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鬼》 冰山上的来客 楔子 “我现在可以说给你听了。” “现在?在这破牢里?你确定???我靠你早不肯说,晚不肯说,现在愿意讲了?我靠,我靠!诶你为什么又愿意说了?” “有感而发吧。” “任性,太任性了!我说大哥,我是真想不明白,像你这样的盗墓届大拿,按照正常逻辑不应该一路走到黑的吗,或者金盆洗手了那也是潜逃国外,拿着用国家宝藏换来的横财享受人生,你怎么混得这么落魄呢?” “每个人活法不一样。我也不是大拿,运气好活了下来而已。” “这个你可别谦虚,我们调查过你,你们这个犯罪团伙,什么仇英啊,宁凡子、严子靖、唐正操还有连那个日本女人,都死了,就你活了下来。” “失踪并不代表死亡,我只是最没用的那个,一条烂命,谁也看不上。” “你拉倒吧。” “就像你,一个优秀的卧底将随时面临生命危险。” “我靠,你这是在黑我吗!不和你废话了,你不是要讲你的犯罪生涯吗,赶紧讲,别浪费我的时间。” …… “16年4月25日,离大学毕业……” “天哪,你居然还上过大学,不可思议。” “……我睡觉了。” “不不不,你继续,继续,不打断你了。” 《群鬼》冰山上的来客 楔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深山访客 第一章 神秘的车祸 2015年4月25日,离大学毕业的日子已足足过去了十个月。 凌晨两点,删掉“晓红”这个号码后,我拨通了老鹰的号码。 “喂……是我……嗯,我决定了,好。” 半个月后,告别了奶奶和小阿姑,我坐上了开往上海的汽车。 杭州湾大桥,飞奔的汽车,一望无际的大海,一切都是那么熟悉,一年前,我正是沿着这条路,开始了一段诡异离奇、险象环生的经历。 我叫叶丰,今年23岁。 …… 2015年4月26日,当从上海南站下车的时候,我要做的不是奔往酒店歇脚,也不是去东方明珠旅游,而是急赴一场葬礼。 宁友根,上海人,上山下乡的时候在宁波定居过,我家曾经的邻居。 杨浦区,安置房。刚一进门浓浓的香烛味道就扑鼻而来。不算宽敞的客厅里站着两三个人,墙角歪歪斜斜靠着几个花圈。宁友根穿着寿衣直挺挺地躺在门板上,脚后点着碗长明灯,整个人罩在蚊帐里。 布置灵堂和负责安排的是他之前呆过的养老院的副院长张阿姨,对于她来主持悼念会我很诧异。 拜祭过爷爷,走完程序之后,我私下里问她: “张阿姨,凡子怎么不在?”凡子就是宁凡子,是宁爷爷唯一的孙子。 “凡子帮其娘昨天就从成都过来了,但是现在还么到,电话也打伐通。我讲虽然宁老爹不是其儿媳的亲爹,噶么也是凡子的亲爷爷侬讲是伐,哪能噶伐心急哦!现在啥辰光了,居然还么到,家里老人去世,就是坐飞机也要快点来呀侬讲是伐,噶大年纪的人这点道理都伐晓得……” 凡子和我是光屁股长起来的朋友。在我们小学两年级的时候,他跟着他妈妈,也就是郇阿姨,搬走了。之后我再也没有见过他,只能从宁爷爷的口中得知一点他的消息,我们有过几次通信,但后来还是慢慢失去了联系。 一直以来我都非常想念他。这次他爷爷的葬礼,来的路上我还莫名激动,脑子里想象着我们再次见面的场景。 灵堂一直冷冷清清,除了中午来了一个小伙子小唐,下午匆匆赶到三个宁爷爷的远方亲戚外,几乎没有人前来悼念。 那三位亲戚从山东过来,一位小胡子,一个略胖还有一位谢顶。为首的小胡子中年人和张阿姨聊了几句,另外两位,似乎不太健谈。 我一面等着凡子和郇阿姨的到来,一面和中午来的小唐聊了起来。 那哥们叫唐正操,书生气很重,一副学霸的模样。 “你说这事儿怎么说来就来,我昨天还在上课呢。为这事儿还请了两天假呢。” “你这只是上课啊,我今天刚买好车票我老师给我打电话,说毕业论文选题不行,让我重写,期限是这个月30号,简直要疯了。” “那你点儿背啊,你和宁老爷子是亲戚吗?” “那倒不是,我们以前是邻居,他就住我奶奶隔壁,关系挺好。爷爷走了,我就来送送他。你呢?” “哎,我是替我过世的姥爷来的,他以前,和宁老爷子甭提多好了。” 我和唐正操说了一下午闲话,快吃晚饭的时候,凡子和郇阿姨仍然没有来,我有点坐不住,就去找张阿姨。 她正在屋外和小胡子远房亲戚说话。我一出门就听到她说“哎呀!真是祸不单行!祸不单行啊!”我一听马上上前询问,直觉告诉我肯定出事了。果不其然,张阿姨凝重的告诉我,凡子和郇阿姨在高速上出了车祸,情况很严重。 她沉默了一会又小声告诉我,是四车连撞,在隧道里运输车发生爆炸。郇阿姨当场就被烧死了,凡子受了重伤,现在在当地医院抢救! …… “医生,我弟妹的遗体也已经火化了,这事儿我们必须带着孩子回去,家里都不知忙成啥样儿了。” 说话的是凡子的小胡子舅舅。 到达恩施的医院时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了。 肋骨骨折两处,肩胛骨一处,头部遭受重物撞击,经过抢救已度过危险期,情况平稳,现处于昏迷状态。 凡子头上包着纱布,安静的躺在床上,旁边的监视器正显示着他正常的心跳。 这么多年没见,重聚的场景竟然是这样的,当他醒来的时候要怎样面对这一系列的事情呢?我沮丧的想着。旁边的唐正操面色凝重的叹了口气看向窗外。 快傍晚的时候,等一切手续完成后,扛着躺着凡子的担架,我们匆匆乘上赶回上海的汽车。 两天一夜,宁波、上海、恩施,再回上海,我的身体已经支撑不住了,刚上车没多久便沉沉睡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周围暗漆漆的,我被一阵争吵声吵醒了,刚要坐起身时突然发现——自己的手脚都被绑住了! “卧槽,什么情况!”我瞪大了双眼,这才发现自己正置身于一辆面包车后部。在昏暗的光线下,我看到旁边是仍然昏迷的凡子以及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小唐和打他的——谢顶的远房亲戚! “我靠!到底到底发生……什什么情况啊!”我挣扎着要爬起来。 这时有人一把揪住我的头发,“砰”地一声把我按到车上,一边凶狠地说:“给我老实点!要命的就别乱动!” 我彻底懵了。确切的说是怂了。 “对待小朋友这么凶干什么,别吓到他们,等下不好干活。”发话的是在前面开车的胖子。 “你、你们,干什么?”我慌张的问。 “乖乖,这还用问嘞?”谢顶男说。 “不会是……传销吧!”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那个刚才揪住我头发的人哈哈大笑,他指着自己脸上的伤疤,说:“传销用得着这样挨刀子?” “那你们干什么……你们不是凡子的舅舅吗?干什么啊这是,别开玩笑了。” “谁跟你开玩笑嘞,我说小子啊,这时候就别装了,都是去看宁老头怎么死的,亲戚?朋友?演戏嘞,你入戏太深了吧你!”秃头拍拍我的脸说。 “那你们到底要……怎么样?”我小声说。 这时,坐在副驾驶的小胡子转过身,冷笑着对我说: “干活。” 深山访客 第二章 就范 “你们两个,什么来头?”惊魂未定的时候,刀疤男幽幽的问。 “邻……” “合作伙伴!”我刚想说话,唐正操抢在我前面回答道。 “宁有根的合作伙伴。”他补充说。 “就你这岁数?哼,毛都没长齐呢!”秃头发话道。 “我姥爷和宁有根合作了几十年。”小唐冷静的说。 “几十年?骗鬼哩??当初我们下墓的时候咋没见过!”说着秃头一把抓过唐正操的衣襟。另一只手从兜里掏出把黑星手枪。 “你你们可以不相信我!但是宁凡子脑子被撞了能不能醒还是问题!!你们杀了我就没有线索了!!!”唐正操大叫道。 秃子怔了一下,冷笑着松手放开唐正操,却转头问我:“那你呢?” 我整个人崩得紧紧的,他一对我说话,我瞬间就崩溃了。 “我……我,我之前和宁有根是……邻居,和和宁凡子一起长大的……我知道他的一些秘密……”我结结巴巴的说着,脑子一片混乱,昏暗的光线下,刀疤脸开始发笑而秃头的眼神,我可以感觉到——越来越冰冷。 “我会会替你们保保密的,我什么都不会说出去,我我……我是学雕塑的,说不定还可以帮上忙……还还还有万一凡子醒过来不配合你们我我还可以帮你们做他的思想工作我和他最要好了……”我竭力让自己保持镇定,但舌头还是开始打结。 刀疤的笑声越来越大,秃头抓起我的头发又把我摁在地上。拿起枪抵着我的头。我浑身发抖眼泪鼻涕混了一脸,嘴里不断求饶。 “砰!” “啊——”我一声惨叫。 大概过了五秒钟,我意识到自己还活着。 空弹。 “哈哈哈哈,我怎么会杀你嘞。”秃头放开我,大笑着收起枪,“咱们混江湖的都讲义气,兄弟,我看你挺靠谱,听话点儿跟着我们混,有好处,中不中?” “中,中中中。”我结结巴巴的回答,然后像个小黄狗似的被他拎起来拍拍头。 “刚才那是逗你,放轻松,好好休息一下,到地儿了那就要干活儿了。”刀疤脸收起笑容老道的说。 “嗯嗯!”我赶紧点点头。 冷静了一下,等自己平复点,我来回把整件事情过了一遍。葬礼、车祸、绑架、盗墓……宁爷爷是大盗墓贼,凡子的车祸,郇阿姨的死,还有这个唐正操。我越想越绝望,虽然现在看起来这群人只是恐吓我逼我就范,但是他们手上有枪,要想活命就必须配合他们,盗墓,深山老林,活着回家简直不可能…… “小唐。既然你姥爷和宁有根有合作,他应该搞过很多座大墓吧,有没有告诉过你?”坐在前面的小胡子问道。 “有一些,陕西,山东,河南……都有过。”唐正操想了一会低声说。 “哟,还河南?干这么多票都没进去?扯淡吧!”秃子插嘴道。 “那都是建国前的事情。”唐正操看了眼秃子说。 “哦,建国前……你姥爷,有点儿手段呀!”小胡子故作吃惊的问。 “跟着马占山打过仗。手下有点人。” “难怪。”小胡子顿了顿,迟疑了一下问道:“你姥爷,知不知道塔县的那座墓?” “……朅……盘陀国?”唐正操沉默了会,很小心的问。 “哦?”小胡子转过身,对着唐正操上下打量了一番,眼中泛光。 “新疆的塔县吧?”唐正操有了点底气,看着小胡子说。 “说说看。”小胡子饶有兴趣的说。 “朅盘陀国,传说是古时不周山的要冲,中原和西域交汇的集散地,有大量黄金和丰富的宝石资源,但因国力不及于阗而沦为于阗的附属国。我听我姥爷说,当时有位叫葛沙禄的朅盘陀王为了扭转这个局面,将当时北印度的高僧童受法师劫持回国,逼迫他为自己出谋划策,有了高僧的指点,朅盘陀国得以暂时性独立于于阗,这个国家的国力也达到了短暂的鼎盛,高僧圆寂后,葛沙禄以国王的葬礼形式埋葬了他,而自己却死于朅盘陀国和于阗国的战争中。”唐正操回忆着说。 “所以你的意思是,塔县那座墓是个和尚的墓?”刀疤脸忍不住问道。 “这和尚墓里面能有啥东西嘞!”秃子说着摇摇头。 “你听仔细没有,这个和尚是以国王的规格埋的,这里面肯定会有很多金银珠宝。”刀疤认真的说。 “还有可能,舍利子。”在开车的胖子插嘴道。 “对啊……宝贝,舍利子……那东西可是无价之宝,这么说来,这么说来,时间地点人物都能对上。”刀疤恍然大悟道。 “那你姥爷有没有告诉你这座墓的具体方位在哪里?”小胡子问道。 “没有。这些,都是他以前无意说起的。” “大哥,如果是为了舍利子,那那帮人找我们来就说得通了。”胖子认真的说。 小胡子沉默了一下,突然对唐正操说:“再过几个小时我们就到了,那里有人接应我们,到时候他们要是问起来你就说自己是宁凡子,知道吗?” “知道了。”唐正操小声说。 “还有你,到时候好好干活,不该问的不该说的都不要插嘴。”小胡子严肃的说。 我赶紧点点头。 “哎呀,我说你们别那么紧张,瞎猜啥嘞,舍利子?不就是块结石嘛!羊肚子里的结石叫羊宝,狗肚子里的结石叫狗宝。这个充其量就是个人宝嘛。我看还是金银珠宝实在。”秃子不以为意道。 “你懂个屁。”小胡子瞪了他一眼。 深山访客 第三章 黑暗中的防空洞 车子在路上开了很长一段时间,期间小胡子一直在有意无意的向唐正操提问。 “强哥,等下下车以后这个宁凡子怎么办?”刀疤边给我们分食,边问道。 “留在车上。”小胡子瞟了眼凡子。 “那万一他醒了……?”刀疤问道。 “醒了就醒了,能有什么事。”小胡子说。 “强哥,要不……”秃子欲言又止的摸了摸手枪。 “不用,这次有了小唐,宁凡子就留在车上,他也做不了出格的事儿。”小胡子看着昏迷的凡子说。 “但是他受了这么严重的伤,独自留下,会有生命危险的。”我插嘴道,从上车以后到现在,凡子没有进过食也没有输过液,再这样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我刚才和你说了什么,不该问的不该说的不要插嘴。忘记了吗?”小胡子斜视着我,用严厉的语气训斥道。 “不不……没有。”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唯唯诺诺的回答。 “现在是在车上,等下了车,你再这么说话,就自求多福吧。懂吗?”小胡子冷冷的说。 我咬着牙点点头。 娘西撇,为什么偏偏是我,被这么一群屌人劫持开着一辆屌车去一个屌地方盗个屌墓,娘西撇的东西。我在心里暗暗的骂,恨不得这些个混蛋个个爆头去死。 为什么偏偏是我!为什么偏偏是我啊?!!! 几个小时以后,我们行驶的路段开始颠簸,小胡子开始不断的打电话,之后不久,我们到达了目的地。 下车时已经是傍晚时分,周围灰蒙蒙的,到处都是连绵的大山的剪影,我深吸一口气,顿时感觉肺都快冻住了。这是我第一次来到新疆,虽然时至四五月份,但塔县的夜晚还是像严冬一样寒冷。 刀疤招呼我和胖子把车里的所有工具背出来。我一边搬工具,一边默默看着秃子把凡子手脚捆绑堵住嘴锁在车里,恨的牙痒痒。 没过多久,有狗叫声从不远处传来。 接应的人来了。 “我说,你们这些瓜子弄(neng)啥呢,我们在这儿等了两天了!”一束手电光从我们几个脸上扫过,说话的是个狂妄的家伙。 “你们可算来了,人带来了吧?”一个中年男子走向小胡子,直裆裆的问。 “老鹰……啊带来了带来了,这就是宁凡子。”小胡子打着招呼,赶紧把唐正操揽到跟前,对中年男子介绍道。 “这就是宁有根的孙子?我咋看着像个和尚啊,我说,是不是你爷爷坏事儿干多了,你才出家的?”那个狂妄的家伙用手电扫射着唐正操,阴阳怪气的说。 唐正操瞪了他一眼,不予理睬。 “人带来就好,你们收拾收拾,我们马上要出发了。”老鹰有点心急。 这时狂妄的家伙突然揽着我的肩说:“你们不是4+1吗?怎么多出来一个人?” “这是我们新来的兄弟,叫叶丰。”胖子接话道。 “叶丰?”狂小子用他的手电上下打量着我,轻蔑的说:“新人?挺年轻啊,别掉队了。” “嗯。”我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那个狂小子叫做妖怪,除了他,老鹰还带了另外两个帮手,分别叫阿昌和小勇。老鹰还雇了个当地向导,可能是因为向导的缘故,他对我们说话很克制。 收拾完工具,我们出发了。 向导牵着他的狗走在最前面,我们一行人三三两两的跟在后面。深夜里的深山,气温达到零下好几度,我背着胖子交给我的几十斤装备,在寒风里瑟瑟发抖。 除了秃子和妖怪,整个队伍的人很少说话。秃子故地重游,有点兴奋,走在前面和向导感慨塔县巨大的变化。妖怪似乎对我很感兴趣,一路上没少和我说闲话,天南地北的扯,我实在没这个心思,再加上之前遭到小胡子的训斥,对他并不理睬。他见我不搭理他,就怏怏的走开了。 不知道走了多少山路,向导停了下来,转身对我们讲:“我就给你们带到这搭,你们一头囊哈去就到了,不过那个地方不皮实,你们小心点儿。” 这时从山上刮来一阵阴风,向导的狗受惊,冷不丁咬了秃子一口,所幸没什么大碍。 打发了向导我们继续往前走。 我回头瞄了一眼,看着向导被狗拽着消失在黑夜里,心中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 向导一离开,老鹰就迫不及待的向唐正操询问古墓情况,唐正操就把他在车里和我们说过的内容又和老鹰说了一遍。 老鹰有点将信将疑,那个妖怪则是完全不相信。他们又问了唐正操一些相关问题,唐正操只能说出个大概,对于古墓的位置,他更是不清楚。 没过多久,我们找到一个山洞。洞口杂草丛生,在草堆里,一道锈迹斑斑的铁栅栏掩着,刀疤过去,两下把上面的锁给砸了。 刚进洞,一股霉味和着植物腐败的味道扑鼻而来,手电光所到之处,无数灰尘飞扬,我下意识驱了几下,忍着不适往里面走。 这是一个老式的拱形山洞,通道不大,但是又深又黑,七拐八拐的有很多巷道,地上杂乱的摆放着大小不一的破旧木箱,里面却什么都没有。洞壁有些粗糙,部分墙体脱落,破碎的墙面上,歪歪扭扭刻着很多口号,像是“严加戒备,防修突袭”、“伟大的领袖和导师mao主席永垂不朽”,还有“深挖洞、广积粮、不称霸”这样的,有些还在口号的右下角刻上了时间,大部分都是1976年前后。 没想到这居然是一个文ge时期的防空洞。我暗暗感叹,瞬间产生了一种穿越的感觉。 “新疆的主要危险来自苏联的现代修正主义!我靠,这是啥!”走在前面的妖怪怪叫道。 “这些东西,都是中苏交恶的时候留下的,那个时候,像塔县这种边境地区,别提多紧张嘞,咱们现在在的地方,再过去没多远就是中国和塔吉克斯坦的边境线。这一片的山,大多数都有防空洞,纵横交错,就像地道战里的地道一样,这个防空洞还算小,顶多放点物资,有些大点的,飞机坦克都能往里面装,为的就是防御苏联的突然袭击。哼,这些历史,像你这样的小年轻是不会知道的。”秃子颇为得意的说。 “sao情,我咋会不知道,”妖怪反驳道,“七十年代中苏交恶,上学的时候老师都教过,那会儿还打过仗呢,在珍珠岛上。” 他这话直接把秃子给逗乐了。 妖怪见他发笑,不由的恼羞成怒,刚要开口,走在最前面的老鹰催促道:“妖怪,你们几个,快点儿跟上。” 妖怪跟上去,还让老鹰给评评理。老鹰哪管这些,根本没理他。妖怪自讨没趣,边走边哼起了“我欲成仙快乐齐天”。 小胡子带着我们在通道与通道之间穿梭着,洞顶越来越矮,空气也越来越浑浊,在走了一大段下坡路以后,妖怪开始抱怨:”我说,这鬼地方,什么时候能到啊!” “强子,走了那么久,怎么还没有摸到墓门?”老鹰也忍不住问。 “宁有根打的盗洞比较隐蔽,找找看,应该就在这里了。”小胡子回答道。 “找找看?这防空洞跟个迷宫一样,这咋找,每一条道都找一遍?”妖怪不满道。 “不行就炸,肯定能炸出来!”秃子插嘴道。 “那塌了咋办?”妖怪回声呛到。 秃子刚要还嘴,老鹰的小弟阿昌忽然开口了,他面色紧张的说: “鹰哥,你们有没有发现,我们少了一个人。” 深山访客 第四章 内讧 阿昌的话让大家都点起了人头。 “刀疤呢?”小胡子大叫一声。 刀疤不见了。 “你们的人跑路了?!”妖怪怀疑的说。 “绝对不可能!”说着,小胡子让胖子和秃子回去找人。 幽深的防空洞里,不断传来两人高呼“刀疤”的声音,却没有听到刀疤的回应。 “我说,那哥们儿绝对是跑路了。”妖怪摇摇头,对阿昌和小勇说。 他的话音刚落,秃子的声音传过来—— “找到了!刀疤——他死了!” 那一声“死了”在洞里回荡着,听得人毛骨悚然。 …… 刀疤就死在刻满大标语的那段通道里。地上流了一大片鲜血,刀疤的脖子被深深地割开。他的手里紧紧握着把带血的匕首,双眼圆睁,皱着眉头,看起来很痛苦。 “他大爷的,你们想黑吃黑是不是!这他娘的哪个孙子干的!”秃子两眼发红,拿出黑星手枪指着老鹰。 气氛突然变得很紧张。 “黑吃黑?你们连个墓道都没找到,我们有必要黑吃黑吗?”不等老鹰发话,妖怪从大衣里亮出把ak47,“我看,是你们窝里讧想栽赃嫁祸吧。” “阿涛你干什么,把枪放下!”小胡子连忙喝止了秃子的行为,对着老鹰说,“老鹰,我什么底细你最清楚,这几个兄弟跟了我二十多年,绝对不会有问题。但是刀疤的死,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来不是自杀。” “刚才你们几个是不是在这里有所逗留?”老鹰沉默了一会儿,侧头问妖怪。 “就是瞎扯了两句,口号什么的,他也在场。”妖怪收起枪,指指秃子。 “还有谁在场?”老鹰问。 “阿昌,刀疤脸,还有他们这个新人。”妖怪指指我。 “也就是说,他是在那个时候被你们当中的某一个人给杀了。”老鹰分析道。 “当时我和秃子在争论,所以我们两个没有时间杀人,阿昌是第一个发现刀疤脸失踪的人,如果是他干的,他大可以不说。所以……”妖怪说到这里没有说下去。 我的心里咯噔一下,这不是把矛头指向我么! “这,这不是我干的!绝对不是我干的!”我大声辩解道。 几道手电光一齐射向我,秃子恶狠狠的说:“不是你,难道是鬼吗!” 强光的背后,我感觉到他们正拿着一支支枪指着我,似乎下一秒子弹就会打穿我的身体。前所未有的压抑和绝望扑面而来。他们步步紧逼,我连连后退,这时,我不知被什么跘了一下,失去重心跌坐在地。 只听“呃……”的一声从我屁股底下发出。 听到异响几只手电筒从我身上移到地上—— 只见我的屁股底下躺着一个人,他蜷缩着护着脖子,在他喉咙口,一边锋利的匕首几乎连根莫入! “阿昌!” 小勇惊愕的叫道。 被刺伤的人正是阿昌。 “没死,昏过去了!”妖怪探探阿昌的鼻息对老鹰说。 “等等,这把匕首,是刀疤的!”秃子突然大叫一声。 当我们回头去找刀疤手里攥着的那把匕首时,他手里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你们可看清楚了,阿昌的喉咙里插着的是刀疤的匕首,我刚才站在胖子后面,最外围,根本拿不到那匕首!这人绝对不是我杀的!是你们中有人拿了刀疤的匕首想杀阿昌!因为阿昌知道是谁杀了刀疤!”我壮着胆子,指着阿昌,噼里啪啦说了一堆。 现在无疑是洗清嫌疑的最好机会。 “谁会去拿刀疤的刀,大家都有防身武器,再说,这么明显的动作,那么多只眼睛看不见吗?”妖怪正色道。 “那是谁拿的!那就是鬼拿的!”我特意大声强调了“鬼拿的”这三个字。 众人都不再说话,深邃的防空洞一片死寂。 我舒了口气,心里却不寒而栗。 “当年,挖这个防空洞,隔壁那条道挖到一半塌了,压死好几个人,我们救人的时候,没有找到尸体,却挖到很多人形的树干,那姿势像是跪着,在做法事,总之特别诡异,后来,夜里的时候,防空洞的深处常常传来隐隐约约的谈话声,而其实里面根本没有人,有天夜里,我们中的一位工友莫名其妙在这里自杀了,死前疯一样的大叫另一个工友的名字,就是塌方事故中去世的其中一位,再后来可能是连领导都觉得这地方太邪门儿,就弃用了……我们这儿,除了刀疤和阿昌两人的两处伤,没有人身上挂花了吧。”胖子把声音压得很低,但还是听得出他在发抖。 我听明白了他的言外之意,不由脊背发凉。 “我看……今天要不先回去,准备准备过两天再……”小胡子说。 “准备准备?现在连墓地都没找到,人已经一死一伤了,你们编个鬼故事就有借口打道回府了?下趟来再死俩人,你们玩儿呢?”妖怪直接打断了小胡子的话。 “妖怪,不管这个洞邪不邪门,现在阿昌伤的那么重,如果我们再往里面走,他很可能会死在这里。”老鹰低声说。 “几个意思啊老鹰,你不会也想撤吧?当初找我来的是你,现在要撤的也是你,你究竟想咋样?”妖怪不耐烦的说。 “我再和你说一遍,让你来是老大的意思,和我没关系。” “我不管是谁,反正现在小爷我已经在这儿了,绝不走空,什么牛鬼蛇神,老子不怕,阿昌这个样子,回去也活不久了,不能让他白死!”妖怪指指阿昌,坚决的说。 “你这个人,就是一根筋!”老鹰皱眉道,然后又对小胡子说,“我们继续往里面走,大家都小心点!” “你,新来的,就负责背着阿昌。”妖怪指着我说。 我瞪了他一眼,非常不情愿的背起半死不活的阿昌。 “你利索点啊,阿昌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恁死你!” 我恨不得上去和妖怪来个肉搏,那个恨啊,要是我能有把枪,第一个就打烂这儿子! 在狭窄的通道里,压抑的空间内,背着一个还在流着鲜血,脖子上插了把刀的垂死之人,那感觉,真他妈难受。 又走了很长一段下坡路,前面突然多了很多垒起的石块和水泥,像是施工时留下的。 “我草你大爷的,姓李的,你耍我们呢!前面没路了!”妖怪一把抓起小胡子的衣领,大叫道。 在这段路的尽头,是小半面被石块遮住的洞壁。 我的心里松了口气,既然没路了,那就可以回去了,正想谢天谢地的时候,秃子突然叫道: “你们快过来,这里好像有个洞!” 这句话无疑像一团火苗,点燃了大家的激情,现场除了我以外,其它人都很振奋,就连老鹰也微露期待的笑容。 那是一个被人用水泥填补的洞口,如果不仔细察看洞壁的颜色和平整度,很难发现它的存在。 秃子迫不及待地拿出铁镐开始挖凿,所有的手电都聚集在盗洞上。 灰白的泥土不断脱落,在水泥后面,一张诡异的人脸露了出来。 深山访客 第五章 诈尸 “我操,人脸!” 秃子手下一哆嗦,失手削掉了人脸的鼻子。 “这东西不是活的……是个死人!”见胖子和小勇正要掏枪,小胡子忙说。 只见在那脸被削掉鼻子的地方,露出白色的粉末状内瓤,已经发干。 “不是死人,是个树根。”老鹰上前观察了一番。 “我去,这树根长得也太人性化了。”妖怪翻了个白眼。 “这应该就是我们曾经挖到过的那种植物。”秃子把那根状物拔出来,看了半天说。 那东西,只有人的半个脑袋,前面是张脸,底下和后面有很多根须,看着像个何首乌。 “行了行了,利索点,继续挖!”妖怪催促道。 秃子往那洞里又凿了几下,回过头来对我们嘿嘿一笑,“通了!” …… 洞口只有四五十公分的大小,所有人都迫不及待的钻进去。 我和妖怪走在最后,一起抬着阿昌的上半身,小勇在墓道那头抬着阿昌的下半身,准备把人送进墓穴。这时,站在我旁边的妖怪小声问我:“叶丰,你小子,和他们不是一伙的吧?” 我看了他一眼,那小子正笑着看着我,在手电光的反射中,他的笑容显得十分诡异。 他发现了?他这话什么意思?要把我拉到他们那边吗?我欣喜了一下,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转而又变得失落,所谓的稻草不过是大海上的一块泡沫。这两拨人,都不是好东西,无论我选择哪一边,都没有好下场。秃子强行拉我入伙,无非就是想多找个苦力,必要的时候还可以做做垫背。想到这里,我不禁悲从心起,感到生还无望。 …… 盗洞里面是一个巨大的封闭空间,周围是天然岩壁,我和妖怪刚刚前后钻进来,就看见许许多多人形树根伫立在我们眼前。 它们大都只有书桌的高度,有些更矮,东倒西歪,扎根在这座大山深处。树根已经干枯开裂,有得甚至腐朽,它们“背对”着我们,“朝着”西方,那姿势特别像在朝拜圣贤。 “这里有一些死人骨头!”胖子叫道。 只见在树根和树根之间的土里,嵌着许多白骨和看似容器的陶器,白骨已经完全钙化,只要稍微用力就会破碎。妖怪在地上扣了几下,扣出半个陶钵。 “这狗日的是个啥洞啊!我们来这儿,就是为了这个?!高僧墓呢??金银珠宝呢?!”他捏着那半个陶钵说。 “就是在这里啊,不会有错的。”小胡子强调道。 “那墓呢!金银财宝呢??你当我瞎呀!老鹰,你这都找得什么人啊!” 老鹰的脸色很难看。 正当双方僵持之际,一直默不作声的唐正操开口道:“这里,应该是一个新疆早期拜火教的古墓坑。” “拜火教?”妖怪上下打量着唐正操。 “拜火教,是世界上最古老的宗教之一,也是伊斯兰教诞生之前西亚最有影响的宗教,摩尼教就是分化自这个宗教。”唐正操解释道。 “也就是金庸小说里面明教的起源宗教。”怕大家听不懂,唐正操又补充了一句。 “你为什么认定这里是拜火教的古墓坑呢?”老鹰问道。 “这个宗教的信徒将水、火、土视为神灵,所以反对水葬、火葬和土葬而实行天葬,也就是蒙古族和藏族等少数民族的传统丧葬方式。把尸体拿到指定的地点让鸟类和兽类吞食,然后再将剩余的骨头埋葬。你们看地上的尸骨摆放散乱,这是非常明显的二次下葬。除了这个,还有,地上的碎陶器,看上去很像拜火教用于火祭仪式的容器。但是这些尸骨被埋在高山深处,并不像是拜火教高洁葬地的作风,倒像是新疆原始宗教的墓葬风格。所以我才认为这里是新疆早期拜火教信徒的墓坑。” “所以你说的这些废话,和高僧墓有个球关系?”妖怪骂道。 “没关系。”唐正操耸肩道。 妖怪还想继续骂,这时只听洞口传来巨响—— “怎么回事!”老鹰问道。 小勇过去一看,惊慌失措的说:““鹰哥,防空洞里垒的石堆塌了,洞口被堵死了!” “被堵死了?我、我们出不去了?!”闻言秃子连忙跑过去,又泄气般趴在洞口叫道。 “我操,有内鬼!绝对有内鬼!”妖怪拿着他的ak,大吼道。 “内鬼?你用脑子想想好不好!我们来的时候,一共十个人,刀疤死在防空洞里,我们现在是九个人,都在这儿!内鬼从哪里来?防空洞里现在只有一个人,那就是死掉的刀疤,难道是他干的?”老鹰面无表情的说。 妖怪没有搭腔。 “炸吧!咱们炸吧!”秃子慌张道。 “你是不是嫌我们死的不够快啊!”妖怪瞪了他一眼。 他们几个正在讨论时,我背上的阿昌挣扎了一下,双手开始发抖,喉咙里发出奇怪的声音,就像很想说话,却发不出声音的那种。 我赶紧对他们说:“阿昌醒了,阿昌好像醒了!” 正当我要把他放下来的时候,意外触碰到他发抖的手,我立马就傻了,他的手冰凉冰凉的。 “你愣着干什么,赶紧把人放下来呀!”妖怪催促道。 小胡子见我满脸惊恐,严肃的问:“怎么回事儿!” “阿昌他,好像……死了。”我的耳边,阿昌仍然在发出“呃呃”的声音,他的手还在发抖,他的头也开始扭动,但是他的温度,却是死人才有的温度…… 我一把把他扔在地上,大喊一声:“他诈尸了!” 众人本能的后退一步,只见阿昌躺在地上,抽搐了几下。 我曾经听奶奶讲过,人刚死的时候体内还留着一口气,没有完全死透,这时要是被别的生物冲一下,就会假复活,动物的灵魂附到尸体上,此时的尸体七魄已散,就会完全像个僵尸一样见人就咬。 在手电筒的照射下,阿昌的脸惨白无比,他的眼窝凹陷,两颊干瘪,完全和之前判若两人。那把匕首还插在他的脖子上,伤口的血迹由鲜红变成了黑褐色。 突然,他直挺挺的坐了起来!几乎就在那一瞬间,一连串的子弹打穿了他的身体!他的喉咙被打烂,头颅摇摇欲坠,那飞溅的血肉像是污泥般甩在我的脸上—— 老鹰默默收起枪,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 “再找找,看看还有没有出路。”他冷漠的说。 此时此刻的我,莫名觉得十分悲凉,虽然老鹰的举动没有做错,但我的内心却受到前所未有的撼动,我感到自己就像一颗被狂风吹起的野草,没有落脚的地方,没有依靠,没有朋友,没有人可以相信,就像只黄狗被人牵着走。在黑暗里,我仿佛看到那群盗墓贼一张张没有五官的脸,以及手里端着的枪,也许会在下一秒,就把我打死,然后若无其事的离开,如同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我这个人一般。 我多么希望这只是一个噩梦,但这就是现实! …… “这里有条暗河!你们快过来!”胖子在洞穴深处冲我们喊。 我们走过去,一条一米多宽的小河紧挨着穴壁,与其说是条地下河,还不如讲是个小水沟,顺着它的流向看,它的源头被埋在洞穴西北角的斜坡尾部,它的去处不得而知。 “小宁,你看看,这里,有没有可能会有出口?”老鹰叫道。 此刻的唐正操正蹲在地上研究一块石头,听到老鹰叫他,就招招手,示意我们过去。 “这是什么?”老鹰问道。 “瓦当,水里捞出来的。这上面刻着一种古老的图案,叫做?纹。” “夔纹?”老鹰反问。 唐正操把瓦当递给老鹰,说道:“夔纹一般刻在青铜器上,商周时期比较常见。古书上说,夔,神魅也,如龙一足。就是说,这种动物,与传说中的龙非常相似。这种图案,不可能出现在拜火教信徒的墓葬中。夔纹是古时王权甚至神权的象征。地下河里出现这块石头,只能说明这座山里极有可能埋葬着一座帝王极的陵墓,而且离我们很近,很近。” 听完他的分析,大家仿佛又看到了希望。 “那你倒是看看,墓的位置在哪里。”老鹰面露微笑。 唐正操巡视着周围,我就站在他斜对面的位置,我们飞快的对视了一眼,在他眼里,我看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不安。 …… “挖到了!” 黑暗中,盗墓贼们欢呼着。 在西北角的斜坡顶部往里两米深的位置,如蛋壳破碎状的穴壁下方裸露出一个小洞,那应该是地震、塌方和流水侵蚀造成的。 “错不了,就是这嘞!”秃子正准备钻进去。 “小涛!”小胡子拦住他,然后对我说道:“小叶,你先进去探探路,没什么情况就拿手电往我们这边画个十字。”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我感觉自己就像被判了死刑。然而我并没有害怕,说实在的,绝望的次数多了,也就习惯了,反正横竖都是个死,只是很遗憾,只能死在这么个破地方。 我钻进盗洞,前方,一片未知正等着我。 深山访客 第六章 光芒中的坟墓 幽长宽阔的墓道,充斥着腐烂和发霉的味道,两边是凌乱的木块、兵器和衣不附体的尸骨,此时的我已经不再恐惧尸体了,在阿昌的血肉飞溅到脸上的那一刹那,我就仿佛被注入了某种麻木的抗体。 根据时间推算,这个时候应该已经是后半夜,而整个通道里却闷热不堪。周围静得可怕,只有我那轻微的略带犹豫的脚步声在通道内回荡着。我从来没有见到过这样诡异的画面,不管是在书籍里还是在电视里,从来没有,墓道的顶上,居然挂着会发光的丝线般的垂帘。起初我以为那是鬼火,三三两两的垂挂在墓道的顶部,并且越往里面走,发光丝线就越多,但是看着这奇特的画面,我否定了自己的想法。正当我的注意力被这神奇现象吸引的时候,在墓道中间,出现了一条神秘的小河,直通墓室,那河犹如镜子般没有一丝波澜。墓道上方点点微弱的亮光倒影在小河上,就像一条星河,如果这不是在盗墓的话我会以为我在参观某个旅游景点。 这真的是一座坟墓吗?谁会在自己的墓里挖一条小河呢?我在心里问自己。 见墓道里没有异样,我转身走了几步朝盗墓贼们的方向画了个十字—— 就在这时,我突然感觉到背后有一种奇异的感觉。 我赶紧把手电筒打向墓道内部,凝视着越来越明亮但却朦胧的墓道最深处,在那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窥视我。这是一种真切的感觉,虽然我看不到它,但是我可以感受到它。在陷入绝境的时候,人的第六感往往无比准确。我感觉,在墓道里,除了我们这些人,还存在着别的人,也或许,那不是人,而是另一种未知的生物。 …… “我说,可以呀!这墓光是墓道就够气派的!里面的宝贝肯定少不了!” “可不是嘞!这下可要发财了!” 刚一进来,妖怪和秃子两个人兴奋的大喊大叫。 但当他们看到墓道上的丝帘和地上的河带后,惊奇代替了惊喜。 “这墓咋还自备灯光呢!”秃子愣了一下说道。 妖怪照着那些光帘研究了一会,说道:“你懂个球球,这就是像蜘蛛一样的东西嘛!” “这应该是……洞穴萤火虫。”唐正操小声说道。 “管它是啥虫,不会咬人就是好虫!”妖怪搭话道。 其他人见顶上的萤火虫并无危害,就把注意力放在池水上面。 “这……不会是水银吧?”胖子问道。 “这又不是秦始皇的陵墓,怎么会有水银,再说,颜色也不对。”小胡子照了照池里的水说。 “小宁,你看看这水池是怎么回事?”老鹰问道。 “一般情况下,水是墓葬的大忌,从风水角度来说,水属阴,坟墓本身又是埋葬死人的地方,尸首遇水更容易腐烂。