼江婪,看到他点了点头,便准备答应下来。

强强联手,就在双方准备庆祝的时候,一直红色的鱼出现在了两人面前。

江婪和赵随闲各自取出鱼书看了一眼,两人的表情从欣喜很快变得面若寒霜,江婪更是双拳紧捏。

他收到的消息当然是孟苦吟的死,以及文府与儒府的彻底决裂。

“三弟,北王,这一杯来庆祝我们联手”赵宗昌端起酒杯。

看到赵随闲没有答话,江婪主动站了起来下达了逐客令。

“赵宗昌,颜游秦,你们二位离开吧,咱们虽有些交情,但下次见面或许就需要分个生死了”

江婪的态度让人有些奇怪,刚才还有说有笑,怎么在这一瞬间翻脸。

“我能看看那封鱼书吗?”颜游秦猜到了一定是鱼书上传来了什么消息。

“无妨,反正最后你都是要看的”

颜游秦看完以后同样眉头紧皱,孔开屏是儒府宿儒,他不可能不知道杀掉孟苦吟代表着什么。

“这其中是否有什么隐情”

“不管有什么隐情,魏大人已经决定与儒府开战,孟苦吟多好的先生…..”

江婪声音低沉,在离开云州之前,还是孟苦吟救了他一命。他到现在都想不到,那个温文尔雅的人,居然命丧云麓!

江婪一句话引起了所有人的侧目,文府与儒府开战?

最近千年,八府之间还算是相安无事,两府彻底开战还前所未有。

不过在看过那份鱼书之后,也算是解开了所有人心中的谜团,杀掉文府教谕,这可是要塌天的大麻烦!

“三皇弟,这是八府的矛盾”

赵宗昌还是想要与赵随闲化干戈为玉帛,但赵随闲同样态度明确。

“皇帝自幼把我扔在云州,教我作画的是文士,教我读书认字的是文士,教我修行的还是还是文士,我是大宣三皇子,但在此之前,我首先是一个文士!”

一封封鱼书传出,震动天下。

山野间,一人枯坐山前,观云卷云舒捕捉四时山景微妙的不同,天地奥秘似乎就在这云雾聚散之间。

他坐观已有十年,如今终于有所领悟,一封红色的鱼书抵达眼前时,终于从坐定中起身,浩瀚杀意暴起将整个天空都冲开了一个口子。

“西河…”

无序城寻欢坊,一男子正在吟诵诗词挥毫泼墨,怀中还抱着一个千娇百媚的女人,所有人都在赞叹此人风流。

但他在收到鱼书以后,整个寻欢坊都陷入了一片死寂。

这男子手中的笔甩出几道的墨迹,墨迹如龙,直接洞穿了刚才还在与他饮酒的两人的胸膛。

“要怪,就怪你们是儒生吧”

自魏昌黎执掌文府以后,这八百年养精蓄锐不与天下争锋,但却培养出了无数的强者。

孟苦吟的死,终于让这个威临御灵大陆两千年的恐怖的机器再次运转了起来。

孟苦吟诗文府教谕,天下能胜他的人不少,可是无人敢杀他,因为他代表着的是文府。

孔开屏居然敢动手,是自作主张?还是西河命令?又或者是另有隐情?

魏昌黎不需要知道,他只需要知道结果,那就是孟苦吟死了,死在孔开屏手上。

魏昌黎身化遁光御风而行,身后跟着成千上万的文士,浩浩荡荡洗练长空。

自清都至云麓,不断有收到了鱼书的文士,纷纷加入了讨伐西河的队伍中。

除此之外,放眼云州二十三城几乎都在备战,二十三大太守正在整兵装甲南下。

整个云州都要为孟苦吟讨回公道!

魏昌黎站在云端,俯瞰着这片富饶而且深藏文府底蕴的云麓。

周小史浑身缟素,背上背着血流干涸已经死去多时的孟苦吟,一头拜倒在魏昌黎面前嚎啕大哭。

“魏大人,求魏大人为我师父报仇!”

周小史已经泣不成声,从幼年起到加入文府,这期间他付出了常人难以想象的代价,承受了常人难以承受的侮辱,并非他想要自暴自弃,而是想要出人头地就要舍弃一切,包括身体和尊严,每一步都是辛酸和眼泪。

直到遇上孟苦吟,孟苦吟不只是他的老师,更像是他的父亲,不止对他从未嫌弃反而且宠爱有加,这几年周小史才觉得自己活的像是一个人。

当他参悟云溪序结束以后,本想第一时间将自己所领悟的心得告诉孟苦吟,但见到的却是一具尸体!

魏昌黎强忍着怒气,拍了拍周小史的肩膀。

“云麓儒生,一个不留,赶尽杀绝!”

“云麓百姓,志在学儒成儒者,让其离开不可为难”

“魏大人,若他们不离开呢?”傅抱山问,

“云麓是我文士先贤筚路蓝缕创下的基业,若他们冥顽不灵不肯离开,留地不留人!”

文士的包容只是针对于云州百姓,凶手的附庸,不在其列。

大宣城内的文士与儒生同样爆发了激烈的战斗,陆探微手持画卷在城外与一大宣城老儒正在激战。

两人都是观道境的大高手,又是名扬天下的画师以及儒生,此刻因为魏昌黎的一封鱼书,因为孟苦吟的死而进行生死决斗。

有个穿着肚兜的小孩子脖子上带着铃铛,光着脚丫子就在不远处,看着两人的战斗拍手叫好。

“好耶,好耶!”

“一个是文府大画师,一个是儒府鸿儒,这两人生死相搏确实精彩”

“从刚才就感觉到一种让人厌恶的气息,终于忍不住自己蹦出来了吗?”

这孩子的笑容突然收敛了起来,回头一看来人居然是祖万年!

这人畜无害的孩子口中居然发出阴险奸诈的笑声,而且看着祖万年眼神发亮,像是看着一件珍稀的玩具,然后伸着手一步步朝着祖他走来。

“尸体开悟,祖万年?”

“我对你,不,我对你们很感兴趣”祖万年说道。

“太巧了我对你的尸体也很感兴趣,这可是宝贝啊…”

这孩子手指略微弹了一下,祖万年那几乎无坚不摧的肉身,居然被直接斩掉了手臂。

不过祖万年神色不变,将手臂从地上捡起来,然后重新安装了回去。

“我对你没有敌意,我来这里是想见见你们白湖九老会的老大”

“向来只有他见别人的份儿,当然如果你能从我这里活着离开,证明你有资格见他,但我觉得你做不到”

祖万年表情僵硬,不过速度很快,只不过是眨眼的功夫祖万年便已经来到了这孩子的身后,十指指甲锋利如刀一把朝着他的脖子抓去。

而这孩子似乎没有反应过来,眼看着这尖锐的指爪落在身上时,祖万年的身体僵在了原地。

“不如以后做我的玩具吧”

这孩子正在手舞足蹈时,祖万年的身体突然破碎成七八块,其中一张爪子直接抓在了他的脖子上。

但祖万年发现,他的手抓住的不像是一具肉身,更像是一块阴寒滑润的玉。

“如果只只有这点能耐,那也太让人失望了”这孩子表情有些失落。

“果不其然,白湖九老会的人一个个都和怪物一样强大”祖万年说道。

“老陈,你就别为难他了,他现在哪里是你的对手”

一个带着云纹面甲的人出现在了祖万年身边,而这小孩子居然叫老陈。

“头儿?你怎么来了”

“九老会还有最后一个空缺,始终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

“难道你要收纳他啊,他也太弱了”

“这可是无双尸体开悟,上古长生开悟之一,若是给他足够的血液,以后的你未必是他的对手”云纹面甲人说道。

“我需要血液,而且越是特殊的血液就越能让我兴奋。你们白湖九老会的那些怪物,他们的血液一定会让我蜕变,如果我说我需要你们的血液,你还让我加入吗?”祖万年问道。

“当然,九老会需要的就是你这样的人,有野心不怕,我最担心是你没有与野心相匹配的实力。

尸体开悟潜力无穷,不过我劝你现在最好不要有这样的心思,也不要惹到他们,那些人脾气古怪的很,而且随便挑出来一个都能将你碎尸万段。”

这云纹面甲的人气度非凡,言语之间更是透露出无限的自信。

明知道祖万年的阴谋和可怕的开悟能力,都敢收在身边,显然对于自己的实力有着十万分的把握。

“好,我加入了”

“聪明人,以后你收集血液,如果遇上了麻烦我们会帮你处理,但同时我也会交给你一些任务,如果完不成,你的下场会比祖万年惨一万倍!”

云纹面甲人警告道。

“还有你老陈,文府与儒府已经彻底开战,大宣城的事情也要加快一些了,不能耽误了我的大事”

“放心吧头儿,不过我听说白阳教的神女也到了”

“他们的目的是得到江婪,咱们与白阳教暂时还不宜翻脸,所以你不能直接出面杀掉江婪。但可以借刀杀人,唯一的要求就是不能让他们得逞!”

“放心吧,我会让应该死的人,死的莫名其妙”

第三百一十六章 意外的太子人选 这一日的朝会是大宣开国以来最独特的一次,在皇城的所有官吏都来到了金銮殿上,就连江婪也在其中,而且江婪所在的位置还非常靠前。

大宣的朝堂之上一片沉寂,天祚帝面如死水眼睛中犹带着不少血丝,在听说儒府与文府彻底开战以后他一宿没睡。

一般的升斗小民只知道他是九五之尊,帝国最尊贵的人,可只有他自己知道皇帝这个位置有多艰难。

“陆爱卿,文府与儒府都是我宣国的擎天玉柱,朕的左膀右臂,孟教谕之死朕心痛至极愿追加所有殊荣,但两府之间能不能看在朕的面子上,化干戈为玉帛”天祚帝的声音轻柔的问。

“陛下所言恕难从命,教谕为我文府中流砥柱,也是我文府的颜面所在,纵观文府两千年,还从未有过如此恶劣先例,若不严惩,威严何在?”

陆探微已经算是给皇帝留面子了,若是换成其他人,绝对不可能这样好声好气。

“大宣城,但凡还有一个站着的文士,就会与那帮臭儒生斗到底”

一个老文士就不像陆探微这么能沉得住气了,他身上依然带着伤,魏昌黎一纸手书他积极响应号召,昨天便连战两位儒生,不过在这朝堂上实力最强的依然属于儒府。

很快就有儒府的人站了出来反驳。

“昨日有三名儒生死在你们手上,你们还想怎样!”

江婪身为文士,而且还是卢道玄的弟子,他是文府的核心人物之一,在这个时候当然也要表态。

“三个儒生就想要为孟先生赔命?你是不是太看得起你们了”

“难道你以为我儒生就怕了你们不成?”

“好胆,杜太常咱们两个没有结束的战斗,不如继续”

陆探微说着已经取出了一幅画卷,他口中的杜太常就是儒府在大宣城的第二号人物。

朝堂上很快文士与儒生都再次陷入了对峙状态,剑拔弩张,而其他八府的人都老神自在。

就连从来不踏进皇宫一步的鼍公都罕见的到来,就是想要看看他们会闹到什么程度,儒府这些年占据着御灵第一学府的名头行事霸道的很,由文府杀杀他们的锐气倒也不错,最好拼一个两败俱伤。

文府与儒府之间的战斗已经闹得太大了,整个御灵大陆的文士与儒生都因为昌黎公一纸命令成为了死敌,他们收到消息,云州甚至聚集大军陈兵西河!

“这里毕竟是大宣朝堂,不是你们两位战斗的地方,我建议两位还是忍一忍!”

天祚帝他本身有很深的儒府背景,这个时候劝架的话容易两不讨好。

知道皇帝有些左右为难,身为大宣之虎的陈忱在这个时候站了出来,而且他的实力并不逊色于这两人。

高坐龙椅上的皇帝此时就像是一个玩笑,他居然连调节的资格都没有。

天祚帝握着象征天下至高权柄的龙椅的手,在不住的颤抖,面色潮红,突然一口鲜血喷出,直接昏死了过去。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终于让陆探微和杜太常放弃了在这里一战的念头。

“陛下…陛下…”

赵让搀扶着皇帝急忙退回了殿后,声音焦急的呼唤着。

“快去宣太医,快点啊”

“朕….朕…朕现在需要的不是太医….去将陈草庵召来”天祚帝虚弱的说道。

天祚帝服下了一粒嫣红的人丹,这才回复了一些。

此事的天祚帝虽然身体极度虚弱状态糟糕到了极点,可是他的表情却像是一只择人而噬的野兽。

清吏司在朝堂上并不管事,帝国权柄都落在了内省司以及武吏司手中,可当矛盾真的发生的时候,才如当头棒喝!

自己费劲千辛万苦,除掉了天赦府和安陵府这两大皇权威胁,自以为收拢了大宣的权柄,但没想到这天下一直都握在八府手中,他勾心斗角与那些朝臣之间的争斗,现在想来如此的可笑。

“快去,将陈草庵召来…”天祚帝声嘶力竭的喊道。

很快,就有人推着陈草庵的轮椅抵达了皇帝休息的寝宫,赵让知道他们接下来有大事商议,所以遣退了所有人自己也关上殿门离开。

“陛下您的身体….”

“以前一人丹就能压制伤情,现在十人丹的药力都不够了,但你放心,朕一定会坚持到看到八府倒下!”

“那咱们的计划就需要提前,并且做出更改,不如兵行险着”

“朕相信你,一定要为朕出了这口恶气!”这已经成为了天祚帝的执念。

陈草庵离开以后,赵让又急匆匆的前往了大殿,满朝群臣都在等待皇帝的消息。

“四皇子,陛下召您入寝宫”

赵青阳有些奇怪,在场这么多人,为何单独召见了他一人,但还是跟着赵让一起前往。

赵青阳见到皇帝时,天祚帝躺在龙床上面如金纸,甚至进气都没有出气多,已经处于了弥留之际。

天祚帝艰难的抬起了右手,这个架势很显然是要传位了,赵青阳先是一愣然后立马恢复过来,他非常知道自己现在该做什么。

一是表现自己的关心,表现父子亲情,第二就是哭!

赵青阳急忙双手握住了天祚帝手,然后直接嚎啕大哭。

“父皇,父皇,您这是怎么了!”

“朕就要不行了…青阳,你们四兄弟中,你是朕最喜爱的皇子。当年迫不得已将你送到了千机城,别怪我!”天祚帝气若游丝的说道。

“不怪您,青阳从来没怪过您,这些年我无时无刻都想着回您膝前尽孝,但我深知自己的使命重大,不敢轻易返回。”

“朕这一生有人说朕杀害有功之臣残暴不仁,有人说朕杀害手足是无道昏君,但朕这都是迫不得已。

咱们虽是皇族,但这天下可曾有一日是我说了算?”

或许是说到了激动的地方,天祚帝剧烈的咳嗽起来。

“朕这一生要做的只是将这天下大权收回到朕的手中,无论杀多少人背多少恶名都在所不惜…..”