墓中出现水,对子孙后代也非常不利,但是这座陵墓内居然有专门的水池,而且经久不干,里面埋的……肯定不是寻常人。”唐正操说。 “你这话等于没讲!我说管他那么多干啥,就是再厉害的人那也死了几千年了,他要是敢做妖,爷爷就把他打成筛子,赶紧的,找宝贝要紧!”妖怪眉飞色舞的说。 …… 我们继续往里面走,墓道顶部的光帘越来越多,在墓道尽头的墓室内,我看到水面上有幽幽的蓝绿色光芒反射出来。 走出墓道的那一瞬间,我几乎被眼前的景观惊呆了。 前面豁然开朗,所谓的墓室就是一个巨大的方形洞穴。在洞穴上方,密密麻麻的萤火虫发出璀璨的光芒,好看极了,整个洞顶犹如镶嵌着祖母绿宝石般华丽壮阔。墓室的中间,矗立着一座用白玉雕琢的宫殿,它的周围被水环绕,它的通体被萤火虫的光芒照亮。它的顶部几乎与洞顶相抵,洞顶爬满了虬结着的粗大藤蔓,这些植物顺着建筑的顶部缠绕着整座宫殿,萤火虫又借此安身。因此,整座宫殿通体透着一层幽蓝色的光芒,如同黑暗中的灯塔荧荧生辉,那颜色圣洁美丽,又带着一丝诡异,就像个冷艳美人坐在湖中央,可望不可及。 “哇塞!这地方,太他妈美了!”妖怪摇摇头连连发出赞叹,“这里居然是个陵墓,真是,不开发旅游太可惜了!” “这里四面都有墓道,分别面朝东南西北,肯定是个“亚”字型陵墓,古时,四条墓道的墓是下葬规格最高的墓葬,这种陵墓,只有君王才能享用。”唐正操环顾四周惊叹道 “中间那个宫殿应该就是主墓室了!”小胡子用手指了指,激动的说。 “但是我们要想办法,到达那座宫殿才行。”老鹰冷静的说。 “这好办,游过去不就行了。”说着妖怪就开始扔装备准备脱掉大衣。 “等等。”老鹰制止了妖怪的动作,略带犹豫的说,“有个事情特别奇怪。” “咋了?” “你们有没有闻到一股血腥味?我在刚才,墓道里到现在,一直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味。”老鹰说。 “没有啊,不过被你这么一说,我似乎也闻到了。你们闻到没有?”妖怪夸张的闻了几下,说道。 “我没跟你们开玩笑……”老鹰认真的说。 老鹰的话音未落,我们来的那条墓道里居然传出水花的声音。声音很小,但在空旷寂静的陵墓中异常明显。这个节骨眼上,出现这种声音,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大家都很有默契,贴着墓壁静静返回墓道。幽静的墓道里,只听见水花声越来越频繁,到后来竟然翻腾起来。 妖怪沉不住气,用手电往那边照了一下—— 只见水里出现好多河鱼,争先恐后地不断撕咬着一具倒在水池边的尸体,那尸体身型肥大,趴在地上的血泊中,一只手在前,五指分开,就像要抓什么东西,另一只手垂在水里,成为怪鱼的诱饵,他的下巴拄着地,面向前方。妖怪的手电光直直打在他的脸上,在他滚圆的眼睛里,透着震惊、绝望还有不甘,他直勾勾的盯着我们,似乎想喊叫,但他的喉咙被割断,发不出声音,最后连命都没有了。 我不禁脊背发凉,整个人汗毛都竖了起来,那个人,居然是胖子。 深山访客 第七章 死胖子 “胖子!” “不要过去!” 秃子正要过去,小胡子一把拉住他。 水里的怪鱼越来越多,它们撕扯着胖子的尸体,没有多久,胖子就被整个拖入水中,我们眼睁睁的看着他被撕扯、分尸、蚕食。整个墓道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我的胃里翻滚,实在忍不住干呕起来。 “卧槽卧槽,那是啥东西!”妖怪大叫的往前走了两步。 说时迟那时快,见妖怪靠近,一条肥大的怪鱼跃出水面,直奔他而去。妖怪一个闪躲,那鱼扑了个空,落在墓道里,在地上不断拍腾着。 大家都打开手电筒,只见那怪鱼头部硕大,头上长着两只角,眼似铜铃,嘴巴巨大,嘴边还长着细长的胡须,它开着大嘴,露出细长尖锐的牙齿,还试图接近我们。 “这、这是龙!”小勇失声大叫。 “冷静点!这不过是长得很像龙的河鱼而已!”老鹰大声说。 池水被怪鱼搅得翻腾,这时我隐约看见水里,露出两个人的后脑勺来,我心中一惊,大叫道:“你们快看!水里有人!” “你瞎说什么!”小胡子以为我被吓傻了,呵斥道。 “我没有瞎说,你自己看这水里,是不是有两个人头!”我不甘示弱道。 我的话音未落,妖怪突然拔出他的ak47对着水面就是一通狂扫,他端着枪吼道:“我草你大爷的,什么牛鬼蛇神都给爷爷滚蛋!!” “我打死你个龟孙儿!都给我去给胖子陪葬吧!去死吧!!”受到妖怪的影响,秃子抱着满腔愤恨对着池内也拔枪射击。 池内被击得水花四溅,怪鱼被打的四处逃窜、血肉横飞,池水大幅的波动让许许多多的人头浮出水面又淹没在水中——几乎整个河道都站满了人。 伴随着顶部的萤火虫受到惊吓和震动如雨般坠落,场面彻底乱作一团。 就在所有人准备拔枪抵抗之时,唐正操站出来挡在众人的前面: “停下!快停下!!!不要打了,那不是人!那是人俑!是人俑!!!” “这里不是墓主人挖的河道,而是人俑坑!那些都是死的!不信你们再仔细看看!!”唐正操用手电照着水面。 在光线的照射下,混浊的水里,不断露出脑袋又马上消失的水底人,终于让我们看清了全貌。 那些人俑身着盔甲,栩栩如生,它们每一个“人”都面朝白玉宫殿,一排排静静的站立着,就像在等待统帅发号施令一般。 “这里肯定遭受过严重的水灾,大水漫入墓道,汇聚在人俑坑中经久不退,才变成现在的样子。”唐正操解释道。 良久,等大家缓过来,妖怪收起枪,抱手阴阳怪气的说:“到底是宁有根的孙子,懂得就是比我们多,你要是不说,我们可能就在这儿和人俑干到天亮了。” “那既然是坑,这些食人鱼又是怎么来的!”小胡子一脚踢开条死鱼的尸体,愤愤道。 “这个的确很奇怪,龙首鱼身,就是传说中的鳌鱼。” “鳌鱼?这是什么鱼?”小勇插嘴道。 “传说古代有鲤鱼越过龙门,就可以化身飞龙。但是有一部分鲤鱼偷吃了龙珠,它们越过龙门后就成了龙首鱼身的鳌鱼。”唐正操说道。 “这,这传说怎么能相信,还龙珠,你当这是《西游记》呢!”妖怪打断道。 “传说,鳌鱼雄性长着金鳞葫芦尾,雌性长着银鳞芙蓉尾。”唐正操说着蹲在地上翻看起那条刚刚被小胡子踢开的死鱼。 “真的,的确是金银二色,这……不会是真的吧!”小勇也找来好几条死鱼,对比了一下惊讶的说。 “传说中对龙鱼的描述,其实是根据仰韶文化中的鱼图腾变形而来,仰韶古人崇拜鱼图腾,经过后世的美化和润色,才流传成龙首鱼身的鳌鱼。从地理上来讲,即便鳌鱼传说是真的,世界上真的存在这类河鱼,那也应该是在河南陕西一带,怎么会出现在新疆呢!”唐正操摇摇头。 “你们是不是忘了什么。”就在这时,收起枪后一直默不作声的秃子开了口。 “胖子死了,你们却在讨论那些死鱼。”他满眼血红,脸色阴沉的说。 “他不是被鱼蚕食的么。”小勇接话道。 “不!他被蚕食前就已经死了,他是被人杀的!”小胡子阴沉的说。 “的确,胖子是被人割喉杀死的。”久未开口的老鹰补充道。 “谁干的!”秃子怒吼道,他现在的模样简直就是要吃人。 “谁会干这种事情,再说,如果胖子是被杀的,他临死前肯定会挣扎,我们怎么会不知道呢!”妖怪摊手道。 “而且当时他是走在最后的。”小勇说。 “他应该是悄无声息的被人灭口的。”唐正操也说。 “他是走在最后的,他后面还会有谁?”老鹰问道。 “没人了,难不成,是……”小勇把话说到一半又咽了下去。 他的话让我不由感到惊悚,我飞快的往来的方向看了一眼,黑暗中,什么都没有,但是却让人心里毛毛的,我的脑中闪过阿昌忽然坐起的场景,应该不会是他吧,肯定不会是的,不然,他要杀的也应该是老鹰,但是也许胖子才是拿刀捅伤阿昌的凶手呢,所以阿昌报复了他,但是胖子为什么要杀阿昌呢,难道是因为阿昌杀了刀疤,胖子又恰巧知道这些,但是…… 问题越想越复杂,事情肯定不是这样发展的,我在心里推翻了所有的假设。 “胖子是被人一刀割断喉咙而死的,刀疤也是这样,阿昌……虽然没有被割喉,但是他也是喉咙受到致命伤,他们的死法大同小异,这,一定是同一个人干的。”老鹰眯起眼睛分析着,他扫视着周围,继续说:“能在我们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快速杀人,这个人肯定特别擅长短兵相接,绝对是白刃战的高手,这种人手段毒辣,做事干净利索,这样的人一定受过特种训练,他肯定不是我们中的任何一个人。” “你确定那是一个‘人’,而不是别的‘东西’?”妖怪问道。 “我也不敢确定,但是就在刚才,胖子死了,就在胖子死前没多久,我闻到了那股血腥味,心里很不安,到主墓室的时候,那股味道仍然在我身边,于是我特地点过一遍人数,一共八个人头,我们进墓道的时候就是八个人,但是胖子死了,那为什么还会是八个人?” 老鹰的话让人毛骨悚然,我这时想起刚进墓道时的那种奇怪的感觉,像是在被人偷窥一样,难道……就是那个东西躲在暗处? 我正回忆着,无意中眼角余光瞥到小胡子的脚跟后面,有个血印子,我拨开他人蹲下来一看,那居然是半个脚掌印,血脚印的方向正是主墓室,而我们是从主墓室折回来的,而胖子又是我们中跟在最后的人。 所以,这串脚印不属于我们中的任何一个人。 深山访客 第八章 血腥味 墓穴内一片平静,环殿水波澜不惊,在这银镜般的水面之下,成百上千的人俑长眠于此,千百年来,以不变的姿势守护着墓室的主人。因为闷热,人俑坑内的积水生出一层水汽,将水中央的宫殿包裹,配上萤火,透着微微绿光。宫殿隐隐约约“漂浮”在水中央,如梦如幻。 眼看着变了味的美景,我咽了口唾沫。 “没了。” 小勇在地上找了很久,略带不甘的说。 那串神秘的脚印消失在墓道口,我们的线索也因此断了。 “我说,找不到就算了,难不成一直找下去,主墓室就在那儿,煮熟的鸭子就在嘴边,你们不吃啊!”妖怪撇着嘴说。 “那是我们的兄弟你当然不着急!我就是挖地三尺也要把那鬼东西挖出来。”秃子咬牙切齿的说。 妖怪刚要还嘴,小胡子说道:“如果现在不把那个麻烦弄出来,等下还得死人。” “它再来爷爷让它吃花生米!”妖怪亮出他的冲锋枪。 “你不是他的对手。”老鹰提醒他。 我看着他们争论,却没有提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于是说道:“其实还有一个棘手的问题。如果我们想要到达水中的宫殿,怎么才能过去?水里可都是食人鱼。” “的确,以现在的情况,我们也下不了水。”唐正操附和道。 “先找到那个麻烦,然后再想办法过河。”老鹰在水边来回渡了几步,指着我们说。 “这凶手肯定不会下水,它一定还在路面上。它如果要去南面和西面的墓道,必定得绕过积水,所以它要遁身就只能往北面的墓道去。”我拿着手电,往北走了几步。 “走,过去看看。”老鹰拍拍我的肩膀。 …… 北面墓道和东面墓道并无区别,同样的积水人俑坑和萤火虫帘,只是看起来更加深邃。在墓道和墓穴的连接口,我们意外发现一对耳室。 对于这个发现,所有人都兴奋的像发现新大陆一样,迫不及待想进去看看,而老鹰却拦着我们,他低声说: “那个麻烦,也许就在里面。我们要小……” 没等他说完,妖怪歪嘴轻笑一声,拨开他的手,一个人端着枪大踏步就进去了,边走还边说:“啥劳什子鬼东西,爷爷我啥时候怕过!” 见他进去,秃子也不甘落后的跟上。 我走在队伍的最后,站在耳室外面,走在我前面的是唐正操。因为胖子等人的死,我特别害怕走在最后,想快点进去,而唐正操一直走得很慢,犹犹豫豫的挡在耳室门口,我不由心急,就推了他一把,他却像阻塞了一样并不动弹。 “你干什么?” 他看上去心不在焉,被我这么一问,居然露出心虚的表情。 我想起之前他寻找墓道时那个不安的眼神:难道,这小子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 他似乎看出了我的疑问,迟疑了一下悄悄在我耳边说: “这墓有问题,我们赶快逃走!“ 我心中大为震惊,这算什么意思!现在逃?往哪里逃? 唐正操看我不为所动,又补了一句:“现在不走,就出不去了!” 这是唱哪出啊,现在逃,别说出不出的去,还没走两步很有可能就被乱枪射死了。 “你们两个杵在那里干什么,快点过来一起找啊!”正当我万分纠结之际,小胡子叫唤我俩过去。 我清楚的看见,唐正操的眼睛里升起一股绝望,他满脸死灰的走进耳室。我忐忑的跟在他后面,压抑的透不过气来。 是的,即使我现在看起来和这些盗墓贼熟络了点,但是盗墓贼依然是盗墓贼,他们既然肯为了利益这样冒险,那肯定也会为了利益杀人,阿昌就是很好的例子。想到这里,我感觉自己被瞬间打回原形,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这个形式并不会因为我特别卖命而改变。 另外,唐正操说的墓,又有什么问题?他刚才那慌张的表情还印在我的脑海里,墓有什么问题呢?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危险?那个东西?还是有别的原因?他到底有什么瞒着我。 我的内心杂乱无章,完全没有心思观察这个耳室,我凑近唐正操的身边,刚想问他墓到底有什么问题,秃子却不择时机的大叫道: “这他娘的有人来过啊!” 妖怪踢开一块棺材盖,接话道:“我说找半天啥宝贝没有,这已经扫荡过一遍了啊!谁那么缺德呢,也不给我们留点!” 整个耳室一片狼藉,满地碎陶瓷,断木条,破损的棺木,骷髅,也有一些小型青铜器的碎片,这些在盗墓贼的眼里当然毫无价值。 “得得得,白费功夫,什么破玩意儿啊——” 妖怪刚想转身出去,老鹰快速拉住他的胳膊,同时另一只手紧握他的45手枪。 妖怪刚要发作,见老鹰满脸惊恐便知情况不妙,也变得警惕。 “咋了?” “那股血腥味,我又闻到了。”老鹰低声说。 大家都不再说话。所有人的目光都跟着老鹰的手电筒在整个室内寻找。最终,那个光斑停留在东南角的几口棺材上。那些棺材非常残破,因为被翻找过,有些已经散了架。在光束的照射下,我们惊讶的发现,有几口棺材的棺板上模模糊糊的印着几道手指印—— 血红色的手指印。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大家面面相觑,都犹豫着要不要过去。 见状,妖怪冷哼一声,嘴里骂了一句,端着枪走了上去。 “叶丰……”小胡子用枪指指我,示意我一起过去。 有了妖怪在前,我也大着胆子,跟在他后面。 站立在破败的棺材和骷髅面前,我屏住呼吸,配合着妖怪,哆嗦着拿着手电筒。 正所谓最恐怖的东西就是不具象的东西,当它真正出现的时候也就不那么可怕了。此时此刻,应该就是我们面对那个麻烦最恐怖的时刻,我们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我们却在无限接近它,那双之前在黑暗中窥视我的眼睛,现在就在某个棺材之内。它们的主人几乎下一瞬间就会从棺材里爬出来。 究竟是哪一个棺材,哪一具白骨? 恐怖,无限的恐怖笼罩在我的心头。 我的手电光扫过每一口棺材,骷髅头,骨头。 忽然,那种熟悉的窥视感再次来临—— 那东西又在看着我!我感到自己的头发都竖了起来。在哪里呢!我在内心深处无助的呐喊,就在同时,我的眼角余光瞥到一丝光亮—— 从棺材里反射出的。 我下意识去寻找它—— 那是一双眼睛的反射光。 在某个棺材里,透过半遮半掩的棺盖,我看到一张面无表情的惨白人脸…… 深山访客 第九章 第九个人 直觉告诉我,这是一张我见过的人脸! 这个人我很熟悉。 他的头上缠着绷带,身上穿着病服,只有那双眼睛,是我十余年未见到而陌生的。 当我意识到他是谁的时候,我连忙护住棺材: “不要开抢!” 几乎同时妖怪的ak47“砰”的一声,子弹贴着我的头皮飞过。 所有人都被我的举动震惊了。 “你干啥!”妖怪一把拽起我:“要不是我反应快你他妈就死了知不知道!活腻了是不是!” 老鹰和小胡子见情况不对,赶紧打开那口棺材。 “宁凡子!” 唐正操脱口而出,满脸不可思议。 宁凡子躺在棺材里,双眼紧闭,和在车上时并无差异,只是他手脚的束缚已被解开,嘴上的胶带也没了。他的半身病服,此刻,被鲜血染得殷红,惨白的脸衬上血染的衣服,说不出的诡异。他刚才不是睁着眼睛的么,难道刚才是我的错觉?这不可能啊!看着仍然昏迷的宁凡子,我对自己的直觉产生怀疑。 “他怎么在这里!”秃子惊恐的说。 “活的。”妖怪摸摸凡子的大动脉。 “但是——”他慢慢举起枪指着唐正操:“你刚叫他啥?” “我——我……”唐正操支吾着说不出话。 耳室内的气氛一下紧张起来,小胡子满脸僵硬。 “我早就说过我们里边儿有内鬼,两个宁凡子,老鹰,你说谁才是真的?”妖怪瞟了眼老鹰,冷哼着说。 “李国强,这怎么回事!”老鹰愠怒的说。 李国强铁青着脸,叹了口气道:“几天前,宁老头刚死的时候,宁凡子在路上出了车祸,就……” “有意思啊,宁老头刚死,他孙子就被人撞了?你蒙谁呢?”妖怪冷笑着说。 “这是真嘞!你可以问他!他是宁凡子的发小。”秃子指指我,我赶紧配合着点点头。 “他不是你们的新成员吗?”妖怪反问。 “他……是我们绑宁凡子的时候一起绑来的。”秃子看了我一眼心虚的说。 “所以你们就这样骗我们?”妖怪不再理睬秃子,他摊着手对李国强道。 “我……不管怎么样,我们还是成功进入了这座古墓不是。以宁凡子现在的状态,他也不可能带着我们找到这里。”李国强辩解道。 “那他现在又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呢?”妖怪指着宁凡子。 “这……我也不知道啊,我们是把他锁在车里的。” 见李国强说不出所以然,妖怪用他的枪口戳戳我,说:“刚才你命都不要了愿意帮他挡枪,你说说看,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妖怪的话让我觉得自己抓住了个机会,直觉告诉我,他对宁凡子动了杀心。 “凡子他不可能杀人,他一直处于昏迷状态,即使醒过来,因为车祸,在现在这种情况下,他连拿刀都困难,更别说杀人了……” “那你说那三人咋死的?他又为啥会出现在这里!你看看他满手满身的鲜血,我告诉你我可都检查过了,他身上根本没有流血的伤口!这些咋解释!!”妖怪指着宁凡子质问我。 “这我也不知道他怎么进来的,但是不不管怎么样,凡子都没有能力杀掉或者打伤其中一个人!这肯定不是他干的。”我硬着头皮反驳道。 “会不会是催眠术或者鬼上身之类的。”小勇插嘴道。 “哼,催眠?谁给他催眠?”妖怪瞟了眼李国强。 “我说妖怪小兄弟,咱不扯那些玄乎的事儿,要是我们会催眠也不至于自己下墓,找个人催他一下让人家替我们来不就得了。但是鬼上身就难说嘞,刚才阿昌那样子你也看了,诈尸了。我再补充一点,咱不说别的,就死去那仨人,咱们占了俩,你们就一人,我们比你们死的多啊,光这点就能证明,有内鬼,也不出在我们这儿。”秃子说道。 李国强见秃子说完妖怪没再吭声,于是说道:“之前我让小唐冒充宁凡子,是因为不想打乱整次行动,事实证明,我们也的确顺利找到了这座墓。“ ““顺利个球!不想打乱整次行动?你们这是为了你们的佣金赌上了所有人的性命。墓是找到了,我们也没回头路了……大爷的!”妖怪捏着凡子的脸端详了一会儿,站起身碎了口唾沫,握着他的ak47问老鹰:“怎么办吧?” 老鹰双手叉腰,沉默不语。 “你倒是说话呀!”妖怪急了,他举起枪,不耐烦的说:“你不说话,我就自行处理了。” “等等。”老鹰叫住他,“你别胡来,我想到法子了!” “法子?啥法子?”妖怪一头雾水。 “渡水的法子。”” “渡……嗨,我们现在处理这个事儿呢,你咋又想那儿去了……我说……哎呀……那你说来听听。”妖怪咂嘴道。 “用这个。”老鹰拍拍棺材。 “这……能行吗?上千年前的东西,一下水就散了!”妖怪拍拍棺材板,继续说:“我说,你别岔开话题啊,这小子到底咋处理?” 老鹰迟疑了一下,垂着眼睛道: “带上他。” “大哥,你有没有搞错,我们现在在一座古墓里,前面死了三个人,回去的路也塌了,刚才我们还找凶手的,这当口冒出来一个人,浑身鲜血,就这样你还不动手还敢带着?”妖怪满脸惊愕。 “这是宁有根的孙子。” “谁的孙子也不行!再说他现在这个样子,跟个死人有什么区别!而且万一——” “你不是不怕牛鬼蛇神吗?现在怎么害怕了?怕万一了!之前阿昌重伤的时候你怎么说的!你当时要是同意过几天再来,情况就不会像现在这么糟糕!我告诉你,宁凡子这个人至关重要,只要他能醒过来,我们就有希望出去!” 妖怪被老鹰呛的说不出话。我在心里舒了口气但又有点不安,老鹰发话了凡子短时间内就不会有生命危险。可他是不是真的被鬼上身了呢?我想起刚才棺材里那个窥视我的眼神,不寒而栗。 “你这人咋那么繎呢!随便你随便你,我反正是提醒过你了,这小子要真是被鬼上身了,那他就醒不过来了,就是醒过来那也不是他了!!这千年古墓,指不定是个啥鬼!等下渡河的时候,这鬼要是做起妖来,我看你咋办!”妖怪气急败坏的说。 老鹰并不理睬妖怪的烂脾气,但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他还是让小勇绑住凡子的手脚。 之后我们在耳室里挑了两个相对完好的棺材和数十根散架的木条,扛到离宫殿最近的岸边,准备渡河。 在人员安排上,老鹰本想让妖怪、小勇、凡子和他一口棺材,但因为妖怪坚决不同意,于是就让李国强和妖怪对调一下,变成老鹰、李国强、小勇、凡子一口棺材,我、妖怪、唐正操还有秃子一口棺材。 我们把两口棺材推入水里。跳入棺材的那一刻我感到自己在不住的发抖,脑子里不断闪现电影《食人鱼》的画面,挥之不去。 蓝绿色的水面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一场恶战,正等着我们。 深山访客 第十章 鳌鱼 “发啥愣呢!划船啊!”妖怪踹了我一脚。 我回了回神,如果,我是说如果我还有命回家,把我的经历告诉我女朋友小红,她肯定会以为我在扯谈。 水中央的宫殿在绿色的雾气中若隐若现,虚幻的像座海市蜃楼。在萤光的衬托下,它又格外诡异,这真的只是个主墓室不是个鬼楼吗?里面会不会住着聂小倩呢? “其实呢,我们也不用担心,我们坐在棺材里,这食人鱼也咬不到……”妖怪本来是想宽慰我们几句,可他还没说完,棺材底部就传来“砰砰”的撞击声。他的神色从故作镇定到焦虑,最后无可奈何的说: “赶紧划吧!” 我望着那座宫殿,它和我们的距离不会超过15米,但这15米现在对我而言却是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 底部的撞击声越来越频繁,而此时我们才划完三分之一的距离,不能掉头上岸更不能马上到达宫殿。 我们正手忙脚乱的划着“木浆”,这时小勇在另一口棺材里大叫:“不好!我们的棺材漏了!!” 只见许许多多的龙鱼挤在他们的棺材周围,张着大嘴露出锐利的牙齿,有几条体型较大的甚至跃起攻击! 老鹰掏出手枪对着鱼群射击,但目标实在太多,打死一条鱼,又有好几条挤上来,这里不比陆上,他的反击终究是寡不敌众。 李国强挥着木棒想把鱼群驱散,却被跃起的食人鱼硬生生撕掉一片肉!尝到人肉美味的鱼怪变得更加疯狂,它们不断跃起,试图撕咬更多人肉!李国强捂着手臂的伤口,鲜血不慎滴到水里引来更多怪鱼!它们中的一些甚至开始啃咬棺木!照这势头,不用多久那口棺材就会被咬穿。 “乘着鱼被引过去你们快点划!”妖怪对我和唐正操命令道。 “操!那强哥怎么办!”秃子拽着妖怪的衣襟道。 “我们先上岸!再想怎么救他们!不然我们就都交代在这儿了!”妖怪推开秃子。 “滚嫩娘那个蛋,要死就都死在这儿!逃个龟孙儿!” “狗日的你脑子有毛病吧!要救你自己去救!” “不救强哥,我他娘……大不了同归于尽!!”秃子眼睛都红了,他掏出随身携带的手雷,作势要拉环。 这个时候我们的棺材已经划了二分之一的距离,他们的棺材还是在三分之一那个位置打转。 秃子和妖怪还在推搡着,那边小勇指着凡子叫道:“是他!!鹰哥!是这小子啊,他身上有血腥味,把鱼都引来了!我们把他扔出去!!!” 因为凡子的衣服全是血迹,他们的棺材又漏了,渗到棺内的水都成了血水,所以才会让龙鱼们如此兴奋癫狂。 老鹰还在犹豫,小勇已经把人拉起来,准备推入水中。 凡子要是被扔到水里,绝对会直接变成一具白骨,我见状大惊,突然心生一计,道:“不要扔人,人你们扔不远,你们还是在鱼的目标范围内!你们把他的衣服脱了扔越远越好!!!!把鱼吸引过去然后用手雷炸!!!” “对啊!这主意好!!强哥!!赶紧把那小子的衣服扔了我来炸鱼!!!”秃子对着李国强喊道。 李国强一愣,赶紧又把人拖到棺材里,扒掉宁凡子湿透的血衣,摘个头盔裹在里面,揉成团,扔出十多米。 果然片刻之间那片水域成了热点! 数不清的食人鱼争先恐后的追逐、撕咬那件衣服。 “趁现在!赶紧的!!!”我指挥道。 秃子迫不及待的拉环,手雷脱手—— “砰——” 一声巨响震彻墓室,霎时间水花飞溅,鱼肉纷飞,洞穴中下起蓝绿色阵雨,无数萤火虫坠落! 我们被手雷的余波波及,棺材几乎被掀翻。唐正操的脑扣头在冲击中被木棍撞到,肿了个大包,他捂着头缩成一团。我的脑子“轰轰”作响,头晕乎乎的,妖怪骂了秃子几句,反正就是不开心,然后拍着我的脑袋,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反正听不清楚。 “什么??”我大声的问他。 他估计是以为我被炸傻了,一把夺过我手里的木头,拼命划起水来。 此刻我们和那宫殿的石阶不过五六米的距离。 我松了口气,总算挺过来了。 老鹰他们的棺材也赶了上来,他正和小勇奋力划着‘桨’,那口棺材的周围仍然围有龙鱼,但已没了战斗力。 它们的注意力被浮在水面上的细小萤虫吸引,居然争相吞食起来。那模样,就和观赏的锦鲤争食面包屑差不多。 “搞了半天,这狗日的鱼原来是碟虫的!”妖怪把棺材停靠在石阶边,抱怨的说。 “早知是这样,我他娘渡水前就把虫子都射了。”秃子拔出他的黑星手枪道。 “得了吧,就你?”妖怪嘿嘿一笑。 “我怎么了,不是你啥意思嘞!” “……射下来,就你那破枪……太小了!”妖怪斜视着秃子,露出一种猥琐的表情。 我的耳朵终于能听见声音。但是我对他们的对话表示…… 呵呵。 …… “我和你说啊,这小子就是个麻烦,你刚才差点就被他害死了。” 等老鹰他们上岸,妖怪指着小勇背上的凡子说。 “有惊无险,这次还得谢谢小叶兄弟。”老鹰拍拍我的肩膀。 我在心里苦笑,谢就免了,你们别害我我就阿弥陀佛了。 我们登上台阶来到大门前。 “到底是上来了!”妖怪抬头望着整座华丽的宫殿感慨道。 “这里面,得有多少宝贝啊!”秃子扶着受伤的李国强,脸色浮现着兴奋的笑容。 “你们别高兴的太早,据我所知,大墓寝宫的大门后都设有自来石,我们要是弄不开这门,一切都白搭。”老鹰适时泼了盆冷水。 “不行就炸呗!”秃子无畏的说。 “你以为dou地主呢!除了炸炸炸你还会干啥!刚才就是因为你扔得太近,差点翻船!”妖怪白了他一眼。 “到了这里我们就不能轻举妄动了,里面指不定有什么机关呢!”李国强提醒道。 见唐正操凑在前面观察大门,妖怪嚷嚷道:“我说,这门上有啥东西啊,你小子看花呢!” 唐正操捂着脑袋,回过头说:“这门上全是龙形玉雕,里面是个天子墓啊。” “这有啥奇怪?那老和尚不就是照着国王的规格埋的吗!” 唐正操欲言又止,一副纠结的表情。 作为雕塑专业的学生,我对门上的雕刻饶有兴趣,乘他们说话之际,我也凑到门前,细细观察,要知道这些可都是上千年的古董,我要是有机会出去,那我在墓里看到的一切就都是我的毕业论文素材了! 我心里想着,手已经放在门上抚摸。龙饰主要采用双阴线雕刻,又以单线云雷纹和螺旋纹做修饰,两扇大门各刻一条,玉龙整个动态呈s形,眼如鹅蛋,双唇外翻,张牙舞爪,周身以祥云修饰。这风格,看上去特别像是商周时期的雕刻作品。 大门底部的雕刻不太清晰,我本能的用手擦了擦。 这不擦不要紧,一擦—— 门,居然被我推开了。 深山访客 第十一章 墓室 门的后面,早已没了自来石,这也意味着,在我们之前已经有人来过这里。 外面洞顶的藤蔓完全占领大殿,它们从顶部挤入室内,有的高高低低垂挂在我们周边,有的爬在内壁上,肆意生长。大量的藤蔓集结给萤火虫提供了生存环境,密密麻麻的洞穴萤火虫挂满整个宫殿上方。过于密集的光点提高了室内可视度,整个主墓室就像开了许多盏紫外线灯,我们甚至可以不使用手电筒就能看到里面的一切。 大家进入室内后就开始各自观察,说的难听点就是扫荡战利品。 唐正操蹲在地上研究青铜器,我正想乘着这个功夫继续问他他之前在耳室时的怪异言行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没开口,老鹰和李国强就把我们叫到了大殿中央。 “你快看看,这怎么回事,棺椁呢?!”李国强对唐正操说。 大殿中央安放着一块长方形底座,与须弥座那种复杂的底座不同,这个底座没有任何雕凿,浑然天成。它上面原本应该摆放着的棺椁,现在却不翼而飞了。 唐正操对着底座观察了半天,满脸僵硬的说:“会会不会是被盗墓贼整个抬……” “哎呀我说这啥破地方啊,外面看起来富丽堂皇的,里面连个像样的宝贝都没有!全是破铜烂铁!找了半天才找到一块破玉,你们说这是啥,赛文的头镖么!”妖怪握着块玉璜,气呼呼的走过来。 他见我们几个面色凝重,不由问道:“咋了你们一个个的?” “棺椁不见了。”老鹰低沉的说。 “啥??” 老鹰的话犹如惊天霹雳,我头一次看到妖怪不知所措的样子。 “又又是之前的那批盗墓贼干的?”他认真的问。 老鹰还没回答,李国强忍不住道:“其实我觉得不一定,能进到这儿来的,都是同行找宝贝,谁会把整个棺椁抬走呢?又不是搞考古的,而且你们看,这地上虽然杂乱但完全没有拖动装箱的痕迹,外面又都是积水,还是人俑坑,谁有这能力把棺椁运走。” “那你的意思是……”老鹰皱着没眉头。 “这里有可能是个疑冢。” “强哥,这……不太可能吧。”秃子罕见的提出异议,他说:“整座陵墓这么豪华,外面那可是一排排的石人俑啊,你们想想,建这么个大墓得多少功夫。是不是?这要是疑冢,那真墓得什么样啊。” “我也觉得这里不是个疑冢。”见秃子的想法和我相同,我适时补充道:“据我观察,我们眼前的这块底座,其实是一整块的和田玉原石。和田玉,古名昆仑玉,和辽宁岫岩玉、南阳独山玉以及陕西蓝田玉并称为中国四大名玉,这块原石,整体以白皮为主,略带糖色,质地细腻滋润,油脂性好,并且只有轻微绺裂,如果拿它开料,那出来的绝对是极品羊脂白玉!撇开别的不说,以现在的玉石市场,光是这个底座的十分之一,也得卖到天价了。如果这里是个疑冢,那墓主人为什么要把一块价值连城的宝玉原石放在里面呢?” 一听这块其貌不扬的破石头原来是个宝贝,几乎所有人都大为惊喜。秃子眼睛发亮,甚至双手抱在原石上面,笑得合不拢嘴。只有老鹰和妖怪两人仍是满脸阴晴不定。 “那棺椁呢?我们可不是来找底座的,我们要的是棺椁!”老鹰强调道。 “之前说里面是和尚墓的是你吧,怎么现在——” 妖怪咂嘴指着唐正操,话说到一半,眼神似乎瞟到什么,瞬间神色大变! 我们被他的反常吸引,顺着他的目光纷纷回头。 只见小勇身后背着的凡子,此时已经睁开眼睛。 他的眼神,镇定、锐利又冰冷,就像把剑一样。 就是这个眼神!和耳室里的那个眼神一模一样,不是我的幻觉,他一开始就是清醒着的,那么…… 我的心揪了一下,简直不敢往下想。 宁凡子趴在小勇的背上,一只手捂着小勇的嘴,另一只手飞快的抹过他的脖子! 整个过程不到一秒钟,等反应过来温热的鲜血已经喷溅在我们脸上,小勇的手胡乱挥舞着,血液的快速流失让他连站都站不稳。他一手护着脖子,一手抓着身边垂落的藤蔓,想要保持平衡,但最后还是跌坐在地上。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震惊到手忙脚乱!大家扶住抽搐着的小勇,他张着嘴巴不停呼吸着,目光越来越涣散。 我再抬头,凡子已经不见踪迹。不管是殿内,还是外面,完全没有人影,就像消失了一样。 我不禁开始怀疑,那个人到底是不是宁凡子,或者说,那个到底是不是人! 我再回到大殿中央的时候,小勇已经死了。 “我早就说过那小子不是善类,你偏不听,现在连小勇都死了!”妖怪指责着老鹰。 “老鹰,这里不能呆了,那东西盯上我们了,想办法快点出去吧。”李国强借机劝说道。 老鹰背着手在荡来荡去的藤蔓中来回走着,最后他叹了口气,无奈的说: “撤吧,原路返回。” “那,咱把这个底座搬回去?”秃子还心心念念想着这个和田玉底座。 “要搬你搬,这个东西,就是我们五个人合力那也抬不动!”妖怪没好气的说。 妖怪瘪着嘴,最终放弃了原石,决定带走些别的。 我本来也想带走个玉人或者青铜酒杯什么的小物件,想想实在下不去手,自己怎么能和这些盗墓贼一样呢。可是手上手机被没收了,想拍点什么做资料也不行,只能再仔细的看一圈,涨涨见识吧,毕竟这种地方,恐怕有生之年我是再也不会来了,下次再想看文物只能去博物馆了。 我正想着,脚下一绊差点摔倒,回头一看,原来是小勇临死前挣扎时拽下的藤蔓。 藤蔓已枯萎断裂,很难想象像这样的藤蔓居然可以生长的如此茂密,覆盖整个寝宫。 我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这个奇艺的地方啊,真是…… 正当我感慨万千的时候,有个奇怪的东西进入了我的视线。因为小勇拽落了几条藤蔓,这个宫殿上方由藤蔓遍布形成的植物网出现了一个小缺口,通过萤火虫的光点,我隐隐约约看看,那个缺口中似乎缠绕着什么东西,像是一个巨大的箱子。 箱子? 难道是…… 深山访客 第十二章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上去了,注意着点安全~”妖怪嘴角上扬的说。 我抓着绳子,两脚踩着内壁上的藤蔓,一点一点往上爬。 宫殿上空的树藤错综复杂,盘根错节,缠绕在一起。我感到自己仿佛进入了一片热带雨林,周围又闷又热,还弥漫着植物腐臭的味道。 枝节上垂挂的萤火虫帘也没有了远距离观察时的美感,那是一种透明的蠕虫,把自身的类似体液的东西粘在它们吐出的丝上。整个萤火虫帘黏糊糊的,沾到手上很不舒服。 当我终于爬到离棺椁非常近的位置时,我的身体正以一种极限的扭曲姿势卡在大片藤蔓之中。不光是我,其他人也好不到哪里去。与其说是爬还不如说是钻,大殿顶部的空间被霸道的植物占领,我们所占有的空间都是挤出来的,不光如此,在或枯萎或茂密的枝叶上,一条条蠕动着的萤火虫还在爬来爬去。 说实在的我现在非常后悔。如果我刚才不抬头看,那我们现在就应该在找出去的路了,而不是还在宫殿里,冒着生命危险卡在半空中。 “嗷嗷嗷……”妖怪忽然呻吟起来。 “ng叫什么!”老鹰呵斥道。 “小……和……兄弟,快……嗷快来帮我一把,我兄弟我兄弟被卡住了……”妖怪迫切的对唐正操说,他正以一个鲤鱼打挺的姿势卡在藤上。 “什么?啊……这种事情,你,你就不会自己动一把,我手勾不过来。”唐正操有点尴尬的说。 以现在的位置来看,我在妖怪的下方,老鹰和李国强还有秃子在他上方,只有唐正操离他最近,也能用手勾到。 “我……不行啊!越动那玩意儿戳得我越紧!我也看不到,浑身使不上劲啊!你可得帮帮我,要不然,要是碎了我下半辈子就日踏了!”他痛苦的说。 唐正操咂咂嘴,也没有理由拒绝他。于是吃力的去抓那一片的树枝。 “疼疼疼的太太啊!