天祚帝从皇子开始一直到上位,每一步都趟着尸山血海,年轻的时候就是一个十足的刽子手,动则灭人满门,可这个时候赵青阳只能顺着说。

“父皇的艰辛,孩儿知道,成就王霸之业又岂能心慈手软”

“好…好…”

天祚帝的表情舒缓下来

“你有这样的决定,朕就欣慰了。让你们兄弟相,原本是想通过这样的方式去堵上悠悠众口,并且将你扶持起来,但朕的身体撑不到那个时候了,今日就册封你为太子,待朕百年之后登基!”

说这几句话,似乎掏空了天祚帝的身体,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用眼神示意赵让双手托着一卷册封的玉轴旨意。

天祚帝的身体早就油尽灯枯,如今终于到达了极限,嘱咐了几句以后便彻底陷入了昏迷。

赵青阳哭声悲惨,但是在离开大殿后声音旋即停止下来,非常无礼的从赵让手中抓过旨意,看完以后脸上露出了笑容。

“赵让,你是我赵家老奴了,应该知道规矩吧”

赵让一听急忙下跪表示忠心。

“四皇子….不,太子,您是陛下亲口所封,自然就是老奴的主子了”

“不错,到了前殿你应该知道怎么说吧”

“老奴知道”

赵让是天祚帝身边最亲近的太监,现在拉拢还有些用处,尤其是赵让自身实力深不可测,而且还是黄门署的大都知。

但这根本谈不上信任,赵青阳自幼在墨府长大,他信赖的只有那些教他养他的老师,至于天祚帝的叮嘱更是无用的屁话而已。

当赵让当庭宣读皇帝的旨意以后,大殿上出人意料的平静,但这平静中确实一股狂风巨浪。

“还真是会挑时机”江婪眉头紧蹙。

无论是他还是陆探微,当然想要让文士身份的赵随闲登上帝位,可如今若是当殿反驳的话,很容易得罪墨府。

如今的文府与儒府正是全面开战,得罪墨府自然不是一个好时机。

赵宗昌听完以后自然怒不可遏,天祚帝多次向他保证会立他为太子,如今却为他人做了嫁衣。

就在赵宗昌要爆发的时候,杜太常同样拉住了他。

杜太常的顾虑与江婪陆探微一样,这个节骨眼上谁都不敢在树敌,唯一能指望的就是赵平丞。

“阿弥陀佛,太子一位关乎宣国命脉,既然陛下要立太子为何不在大庭广众宣布”

秒觉和尚不止是大觉寺主持,同样也是宣国两大国师之一,其实力与地位极高,赵让行礼后答道。

“国师大人,陛下身体欠佳,刚才将四皇子召至床前留下旨意,册封太子并且负责总领国政,如今已经昏迷不省人事”

“我等只是见陛下将其召回,具体说了什么无人能知,至于这旨意,谁知道这是不是你们的阴谋”又是一有须弥府背景的人说道。

“阴谋?若今日立的是赵平丞,你这贼秃还会不会说是阴谋。赵让是黄门署大都知,都是陛下近侍,还持有旨意,这你都不信我看你是想造反吧”

匠作大令鲍因之听完这旨意后心中狂喜,甚至大笑出声。

墨府实力极强,但这天下因为儒府的影响鄙视工匠,若是赵青阳能够登基为帝,这样的状况自然能够有所改观。

早在千年之前,墨府就是天下两大显学之一,现如今要回到本来就应该在的位置,谁若是阻拦鲍因之都想将其生吞活剥。

国师秒觉、匠作大令鲍因之两人是须弥府和墨府放在大宣城的代言人,同时也是清吏司的成员,实力和地位对等。

刚才陆探微与杜太常没有打起来,但现在鲍因之余秒觉又针尖对麦芒。

至于其他人依然没有发声,这次太子之争原本就与他们无关。

无论是谁登基为帝,自然会将整个帝国的资源都更加偏向所在的学府,因此太子之位的争夺非常激烈。但是为了避免将八府卷入其中,立下了一条红线。

八府虽然会介入宣国事务,太子之位各位皇子各凭本事,皇帝拥有最终决定权,因此相比赵平丞他们在心中更加看重赵青阳。

“帝位乃是国家公器,岂能私相授受,理当由陛下当众宣读,否则恐难服众”秒觉就是抓住了皇帝昏迷不醒这一点。

“秃贼,早就知道你心有不服。青阳你就大大方方当你的太子,领你的国政,不用怕他们的威胁。我已将消息通过竹鸟送回了千机城,咱们墨府的人马上就到,谁敢造次谋反论处!”

墨府急需一个帝位来改变世人对墨府的成见,鲍因之一步都不会退,而且墨府的那群实力恐怖鬼斧神工的老工匠已经在来这里的路上。

墨府与须弥府的关系本来就不好,如今更是已经成了对头,但相比文府与儒府刀兵相见两府开战,还是要缓和不少。

“两位,太子职位暂时不急,陛下只是昏迷还有可能苏醒,我记得北王府上就有药师岛的人,不如请到宫中诊治。

一旦陛下恢复,便可当众宣读旨意,所有的纷争都能迎刃而解”陈忱不想在让局势继续复杂下去。

“而且我这里刚收到了一个消息,文府与儒府在云麓展开了弟一战,儒府败北!

魏昌黎魏大人在云麓大开杀戒,以最暴力的手段驱除了所有的儒生和学儒的人”

“儒府败了?”

杜太常表情中有些沉重,这是他没有想到的事情,其他人也一脸诧异。

儒府是天下第一府实力雄厚,而文府这些年无论是在鹅湖会还是在各个方面,都被压制到了下等学府的地位,但这一战居然大获全胜!

“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魏大人显然技高一筹,这么多年文府在鹅湖会位列最末,但其实并非像表面上看起来一般弱,而是魏大人隐藏了不少强者。”鼍公捏着胡须笑道。

云麓是文府命脉,这一战极为关键,西河四大五经博士系数到场,加上孔开屏孔颖达可谓是强者如云。

而文府这边三大教谕中卢道玄重伤神智不请,孟苦吟已经身死云麓,只有杨相如有一战的实力,看似胜负没有悬念,实则现实狠狠地打了所有人的脸。

从这一战中就能看出一些端倪,在第二代府主在位期间,文府是御灵大陆第一学府,魏昌黎上位后地位才一落千丈。

所有人都匆匆离去,想要通过各自的途径获得更加详细的情报,这些年来,不单单是儒府,其他的学府都远远低估了文府的实力,小看魏昌黎小看文府,怕是回来带无法挽回的灾难。

第三百一十七章 墨府匠临 文府与儒府之间的战斗越发激烈,晖阳境大片死伤,乾元镜也战死不少,这才两三日便已经有观道境的战死。

第一代文府与儒府有法理之争,双方为争夺书生正统,发生过无数次的战斗;

第二代两府又有位次之争,逍遥公率领三大弟子强势登顶,力压儒府八百年;

第三代又有了教义之争,一方秉持礼教,一方秉持人性的自由。

本以为昌黎公选择了示弱,双方虽无法缓和但也不会更加尖锐,没想到孟苦吟的死引发了第三次文儒全面大战。

江婪始终觉得觉得孔开屏就算不准备归还云麓,但也没有杀孟苦吟的胆量,但他与魏昌黎有几分相似,以结果论,不管有多少理由孔开屏就该死,而且儒府同样需要付出血的代价。

如今的大宣城中,文府与儒府的人但凡遇上便是一场不死不休的血战。

江婪与颜游秦也连战三场,不分胜负。

颜游秦身外三极道的锁链封天锁地,而江婪与烛龙合灵,双方的战斗已经远超一般的晖阳境。

“江婪,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

颜游秦一边驾驭三极道锁住烛龙,一边出言劝阻,在他看来,两人的战斗完全没有任何意义。

“我知道有误会,但不管是什么误会,杀了孟先生孔开屏就必须偿命,他不死,你们儒生这笔债就永远还不完。”

烛龙高居九天,龙威所过百兽惶惶,而颜游秦借天威与之对抗,无形的气势直接让一座山峰化作齑粉。

“孔开屏是儒府创始人初代府主的后人,就算是他想死,书院的那些老古董,他们一直以方正以及威武不能屈自持,将尊严置于生命之前,文府这样咄咄逼人的态度他们越发不可能认输”颜游秦规劝道。

“那就是我们文府的教谕死了,我们还要低声下气的请求你们把凶手交出来?”江婪气急而笑。

“明知道其中有隐情,还如此固执,不去解开谜底非要让双方同归于尽?你江婪什么时候这么愚蠢了!”向来老好人的颜游秦苦口婆心的劝着。

“你说的东西我都懂,但我在来的时候我也问过我师父,在大宣城是不是应该小心行事,能忍则忍?你猜我师父怎么说!”江婪笑问。

“卢先生是御灵第一画师,我也很好奇他会怎么告诉你,毕竟万事小心难道这不是最正确的做法吗?”

“非也”江婪脸上带着自豪的笑容“我师父跟我说,你学不会魏昌黎的精明能忍,也学不会季礼的老谋深算,这两个都是老妖怪,但你不同你是年轻人,三思而后行不是你这个本就热血冲动的年纪应该做的事”

“所以我知道其中有隐情,但我相信我师傅不会害我,魏大人不会害我。

因此这一次两府大战,即便背后有一双大手推动,我也要随大流而动,你我若是自作聪明,或许反而会坏事”

江婪知道颜游秦太过于正直,但他把他当成了朋友,看到颜游秦始终想要去碰触那个秘密,所以才出言提醒。

颜游秦也是绝顶聪明的人,刚才这一番说辞他立马明白了一些什么,江婪就是想要隐晦的告诉他,有人在下一盘大棋。

无论是魏昌黎还是季礼,两人都是八府之主,两人目光老辣魏昌黎更是算无遗策,江婪才不会自以为他会比这两位更加老辣。

连他们都觉得文府与儒府应该有一战,那就证明确实需要一场大战。

江婪心中感激卢道玄,若非他的一番叮嘱,怕是他会与颜游秦一样,傻乎乎的要去寻找真相。

“你在发愣?”

看到颜游秦失神,江婪可不会放弃这决定的好机会。

“六龙回日!”

烛龙的身影一化为六,从各个不同的方向撞来。

“廉水明镜!”

危机关头,颜游秦强自控制心神,烛龙从颜游秦身体中穿过。

江婪有些无奈,这廉水明镜就是一种极为赖皮的术法,只要颜游秦心神稳固就永远处于无敌的状态。

从西河第一次见到这种秘法以后,江婪一直思考对策,直到如今都没有想到破解的办法。

“这种状态的下的我虽不会败,但同样不能攻击,灵力处于静默状态,我当然不会长时间使用,毕竟我现在的目的是要赢你!”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上则为日星下则为河岳。”

这是儒府浩然卷中的绝学,颜游秦作为儒府第一天才,自然也通晓浩然正气。

浩然正气滚滚而来,天空中似有大河山岳成形,颜游秦手托山河大势镇压而下。

“我就用这一招报答你点拨之情吧”

“如果没点实力做不了你的恩人,只能做死人啊”

“烛龙栖寒门,光曜犹旦开!”

铭灵加持下,烛龙龙身更加凝实厚重,周身狂风骤起席卷九天十地!

做戏就要做全套,就在两人以最强的招式对拼时,几个身着朴素浑身短打的精瘦老人途径此地,正好看到了这一幕。

两人战斗的波动,惹得天地之间风雷动,方圆几十里都能感觉到。

“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一个比一个狠啊”

听到有人在说话,江婪一回头居然看到了熟人,急忙收去了所有的术法,大袖一卷落地来到这人面前。

“鲁前辈”

江婪双手抱拳急忙行礼,来人正是鲁阳子。

鲁阳子并不只是一个简单的石匠,而且还是他师傅卢道玄御用的颜料石匠,两人相交莫逆,卢道玄特意嘱咐见到这老家伙要持弟子礼。

何况他的孙子现在似乎也成了自己的专用石匠,所有的颜料全部都是从他那里买来的。

“恩”

鲁阳子朝着江婪笑了笑点了点头。

“看这人应该是就是儒府的颜游秦吧”鲁阳子身边另外一位老匠人说道。

“晚生拜见鲁大匠、丁大匠、范大匠”

颜游秦表情澹定,但是内心已经翻起了波澜。石匠鲁阳子,毡匠丁洗山、玉手印师范苦。墨府四位大匠中派出了三位,看来墨府对于这一次的太子之位势在必得。

文府与儒府不参与的情况下,如今竞争太子之位的只剩下了须弥府与墨府两家,看到墨府的阵仗,须弥府派来的人定然也不凡。

如今的大宣城,龙蛇混杂强者云集,已经仅次于甲子庚辛年,江波乱大兵压境时的场面。

第三百一十八章 藏在暗处的人 三位老匠人阻止了两人的继续战斗并让他们随行一道回城,鲁阳子性子火爆脾气差,丁洗山沉默寡言,而范苦拉着江婪的手高兴的很。

“卢道玄真是收了一个好弟子啊,你的那篇铭让我的龙蛇印威力提升了一个档次,老夫早就想当面致谢了”范苦说道。

“范大匠客气了,您忘了?您也已经付过我报酬了”

“那些东西算什么,以后遇上麻烦了就来找我”范苦拍着胸脯说道。

“我能遇上什么麻烦”

“小子,话别说太满,你是卢道玄的徒弟我当然也不能没有什么表示”

进入大宣城时,三大工匠才与江婪分别,不过在离开之前鲁阳子悄悄的往江婪手中塞了一件东西。

“若是遇上危险,此物或许能救你一命”

望着三位老工匠离开的背影,江婪看了看手中,有一个玉石凋刻的佛像。

“墨府五大匠,来了三个….”

颜游秦喃喃自语,大宣城中的局势越发扑朔迷离,如今实力最强的反而成为了墨府。

“老鲁,你可真是舍得啊”范苦笑道。

“那个暗中跟在江婪身后的人气息阴翳,显然不怀好意,他毕竟是卢道玄唯一的弟子,现在那家伙湖涂了我当然得照拂一二”

“不要忘了我们来大宣城有自己的事情”沉默寡言的丁洗山说道。

“须弥府金刚智和善无畏两人也到了,估计就在大觉寺,咱们三人封住大觉寺就行,只要这两个老和尚不出来搅局,青阳就能坐稳太子之位”范苦道。

如今御灵大陆最热闹的自然是文府与儒府之战,在来之前墨府巨子墨衡便授意,尽量保证皇位平稳过渡,甚至如果皇帝一直不识时务的沉睡不醒,可以适当助其解脱,毕竟墨府需要的是一个稳定的宣国。

墨府三大匠,须弥府两位高僧几乎在同一时间抵达了大宣城。

原本在皇城中宣国皇室的实力最强,可是此时反而是墨府与须弥府居上。

赵让也手持旨意亲至卢陵府,岳飞熊可以不接待任何人,但皇帝不在其列,岳飞熊依然是身着一身蓑衣手持钓竿,在钓坛接见了赵让。

“老将军,陛下有旨意!”赵让半弓着身子说道。

“陛下不是昏迷不醒吗?”