大哥,是一根不是一大片,你这么一抓我可得疼死!”妖怪直冒冷汗,疼得龇牙咧嘴。 唐正操蹙着眉说:“我在你后面,我看不见呀!” “唐,你把手再伸过去点,那根树枝戳到他裤裆里了。”我所在的位置正好在妖怪前面,可以看到那根树枝。 “对对对,你听他的,让他……告诉你咋做。”妖怪满脸涨红的说。 “你摸一下,就是他裆部,拉链那边。”我抬着头说。 唐正操照着我的意思把手伸过去。只听妖怪嗷嗷惨叫: “你摸归摸,你捏它干什么!这还没被戳破就被你捏爆了!” “我我刚打了个喷嚏没控制好!”唐正操难堪的说。 “哎呀!叶丰你咋指挥的啊!” 看着他俩配合不好,我心里其实挺舒坦,谁让妖怪这小子之前狂得不行呢。我继续指挥道:“唐,你手再过去点,再右边去点!对,对就是那个,拔出来!” “对对对!就是那个!把那东西拔出去!”妖怪自己看不见,但也跟着我瞎指挥。 “出来了吗?现在拔出来了吗!我这边已经是极限了,再拔也拔不动了!”唐正操拿着那树枝问。 “还差一点点,妖怪你要么反方向动一下吧!”我对妖怪说。 “赶紧的!我快撑不住了,手都麻了!”唐正操说。 “妖怪,往左边挪一把!对,对,马上出来了,出来了!”我说。 “哎呀我(e)滴个神啊!” 妖怪一声感叹,话音未落上面传来秃子的声音: “别神神神的啦,你们几个掏完鸟蛋没有!赶紧的快上来!上面的空间很大!!!” 这句话无疑成了振奋剂,希望就在前方了。 我们绕过棺椁朝着秃子的方向不断往上爬,果然越往上面藤蔓的虬结越宽松。不一会儿我们就和他们会和了。 “妖怪,没事儿吧!”老鹰略带调侃的说。 “还好还好,多亏了我的童子功和这位掏鸟圣手,不然就真出事儿了!”妖怪拍拍唐正操的肩膀,贼笑着说。 “要我说,那藤条肯定是母的,在这地方寂寞太久嘞!”秃子插嘴道。 大家玩笑了几句,便将注意力集中到那个神秘的棺椁上。 李国强趴在藤堆里,仔细观察着说:“老鹰,你看这棺椁,像是被树藤吊上来的!” “这棺椁,少说也有七八百斤,这里的藤蔓,也不知道是什么植物,怎么吊上来的。”老鹰叹了口气道。 “累死累活就为了这棺材,管那么多干啥,赶紧的,开了它!”妖怪勒勒裤腰带说。 老鹰看了眼妖怪,没再说话,默许了他的想法。 我们很快把脚底也就是棺椁之上的那一层藤蔓拔除干净,只剩下死死缠绕在棺木上的那几条粗藤枝。那几条藤枝由来已久,甚至在棺木上留下深深的勒痕。 棺椁的外表呈黑红色,应该是附了一层红漆,上面坑坑洼洼,好像是刚下葬时的雕刻,如今早已无法辨认。 关于漆器棺椁,据我所知,当年轰动全国的曾侯乙墓中就曾出土了一件漆器棺椁,那个棺椁应该是目前为止出土文物中最大的漆器了。而眼下的这个棺椁,以它的规格和曾侯乙墓出土的那件比简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我的心中产生了巨大的好奇,先是那块天价和田玉原石,又是这个漆器棺椁,这位传奇的墓主人究竟有着怎样的生平,以及棺椁里,还会埋葬着怎样好东西呢! “你们小心点,动作太大棺椁松动就不妙了!”见秃子迫不及待的想撬开那几根藤蔓,老鹰发话道。 “放心放心,下面的草那么紧密,肯定掉不下去!”秃子亢奋的说,手上已经撬断了一根藤条。 “哎,你说这老和尚,千百年来一直被吊在空中,好好的大墓又遭了大水,也是倒了血霉了,这能安稳吗!还不如我们给他来个了断,让他重见天日呢!”妖怪摇摇头说。 “妖怪你闭嘴,干活的时候别说这些!”老鹰呵斥道。 妖怪打了个喷嚏,翻着白眼,撇嘴道:“迷信思想害死人呐!” 清理完最后一条缠在棺木上的藤条后,见棺椁还是纹丝不动,老鹰终于松了口气,他给李国强使了个眼色,李国强拿着手里的撬棍准备和秃子一起打开棺椁。 但不知什么原因那盖子仍是紧紧盖着。见状我和妖怪上前帮忙。但是整个棺椁除了撬过处有痕迹,别处根本没有要被打开的迹象。 我们几个撬了好一阵,累的浑身是汗。我只觉得嘴巴发干,特别想喝水,秃子急得跳脚,甚至要拿着他的手雷炸开这棺椁,被李国强一顿骂。 “我说,圣手,别看啦,那就是个树枝,快过来搭把手!”见唐正操站在一旁观察树藤,妖怪连忙招呼他过来。 唐正操手里拿了段粗藤蔓,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正当我擦着汗还想继续撬的时候,隐约之间似乎听到有什么声音从棺椁里传出来。那声音很小,但有些尖锐。 这时秃子那边发出“啪”的一声。 “我这边松了!我这边,马上能打开!”他兴奋地说。 “我这边也松了!”妖怪大叫。 听他们这么说我也顾不上细想那奇怪的声音,也跟着拼命撬着我边上的盖檐,就在大家快把整个棺椁盖打开的时候,那个尖锐的声音再次出现了,这次我清清楚楚的听到,那是从棺椁里面发出的,有人在用指甲挠棺材板的声音! “不要打开!”我本能的大吼一声,双手压在棺椁之上,“这里面有东西,是活的!” 深山访客 第十三章 猪队友 所有人都被我的言行吓了一跳。他们心照不宣的用双手死死压住撬开的地方,生怕给它破棺而出的机会。 要知道这个当口上棺材里有那种声音,墓主人无疑是发生了尸变!而且很可能是变成了僵尸,这样才有长指甲挠木板。如果放它出来,那我们就都活不了! 良久,见没有动静,秃子大着胆子慢慢的把耳朵贴在木头上,他听了一会儿,又抬起头,皱着眉头对我说:“你小子,是不是自己吓自己啊,里面什么声音都没有!” “不,我刚才,我刚才清清楚楚的听见,这里面有声响!”我紧张的说。 “鹰哥强哥,这小子肯定被吓破胆了,棺椁很正常啊,里面没动静。”秃子自信的转过头对老鹰和李国强说。 老鹰看了我一眼,说道:“开吧。” “不能开啊,底下全是藤蔓,这里面的东西跑出来,要么跌下去,要么被咬死,我们连逃命的机会都没有啊!”我也是急了,拔高了音量说道。 “闭嘴!”秃子给了我一记爆栗,“嫌命长的我现在就给你一枪!滚一边去!” 我瞪大眼睛,心中一阵悲怆,明明可以保住性命却为了蝇头小利作死,可悲的是我竟然要陪着这群蠢货去死,太令人不甘了! 盗墓贼们又迫不及待的用撬棍撬着棺木,我缩在一边看着脚下的藤蔓层,想着等下怎么逃跑,一股无形的恐惧笼罩着我。那个诡异的指甲刮木板的声音不断出现在我的脑海内,让我忍不住去幻想那东西的模样,我瞟了眼棺椁,越想越害怕,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就在这时,老鹰的动作僵了一下。 “等等!”他神情大变,制止了其他人的动作,犹豫着说:“我也听到了。” 此刻我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赶紧说道:“我就说里面有东西,绝对尸变了!这棺椁绝对不能开!会出人命的!” “开了吧!我们都有枪,怕啥呀!这老僵尸出来我保证一秒让它爆炸。”妖怪无所谓的说。 “我就弄不明白了,就算说尸变了!咱手里有枪,有武器,怕个球啊!”见老鹰仍是犹豫不决,秃子忍不住想要动手。 “别动!”老鹰一手按住棺木,“现在不是在地上,里面的东西放出来,再闹一闹,这棺椁必定会坠落下去!” “不是,你既怕这个又怕那个,那怎么办,难道不开了?!”秃子大声问。 老鹰沉默了一会儿,说:“先就这样吧,下次来,再找几个弟兄帮忙。” “什么意思?不是,这什么意思啊?这就要走了?”秃子瞪圆了眼睛,“棺材都找到了,宝贝就在里面你说不干了?我们可搭进去俩兄弟了,这损失必须得捞点儿回来!” “阿涛!你怎么和应老大说话的!”李国强见秃子出言不逊,想要制止。 “本来就是啊!胖子和刀疤,我们几十年的弟兄,为了找这座墓都没了,现在要是回去了,这俩人指不定下次还会不会找我们干呢!”秃子越说越激动,眼睛都发红了。 “哼,咋说话的,啥意思,终于想黑吃黑了?”妖怪“啪”的把他的ak47撂在棺板上。 “阿涛你……” “现在不动手什么时候动手!”秃子推开李国强,也掏出了自己的黑星手枪,他嘴角上扬,脸上露出一种非常兴奋的表情。 “阿涛你疯了!”李国强大吼。 “别废话!谁敢阻止老子老子就打死谁!”秃子目露凶光。 “谁打死谁还不一定呢!老小子我看你是活腻歪了!”妖怪用他的步枪指着秃子。 “你们别吵啊!快听!你们听!”我指着棺椁,边说边打了个喷嚏。 笨重的棺椁出现了轻微的晃动,里面传出“咚咚”的声响,这次的响声很清晰,是又挠又敲的声音,并且非常剧烈。 “你们都冷静些,那东西要出来了!”李国强后退两步恐慌的说。 秃子乘乱突然爬上棺椁一把抓住妖怪的枪杆扛在肩上,另一只手拿着手枪指着妖怪的头狰狞的说:“小崽子,让大爷我先送你上路吧!“ “有种你就崩了你爷爷啊,乖孙子,爷爷看着你呢!”妖怪也是炸毛了,瞪着眼睛放狠话! “把枪放下!”就在同一瞬间老鹰也拔出他的45手枪顶住秃子的头。 “妈的,有本事开抢啊!大不了同归于尽啊!”秃子一愣转而大吼着叫嚣道。 “强子!让你的人把枪放下!”老鹰命令道。 “李国强你他妈要还把我当兄弟就先弄死这个姓应的!”说话间秃子的整张脸都在颤抖。 虽然在争夺陪葬品时,很多盗墓贼都会出现互相残杀的现象,但是在此刻这么危急的当口,我实在不愿意看到这一幕,不管是谁把谁打死。对在场其他人都没有好处。 “小涛你先把枪放下,你怎么像变了个人似的!”李国强焦急的说。 “行啊,连你也袒护他们,我知道你们怕死,但是今天,谁也别想出去!”秃子怒不可遏的歪头夹住妖怪的枪杆,腾出手从兜里掏出两个手雷。 与此同时,棺椁的晃动越来越激烈,在几百斤的重压下,底下已经有藤枝发生断裂,最可怕的事情终于要发生了! 我原本还对生还抱有希望,但此刻在人为和自然造成的双重绝境中,我已经万念俱灰,肝肠寸断,只求死个痛快! “这是一种幻觉!不要上当了!” 就在那四人僵持之际,唐正操开窍似的大叫一声。 “放你娘的狗屁!”秃子破口大骂。 “千年的棺椁内是不可能发出异响的!”唐正操没有理会秃子,他一手举着截断藤枝,一手从断枝表面刮下一层东西,“你们看这段截藤,根据我的观察,上面有许多麦粒状的凸起,这是一种寄生在植物上的真菌菌核,我们刚才一直在打喷嚏,很有可能是因为吸入了大量带有致幻神经毒素的孢子,产生的幻觉!” “胡扯!那声音可是我亲耳听到的!”老鹰反驳道。 “我没有胡扯!这里是一座千年古墓,闯入这里的人或多或少都会有自我心理暗示,至幻真菌大量生存有利于迷惑闯入者从而达到保护陵墓的目的,你们现在的对峙,不正是因为被棺椁内的异常挑拨的吗!”唐正操反问道。 “但是你怎么就确定那是至幻真菌呢!”李国强正色道。 “因为我一开始就在怀疑,并且致使至终都没有发觉异常。你们想一想,造成现在这种局势的关键是不是出在棺内异响上。叶丰是第一个听到异响的人,但为什么是他而不是其他人呢?因为他是我们中唯一的外行,他心中的恐惧比我们其他人都大,也正是因为这种恐惧被至幻真菌放大转化成幻听。而第二个听到异响的是应哥,应哥是在接到叶丰的提示后才听到的,应哥心思缜密观察入微,很可能是受到叶丰的影响进行的自我心理暗示,这种恐惧只要有人提出,就会像雪球一样越滚越大,直到引起恐慌。” 老鹰和李国强没有再追问。唐正操一本正经的分析让他那像是无稽之谈的致幻说增加了大半的可能性。 不过说来也怪,在听了他的长篇大论后,再看棺椁,居然没了任何异常,什么晃动、敲打声和抓挠声都没了,连我刚才看见的断裂的藤枝都恢复原样了。 难道,真的是幻觉?我在心里自问道。 见众人半信半疑,唐正操补充道:“你们现在再看棺椁,是不是没有异响了?因为我刚才的推断又给了你们相反的心理暗示,所以,恐怖的幻象也就消失了。” “既然都是幻觉,那大家都放下枪吧,老鹰,毕竟棺椁里的东西比较重要,小涛,你也别激动,宝贝少不了你的份。。” 在李国强的调节下,老鹰,秃子,妖怪三人都勉强放下枪,再次把注意力放在棺椁上。 “你们继续吧。”在确定没有危险后,李国强对我们说。 我定定神,刚拿起撬棍,宫殿顶部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什么声音?”老鹰警觉的抬起头。 “怎么像是,有人从宫殿顶部爬下来……”我小声道。 “这个,也是幻觉?你听到没有?大家可都听到了。”李国强问唐正操。 唐正操无法确定,大家都望着昏暗的爬满藤蔓的殿顶。 “你们看!” 妖怪用手电照着上方,通过强光,我们隐约看到几个人影。 “难道还有别人进入这座大墓?!”老鹰已经举起手枪。 那几个人身手矫捷,穿梭在植物之间。 “大爷的,跟我抢宝贝!干他们!”秃子听见有别人进来,也顾不得开棺,掏出手雷就打算扔上去。 “别着急!打草惊蛇就不好了。”李国强连忙阻止道。 他们说话之际那几个人已经非常接近了,当我通过萤火虫的光芒看清这些不速之客时,我顿时满脸通红。 那竟然是四名美貌的女子,她们面如桃花,正微笑着看着我们。并且,并且一丝不挂,赤裸着身体。 深山访客 第十四章 洪水猛兽 “我的天呐,美女啊!”秃子的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眼睛都直了,,“太漂亮了!”他说着就想往前走。 李国强一把拉住他,皱眉道:“不要过去,那肯定是假的!” “这致幻效果可以啊,看看这些美女,又勾勾又丢丢的,但是才四个,还不够我们分的呢!”妖怪端着枪坏笑道。 “我们要快点离开这里,幻觉越来越具象化了!”唐正操说。 我的内心一万个同意唐正操,这些女人的确貌如天仙婀娜多姿,但是因为太过漂亮总有地方不对劲,感觉就像假人似的。 她们拨开藤枝,直奔我们而来。秃子早已春心荡漾,见美人投怀送抱便挣脱了李国强情不自禁的往前迎,一把搂住其中一名女子。 那美女倒在秃子怀中,后面的几位美女也拥上来,正要围住秃子,就在这时,只见秃子怀里的女人浑身长出了黑色的长毛,她的眼睛发红,眼神变得凶狠伶俐,嘴部撕裂,露出獠牙—— “小涛快放开,那是个怪物!”李国强大叫一声。 眨眼间美女变成了青面獠牙的怪物,它张开咧到耳边的大嘴,一口往秃子的脖子咬去。秃子躲闪不及,怪物的巨口落在他的肩膀上,生生撕掉一片皮肉! 我们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震惊的纷纷躲避。李国强想上前救人又害怕自己被连累,犹豫间一只怪物扑到他身上,李国强还想往回跑,那东西一口叼住他的脖子! 混乱间有温热的血液飞溅到我脸上,那鲜血温温热热,带着一股腥味—— 是真的鲜血,这绝对不是幻觉! “快!快跑!”唐正操已经重新钻入藤蔓丛里,拼命往下挣扎。 跑?怎么跑?我们在茂密的藤蔓中穿梭了多久?现在穿回去,上面又有四只怪物追着,活命?这不是天方夜谭吗?我正在心里苦笑。 “轰——” 突如其来的巨响震耳欲聋,随着秃子的手雷爆炸,我们所在的棺椁周围发生剧烈震荡! 秃子的手雷没有掷出去,相反滚落在底下交错的藤枝内,把紧密的树藤炸出个大窟窿!没了底部坚固的支撑,原本平稳的棺椁已经摇摇欲坠。 怪物们被爆炸声震慑了一下,乘着这个空档满身鲜血的秃子挣开它们的束缚,紧接着妖怪端起他的ak47对着怪物们进行疯狂的扫射。 我见藤蔓丛已被炸得中空,便乘乱也钻了进去,此时正是逃跑的好机会,只要穿过一小段藤蔓丛,就可以顺着垂地的树藤到达地面! 但是当我一头扎进树藤时,粗糙尖锐的藤枝以一种“防卫”的姿态针对着我,没爬几步我的双手和脸已经血肉模糊,不仅如此,急于逃命的我浑身都沾满了萤火蠕虫的汁液,连眼睛也被黏液附着。 这时我才意识到,下去远比上来更加艰难!但是还有什么办法呢,卡在植物中间等死吗?我的脑子一片混乱,唯一想着的就是到达地面,这是唯一生还的希望! 忍忍吧,向下爬总会过去的。我在心里安慰自己。 这种不知从哪里伸出只手抓住了我的脚。 “救救我,叶丰……” 居然时唐正操。 唐正操和我一样,都被卡在藤蔓里,只是因为他跑的最快,结果被爆炸时手雷的弹片击中,行动困难。 此刻他吃力的向我求救着,而我其实也好不到哪里去,但是又不能见死不救。 “我先往下爬,你抓住我的脚,我拉你下……” 我的话还没说完,只听又一声巨响从上面传来,顿时天旋地转,火花飞溅,坚固的如同铁丝网般的藤蔓颤抖着扭动着,迸发出最后的力量抵抗着—— “轰——” 第三枚手雷被引爆的时候,我已经预料到接下去会发生的事情了,在一阵失重的感觉后,“砰”的一声,我和唐正操,连同卡着我们的整团藤蔓坠落在地,就在落地的刹那,一把锋利的匕首插入我的后腰。 “啊……”我疼的叫都叫不出声。 “快……躲到边上去!完蛋了,棺椁要掉下来了!”唐正操从树藤中挣脱出来,惊慌失措的拖住我。 他的话吓的我赶紧坐起来,但后腰的剧痛又让我直不起身。我抽了口冷气,凭着自己最后的一点忍耐力反手拔掉那把“匕首”——一截折断的藤枝,赶紧咬咬牙拼命往门的方向挪! 刚走没两步,上方又坠落一人。 当我看清那人时我的胃里不由开始反胃,唐正操已经开始吐了,那人正是小胡子李国强,但是他的头却不见了,他那颈部的断裂处参差不齐,有着明显的撕咬痕迹,看这模样肯定是被怪物活活把头咬掉的! 上面的人兽大战还在继续,我的内心无法抑制的变得害怕,血淋淋的尸体就在面前,我真的不想像李国强这样死去! 无意间,我瞥到了李国强手里攥着的手枪,这是唯一的有点用的防身武器了!我忍着剧痛把枪从他的手里抠出来,就在这时,没有头的李国强居然一把抓住我的袖子—— 没有头的死人竟然动了! 我被吓得屁滚尿流!扔了枪就要跑! “他活了!你看你看!”我颤抖着不能自己的对唐正操说。 “不不不,你看!”唐正操正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李国强。 最诡异的事件发生了,李国强的身体大幅度的抽动了几下,接着在肉眼可见的速度下变成了一具…… 干尸。 我还来不及多想前因后果,一种非常强烈的不详的预感袭来。 “快闪开!”我拉着唐正操往边上跑,几乎同时我们两个都被一股气波震飞!宫殿开始猛烈的晃动,地面尘埃四起,不断有石块和藤团从上空落下!犹如下雨一般。 就在这一瞬间,我感觉,我已经是个死人了! 周围没了任何声音,棺椁坠落在地,压碎了那块和田玉原石,地砖破碎,地面裂了个口子,周围一片狼藉,人、兽扭打在一起,老鹰拖着一条伤腿在做最后的挣扎,妖怪手忙脚乱的换着弹匣,准备继续对抗,秃子已经没了人样,他不知又从哪里掏出两个手雷,对着怪物扔去。 被他瞄准的怪物躲过了一个手雷没躲过另一个,手雷爆炸,弹片飞溅,击中怪物,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而没有打中怪物的那颗手雷却滚到我和唐正操附近,手雷爆炸,直到弹片嵌入我的脸的那一刻,疼痛的感觉再次被激活! 我忽然醒悟过来,我他妈还活着,我没死! “叶丰,快!” 正当我沉醉在自己大难不死的喜悦中时,唐正操冲我喊道。 他正往大门内侧的角落挪去,那里,竟碎裂出一个地洞! 深山访客 第十五章 唐正操的秘密 那个窟窿黑乎乎的,里面深不见底,莫非这下面还有东西?? 在确定底下安全以后,我们决定钻下去躲避地面上的打斗。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我和唐正操在大门后面,目前这里是盗墓贼和怪物们的视线盲区,但以怪物们横冲直撞的攻击方式来看,我们两个很有可能被发现,以我们二人现在的战斗力,要是盗墓贼们过来倒也还好,要是怪物们冲过来,绝对无力反击,下场肯定也和李国强差不多。 唐正操先于我钻进洞中,我回头看了眼还在打斗中的双方,在确定自己处于安全的状态下,刚准备爬入窟窿里,这时已经下去的唐正操又露出半个头来。 “怎么了?”我问他,难道是下面有什么问题? 唐正操没有回答,他像是中邪似的,两眼直勾勾的看着我。我被他盯得发毛。 “你怎么了?地下有危险吗?”我又问道。 唐正操还是看着我,他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他神秘的说道:“叶丰,咱们都回不去了,都回不去了……” 他不断重复着这句话,慢慢探出头来。在萤火虫幽蓝色的萤火下,我猛的发现,唐正操的头颅下面居然没有身子,而是一只血淋淋的手掌—— 确切的说,是一只鲜血淋漓的手托着他的头! 他、他也身首异处了! 但是他的嘴里还在不断重复着那句话! 我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突然,底下的那只手把他的头颅掷向我,我本能的用手去挡,却被头颅咬住了手腕! 唐正操仍然直勾勾的看着我,他的头挂在我的手上,嘴里发出“吱吱嘎嘎”的声音,他的下颌骨一用力,我的左手传来一阵剧痛,“啪嗒”一声,我的手掉在地上。血液像水枪里的水似的飙射出来,他吐掉我的左手,向我滚来,并且说道:“叶丰,我们都要死在这里了!你永远回不去了!都要在这里陪葬!“ “不!不要!不要!” 我拼命挥舞着残肢,大吼着挣大眼睛,周围忽然变得一片漆黑。 是梦。 天呐太好了只是梦而已!我只是做了一个梦而已! 我长吁一声,身上头上全都是汗。正打算爬起来,后腰的钝痛把我拉回现实,那的确只是个梦,然而现实也好不到哪里去,我现在还在陵墓中。刚才下洞的时候,我脚下一滑,跌落下来,摔在地上晕了过去。 底下没有藤蔓也没有萤火虫,周围又闷又热,我捂着后腰的伤口,咬咬牙站起身来。在我前面不远处有一小点亮光。 那是,唐正操? 我蹒跚的走过去,他听到声响回头看了我一眼。 “你醒了?” “是的,我昏迷了多久?”我问道。 “没多久,几分钟吧。”唐正操又转过头去,似乎在研究什么。 “你在看什么?这是什么?”我凑过去,发现地上放着十几件青铜器。 唐正操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他的表情凝重,心不在焉。 我打开自己的手电,本想把周围的情况了解一遍,然而当光线照向地下室内部的时候,夺目的金色反射回来,闪耀着我的眼睛,我呆住了,那里,铺满了金银财宝,整整一片!我从没见过这么多的财富,正想走过去,眼角的余光忽地瞥到身后有个人影! 我心中一惊,难道是上面的的人下来了?! 刚想要有所防备,唐正操及时说道:“那只是个人俑!” 他用手电光晃了几下,我这才看清楚,在我身后的墙边,立着一个一人高的陶俑。 “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怎么会有这么多财宝!”我再次问唐正操。 “应该也是个墓室,你看那里。”他指了指地下室的中央说道。 在那一大片的金银器中间,安放着一个巨大的箱子,那个箱子用木头做成,上面大块大块的镶嵌着精心雕琢的上好玉料。在手电筒的光束中,玉石雕反射出奇异而又美丽的光线,就像龙的鳞片一样!又是一个棺椁!这个棺椁比之地上的那个,豪华程度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 “我的天!这,这里,不会才是真正的主墓室吧!”我恍然大悟的说。 小的时候我就听过伍子胥鞭尸楚平王的故事,那个楚平王怕伍子胥找到自己的陵墓就在自己的真墓上设了个疑冢,为的就是怕被找到自己真正的藏尸之处。而这里的布置和那个故事太像了,如果这里是真正的墓室的话,那上面就是个疑冢了!不得不说,墓主人的防盗墓技术实在是太高明了:用上面的疑冢吸引盗墓贼的注意力,而自己则安葬在地下,如果不是一连串的意外,常人根本无法发现这里!谁能想到华丽的宫殿内部还暗藏玄机呢! 我把整个墓室打量了一遍,这里的布置和地上的基本相同。我们下来的那个窟窿斜下方,那里也有一道门,门上还压着巨型自来石,我们从上面下来,就是因为有这块石头作为支点才没有摔死摔残。墓室内部的四个方位,每个方位都立着几个陪葬的陶土俑,因为室内密封性好,这些经过千年的陶俑仍然栩栩如生。 我本想跨过金银财宝仔细观察下那个价值连城的棺椁,却意外发现墓室的墓壁上画满了壁画。那这些图案用的是散点式构图,上面画着一堆小人和一条大龙,看内容像是在记叙什么羽化成仙的故事。 “你快过来,这上面有东西!”我赶紧把这一发现告诉唐正操。 唐正操走过来,看了眼壁画说:“这些壁画主要记录的是墓主人的生平,也提供不了什么信息。”他顿了顿,又说道:“叶丰,我们好不容易死里逃生,现在还是想想怎么出去吧。” 被他这么一说,我的心里既庆幸又悲凉。庆幸的是死了那么多人自己却还能活到现在,悲凉的是现在走投无路,只能等死。 出去?说得简单。这里是个地下墓室,已经没有路了,要么把那块压门的自来石挪去,那还有点希望,但是怎么过积水带呢?水里可全都是食人鱼。 “恐怕我们都要死在这儿了。”我叹了口气,怏怏的说。 “哎,我早就说要逃走的。”他也跟着叹了口气。 见唐正操满脸落寞,我不由想起他一路上的奇怪表现,特别是在耳室的时候,于是忍不住问他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这墓有问题?” “不,没有啊。我、我只是有点害怕而已。”他被我这么一问竟有些紧张。 我见他满脸异样,料定了他心里有鬼,于是戳穿了他:“你在撒谎!在进入盗洞前你就神色异常了,一路上你都心事重重的,特别是在耳室的时候,你说墓里有东西,然后满脸绝望,你肯定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 深山访客 第十六章 泥菩萨和泥菩萨 “商周古墓?但是商周墓怎么会出现在新疆呢?”我问道。 “我也觉得很奇怪。从那些人的计划上看,他们很确定这里有一座古墓,可是对这座墓又完全没有了解。”唐正操顿了顿降低了音量,“但是我又没有勇气告诉你们真相,如果我说出来,他们肯定会杀了我!” “但是你可以告诉我呀!我对你又没有威胁!我也不会杀了你!”我略带激动的说。 “我不是没有试过,在耳室的时候,我已经在提醒你了!况且、况且那群人一直盯着我们俩,我连和你多说一句话的机会都没有!他们手里可都有枪!”唐正操解释道。 “该死的盗墓贼!该死的!”我咒骂着。 “其实现在的情况还不算太糟,只要他们没发现上面的洞口我们就是安全的,趁着这个时间再想想办法,说不定能从这里出去呢!”唐正操说。 “出去?出去了又怎样?就我们两个人?怎么过积水带?你有手雷吗?水里可都是食人鱼!”我没好气的说。 我的内心开始失望,继而变的绝望,原本我迫切的期望唐正操能够说出扭转局势的大秘密。但现在看来,希望越大,失望越大。他的秘密的确是说与不说都晚了,商周古墓也好,朅盘陀国高僧墓也罢,不管这是谁的陵墓,对我来说都不重要了,反正都出不去,反正我的生命已经望得到头了。 “你别气馁啊,只要我们能从这里出去,一切都会有办法解决!”唐正操拍拍我的肩膀。 “解决个卵啊!我他妈是个大学生我不是智障!少他妈骗我!他们是盗墓贼,你也是盗墓贼!你们没一个好东西!老子他妈赴个丧就被你们抓到这儿来卖命了!一会儿这个骗我一会儿那个威胁我,都把我当孙子使,我他妈受够了!你们在这里干伤天害理的事情为什么要扯上我呢!我女朋友我家里人都等着我回家呢!我操!我操!!”我情绪崩溃的破口大骂,对着唐正操一通发泄。 唐正操一愣,遂即说:“你居然说我是盗墓贼!我要是他们同行我能让他们这么欺负我,让他们牵着鼻子走??我也受了一肚子气啊,我跟谁说理去!你……叶丰,我和你是一样的,我也只是个学生啊!我在宁老爷子家对你说的话都是真的,但是被劫上车我能怎么办,我也很绝望!叶丰,我们两个现在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我还有什么好骗你的!” “别扯了,你不是干这个的你对墓葬那么了解,比那些盗墓贼还了解!什么拜火教、夔纹瓦当、孢子真菌的,都是你说出来的,你以为我傻啊!”我瞪着他说。 “你这人怎么这么偏激呢!我本身就是学文史的,有这点知识量很正常。再说了,如果我什么都不懂,你们早全死了!”唐正操争辩道。 “如果没有你,我们就不会到这个破墓里来!”我指着唐正操说。 “如果没有我你们早困死在拜火教遗址里了!”唐正操指着我说。 “轰——轰隆隆——” 我们两个争吵之间,地上传来一阵巨响,整个地下墓室开始猛烈的晃动,不断有碎石和泥沙从顶上落下,墓室的顶部裂出许多条裂痕,地上不断有爆炸声和重物坠落的声音传来,墓顶的裂痕越来越大,眼看着就要支撑不住了! ““糟了!这些肯定是悬棺坠落时震碎的!上面的宫殿肯定塌了!”唐正操焦急的说。 我们俩跌跌撞撞走到墓室后方,躲在角落的几个陶俑后面,大概过了几分钟,震动和倒塌的声音渐渐平息,地下室最终没有坍塌,而我也暂时性保住了性命。 我松了口气。 说实话,现在我倒是冷静下来了。我已经接受了自己即将被困死在墓里的事实,只是希望不要死的太痛苦…… 周围是飞扬的尘埃,我呼吸着浑浊的空气,拨开脚边的碎石,捡起一个金子做的酒壶把玩,尽量让自己不去想那些烦心事。 “你为什么确定这里是一座商周古墓呢?”我问唐正操。 “在我捡到那块夔纹瓦当的时候,我就差不多猜到了。当时我想着反正回去的路被堵死了,为什么不试试看,万一墓里有其他盗洞可以出去呢,但是谁想得到这里这么不一般,我看到四条墓道的时候,就已经知道凶多吉少了。”唐正操无奈的摇摇头。 “四条墓道怎么了?”我问道。 “你不懂,我国古代皇室贵族的墓葬,按照墓道数量可以分为四条墓道的亚字形墓、两条墓道的中字形墓及一条墓道的甲字形墓,墓道数量的多少代表着身份地位的高低,在所有陵墓中,拥有四条墓道的亚字形墓等级最高,属于帝王级的墓葬规模。我告诉你,现在全国发现的亚字墓你十个手指头就能数过来。最重要的是,一座墓要是有帝王级的墓葬规模,那它的反盗墓手段也就更加高级,更加残忍。这也是为什么我在耳室时急着想逃跑的原因。”唐正操认真的说。 “但你最后还是眼睁睁的把自己送向死亡。”我冷冷的说。 “但是我现在还活着。”唐正操强调道。 “但是你活不久了,也就只能多活几个小时而已。” “不是的,不仅仅是几个小时,万一事情还有转机呢?多点时间,就多点希望。”唐正操继续强调道。 “你不会到现在还觉得有希望出去吧……”我苦笑道。 “只要没死就还会有转机。现在不能盖棺定论。”唐正操严肃的说。 “盖棺定论……我们现在就在棺材边上,离盖棺也不远了。”我把手里的金酒壶一扔,人之将死,纵使有千万财宝又有什么用呢。 “你知不知道墓主人的身份?”我又问他。 唐正操摇头说:“没发现任何文字记载,完全没有头绪。” “哎,死到临头了连死在哪里谁的墓里都不知道,真是可悲!”我感叹道。 可能是受到我的消极思想感染,唐正操也不再说话。周围很安静,他扶着墙站起身来。 “再看看吧。”他说。 我护着后腰也打算站起来,这时,我的余光在无意间瞥到什么东西动了一下!这千年的墓室里,除了我和唐正操能自己活动,还有谁能?难道这里还有别的活物? 我像触电了一样,赶紧回头捕捉! “怎么了?”唐正操见我神色异常,便警觉的问。 “我刚才看到,有个陶俑,动了。”我小声的说。 在手电的光束下,这些经历了几千年的人俑,一个个笑容扭曲,面目狰狞,张牙舞爪,说不出的诡异。 难道它们活了?还是……我看了眼棺椁,瞬间后背发凉。 “你干什么,别别过去。”我对他说。 “这个世界上是没有鬼……” 唐正操转身对我说,他的话音未落,离我们最近的那个陶俑伸出只手,朝我们扑来,与此同时,陶俑的背后闪出个黑影,还没来得及反应,一把锋利的匕首已经架在了我的脖子上。 昏暗的手电光下,我看不清对方的脸,但是我已经知道他是谁了。 一个人,活人。 深山访客 第十七章 灵魂人物 那人左手拿枪指着唐正操的额头,右手握着匕首,抵在我的喉头。他的脸隐没在黑暗中,但是我仍能感受到,他的那双冰冷锐利的眼睛正盯着我们。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从他身上散发出来,我猜到了他的身份,却又无法确定他的身份。 从恐惧到狂喜,再从狂喜到怀疑…… 我的内心在片刻间经历了无数种心境,而最终,居然生出了一丁点儿的希望。 “凡子……你是凡子?” 我绷紧了心弦,小心的问。 “宁凡子?”唐正操满脸吃惊,他像是在问我,又像是在问那个黑影。 黑影没有说话,也没有动手。他的双手仍然保持着之前的姿势。他似乎在思考什么,直觉告诉我他不会真的杀了我和唐正操。 “我是叶丰啊!凡子,我们一起长起来的,你不认识我了吗?”我对着他说。 对方不为所动,我有点失望,本能的想靠近他,然而他的匕首却还是坚定的抵着我的喉咙,阻隔着我们。 难道他不是宁凡子?我心中的希望开始逐渐流失。 “洋皮皮,我是叶丰,你忘记了?你人咋了?我是叶丰!阿拉十多年么见面了你真些伐认得我了?”我极力的想自证身份,情急之下,用宁波话又问了他一遍。 没有回应。 难道真的不是凡子?那这个人又是谁呢? “你到底是不是宁凡子?”我大声质问他。 还是没有回应。 我对自己的想法开始动摇,铺天盖地的绝望又涌上心头。 是啊,凡子出了车祸一路昏迷,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眼前的这个人杀人如麻,手法毒辣,他怎么会是重伤的宁凡子呢? “我忘记了。” 一个沙哑的声音从对面传来。 那人说话了! 转机的出现让我欣喜若狂! “忘记什么了?”我追问道。 对方没有回答。 “你可以先把枪放下吗?我们不会伤害你。”唐正操见那人愿意和我互动,便不失时机地插嘴道。 宁凡子犹豫了一下,渐渐放下手中的武器。他吃力的靠在墓壁上,满脸惨白,看起来十分虚弱。他的头上身上缠着在医院时包扎的绷带,由于过积水带时上衣被当作引诱鳌鱼的诱饵丢入水中,他现在只穿着一条病服裤子,连双鞋都没穿。 “你怎么会在这里?”我脱下大衣罩在他身上, 宁凡子双眉微皱,脸上渗出一层虚汗。 “门上方。”他操着一口不太标准的普通话说道。 门的上方,那正是我和唐正操下来的洞口。 “你是怎么来到这座墓的?”唐正操问道。 宁凡子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凡子,你说你忘记了,你忘记什么了?”我问道。 “我想不起来了。”宁凡子犹豫着迷茫的说。 “他的头部受过重创,很可能是短暂性失忆。”唐正操在我耳边说。 我和唐正操面面相觑,原本以为找到宁凡子,一些谜团就能得到解释,没想到谜团却因为凡子的出现越来越多。 我们一行人在耳室的棺材里发现了昏迷的宁凡子。以他的身体状态,他不可能自己摸到这座藏在大山深处的陵墓。我亲眼看到秃子绑住凡子的手脚,把他锁在车内。如果他要上山就必须自己解开束缚,砸开车上的锁。就算这两样他都做到了,他还需要在没有向导的情况下只身上山,以夜间山上的温度,他穿着单衣赤着双脚,身上又有车祸留下的伤,没走多远就可能被冻死。 那他是怎么来到山上的呢? 唯一的解释就是有人在我们走后带他上山。可是即使是那样,时间也不对。按照我们在墓里发现凡子的时间,他必须先我们之前进到墓室内躺入耳室的棺材。 按照这个逻辑,假设有人在我们离开之后进入车内带走宁凡子上山,那么这个人必须赶在我们前面才能提前把宁凡子带入耳室,且不说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单说在我们不知情的情况下绕到我们前面进入大墓这一条,就不可能做到。 那么宁凡子怎么会到墓中呢? 谁又想让他出现在墓中呢? 无解。 我想起刀疤和胖子的惨死,阿昌的诈尸还有李国强的尸变,这一路来死了那么多人,发生了那么多反常的事情,但是却都得不到解释,真相究竟是什么呢? 我的脑子里一片混乱,好不容易有点线索,现在又断了。 既出不去,又没有信息,死也死的不明不白,想到这里我的心中莫名烦躁。 但看着虚弱的凡子,我没有再次发泄自己的不满,而是扶着他坐在地上休息。 “我叫叶丰,是你的发小,这位叫唐正操,是你爷爷故友的外孙。你叫宁凡子,前几天出了车祸,头部受伤,失忆了。你现在可能什么都想不起来,没关系,我会保护你的。”我故作镇定的对他说。 “两天前我们三人被一群盗墓贼掳到这里被迫协助他们盗墓,整个过程非常复杂,现在我们被困在一座大墓的主墓室内,不知道该怎么出去。”唐正操补充说道。 “不过没关系,我们一定会有办法出去的。你不要……” 我正打算安慰宁凡子的时候,他往后挪了挪,抬头望着墓顶,打断了我的话: “让开,要塌了!” 我和唐正操一齐朝着他的视线回头—— 刚一抬头,伴随着轰动的爆裂声,沙石碎片如泄洪的水柱般喷薄而下—— 地下墓室最终还是没能承受住压力,开始崩塌墓顶的裂口引起连锁反应,不断扩大。 一时间墓室成了一座巨大的骰子罐,我们三人像三粒骰子般被撞来撞去!石块坠落,尘土飞扬,不断涌入的建筑残骸疯狂地吞噬着整个空间! 一阵阵强烈震感几乎夺走了我的意识,我是谁,我在哪儿,我什么都记不清了,脑子里唯一残存的,只有一个想法:停下来,乘我还没有死快停下来吧! 这种生不如死的折磨持续了很久,直到最后一块碎石挤入墓室,挤得废墟内密不透风,这场灾难才终于退去。周围再次安静,我的头部却还在“嗡嗡”作响,我抬起头,捡起掉落在地上的仍然发着光的手电筒,目之所及的全部是模糊的重影。 残存的空间乌烟瘴气,整个地下墓室像个被捏烂的柿子,面目全非,支离破碎。之前还尚存的陶俑,现在全成了碎片,和被石块砸烂的满地财宝混在一起。而那座华丽的棺椁,也已经被碎石埋没,只露出大身的一小部分。 这位长眠地下几千年的墓主人,最终还是没能信免于难,逃过盗墓一劫。 “你没事吧?” 等我缓过来,我问着和我同样灰头土脸的宁凡子。 他没有回答我,而是神色紧张的凝视着在我身后不远处错落堆积的石块。 “骨碌碌……” 随着几粒石子滚到地上,一个枪头从石堆里钻出来。紧接着石堆中钻出个脑袋。 “妖怪?”唐正操脱口而出道。 妖怪喘着粗气,嚷嚷道:“都他妈活着呢!” “你们这群孙子!” 他边说边挣扎着,从石堆里爬出来。然后又从坍塌处拉出个人来。 是老鹰。 “这俩小子太精明了,我们在上面苦战,他们居然躲在这里!”妖怪对老鹰说, 老鹰受了重伤,在妖怪的搀扶下,他勉强站起身来。 “这是哪里?”老鹰恍惚的问。 “问你们话呢!”妖怪不耐烦的说。 “地下墓室。”唐正操回答道。 妖怪扶着老鹰向前走了几步,他打着手电,上下打量着未被压塌的小半个墓室。突然,他的目光停留在我的身后,从他的眼神中,我感受到了一股明显的杀意。 妖怪飞快的抄起了他的步枪,与此同时,还坐在地上的宁凡子也举起了自己的手枪—— “宁凡子……”在看清了我身后的人后,老鹰睁大眼睛道。 “原来你在这里!”妖怪咬牙切齿的说。 “不!”我挡在妖怪和宁凡子的中间,试图阻止这两人。 “你他妈给我滚开!”妖怪吼道。 “我不会让你伤害他的!”我说。 “那我先送你上路——” 我原本以为在他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我已经是个死人了,但是他的话音未落,坍塌的废墟中又传来石头滚落的声音。 “吼——” 一只怪物从背后扑倒了妖怪。 然而这并不是最糟糕的情况。 就在妖怪倒地的瞬间,又有两只怪物从石堆里钻出来…… 深山访客 第十八章 战斗 眼看怪物咬向妖怪的脖子,老鹰抬手就是一枪,妖怪乘机甩脱身上的怪物!他刚爬起来,还没站稳,又一只怪物朝他扑去。妖怪一个躲闪,预判性的回头开了两枪。可惜墓室内可见度太低,两枪均未击中! 我看着妖怪和怪物搏斗,一时慌了神,没有注意到周围的动静,这时左手边一个黑影闪现,等我看清对方时对方已经把我扑倒在地。 那怪物体型与我相仿,力气却大的恐怖,我本能的想掐住它的脖子,没想到那家伙大手一挥,狠狠朝着我的头砸了几拳,我吃痛一个恍惚,满脸绝望的看着它挣脱我的双手,露出獠牙向我咬来。 “砰——” 随着一声枪响,我身上的压力顿时消失。 宁凡子的及时出手救了我一命,怪物受伤变得狂躁,它怒吼着疯狂的冲向宁凡子。宁凡子就地一滚翻到怪物背后,握着匕首飞快的刺入怪物的后脖颈,怪物一声狂吼,将他撞飞。 宁凡子本就受了重伤,被怪物一撞更是疼的爬都爬不起来。 “接着!” 情急之下他把手枪扔给我。 我接住手枪,来不及细想,对着怪物扣动扳机,一声枪响后,手枪内再打不出子弹。 我无可奈何的扔掉手枪,这时怪物后脖颈上的匕首引起我的注意,我纵身跃上棺椁,凭借着棺椁的高度跳上怪物的肩膀,然后攥紧那把匕首,又深深的扎了它一下! 这一招的冲击无疑是致命的,怪物像只发狂的疯牛般癫了几下,很快疲软下去,倒在地上。 我刚松了口气,谁知身后一阵嘶吼,我回头一看,居然是两只怪物扭打在一块。 两只怪物? 难不成它们窝里哄了? 我心里觉得奇怪不由多看了几眼,忽然发觉其中一个怪物竟然穿着衣服! 那是个人?! 我再仔细一看,这才发现,和怪物相互撕咬的不是别人,正是秃子。 秃子此时完去变了模样,他的眼球爆凸,表情狰狞,嘴咧着,口水不断流出来!要不是他那标志性的谢了顶的头,我根本认不出来这个人就是秃子! “帮我!帮我!!” 秃子察觉到我的存在,对着我大吼。 就在他说话的当口,和他纠缠在一起的怪物乘机掀翻了他,一口咬在他本就受伤的右手臂上。 我抽出匕首,朝怪物刺去,那家伙似乎有所防备,推开秃子躲了一下,顺着墙角的碎石窜到墓顶,又往对面一跳,与另一只怪物抱团。 另一只怪物的身形是三只怪物中最庞大的,它此时正在攻击妖怪和老鹰,见同伴过来更是肆无忌惮,它知道妖怪的步枪伤害很高就乘乱抢走了步枪,甩手扔出老远。它又扯着妖怪的衣服把他拎起来狠狠摔在棺椁角上。 顿时间妖怪疼得直不起腰,还来不及喘气大怪物已经抬起双手锤向他的胸口,这一下下去,妖怪这个人不死也得残废。见状我脑子一热,一个助跑侧身撞去,凭着自身的重量将大怪物砸开!那家伙很快回过神,转而开始攻击我。 这时的我基本适应了周围的打斗环境,我甚至有些兴奋。见大怪物扑过来我抬腿给了它一脚,同时砸了它几拳,去你的狗屁大墓,去你的狗屁怪物!搏斗的感觉宣泄了我的恐惧和一路上所有的不满。 这时我身后的老鹰对我喊话道:“我没子弹了,你要小心,这几个家伙狡猾的很。千万不要让秃子再用手雷了,这里也会塌的!” 我来不及回应他大怪物又扑过来。这次它用长手掌勾住我的脖子,我顺势向它靠近,揪住它的手掌背部发力,本想给它一记过肩摔!然而这怪物在过肩的时候用另一只长手拽住我的小腿,我顿时失去平衡载倒在地。那家伙压在我身上获得主动权。 还未等我反应,几记重拳落在我的背部,那感觉就像几百斤的锥子锥了好几下,我顿感喉头一甜,脊椎都要断了。残酷的痛感让我发不出声,更要命的是身上的怪物压得我无法动弹。就在我以为自己快被打死的时候,那只小号的怪物发出一声哀叫。大怪物也因此不再对我下手,转而支援自己的同伴。 逃过一劫的我挪到角落,回头看到血肉模糊的秃子掐着同样血肉模糊的小怪,秃子的嘴里还咀嚼着什么东西,我仔细一看才发现,那是一块脸皮—— 那只小怪物的脸皮! 我惊讶于秃子竟变得如此残暴没有人性,但现在的形势下,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我心中更多的是希望秃子能制服大怪物。 秃子见大家伙过去,扔掉奄奄一息的小怪,开始与大怪展开肉搏。一人一兽吼叫着,撕打着,胶着在一起。我很想上去帮忙,但是后背的痛楚让我呼吸都有点困难。 墓室的另一边,妖怪和老鹰找到了被怪物丢弃的步枪。 而这时,重伤倒地的宁凡子支起身子开口对他们说: “枪给我。“ 他的态度很坚决,给人一种不容置喙的感觉。 妖怪愣了一下,刚要发作,被老鹰及时制式。 “给他。”老鹰对妖怪说。 “我……他……”妖怪满脸不服。 宁凡子接过ak47,勉强支撑着站起来,他缓慢但又熟练的举起步枪—— “不行,你这样会误伤秃子……” “砰——” 我的话还没说完,枪声就响了。 那一枪正中大怪物的头部。 一枪爆头! 在这样昏暗的环境下,七八米以外,对着运动体,他居然做到了一枪爆头! 最后一只怪物终于死去,我们也终于安全了。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就在大家大喜过望的时候—— “砰——” 炸裂的枪声再次响起! 秃子应声而倒——一枪爆头。 宁凡子的这一举动让在场的所有人猝不及防。 他打死了秃子。 “你,你干什么!”妖怪难以置信的说。 “杀他。”宁凡子冷冷的说。 “你为什么要杀他!”我脱口而出的问。 “狂犬病。” 深山访客 第十九章 宁凡子其人 宁凡子瘫倒在地上,仿佛刚才那两枪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妖怪乘机上前夺回了自己的步枪,并且气愤的责问宁凡子:“什么狂犬病,我还疯牛病呢!你胡说八道什么呢!这里哪里有狗,你找一只我看看!” 宁凡子没搭理他。 “你……”妖怪有些难堪,就在他恼羞成怒的时候,老鹰接过话茬。 “不,这里有狗。”老鹰说道。 “老鹰你说什么呢?”妖怪不可思议的说。 “那只狗的确咬过秃子,而且只咬了秃子。”老鹰回忆道。 “什么?!”妖怪皱眉道。 “你还记得向导领我们上山的时候,带着一只狗吧,他把我们带上山以后,那只狗咬了秃子一口。”老鹰越说脸色越阴沉。 “哦,对,的确有这么一回事情。” 妖怪想了起来,我也想了起来。当时那只狗受了惊,毫无征兆的咬了秃子。但是以当时的情况,这只是一件小到不能再小的事情,我们随行的人都不曾在意,宁凡子是怎么知道的呢?想到这里我不禁脊背发凉! “你怎么知道他被狗咬了?”老鹰压低声音,用一种审问的口气问宁凡子。 宁凡子面无表情,没有回答。 “上山的人员中并没有你,但是你现在就在这里,还知道我们上山时的细节,所以,你跟踪我们!”老鹰分析道。 墓室内的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 “除了小勇,刀疤、阿昌还有胖子,都是你杀的吧?还有堵住防空洞的出路,也是你干的吧?”老鹰的语气非常平静,平静的让人恐惧。 我的头皮开始发麻,小勇惨死的场面我还历历在目,一刀封喉,结合前面几个人的死法,的确像是出自同一人之手。想到这里,我倒抽一口凉气。 “我之前就说过,杀死胖子、阿昌还有刀疤的肯定是同一个凶手,这个人擅长短兵相接,是白刃战的高手。你杀小勇的时候,一刀毙命,手法极其老辣。当时我就知道前面那些人肯定也是你杀的。要不是你受了伤,也许你的行动还会更佳利索,完全不留痕迹。宁有根的孙子果然不一般,我只是很奇怪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杀这么多人?”老鹰微眯着眼睛,居高临下的说。 “他们都该死。”宁凡子冰冷的说。 “凡子,真的是你干的?”我震惊的问。实在不敢相信一个在车祸中受了重伤的人可以做到悄无声息的取人性命。 面对我的质问宁凡子的脸上没有一丝波澜,仿佛这件事情他做得天经地义。我猜不透他的内心在想些什么,但是我的内心已经受到了强烈的震荡。 这真的是我认识的那个宁凡子吗?这些年他究竟经历了什么,为什么变得如此残忍?他以前不是这样的! “狗日的,原来都是你小子使得坏啊!妈的,现在爷爷就送你上路!你也下去陪他们吧!”妖怪说着端起枪。 “慢着!”老鹰阻止道。 “大哥,你没搞错吧,这个人,杀了我们两个兄弟,还有李国强那一队人,都这样了你还不弄死他?!”妖怪难以置信的说。 “他现在已经废了,没有威胁了,留着他,说不定能带我们出去。”老鹰说。 “我靠……随你随你,你开心就好。我们在耳室的时候,你当时要是不护着他让我一枪崩了他,小勇也不会死。老鹰,别怪做兄弟的没提醒你,这小子杀人如麻,留着,就是个祸害!”妖怪无语的说。 “唔……唔……” 这时从墓室的西南角传来痛苦的哀嚎声。原来是那只被秃子咬掉半张脸的怪物没死透,还在地上做最后的挣扎。 这会儿那家伙没了之前的凶狠劲,它蜷缩在地上,瑟瑟发抖。通过手电筒的光柱,我们终于看清了它的真实模样。 这怪物通体黑毛,与常人一般大小,它的头很小,面部干瘪发青,布满沟壑,眼睛窄小,鼻部上翻,嘴很宽,嘴里还长满了獠牙。 这似乎是某一种灵长类动物。 “搞了半天,原来是一群大猴子啊!”妖怪咂嘴道。 “这不是一般的猴子。”我说。 “你这不是废话吗?一般的猴子能把李国强的头啃下来?”妖怪说道。 “这个,应该是山魈。”有人在我们身后说。 大家纷纷回头,那人正是唐正操。 “你小子,从哪里冒出来的!刚干架的时候去哪里了!”妖怪指着他说。 “我……刚才有点害怕,就躲在角落里了。”唐正操心虚的说。 “哼,废物……”妖怪瞥了他一眼,摇摇头。 “我刚观察过了,这个应该就是传说中的山魈了。”唐正操尴尬的继续着之前的话题。 “山魈?那不就是狒狒吗?”我接话道。 “不,不是的。此山魈非彼山魈。早年间许多外来物种进入国内的时候,大家因为没有见过,就将它们和传说中的动物联系在一起,你说的狒狒就是其中之一。而我所说的山魈,却是传说中的生物,以前在山村里,人们管山魈叫做鬼先生,这种生物神出鬼没,喜欢吃新鲜的血肉,它们长的奇丑,脑子却很聪明,总是在深更半夜潜入山庄偷吃家畜。如果有人单独上山被山魈盯上,它们也会吃人肉。不但如此,它们甚至还会把被吃者的衣服穿在身上,学着人样在山里游荡,以便捕捉到下一个人作为食物。所以那个时候上山有个禁忌,如果看到失踪多时的人在山里失魂落魄的游荡,一定不能上前打招呼,因为多半回头的都是咧着宽嘴的山魈。”唐正操认真的说。 “可是山魈怎么会出现在大墓里面呢?这里可是新疆。”老鹰问。 “我也觉得很奇怪,这几只山魈看起来是误打误撞才遇到我们,它们进入大墓肯定有别的目的。”唐正操说。 “会不会是大墓顶部有通往外面的通道呢?也许它们是为了寻找食物才钻进来的。”我说道。 “食物?开玩笑,这里是古墓,你以为是超市啊!”妖怪反驳我道。 “对我们来说,可能的确没有,但是对它们来说就不一定了。外面积水带里那么多的鳌鱼,也许山魈就是冲着它们来的呢!”我说。 妖怪一愣,然后说道:“这个倒是有可能,这山魈吃鳌鱼、鳌鱼吃萤火虫、萤火虫寄生在树藤上、树藤又能让人产生幻觉。嘿嘿,这里真是一个响应国家政策走可持续发展的古墓啊!”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们从这里出去,有没有可能从山魈进来的通道出去?”我问道。 “本来还可以试一下,现在绝对不可能了,宫殿已塌,我们上不去的。”老鹰说。 “你们呐先别想这么多,先从这里出去再说吧!”妖怪摆摆手。 我的心里一阵失落,出去,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叶丰!让开!” 这时宁凡子神色异常的对我大吼。 “啊?” 我还没反应过来,就感到有人在向我靠近,我一回头,只见一个没有头的人默默的站在我身后。 深山访客 第二十章 阴险的植物 无头人浑身是血,肩部以上都炸没了。 正是被爆头的秃子。 他一把掐住我的脖子,力气之大,让我感到自己的脖子可能会在下一秒断裂! 见状妖怪连忙开了一枪,打飞了秃子的一只胳膊,在枪弹的冲击下,秃子摔倒在地,抽搐了几下,便不再动弹。然后和之前的李国强一样,也在肉眼可见的速度下变成了一具干尸! “这,这是怎么回事!”妖怪第一次看到尸体迅速变成干尸,吃惊的说。 “你们快看!”老鹰指着地上那只还在挣扎的山魈说道。 只见那只山魈的半张没有表皮的脸上,出现了许多黄绿色的小点,密密麻麻的,就像虫卵一样! “这还没死透呢!怎么就发霉了!真是邪了门儿了啊!”妖怪嫌弃的说。 “这不是发霉!是、是……孢子!”唐正操诧异的说。 “孢子?!你是说,树藤上的那些孢子吗?”老鹰追问道。 “对,就是那些……但是,但是……等一下让我理一理。”唐正操语无伦次的说。 “这种植物有问题,它们能够寄生在人的身上。”这时宁凡子说话道。 “寄生?你是怎么知道的?”老鹰问道。 “我记不清了。”宁凡子说。 “你记不清了?你,来过这里?”老鹰对着宁凡子打量道。 “好像……我记不清了……”宁凡子重复着刚才的话,眼神变得空洞,似乎陷入了回忆。 “他在车祸中头部受了重创,现在失忆了!很多事情都记不得了!”我解释道。 “车祸失忆?你以为拍偶像剧呢?说不记得就不记得了!”妖怪讽刺道。 “寄生……变成干尸……我知道了!”唐正操突然大声说! “你又知道什么了!大喊大叫的!”妖怪咂嘴道。 “冬虫夏草!这种孢子植物的生长原理和虫草菌的生长原理是一样的!都是寄生在别的生物上汲取养分!你们还记不记得拜火教的遗址,里面全是人形树桩,还有我们在防空洞里挖到的人脸!那些,都不是植物,而是被孢子真菌吸干养分的人!” “那,那我们会不会被寄生?”我回想起那些植物,或者说是人,惊恐的说。 “我们产生过幻觉,应该已经被寄生了,确切的说是携带,我们体内携带着这种孢子菌核。但是从一系列的情况来看,这种孢子真菌只会在刚死的生物体内大量繁殖汲取水分和营养,之前阿昌的诈尸,还有现在秃子的诈尸,应该都是孢子在人体内游走时触发某些神经系统造成的。”唐正操说。 “你的意思是,只要我们不死,就不会被这些植物有机可乘?”老鹰问。 “是这样,但是它们会对我们的感官系统造成一定的影响,比如让我们产生幻觉之类的。”唐正操点点头。 “扯淡吧,那这只山魈还没死呢,这孢子怎么活跃起来了!”妖怪指着山魈说。 “不,它已经死了。它现在的挣扎只不过是孢子在它体内游走繁殖产生的假象而已。”唐正操说。 果然没过多久,那只山魈也变成了一具干尸。 “哎,这植物也真够损的,先让人产生幻觉,自相残杀,等人都死光了再出来美餐一顿,忒歹毒了!我们没死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妖怪叹气道。 “但是我们现在被困在这里,一样也是等死。”我强调道。 “这里是个什么地方!为什么地下还会有墓室?”老鹰观察着周围。 “这里是真正的墓室,上面的只是疑冢而已。”我回答道。 “疑冢?我说呢,这棺材怎么不着地,原来是个假的!哼,没想到啊,这墓主人,机关算尽,当头来还是让我们找到了他的棺材!你们两个,和我一起开了它!”妖怪搓着双手道。 “我们现在被困在这里,不应该先想办法怎么出去吗?”我问道。 “先开棺,再想办法。”老鹰发话道。 我本来不想搭理这两个家伙,无奈他们有枪,我不得不屈服。 此时的棺椁,一大半被石块埋没,我、宁凡子还有妖怪三个人,花了半个小时的时间终于将棺椁清理出来。 “休息一下吧。”我实在是累坏了,后背被山魈捶打过的地方隐隐作痛,后腰的伤口更是疼痛难耐。 墓室的温度很高,我坐在地上又闷又渴,十分难受。 “真的不找出路吗?这样下去我们不渴死也会被闷死的。”我对妖怪说。 “你看这个地方有出路吗?要是真有的话你们仨早逃出去了,还等着着我们两个下来?我告诉你叶丰,我们到这里来,为的就是这个棺材,现在它就摆在我们面前,不开合适吗?”妖怪侃侃而谈道,在他看来,好像盗墓这件事和吃饭喝水一样平常。 “要开你自己开吧,我吃不消了,反正横竖都是死!”我破罐子破摔道。 “小子可以啊,你这是,视死如归啊!勇气可嘉!”妖怪一愣,挑眉道。 我把脸扭到一边,没接他的话。 “放心,我不会杀你,你刚才还救过我呢,我怎么会恩将仇报呢!不过,反正都要死了,我先送你兄弟上路,你看怎么样?”妖怪拿枪指着宁凡子说。 “你!” 我气得说不出话来,他居然拿凡子的性命要挟我! “嘿嘿,乖乖跟我开了这口棺材,没准还能有条活路!”妖怪坏笑着说。 真是白日做梦。我在心里冷笑。 在妖怪的要挟下,我只能继续帮助他打开棺椁。 不过出乎意料的是,这座棺椁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牢固,我们很容易就将它打开了。棺椁的内部比外部还要华丽万分,整座棺椁的内部非常繁复,它就像是一个俄罗斯陶娃一样,一层套着一层,每一层的棺盖上都镶嵌着不同的宝石,雕刻着精致的图案,在层与层之间还留有小空间,专门用来安放金银器财,很难想象当时的工匠是如何打造出这样一座巧夺天工的艺术品的。 大概开了七八层的外棺后,我们终于看到了里面真正的棺材。这口棺材用质地细腻的白玉铸成,与外面复杂的棺椁不同,棺材上没有任何的修饰品和雕刻图案。 棺材很厚重,我、唐正操还有妖怪和老鹰四人合力,才终于打开了棺盖。墓主人直挺挺的躺在里面,我低着头,根本不敢正视它。 小时候我常听奶奶说过,挖坟撬墓这事情损阴德,不仅会遭报应,还会祸及自己的子孙,下了地狱更是要受到严刑峻法的折磨。我虽然并不相信鬼神一说,但心里还是非常心虚的,这事情,不管从道德层面来讲还是从法律层面来讲,都是令人深恶痛绝的。 我为自己在做这样的事情而感到耻辱。 “这、这不对吧!” 打开棺椁后,我没有听到盗墓贼们发出胜利喜悦的欢呼。老鹰的语气倒是透着一股失望。 “怎么会这样!”紧接着妖怪也诧异道。 “怎么了?”我不由问道。 “你自己看呐!”妖怪没好气的说。 我忍不住往棺材内看了一眼,只见墓主人呈干尸状,嘴里像是衔着什么东西,然而这并不是重点,重点是它居然穿着一套灰白色的中山装。 这是个民国人。 深山访客 第二十一章 生日快乐 “这里真的是个古墓啊,不会是个假的吧!”妖怪嚷嚷道。 “你们确定这里是真正的墓室吗?”老鹰对着墓主人端详了一会儿,问我和唐正操。 “从布置上来说,这里的布置和上面是一样的,但是这间墓室里的东西,明显要比上面的更加贵重,而且你们不觉得宫殿里的摆设看上去更像个空洞的仓库吗?”唐正操说。 “那墓主人怎么会穿着中山装呢?是你穿越了还是我穿越了,还是它穿越了?”妖怪摊手道。 “这个肯定不是墓主人。”唐正操道。 “你这不是废话吗?”妖怪怼道。 “你们看它嘴里,那是什么东西?”老鹰说。 干尸的嘴外长出个棉花状的物体,咋一看好像是干尸吹出了个泡泡。 “这是个……干蘑菇?”说话间妖怪已经把那东西拔出来,拿在手里观察。 “不不,这个应该是尸蕈,也叫棺材菌。我小时候身体不好,就吃过这个。”我说道。 “尸蕈?尸体上长出来的蘑菇?”妖怪问。 “对,尸蕈这种植物生长在棺材内部,以尸体为养分。传说能够生长出棺材菌的人生前常年以山珍海味为食,并且长期服用人参仙草滋补,日积月累,身上带着股仙气,即使死后,身上的血肉甚至骨髓都留有大量营养成分,这些营养被微生物利用吸收,就结成了尸蕈。普通的尸蕈一般呈暗红色,只有鸡蛋大小,时间越久,尸蕈的颜色就越暗淡,长得也越大,营养价值也就越高。以这颗尸蕈的色泽和大小来看,绝对是佳品中的佳品了。”我指着那颗尸蕈道。 “这么说这还是个宝贝了!”妖怪呵呵一乐,转而又咂嘴道:“那这个人究竟是谁呢?难不成我们找错地方了?挖到人家民国墓里了?” “这绝对不可能!”唐正操否定了妖怪的想法。 “的确,不可能有两座墓靠的那么近,再说,即使是民国墓,也不可能造在这里。”老鹰补充道, “我靠我靠我靠!” 妖怪在棺材内一阵翻找,突然大叫起来: “嘿朋友们,新发现啊,这下面还有一具尸体!” 妖怪说着把干尸拨到一边,只见棺材底下还有一具骷髅骨架! 这下我们都傻眼了,一个棺材,怎么会有两具尸体? “这回没错了,这底下的应该是真正的墓主人!”唐正操说道。 “那,那这一具尸体是谁?”我问道。 “哼,能和我们一样出现在这里,民国人,你说是谁。”妖怪冷哼一声。 “盗墓贼?”我脱口而出道。 “别说的这么难听嘛,这位是咱们的前辈。”妖怪说着把干尸抱出棺材放到地上,然后打量起真正的墓主人。 真正的墓主人在历经了千年岁月后早已成了枯骨,它躺在置满珍宝的棺材内,异常扎眼。我看着这一幕莫名觉得心酸,人都死了那么久了,要这些财宝有什么用呢? 妖怪在棺材内翻翻捡捡,也不知道在找些什么。 “你在找什么?”我好奇的问,明明整个墓室内都是宝贝,他还在翻什么。 “你甭问,这个和你没关系。”他翻了个白眼,憋着嘴。 “找到没有?”老鹰趴在棺椁的沿上问。 “你不也在找吗?你找到没?”妖怪烦躁的说。 “不会吧,没有?”老鹰略带失望的说。 他们两个的对话听起来很神秘,似乎在说什么不可告人的东西。他们来到这里,不就是来找冥器古董的吗?但是现在看来好像又不太是。难道他们还有别的目的不成?我的心中生出许多个疑问。 “哎,真是不靠谱!到头来根本就没有!咱们俩还要搭上性命,老鹰,这次我算是被你给坑死了!”妖怪叹息道。 “的确是我没有做好准备,把一切看的太简单了。” “你一句没做好准备,我们死了多少人,现在毛都没找到,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啊!”妖怪不甘的说。 “不过这东西会不会是,早年间就被人带走了?”老鹰猜测道。 “算了吧,你看,这位前辈不就在这里躺着的吗?他能顺走啥,他连命都留在这儿了!” 妖怪说着随意的在干尸身上摸索了几下。 “哟哟,你还真别说,有纸条!这上面还有字呐!”他从干尸的衣服口袋里翻出几张折叠的小纸片,。 “嗨皮……三点水……这,这啥呀?老鹰你过来看看,这这啥意思!”妖怪打开其中一张纸,念了半天又把纸条递给老鹰。 老鹰看了半天,也看不懂什么意思。 “你也不懂,给给他们看。”妖怪拿过字条递给我和唐正操。 纸张已经发黑,从纸质来看这字条已经放了很多年。上面写着一排潦草的繁体字,依稀可以辨认: 白龙嗨皮,三儿点水打启发,老表落马毛了,公口水涨,速归家。 我看了半天,实在看不懂这是什么意思,明明字全部认得,但连起来就是读不懂。 “这是黑话。”唐正操看着字条说。 “黑话?”我们三人吃惊的说。 “旧时的江湖黑话。专门用来接头,黑市交易。” “不会吧,这个人是黑帮的?”妖怪登时来了劲儿。 “从字面上来看,这个人,应该是哥老会的成员。”唐正操迟疑了一下说。 “哥老会?那不就是电视里面放的那个……袍哥吗!行侠仗义,锄强扶弱!和新四军一起抗日的那个?”妖怪眼前一亮。 “你怎么知道是哥老会?这句话到底什么意思?”老鹰问唐正操。 “白龙嗨皮,说的是有个叫白龙的人要入会,‘嗨皮’一词用的非常讲究,这个词语就是特指参加哥老会的意思,我也正是从这个词语上推测出这位前辈是哥老会的成员。三儿点水打启发,说的是有个叫三儿的人出卖了同伙抢走了财物,老表这个词我们现在也在用,就是朋友同伴的意思,落马我们也常用,新闻里面常常能看到,某某官员落马,就是被抓的意思,毛了应该是处死的意思。公口水涨,就是说聚集地被官兵包围。最后这句速归家就不用解释了。所以整句话连起来就是:白龙要入会,三儿出卖同伴劫走财物,同伴被捕处死,聚集地遭到官兵围剿,快点回来。”唐正操仔细的解释道。 “可以啊圣手,民国的黑话你都懂。”妖怪拍拍唐正操的肩膀,继续说道:“既然是这样,那就回家呗,咋到这里来了?”妖怪听后奇怪的问。 “他肯定还有其他的同伴,他们和我们一样,进入地宫,进入宫殿,并且找到了真正的墓室,但是他们肯定遭遇了什么袭击,也许也和我们一样,不幸的是,他死了,他的同伴不想他死了也没有安身之地,就把他放入了棺中,他的同伴,肯定提前就翻过这口棺材。”老鹰肯定的说。 “这边还有张老照片,好像还是个……集体照……”妖怪又打开另一张,结果从里面掉出来一张黑白照片。 我们凑过去围观,那张照片很小,上面的人已经模糊不清了。黑白照的最上面还写着一排很小的白字。 “大良……淘……民国……十二……色,这是哥老会的集体照吗?你看看。”妖怪把照片拿到唐正操眼前。 “大浪淘沙,民国……十三绝!” 唐正操呆呆的看着这张照片,难以置信的说。 “这又是什么?你知道?”老鹰问。 “这……是一个民国期间很厉害但是却很神秘的盗墓组织。”唐正操垂着眼睛说。 “十三绝,就是说一共有十三个人?”妖怪问。 “对,一共十三人,每个人都身怀绝技,他们与当时的各种钱权势力合作,也有自己的团伙,神出鬼没,趁着战乱,下过很多墓,盗出过很多宝贝。当然这些都只是传说,我也只是听到过而已。”唐正操含糊的说。 “这么说来,这个人,不会就是十三绝之一吧。”妖怪收起了玩世不恭的态度,认真的说。 “很有可能,不过很奇怪,这些人怎么会和新疆哥老会有关系……”唐正操小声的说。 我没心情听他们扯那些近百年前的东西,于是坐到宁凡子身边。我靠着墙,浑身酸痛,特别是后腰的那个伤口,更是疼痛不堪。 我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压缩饼干,这是在车上时刀疤分给我的,当时嫌这东西难吃就一直没拆。也是幸好没吃留到现在,可以充充饥补充点能量。 “你在车上时就已经醒了吧,这么久没进食肯定饿了,吃吗?”我掰了半块饼干给凡子。 “谢谢。”他生分的说。 “你想起来点什么了吗?”我问他。 他摇摇头。 “我们两个是一起长大的,从小就特别要好。当时还有野鸡和佳佳,我们四个人,老老一起玩。因为你特别顽皮可爱,大人们给你取了个绰号就叫洋皮皮。两年级的时候你妈妈带着你搬走了,然后我们就渐渐失去了联系。十多年没见面了,奶奶她们还是会经常念叨你,我前些天特挺兴奋,又可以见到你了,没想到却遇上了这个事情……”我对着宁凡子无奈的说。 他一脸茫然的看着我。 “没关系,想不起来就慢慢想。你只要记住我是你的好朋友就行了。”我边说边啃着饼干。 没有水的干粮实在是难以下咽,但是如果不吃,就会死得更快。我咀嚼着干涩的饼干,心里自问道:这样子活着有什么意思呢? “吃什么好东西呢也不知道分享一下!”妖怪看到我在吃东西,便凑了过来。 “勾子挪挪。”他说。 “什么?”我抬头问。 “把你的屁股蛋儿挪挪。”他边说边坐在我身旁。 我懒得搭理他,也不想动,就分了点饼干给他。 “还是你小子准备周全,还带了干粮。要是能有点水就更好了!”他把饼干塞到嘴里。 “嘀——” “我靠,都他娘的五月一号了!我说怎么又饿又累又困的,我们在墓里已经整整呆了一天一夜多了!”妖怪看着手上的电子表,不敢相信的说, “五月一号……劳动节……” 我喃喃的说,心中忽然生出许多郁结之气,我想起了女朋友小红,我的奶奶、小阿姑、姑丈……鼻子一酸,哭又哭不出来。旁边的妖怪还在一直逼逼着没完,我越听越心烦,一时没控制住情绪,吼了他一句: “妈的给老子闭嘴!” 妖怪愣了一下,完全没想到我会在这个时候发货,站起来问道: “怎么了这是?” “烦死了!你就不能安静一点吗?真是没完没了没完没了了!”我激动的说。 “我说兄弟,我说什么了,哪里碍着你了吗?你这无缘无故的哪里来的这么大的火呀?”妖怪哼笑着说。 “你管得着吗?你哪儿都碍着我了知道吗,你,你们!哪儿都他妈碍着我了!”我指着妖怪还有老鹰。 “你是不是产生幻觉了?那些都是假的。”妖怪说。 “*****!都是因为你们!因为你们我现在才会在这里!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今天他妈是老子的生日!我本来可以在家里,和我的家人开开心心的度过这一天,但是现在,我他妈只能呆在这个死人呆的地方等死!都是因为你们!因为你们!这些卑鄙下流龌龊的盗墓贼!你们不是有枪吗?你们打死我吧,你们现在就打死我吧!”我失控的狂吼道。 妖怪和老鹰听了我的话,起初有些气愤,后来又有点惊讶,最后变得心虚。 “兄弟,你,你别难过,消消气消消气。哎呀,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你的确是无辜的,但是这个事情吧,也怨不得我们,都是李国强带人抓的你,我们当时要的只是宁凡子。你也的确是个好人,这一路上呢也没少帮我们,想点高兴的事情吧,想开点啊!”妖怪蹲下来拍拍我的肩膀,难得好脾气的说。 猫哭耗子假慈悲!我在心里骂道。 这时妖怪把他啃剩下的小半块饼干递过来,说道: “这个就当作礼物了,叶丰,生日快乐!” 深山访客 第二十二章 八卦 “叶丰,别难过,就算是死,我们几个一起死,你也不孤单。”妖怪说。 “还没到最后一刻呢,我们都还活着,兴许还会有转机。”唐正操也走过来安慰我。 “嘿,圣手啊,你这小子,说瞎话的功夫比我还厉害。”妖怪啧啧称赞道。 “我说的是事实,任何时候,只要还活着,都有翻盘的机会。”唐正操一本正经的说。 “可以可以,我很欣赏你这种人,正好,我和你是一类人。话说,光叫你掏鸟圣手了,我还不知道你叫啥名呢。”妖怪饶有兴趣的说。 “我姓唐,叫唐正操。” “唐什么?正操?好奇怪的名字啊。”妖怪想了想说。 “正操。端正的正,曹操的操。”唐正常说。 “啊?正操?”妖怪不禁笑出了声,“不是,我说,你这名字也太黄了吧!操就操呗,还正操,还是爱恩记(ing)的!那个叫什么,现在完成时。” “你胡说什么呢!”唐正操恼羞成怒道。 “别生气嘛!开个削(xue)小的玩笑。”妖怪陪笑道。 唐正操瞪了他一眼,道: “那你又叫什么名字?” “我?嘿嘿,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严子靖是也!”妖怪拍拍胸脯说道。 “哼,燕子精?”唐正操冷笑着说。 “对,所以他们都管我叫妖怪。”妖怪解释着突然又笑了起来。 “你又笑什么。”唐正操说。 “我突然给你想了个绰号……”妖怪说。 “我不想听。”唐正操把头扭到一边。 “开开玩笑嘛,真是无趣。”妖怪翻了个白眼。 “小唐,你年纪轻轻,懂的挺多,李国强是怎么找到你的?”这时,老鹰发话道。 “我和叶丰一样,也是被李国强绑来的。当时宁凡子昏迷,李国强他怕交不了差,就逼迫我假扮成宁凡子来应付你们。”唐正操如是说。 “这老小子,实在可恶,老鹰啊老鹰,你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妖怪对这老鹰奚落一番。 老鹰沉默不语,也不为自己辩解。 “不过你们两个小子,也是命大,李国强那拨人都死光了,你们却还活着。”妖怪笑笑,挠挠头又对着宁凡子说:“其实有一点我想不明白,大家在墓里那也是同一阵线上的,李国强那拨人再卑鄙再坏,你可以出了墓再寻仇啊,干啥一定等不及的要在墓里下手呢,他那拨人是被你灭团了,但是我们现在也出不去了!他们要是没死,兴许我们和山魈打斗的时候也不会出那么多幺蛾子。” 宁凡子仿佛听不见似的,对妖怪的话无动于衷。 “喂喂喂,我和你说话呢。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装啥深沉,***啊?!”妖怪无语的说。 “小唐,李国强告诉你朅盘陀国高僧墓的时候,还有没有告诉你别的信息?”老鹰一阵沉默后,又问唐正操。 “不,高僧墓这个信息不是他告诉我的,而是我告诉他的。”唐正操说。 “你?”老鹰有点惊讶。 唐正操犹豫了一下,说:“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隐瞒了。其实我当时撒了谎,我根本对塔县的这座墓一无所知,只是因为当时害怕他们杀我,所以才胡乱编了个墓出来应付一下。” “什么?” “假的?” 