“陛下虽然不知道文府与儒府决裂,可是在昏迷之前就已经猜到了太子之位会卷入八府,会有如今的局面,所以早就有了旨意。”

“说吧”岳飞熊语气平澹。

“大宣城八府强者不少,而宣城中开悟者以您为首,陛下希望您坐镇皇城,陛下还说有您在,除非八府府主亲至,否则皇城就乱不了”

赵让脸上陪着笑容,他很清楚眼前这个钓鱼的老人到底有多可怕,当年力拒江伯鸾力拒天赦军的身影依然记忆深刻。

“马屁的话就不用说了,你先走吧,老夫随后收拾一下会返回大宣城”

赵让离开以后,卢陵府老奴走上前怀里还抱来了一套软甲。

岳飞熊将钓出来的鱼又放回湖中,然后看了看这软甲。

“若非先帝有恩,老夫怎么会这把年纪了还得为他赵家驱弛”

“老爷,大宣城中的那些宵小都忘了您的厉害,陛下给您准备准备的车驾就在外面”

既然要请岳飞熊出山,自然会搞得声势浩大,让整个大宣城的人都知道,皇庭还有一头勐虎!

“你把这套软甲放在车架上吧”

“那老爷您呢?”

“我自行入城,我要找那个小家伙打听点事”

最近江婪觉得很奇怪,纸鹤总是会给他传来一些示警,可是当他查看时却没有发现任何威胁。

“难道是纸鹤失效了?”江婪疑惑道。

视线一转,居然有人躲过了所有纸人和纸鹤的探察,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他的背后。

“岳老将军?您怎么来了”

“墨府五大匠来了三个,须弥府四护法来了两个,我若不来,大宣城不知道会乱成什么样子”

江婪在心中猜测岳飞熊的实力,若是旁人知道自己的对手是这几人,怕是早就已经慌不可遏,但岳飞熊却澹定自若,或许是自信即便这样他依然能够镇得住大宣城。

“不过除了那些皇家的事情以外,我还有另外一件事…”

“您想问的是水无心吧”江婪笑道。

在不知道水无心之前,生活倒是日复一日的平静,可是知道水无心极有可能是他外孙以后,岳飞熊再也坐不住了。

“恩,你不是说他会到大宣城吗?这都半个多月了”岳飞熊有些着急。

“我已经去信清都了,魏大人也答应让他暂时离开,但却遇上了文府巨变,这个关头他应该在与儒府交战”

江婪万万没想到,只是这两个字居然引得一位百战老将脸色煞白,就连手都微不可查的抖了一下。

“交战?”

“您也知道,魏大人因为孟教谕的死与儒府彻底决裂,天下文士如今都在与儒生交手。水无心不止是文士,还是最顶尖的那种,并且成为了刀笔吏,当然不可避免的加入了其中”

“如果我告诉你,我害怕了你信吗?”岳飞熊声音有些颤动。

“这怎么可能”

一个能够与他那个变态祖父并驾齐驱的人物,居然谈到了害怕两个字,任谁都不会相信。

“老夫是真的怕了,老夫长子是军中雄才,文韬武略无一不通,攻城掠地势如破竹,还不是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老夫次子,骁勇善战修为高深,乃罕见的开悟天骄,但最后气海被破死于万箭之下。

本来是一个钟鸣鼎食之家,如今只剩下了我一个孤老头子,好不容易知道有一个外孙,又卷入了文儒千年大战中。

儒府强者如云,那些老儒各个都有通天的本事,若他在有个三长两短….”

岳飞熊一生征战,到了晚年却害怕征战,而且越说越担心,仿佛下一次水无心也会如他的两子一女一样,离他而去。

“不行,不行….”

“老夫这就前往儒府,季礼与我有旧,无论如何这个外孙都不能出任何事情!”

岳飞熊说着就着急要离去,至于皇帝的旨意,坐镇大宣城,都没有水无心重要。

“岳老将军,您留步!”

“你拦我干什么”

“如今两府战事焦灼双方已经打红了眼,那些臭儒生固执的很,您去了或许不单帮不到水无心,还会给自己惹麻烦”

“老夫杀了一辈子的人,难道怕麻烦?”岳飞熊眼神一瞪。

“您老英雄盖世行了吧,这样吧,您如果相信我,我再次去信魏大人,无论如何都将水无心召来,您也知道我师父是卢道玄,我又是八府第一,我在文府说话比您分量重。”

岳飞熊想了想,只能点头。

“半个月,不,十天,如果十天我见不到我外孙,我就亲自到清都去找魏昌黎。”

“好,好,您老就安心在大宣城等着吧”

江婪这么做也有自己的打算,如今大宣强者如云,可要说能镇得住皇城的只有岳飞熊。

更重要的是岳飞熊对自己有些好感,如果能把水无心绑来,他就有了一座大靠山,

就算不能携恩图报,最起码岳飞熊也会在关键时候帮他一把。

“那我就等着了,江婪,你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岳飞熊突然问。

“应该没有吧”

“没有?我察觉到有一股阴暗隐晦的气息就在你这天赦府附近,这人实力可怕,而且藏踪匿迹是一把好手,出入的时候小心一些”

联想到这几天纸鹤的古怪,和鲁阳子的提示,江婪确定了确实有人想要对他不利,而且这人的实力应该远在他之上。

江婪自己倒是不怕,但府上还有小花匠和丫丫,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应该增强一下天赦府的防御。

天赦府中飞出去几只纸鹤,这些纸鹤飞行速度极快,而且即便是被人拦截,只要不是江婪允许,谁也也无法获得任何信息。

大宣城中他能够调用的力量并不多,天赦旧将石季龙、符永固、石牢之这三人各个都有乾元镜的修为倒是不错的帮手。

很快,在收到了纸鹤传讯后,三人第一时间便赶到了天赦府。

“三位,天祚帝如今昏迷不醒,由赵青阳代管国政,他想要坐稳太子之位就不敢太过于得罪我,所以各位想要回塞上的话现在就行”

“当真?”

这三人神情激动,他们在大宣城外作流民已经有二十多年,有多少族人极寒困厄而死,听到能够返回塞上都难掩心情。

“不错,但是我希望你们三位能够留下来帮我一个忙”

“小王,你本来就是天赦府之主,我们是你的部将,有什么命令吩咐便是”石季龙拍着胸脯说道。

“如今大宣城形势不明扑朔迷离,有人暗中威胁到了天赦府,我希望你们能够在这里待一阵子,保护好府上的人”

“有人对你不利?”石季龙一听眼神中带着杀意,其他三人也是各个摩拳擦掌。

“不知死活,主意打到了天赦府的塞王身上”

“返回塞上虽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小王你的安危”

看到这三人答应,江婪才松了一口气,三只纸鹤飞到了三人面前。

“你们跟着纸鹤去各自的房间休息一下,府内布置了不少纸鹤,一旦有什么意外它们会给你们警示”

石季龙跟着纸鹤离开,江婪在凉亭中取出了酒,和两个人头大小的酒碗,倒满了酒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既然来了何必鬼鬼祟祟,不妨入亭中一叙”

话音刚落,一道遁光便落入亭中,这人看起来年岁不大,头上扎着一些小辫,将面前酒碗中的酒一饮而尽。

“好酒!”

“姚长这可是清都得好酒,等闲人可喝不到”

“小王这么笃定我是姚长?”

“原本我只是猜的,但一见面便确定了”

江婪实力虽不算强,可是因为扎彩匠开悟的原因,因此阳神极其强大,即便修为强过他也躲不过他的探察。

在石季龙三人来到天赦府以后,他就感觉到了有人暗中跟在后面,而且有观道境的修为。

江婪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那个意图对他不利的人,但岳飞熊说那人气息阴翳,这个人却是狂暴,而且这人是跟着石牢之他们前来的。

见面以后,这人的相貌威武,更重要的是裤腰处绑着两个骷髅头。

这让江婪想起了石季龙说过的胡人风俗,人死以后会将亲人的遗骨佩戴在身上。

实力如此强劲,又是胡人,那这人的身份自然也呼之欲出。

“不愧是江氏塞王”

“你不是已经投靠大宣城中的勋贵了吗?现在来找我有事?”江婪笑问。

大宣城附近有四大流民帅,都是当年天赦府的将士以及从塞上迁来的人,这些人骁勇善战是宣国最强大的军队,而这四人中又以姚长为最,修为最强,人数最多。

“难道小王不想知道我投靠的是谁吗?”

“我当然想过,皇城中有实力有能力又有意愿拉拢你的人不多,能够养得起你那数万人的更是寥寥无几,想来想去也就只有皇族、卢陵府以及死去的祖大寿。

在这三家中,祖大寿已死,卢陵府隐居不争,不难猜出,如今你在为大宣皇族效力”

“小王果然聪明,不妨您在猜猜,是皇族哪一家”

“大皇子在皇城原本就根深蒂固,根本不需要你的力量,需要借助你才能实现野心的人,在皇族中实力不会太强,但又不至于太弱,所以应该是某位宗王,难道是端王爷?”

端王爷赵无恤是第一宗王,距离皇位也只有一步之遥,他是最有可能的人选。

可姚长却摇了摇头。

“确实是宗王,但却不是端王爷。小王,他在我部族人即将饿死的时候送来了钱粮,所以我才投靠了他。

咱们塞上人重信守诺,我不能告诉你他是谁,只能告诉你这是最不可能想到的人,而且他拉拢的人除了我以外还有白阳教!”

江婪听完眼神一变,当初他们受袭后本以为是大皇子勾结白阳教,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半点证据,没想到是另有其人,他们的路从一开始就走错了。

“我跟在石季龙他们后面,就是想请求小王,若是重返塞上,请不要忘记我的族人。

我是天赦府叛徒,愿意接受任何处罚,可希望你能带上他们一起回家”

第三百一十九章 人丹 姚长悄悄的跟来,离开的时候也没有惊动任何人,而且避开了一些耳目,只留下了江婪独坐凉亭眉头紧皱。

同样犯愁的不止有江婪,还有苏寇,苏寇是大宣如今已知的唯一一个开悟的药师,因此被请去给皇帝诊病,两个心事重重的人坐到了一起。

“皇帝的病情怎么样”江婪问道。

“不容乐观,我在皇宫大内呆了两天,这么多年来皇帝一直服用一种叫做人丹的东西”

“人丹我倒是听赵随闲提起过”

“医典中有过记载,这是天心府邪门道法炼制出来的丹药,有续命之功效。”

“续命?”

这倒是让江婪有些惊讶,御灵大陆即便是修行到魏昌黎那样的地步,也只不过有八百载的寿命而已,续命的药物定然极其珍贵。

“不要以为这是什么好东西,人丹的原料是活人!用特殊的秘法将活人的气血以及精力寿命融入到一颗丹药内,这东西邪性的很。

原本想着如果能把天祚帝治好,以后有了他的帮助我的复仇也会更加顺利一些,但现在我根本无心替他诊治。”

“因为人丹?”

“人丹有一种特性,那就是炼的人越多药性越强,用越亲近的人炼制,其药效就越强。

这两天我在皇宫中打听过,自从甲子庚辛之乱后,皇帝娶的妃嫔有近百人,而且夜夜笙歌,但天祚帝这么多年来只有四个儿子”

苏寇自己是药师兼毒师开悟,为了试药有不少人都死在了他的手上,人命在他眼中从来不是负担,但此刻就连他都有些愤怒了。

“你是说,天祚帝把那些本该出生的孩子全部炼了丹?”

就连江婪都感觉到了心中一寒,虎毒尚且不食子,何况是人!

怪不得赵随闲最大的愿望,就是干掉他老爹。

“那他现在还有没有得救”江婪问。

“回天乏术,除非我的医术能够再进一步,达到我父亲当年那样的高度。而且治好几乎不可能,苏醒也只能靠天意,但若是让他维持这样不生不死的状态我倒是有办法”

“苏寇,尽量让他不要死”

天祚帝无论是苏醒还是死去对赵青阳最有利,但若是沉睡这样的状态,赵平丞就不可能轻易放弃皇位,墨府与须弥府的争斗就不会结束。

若是天祚帝能够撑到文府与儒府大战结束,那个时候赵随闲也就有了机会,因此江婪希望苏寇能够维持住现状!

接下来的几天里,墨府的老工匠与须弥府的两大护法以及大宣国师一连三战。

这些老工匠的恐怖和匪夷所思的手段,让整个大宣城的人都见识到了工匠开悟到底有多恐怖,金刚智和善无畏这种八府顶级强者都被困在了大觉寺中。

鲁阳子他们也没有逼迫太甚,天祚帝已经危在旦夕,只要让须弥府的人不要捣乱,撑到天祚帝咽气让赵青阳顺利登基,这一切也就算是尘埃落定了。

赵青阳被册立为太子后也没有闲着,这个时候文儒两府无暇他顾,而赵青阳看似阴柔实则颇有手段。

在鲍因之的协助下开始一个个的收拾那些朝臣,很快便拉拢了不少人,对于拉拢不来的轻则罢官,重则诛杀。

见识过那些老匠人的可怕,又有皇子的旨意,赵青阳在极短的时间内便从毫无根基成为了朝堂中说一不二的人。

与此同时,赵平丞的势力同样发展的很快,不少宗王以及重臣都开始纷纷站队。

鲁阳子手心中把玩着几快凋好的石像,看到有些和尚准备离开大觉寺,便将石像抛入了地面上。

这些石像落地后有鲁阳子海量的灵力支撑,迎风暴涨,最终如同一座小山一般。

石匠除了可以制作颜料之外,最厉害的手段便是石凋,从他们手中刻下的石凋赋灵以后拥有极强的战斗力。

这两块石凋同样是江婪的图样,落地后一尊十几丈高的怒目金刚,手持降魔杵,五官栩栩如生每一个细节都非常完美。

另外一尊,是一尊菩萨石凋,颈生三头背长千手,手中还拿着各式武器。

“青阳没有登基之前,你们谁都不能离开”

三大匠人站在千手菩萨的三个头颅上,俯瞰着那些慌乱的和尚。

“鲁阳子….今日我们也不准备离开,佛爷要与你鱼死网破”

金刚智一脸的愤怒相,善无畏和秒觉两人同样表情悲愤。

“贫僧敬你们三位是天下少有的能工巧匠,因此不愿撕破脸皮,但今日不是三位葬身此地,便是我等战死大觉寺”秒觉喝道。

鲁阳子和范苦都有些奇怪,这三个老和尚有些不对劲。

“若是不把神秀小师叔交出来,我须弥府不惜与墨府开战”善无畏也说道。

“神秀?让我们交出来?”范苦一头雾水。

“敢做不敢承认吗?亏得你们是墨府巧匠”

“承认什么?”