老鹰妖怪二人和我之前刚知道这个真相时一样震惊。 “我没想到这里真的会有一座墓,而且规模这么大。”唐说。 “我靠你之前为什么不说?”老鹰无法理解的问。 “我怕你们杀了我。” “操,你以为你现在说了我就不会杀了你?!”妖怪愤怒的说。 “现在我们一共五个人,宁凡子和应老大的伤比较重,有行动能力的就只有我、你和叶丰,你杀了我,四个人更难出去。”唐正操面不改色的说。 “**的!你小子,真够阴险的!”妖怪大骂道。 “我有的选吗,我也没得选。你们要怪就只能怪李国强,如果不是他绑架我们,我就不会编造谎言,我只是为了保命。”唐正操听到妖怪说他“阴险”,情绪有点激动。 妖怪咂咂嘴,叹了口气。 几人的聊天就此中断。 过了一会儿,妖怪开始在墓室内转悠,然后在他之前掉下来的坍塌的石堆里挖石块。 “你干什么呢?”老鹰问道。 “找手机!” “别费劲了,早摔烂了!”老鹰说。 “那怎么办?都一个个坐在地上等死啊?总得干点什么吧!没准能挖条地道逃出去呢!” 没人理会妖怪的挖条地道出去的言论,我也实在是想不明白,这小子哪来那么多精力,到现在还活蹦乱跳的。 此时的我已经累的不行了,眼皮和眼皮直打架,迷迷糊糊正要睡去的时候,只听妖怪大叫一声: “我靠!我找到宝贝了!” 深山访客 第二十三章 墓主人一二事 我听了妖怪的话,一下子清醒了。 “什么宝贝?”老鹰也来了劲。 我们三人围过去。 “是个藏宝盒!” 那个盒子是金属材质,上面还有需多花纹,现在被落石砸的凹凹凸凸,面目全非,看起来很神秘。 妖怪很快把那盒子挖出来,这时我们才发现,那不是个盒子,而是个铜碑。 “不是盒子啊……这什么玩意儿啊!”妖怪失望的说。 就在妖怪要丢弃这铜牌的时候,唐正操却大叫:“别动,这上面有文字!” 他说着凑过去仔细观瞧,兴奋的说:“这是块墓志铭!” “墓志铭?” 老鹰听唐正操这么一说,也开始重视这块铜碑。 “对,这上面刻的都是金文。”唐正操阅览着碑上的文字说道。 “你看得懂金文吗?”老鹰问。 “可以看懂一点,但是比较吃力。” “这上面写着什么?”老鹰追问。 唐正操把铜碑上的金文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思考了一会,又观察起墓室内的壁画。 “怎么样?”老鹰有点心急。 “墓室的主人,是赤乌氏国的第二十三位国王,名叫亚组。”唐正操说。 “赤乌氏国?这是什么国家,咋听都没听过。”妖怪道。 “赤乌氏国,是生长在昆仑山脉中的一个内陆国家。从墓志铭的内容来看,这座墓应该在西周晚期至东周开始这段时间建成。当时周王室正处于覆灭迁都的动荡中,对西北小国的控制力微乎其微,作为西北小国之一的赤乌氏国借此机会摆脱了西周的控制并且逐渐壮大了自我,成为了周边地区的强国,这位国王在位的时候,南征北战,把本国的国土面积扩大了数倍。这篇墓志铭主要就是记载亚组征战的荣誉的。不过墓志铭的结尾还有一段关于亚组逝世的记载,非常具有神话色彩。在亚组老年以后,有次他打猎时偶遇了山上的神龙,神龙告诉他将带他升仙,在那次打猎回来不久后,亚组就不饮不食,不久便离开人间。” “怪不得,这墓室内的壁画上,画着那么多小人和大龙。”听了唐正操的解释,我说道。 “不过从整座陵墓的设计还有各种陪葬品来看,恐怕亚组的野心还不止这些,我刚刚到这里的时候,就看到地上摆着许多青铜器,其中包括了八个青铜鼎,八个青铜簋,如果我没有推测错,其实墓室内应该有九鼎八簋,当时的九鼎八簋可是天子墓的标配,像赤乌氏国这种诸侯小国,最多只能用七鼎六簋,然而九鼎八簋却出现在了他的墓中……”唐正操分析着。 “他不会是想做天子吧?”妖怪问道。 “很有可能。不过从血统上讲,赤乌氏国和周王朝拥有同一个祖先,上古演义中有提到过,周太公古公亶父时期,为了避免战乱摩擦,他把自己的长女嫁给了当时领国的赤乌氏国王,所以周王室和赤乌氏国出自同族。西周末年的时候,周幽王荒淫无度,朝纲不振。估计亚组也是看到周王朝的日薄西山才有了这个野心。”唐正操说。 我看着放在地上的铜牌,忽然发现碑上有一个奇怪的刻印,它看起来特别像是日本的片假名“ミュさ”,从它的痕迹来看,完全就是后来有人刻上去的。 “你们看,这里,好像是个日本字。”我指着那个刻印说。 “日本人来过?!”老鹰看了眼那个刻印,诧异的说。 “这个刻印看起来很新,应该是近几十年里有人来过这里。”唐正操说。 “我也是醉了,这**的小日本来就来,还学啥孙悟空啊,留个到此一游!我说这个墓室究竟来过几拨人呐?又不是景区观光,这我们来了还能捞着个球的东西!”妖怪愤愤道。 “不,你要往好的地方想,如果这里来过多批次的盗墓贼,那这里肯定会有多个盗洞!”我冷静的说。 “你说的没错。我们只要找到其中一个盗洞,就有机会出去!”唐正操似乎也看到了真正的希望。 接下来的时间,我、唐正操、妖怪三个人,把整个墓室周密的检查了一遍又一遍。但是整个墓室却像是密不透风,只有坍塌造成的裂痕,没有任何挖凿的痕迹。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我感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轻,好像随时会飘起来一样,身上的能量在不断流失着,嘴巴里连口水都没有了。我感到自己的精神出现恍惚,耳朵里甚至产生了幻听,我感到周围有水的声音,清脆的清澈的流水。 另外两个人的状态和我差不多,都有点恍恍惚惚。 “叶丰,你有没有听到流水的声音?”妖怪睁着只眼闭着只眼的问我。 “有啊,你也听到了?好像是从棺材里面发出来的。”我说。 “对、对。”他附和道。 “唐,你有没有听到啊,水声,水的声音。”我问唐正操。 “好像……是有点……会不会是孢子植物的至幻毒素?”唐正操略显呆滞的说。 “在棺材里面,我听到是棺材里发出来的。就在棺材里,棺材里有水。”妖怪扒在棺椁的沿上,不断在里面翻找。 “那是幻觉,棺材里面没有水,棺材……等一下,有一个地方,我们没有找!”唐正操突然变得清醒。 “什么地方?”我问他。 “腰坑!” 深山访客 第二十四章 玉盒 “什么坑?”妖怪问。 “腰坑!如果我没有猜错,这个棺椁的底部,还存在着一个小坑!这是商周时期,极为流行的墓葬形式。” 唐正操的话又给了我许多希望,也许是最后的希望。我们三个人,把棺椁内的内棺抬出,用尽最后的力气,把棺椁一点点挪开。果然,在棺椁的三分之一的位置底下,看到了一个小坑! 这个腰坑成了我们的力量源泉,我们三人一股作气,终于将棺椁完全移开。 只见腰坑之中,安放着一个笔记本电脑大小的盒子。盒子是由与棺材相同玉石材质做成,通体素白。 当我打开盒子的那一霎那,里面居然射出奇艺的光芒。我还来不及思考,就看见这个神奇的盒子里,居然灌满了清水! “水……” 我们三人看着清水眼睛都直了,扑上去就是一阵牛饮。等我们喝饱了,又给老鹰和凡子都打了点。 这水清澈见底甘甜可口,简直就是我在世界上喝过的最好喝的东西了! 我们顿时觉得神清气爽,精力充沛。 最神奇的是,我们五个人的饮水量足以把盒子里的水喝完,但是等我们五人都喝饱了,那盒子里的水竟然还是满的! “真是救命水啊!这下死不了了!”妖怪笑着说。 “不过这水喝不完,究竟是什么原理呢。”唐正操自言自语着,趴在盒子边上研究着。 “妖怪,你把那支棺材菌拿出来,用这水泡一泡,就能吃了。”我对妖怪说。 “来来来,扭一扭,泡一泡,马上就能吃了!”妖怪在地上捡了个金碗,舀了点水,把整支棺材菌撕碎了放在水里。 这时唐正操突然呕吐了起来。他的呕吐引起了我们的恐慌。 难道水里有毒? “唐你怎么了?!”我关切的问。 “这水……我知道这是什么水了!”他边吐边说。 “这是啥水呀!”妖怪问道。 “我怕我说出来你们都得吐。”唐正操说。 “别卖关子,快说!”妖怪说 “你们自己看,盒子里面,刻着两个很小的字。” 在盒子内部内衬的会发光的石料中间,的确刻着两个不起眼的小字。 “这是什么字?”我问他。 “圣漦。”他说。 “什么意思?” “漦,就是唾沫的意思。”唐反胃的说。 他的话一出口,我也跟着有点恶心,难道我们喝的是别人的口水? “唾沫?谁的唾沫有这么多,还像清澈的泉水一样。”妖怪不以为意道。 “我没乱讲,这个,应该就是一种唾沫,但又不是普通的唾沫。我认为,从那篇墓志铭来看,这盒子里面装的,很有可能就是神龙的唾沫。” “瞎扯吧,神龙都出来了,要不要给你找七颗龙珠啊?”妖怪嗤之以鼻道。 “你们听我讲,我说的这个神龙,是古人认为的神龙,历史上关于龙的记载很多,这种生物的确存在过。从各种资料的描述来看,它应该是一种体形硕大的蟒类,常年生长在深山里面,我们认为龙是传说中的动物那是因为这种动物很可能已经灭绝了。至于龙涎,历史上也有过记载,传说夏朝的时候,夏帝为了国家风调雨顺,就请了一盒神龙的龙涎收藏起来。”唐正操说。 “这古人都些什么癖好啊,收点长虫的口水做宝贝,真是够变态的。”妖怪嫌弃的说。 “你们还记不记得外面积水带里的鱼!那些可都是龙首鱼身的!会不会它们之间存在着某种联系?”我说道。 “对啊,会不会是这些鱼喝了龙涎才长出的龙头?”妖怪说。 “这绝对不可能。那些鱼在积水带中,盒子在墓室的腰坑内,这两者根本互不搭界。”老鹰分析道。 “应该是受到龙涎的影响。腰坑是祭祀坑之一,古代人认为,一座陵墓中的腰坑内所埋之物对墓主人到了阴间和墓主人家族的运势都有着很大的影响。是整座陵墓的守卫,所以腰坑中埋着不同的动物作用也就不同。天子君主墓的腰坑中大多殉活鹿,鹿是战争胜利的象征。大夫墓的腰坑内常殉特羊,特羊就是成年公羊,羊在古时是吉祥美好的象征。当然鹿和羊这两种动物是当时的王公贵族才会使用,一般常见的商周墓中,腰坑内都会活殉一只黑狗,以便在冥间为主人看家护院,另外殉狗还可以规避不详,防止怪力乱神的事情发生。亚组的这座墓中在腰坑内殉龙涎,龙是世间的灵物,从神话角度来讲,也是四大神兽之首。把龙的唾沫放在腰坑内,对整座陵墓绝对是一种强有力的保护。我认为,龙首鱼身的怪鱼出现,很有可能是受到龙涎的灵气影响,产生的变异。 妖怪听了唐正操的介绍,说:“你说了一大堆,把这水这腰坑吹的这么厉害,可是这墓不还是被盗过,而且还不止一波人。” “每座陵墓和朝代是一样的,都有它的气数。这座陵墓历时几千年,可能真的是它的气数到头,连神龙都无能为力了。”唐正操说道。 这时老鹰若有所思的拉着妖怪耳语了几句。妖怪迟疑的点点头。 “怎么了?”我问道。 “没怎么,这个蘑菇已经软了,来来来,大家分了它!”妖怪绕开了我的问题,给我们分了几片棺材菌。 “你们到底在找什么东西?”我继续问他 妖怪的动作僵了一下,哼笑道:“这个不是你该管的,你又不是干这行的,出去了咱们也是各走各的道,告诉你对你没啥好处。” 自从他们在棺材里面不停翻找却又不说是找什么东西的时候开始,我就觉得他们的本次盗墓行动目的并不简单,妖怪在最开始的时候,口口声声说是为了墓主人的财宝,但是当他到了墓室后,却对满地满棺材的金银玉石视若无睹。老鹰一路来总是孤言寡语阴晴不定心事重重,他担心人员伤亡,却对开棺异常坚定,这足以见得他们这次的行动就是为了棺材内的某样东西! 我想起我和唐正操被绑来的时候,李国强和胖子的对话,当时李国强等人误信了唐正操编造的故事,想当然的认为老鹰找他们来是为了寻找舍利子。 也许有什么比舍利子更重要的东西呢?我在心里想。 “咳咳……” 宁凡子的状况非常不好。他因为之前的打斗伤的更加严重,再加上没有及时医治,看起来极为虚弱。更糟糕的是,他浑身发烫,还发着高烧。 必须要尽快找到盗洞才行!我在心里告诉自己。 我在墓室里团团转,实在是想不到办法,该找的地方都找过了,根本没有盗洞。难道我们真的要死在这座墓中吗? “叶丰,你坐下来休息一下。干什么呢晃来晃去的。”妖怪又从盒子里舀了勺水。 “我们必须尽快出去,凡子已经快撑不住了。”我焦急的说。 “他?”妖怪冷笑一声,“叶丰我也是不懂,这小子这么心狠手辣,你对他那么好干啥。他要是死了那也是死有余辜。” 我瞪了他一眼。 “你们有没有觉得墓室内的温度升高了不少?”这时唐正操说。 “是啊,我早就想说了,这**的,什么地方,外面那么冷,里面又这么热,而且是越到里面越热。”妖怪皱眉道。 “再这样下去,我们可能会被闷死在这里。”唐正操满脸担忧的说。 “不过幸好有这水。” 妖怪说着俯身去拿盒子。 “这盒子怎么这么重啊!”他嘟囔了一句,咬咬牙,把盒子抱出了腰坑 “你干什么!”唐正操见妖怪抱起盒子,顿时脸色一变。 “喝啊!” “快放回去!殉品离开腰坑这是大忌!”唐正操说着阻止妖怪道。 此时我明显的感觉到墓室内的温度再次升高了! 难道这盒子和温度有关系?我心想道。 唐正操还在和妖怪争执,墓室居然晃动起来,这下我们都慌了神! “完了,上面的宫殿已塌,这里就是靠着龙涎撑着的,现在龙涎离地,灵气散尽,这里恐怕也要塌了!”唐正操惊恐的说。 墓室的晃动幅度开始增大,之前坍塌处叠压的石块再次崩溃,涌向墓室内部,墓顶已经完全四分五裂,摇摇欲坠。 在这个封闭的空间内,我们根本无处再藏身,眼看着我们即将被碎石埋没,这时之前被碎石堵死的墓室大门右侧,出现了半个洞口! 深山访客 第二十五章 踏火 “是盗洞!”我大叫一声,简直就快喜极而泣了! “我滴个天爷啊!”妖怪见有出路,便抱着玉盒,一手扶着老鹰,冲在我们前头。 我背起半昏迷的凡子,在下落的石雨中往盗洞跑去。 地下宫殿摇摇欲坠,眼前的盗洞口已经四分五裂,我正要钻进去,这时却见唐正操在我后面犹犹豫豫的。 “怎么了你!快跟上呀!”我着急的说。 他跟了上来,可却一直神情复杂的往墓室地上,那具民国时的盗墓贼的尸体望去。 眼看着盗洞被挤压变形,我实在顾不上唐正操,一头钻进洞内。里面的空间狭小闷热。这段路走得我无比崩溃,简直就是噩梦一样的存在,我佝偻着身子,把上半身尽量压低,这样才能保证自己在背着凡子的情况下勉强通行。在这个幽闭的空间中,每一分每一秒都像煎熬。 宫殿的震感愈演愈烈,细小的碎石不断从顶上泄下。之前发现盗洞的喜悦荡然无存,一种濒临死亡的窒息感向我逼近,简直压得人透不过气。 在绝望中,我脑海里唯一的想法就是往前走,这小道千万不能坍塌,哪怕是一直一直的走,也比堵在这里好! 我像头老黄牛似的,笨重的挪动着身体。周围的温度越来越高,热浪一波接着一波的盖过来,我的意识开始模糊,几近晕厥。蹒跚的步伐没撑几步,就跪倒在地上。 我的脑子供氧不足,两眼发黑。就在双腿跪地的刹那,脑子里有个声音告诉我:出不去了。 我们出不去了。 我再也承受不住身心的压力,栽在地上。 我的头撞在一条软柱子上,我反应了一会儿才感觉到那是一条腿。 是妖怪。 “到洞口了?是不是……到洞口了……”我吃力的爬起来,终于,终于不用死在盗洞里了。 妖怪站在我前面,也没有搭理我。 “怎么了?为什么不走了?”我气喘着,吃力的抬起头。 一阵焦糊的味道刺激着我的鼻子。 “这是什么……”我无意识的问。 “是地火。” 老鹰回答道,他的声音在颤抖,是那种害怕的颤抖。 “什么地火?”我问道。 我往洞口挪了几步,外面的温度高得吓人,积水带内烟雾缭绕,里面的水几乎被烤干,水蒸气弥漫的到处都是。 在这个昏暗的炼炉中,气势恢宏的兵马俑一排排一列列整齐的重现在我们面前。在层叠的热浪中,沉睡了千年的死士,重生在地狱般的火海里。 它们昂着头,拉着威武的战车,骑着狰狞的战马,扭曲着,攒动着,摩拳擦掌,站在四分五裂的地底,与火舌为伍,跃跃欲试。 它们发现了我们!地宫中的异类!闯入者!!盗墓贼!!! 我跄踉的后退几步,被重见天日的兵马俑震撼地大气都不敢出一声,甚至都不敢眨眼,仿佛下一秒那些死士就会冲上来把我碎尸万段! “是地下煤。” 唐正操终于也逃了出来,他靠在洞口,对我们说:“这座宫殿的下方应该有极为丰富的煤资源。地火、地火肯定已经烧了很长的时间。现在因为震荡,漏了出来,变成明火,并且很快就会吞噬整个宫殿——” 唐正操说话之间,妖怪做出了一个震惊所有人的举动,他纵身跃入火海,一脚踩在石俑的头上。 “不想死的都跟上!”妖怪回过头严肃的说。 所有人都愣了一下,老鹰最先反应过来,他扶着洞口的外墙,使出浑身的力气助跑着往前跳,因为重伤,他在空中失去了平衡,所幸的是他落在离他最近的石俑的头上,可惜没有站稳,就在他即将跌落的时候,妖怪拉住了他! 这的确是、个很好的办法,每个石俑之间的距离并不远,在它们的头上行走也没有难度,整个逃生路线的难点就是跃入坑中和跳出坑外,因为土坑和石俑有着近三米的距离,以及近两米的落差,稍有不慎人就会跌入坑内。 转眼间妖怪扶着老鹰已经走出了好几米,唐正操也顺利跳上了一座石俑。 “叶丰,你快跟上……”唐正操对我说道,又欲言又止的望了眼我背上仍然昏迷的宁凡子。 “傻小子你疯了,还想不想活命啊,你背上这个人那是死有余辜,你一个人还能脱身,你背着他只有死路一条!”不远处妖怪也对着我大喊。 此刻的我不知该如何是好,说真心话我的内心的确有些动摇。 不放下凡子,一个受伤的我再背一个人,几乎不可能走到对面。 放下凡子,我背上的人可是和我从小一起长起来的发小,虽说十来年未见,但还是情同手足,如果我放他在这里,那肯定是必死无疑! 一边是我的命,一边是我兄弟的命。如果选错了我们两个都得死在这里! 伴随着余震,疯狂的地火已经扑到了洞口,滚滚的烟雾四处蔓延,开始倒灌入洞内,不消一会儿我们就会因为缺氧窒息而死。眼前最近的石俑就站在我的脚下,不近不远的距离,冷冷的用它那空洞的眼睛看着我。 我和它对视着,就在这一瞬间,我做了决定! “凡子,我们马上就要出去了,你一定一定要抓紧我!千万不能松手!“ 我挽起他的双膝,助跑两步,腹部发力,绷紧身体猛地跃入火坑—— 刹那间火烫的空气撞在我身上,紧紧包裹着我。这种感觉,就像上了面粉的鸡块放入油锅中。我甚至感觉我的皮肤已经烧焦了,正在发出“滋滋”的声音! 但是,但是! 反正已经河白烂摊了,再惨能惨到什么程度呢!我的心在此刻倒是平静下来。 管它火势再猛,我的目标只有一个,就是那座石俑!只要站住脚,就成功了一半! 我俯视着石俑,石俑仰视着我,我们的距离越来越近! 就在下一秒,我的脚踩在它的脸上—— 我们成功“着陆”了。 接下去的事情我没有多想,只管迈开步子踏着一个个人头向前冲!土坑中间的火势明显比周围要大,不少火苗已经涨到石俑的肩颈部,并且还在不断上涨。 因为高温的原因,我的鞋胶软化分解,踩在石头上开始打滑! 为此我不得不放慢行走的速度。但是更加糟糕的情况也出现了,石俑被高温煅烧太久,无法再承受两个人的重量,我每踏上一个石人头,那个石人头就会断裂摔落、身首异处。 为此我又不得不加快行走的速度,像是脚踩着西瓜皮,一路滑过去,在争分夺秒的和时间的赛跑中,对岸离我们越来越近,在火光的映衬下,我看到岸上有人在冲我招手,似乎马上就要成功了! “这样上不去,必须跳到马车上!”此刻趴在我肩上的凡子突然低声提醒我。 “你醒了!”我下意识道。 “别分心!再往前十米,握住左手边石俑的长戈,借力跃上马车顶,可以搏一把翻到地上。”凡子冷静的说。 我听从他的指挥,然而就在握住长戈要跃上马车的时候,整座大墓像是受到了冲击,又开始新一轮剧烈的震动,上方的石块不断坠落,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长戈应声而断,我瞬间失去了平衡,带着凡子摔在两匹石马上! “你小子咋这么倔呢!你再不放下宁凡子就会被活活烧死!”地面上,妖怪大声的冲我吼叫。 周围的烟尘火苗石块呼喊声等等乱糟糟的场景让我的脑子一片混乱。这时又有几块大型石块坠落砸在马车上,战马和马车的石缰绳被震得脱节!我连忙从被烧得火烫的马匹上爬起身,拽起宁凡子借着石马夫的肩膀跳上马车,此时的车顶已经四分五裂并且即将坍塌。 “叶丰,赶快跳过来啊!赶紧的!”唐正操在距离我三米左右的地上大叫。 此时的地面就在我的前方,只要我能跃过去,我和凡子就有活下来的希望! 我站在马车顶,地面与我不会超过两米的距离,单说我自己,助跑几步,扒上对面的边沿并不成问题,但是现在我的身上还背着一个人,这样一来,能不能跳过去就悬了。 震感越来越强烈,简直就快毁灭了这座陵墓。 我看着坠石、烈火、石人,再望着地面上的三人,感觉有什么东西正离我越来越远, 这一瞬间心中油然而生一种被世界遗弃的悲凉感。 “集中注意力,趁现在,借着石块跳过去!”凡子在我身后虚弱却坚定的说。 我看着坠落在车顶尾部的大石块,咽了口唾沫,这能跳过去吗?! 如、如果失足的话…… “不要犹豫!快!”凡子接着道。 我深吸一口气,用着我跳入坑中的勇气迈开脚步,狠狠踩着那块坠石,朝着地面弹了过去。 跃在空中的刹那,地底的火焰猛的窜高了好几米,那些旺盛的火苗长成一只只烧红的爪子,疯狂的拖拽着我的双脚,我感到自己的身体在还没有到达最高点的时候就被拉了下去,并且以飞快的速度坠落! 完了,我知道一切都完了! 我和凡子—— 即将被烧成灰烬。 然而万念俱灰的念头只是一闪而过,接下去,一阵顿痛迎面而来—— 我生猛的撞在了地面的边沿上—— 一只有力的大手掐住了我的胳膊! “真他大爷的倔!” 妖怪骂骂咧咧的,和唐正操合力,把我和凡子拉了上去! 我还没来得及喘气,陵墓中的震感再次加强,这个人工挖凿出来的山谷即将像个纸团般被揉碎! 就在我们惊慌于地动山摇无处藏身的时候,宁凡子高呼道: “耳室!快去耳室!” 深山访客 第二十六章 疯狂的flag 宁凡子几乎用尽最后的力气说出“耳室”这个信息,然后便昏死过去。 情况紧急,我来不及思考,扛起他就跌撞着往耳室奔去!妖怪、老鹰和唐正操三人,紧跟在我的身后,似乎也对凡子的话深信不疑。 耳室还是之前的样子,里面的棺材仍然横七竖八,只是现在灌进不少烟雾,空气更加浑浊! 我们几个在室内翻找起来。 “耳室!来耳室做什么!”妖怪捏起宁凡子的下巴,试图从他嘴里得到更多信息,可惜凡子此时意识全无,什么都透露不了。 “肯定在这里了!他肯定在这里隐藏了什么秘密。”唐正操冷静的说。 “你这不是废话吗!我也知道这耳室有问题!但是问题在哪儿呢!”妖怪又气又急,一下子踹翻好几个棺材。 “这、这是啥呀!”妖怪一脚下去,居然还踹出了名堂。 只见其中一座棺木残骸之下,堆着一件残破的军大衣和一双旧皮鞋。 “这……不是车里的鞋子吗!”我吃惊的说。 对于这双鞋子我的印象特别深,当时车里臭烘烘的,就是这双鞋散发出的味道。 “我滴个天爷!这下面有个洞!”妖怪扒开大衣和鞋子,兴奋的说。 “这个洞肯定就是宁有根当年打的盗洞了!”老鹰面露喜色道。 他的话还没说完,妖怪已经迫不及待的钻进洞内。我们一个个紧跟其后。 这一切就像在做梦一样,我完全不敢想象我们就快出去了,仿佛我一想这个事情,我就出不去了似的。 我们在盗洞里走走停停大概二十分钟,终于到了出口,妖怪刚钻出去就在洞外嚷嚷。 “怎么了!”我紧张的问。 “你们自己出来看!”那家伙没好气的说。 我背着宁凡子爬出洞口,刚一起身就看到眼前横躺着一个人,已经植物化了,仔细一看,居然是小胡子的同伙刀疤!我再抬头,发现眼前的墙上刻着“伟大的领袖和导师mao主席永垂不朽”等字迹—— 是防空洞! 我们又回到了防空洞!! 天呐!我的脑子突然不够用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啊我知道了,其实盗洞就在这些口号的下面,只是被木箱子挡住了。我们上山的时候,宁凡子这小子一路跟踪我们到防空洞内,当时刀疤脸肯定发现了盗洞,可惜被宁凡子灭口了!后来,阿昌也发现了这个盗洞,想告诉我们的时候,也被灭了口。所以罪魁祸首就是这个臭小子!”妖怪越说越气,面露凶光的指着宁凡子道。 “你、你干什么!”妖怪冲过来,我连退几步,护着宁凡子说。 “你走开!让我杀了他!叶丰!这事情和你没关系,事到如今你还护着他,我告诉你,我们在拜火教遗址的时候,这孙子把出口给堵住了,当时他可是想着连你一块儿杀的!”妖怪瞪着我说。 “你错了,他是不会杀我的!他失忆了才会把我和唐当作你们的同伙。罪魁祸首是你们,你们就不该把我们掳来!”我反驳道。 “冥顽不灵!干脆连你一块儿办了!”妖怪边说边从地上拾起块砖头。 我见他拿起家伙,也从地上捡了块石头。 “大不了、大不了同归于尽好了!”我紧张的说。 “行了,都什么时候你们还有心情争吵,还不赶快下山,难道真的要都死在这里吗!”眼看我和妖怪二人动武,老鹰上前劝阻道。 唐正操趁机将我们二人拉开。 “可是——” “这可是宁有根的孙子!他知道的可比我们多,你杀了他回去怎么和老大交代。” 妖怪刚想反驳,老鹰给他使了个眼色。 “**的!老子不管了,下次这种事儿别他娘的再来找老子,老子受够了!你们爱谁去谁去!”妖怪愣了一下,把砖头一扔,抱着那个他从主墓室顺出来的玉盒气呼呼的往外走。 “这人就是这样,气性大,过会儿就好。”老鹰对我们说。 我们出洞的时候,正好是上午九点,外面已经天光大亮。我呼吸着久违的新鲜空气,激动的差点哭出来,碍于面子,最终还是忍住了。 下山的时候,老鹰看了眼我背上昏迷的宁凡子,对我说:“这小子,和他爷爷相比,毒辣程度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 妖怪原本走在前面,听到老鹰的感慨,冷笑道:“你还有脸说,都是你这老小子听信那**的小胡子,找来这么个祸害,还不让我杀了他,我看你回去咋交代!” 老鹰面子上有点挂不住,没搭妖怪的话茬,对着我和唐正操说:“你们两个小伙子,一个为人义气,一个见多识广,这一路上,要是没有你们,我们恐怕也活不下来。” 我和唐正操对视一眼,后者和我一样苦笑着不知道怎么回答。 “我要是能有几个你们这样的弟兄,在外办事肯定事半功倍。现在大学生毕业也不像以前那么吃香,你们两个有没有想过……” “得了吧,老鹰,你啥眼神儿啊,就这俩无勇无谋的小子,你也稀罕?”妖怪打断了妖怪的话,嗤之以鼻道。 老鹰正要发作,唐正操连忙接着妖怪的话,打了个圆场:“是啊,应老大,我们俩只是初出茅庐的大学生,半点儿社会经验也没有,能活下来只是运气好,没有拖累你们真是万幸了。” “知道就好!下山以后,你们走你们的阳关道,我们走我们的独木桥!咱们互不相欠,明白吗?”妖怪翻了个白眼,指着我们说。 我见他这么猖狂,忍不住多嘴道:“你们做这些事情,难道不怕警察找上门来吗?” 这话说出来我就后悔了,不过妖怪倒是不以为意。他看上去更拽了,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说道:“警察?警察算个屁啊!” 虽然他的态度令人很不爽,不过他这么一说我心里倒是放心,至少他不会再对我们起歹意了。 下山的路我们走的很顺畅,简直像飞一样的往回赶! 这边的山上植被低矮,远看像是长了一山的苔藓,有些山顶还覆盖着白色的冰雪。和浙江满山的树木完全不同。 此刻的我并没有心思欣赏这异地的风景,我唯一想的就是快点下山,快点回去! 翻过一座山,妖怪发现山脚下有两间蓝皮房子,房子边上停着辆大巴车,他找到大巴的主人攀谈几句,那牧民就开着大巴把我们载去了来时的村庄。 看到来时的那辆面包车时,我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老鹰和妖怪没有为难我们,他们很快被一辆蓝色的面包车接走,老鹰在临走前还塞给我一张名片,说要是以后有需要就找他。 我接过名片,嘴上答应着,心想:放心,我这辈子都不会再和你们这些盗墓贼有交集! 把凡子安置在车上后,我找到被小胡子收缴的手机,开机没多久,无数条微信和短信开启了连环轰炸。 我第一时间拨通最亲爱的女朋友晓红的电话,听筒里传来她焦急关切的声音,这一刻我终于忍不住,泪流满面哽咽的说: “我爱你,我们以后再也不分开了!” 深山访客 尾声(现实) “完了?” “恩。” 叶丰点点头。 “这样就结束了?你和我扯呢!”我下意识道。 “这是我第一次参与……” “那后来呢?你不但没有退出还成为了团伙中的骨干吧!别告诉我你有什么苦衷啊!”我指着他说。 “那以后一年的时间,很多事情……毕业、找工作,为了挣钱,我每天都活得焦头烂额。” “就为了这点事你真回去找了老鹰?”我不敢相信的问。 “从塔县回来,料理好凡子他爷爷和郇阿姨的后事,我把……凡子带回宁波,本想让他好好养伤,可是没过多久,他突然失踪了。等他再次有消息,已经是一年以后,当时老鹰给我打电话,告诉我宁凡子和他在一起,他们正计划去东北,问我要不要加入。”叶丰回忆道。 “所以你就这样加入了?”我追问道。 “……我原本完全没有这方面的考虑。但是那段时间,我女朋友晓红和我走不下去,分手了……”叶丰平静的说。 “我靠!就这个原因?!你就自甘堕落?我靠!那按照你的逻辑,是不是广大青年只要失恋了就可以为所欲为?”我摊着手问他。 “为了钱。我太想证明自己。”他摇摇头。 “叶丰,你好歹念过大学,有点文化,死人的钱,你花的踏实吗?据我所知,两年前在深圳海关抽查到的那批文物,商周玉璜、明代嵌金蝠玉如意、还有清朝红玻璃带珊瑚盖的鼻烟壶、珐琅花卉碗,一共二十多件,都是从你们这伙人手上流出去的,拿这些宝贝别说判你无期,判你死刑都不过分!”我激动的站起来说。 “逃不掉的,即使当时我没有和他们去东北,我仍然躲不过。早晚的事。只是……晓红不该离开我。”叶丰露出悲伤的表情。 “废话!你们当然逃不过法律的制裁!”我抱手说。 “我不是指这个。”他回答道。 “你什么意思?”我被他说的迷糊,难道他们盗墓的还有什么阴谋。 叶丰闭上眼睛,仿佛陷入了某种回忆。 “你们去了东北,又发生了什么?”我问。 黑金 楔子 杭州湾大桥,飞奔的汽车,一望无际的大海,一切都是那么熟悉。一年前,我正是沿着这条路,开始了一段诡异离奇、险象环生的经历。 一年前的我恐怕不会想到,生活的压力会给我一记重重的耳光。而我就像一只落水狗一样,被这一掌扇得堕入泥泞的水底。 我叫叶丰,今年24周岁。 “多伦路,鸿德教堂前等。” 还没到南站的时候,信息已经过来了。 多伦路文化名人街,名人故居、收藏馆、咖啡馆……到处都是老式洋楼,散发着小资的情调。路上行人很多,有拿旗子的旅游团,也有拍婚纱照的恋人,放在以前我会很愿意在这里逛逛,但是现在,我只想找到那座教堂。 兜兜转转一会儿,一个洪亮的声音叫住我。 “叶丰!” 我回头一看,一个青年男子坐在离我不远处的花坛边正向我招手。 “你是……妖、妖怪?”我愣了一下,才想起是他。 妖怪变了模样,他剃了一个平头,带着墨镜,脖子上挂着粗金链,一脸坏笑的打量着我。那痞样特别像是黑社会老大身边的马仔。 “找啥呢,鸿德堂在这儿!”妖怪指了指他身边那座宫殿式的中式建筑。 我这才注意到,这座老房子的上面挂着一块“鸿德堂”的横匾,匾上还围着一圈“上帝爱世人”的金字,再往上是一个红色的大型十字架。 没想到这座中式建筑居然是一座教堂! “想不到吧,这就叫,挂着羊头卖狗肉!”妖怪指了指这座教堂。 “他们在里面?”我问道。 “当然不是,跟我走吧。” 妖怪边说边揽过我,带着我往人少的地方走。 “你这小子,到底还是被老鹰给拐来了,我实在想不明白,你咋被他忽悠来的?”妖怪咂咂嘴看着我说。 “有钱呐。”我说。 他笑着摇摇头,叹了口气。 “你不是说你不干了吗?”我问他。 “别提了,我要有得选我他娘会继续干这个?你这种小年轻是不会懂的,这种中奖率这么高的项目,钱再多,老子也不会想干。我现在算是明白了一句话,什么叫做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妖怪翻了个白眼。 “我们现在要去哪里?”妖怪一直在抱怨,我看他带着我越走越偏,问道。 “带你去见他们呗,这帮人呐,我都无语了,我总有一天被老鹰给害死。这次叫来的,说是****,啥玩意儿啊,看那打扮我就知道是个骗子,就是按着那谁,那个林小毛捯饬的嘛!”妖怪一路走,一路唠叨,听他这话的意思,像是老鹰请了什么人过来。 妖怪带着我拐进一家不开灯的老房子。起初我以为是座住宅,进去才发现里面堆满了各种旧货,例如mao主席挂像、煤油灯、老式的锅碗瓢盆、还有旧的金莲鞋等等。这家旧货店进门的地方有一个玻璃展柜,那展柜上最显眼的位置压着一张签着“华guo锋”三个大字的明信片,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那店主见我们进来也没正眼看我们。妖怪领着我一路往里面走,上了阁楼。老房子的木质楼梯走起来吱吱嘎嘎的,响动特别大。房子内到处弥漫着一股木头混合着清漆的味道,我突然有种穿越到上世纪三四十年代的感觉。这种感觉很压抑,就像是我在做什么地下工作,即将进入敌区获取情报,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但是很快我又穿越回来,变得忐忑,就像是我在小学的某个双休日放弃和同伴玩耍的时间,被逼着去老师家里上家教补习班,不愿意但又必须硬着头皮去上课。 我努力的克制着不安的情绪,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紧张。 妖怪打开阁楼左手边最里面的房门。房间很小很昏暗,并且烟雾腾腾的,里面有几人围着一个长方形的茶几,像是在谈事情。 老鹰看见是我,招呼我进去。寒暄了两句,我老实的坐在老鹰身边的空位置上。宁凡子就坐在我的对面。 情况似乎比我想象的好很多,我想我的表现也还算淡定从容。 坐在茶几里面的是两个陌生人,一个大个子和一个小个子。那小个子应该就是妖怪所说的“骗子”,我终于知道妖怪为什么会有被骗了的感觉。但是他记错了被模仿对象。不是什么林小毛,而是毛小方。国字脸、小胡子,这人和常演道长的毛小方太像,不管是长相还是打扮,简直一模一样。 而他身边的大个子看起来完全不像善类。那人也是国字脸,不过颧骨很高,眼睛细长,鼻梁高而鼻头尖,看起来像是蒙古族的。他面无表情,眼神很不客气的锐利的打量了我一番。 “这是小叶,不错的小伙子,上次和我们一起去过新疆。”老鹰拍着我的肩膀介绍道,然而又转过头对我说:“这位是仇英仇爷” 妖怪在这个时候有意无意的打了个哈欠。 老鹰瞪了他一眼,继续对我介绍道:“仇爷是十三绝的后人,这一趟,由他带着我们去东北。” “十三绝……大浪淘沙的那个组织?”我的脑子里马上浮现出那张从主墓室的不明尸体上搜出的照片。 “对。“老鹰点点头。 这男的是那个组织的后人?我在心里一惊,感觉就像看到了活化石一样。 “应先生,既然人齐了,咱们出发吧。” 仇英看了眼他的诺基亚直板手机,低声说道。 他的声音压抑刺耳,像是某种鸭子被捏住嗓子发出的叫声,又像是裂了的破铜锣被敲击的声音,传到我的耳朵里,就像沙纸在刮擦着我的耳膜,极度不适。 起身的时候我和他对视了一眼,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的眼神,不过通过他的眼神我可以肯定,这个酷似毛小方又与明代画家仇英同名的盗墓贼并不是妖怪所说的骗子。 黑金 第一章 大浪淘沙 我们这次的目的地是吉林长春。据说是找一座清墓,至于原因,我想应该和老鹰还有妖怪身后的那位神秘的老大有关。不过这种事情我管不到也不想知道,反正我现在就像个雇佣兵,有钱拿就好。 在火车站买票的时候我了解到,仇英身边的高个男名叫嘎鲁,内蒙人,是仇英的助手。那家伙的个头怎么说也有一米九以上,他走在我们之中总显得格格不入。 因为老鹰上了年纪,又在上次的塔县墓中留下伤病,于是上火车后,我“懂事”的把我的下铺让给了他,睡到中铺。仇英、嘎鲁还有宁凡子分别睡在我们对床的下中上铺。 说起宁凡子,我不知道他和老鹰是怎么走到一起的,关于他这一年的行踪,我在上车的时候询问过他。他很简短的告诉我说,这一年来他在躲避他爷爷的仇家。当我提起他的失忆症时,他微微皱了皱眉并摇了摇头。 睡过硬卧的人都知道,硬卧的床特别小,小到转身都异常困难,除了下铺方便点,中铺和上铺想在床上坐起来必须佝偻着背,头歪着或者使劲往下低。车厢内的空气也不好,加上过道行人来来去去相互交谈,小孩儿吵吵闹闹跑来跑去,整个环境乌烟瘴气,让人很不舒服,根本无法休息。 上床以后,我平躺在床上强迫自己入睡,正迷糊的时候又被火车刹车时的前后晃动给摇醒了。我看了眼手机,离出发才过去两个小时。 我歪着头坐起身,准备从书包里拿矿泉水,这时,有两个人的谈话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老鹰和仇英把声音压的很低,我仔细听了一会儿,发现他们好像是在聊新疆塔县墓的事情。 老鹰把当时在赤乌氏国王亚组地宫内的情况大致的说了一下,当然他没有提他打死阿昌和内讧的事情。 仇英摇摇头,说道: “真是一座郁郁佳城啊。所谓’郁郁’——美好的面貌,’佳城’——墓地。连在一起就是风水极佳的墓穴。可惜——” “可惜什么??”见仇英没继续往下说,老鹰追问道。 “古书有言,凡穿地及开故所得异物皆有凶吉。若得草木藤蔓,蒙绕棺柩,如蒙着者,慎勿动之,大吉,动即衰散。这个墓穴能生长植物,说明此地土质良好,生气汇聚。土质决定生气,生气又关乎前程,如果墓中所葬的是诸侯国国君,那生气更关乎一个国家的国运。你们进去的时候不但看到纵横交错的藤蔓,还看到各种异象。说明有人动了那些草木,坏了风水,异象就是招来的厄运。这些只是我们所能得知的最直观的结果,如果古墓是在去世国君下葬后不久被破坏,那那个诸侯小国之后的国运可想而知。千年古墓,是谁坏了格局无从考证。不过这么好的墓穴,就此被破坏,你说可惜不可惜?” 仇英分析的头头是道,他说了一大段之后慢悠悠的喝了口水,我正等着他继续说下去,没想到他突然笑了,边笑边叹气: “别人只是坏了那座地宫的格局,你们这伙人,直接把人家的葬地给端了。一国之君就此死无葬身之地,真是损阴德啊。” “此话怎讲?”老鹰问道。 “虽然亚组墓是一处风水宝地,不过这块地属火,西域小国,国与国之间的竞争激烈。亚组肯定算到自己的墓地将来会有被破坏的一天,便在自己的腰坑内置入圣物龙涎,这一点至关重要,也是地宫内满是积水的原因。水火相克,所以即使墓中风水遭到破坏,地宫内上有积水,下有地火,两者还是能达到一种微妙的平衡。可惜你们偏偏要带走腰坑内的盒子,龙涎离地,带来的就是水火失衡,地火毁灭了一切。” “别提了!说起这个事情我就来气!”仇英的话音刚落,睡在我上铺的妖怪憋不住弹了起来,他把头往下一探,对着仇英激动的说:“那个烂怂的腰坑,可把我坑惨了。就里面那盒子,我拼了老命把它带出来,结果你猜咋着的,带回去一看,里面哪有啥水啊,全都是密密麻麻的黑蜥蜴啊!你说气不气人!” “墓室内的东西,有些可以拿,有些拿不得。”仇英意味深长的说。 “哎,我们在那座墓里九死一生,结果啥好处没捞着。”妖怪又是一阵吱吱嘎嘎的翻身。 “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至少我们找到了仇爷。”老鹰对着妖怪说道。 对于老鹰这种有意捧仇英的言语,妖怪满不在乎的哼了一声,没有搭话。不过很快他向仇英发问: “我说——仇爷,我这人儿吧,比较好奇啊,我想问问,你知不知道和亚组躺一块儿的那位,是谁?那位身上可是有十三绝的合影啊!” “不清楚,不过……我知道他一定认识一个人。” “谁啊?” “上海滩有名的包打听:小白龙,马铮。” 仇英的回答勾起了我们几个人的兴趣。他所说的小白龙,我有点印象,这是那张写着黑话的字条上的两个名字的其中之一,另一个名字叫三儿。 “可是这上海滩和新疆哥老会,八杆子打不着啊。”妖怪又把头探了下来。 “这就是马铮此人的能耐所在。马铮这人,是个探伙。就是当时上海租界内的包探。他是浪淘沙十三绝内的消息通,租界内没有他不知道的事情,此人交际能力极强,在全国的范围内都有人脉。他能和新疆哥老会有联系,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和亚组躺在一起的那位,应该就是要给他带信的人,结果半路接了个活没处理好,把命丢了。” 仇英的回答让我对浪淘沙这个组织愈发感到好奇。 就在妖怪还想继续往下问的时候,火车熄灯了。仇英看看时间表示要上床休息,他们的聊天也就终止了。 第二天中午吃午饭的时候,妖怪泡了碗泡面、几瓶啤酒和几袋花生米。他坐在下铺老鹰的床上把一瓶酒递给仇英说道:“仇爷,这火车上太无聊了,要不,你给咱讲讲十三绝的事儿呗?这十三个人究竟是哪十三个人呐?” 仇英看起来并不想搭理妖怪。 “仇爷,我这兄弟说话有点直,您别在意。”见仇英仍是不搭腔,老鹰从床上坐起来道。 “闲着也是闲着,仇爷咱现在都是自己人了啊,聊聊呗!”妖怪又说道。 仇英终于接过了妖怪的酒,慢悠悠开口道:“要说十三绝,就得先说浪淘沙。上世纪二十年代的时候,闽南一带,有个姓高的土匪,他的老娘特别热衷于古物,于是就从部下中挑选了一批人,专门往地底下倒腾。这批人,就是浪淘沙的雏形。后来姓高的匪部被端,这批人中有几个人逃到了上海。当时的上海,可是文物倒卖的集散地。于是几人凭着自己的本事,混得风生水起。他们到上海的时候是五个人,后来经过发展,人数不断增加,干得也越来越大。当时南京有位姓白的商人,不知从哪里得知一个关于太平军宝藏的传闻,他自己雇人在清凉山上挖了小半年,夷平了两座山什么都没有挖到,无奈之下就把此事委托给了浪淘沙。浪淘沙参与此事的前后一共十三人,这十三人在两天内就把该找到的东西都找到了。于是这十三个人在圈子里名声鹊起,得名‘十三太保’,也就是你们口中的十三绝。当时这事儿传得很厉害,有好事者还编了打油诗专门说他们的。” “那、那诗咋说的?”妖怪边吃泡面边问,一脸津津有味。 “地下一片杵头海,真真馋煞雪花万。银元使得磨推鬼,各路地仙齐聚会。前脚飞来白龙马,后脚观音来洒水。谭天师,丁神婆,找准穴位好干活。沈家二姐来撑船,红脸的石匠把门开。南四马,北蛮子,加个和尚念念经。张王八,孔五爷,最后请来把把关。浪里淘沙,大功告成……大概就是这样。”仇英回忆着说道。 “白龙马,就是马铮。谭天师和丁神婆还有那和尚肯定是仨神棍……”妖怪吃完泡面,边说边剔牙。 “那个开山的红脸石匠是负责爆破的吧?”我插嘴道。 “对对对!不过这剩下的……”妖怪道。 “你们两个别猜了,让仇爷继续说。”老鹰打断我们道。 仇英吃了几颗花生米,颇为认真的说:“这些人分别是袁大头袁朗山、小白龙马铮、慈面观音王老太太、谭天师覃彧、糊涂仙丁神婆、石匠朱七、王八张张甲元、红会沈珍珠、蛮子李李崇、我爷爷仇仁贵、和尚刘丙天和孔宪民孔五爷。这些人每个人都会一项过人的技能,这样才能在业内站住脚。民国的时候,整个淘沙的产业链可以分为——产、供、销三个大环节。产:就是下地淘沙;供:商人拿货;销:一般分为两种,一种是销往国内,一种是销往国外。一般的小团伙,最多只能做到产业链的两环,而浪淘沙这个组织可以做到三环通吃。” “那不就是一条龙服务吗?”妖怪恍然大悟。 仇英点点头:“这就是它的能耐所在。比如单说在业内的信息这块,就没人比得上浪淘沙。在这个组织内,光是负责搜集消息的就有三个人,分别是负责收集淘沙信息的李家门头子王老太太,倒卖宝贝给国内商人的南蛮子李崇还有我刚才和你们介绍过的小白龙马铮,他专门负责的就是把东西卖给外国人。” “这分配的不合理呀。那两个负责卖的不会把东西私吞了么?这挖出来的可都是宝贝!”妖怪质疑道。 “有袁大头压着,谁敢乱来。每个组织都有每个组织的头目,袁朗山就是浪淘沙的瓢把子。” “袁大头……嘿,这浪淘沙的头目不会是根据脑袋的大小选的吧?”妖怪笑道。 “还记得我说的从高匪部队逃出的五个人吗?袁朗山是这五个人里的头儿,到了上海,也是他拉拢的其余的人马。此人城府极深,非常会笼络人心。当初我爷爷就是一直跟着他干,完全没有二心” “对了,说了半天你还没说你爷爷是干啥的?” “我爷爷……我爷爷他叫仇仁贵,原本是个戏子,可惜倒仓的时候没熬过去,嗓子倒了柳行这碗饭吃不了,只能改投挂子行,挂子行就是武行,可分为明暗两种。当时兵荒马乱的,我爷爷练得就是暗挂子,用江湖话讲他就是‘黑门坎儿的人’,暗挂子又有钻天的和入地的两种,一般的暗挂子只精通于其中一种,但是我爷爷他既会轻身术又精通挖墙掘洞,上天入地,他都在行,所以在浪淘沙才能有一席之地。他上了年纪之后害了毛病,左眼下长了颗瘤子,当时的人戏称他为司马师,传着传着成了四马师,再后来大家都叫他仇四马。”仇英讲述他爷爷的时候,那语气神态透着一股骄傲,甚至有一点点兴奋。 “这么回事儿,那其他人呢?其他人有啥本事呀?” “其他人,除了我上面说到的这几个。沈二姐,此人水性极好,凡是和水有关的金窝窝,必定要二姐带路。王八张,他所负责的用我们现在的话说叫文物修复,以及文物复制,只要是他造出来的赝品,基本上没人能看出来。刘柄天,此人力大惊人,能够轻易抬翻500斤的石块。至于孔宪民,这个人……特别有能耐。” 仇英说到孔宪民的时候,脸上露出一副戏谑的表情,不知道是他酒喝多了还是已经和我们熟悉,他越说话越多,“孔宪民最大的本事,就在运输上,当时淘出来的最珍贵的那批珠儿宝儿,什么夜明珠珊瑚珠项链之类的,都是由他本人运出去的,再严密的搜查,他都能把宝贝安然无恙的送到买主手上。” “那是怎么运的?”老鹰忍不住问。 “孔宪民原来是江西人,早年间做过当地银库的库兵。清朝时政府规定,库兵入库干活的时候都得赤身裸体、口学鹅叫,接受严格的检查,为的是防止库兵偷银。但是即便如此,库兵仍然是照偷不误,你们说他们是怎么做到的?”仇英问我们。 “这、这我们哪儿知道啊!”妖怪双手抱胸道。 赤身裸体,还能大把大把的把银子偷出去,藏哪儿了? “不会是那里吧!”我脱口道。 “哪儿啊?”妖怪看着我问。 “那儿啊!就是那里啊!”我拼命解释道。 “那儿是哪儿啊?”妖怪还是不明白。 “你这,吃进去的东西从哪里出来的?”我问他。 “吃进去的东西……你是说……肛门?!”他惊呼道。 老鹰正在喝水,差点一口喷出来。 “像他们那些做库兵的,从小就要开始练习那个部位,起初以涂满麻油的鸡蛋练习,等鸡蛋可以随意出入了再换成大一点的鸭蛋,再之后换成更大鹅蛋,最后换成铁蛋,等铁蛋也没有问题了,就往里面增加铁蛋的数量。只有把那地方练得伸缩自如,做库兵才能捞到油水。不过这孔五爷运气不好,他当上库兵没多久,清政府就倒台了。”仇英解释道。 “所以他就靠那地方做运输了?”妖怪一脸嫌弃的说。 “特别重要的东西,就要由他来运送,这样才能确保万无一失。慈禧太后的那颗夜明珠你们知道吧,它曾经落入宋美龄的手中,后来又没了下落。其实就是被卖去了国外。怎么出去的,你们用屁股想想就知道了。”仇英坏笑道。 我突然觉得菊花一紧—— 那真是一颗充满味道的珠子。 我们一直闲聊到下午三点多,经过一天的接触,我发现仇英并没有想象中的难以相处。 看着时间火车马上要到长春了,收拾完行李,我一边啃着我的哈尔滨红肠一边想着他说的浪淘沙这个组织。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想来想去才意识到,明明是十三绝十三太保,仇英却只介绍了十二个人。 我当时就问了仇英,仇英的回答很简单,第十三个人很早就死了,他也不清楚是谁,只知道那个人姓关,因为爱抽鸭片,有个绰号叫鸭片关。 四点半的时候,火车终于到站了。 东北的天气比我想象中的暖和,不过这里的风出乎意料的大,从下火车开始我的头发就在狂风中疯狂的飞舞着。 出了火车站,有一个带着帽子的男子向我们招手。 那个男的叫阿杰,是仇英和嘎鲁的朋友。他推给我们两个行李箱和几个袋子,说是我们户外行的用品。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这里面都是淘沙用的家伙。 阿杰再三叮嘱仇英一定要注意安全。他临走的时候,仇英显得有些不安,他对阿杰说: “我们来东北这个事儿,千万别告诉你姐知道吗?” 阿杰听仇英这么说,忍不住笑了笑,点点头就匆匆离开了。 阿杰走后,老鹰给我们此行的司机打了电话。一刻钟之后,一个矮胖的男子出现在我们面前,领着我们上了车。 此时是北京时间五点半,天色正在慢慢变暗。 黑金 第二章 探路 “我说,各位老板,你们咋想的这几天来东北玩儿呢?咱们这儿啊,三四月暖气刚停,天气也没回暖,雪也没了,没啥好看的。”我们的司机叫谢冬,是个很直爽的东北人。 “我们就喜欢淡季出来走走。别的时候人多,看着头疼。”老鹰坐在副驾驶对他说道。 “你们都打算去哪儿玩呐?” “就九台这一片,这边环境还不错。” “哎!九台有啥好玩的,水库生态园儿,一下就走完了。要不这样,我带你们去长白山吧,这几年去长白山的人老鼻子多了,来了吉林肯定得去那儿。” “我说冬哥,看来你这旅游的生意不错呀。”妖怪插嘴道。 “嘿,还成,东北也就旺季的时候生意好,这边淡季了我就去内蒙跑了。一般来吉林的都是去长白山玩儿。你们不知道,15年那会儿,去长白山的人可多了,好多小姑娘去,一拨一拨的,听她们说是去看一个叫小哥的人。我拉过那么多游客但是到现在都没整明白这个小哥是谁。” “我们几个不爱逛景区,就打算在小地方转转,体验一下风土人情。”老鹰回答说。 “风土人情啊,这好办呐!你们要是住的惯农村可以在咱村多呆几天,咱村那老年协会这几天正好在办啥活动,请了个剧团过来,我和你们说,地道的东北二人转,演好几天呢,还不要钱,免费看。不过我说,最近咱村的确够热闹的,过两天市里边儿要来些个文物局的人,你们到时候要是去咱后山,没准还能看到他们呢!”谢冬自顾自的说着他们村里近况,没有看到老鹰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我天!冬哥,你们这后山还有宝贝呀!文物局都来人了!”妖怪凑上前去,故作惊讶的对着谢冬说。 “啥宝贝呀!他们就是来做文物普查的,这挖出来的就是一些烂石头破砖头的,你送给我我都不要,也就那些人当宝贝了!你说这要是金银珠宝,谁会给文物局打电话呀!不过他们来也挺好,至少能照顾咱家旅社的生意!” 车子在路上开了两个小时,晚上七点二十分左右,我们到了谢冬所说的村子,夜里的村子冷冷清清,路上几乎没有行人,只有一盏盏笔直的路灯迎接我们。 谢冬家是个三层楼的农村别墅,在一层和二层之间,还挂着一块非常显眼的牌子:好时光家庭旅舍。 旅社外面的空地上支着五六顶帐篷,帐篷的下面挤满了圆桌。进到屋,里面摆着各种用脸盆装着的食材,还有十来口大铁锅。 谢冬解释说,因为村里的礼堂搭了戏台给老人们看戏,所以吃饭的地方就问他家借了场地。 我们上了楼,大家各自整理了一下行李,洗漱完就都上炕睡觉,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睡火炕,整个通铺热乎乎的,像垫了电热毯一样特别舒服。 老鹰看起来有点烦躁,他坐在炕上一直在和仇英讨论怎么绕过文物局的问题。仇英的意思是,不必担心,一切等明天探完路再说。大概是一路上太累,我没听他们交谈几句,就睡了过去。 早上我是被妖怪给踹醒的,有时候我真的觉得这小子是个精力旺盛的神经病。我们都还在睡觉,那小子忽然站在炕上大叫:“诶!诶!额贼!文物局的人这么快就来了!!” 我揉了揉眼睛,爬起身,正好看到谢冬在招呼他们。 我正在数人数的,他们其中有一个女人,仿佛知道我们在偷窥他们似的,抬头看向我们。 “这女子长得很西番啊!你说她咋知道我们在瞅她!”妖怪也不避讳,反而笑着说,完全没有偷窥被发现的心虚。 老鹰走过来看了下情况,瞪了妖怪一眼:“收收你这副流氓样!” 我们下楼的时候已经有不少老人聚在帐篷下喝茶聊天。边上架了十来口大锅,几个厨师和帮厨来来去去,食材的味道到处弥漫,好不热闹。 因为中午来这里吃饭的人太多,谢冬把我们和文物局的人安排在一桌吃饭,此举正中老鹰下怀。不过由于每张桌子只能坐十人,我和凡子就被安排到隔壁桌,和谢冬的爷爷还有其他几个老人坐在一起。 那些老人最年轻的少说也有八十岁,别看上了年纪,其实特别健谈,他们聊着聊着,就讲起了当年解放战争时参加过的各种战役,什么焦家岭保卫战、城子街攻坚战等等。我对战争其实并不了解,就只能装模作样的附和一下。不过老人们只要一提起抗战,就眼睛放光,声音洪亮。不仅如此,他们还用筷子蘸着卤汁在桌上画了简易地图,进行回忆讨论。 饭桌上的菜喷香可口,分量又多,除了我知道的几个比较著名的东北菜比如杀猪菜、地三鲜、猪肉炖粉条之外,还有酱闷林蛙、葱油冷水鱼等等,那冷水鱼的味道和口感跟我们沿海地区的海鳗相似,十分新鲜。我觉得最好吃最香的还是不起眼的炒蛋,上菜阿姨说这个菜叫香椿菜炒笨鸡蛋。笨鸡蛋?是因为当地的鸡太笨了?谁知道呢,只要好吃就行。 我正吃得不亦可乎,凡子却很少动筷,他似乎吃不惯东北菜,也有可能在想别的事情。菜上齐以后,妖怪突然从他们桌挪到了我们桌。他端着酒杯,脸色微红的告诉我,那帮文物局的人太死板,和他们一起吃饭就像和一堆文物一起吃饭,扫兴。 他说着夹了好几块锅包肉往嘴里塞,老人们的话题引起了他的兴趣。 “各位大爷,你们这参加的是三下江南四保临江战役吧!!”妖怪凑到谢冬的爷爷谢小柱边上问。 “我没参加,当时我还小,才八岁,是我哥和他们几个参加了民主联军。”老人指指坐在我们对过的三个白发苍苍的老人。 “你们年轻人知道这场战役?”三人中一个叫王富贵的老人露出惊喜的表情说。 “解放战争嘛,科教频道常放,说是当时冻死很多人,仗打得特别艰难。”妖怪回答道。 “可不是,零下三四十度,那下起雪来,能没过我的腰。这得有多冷,当时枪栓都冻得拉不开,手一碰栓就掉一块皮!!”光头的方贺年老人一本正经的说。 “枪都用不了,那你们咋打仗!”妖怪打断老人道。 “当时实在是没法子了,要打仗的时候,就往枪上撒泡尿,趁热解冻了赶紧打!这还得快,不然那天气,慢了的儿都给你冻掉!”方贺年老人指着自己的裤裆。 “这这这那那你们尿得出来吗?”妖怪喝了口酒,问道。 “那能咋办,当时就这点条件,有枪的同志战斗,没枪的同志等有枪的同志牺牲了拿过枪继续战斗,一不留神就去见马克思了!”方贺年老人放下筷子道。 “其实最艰苦的还是二下江南北撤的时候,国民党开小丰满水库放洪水堵咱们,把两里宽的松花江都漫平了!那雾气腾腾的,几里外就能看见。原本的冰块顺江而下,浮在水面上,如果不快点过去,就又给结上了!那水可是冷到骨髓里去啦!”王富贵老人回忆着说。 “那咋办?!”妖怪 “咋办?咱们这些战士,犹豫的时间都没有,一个个望江里跳呗!互相搀扶着,脚底踩的是原来江面上结的冰,身上泡的是水库里的水,那棉服泡得跟灌了铅似的,这时要是滑到了,那可就再也起不来了,得活活淹死在那江里!等好不容易上了岸,风一吹,那泡过水的棉裤立马就冻上了,跟铁桶似的。这会儿千万不能歇,得挪着走,不然这歇息一下,就冻死啦!这场面,像你们这些和平年代长起来的小娃娃根本就想像不了。” “是是是,我们现在的幸福都得靠你们,来来来,各位英雄,我敬你们!”妖怪变得正经起来,他站起身,举起倒满酒的酒杯,对几位老人说。 那几位老人见妖怪如此敬重,便也严肃起来。坐在我正对面的姚广海老人叹了口气回忆道:“当时,我们死了很多兄弟。那么冷的天,那尸体,就在他们倒下的那一瞬间凝固了,端着枪的、中弹片的、面部痛苦的、惊吓的,都被冻住了。我有时候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会看到他们那一张张年轻的脸,一具具尸体,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雪是白的,血是红的,这血红雪白的画面我到死都忘不了。” “能找到尸体的那还是死的体面的,有些连尸体都找不到。咱们一下江南时,拼了两天两夜从新一军手里抢下离这儿不远的焦家岭,新一军你们知道吗?这可是国民党手里的王牌军队!”王富贵老人敲敲桌子说。 “知道啊!那个谁,孙立人的那支军队么!”妖怪回答道。 “哼!”王富贵冷哼一声,“当时我们的部队里有这么一句话,吃菜要吃菜白心,打仗要打新一军。就是这支王牌军,也给我们打残了。”他说到这里提高了音量,不过很快又恢复了平静,“当时形式一片大好,大家乘胜追击,追着溃退的新一军往这边村子赶,他们有一支小队就躲进了后山,柱子他哥大柱当时是咱们机枪连连长,他带着几个兄弟追着那拨人也进了后山。那天晚上下了一夜的大雪,咱抬了一夜的兄弟们的尸体。等第二天早上,天上地上山上河里,只要看得到的地方,那都是白的。大柱、黑娃他们再也没回来过,咱们后来上山找啥都没找着。这么几个活人就失踪了。” “人家牺牲了,怎么着也有个遗体,再不成,找到个遗物留个念想也好,我哥他,啥都没留下。就咱们这后山,这一片儿,我都不知道找了多少回了……”谢小柱老人摇着头说道。 老人们开始怀念起那场战争中牺牲的战友们。聊着聊着都陷入了沉默,酒席的气氛变得凝重。凡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席,妖怪拉着我敬了几杯酒。 有一位叫朱孝文的老人,是酒桌上说话最少的人,这时他从自己的衬衫袋袋中掏出几张老照片,看着看着就开始默默抹起了眼泪。谢小柱老人告诉我们,朱老又想他年轻时的相好了。 朱孝文老人的爱人叫小红,在战乱中去世了,走的时候才17岁。 大概是酒精的作用,我的脑子有点晕眩。 小红,一个熟悉的名字。我的脑海里浮现出前女友的模样,那个因为我的贫穷离我而去的女人。我对她的想念在朱老诉说他的爱情时爆发,他的小红变成了我的小红,我变成了他残喘在那个可怕的乱世。我和小红经历了爱情的甜美,也经历了战争的残酷,最终以分离收场。 我的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 我睁开眼睛,感觉头像要裂开似的疼痛。 “大哥,您终于醒了?” 妖怪给我倒了杯水,我这才发现自己正躺在炕上。 “我喝醉了?”我问他。 “岂止是喝醉呀,现在全村人都知道你女朋友把你甩了,你还对她念念不忘,要不是我拦着估计现在全村也知道我们是来刨他们祖坟的了。我说,你中午和那姓朱的老头儿抱头痛哭还拽着我深情挽留,嘴里念着‘红啊绿啊别走’,你自己是不是都忘了?”他盘坐在我身边坏笑着说。 “谁让你非拉着我喝酒。”我有点难堪。 “谁知道你酒量这么差。”妖怪一脸鄙视。 “其他人呢?”我见房间内就他一人,问道。 “上山采点去了。老子这是到了什么霉,他们上山浪去了,我却要留下来伺候你。”妖怪没好气的说。 晚上六点,老鹰和仇英他们回来。 老鹰见我已经醒酒,便对我和妖怪说道: “收拾收拾,晚上干活。” 黑金 第三章 月黑风高 吃过晚饭,老鹰让谢冬带我们去离这儿最近的镇上转转。等到了地方,他支走谢冬,我们又打车回了村子,偷偷去了后山。 村后的那片矮山,当地人管它叫发财岭,相传乾隆年间,皇帝东巡的时候在山上埋了许多宝贝,后来各地游民闻讯而来盗宝,挖出很多金银珠宝,因此发财,所以这一片的山得名“发财岭”。 四五月的东北昼夜温差很大,山上的气温更是低了好几度。我们又在迎风坡,那风简直就是要把我们刮下山。 妖怪还是一贯的话痨,一路上他的话就没断过。我们熟悉以后他就一直逮着我说话,简直要把人烦死。其实也对,我们这一群人里,能默默忍受他的多语症的也就我一个人。 老鹰自中午在饭桌上得知,文物局的人他们的考察范围其实就在村前河谷后,就没有之前那么焦虑。反倒是仇英,在上山之后,一改之前的态度,变得专横警觉起来。 他们下午上山的时候,把工具藏在了山上一片桦树林内的某块青石板下。我和妖怪抬起石板,嘎鲁正准备往里面拿工具的时候,妖怪突然松手大叫道: “什么东西咬我!” 只见他那端的青石板砸在地上,石板下面压住了一只通体白色的红眼狐狸。此时正惊恐的在不断扭动挣扎想要逃走。 妖怪怒不可遏,想一脚踩死这白狐狸。却被仇英挡开。 “你要干什么!出马仙是你得罪的起的吗?!”仇英说着赶紧抬起石板,放走了狐狸。 “额贼,你就这么把它放了?!”妖怪护着自己的伤手气道。 仇英责备地对妖怪说: “北方多妖,南方多鬼。狐黄白柳灰是东北地界上的地仙,我们现在在人家的地头上办事,当然要敬而远之。惹到牠们,这东西作起妖来你根本招架不住!” 那白狐狸被压伤了腿,一瘸一拐的跑不快。妖怪正气头上,他追过去一把拎起狐狸: “我听人说过,成精的狐狸体内都有一颗宝珠,把狐狸的四肢捆起来,用装满新鲜烤肉的窄口瓶诱惑它,狐狸爱吃烤肉却又吃不得,它受不了就会吐出那颗宝贝珠子,然后死去。你说我压伤它,这畜生肯定得报复我呀,我还不如先下手为强,弄死牠还白得一颗宝珠!” “小子,我劝你还是放了它,咱们今天是来干活的,你最好分清主次。”仇英的脸黑到了极点,他那沙哑的声音此时听起来特别令人毛骨悚然,。 他刚说完,嘎鲁一把握住妖怪的手腕,面无表情的说:“把狐狸放了。” “应先生,如果你的人这样做事的话,恐怕你们出再多的钱,我也没办法帮助你们。”仇英对老鹰说。 仇英和嘎鲁不像先前小胡子那伙人殷勤,他们的态度非常强硬。老鹰见双方剑拔弩张,连忙打圆场。不然以妖怪的脾气,肯定会跟嘎鲁干起架来,虽然单挑他肯定干不过一米九的嘎鲁,但谁让他这人脑子一根筋呢。 “别管它狐仙不狐仙了,我们不跟小动物一般见识。”我说着顺势拽开了他们二人。 “老子还偏跟它一般见识了,谁让它咬我的!”妖怪理直气壮的说。 “那那要不你也咬它一口,那不是一嘴狐狸毛嘛,你跟一只狐狸较什么劲!有什么意思呢,算了算了,放了吧……”在我的劝说下,妖怪终于放走了那只瑟瑟发抖的倒霉狐狸。 见妖怪放了狐狸。仇英给嘎鲁使了个眼色,后者从包里取出三柱香递给他。仇英举香齐眉,非常正式的朝着东南西北四个方位各拜一下,嘴里念念有词道:“黄口小儿无知,三爷莫怪,三爷莫怪。” 折腾完狐狸,我们取过工具,走出桦树林来到山上的悬崖边。仇英站在一个光秃秃的大土包跟前。嘎鲁又从包里取出四柱香递给他。仇英拿过香,以和刚才拜地仙一样的姿势,对着土包的方向拜了三下,嘴里反复念叨:“故人莫怪,是因走投无路,暂借你个富贵,且与你做功德。” 说罢,他拿过嘎鲁提前准备好的黄纸,在土包前烧化。山上的风呼呼的,吹得燃烧着的黄纸漫天飞腾,说不出的诡异。 这大概是一个简单的安魂仪式,不过在我看来,这其实就是盗墓贼们图个心理安慰而已。不过因为仇英和毛小方太像,他走这个神神叨叨的流程,实在像个茅山道士,我看着眼前的画面总觉得他的言行举止像是电影情节。 这土包里埋的人不会变成僵尸了吧?我胡思乱想着。 仪式结束后,仇英说道: “下去以后,你们所有人必须听我的指挥。” “凭啥听你的!”仇英话音刚落,妖怪歪着头不服道。 “你们花了大价钱把我请来,不听我的指挥到下面恶搞一番,和你们自己下去恶搞一番有什么区别?淘沙的有淘沙的规矩,我既然来了,就不能让你们恶搞。”仇英用一种不容置喙的语气缓缓说。 “切——”妖怪不屑的切了一声。 “我知道你们有些人不服我,但是你们要记住,咱们是上山来干活的,别真把这次行程当成旅游了,你们要是对我不满大可以说出来,反正我也不会改。”仇英说。 “那他娘的说出来干啥!”妖怪嚷嚷道。 “憋着伤身体。” 此时是夜里十点多钟,月黑风高,寒风阵阵。我,正在东北的一座矮山上偷偷摸摸的盗墓,这真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我的内心有着违法的不安,也有着冒险的刺激,这两种极端的感觉在我的体内冲撞,最终兴奋和刺激占了上风,负罪感被完全抛到脑后! 因为炸药的动静太大,我们只能在悬崖边挖盗洞。除了老鹰都加入了挖掘。老鹰由于之前的旧伤经不起再次下墓折腾,就留在地面上放风。 “咱们这样挖能行吗?这鬼地方会不会给我们挖塌咯?”开工前,妖怪质疑道。 仇英瞪了他一眼,似乎想到了什么,说道: “下去以后,你们不得以真名称呼对方,需要叫人的时候,就以序号代替,我是老大,嘎鲁是老二,妖怪是老三,小叶是老四,小宁是老幺。听明白没有?” 人工打洞的速度很慢,嘎鲁在最前面探路,此人绝对是个挖地道的好手,他先在地上打出一个很小的地洞,然后把自己“插”在土层中,把里面的泥土带出来。凡子还有妖怪则是在他后面拓宽通道,我负责提土,仇英跟在我们后面。别看嘎鲁身材高大,他在地底下,就像老鼠一样灵活,我们几个加在一起都挖不过他。 妖怪很快把狐狸咬伤他的不悦抛到脑后,哼起了《地道战》。这人就是这样,来气快,消气也快。干力气活不仅累还特别枯燥,妖怪很快放弃了他的《地道战》单曲循环,又和我聊起天。仇英给我们取的数字绰号启发了他,于是他暗戳戳的给仇英起了个绰号,叫公鸭嗓。不仅是仇英,他还给他认为爱装逼、不搭理他的凡子也想了个绰号,da逼哥。然后他想了一会儿,正当我以为他在给嘎鲁想外号的时候,这小子很认真的问我,要么叫我er逼哥怎么样。我连忙拒绝了他的“好意”,并且告诉他,这名字太牛逼我承受不起。 瞎聊了一会儿,妖怪说,那就叫你叶子吧。我心想,你只要不叫我什么什么逼哥你叫啥都行。 四人作业,一个小时之后,我们已经在大土包上斜着打出一个一米五见方,五米多深的盗洞。 盗洞内空间窄小,空气混浊,再加上长时间猫着腰,提土搬运,我有点体力不支,眼前一黑,脚下发软差点跪在地上。凡子即时扶住我,低声道:“深呼吸。” 我呼出长长的一口气,再次吸气的时候,感觉还是吸入很多沙子。 “到底是大学生,干不了这力气活儿吧!”妖怪幸灾乐祸的说。 又过了一小时,这下连妖怪也疲了,他擦了把汗对仇英说: “仇爷,你确定墓是在这里,咱们已经在这儿挖了俩小时了,再这么下去,天都亮了!” 仇英在洞壁上扣下坨土块,观察着说道: “再半个小时。” “行,那就再挖半小时,要是还是啥都没有,咱们就打道回府啊!”妖怪点点头,一副马上要回去的样子,完了又小声嘀咕道:“你说半小时就半小时,你以为你是半仙呐!” 大概过了二十分钟,嘎鲁从里面的洞中探出头来,他皱着眉头说: “哥,情况不太好。” “摸到没有?”仇英关切的问。 “摸到了,不好进。” 嘎鲁告诉我们,他摸到了支离破碎的墓砖搅在土里,也就是说墓道出现了坍塌。这种情况对于我们来说是既危险又棘手,一来坍塌的墓室不利继续挖掘,二来这一片还有二次坍塌的危险。 “给我说中了吧!我就说嘛,这地方容易塌。”妖怪抱怨道。 “你闭嘴。”仇英瞪了眼妖怪。 我想这会儿的仇英估计掐死妖怪的心都有了。这小子真是——极品乌鸦嘴+哪壶不开提哪壶。 墓室就在眼前,已经到了这个当口,仇英和嘎鲁商量了一下还是决定继续往里面挖。 我清理墓砖的时候,从砖土里挖出不少碎陶片,上面还带着一些歪歪扭扭的图案。我见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就把这些陶片连同碎墓砖拨弄到地道的一边。 我们往里推进了两米,终于进入未坍塌的墓道。这是一条极其简陋并且简短的地道,大概只有五六米的距离,墓道很窄,地上两边放着一些清代的瓶瓶罐罐。 墓道的尽头是主墓室的大门,那是由两块非常朴素的石板砌成的石门,但非常厚实坚固。 “这,就是你们要找的。”仇英指着石门低声道。 “仇爷,这个我服你啊,这么大一片山,你是咋确定这座墓在这儿的?”妖怪好奇的说。 “我们现在所在之处,左右二砂呈环抱之势,左为青龙,右为白虎,龙砂长于虎砂,此墓背靠主山又以龙砂作案山,这种格局叫做‘青龙作案’,是这一片山中最吉利的风水宝地。而主靠山的这片区域内,只有这一小块地方草木生长稀少,主要原因就是墓主人下葬之时,墓泶之上的自然土被开挖回填,植被破坏造成。所以,找到此墓并不是什么难事。”仇英说得头头是道,看得出来,他这个“十三绝”的后人的确有两把刷子。 他们挤在门口研究怎么破门而入时,我看着墓道两旁的瓶罐,心里有点失望,这些都不是值钱的东西,再加上那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墓门,主墓室里的陪葬品可想而知肯定也不会太值钱。我想不明白,他们究竟是为什么要挖这么一座“穷墓”呢? 我正走神着,凡子悄悄的走到我身边,急促的对我说: “跟我走,我们得离开这里。” 我“啊”了一声。 “现在没时间跟你解释,出去再告诉你为什么!” 凡子说着,使劲拽着我往外面走。 我顿时感觉莫名其妙,即使要走,也要跟其他人说一声吧!就在我回望时,我惊奇的发现,宁凡子正好端端的和仇英站在一起研究石门。 那拽着我的又是谁? 怎么会出现两个宁凡子呢?! “你不是宁凡子,你是谁!”我挣扎着想甩开他的手。 那人没有回答,但是他拽着我胳膊的手劲不断加大。 “你究竟是谁!”我提高了音量,用手电筒照着他,心底产生一种很不好的感觉。 “是我呀。” 那人笑呵呵的说着,猛然扭过头来贴着我的脸—— 他的脸一片死人的颜色,我找了几秒才发现他的脸上没有五官。 黑金 第四章 胡三爷 等我有意识的时候,我只感到脸上火辣辣的疼,睁开眼睛,妖怪正拍打着我的脸,其他人都围着我。看到宁凡子也在,我下意识的推开他。 “你这是咋了?”妖怪脱口问道。 “有鬼!” 我惊魂未定的把刚才遇到的事儿和他们说了一遍。 “你是不是产生幻觉了?”妖怪一脸不信的说。 “怎么可能!”刚才的感觉太真实,我现在还记得那张贴着我的脸。 “我说,你这下手也太重了,我这脸都给你打肿了!”我捂着火烫的脸颊继续说道。 “我这不是关心你嘛!嘿,你小子,肯定是体力不行,缺氧晕过去的。”妖怪说着把我扶起来。 我刚想反驳,仇英一手拍在我的肩膀上: “胡三爷跟上我们了。” 他的声音沙哑刺耳,听起来特别瘆人。 “胡三爷?胡三爷是谁?”妖怪奇怪的问。 “那只白狐狸。”仇英严肃的说。 “可拉倒吧,这又不是拍《聊斋》,一只狐狸,能作啥妖!再说了,得罪狐狸的人是我,它找叶……叶叶老四干啥!”妖怪不以为意的分析道。 “可能是你戾气太重,它先找你身边的人下手。”仇英解释道。 “这么说来,咱老四还替我挡了一灾!”妖怪说着一手揽着我:“放心放心,接下去哥罩着你啊,这狐狸要是再敢使坏,我非弄(neng)死它不可!” “罩就免了,我的命可没你硬,我们还是保持距离吧。”我拨开他的手。 “我说叶……老四,没准不是因为我呢,万一是那狐狸看上你了想勾引你回去做上门女婿呢?”妖怪坏笑着说。 我定了定神,没搭理这坏小子。 “这白狐可能只是想报复我们,所以用幻术惊吓你。做个教训吧,不管怎么样,你还是要小心点,你们两个也一样。”仇英对我们说。 我们说话的功夫,嘎鲁已经在墓门前敲敲打打,准备找个突破口进去。那墓门是用砖块加入油灰灌注砌成的,又以细浆白灰粘合,异常坚固。嘎鲁在砖门的左下角找到一个小缝,他用带来的铁镐和钢钎凿碎小缝周围的砖块,而后又用镐刃把碎砖一小块一小块的撬下来。