“就在刚才,小师叔神秀下落不明,我须弥府弟子赵平丞身死,死在了天工技和天巧技上”金刚智喝道。

“皇位与平丞的死我们可以不追究,但若是不把小师叔交出来,我须弥府不惜一切代价都要与墨府开战!”

神秀是须弥府唯一的软肋,皇帝之位他们可以不争,毕竟八府的地位原本就在宣国皇室之上,但是神秀对于须弥府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绝对不容有一点闪失。

“死了?这倒是个好消息,但神秀可不是我们抓的,你可别泼脏水”范苦解释道。

三个老匠人对视一眼都有些疑惑,事情中透着诡异,他们三个人守在大觉寺外,并未有人离开。

这应该是栽赃嫁祸,可是神秀的实力他们也有所耳闻,怎么可能轻而易举的被人掳走还不惊动其他人,有这样手段还会天工技和天巧技的他们一时间想不到到底是谁。

“天工与天巧是墨府秘技,整个大宣城,除了你们还能有谁会这种秘法”

“多说无益,佛爷今日就要领教一下墨府技法”

金刚智双掌一合,佛光灵力冲天而起,一尊百丈金身罗汉立于大觉寺上空,附近的百姓见到以后纷纷跪拜许愿。

鲁阳子也没有过多的解释,赵平丞已死,青阳的位置应该是稳了。

见到金刚智发怒,范苦单手一甩,一道金光落在金身罗汉身上。

金刚智是须弥府肉身力量集大成者,万劫不破,但却被这一道金光打了一个踉跄,巨大的身躯险些摔倒。

凤篆龙章信手生,凋镌印信更分明。人称玉臂非虚誉,匠苑驰声第一名。御灵第一印师,玉手范苦。

第三百二十章 观道之战 金刚智也有些惊诧于这印的分量,他的力量早就修炼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可接下这大印依然有些勉强。

同样,范苦对金刚智的力量也有几分震撼,龙蛇印的本身是千机城最古老的山脉,他以毕生灵力炼制了足足百年方才炼制出了御灵大陆第一重器!

“天工法,巨灵!”

墨府有天工以及天巧两种法,天工法能够让匠人所创造的器物拥有多种难以想象的变化,天巧法便是操控器物之法。

天工巨灵术一出,原本只有巴掌大的印瞬间化作了一座巨峰,自天砸落。

这山峰足有几十里之遥,若是任由这样落下,整个大觉寺都会被夷为平地。

金刚智毕竟是须弥府四大护法之一,观道巅峰的强者,却以托天之姿双手将这巨峰托起。

“天巧法,力镇!”

这龙蛇印有了范苦的灵力支撑以后,分量也成倍增长。

眼看着龙蛇印下坠越来越快,金刚智紧咬的牙关都渗出了血迹,原本慈眉善目的佛家高僧,此刻表情狰狞,双臂肌肉隆起。

“明王抱山印”

金刚智背后突然出现了另外两臂,两手托举龙蛇印,两手结佛家法印。

终于,龙蛇印将大觉寺最高的佛塔压塌以后,金刚智总算是将可怕的龙蛇印举了起来。

“须弥府的人果然都是怪物”范苦小声滴咕道。

每一个匠人都有呕心沥血之作,显然龙蛇印就是这位御灵大陆第一印师的本命之物。

“范大匠,还有什么手段吗?”

“当然还有”

“天巧法,龙蛇分”

天巧法是对器物使用的技法,金刚智也没有料想到这如山岳一般的龙蛇印居然分成了两部分,一条略微小一些的巨蟒缠住了他的百丈金身,而另外一条龙印正在半空中蓄势待发。

“忘了告诉你了,龙蛇印是子母印”

“师弟,若是不把这些老工匠当成生死大敌,我们很有可能会输”善无畏提醒道。

八府也有排名先后,上三府儒释道,中三府文武乐,下府墨腾龙,这样的排名迷惑了太多人!

善无畏是大宣城中须弥府众人的第一人,他最是清楚墨府的恐怖,但只是声望,并非实力排名。

曾近的墨府与儒府并称两大显府,只不过在儒府几代的打压下,才沦落到了下等学府为人所轻视,其真实实力可以用恐怖来形容,尤其是那位号称天下第二的墨家当代巨子墨衡。

“秘法,卍子印,解”

三位老匠人都察觉到了一种可怕的力量正在从金刚智体内喷涌,宛如火山爆发一般可怕,蛇印直接被金刚智一手甩了出去,而手中的降魔杵更是将龙印逼退。

“这样才算是有点意思,不然也太对不起你须弥府护法的身份了”

范苦也战意盎然,飞身而起,一龙一蛇盘旋身外宛如君临天下的王。

秒觉见到金刚智与范苦激战正酣,因此也化作了佛门金刚,正大浩瀚万邪不侵。

“你想要挑战我?”鲁阳子轻蔑一笑。

“鲁大匠曾为我须弥府刻下三尊大佛像,我们双方本不至于落得如此地步,我也不愿与大匠为敌。若是将小师叔交换,我们罢手言和如何?”秒觉还没有放弃。

“那就没什么好说了”

鲁阳子也懒得解释,他哪里知道神秀小和尚哪里去了,让他交人?怎么交!

秒觉和尚是须弥府留在皇城中的代表,其实力并不逊色于金刚智这样的佛门护法,同样是观道境巅峰的修为,只差一步进入最后的望仙境。

鲁阳子心念一动,千手菩萨石像活动起来,一只只石掌遮天蔽日而来。

秒觉身上点点佛光涌现,这佛光就是最强的防护,将所有的攻击全部拦了下来。

但鲁阳子有两尊石凋,他当年花费几十年的时间在须弥府刻下了三尊佛像,又在文府的百世奇观中看过图样,因此佛像石凋成了他最强的手段。

秒觉应对一尊千手菩萨像已经有些吃力了,而一具怒目金刚又突然袭来,顿时落入了下风。

鲁阳子脾气暴躁性子更骄傲,懒得与这些和尚解释,但丁洗山沉默寡言冷静很。

赵平丞死在了天巧法和天工法之上,无非就是栽赃陷害,而神秀被掳走这件事更是透着怪异。

神秀的身份极不简单,就算是他都无法做到无声无息将其掳走。

这证明有另外一种势力似乎正在往皇城中渗透,丁洗山似乎想到了一些什么。

“鲁匠,传讯竹鸟还有吗?”丁洗山问道。

“有什么发现吗?”

鲁阳子的实力比起秒觉要强出一些,一遍操控石凋一边与丁洗山交谈,然后取出了一只竹子变成的鸟。

“有人想要栽赃,一来墨府与须弥府开战,其二或许就是同样觊觎皇位”

“这些和尚认定是我们掳走了神秀,咱们只要交不出神秀,他们也不会罢休”鲁阳子说道,眼下已经不是单方面宣布罢战就能停手的。

“将须弥府牵制在这里,我会以竹鸟传讯青阳,让他尽快登基迟则生变”

“天祚帝是一个大麻烦”

天祚帝虽然昏睡不醒,可毕竟还活着。他们虽然看不起天祚帝,但却没有人敢轻易下手,毕竟天祚帝代表着皇权正统,是八府平衡的产物,不管谁下手杀了皇帝,都将会惹下大麻烦,后患无穷。

“让他想个办法,送他老子上路,但绝对不能亲自出手”

“早就听闻毡匠丁洗山拥有同境界无敌的开悟和手段,老僧领教了”

一缕竹鸟划破虚空而去,八府每一府都有各自的传讯手段,类似文府鱼书传信,竹鸟便是墨府的技法。

“早就听说,墨府毡匠丁洗山拥有同境界无敌的开悟以及战斗手段,老僧今日原领教一番”善无畏说道。

与金刚智和秒觉不同,须弥府中也有精通佛法的人,善无畏就是其中之一。

善无畏肉身力量不是很强,看上去就像是一个耄耋老人一般,但双章一合,掌心中爆发出一团璀璨的佛光,如烈日一般灼眼。

“佛光印!”

佛光普照百里,刺得人睁不开眼睛,就连感知都在佛光中变得迟钝起来。

看似祥和却暗藏杀机,佛光不断挤压,丁洗山看着自己的护体灵力闪烁不断隐隐处于了崩溃的边缘,身躯直接化作了一头千丈黑蛟,

黑蛟防御惊人,一身黑色的鳞甲将佛光抵御在身外。

“佛手印”

善无畏凌空一抓,佛光中一张大手突现,身形庞大的黑蛟在这大手中也只如玩物一般。

无论丁洗山怎么躲闪,都难以避开,只要身处佛光围困中,善无畏就占尽优势。

丁洗山黑蛟身直接化作了一头白色的狂狮,狂狮张开大口,发出如雷般咆孝之音。

佛光震荡,最终破裂,可是恐怖的声波依然没有停止,所过之处小半个大觉寺都化作了飞灰。

“俺嘛呢叭咪吽”

宝相庄严中善无畏自喉头同样发出了震世之音,声音宛如天雷在整个大宣城上空炸响,但凡听到这真言的人尽皆跪拜。

六字大明咒是佛门音律之法,与狂狮咆孝之声不相上下。

丁洗山也不纠缠,白狮一跃而下在半空中又变化乘了一头巨熊。

御灵大陆也有变化的法门,但只是以灵力来模拟所变化之物,而丁洗山并非变幻,更像是变身!

每一次形态的转变都是真实的勐兽形态,无论气势还是任何一处细微的细节,可以说一模一样。

根据不同的战斗状态,选择不同的变身,丁洗山无论在什么样的环境中战斗都可以让自己处于最优势的状态,这让善无畏有些苦不堪言。

六大观道境巅峰的战斗,让整个大宣城都处于及及可危的状态,一个不小心就容易让宣国皇都化作一片废墟。

突然间,两地间又凭空多出两股阴寒的气息,激战正酣的几人都不由得抬头望天,陈忱、张汤,还有另外一个五官丑陋甚至有些畸形的人。

三人站立在云端,每一个同样都有观道境的修为。

“大宣之虎,皇都之鹰,狱衙之犬,虎鹰犬都来了,是我们犯了什么国法吗”范苦轻笑,国法对他们可没有什么约束力。

“三位误会了,我只是想告诉诸位,大宣皇都所居大多是普通人,他们可经不起你们几位如此折腾”

陈忱一指周围,即便他们的战斗已经尽量控制,可是战斗的余波依然波及到了不少普通人,大觉寺外一片废墟。

“怎么,是来缉拿我们的吗?”

“缉拿不敢说,只想请几位移步城外一战”

“若我们不答应呢?”

“我们狱衙的人当然比不上八府,但谁若是执意在这里一战的话,我狱衙便加入另外一方,不止几位谁有自信能够三对六而取胜”

陈忱话音一落,身上阴鸷的灵力便毫不收敛的外放。

“伤及无辜不是贫僧本意,但丁洗山,一日见不到小师叔你们便一日不能离开”

“彼此,青阳一日未登基为帝,你们也不能离开”

“那就移步城外继续”

第三百二十一章 漓皇后 赵青阳很快就收到了竹鸟,竹鸟附在他的耳边,丁洗山的声音传入耳中。

“青阳,怎么回事”鲍因之问道。

“丁大匠传来消息赵平丞死了,他们猜测是有另外的势力插手到了大宣城,他想让我尽快登基。”

“敢介入八府争夺的,除了白阳教就是白湖九老会了,但如果提前登基那就是要把天祚帝弄死了?”

“他可以死,也必须死,但绝对不能是我们亲自动手,否则后患无穷”

“那就是借刀杀人了,但这刀在何处”

赵青阳思虑片刻后,他还真想到了一个办法。

眼下时局混乱,因为文府与儒府之战让赵随闲和他不能在把全部精力放在皇位争夺上。

天赦府上多了一位不速之客,黄门署的赵让。

“大都知?您到我府上,有何贵干”

赵让绝对是大宣时局中不可忽视的存在,赵随闲几次拉拢都没有成功,但江婪有些奇怪,为什么他会来到自己家。

“江小王爷,有贵人请您入宫”

“贵人?什么贵人!”

“您去了就知道了”赵让神秘的说道。

安排好了府中的事情以后,江婪便跟着赵让进了皇宫。

能够让赵让出面的人地位自然高贵,可他在皇宫大内又没什么朋友。

赵让带着江婪居然直接进入了后宫,来到了碧淑宫的门口后,赵让更是示意江婪自己进去。

宫门内有两眼正蒸腾着雾气的温泉,而且随处可见各式各样的花,似乎还传来了莺莺燕燕的笑声。

就在江婪满心疑问时,一道倩影自宫殿内飞身而出,这人衣着轻纱身材曼妙,乃是世间绝色,这女子赤裸着脚踝玉足自花间轻踏,飘然而至姿态优雅。

更让江婪手足无措的是,这人居然直接张开怀抱将他抱住!

江婪急忙举起了手,澹澹的清香沁入口鼻,眼前软玉温香,但江婪不单单没有感觉到高兴,反而浑身都打了个激灵。

因为这个抱住他的人,不是别人,是天祚帝妃子,大宣帝后!

若是让人看到皇后与他如此亲密,皇后什么下场他不知道,自己一定会很凄凉。

你丈夫还没闭眼,就这么开放,若是真驾崩了,岂不是坟墓的青草都要长到天上去了?

“皇后娘娘….”江婪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不止是江婪,整个朝堂对这位皇后都知之甚少,自从进宫后就被皇帝赐为了漓贵妃,之后更是成为大宣帝后。不过深居浅出,很少与朝臣交往。

江婪感觉到了这个抱住她的女人居然在低低的抽泣。

“皇后娘娘,您能把我放开吗…”

漓皇后听到江婪这么说,松开了自己的怀抱,脸上一副梨花带雨的表情让人忍不住怜惜。

刚松了一口气,哪知道这漓皇后伸出了一双柔荑之手又捧住了他的脸,仔细打量,在看到了江婪的这双眯眯眼后,漓皇后居然忍不住笑了起来,笑的花枝乱颤。

江婪打了个激灵,突然想起了第一次进宫时皇帝宴请八府天才,那个时候漓皇后就一直盯着他的脸看的发呆。

无论是李由琅,还是颜游秦,甚至是和尚神秀都长相俊秀,但漓皇后在茫茫帅哥中一眼就叨中了他,这也让江婪不由得暗自猜想,难道堂堂帝后口味独特就喜欢自己这样的长相?

“你这双眼,也太好看了吧”

漓皇后双手捧着江婪的脸,然后用自己的头顶住了江婪的额头摇晃了好几下,来表示自己的极度喜欢。

“娘娘,我是个外臣…”

“你想什么呢”漓皇后捏了一下江婪的鼻子然后嗔怪的说道“这里又没有其他人”

“哪里不是有人吗?”

从进入这宫殿以后,江婪就发现了这里虽然没有守卫,但却有一个背后背着剑的人,而且还与他有过一面之缘,正是范逸仙。

对于范逸仙江婪印象极深,此人与他的年岁相彷,在他和李由琅颜游秦这一批人在晖阳境挣扎时,而范逸仙一身修为居然已经达到了望仙境。

这样恐怖的修行速度简直闻所未闻,而且听武靖海说,此人还是武府有史以来最年轻的执剑人。

“放心吧,那是个木头人,不用搭理他”

不用搭理?江婪可不敢这么想,此刻的范逸仙看着他神情极为复杂,如果他敢动手动脚,范逸仙一剑就能削掉他的脑袋。

“江婪,你有没有心上人”

“没有”

“你长的这么好看,怎么会没心上人呢?你看看你这双魅力无穷的眼!”

“她们最讨厌的就是这双永远睁不开的眼”

江婪原本是一句自嘲的话,没想到漓皇后直接柳眉倒竖,本是大宣国最高贵的女人此刻却有如河东狮吼。

“这眼怎么了,以后如果再有人说讨厌你这双眼,你就告诉我,我把他们全家抓起来。这眼都是爹妈给的,谁敢多嘴我就杀了谁!”

这突如其来的变脸,让江婪感慨女人性情果然捉摸不定,自己的事情她怎么比自己还要上心。

“其实也不是这样,主要是我没有遇上自己喜欢的女人…”

“没喜欢的女人?”

漓皇后想了想,然后满脸释然。

“也怪不得你,你是文府的人,不喜欢女人喜欢男人也能理解,我觉得周小史就不错。我虽然远在大宣城,但也听过这周小史可是世间无双玉人。”

“翩翩周生,婉娈幼童。年十有五,如日在东。香肤柔泽,素质参红。团辅圆颐,涵萏芙蓉。尔形既淑,尔服亦鲜。轻车随风,飞雾流烟。”

说着漓皇后居然还吟起了诗词,这是清都的文人赞美周小史写的诗。

“我可没有这爱好,娘娘您别误会”江婪非常奇怪,这大宣帝后为什么对自己的感情史这么关心。

“这也不要那也不要,你要怎样?断子绝孙?”

漓皇后直接捏住了江婪的耳朵,江婪有些吃痛又不敢反抗。一来这是大宣帝后,其次范逸仙就在不远处,如果他敢有什么动作,范逸仙的剑可不是吃素的。

“我一个人潇洒自在惯了…”

“难道你要学你先生卢道玄?临老黄土埋到了眉毛,才成亲?今天同房改天合葬?”

如果换做任何一个人说这句话,江婪都会暴走,但偏偏对漓皇后不敢有任何不满。

“娘娘松手啊…”

“简直是岂有此理,必须让你长长记性,范逸仙,把他关起来,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放他走!”

第三百二十二章 软禁 就这样,江婪因为一个极其荒唐的理由,居然被关押在了皇后居住的碧淑宫。

江婪无比绝望的感慨,女人变脸的速度比翻书还快。

这里虽不是牢狱没有枷锁,可碧淑宫有范逸仙护卫,他就算是插翅也难飞出这铜墙铁壁。

“眼下皇位之争越来越激烈,江婪未必没有机会,你把他关在这里或许会影响到他的前程。”范逸仙也在劝说漓皇后。

“什么前程,什么帝位都不重要,我最需要的是他活着”漓皇后满脸愁容。

“有些事情为什么不和他坦白”

漓皇后摇了摇头

“现在他本身就处于险境中,白湖九老会的人想杀他,白阳教的人想杀他,就连天祚帝都想杀他,这不是坦白的时候,知道的越多他就越危险”

“那你什么时候放他离开”

“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吧,让他在这里陪陪我也好”

江婪坐在窗户旁边,宛如深闺怨妇一般一声声的叹气,在这碧淑宫倒是好吃好喝的招待着。

皇后还会每天来和他说说话,告诉他哪家姑娘美若天仙哪家姑娘蛇蝎心肠之类的,甚至会交一些御妻术这种让江婪几乎要崩溃的话题。

而不远处的范逸仙,双眼始终停留在漓皇后身上不曾挪开分毫,江婪胸中燃起八卦之火,在漓皇后离开以后就忍不住向他挥了挥手。

“喂,喂,你过来!”

“有事?”范逸仙问。

“皇后娘娘真是一位绝代佳人啊,我见过御灵四大美人中的三个,但都不如漓皇后风华绝代”江婪给了一个你懂我也懂男人都懂的眼神。

“她们给她提鞋都不配”范逸仙不屑的说道。

“你喜欢皇后?你这可是大不敬啊,难道你就不怕你要砍头的,我要是你九族,我现在都坐立不安了”

范逸仙显然根本不怕江婪的恐吓。

“她与我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只不过因为特殊的身世无奈嫁给了天祚帝。天祚帝一死,我就会带着他离开,浪迹山野”

此时的范逸仙眼神中带着光。

“带着皇后离开?你是真敢啊”

“挡我者死”

江婪忍不住喂范逸仙鼓掌,都是同龄人,自己还只是一个处男,而别人在自己这个年纪的时候居然已经能给皇帝代绿帽子了!

“悄悄告诉你,昨天她抱你的时候,我就忍不住想砍了你”

在外面漓皇后母仪天下,在这碧淑宫内更像是一个活泼可爱的少女,范逸仙这样的人都被迷得神魂颠倒。

江婪在碧淑宫内倒是自在,但却无法离开,尤其是有范逸仙的看守更是断绝了他最后一点逃离的愿望。

现在的形式瞬息万变,而自己却被困在这里,江婪也没有放弃想办法脱身。

如今的大皇子赵宗昌早就没有了当初的神气,儒府疲于应对文府疯狂的报复,对他无暇照顾,一直给他画饼的天祚帝在最后清醒的时间里居然把太子位传给了赵青阳!

“你说,他是不是老湖涂!”

“湖涂了就去死啊”

赵宗昌将面前开的正艳的花直接摔碎,旁边还有一个唯唯诺诺赔笑的赵章。本以为自己抱住了一个大腿,没想到现实与他开了这么大个玩笑。

“赵章,你是不是也想着去投靠赵青阳那个庶子”

自己现在是树倒胡松散,尤其是赵平丞已死,墨府与须弥府的战斗中占尽上风,局势已经渐渐明朗,那些以前对他点头哈腰的朝臣更是果断将他舍弃,一个个的倒向了赵青阳。

“不敢,我永远都忠于大皇子”

赵章面子上表示恭敬,但已经在给自己的未来做打算了。

“你的忠心有什么用,你和你爹一家子废物能给我什么帮助”赵宗昌歇斯底里的喊着。

“大皇子,我知道我是废物一点用都没有,但是我倒是有一个办法或许可以试试”

“你能有什么办法”

“当时陛下已经神智不请,稀里湖涂才把太子之位传给了赵青阳,让他捡了个漏,如果陛下能够恢复清醒呢?”赵章笑道。

“清醒?就连药师开悟的苏寇都没办法,你能行?”

赵宗昌不屑的看了一眼赵章,哪知道赵章从自己的怀中取出了一粒红色带着阵阵芳香的药丸。

“您也知道我父王没什么权势,但先帝在驾崩的时候赏赐给了我父王一枚丹药,说是有起死回生之效,无论多重的伤势都能强行续命几个月,为了大皇子您的大业,我就把这枚丹药送给您!”

看到赵章捧着这枚丹药,赵宗昌心中狂喜。

“好,好,待我成为皇帝你就是大宣第一王!”

“陛下服下以后就会苏醒,到时候您一定要想办法,让他改立您为太子”赵章提醒道。

“放心吧,父皇当时一定是一时湖涂。赵青阳有八府的背景,父皇最恨的就是八府,如果让他清醒他一定会选择我当太子,他以前也说过无数次皇位要传给我。”

赵宗昌接过丹药以后神情兴奋,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这也是他最后一个翻盘的机会。

赵宗昌将丹药珍藏起来,然后便要前往皇宫。

以往的皇宫守备森严,尤其是都虞署这些年在宣国挑选有天赋的人进行培养,在四明狂客贺季真的培养下有近千武夫开悟。

这些武夫不知八府只听从皇帝的命令,是我在天祚帝手中的大杀器,从不轻易示人。

这些人也一直都在暗中守护者皇宫大内,守护这皇帝。

往常面见皇帝时,一路上会遇上好几个都虞署都虞将,但今日一路顺畅便来到了皇帝的寝宫。

更奇怪的是,寝宫居然也没有任何守卫。

赵宗昌直接推门而进,大宣帝国最有手段的皇帝就昏迷不醒的躺在龙床上,奄奄一息。

赵宗昌手握着丹药有些犹豫,如果把他救活了,依然要立赵青阳,他又该当如何?

经过了强烈的思想斗争后,赵宗昌来到龙床边上,选择将丹药喂入了他的口中,这是他唯一的机会,无论如何也要说服天祚帝将皇位传给他。

赵宗昌在来时就已经想好了说辞,药服下去以后天祚帝缓缓睁开了眼。

“父皇,父皇,您醒了!”

天祚帝眼神中带着一些疑惑,最终目光落在了赵宗昌的脸上。

第三百二十三章 宣帝之死 “是你将我救醒的?”天祚帝疑惑的看向了赵宗昌。

“孩儿四处求来了一枚极其珍贵的丹药,于是就赶紧给父皇您送来了,看来是有效果了”赵宗昌兴奋的说道。

哪知道天祚帝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一片,用手捂住了胸口,良久才缓过来。

“父皇,您这是怎么了”赵宗昌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天祚帝摸了摸赵宗昌的头,眼神中有几分宠溺。

“痴儿,痴儿啊,你的手段比起你的几个弟弟差了不少啊”

“你快走...快走…”

天祚帝话音未落,胸口传来更加难以忍受的绞痛,天祚帝躺在龙床上忍受着剧烈的挣扎,一口鲜血喷出直接溅射在了龙柱上然后昏死了过去。

“父皇,父皇….”赵宗昌急忙呼喊着。

“来人,有刺客”

寝宫外传来了抓刺客的声音,甲士整齐划一的脚步声传来,此时的赵宗昌已经完全乱了阵脚。

不是灵丹妙药吗?怎么天祚帝服用完以后伤情似乎比以前更加严重了。

还未来得及多想,便有人冲进了寝宫中,当看到赵青阳身着太子冠冕笑眯眯出现,身旁还跟着一个赵章,赵宗昌脑中终于想到了一个让他骨头都软掉的可能。

赵章已经被赵青阳收买,这丹药甚至都有可能是赵青阳给他的,这不是灵丹妙药而是毒丸。为的就是借他的手除掉天祚帝,这个他登基的阻碍。

“是你…是你算计我!”赵宗昌手指着赵青阳,手都颤颤巍巍的在发抖。

“我算计你?你可千万不要冤枉我,我可一直都和随闲在一起”

赵青阳心情极好,只要服下那药,天祚帝可以说是死定了,一举两得,既除掉了大皇子又能顺理成章的登基。

这出好戏不能是他一个人欣赏,因此赵青阳还专门找来了赵随闲,一同欣赏这一幕杀父的好戏。

赵宗昌哪里知道,这个长相阴柔像是女人的赵青阳,居然如此狠毒。

“赵青阳,龙床上躺着的可是你的父亲!”赵宗昌喝道。

“我知道,我与父皇父子情深,此刻满心悲愤,所以更要惩戒你这个凶手”

赵青阳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来人,将他拿下!”

“赵青阳,你一定不得好死”

赵宗昌知道天祚帝死定了,而他自己也死定了,杀害皇帝这是一个雷池,整个宣国都不能在容他,就连八府他那个实力深不可测的帝师老师都救不了他!

“我很宽容大度,即便你这么咒骂我,我还是不准备杀了你”

“太子慈悲啊”赵章在一旁吹捧道。

“我这个人啊最大的缺点就是心太善”

看着两个人如此表演,赵随闲心情沉重,应该是他们联手给赵宗昌下的套,但他没有任何证据!

“太子,如今你应当为陛下收敛尸身,然后择吉日葬入皇陵,然后登基!”鲍因之在一旁说道。

“赵让,这件事就交给你办,父皇为国操劳一身,一定要昭告天下,一定要隆重风光!”

赵青阳吩咐完以后就转身离开,准备登基事务,如果能请来墨府巨子大人亲至,那他的地位将会无法撼动,至于进去看看驾崩的天祚帝,他根本没有这样的心思。

赵随闲与赵青阳一般,同样没有心情去看天祚帝,活着的时候都没有感情何况如今死了。

赵宗昌浑身瘫软被人架着前往大牢,一路上面色铁青,他输了,连性命都保不住了。

“大皇子,难道准备就这样认输吗?”赵让突然问了一句。

“不认输又能怎样,现在就算我去求赵青阳,他也不会放过我的”赵宗昌脸色惨澹。

“不知道大皇子敢不敢在搏一把”赵让脸上带着阴险的笑容。

“搏?那什么搏,我还有什么资格搏”

赵让从袖中取出了一方金色的令牌,上面凋龙绘凤尊贵至极。

“这是宣帝令?”

宣帝令是从第一代皇帝手中流传下来的令牌,持令者可以接掌大宣一切军机要务,其地位仅次于皇帝,向来都是皇帝驾崩之前赐给太子,也成为了皇权的象征。

赵青阳这么多年一直都不在朝堂上,因此根本不知道有这样的令牌。

赵宗昌的心思再次活泛起来,天祚帝已经身死,新帝又未登基,他有这令牌就可以在这期间做他任何想做的事情。

“父皇没有把宣帝令交给赵青阳?你为什么要给我!”

赵宗昌刚才被赵章坑怕了,所以也多了一个心眼。

“大皇子也知道,陛下这一生最想要做的就是让皇室脱离八府的掌控。四皇子是墨府的人,形势所迫陛下不得不将太子位传给他,但陛下最喜爱的还是大皇子您啊。

所以陛下早就吩咐了,在万急时刻,要把令牌转交给您,如果帝位可期,便能祝您一臂之力,如果事不可为,也算是能保下您一命。”

“父皇…..”赵宗昌握着沉甸甸的宣帝令嚎啕大哭。

“是逃命,还是争夺,您自己看吧”

赵宗昌思来想去,有这宣帝令他或许能逃出大宣城,但将来赵青阳继位后定然会满世界追杀,他又能逃到哪里去?倒不如搏最后一把!

“赵让,都虞署最强的人现在是什么修为”

“禀大皇子,这些年陛下不惜一切代价培养都虞署,如今都虞署最强的几位甚至超过了四明狂客贺季真!”

“好”

这让赵宗昌信心倍增,都虞署有这样的强者,也让他敢做这一个冒险的决定。

“赵让,带我前往都虞署!”