我们过去帮忙的时候,他已经在石墙上凿出一个碗大的凹槽。 “兄弟,你这手上活儿够快的啊!”妖怪继续他的话痨,不过嘎鲁可没有闲工夫搭理他。 我们拿了工具用着嘎鲁的方法在砖门上艰难的凿敲着,进程十分缓慢,那小子又憋不住的开始唠叨: “你们咋想的挖这么个烂怂墓啊!这规格,比亚组墓差的忒远了!这里面能有啥!” “你小子别瞎说!你知道里面躺的是谁吗?!”仇英呵斥他道。 “谁呀?!”妖怪其实就是想找个人说话,见仇英搭腔,便起劲的问。 “他是张鬼灵的后人,谭天师覃彧的师傅。”仇英说。 “谭天师……哦对对,十三绝的那个。但是这个张鬼灵是何许人也,没听说过。”妖怪摇摇头。 “是不是那个很厉害的风水大师?!”我问道。 我曾在一本风水书上见过这个名字,书上说此人是一个风水天才,可以单凭一张山水画上的地形,把墓主家的情况了解的一清二楚,所以在当时极富盛名。 “就是他。”仇英点点头。 “鬼灵?这名字咋那么奇怪呢。”妖怪咂嘴道。 “不过他好像是英年早逝的,我没记错的话二十出头就去世了……” “我就说么,谁没事儿起这么个名,鬼鬼鬼的,这不找死么!”妖怪打断了我的话。 “书上说他没有后人。”我无视妖怪继续说道。 “这座墓的主人,叫张硕之,是乾隆末年的相墓师。他刚出道的时候就自诩张鬼灵的后人,这种情况在当时非常普遍,墓师们为了讨生活肯定是把自己包装成名门之后,说得越厉害越好。不过张硕之这个人,他的业务水平相当精湛,虽然达不到张鬼灵的观图论葬,但在山上,只要看一眼地势,也能说出个七七八八,他说出来的,十有八九是真的。不过这个人,有一个致命的缺点……” “哥,有情况!” 就在我们即将凿穿墓门的时候,嘎鲁叫住了仇英,他一脸难以置信的给仇英打了个手势。 仇英连忙在嘎鲁所指的地方检查一番,那是整个凿坑最深的地方,已经被嘎鲁凿穿一条细缝。 “我们上山的时候,后面有人跟着我们吗?”仇英压低了声音,紧张的说。 他的这个问题,让我们几个顿时紧张起来。 “没啊,这是咋了?”妖怪也压低了声音。 “里面有动静。”仇英说。 妖怪做了个“啊”的表情。 “难道,是是文物局的人?”我惊慌的问,这要是碰到他们,那我们就完了! “不可能,现在是凌晨一点,他们就是要上山,最早也要过了凌晨四点。”仇英看了眼时间说道。 **在门上,果然听到里面有缓慢走动的脚步声。顿时觉得毛骨悚然。 想象一下,我们从地上挖到了这里,而有另外一伙人,从另一个地方挖进来,比我们早进入主墓室,我们刚才毫无顾忌的说话着,可能那伙人就静静地靠在门后面听着我们的谈话,等待着我们把门凿碎,在我们爬进去的那一刻,偷袭我们! “天底下不会有这么巧的事情……难道是他们?”仇英自言自语道。 “谁?”我和妖怪异口同声的问。 仇英没理我们,他靠在墓门上,提高了声音,大声说道: “塌笼内的朋友,不必升点。这把合着已经有淘沙的了,到别处去吧,这儿不成。” 仇英说的是江湖黑话,我虽然听不懂,但是也能猜到个大概。 主墓室内没了动静,仇英等了一会儿,咒骂了一句,继续说道: “朋友,你天下都吃遍,把这个零毛碎琴的把合着让给师弟吧!” 墓室内依然没有动静,我开始怀疑里面是不是有人。心里抱着一丝侥幸:也许,刚才的是幻听呢? 就在我一厢情愿的安慰自己的时候,墓室内,居然真的有人的声音传出来: “你支的什么杆?你靠的什么山呐?” 那声音轻佻尖锐,既像是男人的又像是女人的,实在是太诡异了。 我不由的寒毛直竖,不过心中倒抒了口气,幸好不是文物局的。 “我支的是祖师爷的那杆杆,**的是大浪淘沙的山山。”仇英不紧不慢的回答道。 “呵……”门后面传来一声很轻的冷笑声。 “朋友,你要不扯,鼓了盘儿,咱都寸步难行。”仇英贴着门说。 这时门后边传来一阵动静,过了会儿,那个不男不女的声音再次响起: “咱们走。” 仇英连忙说道: “朋友顺风而去,咱们浑天不见,青天见。牙淋窑啃吃窑再碰盘。” “免了。咱们浑天不见,青天不见,有缘自会再见。哈哈哈哈……”那声音说完,里面便传来不断往外走的脚步声,伴随着令人不适的笑声。 “继续挖。赶紧的!”等里面彻底没有动静之后,仇英低声催促道。他皱着眉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还继续挖的话,万一他们没有真的走呢?”我说道。 “不是,我觉得你说的不对!”妖怪对我说,“这事儿太邪门了,我们费了这么大的劲儿才挖到这儿,那不男不女的玩意儿就像是在里面等着我们似的,要真有这么一个人,那我估计就是个住在坟里的人妖啊!还有你想想,要是位置对调一下,我们先到的主墓室,有一伙人来截胡,我们肯定不干呐!到手的肥肉能让它跑了!逮谁谁都不干呐!” “那你的意思是?”我问他。 “我觉得可能是……胡三爷?”妖怪看着我说。 他这么一说,我突然觉得有点道理。虽然这家伙平时说话不靠谱,但是……毕竟我刚刚被那东西恶作剧过。 “你不是不信这些吗?”我对妖怪说。 “太邪门了,不信不行啊!你说这瓜狐狸也忒能返乱了。”妖怪咂咂嘴。 还还不是你干的好事,你不惹那狐狸狐狸能来折腾我们?我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墓门很快就被捣穿,在我们几个合力之下,门上被凿开一个可以通过一人的小洞。里面黑洞洞的,嘎鲁大着胆子往里面探了探,对我们做了个ok的手势。他进去以后,仇英也跟着钻了进去。 我跟在仇英的后面,爬到一半的时候,总感觉有人在拽我的两条后腿。我心想妖怪这孙子开玩笑也不分分时候,正想踹开他的手,却发现自己的腿不能动了,两条腿都动不了了,就像被绑住了一样!我赶紧往回撤,这时我的双手也被抓住了—— 我抬头一看,仇英和嘎鲁蹲在地上,一人抓着我的一只手,他们两个人低着头瞪大眼睛看着我,脸上露出特别诡异的笑容,就像得了甲亢似的。 “小子,胡三爷挑着你了。你跟着它去吧!你要是不跟它去,咱们其他人就都出不去了!”仇英的声音在此时变得沙哑尖细,就像是被刚才那个不男不女的东西附身了似的,特别恐怖。 他说完以后嘎鲁一把掐住我的脖子,我顿时觉得气血上冲,脑袋都快炸了! 我拼命的挣扎着,想要摆脱这几个人的束缚。但是越挣扎,越发觉得墓门的那个洞往下压,简直就快压断了我的腰! 此时的我真切的感觉到生命在快速流失,绝望和窒息感不断涌来,眼前的画面变得模糊不清,耳边是尖细却沙哑的扭曲的笑声。 不行,我不能就这样死去!在这一瞬间我想到了奶奶、小阿姑甚至还有……前…… 呃…… 我不能就这么死了,不能,绝对不能! “呃……呃!啊————” 伴随着失声的是眼前一黑。 我已经尽力了,世界再见。 . “饿贼!老四,老四你咋又晕了!” 一阵熟悉的疼痛感从脸上传来。 谁他妈又在打我的脸? 我还活着??? 我睁开眼睛,他们其他四个人围着我。 “我还活着?”我往后缩了缩。尽量离他们远一点。但是想想又不对—— 这不会又是胡三爷的幻术吧! “你这不是废话吗?你刚才过那洞过到一半的时候,就开始犯抽抽,我们还以为你抽羊角风了呢!”妖怪不耐烦的说。 “我刚才差点就死了!”我把我刚才中的幻觉告诉了他们,但是因为脑子特别乱,我也不知道我有没有表述清楚。 “这,这不会又是那只狐狸干的好事儿吧!真是欺人太甚啊!”妖怪听完我的话,跳脚大骂道。 仇英一把按住他让他别说话。 “不是胡三爷。我们都弄错了,一开始就不是胡三爷!这东西不是从外面带进来的。”仇英说着在墓道内来回踱步,像是在寻找什么。 “那是啥啊!”妖怪问道。 “老四,刚才进来的时候,你有没有碰什么不该碰的东西?”仇英问我道。 “没、没有啊。”我回答道。 “如果不查清楚你得罪了什么,恐怕那东西还会继续跟着你,指不定什么时候你这条命就保不住了。” 仇英的话让我浑身战栗。 “挖洞的时候我一直在提土,我、我实在没有碰过什么不该碰的啊!”我强调道。 “是啊,咱们挖土的时候,,除了土还能有啥。”妖怪接话道。 除了土…… “我还挖到过几块碎陶片,就在墓道的坍塌口!但是这不是……很常见的东西吗……”我想了一会儿说。 仇英走到坍塌处,他在那里拨弄了一番,忽然看到了什么东西,手像触电一样收了回来。 我们围了过去,只见坍塌处一个很不起眼的角落里散落着几块带颜色的陶片,仔细看,陶片上好像画着一张奇怪的脸。 “你的腰怎么样?”仇英问我道。 “有点疼,但还好。”我摸了摸自己的腰。 “老大,这是啥玩意儿啊!”妖怪好奇的问。 仇英没理妖怪,而是看着我打量道。 “小子,你这命够硬的。” 黑金 第五章 相墓师之墓 “你们知道四大天王吧?”仇英问。 “四大天王?知道啊,刘德华、张学友、黎明、郭富城嘛,不过他们和这些陶片有啥关系!”妖怪张嘴说道。 仇英压根没理这个说话不过脑的家伙,他对我说道:“如果你去过庙里,肯定会看到有一个天王手里拿着大伞,这位正是北方多闻天王。讲究一点的泥塑匠,会参照洛阳龙门奉先寺石窟内的石雕在北天王的右脚下塑一只小鬼,那只小鬼承受着天王的极大重量,却并未被踩得脑浆崩裂、血肉模糊,所以被称做耐重鬼。传说耐重鬼,三千年寻一替身,如果那替身是坐着死的,则三千年后替身可寻找下一任的替身,但如果替身是被踩断脊背,躺着死去的,则永远无法得到解脱,连寻找替身的资格都没有。” “你的意思是,是这个东西在害我?”我又摸了摸自己的后腰,觉得脊背发凉。 “这是一个经过特殊处理的镇墓天王俑,但是这俑请的不是天王的庇佑,而是请了耐重鬼,相当邪性……到底是相墓师,够讲究的……”仇英说道。 “不对呀,说起来这俑其实是我给打破的,那东西为啥要跟着老四?”妖怪插嘴道。 “你们把手伸出来。”仇英说。 我们把手伸出来,在手电筒的光线下,我发现自己的左手食指外侧有一道伤口,周围还渗着血。而其他人的手上并没有伤口。 “我天,你把血留在上面了啊?”妖怪抓着我的手说。 “你说它不找你找谁呢?”仇英盯着我。 我被他说的发慌:“那、那我现在该怎么办?” “只能试试了。”仇英拿出一张黄纸,在上面画了个小人,接着让我把血擦在上面,又让我在小人的背面写上名字。 “你把这张纸烧了。”他带着其他人背过身。 我拿着黄纸,蹲在那堆烂陶片边上。打了好几下火机才把纸点着了。烧纸的时候,我的余光总能感到角落里有个人盯着我,可是转头去看,那里并没有人。 仇英告诉我的是一种简单的找替身的方法,让小纸人顶替我受灾。可我心里还是非常害怕。虽然我把替身烧了,但是那种被盯梢的感觉并没有减弱。我在心里告诉自己,这只是心理作用,一切都会过去的,熬过今天就好。 “要不……我、我还是上去等你们吧,正好和应老大说一声,咱们已经进入主墓室了……”我忐忑的说。 “老鹰我会给他打电话。老四你啥时候变得这么怂了!你想想,我们在亚组墓里的时候,四五只山魈那都不是我们的对手,一只鬼有啥好怕的!再说了你上去和老鹰呆在一块,你们只有两个人,在下面我们呆一块儿是五个人,你说鬼喜欢在人多时下手还是在人少时下手?你放心,接下来哥们儿我罩着你!那东西再来,哥哥我就请他吃花生米!”妖怪搂着我的肩膀说道。 说得比唱得还好呀!我在心里嘀咕道。 我们进入主墓室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一点半之后,这是一个非常狭小并且简陋、杂乱、充斥着霉味的墓室。棺墓的盖子歪斜的靠在棺材上,生满烂锈的棺材钉被随意的丢弃在地上,差点扎进我的鞋底。 毫无疑问,这又是一个被盗过的墓室。 “额贼,真是没想到啊,这么个破墓居然也有人抢着光顾!大爷的又晚来一步!”妖怪骂骂咧咧的说。 “老大,你刚才说,这位相墓师有个致命的缺点,是什么?”我看着这凌乱的墓室,不由想到仇英说到一半,被“胡三爷”打断的墓主人的身世。一座如此不起眼的清墓,居然几次三番遭人光顾,图财肯定是不可能了,难道是仇家……这墓主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人呢? 仇英叹了口气,说道:“这位张相墓师,虽然天赋异禀,热衷于研究风水,但是太过刚愎自用。” “所以他得罪了很多人?”我问道。 “不是,他是坏了规矩。”仇英摇摇头。“每一个行当都有每一个行当的规矩,起初的时候,张硕之也是本分遵守,可因为名声鹊起,他变得自以为是,放荡不羁。这也没什么好奇怪,很多人发迹后都有这个毛病。不过他……哎,主要是坏了规矩,最严重的一条就是,他成名之后没有再做到‘避葬’。” “什么是避葬?”我继续问道。 “‘避葬’就是‘葬防墓师’,这是墓师行业最严重的禁忌。关于这个禁忌有两种说法,一种是墓师的不当行为会冒犯鬼神、破坏阴阳五行,还有一种说法是因为墓师和藏地之间存在着某种神秘的感应关系,这怪力乱神的事情,具体也不好说,总之就是要避着点。传言说他非但没有回避,甚至把每一个墓主的所藏地记录成册,用于研究。他死后,这份册子跟着他一起下葬了” “所以……所以在他死后,很多人想得到这份传说中的记录……”我这才恍然大悟,那些人肯定以为那份记录随着张硕之一起下葬,所以才不断光顾他的墓地。我随即又想到了我们此行的目的,肯定也与这份记录有关。 “你不知道吗?”仇英奇怪的问我。 “我……” “为了这么份不靠谱的记录,大半夜跑来这地方瞎搞,真是活受罪!”妖怪抢过我的话不耐烦的说。 妖怪的话印证了我的猜想,果然是为了那份记录。 “有多少人为了找这份记录绞尽脑汁,你居然毫不在意。”仇英打量着妖怪说道。 “老大,实话跟你说吧,这东西,可能就忽悠忽悠我那老板和老鹰,咱们哥几个要的是钱,这记录对咱们来说,就跟画了张饼似的,看着是不错,可找到记录还得找坟,这坟多难找啊,要懂风水又要看地形,就是找着了坟,那里面有没有值钱货还不一定呢,没有岂不是白忙活……总之就是来钱太麻烦,也太损,还不如做点别的买卖。要不是我那老板一定要我来,你给我再多的钱我也不愿意趟这趟浑水。”妖怪一脸无所谓的说。 “既然你这么不愿意,大可不必参加。”仇英冷哼道·····························································。 “这个嘛,老板的面子还是要给的。主要是小爷我身手了得,心细胆大,特别讲义气。你不知道,上次我们去亚组墓的时候,要不是因为我护着,老鹰早被山魈给撕了!这个叶丰和宁凡子这俩小子可以作证……”妖怪眉飞色舞的说。 我不由看了眼宁凡子,他的样子很淡定。看来他对那份记录是知情的。难道他和老鹰就是因为这份记录走到一起的?他为什么要找这份记录呢?我不由遐想着。 我们很快抬开棺盖,那棺材内的情况非常糟糕,墓主张硕之的骸骨早已被翻得乱七八糟,大多数的骨头和下葬时的布料团在一起,堆在棺材内的一边。而棺材的另一边散落着一些打碎了的瓷瓶瓷盒,零散的铜钱、扇子、头发等等。 我在这一堆杂物中翻找了很久,毫无疑问里面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不过我在棺内的角落发现了一个类似金属的物体,那东西上大下小,表面光滑,整体看起来像个手枪鸡腿的形状,仔细看大的那块上面像是雕了鸭头,非常生动,而下面小的部分细窄,倒像是一个手握的把柄。 “这是啥!”妖怪拿过这个“鸡腿”。 凭我对质感的了解,那估计只是一块上了漆的木头。 “原来是块木头啊!”妖怪在那把手上咬了一口,怏怏道。 果然是木头。 “会不会是什么机关的钥匙?”我猜测道,万一那份记录藏在墓室的某个暗格里,需要这样的钥匙打开呢? “老四你这人也是想不明白,从古至今,你见过有木头做钥匙的吗?”妖怪咂着嘴,把把件往棺材里一扔。 仇英见我们讨论,便捡起那个“鸡腿”把件,观察了一会儿,古怪的笑了起来。 “你笑啥!”妖怪纳闷的看着仇英。 “你真想知道这玩意儿是干什么的?”仇英一挑眉。 仇英的反常勾起了我们的兴趣。 “这个东西叫做祖,一般铜制的较多,这个是木头做的,叫做木祖。起源于男性生殖崇拜。”仇英抓着鸭头,拿着鸭头把把柄朝上,指着把柄的地方说道:“你看这东西像什么?” 我看着这光秃秃的“把柄”,那上面还留着妖怪的牙印,特别显眼。 这原来是一根……古代的……嗯…… “兄弟,这东西味道怎么样?”一直不善言辞的嘎鲁憨笑着问道。 妖怪满脸铁青,一言不发的走到墙角开始干呕。 “我看他压根儿不是谭天师的师傅,他是孔宪民的师傅吧,呕——” 黑金 第六章 无聊的老变态 张硕之的棺木中实在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满地的碎屑倒是引起了我的注意,那地面上撒落着很多暗红色的纸屑,因为时间久远杂乱的皱叠在地上,有些已经和地融为一体,嵌在上面,不仔细看的话可能会误认为是朱漆洒落。凡子比我更早观察到这一点,他蹲在地上,拨弄着那些破碎的碎纸片,粗略的拼凑出一个形状: 人形。 满地的纸人! 墓室内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纸片人?联想到在墓道内被我烧掉的替身小纸人,我莫名感到心慌。 墓地内出现纸制品其实很正常,但是一般情况下,这种纸制品都是纸铜钱纸元宝一类,纸人虽然也有,但是那都是用竹子固好形状,再把纸糊上去的立体纸人。像张硕之墓里堆叠着这么多的小纸片人,实在是太诡异了。难道……他也在找替身?想到这里,我用余光瞥向周围,那种角落里有人盯着我的感觉顿时变得强烈,“蹭”得一下,我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是幻觉!是幻觉!不要再想了!我在心里告诫自己。 妖怪吐完走过来,那小子抹了抹眼泪鼻涕大骂道:“艹他大爷的,这人啥毛病,居然喜欢玩这种东西,真是个老变态啊!恶心死老子了。” “你还好吧?”我问他。 “好个屁啊,额贼,肠子都快吐出来了……你们找着啥宝贝了没?!”他翻着白眼说。 我摇摇头。 妖怪顺了顺气,故作神秘的搭着我的肩说:“老四,我刚才吐的时候,突然想到个地方!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在塔县的时候,那亚组墓底下有个坑!没准这个也有啊!” “荒唐!棺木底下的腰坑,那是商周贵族才有的待遇,说一个清代平民墓里有腰坑,你怎么不说现代墓里有兵马俑!简直让人笑掉大牙!”仇英原本也对着地上的纸人出神,听了妖怪的话,无语的说。 “有没有把棺材挪开看看不就知道了!这又费不了多大力气!”妖怪说着撸起袖子,抬着棺材往边上挪。 仇英虽然认为妖怪的想法很荒唐,倒也没有阻止。 我见那小子抬得吃力,连忙帮了他一把。 “好像有个暗格!”我们移开棺材,噶鲁凑上前说道。 那棺材底下的地面上铺着一块变形的薄木板,噶鲁抽出木板,只见木板下的地面被掏了个方形大坑,坑内填放着一个褐色的简陋大木箱。 “我就说这下面有东西吧,你们还不相信,严爷我也是进过大墓的人,怎么说也见过世面!”妖怪见下面真有东西,嘚瑟得都快上天了。 仇英见下面的确有东西,倒也没话讲,低声让我们把箱子打开。 那箱子的四个角上分别钉着四枚特别大的钉子,中间还刻着一个我从来没见过的佛像,佛像底下规规整整的刻着几个大字:真空家乡,无生父母。 我拿着起子,吃力的撬着木箱上的铁钉。那钉子的钉帽凹凸不平,十分难下手。起撬的过程中我观察到我这边的两个钉帽上分别刻着一个模糊的“古”字和一个模糊的“沈”字,这两个字虽然模糊,但是刻得很深,也不知道是什么讲究。 好不容易把钉子都拔出来,木箱还是打不开,妖怪急了,掏出短柄斧想把木箱砸烂,被仇英制止,他怕用砸的坏了里面的东西,还是让我们用撬的。 我和妖怪二人使出吃奶的力气,那木箱盖就是纹丝不动。见我们两个撬不开,噶鲁和凡子都上前帮忙。 四人合力,只听箱子内部发出“吧嗒”一声,像是什么搭扣断掉的声音。 我的心中升起一种不详的预感—— 一股黑烟从箱子里溢出来!那味道就像是陈年臭豆腐兑上泔水,别提有多恶心了! 我们被这毫无预料的情况来了个措手不及,纷纷后退躲避。 等那黑烟散尽,噶鲁第一个走过去查看,他捏着鼻子走到跟前,先是愣了一下,再三确认后,气馁又诧异的对仇英说: “是头发。” 头发? 我们几个围了过去,那箱子里装得果然是一团一团的头发。 这些黑的发绿的头发堆叠在一起,跟海藻似的,说不出的诡异。 仇英从身上拿出一对细长的银筷子,他拿着筷子在木箱内轻轻翻搅了几下,银筷的颜色就开始发黑。 “你这炒菜呢!有没有东西啊!”妖怪无视了头发的剧毒,不断的催促道。 等待的结果让人大失所望,仇英只从一箱头发里夹出几块破布条,再没有别的东西。 “老大,搞了半天,这是咋回事儿啊!这张硕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啊?”妖怪急道。 仇英没有回答,他若有所思的看着嵌在地上的纸片人,随后又捡起那四枚被我和妖怪撬出来的长钉,一脸若有所思。那样子就像一个正在查案的侦探。 “这老头就喜欢卖关子!啧,还真把自己当成来考古的了!”妖怪嘀咕道。 这次我同意他的看法,我也不喜欢看人卖关子。 仇英捡起一片残缺的纸片人,走到那口破败不堪的棺材前,端详了一会儿墓主人张硕之早就散了架的枯骨,低声念出几句奇怪的句子: “石匠石和尚,你叫你自当。先叫和尚死,后叫石匠亡。早早归家去,自家顶桥梁。” 这听起来像是一首黑色民谣,在现在的场景中,用仇英那砂纸般粗糙的嗓音念出来,实在令人的耳膜感到不适。 念完民谣的仇英看起来放松了许多,他轻蔑的看了眼墓主人张硕之的尸骨,把手里的纸片人随手一扔。 “这是一种流传在明清时期的妖术,叫做叫魂。当时的说法,通过一个人的头发、衣物甚至只要知道这个人的名字,就可以窃取这个人的灵魂精气。”仇英说道。 “这怎么听怎么扯啊!”妖怪一脸鄙夷的说。 “要不然怎么叫做封建迷信呢。”我说道。 “你们看这满满一箱,天知道他偷了多少人的头发。生前藏着掖着使坏,死后还要带着下葬……”仇英说着摇摇头。 “不只是头发,我看那四枚刻着字的铁钉,应该也和他的妖术有关!”我问道。 仇英点点头:“恩。这个更狠,是直接诅咒,把名字刻在钉子上,用钉子钉死这些人,控制他们的灵魂。” “他也太贪心了,他要这么多人的魂儿做啥呢?”妖怪不解道。 “谋财、谋权、借命,和坟墓相关的说来说去绕不开这些。”仇英冷哼着说。 “没想到这个箱子外面刻着佛像,里面却藏着妖术,真是讽刺。”我叹了口气。 “佛像?你是说这个?”仇英踢了脚大木箱的盖子,“你没看到下面刻得八个字吗?真空家乡,无生父母,这上面刻的是无生老母,是明清无为教中的造物主,你不会以为是观音菩萨吧?这无为教派系复杂,和佛教可不是一个教派,明清的时候,这个组织属于邪教,是要被镇压的。” 仇英叹了口气继续道:“看来他在研究风水的同时没少研究这类旁门左道。你们看这满地的纸人,我要是没猜错,肯定是他用来抵御我们这类人的,就像外面的那座天王镇墓俑一样。” “我怎么感觉这公鸭嗓在胡说八道啊。”妖怪一脸不信的对我说。 “看来是有人比我们早到,破了这个法术。”仇英自言自语的说。 “不过说回来,这个张硕之,也是有耐心的,这古代又没有理发店,一箱子这么多头发,真不知道他哪儿弄来的……”妖怪哼哼着说。 “哥!” 就在我们讨论张硕之的生平的时候,噶鲁突然叫住仇英。 “怎么了?”仇英立马提高警惕。 “你——”噶鲁指了指他的后脑勺。 仇英一扭头,只见他头顶往后的头发,少了一大片,就像被什么东西啃过一样! 黑金 第七章 真叫人头秃 那边仇英的头上少了一大片头发,这边妖怪护着自己的头说道:“额贼我这儿怎么也少了一块!老四,快快帮我看看!” 只见妖怪的左耳上方明显的少了一圈头发! 我连忙往自己的头上摸了摸,心中大感不妙——我的头顶也少了一小块头发! 不光是我、仇英和妖怪,噶鲁和凡子的头上也出现了头发缺少的现象! 我看了眼那箱子里的团发,越看越邪乎,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那些头发看起来又多了一些…… 我挠了挠头皮,墓室里一共就我们五人,这头发是怎么少的!总不能是我们中谁没事偷摸着剪同伴的头发吧。而且即使是有人剪我们的头发,我们也会有所察觉!特别是像噶鲁这样的寸头,取他的头发难度最大,可是连他也是后知后觉才发现自己的头发缺失!这就很难解释了! “这不会就是那个叫魂的妖术吧!”我把大衣后面的帽子罩在头上,本能的问仇英。 这其实是一个思维的惯性,正讨论着头发和妖术这个事情,结果说着说着我们自己的头发少了,大家的第一反应肯定就是“自己会不会也中了妖术”。我的心里是既觉得有点荒谬,又……将信将疑。 只要一想到我的头发正在被某种未知的东西吞噬着,我的心里就特别不舒服,那会是一种什么东西呢?难道是地上的小纸人?我这样想着,脑海中开始浮现出类似鬼魂的东西,它们似乎正坐在我们五个人的脖子上拨弄着我们的头发…… 我被自己的想法吓出一身冷汗,可见想象力太好也不是什么好事情。 妖怪把自己的头裹得里三层外三层,活像个非洲难民,他不以为意的说:“可拉到吧!这人都死了一百多年了,要我们的头发做啥!难道拿了我们的头发他能活过来啊!”他说完这个话愣了一下,应该是被自己的话吓了一跳,随后又低声自言自语道:“我怎么感觉有点头昏眼花呀,额贼,这老变态不会活过来吧!” 仇英板着脸,他从噶鲁的背包里取出一个罐子。 “这是加了雄黄的黑狗血,你们快把它擦在头上!”仇英边说边用从罐子里倒出来的狗血像是打发蜡似的揉着头发。 我们几个一一照做,妖怪抹得特别多,从仇英微微皱眉的表情来看,这小子应该用掉了大半罐狗血。血顺着他的头发流得满脸都是,那模样不知道的人可能会以为他刚刚被四五个啤酒瓶爆完头。 我看着他的模样想起一个成语:狗血淋头。 这是真——狗血淋头啊! 凡子在一旁看着我们擦头发不为所动。仇英把罐子递给他,他淡淡的说:“我不需要。” 仇英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收起罐子。 妖怪见状冷哼一声,嘟囔道:“大b哥就是大b哥么……” 凡子瞥了瞥妖怪,像是想到什么,开口道:“是飞蛾。” 妖怪皱着眉头:“你在说些啥!什么飞蛾?” 宁凡子问仇英借来了那双发黑的银筷子,他拿着银筷拨撩着妖怪糊满狗血的头发。 妖怪正要发作,凡子却从他的头发里夹出一斑灰尘,那“灰尘”扭动着翅膀拼命挣扎着,真的是只带有伪装色的飞蛾! “我观察了很久,是这东西在吃我们的头发。应该是从木箱里飞出来的。”他说着,一把夹碎小飞蛾圆鼓的肚子,只见那肚子里除了墨绿色的汁液,剩下的都是一小根一小根短短的头发。 我看着这浅黄色的虫子,忽然恍然大悟:“这不是衣蛾吗?以前家里的衣橱柜子里很常见呐!这东西喜欢吃纺织品,看来是在那箱子的头发里大量繁殖了。” 妖怪责备凡子道:“老幺,你咋不早点说,你早点告诉咱们,咱还抹这狗血干啥!”他擦着满脸的狗血,又说道:“这虫子钻了那箱子头发又在我们头上爬来爬去,咱们会不会中毒啊?” “这东西不咬人,你别再碰头发不就没事了。”我回答道。 “狗日的,等它们吃爽,我们不都秃了!”妖怪翻了个白眼。 仇英看了眼时间,打断我们说道:“看来今天只能到这儿了,你们把地上那些棺材钉放到棺材内,盖上棺盖,咱们要撤了。” “走都走了我们还得给他把棺盖盖上?”妖怪诧异的对仇英说。 “这是淘沙的规矩!”仇英瞪了妖怪一眼。 “嘿你们淘沙的可真是,茅坑里面挂个钟,有始(屎)有终(终)啊!额贼……”妖怪一边帮着抬棺盖,一边没完没了的发牢骚。他别在胸前的那盏照明灯的光斑在对面的墓壁上晃来晃去,隐约间我的眼睛好像扫到那墙上的几道裂缝中杂乱的塞着什么东西。 “额贼,臭小子你中邪了!砸到我的脚了知道吗!你跑到那去干啥!” 一瞬间我整个人就像不受控制的跑了过去,完全把妖怪的不悦抛在脑后。我的手刚碰了下那个裂缝,旁边的墙体就哗啦哗啦的往下掉,再往墓壁内看,里面居然堆满了破旧褪色的线装书! “你们快过来,我找找到了!在在这儿!”我的内心一阵狂喜,真没想到这些珍贵的记录居然被我找到了! 他们四人马上围了上来,也是又惊又喜。 我们把这些书从墙壁内捧出,我顺手抄起一本,随意翻看了一下,书内有手抄的文字也有画的配图,还有大量的空白页没来得及抄的。 我越翻越觉得不对劲儿,心中的欢喜一下去了大半—— 这书上潦草的繁体字我一下子认不全,但是里面的配图我能够识别。这配图画的都是男男女女,光着身体撅着屁股岔着腿抱在一起…… “这内容,不对呀!”我对着仇英说道。 “《花荫露》?这啥玩意儿啊!你这本儿是啥!”妖怪把他手里的那本书随手一扔,皱着眉头问他旁边的噶鲁。 噶鲁尴尬的说:“《飞花艳想》……” 我把我这本翻到扉页,只见扉页的左下角歪歪扭扭的写着三个小字: 《肉蒲团》。 “靠!搞了半天,这都……黄色小说呀!我就知道这老变态没憋啥好屁!”妖怪满脸鄙夷,又是气又是无语,“老四你这都找的是啥!赶紧烧了,真是辣眼睛!” 仇英的脸上闪过一丝失望,但马上他阻止妖怪道:“不能烧!这些书得带回去。” “还带这些玩意儿回去干啥!我说老大,你不会真觉得这些带颜色的书和那份墓葬记录有关吧?还是说你……也好这口啊!”妖怪打量着仇英道。 仇英边捡书边说:“如果这只是一般的情色小说,张硕之为什么要大费周章的把它们藏在墓壁内?” “得得得,我也争不过你,反正你有你的理!不过也好,有点东西拿上去总比两手空空的好,到时候老鹰问你挖到了没?你跟他说,挖到了!都在这儿呢,你一本一本看吧!看不懂还带图片的!可劲爆了!” 要说妖怪这张嘴也是真的厉害,他不带喘气的损了仇英一通。 “来搭把手,咱们把棺盖盖上,趁早上去!”趁着妖怪打嘴炮的功夫,我叫上凡子,我们俩一起把张硕之的棺盖合上。 等仇英和噶鲁收拾完书,我们正准备出去,凡子却愣在了棺材前。 我问他道:“怎么了?” “你看。”他指着棺盖。 那块棺盖因为年代和人为破坏的原因早已破烂不堪,虽然它被我们挪来挪去,但是一块不起眼的棺盖,没有人会因为挪动它而在意它。 现在凡子把注意力都集中在这东西上面,我也不禁开始仔细观察起这块棺盖。 这上面的黑漆稀稀拉拉,大多数已经剥落,露出里面的木芯。在那木芯的表面,有许多人为的刀痕,连起来看,好像是几个潦草的简单字体。我看着这几个字,总觉得在哪儿见过,我正思索着,身边的妖怪大叫道: “这不是亚组墓里那块铜墓志铭上刻着的三个日本字吗?!” 黑金 第八章 收工 “我们上次去亚组墓的时候,里面有块墓志铭,那上面就被人刻了这三个日本字!没想到这次在东北又碰到了!”我指着棺盖上那三个日本字“ミュさ”对着仇英说道。 “这些狗日的日本人,真不是东西!你说挖坟也就算了,他娘的咱们挖哪儿他们也挖哪儿!说不准张硕之的那些宝贝记录早就被他们弄走了,然后整些个春宫图来糊弄咱们!”妖怪气呼呼的说。 “从刻痕来看,这应该是近几十年留下的。老大,你专门做这行,见多识广,有没有在别的墓里见过这几个字?”我问仇英。 仇英歪着头瞧了眼这棺材盖,又用打量的目光飞快的扫了眼宁凡子,摇头道:“不认识。” 他嘴里虽然这么说,可我分明从他那阴沉的表情中看到了厌恶和嫉妒。他绝对是撒谎了,他知道这几个字!还很有可能和字的主人有过交集! 但是我又不能当面拆穿仇英。这种对方明明知道内情但是不愿告知的感觉真让人难受。 妖怪没有发现仇英的异样,他还在那儿自顾自的猜测:“我怀疑这是个团伙!对!就是个日本团伙干的!这些小日本,可别让我逮着,让我逮着他们,我非弄死他们不可!” …… 我们上去的时候,已经是凌晨快四点了。原路返回走那条墓道,我留了个心眼,格外小心。虽然进入墓室以后没有再发生什么怪力乱神的事情,但我还是时时刻刻堤防着仇英所说的那只“耐重鬼”。 走到坍塌过的那段墓道时,妖怪一手搭在我的肩膀上,他见我满脸戒备,取笑道:“我说老四,说起来咱们也是去过大墓,经历过生死的人,你看你现在,咋这么怂啊!” “这事没发生在你身上,你当然站着说话不腰疼!”我回呛他道。 “哎呀,你想想,咱们当初在亚组墓里的时候,几只成人大小的山魈咱都不怕,你现在就因为那只看门鬼吓成这样?放宽心,有哥哥我在,那鬼要是再来,我帮你教训它!”妖怪拍拍胸脯道。 “小子,说话可别说太满。”仇英大概是实在看不过去妖怪这么狂妄,开口道。 “老大,那不是我吹牛,我先前也和你说了,当初在亚组墓里的时候,他们几个都受伤了,那山魈,我一打二,山魈你可能没见过,那东西长得……” 又来了……我在心里叹了口气。 “你碰到的不是山魈。”噶鲁拍拍妖怪的后背,打断道。 “山魈有个最大的特点,这种生物类人,能够直立行走,但脚却是反着长的,膝盖骨朝后,走起路来特别怪异。而且一般的山魈体型都大于常人,力气很大。它们最危险的是还能模仿人的言行举止,有些智商高的披上衣服,缩着腿在荒郊野外晃悠,远远看过去你们根本分不清那是人还是动物。”仇英回忆着说。 “说得跟真的似的,你们说我们当时遇到的不是山魈,那那我们当时碰到的是啥!”妖怪听仇英这么说,不服气的问。 “那是木客,这东西体型和常人差不多,长得很丑。说得通俗点就是野人,你们当时只是碰到了野人而已。”仇英轻描淡写的说。 妖怪听了面子上挂不住,他有些激动的说:“啥啥,啥叫只是碰到了野人,你说得轻巧,你你们碰到过山魈吗?道听途说我也会啊!” 仇英苦笑着,看了眼噶鲁,后者掀起自己的衣服。 只见噶鲁的左腰部有一个触目惊心的疤痕,那个疤大概有碗口大小,整个陷了进去,虽然已经完全愈合,但是我看着噶鲁腰上的伤口,这惊人的咬合力,有一种面包被咬了一口的感觉。可是面包和人怎么比呢?!很难想象他当时遭遇了什么。 “再往上一点,我这左肾就废了。”噶鲁放下衣服说,他的语气平淡,仿佛像是在说“等下出去,我们喝点粥当早饭”。 “淘沙还是要小心,也看运气,墓里有些什么陪葬品这都是小事,碰到精怪那才是大事,碰到野人还好说,像山魈这类,碰上了十有八九就是死。”仇英说着,弯着腰往外走。 见我们几个还立在原地,他又对我们说:“别愣着了,快上去吧。” 妖怪这下老实了,到我们出墓道,他也没再提这事。 上了地面,我松了口气,终于安全了! 老鹰见我们出来连忙问道:“怎么样!找到了没有!” 妖怪还沉浸在刚才被打脸的情绪中,他闷闷不乐的说:“找着了,东西在仇大师那儿呢!” 老鹰看起来很开心:“那就好……”不过随即他发现我们头上的异样,又问道:“你们这一个个是被什么东西咬了吗?怎么每个人的头上都秃得一块一块的?” 妖怪翻了个白眼:“你懂什么,这是在下面感染的病毒,叫传染性秃头症……走开走开,你离我远点,小心我传染给你。” “你们在下面是不是打斗过,怎么满脸血迹?”老鹰有点不安。 妖怪抹了把脸,不耐烦的说:“老哥你看清楚这是狗血,哎呀我现在烦着呢!你想知道什么事儿你问他们去!” 见老鹰一头雾水,仇英连忙说道:“应老板,现在情况有点复杂。天马上要亮了,我们回去再说吧。” 大家扛上各种家伙,收拾收拾正准备走,周围突然刮起大风。 我们从地下上来,满身都是汗,而山上的温度很低,加上大风这么一吹,身上透着汗的衣服就凉嗖嗖的,冷的人直哆嗦。我带上大衣帽子,缩着身子跟着大部队。 折腾了一个晚上,我现在是身心俱疲,唯一的想法就是快点回去洗个热水澡,然后好好的睡一觉。 可这边刚走了两步,后面的妖怪大叫着对我说:“叶丰!叶丰你往悬崖边上去干啥呀!” 我回过神,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走到悬崖边,心想我不是跟在仇英和老鹰后头吗? 