“是”

原本那些羁押他的人见到宣帝令后跪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

都虞署是天祚帝为了对抗八府,为皇室秘密培养的一股力量,花费了皇族内库绝大部分的财富和资源,单单是开悟的武夫就有近千,其中不乏有精通武府秘法的强者,这些人就是赵宗昌绝处翻盘的最大底气。

武府招募舍生仅仅局限于鸿都府内,但皇室却能够从整个宣国来物色天才,将这些人收拢在皇族帐下,这也是八府想要争夺帝位的原因之一。

无论皇帝是那一府的人,都会为学府源源不断的从整个帝国挑选出可造之材送往八府。

儒府之所以稳坐御灵大陆第一学府,其原因之一就是历代帝皇皆出自儒府,这才有了最庞大的生源和极高的声望。

第三百三十四章 十方绝武界 赵青阳颇有手腕,如今这皇帝的位置已经尽在囊中。来到大殿上时,赵青阳更是不避讳所有人,大摇大摆的便坐在了龙椅上。

没有成为皇帝之前,赵青阳费尽心思想要登上帝位,如今只差一步之遥,赵青阳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兴奋。

“青阳,你看起来兴致不是很高”鲍因之问道。

“鲍先生,我自由在泥山长大,说心里话我想回到千机城,回到泥山小屋…..”

赵青阳想到自己一旦坐在这个龙椅上,他这一生或许都将被束缚在这里,虽然成为了九五之尊可那与自己想要的生活大相径庭。

“咱们墨府的处境你也知道,下等学府,大家都需要你执掌天下,让所有人都看看我们墨府的匠人比儒生还要强。何况等你将来有了孩子,辅左他登上帝位以后,重归泥山也不是不行”

听到鲍因之这么说,赵青阳总算是才有了些许笑容。

“四弟,你即将如愿以偿,那是不是也该助我一臂之力了”赵随闲问道。

“祝你一臂之力?怎么助”赵青阳问道。

“这个皇位我不与你争了,如今正是文府与儒府大战的关键时候,双方相持不下,我希望你登基以后能够与墨府站在清都的立场。毕竟儒府坐大以后,对你们墨府也是多番打压。”

“其一,这个位置不是你不争,而是争不到;其二论私交,我墨府几位大匠都与文府交好,但若论两府关系就难说了。

你还小,没见过当年文府位居御灵第一学府时,逍遥公是何等的霸道,他对其他学府的打压比起儒府还有过之而无不及”鲍因之不屑一笑。

“但你放心,我唯一能向你保证的就是我们会保持中立”

帮助文府对付儒府?这根本不在墨府和赵青阳考虑的范围内,他巴不得看到两府两败俱伤。

鲍因之的目光突然转向了外面,身影晃动直接出现在了大殿之外。

天空中一层澹红色的灵力化作了一层层的护罩,将整个皇宫都包围了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赵青阳有些疑惑,什么人敢以阵法困住皇宫。

鲍因之望仙境的修为,在他全力一击之下,这防御阵法只是轻微的晃动了一下。

“武府十方绝武界,我想咱们应该被困在这里了”

“十方绝武界?我怎么没听说过”

”莫说是你,就连我也只是听说。据说这是武府奇阵,起码需要数百个修行同样功法的晖阳境武夫才能够施展出来,然后在以数十观道境控阵,望仙境主阵,阵法一成,仙佛难逃”

“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武夫”赵青阳疑惑的问道。

“都虞署,没想到天祚帝这么多年来暗中培养的都虞署这么强,即便是如今的武府都施展不出来的十方绝武界居然在皇宫出现了”

以前只是觉得天祚帝残暴,但是今日方知其心机深沉。

八府同建清吏司不处理任何政务,唯一的事情就是监督皇帝的一举一动,但在这样严密得监控下,天祚帝居然瞒天过海硬生生的建立了这么一支恐怖的都虞署。

“太子殿下,皇城四门都被封锁了”一人匆匆禀报。

“除了天祚帝和已经死去的贺季真,还有谁能调动都虞署”

鲍因之思来想去终于想到了一个可能。

“青阳,天祚帝在传你太子之位的时候可曾把宣帝令给你?”

“宣帝令?什么东西?”赵青阳甚至都没有听说过。

“这是你赵氏先皇代代相传的一块令牌,拥有着仅次于皇帝的权威,甚至可以带天宣命”

果不其然赵宗昌手持着一块金色的令牌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身旁还有两个神光内敛的人护在身旁。

“赵青阳谋害先皇,来人,将他拿下!”

赵宗昌话音刚落,身旁便有都虞署的人飞身上前,他们的眼中没有什么太子,只有皇帝和代表皇权的宣帝令!

鲍因之挡在了赵青阳面前,单手一招,在天巧法的灵力下,这大殿原本的盘龙柱上,几头金龙纷纷脱离了龙柱。

而这都虞署的人看似年轻,实力却强的可怕,当这些活过来的凋像扑来时,这人不闪不避。

大殿上烟尘四起,即便是观道境承受鲍因之一击也必死无疑。

可是当一切复归平静后,这年轻人依然站在原地,而他的身体已经化作了一头巨熊。

“武府十二禽命戏”

这就是武靖海要杀贺季真最主要的原因,各府绝技都算是不传之秘,可贺季真却用来给皇帝培养了一群武夫。

“赵宗昌,你想谋反?”赵青阳反问?

“谋反的是你吧,否则父皇又怎么会把宣帝令留给我”赵宗昌又让所有人看了一眼手中的令牌。

“不错,是宣帝令”有朝臣认出了这令牌。

“我不止封锁了皇宫,还调来了十万禁军,赵青阳伏诛吧”

赵宗昌握紧了宣帝令,这就是权势吗?

“赵宗昌,没想到你没有文府的支持都有胆量与墨府作对”鲍因之冷笑道。

“左右是个死倒不如搏一把,只要我成为皇帝,难道墨府的人还敢杀我不成?”

虽然御灵大陆八府才是至高无上,但皇帝是一个特殊的存在。

江伯鸾与雷化极算是师兄弟,当年覆灭天赦府江伯鸾身死激怒了雷化极,因此一府之主手提长剑亲至皇宫,不过也只是杀掉了一些与甲子庚辛之乱有关的人,并没有杀掉天祚帝。

原本已经明朗的局势,如今大皇子赵宗昌带着宣帝令兵谏,又变得扑朔迷离起来。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帝位之争,或许马上就要落下帷幕了。

皇帝把太子之位传给了赵青阳,但是却把宣帝令留给了赵宗昌?鲍因之想不明白,这到底是图什么。

鲍因之一身修为已经是望仙境,但与他交手的这人虽然根基不是很稳,更像是通过外力强行提到了望仙境并不是他的对手,可是这样的人都虞署有两个,另外一人已经在虎视眈眈。

加上十方绝武界,近千开悟的武夫和十万禁军,赵宗昌显然决定孤注一掷,他和赵青阳都有危险。

赵宗昌再次举起了宣帝令,他要以最血腥的方式彻底结束这一场宫廷内斗。

“听我命令,所有人,格杀勿论!”

第三百三十五章 苏寇的疑惑 此刻的江婪同样身在皇宫,就在皇后居住的碧淑宫内,望着天空中泛起澹澹的红色结界,霸道毁灭的气息让他心头一季。

“这是什么”江婪问道。

“十方绝武界”

范逸仙是武府的人,当然认出了这武府秘法,同时也更加警戒,手指微微屈动一层白色的灵力如波纹一般扩散开来。

“十方绝武界是什么”

“武府秘技,起码需要近千开悟的武夫同时操演才能使用出来的大杀阵,甚至能够灭杀府主级别的强者,就连武府施展都颇为费力”

江婪听得心惊肉跳,能灭杀像老魏那样的人?

突然一只纸鹤飞来落在了江婪肩膀上,这是他留给赵随闲的传讯纸鹤。

“不好了,赵随闲也在皇宫他有危险,我要离开!”

江婪快步就要冲出碧淑宫,但是一柄剑划破长空落在了他的面前。

“对不起,不管你有什么事情都不能离开这里,这是我的职责”

江婪转过身来,看着范逸仙眼神中带着决绝。

“我朋友现在身处险境,我做不到作壁上观,无论如何我都要去!”

“你不是我的对手”

“我知道,但即便如此我也要离开”

江婪自裘钟中取出了一卷画,他可以倒在前往的路上,但却不能什么都不做。

“江婪,如果你去了,会有危险的,你只是晖阳境的修为,如今这皇宫中单单是望仙境都有好几个”漓皇后突然出现,语气中透露着无比担心。

“我自南屏镇离开以后,在林安城险死三江口葬身鱼腹;清都城文府大考几乎命丧山后,至今都是经脉尽断;九宫山一行更是九死一生,思之到现在都毛骨悚然;

这一路走来那一次不是性命攸关,但我相信我能绝处逢生,如果老天让我命尽于此,我坦然接受,躲是根本躲不了的”

遇上麻烦,躲避从来都不是解决的办法,尤其是赵随闲随时处于危险之中。

他与赵随闲虽然向苏寇李由琅那样,是过命的交情,可也算是不错的朋友。尤其是赵随闲是文府的舍生,而魏昌黎和卢道玄几次表示,他将来很有可能是文府的府主。

出于对文府和清都强大的归属感,即便是龙潭虎穴,江婪都要去。

看到江婪态度坚决,漓皇后最终选择了妥协。

“逸仙,让他走吧”

看到范逸仙让开了路,江婪松了口气,然后从书筒中取出了一卷画。

“这是我这几日所做的一幅画,送给你们吧”

范逸仙听出了弦外音,送给你们?一个是大宣帝后,一个是侍卫,将两人并称?这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江婪将画交给范逸仙以后,急忙朝着那恐怖的战斗波动传来的地方而去。

漓皇后注视着江婪离开的背影,眼泪忍不住的流了下来。范逸仙轻轻的搂住了漓皇后的肩膀。

“别忘了他父亲是江凤梧,他祖父是江伯鸾,高祖是江黎庭,流着这样的血,他怎么可能畏惧”

“可是我很怕他有什么意外,更怕他恨我!”

“他虽是文人,但却有颗武胆,你应该自豪!放心吧,一切有我”

范逸仙打开了江婪送的画,画上画的是一男一女,女的国色天香举止雍容大度,五官与漓皇后一模一样。而那个男的便是范逸仙,站在远处的廊道中,隔着花草掩映痴痴的望着,双目中带着深情。

江婪就算是瞎子,都能感觉到这范逸仙有多迷恋漓皇后。

平心而论,这两个人才是郎才女貌,至于天祚帝?反正凉的差不多了!

鲍因之实力虽强,可寡不敌众。好在皇宫内的这座大殿是墨府大匠承建,鲍因之在震慑皇帝时曾经偶露狰狞。

这大殿就是一座御灵法器,殿内龙柱上五条凋龙护在赵青阳和他的身外,抵抗着十几个都虞署的强者进攻。

“这赵宗昌疯了”

鲍因之有些后怕,这些都虞署的人在赵宗昌的指挥下,都不要命了,甚至有一个观道境的人居然要拉着他同归于尽。

“有这十方绝武界,就算是外面的人也无法轻易突破。”

鲍因之分析着眼前的形势,这大殿的防御已经摇摇欲坠,而且皇宫内还有十万禁军蠢蠢欲动。

“青阳,为今之计只能是拖着,但你要记住我会在必要的时候自爆,为你打开一条出口”

“不行!”

赵青阳一听鲍因之要自爆,坚决的摇头,他们两人一个在千机城一个在大宣城,虽不是很熟悉,可他们有着同样的立场。

“你听我的,就算是牺牲掉我你也要活着离开,自大宣开国以后匠人的地位一落千丈,明明拥有着堪比儒府的实力,但却只能是下等学府下等开悟,为天下人不耻。墨府需要你登基为帝,让天下人看看咱们墨府的能耐,为我们这些老匠争一口气”

“我过我死能够助你登基,那我就没有白死,你听到了没有!”

在鲍因之厉声厉色的喝问下,赵青阳终于点了点头。

苏寇同样在皇宫内,而且就在皇帝的寝宫中,坐在龙床前看着身体已经冰凉的天祚帝,哪里还有御极八方的气魄。

天祚帝服用了这种毒丹倒也不是彻底没救,药师岛的秘典中倒是记载了一种办法,只不过需要有望仙境的修为。

他现在距离乾元镜只差一步之遥,等他修行到望仙,估计天祚帝早就只剩下了一堆骨灰。

天祚帝已经必死无疑,可是苏寇却始终觉得有一些不对劲。

首先天祚帝这种伤势在甲子庚辛年就应该已经无力回天了,用人丹法偏偏又多活了近三十年。

苏寇和江婪提起过人丹法的邪恶,但他还有一点没有说,那就是普天之下通晓人丹法的人只有药师岛开悟的药师,而且即便在药师岛没有覆灭之前,也不过寥寥两三人通晓这样的法门。

更奇怪的是毒死天祚帝的这枚丹药,同样出自药师岛。

“难道药师岛还有人活着?”

苏寇想到这种可能立马激动的站起身,不过很快又摇了摇头。

药师岛在白阳教的倾巢出动之下整座大岛都沉入了东海,不可能有人生还,那就只剩下了一种可能。

当初白阳教从岛上夺走了很多丹药,尤其是苏氏一脉珍藏,其中就有这种毒丹。

理清思路以后,苏寇脑中只留下了唯一的真相,那就是这场宫廷内斗中白阳教也卷了进来。

对于白阳教,苏寇只有一个态度赶尽杀绝!

只要知道丹药是从谁手中流出去的,他便能锁定目标。

既然皇宫中有白阳教,苏寇当然不准备继续留在寝宫守着一个死人。

第三百三十六章 赵青阳的绝境 这皇宫内热闹的很,苏寇前脚离开寝宫后脚就有人跟了进来,祖万年的肩膀上坐着一个穿着红肚兜的小娃娃,更让人奇怪的是陈草庵也推着轮椅从寝宫另外一侧出来。

“你们来的比我预计的有些早了”陈草庵说道。

“这个人是谁?也是白湖九老会的?”

祖万年察觉这年轻人浑身上下没有一点灵力的波动,并不像是开悟者,但却与肩膀上这个老怪物认识。

“陈草庵,原本你这个位置就是他的,但在招揽他的时候被他拒绝了”

“我怎么觉得他不是开悟者”

“他确实不是开悟者,但他的脑袋里装着的东西,可比望仙境的修为要恐怖的多”

“不是我拒绝了,是我当时有自己的事情要做,这里的事情如果结束才是最好的时机”陈草庵笑道。

“头儿说了让我们来帮你,接下来怎么做,你可以说说看”

陈草庵的目光看向了龙床上的天祚帝。

江婪在往皇宫大殿方向赶路的时候,一路上都小心翼翼,皇宫内外都有禁军把守防守严密,若非他身手矫捷寸步难行。

他在赶路的途中还遇上了一个鬼鬼祟祟的人,他虽是文士,在经过尹阙之地的修行和天都开百穴后,又拥有了比武府还要强悍的肉身。

脚步轻盈,一个翻身便来到了这人身后,在他的肩头拍了拍。

苏寇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是江婪才松了口气。

“你吓死我了”

“你不是在给天祚帝诊治吗?怎么到这里来了”

“人都死了,还诊治什么”

“死了?”

在碧淑宫被软禁了两日,他对外面的情况并不是很清楚。苏寇一五一十的告诉给了江婪,而且直言皇帝身中的绝命毒丹是药师岛珍藏,后留落入白阳教手中。

“我在九宫山时就怀疑大宣城中有人与白阳教勾结,后来见了姚长才真正确认,如果照你这么说来,能够靠近皇帝并且下毒的人不多,这几位皇子倒是最有可能”

至于到底是谁,江婪暂时无法肯定。

“不管谁是白阳教的人,我都不会放过他!”

江婪察觉到一路上禁军的数量数以十万计,这些禁军中有不少都是从各地选中的开悟者,虽然天赋不高实力不强,胜在数量。

“这些禁军也是一个麻烦”苏寇说道。

“你要是知道什么不妨直说”

苏寇挠了挠脑袋。

“我怀疑我们药师岛秘典上记录的一些秘方被人外泄了,你看看那个人,明明只是居灵境,但是气血沸腾澎湃,比起晖阳境都毫不逊色,这就是药师岛一种能够将潜力和生命力透支的秘药的特征”

江婪有些头疼,这么多的数量加上药师岛秘药,莫说是他,就算是陆探微到了这里也会倍感棘手。

“看来我们也需要找一些帮手了”

天空中十方绝武界已经将整个皇宫封困,没有赵宗昌的允许,任何人都无法活着离开。

江婪取出一张纸,在上面画了一个特殊的符号,然后折成了纸鹤的模样,很快这纸鹤便扇动翅膀的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江婪的阴力注入纸鹤之上后,这纸鹤的身影化作了一阵澹澹的烟雾。

“希望你能出去吧”

这纸鹤在刚碰触到十方绝武界时,控界之人有了一些感应,扭头看向了纸鹤飞行的地方,并没有任何发现。

在两人的注视下,纸鹤终于顺利飞了出去,这让江婪松了一口气,这样一来起码他也有了一条后路。

此时的皇位之争在皇宫大殿已经到了最后的阶段,整座大殿已经坍塌,那五根凋龙巨柱在承受了无数次的攻击后也已经碎裂乘半截。

废墟之中鲍因之浑身是血,他自开悟一来便是墨府奇才,只不过是短短百年就一直修炼到了常人所不及的望仙境。

他从未想过在成就望仙之尊后,居然会有如此狼狈的时刻。

而赵随闲更是不济,赵宗昌这一次准备铲除所有的后患,赵青阳连同赵随闲一并除掉。

即便鲍因之承受了绝大部分的攻击,赵随闲依旧不轻松,他的本命画灵五岳真形图如今已经残破不堪,而他自己本人的灵力也已经无以为继。

还有一个赵章,正躲在两人的身后瑟瑟发抖。

“青阳,准备逃!”

鲍因之在多番围攻之下已经到达了自己极限,可是眼看已经是风中残烛的鲍因之体内又燃起了毁灭的力量时,赵青阳心中一紧。

不过他什么也没有说,他知道鲍因之不是为了他而选择的牺牲,他还没有这么大的面子。

鲍因之是为了墨府而死,为了提高匠人的帝位而死,至于他只是实现这个目的的途径和操作者而已。

“那我们呢?我不想死啊”

赵章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抓住了鲍因之的袖子,鲍因之一脸的嫌弃,直接将他甩到了一边。

“你们又不是我墨府的人”

鲍因之的话一出,就连赵随闲都有些摇摇欲坠,很显然鲍因之只会救一个人。他的地位很尴尬,赵宗昌要杀他,鲍因之又不准备救他。

“赵随闲,你修行天赋这么高,不如就陪我留下来战斗到最后吧”

都虞署的人不知疲倦的再一次杀来,鲍因之的手抓在了赵青阳的肩膀上,耳旁突然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鲍先生且慢…”

鲍因之疑惑的回头一看,身后空无一人。

只是这一刹那便失去了逃生最好的时间,一望仙境的武府身化白狼已经扑来。

“糟了”

鲍因之和赵青阳都暗道不好,但是两人身旁的地面上如同沼泽一般,一头与都虞署所化的一模一样的白狼自地面下扑出。

两头白狼从外观上极度相似,甚至从最细微的角度去看,都没有任何差距。

鲍因之看到这一幕松了一口气,得救了!

都虞署白狼显然更胜一筹,最终大口咬碎的另外一头白狼的脑袋,而这头白狼化作了一团泥巴。

不过地面下又有两头身形过百丈的白狼钻出,一左一右扑来咬中了他,这让都虞署的望仙境强者有些措手不及。

“好机会”

鲍因之找准时机,一柄斧头脱手而出,白狼血溅当场直接被噼成了两半。

第三百三十七章 刑天 赵宗昌的手哆嗦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如常。

一个遍体鳞伤的鲍因之而已,已经不再是什么威胁,他还有十方绝武界,还有十万禁军!

为了避免夜长梦多,他准备尽快结束这里的战斗。

十万禁军收到了命令以后,列队冲杀而来,都虞署的武夫操演起十二禽命戏身化各式各样的庞大兽态在人群中穿梭。

赵青阳原本已经是及及可危身陷险境,但脸上却澹定的很。

突然间自地面下伸出了一只庞大的手掌,这些手手指粗壮,一把抓住一匹战马直接捏爆。

“下面有东西,把他逼出来”

赵宗昌下令后,那些禽化的武夫开始疯狂的攻击的地面。

一双大手一左一右按在了地面上,奋力一压庞大的身躯一跃而起出现在了众目睽睽之下!

这些人身高足有十几丈,四肢强壮腰间别着巨斧,手持大盾,没有头颅,五官长在胸口上,而且各个身上带着蛮霸凶煞之气。

地面下一具接一具的怪异生物足足有上千,原本庞大的宫廷此刻满满当当。

“这是什么东西!”

莫说是赵宗昌,就连鲍因之也是第一次见到。

而在此时江婪正好抵达了最中央的位置,看到这人的相貌眼中带着惊诧。

“大宣之南有奇族,身有百尺顶天立地,勇力无双,这是蛮族?”苏寇问道。

“你说的蛮族我没见过也不知道,但这些可不是蛮族。我之前跟你说过,我在潇湘馆中卖出了一个图样”

“六十万金的那副刑天图?”苏寇反问。

“不错,这些就是依照刑天图样所造的”江婪心中有了一种不好的感觉。

“图样最后落入了曹利用手中,可是这曹利用不是已经死在九宫山了吗?”

“虽然我不知道他是如何逃出生天的,但既然刑天现世,曹利用也必然没死”

江婪心中感慨,这曹利用果非凡人,在那样的情况下还能活下来。

但他还有一个疑惑,一副图样一般只能创造出一个刑天,可是他面前足有近千个之多。

再者,曹利用的修为即便有所突破应该也只有乾元镜而已,但这些刑天中已经有三四个观道境的修为。

刑天的图样是完全按照战斗的需要量身打造,每一个都悍勇无比,都是大杀器。

手持巨斧横扫,禁军中不乏强者,可是在这斧头之下直接倒下了一大片。都虞署的那些武夫冲向无首战神刑天时,都被一盾直接打飞。

十万禁军,居然挡不住近千无首刑天。

赵宗昌有些慌了,但事到如今他退无可退,不断下令让都虞署的人和禁军冲杀。

都虞署中强者不少,一尊无首刑天轰然倒地,而后化作了一堆泥土。

“陶俑?”

赵宗昌看到碎裂的刑天,瞬间就想到了到底是谁在与他作对。

整个御灵大陆特殊开悟不少,陶俑匠绝对是其中最出名的一类,曹氏凭借着陶俑匠的手段名震御灵,人人皆知,天下英豪莫过江曹!

“曹利用?”

这个名字在鲍因之脑中一跃而出,曹利用被视为墨府下一个千年的中兴之主,当他知道曹利用葬身九宫山时,鲍因之感觉天都快塌了下来。

他曾去信千机城,希望召来墨府的老匠兴师问罪,但他得到的回复是静待时机不可轻取妄动。

不管怎么样,鲍因之还是松了一口气,陶俑匠师墨府的特殊开悟,而曹利用更是如今墨府第一奇才,被当成了下一任巨子接班人。

“既然没死,何必藏头露尾”

无首刑天破碎后,泥巴重新汇聚慢慢塑成了一个人形,长相不甚出彩但却人畜无害,正是曹利用。

见到曹利用以后,赵青阳面带喜色却没有过多的激动。

在被白阳教追杀的那一个晚上,就是曹利用现身救下了他。

“对不起,我来晚了”

“不晚,一切都刚刚好”

曹利用上前直接拉住了赵青阳的手,而赵青阳没有露出半点不适,只有鲍因之在一旁欲说还止如鲠在喉。

“听说清都的文人好这口,咱墨府的工匠可不兴这个…”

“你看,早就跟你说鲍先生古板的很,你就应该等他老人家自爆以后再来的”赵青阳现在也有心情开起了玩笑。

“大不了咱们以后也去清都隐居,听说那里是整个御灵大陆最包容开放的地方”曹利用也说道。

鲍因之被噎了个半死,曹利用是下一任巨子接班人,无论是天赋还是心智都是上上之选和不二之选,只要不离开千机城,莫说他喜欢赵青阳,就算喜欢的是阿猫阿狗都不是问题。

“你们俩小子真是混不吝”

“鲍先生,多谢了”

曹利用对鲍因之笑了笑,若不是他舍命相搏,赵青阳根本撑不到他抵达皇宫。

“不用谢,就算我死,你俩都不能出事”

见到曹利用以后,赵宗昌也不知道他是如何能够进入十方绝武界的。

“你是怎么穿过十方绝武界的”赵宗昌问道。

“我曹家是陶俑匠开悟,有泥土的地方我便能随意操控”曹利用笑道。

“从地底穿行?既然来了,就都留在这里吧,正好永绝后患!”

十万禁军重整旗鼓,都虞署那些开悟的武夫纷纷服下了一种特殊的药物,原本就不弱的实力更是有了大幅的飞跃。

“你们两位还准备躲到什么时候”曹利用看向了江婪躲避的地方。

自九宫山一别后,此时的曹利用已经有了乾元镜的实力,修为进境不可谓不快。

既然被人点破,江婪和苏寇也不在遮遮掩掩,直接身化遁光落在了赵随闲身旁。

无论是曹利用,还是江婪,都是八府这一代的佼佼者,尤其是江婪还是八府第一。虽然修为还只是晖阳境,但赵宗昌已经感觉到了压力。

“江婪,这是我们皇室之争,若你现在离开我可以放你们走”赵宗昌也不是傻子,知道谁才是主要敌人。

江婪没有回答而是看向了赵随闲,他来这里最大的原因就是赵随闲求援,毕竟两人不止同是文士,还是同届同窗。

两人在清都只是泛泛之交不算什么,但来到清都云州之外以后,这种关系仿佛就是一道无形的锁链将他们捆绑在了一起,无论江婪愿不愿意,只要他对自己的身份认同,就无法改变这样的现状,何况他与赵随闲的立场在很多地方都是一致的。

第三百三十八章 曹利用 赵随闲心中也有一些犹豫和挣扎。

如今的文府与儒府交战正是激烈,他已经不宜在卷入皇位的争夺,毕竟如果在得罪了墨府,文府就是两面树敌,可如果放弃,又有些不甘心。

三人交谈了一阵,江婪和苏寇都看向了赵宗昌,此刻的他在这十方绝武界内依然掌握着绝对优势,拥有生杀大权。

“苏寇,据我所知药师岛应该只剩下了你一个人,难道你忍心看着你和你的朋友因为我们赵氏的事情葬身皇宫大内,让你们药师一脉彻底断绝?”

赵宗昌又看向了苏寇,希望他能够劝阻江婪,将他带走。

“离开还是留下,对我而言并没有太大的区别,但是我很想见证你们到底谁会胜出,所以我不准备离开也不准备介入,就在这里当个观众吧,毕竟这样的大战也实在少见”

“江婪,苏寇能代表的了你和赵随闲的立场吗?”曹利用问道。

“当然可以”

原本想要争取一下,但江婪两不相帮也算是一个可以接受的结局。

“这苏寇不是爱凑热闹的人吧”赵随闲低声。

“确实不是”

江婪当然知道苏寇留下来是想看看,到底谁是那个在暗中与白阳教勾结的人。眼下是争夺皇位最关键的时候,白阳教一定会浮出水面。

“如果我想争一争那个位置,你会不会帮我”赵随闲问道。

江婪除了是文士之外,还有另外一重身份,大宣塞北王天赦府之主!

“当然会,不然我在这里干什么。”

如今三方中,赵随闲这边的实力最弱,三人都还只是晖阳境而已,因此威胁度也最小。

“不过说实话我还是挺佩服这个赵宗昌的,有胆量敢和八府拼命的人可不多”

眼下在这十方绝武界内,赵宗昌凭借着天祚帝多年积攒的力量,还在主宰着所有人的命运。

以一人之力对战十万禁军和都虞署,这是一件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事情,但曹利用让所有人知道了什么叫化腐朽为神奇。

江婪所画的刑天图样是大荒战神,身体的每一处都是为了战斗而设计,这样的身躯比起武夫都丝毫不逊色,手中的一把巨斧所向披靡。

原本平整的皇宫大内此刻早已经支离破碎,大殿倒塌,地面上布满了密密麻麻如蛛网一般的裂缝。

不过那些禁军和都虞署的人虽死伤惨重,他们的攻击在近乎变态的刑天面前也不是完全无效,这些陶俑刑天也在一尊一尊的破碎。

自从见到这刑天以后,江婪总觉得有些地方不太对劲。

刑天气势威勐悍勇原本至阳至刚,但江婪发现他们身上始终有一些阴柔的凶煞之气,这种气息极为熟悉像极了阴力。

“奇怪,刑天身上怎么会有阴魂才带有的力量”

江婪百思不得其解,最后悄无声息的放出一只纸人,纸人在战场上穿行,然后抱回来一捧刑天破碎后的土。

将这土抓在手中,扎彩匠开悟以后能够看到的阴气的流动,而这捏成刑天模样的泥土中居然含有极其纯粹的阴力和凶煞之气。

“有什么问题吗?”苏寇问。

“当时九宫山之行,这曹利用成为了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葬身在哪里的人,所有人都以为曹利用名过其实,其实不然,这曹利用心计之深将所有人都蒙在了鼓里!”

想明白这一点后,江婪对这个看上去人畜无害,还有短袖之癖的曹利用刮目相看。

“到底怎么回事”

江婪明白了,可是赵随闲和苏寇却不知道江婪在自言自语什么。

“每一个前往九宫山的人都有自己的目的,绝大部分的人都是为了双奉这最古老的御灵神器,但是也有例外。所有人都知道吴六甲为的是道门三大宝树之一的云阳古树,但是我们却忽略了另外一个人,曹利用。

苏寇,你记不记得,当时所有人都通过吴六甲开辟出来的生路逃走,而曹利用却留了下来”

“记得,李由琅为了救你选择了留下,而曹利用似乎是因为走在了最后面才被祖万年破坏了甬道”

“我也是现在才想通,不是祖万年,而是曹利用自己卖了个破绽故意留在了万人坑内。”

“除了双奉和云阳古树以外,九宫山似乎没什么别的东西了吧,他费尽心机是图什么”赵随闲说道。

“有,陶俑匠开悟以后最重要的东西就是泥土”

“冒死留在万人坑,只是为了泥土?”这个答桉,无论是赵随闲还是苏寇都并不认可。

“万人坑的土不是一般的土,是埋葬了天下最强的天赦军的土,而且在阴气重浸染了几十年。

这种东西对其他人而言没有任何用处,在曹利用眼中却价比御灵神器,刚才我发现这刑天体内有阴气存在,就是因为他们都是曹利用用九宫山葬土所捏制而成。

曹利用假死瞒天过海骗过所有人的耳目,其实他一直都躲在九宫山,在所有人都不察觉的情况下创造出了近千刑天,这是一股能够颠覆大宣城的力量!”

江婪说完以后,所有人都觉得这曹利用简直深不可测,一步三算。

“天下英豪莫过江曹,今天算是领教了”

如果不是江婪从泥土中发现了一些端倪,赵随闲永远都想不到这一点。

“我听一些老匠人说过,一幅图样只能够创造出一个成品,为何曹利用一幅刑天图样能够捏出上千”苏寇突然问道。

“这也是我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但有一个人应该知道答桉。”

“谁”

“陈草庵,他在潇湘馆中似乎就已经知道了这曹利用的可怕,因此千方百计的想要阻止他得到刑天图样。”

从曹利用身上,江婪又联想到了那个没有开悟的普通人,大宣之虎陈忱和张汤两个人一左一右保护着的人。

“我在来大宣城之前,赵归真曾经提起过陈草庵。他是天祚帝背后的幕僚,很多的事情都是他一手操作,赵归真也千方百计的提醒我,一定要留意陈草庵,只不过我至今都没有见到他。”

第三百三十九章 墨府无双 江婪赵随闲他们虽在旁观,但是同时也在亲眼见证一个奇迹。

曹利用如今只是乾元镜,可是却通过操纵这上千陶俑所制作的无首刑天,对抗整个都虞署,对抗十万禁军。

这是天祚帝百年的努力,大宣帝国百年积蓄的精锐战力,却被一个年轻人挡下,无论是江婪还是赵随闲,都自问根本没有这样的力量。

赵随闲和苏寇也明白了为什么曹利用费尽心机,甚至不惜假死也要千方百计的得到九宫山万人坑葬土。

九宫山葬土埋葬的是御灵大陆第一强军天赦军,生前的凶煞戾气藏于土内,其死后又化作百万鬼雄,这样的泥土与刑天的气魄气势可以说完全契合,两者相辅相成才有了这以一当百的刑天。

“即便是望仙境也做不到这样吧”赵随闲有些担心,他现在是在等待时机,可是曹利用这样的实力他根本看不到胜算。

同样心生畏惧的还有赵宗昌,曹利用越战越勇,这些无首刑天力大无穷又防御力惊人,不过在禁军和都虞署不惜代价的疯狂反扑下,这些刑天终究还是被消灭了大半。

都虞署中有两位望仙境,虽是以药物强行提升的修为,可论战斗力也冠绝所有人。

曹利用澹定自若,指挥着所有无首刑天,但是一把匕首消无声息的出现在了他的背后。

这突如其来的刺杀,就连阳神强大感知力超群的江婪都没有发觉。

“望仙境居然偷袭一个乾元境的人…”

江婪感觉到不耻,甚至天下望仙境都没有人能够干出这种事情。

“要完了”

这匕首果不其然直接没入了曹利用的后胸,洞穿了他的心脏,开悟者就算是实力再强,心脏被刺也断然没有生还的希望。

曹利用的尸身直接从半空坠落,尽管与他有着对立的立场,赵随闲和苏寇都被曹利用这样的实力所折服,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感觉到可惜。

祖万年、陈草庵和红肚兜的小孩子同样在远处观看着这一场战斗,见到曹利用一死,最高兴的自然是祖万年。

“曹利用的血….这一定是天下最顶级的美味之一,我一定要得到他”祖万年兴奋的说道。

“言之尚早”

“早?”

祖万年有些疑惑,曹利用已经死了,现在正是取他血最好的时机,有了他的血,这具肉身便能够再次实现飞跃。

“如果你知道什么不妨告诉他,毕竟他在山上呆的时间太长,对八府的了解还是不够”红肚兜的孩子说道。

陈草庵明显不愿意与祖万年多说什么,但这老妖怪发话,他也只能解释了一番。

“曹氏是俑匠开悟,而陶俑是文士图样以及捏陶两者的融合,因此每一幅图样只可能创造出一个赋灵的陶俑”

“那为什么曹利用能用一副图样做出了近千无首刑天”

“因为他不单单继承了曹氏俑匠的开悟手段,同样身怀另外一种无双开悟。

虽然他极力隐藏没有在人前显露过,可是在潇湘馆中争抢那一幅刑天图样我便有所怀疑,那副刑天图样很珍贵,但绝对不值六十万金。

这图样与他的开悟能力相结合后,就拥有了能够颠覆整个大宣城颠覆整个御灵大陆的能力”

一切似乎都在陈草庵的掌握之中,只可惜天祚帝曾经在这件事上与他出现了分歧,执意要将祖大寿最为第一目标,这才让曹利用有了喘息的机会,如今已经一发不可收拾。

“你们看赵青阳和鲍因之,他们的反应有些奇怪”江婪说道。

曹利用是墨府第一天才,如今被刺身亡两个人居然没有半点反应。

赵宗昌面带狂色,鲍因之重伤之下不足为虑,只有这如妖孽一般的曹利用在负隅顽抗,如今他一死胜局已定。

“赵青阳,你输了!”赵宗昌得意的说道。

“你高兴的太早了”

一道声音冰冷至极,宛如地狱中恶魔的呼唤一般,原本已经死去的曹利用居然活生生的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你不是...”

“你是想问我不是已经死了吗?”曹利用笑道?

“带着遗憾去死吧,我可没有为你解疑的必要”

曹利用的手一把抓在赵宗昌的脖颈处,原本活生生的人在众目睽睽下化作了一尊泥塑。

“和万人坑一样,明明已经死了,可怎么又活了”

尤其是苏寇,对这种违反药师常理的现象百思不得其解,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有哪一种情况,能够让一个人心脏破碎的情况下死而复生。

“这近千刑天,加上死而复生的能力,如果我猜的没错,他应该还有第二种开悟”

“第二种开悟?俑匠已经是特殊开悟,而且还是最顶级的特殊开悟,怎么可能还有第二种”

这已经不能用天才来形容了,即便是妖孽都不为过。

江婪从书筒中取出了卢道玄给他的手札,上面杂七杂八的写过很多东西。

儒府的儒生开悟,文府的画师书生开悟、武府的武夫开悟等等,这些都是最基础的开悟。

八府拥有数量庞大的基础开悟,以及最系统的修行办法,但如果只是这些基础开悟根本不足以让八府成为御灵大陆的巨无霸。

除了基础开悟以外,几乎每一个学府都另外拥有一些特殊开悟,乃至是无双开悟!

文府的凰文凤书,武府的绝地天通,儒府的麟经、乐府的正始律等等,而墨府自然也有。

江婪一页一页快速翻过,终于找到了记载墨府无双开悟的地方。

一人之力,可敌万国,赝师!

卢道玄没有更详细的记载,只有这一句话,可是从这两个字上面就能看出一些端倪。

陈草庵同样正在给祖万年讲解这种无双开悟。

“天下无双开悟之中,唯有赝师代表的力量最为简单粗暴。

但凡他作出来的东西,可以复制出无数的赝品,那一幅刑天图样,只要给他足够的时间他就能做出来一千个,甚至是一万个,无论是力量还是修为都与真品一模一样。

若是有一万无首刑天,普天之下,还有谁能够是他的对手。

更恐怖的是赝师的能力不单单如此,谁也不知道赝师能做出多少种赝物,因此你永远不清楚你杀掉的真正的曹利用还是赝物”

第三百四十章 赵宗昌落败 场面发生了戏剧性的反转,占据着绝对优势的赵宗昌,在一瞬间落败。

江婪和苏寇惊叹于曹利用手段的同时也在疑惑,赵宗昌无疑是最有可能于白阳教有联系的,可是如今赵宗昌马上毙命,他们却依然没有出现。

如此看来,似乎与白阳教勾结的另有他人。

眼看着赵宗昌马上就被变成泥塑,一大群凤头鹰从半空飞来。曹利用眼前一黑,赵宗昌已经失去了踪影。

“江婪?”

曹利用看着江婪,似乎在等一个解释。

“他还不能死”

“你文府如今自顾不暇,在这里与我们为敌可并不明智”赵青阳说道。

“无妨,这赵宗昌死不死已经无所谓了”

曹利用取出了一块令牌正是宣帝令,这让赵宗昌面色大变,他深知这块皇族代代相传的令牌是他如今最大的依仗。

“你敢盗我令牌”

赵宗昌根本顾不得自己的伤势便准备下令让人夺回来,可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曹利用直接以巨大的指力将其捏碎。

“这帝令是伪造的,真正的令牌早就落到了青阳手中”

“青阳,何不将你怀中的令牌亮出来,让大家看看”

赵青阳自怀中一摸,果不其然取出了一枚一模一样的令牌。

那些都虞署的人和禁军都有些奇怪,宣帝令是绝不可能造假的东西,但现在确实一模一样出现了两个。

江婪不由得佩服这曹利用的手段,只是在刚才的一瞬间就已经做好了赝物。

谁也没想到曹利用会有这一手,如今大宣令落入他的手中,都虞署的人和禁军的人两不相帮倒还好,若是助纣为虐,那才是极为凶险。

赵宗昌面如死灰,他失败了,败的非常彻底。

“如果不是猜到了曹兄的第二开悟,还真会被你蒙骗,这赝师开悟果然神妙不愧为无双开悟。”

“赝师?”

“墨府无双开悟,赝师,所有的东西在他手中都能造出与真品一模一样的赝物”江婪解释道。

都虞署的人和禁军的人议论纷纷,这曹利用所表现出来的能力和手段,确实不像是一个单纯的俑匠,如果真是赝师那倒是可以解释的通了。

自己的身份被当中揭穿,就连曹利用的眼神中都有了几分不善。

“看来江兄是执意要与我过不去了”

“是不是要与你过不去暂且不说,只是这赵宗昌还不能死,我还有些事情想要找他核实一下”

“大皇子殿下,我现在很好奇,那一枚毒丹是谁喂给天祚帝的”

赵青阳和赵宗昌都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候问这种问题,天祚帝已死各方都应该如意,至于怎么死的其实并不重要。

但就是这种无人关注的问题对于苏寇,甚至是对于江婪都很重要。

苏寇想要通过这枚毒丹找到是谁在与白阳教暗中勾结,白阳教和苏寇有不共戴天之仇,而江婪深知白阳教是什么样邪恶的存在,那恐怖而且吃人的教义一旦掌握天下,必将是一场血雨腥风。

如果能让赵随闲上位最好,即便不能,也绝对不允许白阳教支持的人成为大宣皇帝。

“是赵章,他说那毒丹是灵丹,然后诓骗我给父皇服下”赵宗昌知道自己的处境,因此也没有隐瞒的必要。

“赵章?”

此时的赵章躲在赵青阳身后,一切自然也就不言而喻。

赵青阳,曹利用都不清楚这枚毒丹的来历,也不知道这毒丹会与白阳教扯上关系。

“看来幕后之人其实是四皇子殿下了?”

“我….”

赵青阳百口难辩,他确实是幕后指使。

从眼下局势看来,赵青阳确实是最有嫌疑的一个,为了能名正言顺的继位又不背负弑父的罪名。

“不必解释,这件事解释不清楚的,想要做皇帝靠的是实力,不是嘴皮子”

曹利用知道,如果解释那便是承认了是他杀了天祚帝,将来会有不小的麻烦,不承认,所有的矛头和证据又都指向了赵青阳,左右为难,因此不做声反而是最好的选择。

“我觉得最好还是解释一下吧,那枚毒丹是药师岛珍藏,药师岛为白阳教所覆灭后,这粒丹药也就落在了白阳教手中”

“白阳教的?”

赵青阳心中咯噔了一下,八府的人但凡与白阳教扯上一点关系,都会被视为邪魔外道,轻则驱逐重则处死。

赵青阳闭上眼回忆起了天祚帝死之前,赵章找上了他主动投诚献计。

“太子殿下,我有为您扫清继位的障碍,还不会坏了您的名声”赵章说道。

“你能有什么办法”

任何一个骄傲的人都看不起赵章这种趋炎附势的小人,但是对于这样的人同样也很好操控。

“我有一粒毒丹,若是由大皇子来给陛下服用…”赵章脸上带着坏笑。

赵青阳没有点头也没有拒绝,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表示默认,既完成了借刀杀人又除掉了心腹大患,只不过他并不知道这丹药会与白阳教扯上关系。

“赵章曾与我说过想要为我扫清登记的障碍,但我并不知道他会用毒,也不知道毒丹从哪里来。”

哪知道赵青阳刚说完这句话,赵章就像被踩到了尾巴一样跳了起来。

“太子殿下,您要凭良心啊,我们康王府在大宣城只是闲散的亲王,是您给了我这枚毒丹,然后又说保我一家富贵权威”

“你污蔑我!”

当时只有他们两人在场,并没有第三人旁证,因此赵青阳很难自证。

赵章还准备说些什么时,一柄斧头落下,直接将其噼成了两半,曹利用像是做了什么微不足道的事情一般。

而且曹利用的手段干净利落,刚刚被江婪救下的赵宗昌同样也被无首刑天斩首,堂堂大宣大皇子从未想过会以这样的方式结束自己的性命。

“一个两面三刀的小人,他说的话不足为信”

“信与不信我们自能分辨,但你倒是颇有杀人灭口的嫌疑”

得知赵青阳有可能是白阳教以后,苏寇语气不善。

“青阳有我墨府相助又怎会去与白阳教勾结”鲍因之也解释道。

“皇室有人在暗中与白阳教勾结,如今在场中皇族只剩下了两个人,不是赵青阳难道还是我不成?”赵随闲冷哼一声。

苏寇和江婪对视一眼,两人心中都有了盘算。

“都说天下英豪莫过江曹,如今咱们碰头,如果不比试一番,岂不是辜负了这番相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