一种熟悉的恐惧感袭来??—— 坏了!那东西,还在! 我的脑子刚闪过这个念头,后腰上就被猛的推了一下,耳边传来一个熟悉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 “我终于解脱了!” …………………………………… 作者的话:第九章简直要我的老命,创作难度不低于本卷第一章和第二章,我可能要花个几天时间捋一捋资料,可能要断更几天了。本卷第十三章左右会有一个番外,到时候我会以分镜头的形式发布在我的个人微博上(id:死有余辜的余辜),感兴趣的朋友到时候可以去看一下。这也将是《群鬼》系列的第二个番外。 黑金 第九章 乱梦 ?(注:本章内容为梦境,所以全篇逻辑混乱。因为涉及一些比较emm的历史和人物,部分用字母和谐音替代) “这人二虎八鸡的,咋咋没见过呢!你们们的人?” “咩啊,我没见过距!” …… 这两个议论的声音实在是让人厌烦,我吃力的睁开眼。 周围弥漫着一层浓浓的白雾—— 这是哪儿? 我的脑子里像是灌了铅,完全没办法思考。 有一群人围在我身边,雾太大,我看不清他们的样子。 “同志,咱们是民主联军一纵三师的,我是机枪连的连长谢大柱,你是哪支部队的!”一个特别精神的操着东北口音的半大小子蹲在我的右边,认真的问我。 谢大柱?这名字怎么这么耳熟…… 谢大柱见我回答不上来,又问道:“你叫啥名儿啊?” 我条件反射的说: “我叫叶丰。” 这时,蹲在我左边的那个带着浓重广东口音的小子问我道:“兄弟,你唔需要怕嘅,距地几个系g党嘅人,但系我地几个系新一军八十八师嘅,我叫梁灿,你系边个部队嘎?你话我知就得!不用怕嘅!” “什么……部队?”我迷糊的问,心想这帮人不会是在拍戏吧。 “哎呀!你就说你系我地国民党嘅定系他们共产党嘅!”梁灿着急道。 “我只是普通群众而已。”我一脸茫然的说。 “叶叶丰兄弟你你你咋会上这这儿来呢?”谢大柱身边的一个结巴小子问道。 “我……好像在山上挖东西,然后被人给推下来……”我想了一会儿,实在回忆不起来具体的情况。 “挖东西?不会是在挖战壕吧!上面是不是还在打仗啊?”没等我说完,谢大柱急着问道。 “打仗?现在是和平年代。”我对着谢大柱,又回忆了一遍他这个名字,还是想不起来哪里听到过。 “和平年代?你系港,d国已经将班g匪全部剿灭晒?!”梁灿边上的一个大嗓门激动的说。 “王志荣你个兵油子,你扯扯扯啥犊子呢!你们新一一一军这群群手下下败将将,明明明明是我们共产党打倒你们蒋匪才对!”那结巴马上反驳道。 大嗓门王志荣嗓门变得更大了:“你地班g党就系持住人多虾人少儿姐嘛?!妈了个巴子,吴大鹏你呢个单眼死龟仔,你有本事你同我只抽吖!” 王志荣的普通话很不标准,听起来像是掺了东北话的广东话,不伦不类。我只能听懂个大概,不过结巴吴大鹏貌似全听懂了,他好不示弱的说: “谁谁怕谁啊!干干就干!不干我你孙子!” 周围的人开始起哄,两个人剑拔弩张,眼看着就要动手。 “吵啥吵!吵啥吵!这他妈打来打去多久了!谁被谁干趴下了!不还是咱们这些人吗!都给我闭嘴!”谢大柱喝止了他们两人。随后问我道:“叶丰大哥,你说现在是和平年代,难道仗已经打完了?” “是啊。”我回答道。 “谁赢了?”他紧张的问。 “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当然是共产党啊。”我说。 “蒋匪被咱们打跑了?!”听了我的话,谢大柱和吴大鹏他们一群人躁动着欣喜若狂。 “有唔有搞错噶,你唔知从哪边来嘅乡下仔,你话共产党赢佐我地?单单系我地新一军就唔同意!我话比你知,你系唔系无听过我地新一军,我地系‘天下第一军’!当时远征缅甸,果班英国佬美国佬,如果无系我地嘅援助,早就比班日本鬼子打到落花流水啦!”梁灿无语的说。 “嘚瑟啥嘚瑟,那是是在缅甸甸,你们回回回国就不不好使了!”吴大鹏幸灾乐祸道。 “食屎啦你扑街仔!上年系四平,你地滴共产党唔系比我地打到一扑一禄咩!”王志荣回嘴道。 “那那那是因为有有有叛徒出卖!你看看这这次,哼,你们还还还不是被咱们打打个落落花流水!”吴大鹏说。 “你点解唔话系你地班共产党暗春感呢,四平打场仗就变软脚蟹,剩系识得搞埋滴偷袭,唔敢正面刚,成班废柴,脏!”王志荣说。 “这你你就不懂了,我我们101说了,对对对付你们这种敌敌敌人,就就就是要又拉又打,这叫作‘劁猪猪猪耳朵战术’。”吴大鹏说。 吴大鹏和王志荣争论着,谢大柱看着他们俩摇摇头:“俩家伙,真是一会儿不吵吵就难受。吵着吵着等会儿又开始唠嗑了。”说着又对梁灿说道:“都是一个锅里搅马勺的,在这鬼地方呆了这么久,大家也算兄弟一场,还分啥的共产党和国民党,这要是还在打仗,出去了还得来个你死我活,不打仗多好啊,咱们出去了,能做兄弟。” 梁灿沉着脸道:“唔使打仗当然系好事喇!不过我地被困佐感长时间,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外面滴野,人地中意点编故事都可以的喇!” “你说谁编呐,这解放战争共产党把老蒋打到了台湾,全国人民都知道!”我较真的说,心想:这人是不是傻,连基本常识都不知道。 “台湾?台湾在哪儿?”谢大柱下意识问道。 梁灿突然变得恼怒,他揪着我的衣领吼道:“你个臭小仔再胡说八道,我就要将你打一餐!你以为我唔知道地理咩?台湾先得几大地方啊……” 谢大柱连忙拉开他,说道:“有话好好说嘛,动啥手啊!” “你个死仔真系欺人太甚勒!”梁灿指着我的鼻子说道。 见谢大柱把梁灿拉到一边,一直站在谢大柱身后的一个小个子好奇的低声问我:“叶大哥,咱们是怎么打败蒋光头的?” 我想了一会儿,不知道该怎么描述这个事情,于是说道:“这个事情没个三天三夜说不清楚,反正就是打败了。” “你说蒋光头去了台湾,那他们新一军的孙立人呢?”他继续追问。 “好像也去了台湾吧。”我回忆着。 “那杜聿明呢?还有郑洞国!” “他们俩……投降了?嗯,投降了吧。”我想了想说。 “啊??我的天哪,真的假的啊?”他十分震惊的看着我,又问道:“那、那m主席他现在还好吗?” “m主席……m主席去世了呀,他现在在北京纪念堂的水晶棺里躺着呢,你去了天俺门就能见到他。” “m主席去世了?!你不会骗我吧!”他不敢相信的说,“那咱们101呢!” “101是谁啊?” “林总啊!” “林……啊,他呀……” “他咋样了?” “反革命,叛逃途中死了。” “你这……什么乱码七糟的!你小子小心我削你啊!”他蹦起来朝我吼道。 “咋了小宝?你怎么也跟着急眼了……”谢大柱听到这小子骂我,又回过头来询问情况。 “这姓叶的,刚才和俺说m主席去世了!他还说,还说101叛逃了!”小宝激动的说。 “这位同志,你这是在污蔑我们领导人你知道吗?”谢大柱严肃的对我说道。 “哈哈哈,我都话佐呢个死仔胡说八道噶喇!”梁灿见小宝对我脸红脖子粗,幸灾乐祸道。又和王志荣等几个广东人用粤语交流了几句,估计也没说什么好话。 “我没,我没有啊……你们怎么都这么无知啊?这些都是基本常识好吧!”我感到一阵莫名其妙。 “俺们无知?!你忽悠谁呢你!你咋不说你脑子被驴踢了呢!”小宝骂道。 “整佐成日原来系个傻仔!”王志荣说道。 “你说谁傻呢!”这句我听懂了,这小子骂我呢,我拽着王志荣,不知怎的暴躁起来。 “干啥干啥!这还动上手了!你想闹哪样啊!”谢大柱一把拖住我。 “你……” 推搡之间,我的脑子一阵晕眩,看着谢大柱,我的脑子里忽的闪过几个画面。 “咋地了?你还想跟我动手啊?”谢大柱一把把我摁在地上。 “不是,谢大柱,你是不是有个弟弟叫谢小柱?”我恢复了平静。 谢大柱楞了一下,满脸惊讶:“你咋知道的?你见过我弟弟??” “对呀,我昨天还和他吃过饭呢。还有其他几个……王富贵、姚广海、方贺什么的……”我慢慢回忆着。 “方方方贺年是不是!这是铁铁蛋呐!这仨都是咱们那旮得儿的,咱几个可是铁子!”吴大鹏拍着大腿。 “对对,方贺年,还有一个叫……朱孝文吧好像。”我继续说道。 “朱朱孝文咋也在呢?这臭小子我我最瞧不上了。富贵儿他们咋咋能和他在在一块儿呢!”吴大鹏皱眉道。 “这人儿咋了?”小宝问。 “前前些年征兵的时时候,这小小子吧,拿着巴巴豆往得儿上上摸,充充充m毒,为的就是不不想当兵。为这事事儿我一辈子瞧瞧不上他。”吴大鹏鄙夷道,末了他又问我:“不是,姓叶的你你咋会跟他他们在一起?” “想不起来了……反正就是昨天一起吃饭喝酒来着。”我单手扶额,除了能够模糊想起昨天吃饭的场景,别的实在想不起来,越想越想不起来。 “他们现在都还好吗?!”谢大柱对着我追问道。 “挺好的,身板硬朗,都很精神。昨天还在怀念当年打仗的时候,他们还说大柱和黑娃几个,追着敌人进了山,就失踪了,怎么找都找不到。” 谢大柱听了我的话,沉默了一会儿说:“弟兄们都惦记着我们呐……”接着他的声音有点哽咽,“你知道吧,我弟弟他今年才8岁,他从小身体就不好,刚出生没多久染了天花,差点没救回来。咱爸前些年走了,现在家里就剩咱妈和弟弟了。” 听到谢大柱的话,吴大鹏抽泣道:“大大柱,你别别说了,我想我家二二妞了。”他说着搭着我的肩,“叶叶丰兄弟我就是黑黑黑娃,你有有没有见过我家二二妞啊?这是我我姑娘,我参参军的时候吧她她才三岁,刚刚学会走路,我跟着队伍走了,她就就在后后面喊‘爸爸,爸爸……’,我回头看,那张小脸,冻得通红通红的。” “这不都怪你们,打仗打仗为了你们才天天打仗!不是为了追你们几个俺们也不会困在这儿回不去!真够憋屈的!”小宝咬着牙指着梁灿和王志荣那几个广东人。 王志荣受到指责,不服气的说:“你地追住我地我地唔跑点得啊!我地新一军就无投降嘅人!为佐我地先打仗?边个会天生中意打仗啊!如果有饱饭食,边个会将个头挂系裤腰带度去学人参军啊!你地屋企系东北,我地唔同,我地系要背井离乡噶,你知道广东离呢度有几远嘛?你地挂住屋企人,唔通我地就无屋企人咩!我都挂住我丫妈啊。” 坐在梁灿身边的一个广东兵低声自言自语着:“指责来指责去有滴咩意思呢,当兵唔系就为佐稳餐饭食姐嘛?我之前都不过系个佛山嘅普通工人啊,呢几年钱都唔值钱喇,饭都快无得食喇,国军来广东征兵,实在没办法啦我我先去参军,三个大洋。我唔识得阿灿啊,距系个孤儿仔,我丫爸重病啊,我老婆个肚八个月啦,上面一声军令落黎,我唔离开距地都唔得啊……我宜家发梦都想翻去啊,我个仔连老豆都无见过啊!困系度,惨啊,比死仲要难受啊!” …… 周围的白雾稀薄了些,就像游戏的画质一下子变好了。我依稀看清了他们的模样。 小宝是一个稚嫩的十三四岁的孩子,他现在正满脸扭曲的痛哭着。 梁灿坐在地上,满脸落寞的发着呆。 黑娃吴大鹏是个独眼龙,这会儿他正抹着从一个眼睛里流出的泪水,那模样,说实在有点好笑,不过我笑不出来。 这些人一个个都穿着臃肿破烂的军装,每个人的脸上身上都带着伤,现在,他们正或是悲伤、或是激动或是迷惘亦或是冷漠的沉浸在自己的过去之中。 他们都是谁,他们在这里干什么?打仗?共产党?国民党?我又感到一阵晕眩。 我摇摇头,让自己保持清醒:“这不就是一片山吗?你们怎么就困在这里了呢?” “当初咱们是追着他们到这儿来的。”谢大柱指指梁灿他们,“那天雪下得老鼻子大了,咱们追着他们,也不知道到了哪里,起了一阵很大的白雾,然后我们怎么走都走不出不去,就一直被困在这儿。开始的时候吧梁灿他们还避着我们,可是谁都走不出去,后来干脆就我们双方停战了。想个办法等出去了再打,可是就是出不去。走来走去吧就是这片迷雾,跟迷魂阵似的,比蹲笆篱子还难受!” “不会吧?我怎么觉得还好啊。”我说着,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周围的雾并没有谢大柱说的那么夸张。 “还可以?你可以见得到一米以外滴野咩?”梁灿问道。 “能啊!这前面不就是一条小溪吗?”我对着梁灿说。 那梁灿不相信,我指着那条小溪让他过去看,但没想到他走着走着又绕了回去,就跟转圈似的。我拉着他往小溪那里走,可没走两步,他像是被一股什么力量拽住,又开始往回走。 我试了好几次,拉着不同的人往小溪方向走,可是他们每次都会在走了没几步的时候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拽住。我仔细观察了一会儿,发现那片雾就是在他们的活动范围内浓一些,到小溪那里就没有了—— 他们看起来,像是真的被这片迷雾给困住了! “你们不会是碰到鬼打墙了吧?”我下意识的说。 这些士兵不信邪,又来来回回试了好几遍。 虽然他们很渴望走出去,可我看到的只是他们来来回回的原地打转。 “这不对啊!你怎么能出去啊!为啥俺们不能!”小宝拉着我急道。 “我不知道啊!”我也感到奇怪。 “连长,这可咋整啊!咱们一辈子就困在这儿,出不去了吗?”大柱手下的一个小士兵急道。 “叶大哥,你能出去对吧?”谢大柱拉过我,一脸绝望的问。 我点点头。 “你要是出去了,你就让富贵、铁蛋儿他们来找咱们……”他的眼睛中生出一丝丝微弱的希望。 我连连答应。 “兄弟,靠你了!”梁灿叹了口气拍拍我的肩。 临走的时候,黑娃塞给我一条玉坠子项链和一个压扁的罐头,让我给二妞。他还说如果实在找不到他们,就让二妞她妈翠花找个人再嫁了,但是绝对不能委屈他家二妞。 见黑娃塞东西给我,其他人,不管是共产党还是国名党,都纷纷塞东西给我,没东西的就让我带口信。这个时候,大家的心中已经完全把战争抛在脑后了,他们更牵挂的是自己许久未见的亲人们。 我看着他们一个个迫切的样子,学着妖怪的口气,拍拍胸脯说道:“放心,我一定会把大家救出去的!” 等等,妖怪是谁? 作者的话:这章写得我肝肠寸断,还专门包了一个广东人帮我做了翻译,呼,终于写完了,下一章还在修改中,也已经写完了。 黑金 第十章 闹剧 我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躺在一片杂草上,身旁是一条小溪。 我的脑子乱哄哄的,感觉就像刚刚穿越回来。 谢大柱?梁灿?黑娃? 周围除了我,再没有别人了。但是那种真实感,特别让人不舒服。 我怎么会做这么奇怪的梦呢? 掏出手机——上午十点三刻。屏幕上还显示着五个未接来电,时间是今天凌晨三点左右,妖怪打来的。我这才想起自己是因为昨晚找那个谁的墓,被推下了山崖 所以才会躺在这里。 我吃力的缓慢的撑着自己这具简直快要散架的骨头,从地上爬起来。身上是各种乌青和伤痕,喝了几口溪水,感觉舒服一点后,我扶着一棵树站起来,打开手机导航,跌跌撞撞的往山谷外走。 边走边给妖怪回了个电话,没人接—— 他们大概以为我摔死了吧?但是摔死也得给我收尸啊! 我心里一阵窝火,加快了步伐,要是他们回去以后收拾行李走人那就不好办了。 走了几步,我感到左肋下面好像被什么硬东西硌得慌,用手一摸,居然从左边的口袋里掏出一条玉坠项链,一把老式手枪,还有一个刻着日本字的罐头。 那条玉坠项链与其说这是一条项链,不如说这是一块玉石系着一根毛掉的绳子。 这不就是黑娃让我交给他女儿二妞的项链吗? 我的心里一惊,连忙环顾四周,没有人,硕大的山谷里只有我一个人! 我心里想着,愈发觉得浑身发冷,连忙加快脚步,往村里赶。 一路上我心神不宁的,手里攥着那块玉,不断回想着那个梦。 如果说那只是一个梦,这块玉石怎么解释呢?如果那不是梦,难道我真的遇上了……?可是我该怎么和别人解释呢?我大半夜的去山上活动,失足掉下山崖碰到了那些鬼魂,然后他们托我回来搬救兵? 这也太扯了!谁会相信? 在快到谢冬家的时候,我远远望见,他家小旅馆外围满了人,像是在看热闹。 我的心头升起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这时,凡子、老鹰、妖怪还有仇英他们被粗鲁的从谢冬家推了出来。 我靠,他们被发现了?! 我如同晴天霹雳一般,这、这怎么办呐! “那儿还有个同伙呢!” 我正犹豫着要不要逃跑,一个看热闹的大妈发现了我。接着,几个热心村民堵住我的去路。把我赶过去和老鹰他们挤在一起。 老鹰他们看到我,一个个就跟看到鬼似的。 “这、这怎么回事啊!”我连忙问道。 “怎么回事儿?我还要问你们呢!你说你们这些人,鬼鬼祟祟的!我一看就知道你们不是好人!”一个中年壮汉咬牙切齿的看着我们。 “额贼你小子这命够大的,没死啊!”妖怪看着我龇牙咧嘴道。这小子估计是和人动过手,脸上被打得青一块紫一块的。 “怎么回事啊?”我小声问妖怪。 “点背啊,本来要去找你!下山的时候碰到村民了!”他回答道。 “你说你们这群小瘪犊子,干啥不好,非要到咱们这后山挖咱家祖坟,怎么这么损呐!”中年壮汉撸起袖子,一副要揍我们的架势,他不依不饶道,“要说你们这胆子也是真够大的,文物局的人就在这儿,你们也敢上山挖坟!今天早上居然还敢和我动手,真是不知好歹!”壮汉。 “不是这样的!兄弟,你们听我解释啊!我们就是喜欢夜爬野山,不是你们想得那样!”老鹰解释道。 “夜爬?夜爬能爬到人家墓里去?这扰洞打得够专业的,你还说你们不是去盗墓的?我们已经报警了,你跟警察去解释吧!”文物局的领队邹明严厉的说。 报警?我的心里咯噔一下,从小我就特别讨厌警察,更讨厌警局。如果我们被带去警局那就麻烦了!盗墓罪少说也得判一年吧! “别跟他们掰扯了,绑起来再说,等下交给警察!”人群中有人提议道。 “这些人也真是的,昨天吃饭的时候一个个看着还四讲五好的,没想到背地里就挖人张家祖坟!”那王富贵老人站在人群最前面,和谢小柱还有方贺年正小声议论着。 我正万念俱灰的时候,看见这几个老人,心中忽生一计。于是连忙和妖怪说道:“等会配合我!” 没等他回答,我推开那个想来用绳绑我们的年轻人,大声说道:“我们是去后山找人的!我是去找我太爷爷的!” 那个年轻人明显是被我的反抗惹怒了,开始和我推搡起来,我顺着他的推搡倒在地上,翻着白眼,抽着羊角风,口吐白沫,反正是怎么夸张怎么来。 “我、我只是推了他一下!他他这是咋地啦!”年轻人害怕的说。 “我看他是装的!” 见中年壮汉要来拉我,妖怪赶紧阻止道:“大哥我这兄弟他一激动就容易厥过去!顺顺气就好了!” 我在脑子里花了五秒钟的时间安排了一下接下去要做的事情,顺便回忆了《东北一家人》中演员的口音和这两天听到的各种东北话。接着,猛然睁开一只眼睛,从地上窜起来扒开人群,跳上谢冬家放在屋外的桌子。 那些人以为我要逃跑,都想过来拽我!我从怀里掏出那把不知道谁塞给我的旧手枪,指着那些人说道:“妈了个巴子!你们都都他妈是谁谁啊!” 他们见我手里有枪,乱哄哄的纷纷后退不敢靠近。我连忙给妖怪使眼色。 那小子眼珠子一转,跳起来对其他村民们喊到:“完了,各位,我这兄弟身子骨弱,他肯定是被鬼上身了!!”他说完,回过头来问我:“你是谁啊!” 我顺着他的话答道:“我叫吴大大鹏,我是民主联联军一纵三三三师的!” “你来这儿干啥!”妖怪问道。 “这是咱们村子!我来找找人帮忙!”我连忙回答道。 “少他妈给我扯犊子!装神弄鬼这套不项楞!”那个中年壮汉看破了我的计量,直截了当的说道。 然而王富贵还有方贺年这几个老人听了我的话就像产生了化学反应一样! “等会儿!虎子你等会!”他们一把拦住中年壮汉虎子,王富贵转头问我,“你说你是谁!还有你这王八盒子哪儿来的?!” “我叫叫吴大大鹏!这枪就是我我的!”我俯视着他道。 方贺年和姚广海面面相觑,他们走到我面前,看着我道:“你怎么证明你是吴大鹏?” 我愣了一下,蹲下来对他们说:“我怎怎么证明!你你们都都是外地的吧!咱咱们村的人儿,你随随便找一个出来,谁不认识我黑黑黑娃呀!” 我还没说完,谢小柱老人迫不及待的问道:“你说你是黑娃,那大柱呢?” “你咋咋知道我的小小名?!你还认认识大柱?!”我睁大张开的一只眼睛故作惊讶的看着他。 “大柱是我哥!我是小柱!”谢小柱回答道。 “你说你是小柱?扯扯犊子呢!我我们46年参的的军,走的时候小小小柱才八岁,你看你你这老头都快八八十了吧!你说你是谢小柱,谁谁谁谁信呐!”我指着他说。 “现在已经2016年了大爷!这已经过去整整70年了!”妖怪适时补充道。 “你说啥!70年?你蒙蒙谁呢!难道我我们在那后山呆了69年了?”我一脸不相信的看着他们。 “是啊,是69年了!”妖怪说着,指着谢小柱介绍道,“这位真的是谢小柱,是谢大柱的弟弟!” “啥?难道叶叶丰兄弟说的是是真的?咱们共产党真的把蒋光头赶赶到台湾去了?毛m主席也已经去去世了?”我半信半疑的看着他们。 “是啊!49年,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的!”妖怪解释道。 我表现出一副震惊的样子,看看妖怪又看看谢小柱,王富贵。 “你真的是小小柱?”我拉住谢小柱问道。 “是啊,是我啊。”谢小柱回答道。 “你你这倒霉孩子,刚出生的时时候吧得个天花差点嗝屁了,居居然活了这这么大岁数了?”我问他。 “你、你真是黑娃哥?”谢小柱有点激动。 “你真是黑娃呀?”王富贵、方贺年还有姚广海拉着我,也是一脸激动。 “你们是……难难道你们是……铁蛋蛋儿……还有还有……?”我从桌子上跳下来,指着他们。 “我是富贵儿……”王富贵哽咽道。 “我是大海……”姚广海抹着眼泪。 我瞪着一只眼:“你你们咋咋都变变样了呢……这么说,我我还有大大柱他们,真的在后后后山呆了69年?那我们,我们岂岂不是已经……我,我们……” 三个老人此刻终于完全相信了我,他们一个个眼泛泪光。 “兄弟啊……”随着一声呼唤,我们四个人抱在一起。 这时,朱孝文从人堆里走出来,他拉开三个老人,说道:“你们仨糊涂啊,这小子分明是装的,他说的这些不就是咱们昨在酒桌上唠的吗?!” 眼看情况不妙,我指着朱孝文问道:“你你谁呀!” “这是朱孝文。”谢小柱小声的对我说。 “朱朱孝文!原来是是你小子,你也也配活到现在!”我指着他轻蔑道。 “小子你别演了!这招对我没用!”朱孝文正色道。 我指指他,哼笑道:“你你这小子真真是这么多多多年还是这副副德行!现在挺能逼逼逼逼的,当当年征兵的时候你死死哪儿去了!就知道整巴豆往往你那的得儿上摸摸了吧!” 我的话音刚落,村民们一片哗然,朱孝文脸色一变,顿时没了底气:“这都多少年前的事儿了!你你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瞎说啥呢!” 我对着他翻了个白眼:“我我瞎说?这事事儿儿咱们村谁谁不知道啊!你看你你你这怂样,老老子最看不惯你!” “黑娃大爷,你这,和我老弟叶丰是咋碰上的!”妖怪见我和几个老人扯远了,连忙把话题带回来。 “你你是说叶丰兄兄弟?哎!这个说说说来话长,那那天柱子和我还还还有其他几个弟兄不是追追着几个新一军的兵油子上山去了吗?结结果不知道怎么着,被困山里了,那那里起了一一阵白雾,我们怎么走都走走走不出去!昨天叶兄兄弟从山上掉下来,他说他认认识富富贵儿大海还有铁蛋,我我们就托他出来让让富贵儿你们来来找咱们。他走走走的时候吧我心里特着急,就想快点儿出出去,不知怎的就就就跟着他出出来了……”我把我的遭遇添油加醋的改编了一下告诉他们。 这时有人搀扶着一个矮矮胖胖的老太太挤进人群,那老太太满头花发,手里拿着一只旱烟,看见我后,直奔我走过来。 “娘!你咋来了呢!”中年壮汉虎子见到老太太愣了一下。 “你给我起开!”老太太呵斥着推开虎子,随后声音颤抖的问几位老人,“叔啊,听说我爹回来了!”她虽然问着老人们,那眼光却盯着我。 老人们指指老太太又指指我:“这是……这是……你爹。” 我起初慌了一下,随后镇静下来,对着老太太叫道:“妞啊…… “爹呀,你可回来啦!” 老太太扑在我身上,嚎啕大哭。 这种积压多年的感情一旦爆发出来,是非常有感染力的,我和她抱在一块,简直一秒钟就被她传染了。我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穿着花棉袄,在雪地里追着自己马上要去参军的父亲的小女孩的模样,心里不是滋味,。 “二妞,你是是你你真真是二妞啊?”我捧着二妞老太太那张饱经风霜的脸,泪流满面,“我走的时候你才三岁,我我当时我就记得你那小小脸,冻得通通红通红的,你看你现在,都都这么大了……你妈翠翠花呢?还在吗?” “妈早没啦,我一个人孤苦伶仃的,没爹没娘,我命苦啊……爹啊……” 我们二人激动的紧紧抱在一起,父女相认的场面几乎感动了在场所有人。 等缓和一点,二妞把她儿子虎子拉过来:“爹,这是我儿子虎子,虎子,快叫姥爷。” “娘,你这,这孙子就是个骗子!他昨天晚上还挖我们家祖坟呢!你别给他骗了!”虎子一脸难堪的说。 “你这小瘪犊子,你胡说啥呢!!你姥爷挖咱家祖坟?这叫串亲戚懂吗?你管我爹叫孙子?瞧给你能耐的!” 二妞听了虎子的话,气不打一处来,拿着她的旱烟管,打的虎子到处乱窜。最后实在没有办法,只能老老实实叫了我一声姥爷。 妖怪那家伙见状差点笑场,让我一眼给瞪了回去。 我们说话的功夫,一辆警车驶过来。 警察到了。 我心想着一定要把警察打发走,于是拉着二妞还有王富贵几人匆匆说道:“你们一定要去后山啊!把把大柱小宝他们都都救出来!” 说完我倒地“昏”了过去,妖怪连连掐我的人中,又把我给掐“醒”了。 两个警察走进人群,看看老鹰他们,又看看抱着我管我叫爹的二妞老太太,一头雾水: “这咋回事儿啊?你们报警玩儿呐!” 文物局的邹明赶忙和他们说明情况。 “警察同志,这只是一场误会!”老鹰凑上前去解释道。 “误会!我亲眼看到他们在我家地里挖东西!还把我给揍了!他们挖的地儿底下就是我家祖坟呐!”虎子憋屈的看了他妈一眼。 “刚才发生了什么?”我“一脸茫然”的看着所有人,从二妞的怀里挣脱出来。 “你还装你!”虎子恼怒的看着我。 “你给我住嘴,反了你小子,敢这样和你姥爷说话!”二妞狠狠敲了敲虎子的脑门儿,又揉揉我的胸口给我顺气道:“爹您没事儿吧!” 我艰难的站起来,连连后退:“老太太,你,您是谁呀?” “爹……” “哎呀叶丰你终于醒了!你刚才被鬼上身了你自己知道吗?”妖怪一把揽过我。 “啊?我又被鬼上身了?是什么鬼啊?”我略带恐惧道。 “黑娃你认识吗?”二妞忙问道。 “黑娃?”我“楞”了一下,随即说道:“对!我昨天晚上撞鬼了!我碰到我太爷爷了!黑娃也在!还有谢大柱,总之就是一大帮人,国军g军都有!那黑娃还托我给他女儿带了东西。” “他让你带啥了?我、我就是二妞啊!”二妞带着哭腔说道。 “你就是吗?”我说着从口袋里摸出那条玉坠项链。 姚庆海看见那坠子项链比二妞还激动:“这是黑娃脖子上挂得那坠子啊!他从来都不舍得摘!” “还有这个罐头,也是你爹给你的。他说是捡洋落的时候捡的,一直没舍得吃。”我说着又掏出那个生锈的食用罐头。 二妞老太太捧着坠子和罐头,又痛哭起来。 “小叶,你太爷爷是谁呀?你之前可没提起过呀!”王富贵问道。 “哎,我之前没跟你们坦白,其实这次我们来东北,就是为了找我太爷爷。我太爷爷叫叶灿,是国民党新一军77师的,当年就是在解放战争的时候,在东北失踪了,这事情一直都是我爷爷的一块心病。我这人吧,从小体质比较特别,总是会碰到那种东西,结果前阵子,我梦到一个人,说是叫叶灿,让我去吉林找他,说他埋在这个村子后山的悬崖那边。本来我也没当成一回事,结果后来就天天梦到,我也没办法了,就找我这几个兄弟和叔叔们来东北,来找我太爷爷,正好他们是做土木工程的……可谁知道找错了地方……”我“回忆”着说。 “既然是这样你早怎么不说呀!”方贺年叹了口气道。 “昨天在饭桌上,你们不都说了吗?‘打仗要打新一军’,我就没好提这个事情,毕竟你们曾经也是敌人……”我一脸委屈的说。 我正说着,谢冬带着文物局的一男一女从楼上下来。那男的捧着一堆我们淘沙用的家伙,女的手里拎着仇英的背包。 谢冬说道:“东西还挺多,这家伙事上面还有呢。” 虎子从文物局那女的手里接过仇英的包,底气起来:“你小子,可别编了!你看他们都找到了啥!这里面装的就是你们从我家祖坟挖的宝贝!人赃并获吧!我就说你们盗墓!这小子肯定是装的!” “别的没找到,就这包里有几本老书,不过……”文物局的女的欲言又止。 “这肯定是他们从我家祖坟里刨出来的!我家祖上,那可都是读书人,这里面的书,可都是宝书!!”虎子从包里掏出一本书,把扉页上的书名很大声的读了出来,“……金瓶梅!金瓶梅???” 他读完以后才意识到不对。 警察被虎子的言行逗乐了:“你家祖上就看这玩意儿啊?” “这……不对!这肯定是弄错了……”虎子尴尬的说不下去。 “这书是咋回事儿啊?”警察拿过《金瓶梅》,憋着笑,极力做出一本正经的样子问妖怪。 “哎呀!叔啊你看你咱们来东北,你带这玩意儿干啥呀!我都替你臊得慌!”妖怪指着仇英一通数落。 仇英反应了一会儿,生硬的挤出一副难堪的表情:“这都是前几天去上海淘的,我就自己看看,这又不违法。” “对不住啊各位领导,我这叔叔,没见过啥世面。这些都是他在古董摊买的,跟那墓没关系,你说谁下葬带这些玩意儿啊?”妖怪赔笑道。 “各位专家?”警察又转头问文物局的人。 “小姜,你怎么看?”领队邹明问那女的。 被叫做小姜的女子把包里的书都掏出来,仔细观察了一会儿,说道:“从装订和字体看,这的确是手抄的俗本,具体时间应该在清末民初的时候,地摊上比较常见。” “对嘛!虎子兄弟,这一切都是误会啊!我给您陪个不是!今天早上把你打伤了,医药费我们赔给你,回头帮你把祖坟修好了!真是对不起啊!”老鹰诚恳的对虎子说。 “虎子,我看你们就和解吧!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找到我哥,你姥爷还有小叶太爷爷他们!”谢小柱说道。 “对!就这么定了!”二妞附议道。 虽然虎子一肚子不痛快,但是这场闹剧最终还是在几位老人的拍板下和解了。 警察对我们几个进行了批评教育,看着他们离开,我的心里终于舒了口气。 放松下来后,我感到浑身上下酸痛不堪,特别是左脚脚踝和后背。毕竟从山上摔下来,也不是开玩笑的。 老人们对后山找人这件事情的重视程度超过了我的想象,他们把邻村还健在的老战友、战士家属们都叫了来,等着我带他们上山找人。 我对伤口进行简单的消毒处理,包扎的时候,我的心里有些发怵。 妖怪见我连连走神,问道:“我说你这是咋了?” 我不安的说:“你说去了后山找不到人,怎么办呐……” 毕竟和“那些人”遇上是在梦里,虽然很多事情都对上了,但是这并不能保证一定能找到。 “这好办啊,你到时候再‘鬼上身’一次不就行了么!”妖怪不以为意的说。 “你说得容易!”我白了他一眼。 “从你的描述来看,你的确是碰到了那些……”仇英打断了我们的话,“不过他们看起来像是被什么东西困住了。” “那是什么东西?”我追问道。 “去后山看吧。”仇英说道。 作者的话:改了十多遍,写完脱层皮 黑金 第十一章 找人 我们一群人来到我摔下来的地方,悬崖下的小溪边,这是一个非常不起眼的谷地,现在却围满了任。除了那场战争还健在的老战士和失踪战士家属,村里还跟来了许多看热闹的村民,用东北话说,这叫卖呆。他们早上看了“一场”,中午吃完饭,准时又来看下午场的热闹。 文物局此行普查的目的地在村前,所以后山找人他们没有跟来,这也让我们松了口气。上午的几本旧书可以蒙混过关全靠运气,如果下午他们继续参与,保不准我们会“露出马脚”。 小溪边上,除了杂草,什么都没有。 “你确定是这儿吗?”王富贵老人看着空旷的山谷迷茫的问我。 “是这里,你看,这里还有我留下的脚印呢。”我指着溪边的烂泥。 “得了叔,咱往下挖吧!肯定在这儿了错不了!”二妞老太太嘬了口旱烟,对王富贵说。 “那挖吧,挖吧。” 王富贵摆摆手,大家开始除草刨土。不出半小时,小溪边上已经被挖开好几个五六米的浅坑,但是里面除了土还是土,妖怪、凡子和噶鲁跟着虎子等人跳到浅坑中继续挖。 又过了半个小时,还是什么都没有找到。而这一片已经被我们挖的坑坑洼洼的。 大家像是泄了气,只有老人们还坚持着一定要挖到。下午三点多的时候,村长和村书记等人闻讯匆匆赶来,说是既然没挖到就算了,让我们停手,说是山里不让乱挖。 几个在坑里的人也打算喘口气,就想往外面爬,虎子可能是挖的太猛,脚下一软磕倒在坑里。 “哎呦我的波棱盖啊,啥玩意儿啊这是,瞧把我给磕的!”他双手抱膝,痛苦万分。 “挖到东西了!”不知是谁喊道。 底下的人又来劲了,他们把磕到虎子的那东西抛了出来,结果发现,那只是块烂木头。这下大家彻底失望了,不少村民也准备打道回府。 “你们把这东西拉上来。”仇英指着那块木头说。 噶鲁和妖怪几个人合力把木头送到地面上。 仇英蹲在地上,开始观察起这块黑乎乎的东西,他刮掉木头带上来的土,似乎想到了什么,低声道:“这东西有问题!” 被他一说,大家都围了过来,本来已经准备回去的村民见又有动静,也不走了,又留下来看热闹。 “你们看,这是个木桩子!”仇英指着这块烂木头说道。 他这么一说我也仔细观察起来,只见这木头的一端的确特别尖,这东西插在地里…… 想到这里我不知怎的打了个寒颤。 仇英没有继续说下去,他拿了把斧头,和老鹰还有谢冬合力把木桩劈成两半。 这木桩虽然外面腐朽,但是里面的芯子却保存的很好,出乎我们意料的是,木桩的芯子里居然嵌着一截发着寒光的长铁片!那铁片足足有一米长,弧度缓和,没有生锈,跟新的一样! 仇英把铁片从木桩里剔出来,故作吧猜测道:“你们看这弧度,这刀刃,这玩意儿看起来怎么像是日本刀的刀条啊。” “日本刀?咱们后山咋会有这玩意儿!”谢冬惊奇的问。 “这地下肯定还有木桩,得都挖出来。”仇英指了指最大的那个坑。 “这木桩是干啥的呀?”谢冬继续问。 “哎呀!这东西是当年小日本留下的!我知道这是啥玩意儿了!造孽啊!”朱孝文一拍脑门从人堆里跳出来道。 大家见他有话要说,就都纷纷看向他,那朱孝文满脸愤怒的说:“这东西,我家姥姥的大侄子的表叔家二姑娘,她们村就挖出来过!当时这事儿传得贼拉玄乎。后来她们找了个厉害的风水先生,那先生说,这东西是专门钉龙脉的!钉死龙脉,这地方就会一蹶不振,出不了人才,从此多灾多难!她们那边的木桩子里面也有铁条,那铁条上还刻着日本字,这一看就是小日本儿干的!当年小日本儿占领咱们国土,肯定没少干这些坏事,他们把一个个木庄子打在山里,就是为了压住我们中国人,世世代代给他们做奴隶!真是太坏了!” 听了朱孝文的话,王富贵激动的说:“那咱们这些兄弟,肯定就是给这破烂玩意儿给压住了!” “虎子!挖!继续挖!把所有的破木桩子都给我挖出来!”二妞一手叉腰,一手拿着她的旱烟,边指挥坑里的人边咬牙切齿的说。 大家见这事情有眉目了,干劲也上来了,好几个“卖呆”村民还自发加入了挖掘队伍。村领导见状极力反对,几个老人就轮番对他们进行了长达一个小时的爱国主义教育,把几位领导说得服服帖帖的。 我在地面上,这会儿极其痛苦。从山上跌下来本来就伤的不轻,又折腾了一天,说实话两只脚已经快站不住了。不过我的痛苦很快就结束了,在大家挖到第七个木桩的时候,终于有人在木桩边上的浅层挖出到了遗体。接着,大量的盔甲、武器和腐烂的衣服被发现了。有民主联军的,也有新一军的,所有的遗骨挤在一起,让人分不清谁是谁。 看着这些遗骨,我依稀可以回想起69年前的那天,两队人马,因为大雪,被活活困死在这片被日本人动过手脚的山谷里。 老战士和烈士家属们无法自己,他们在家人的搀扶下,跪坐在那堆无法辨认的遗骨旁边,泣不成声。 我看着那一大推遗骨,心中感慨万千,答应“它们”的事情,终于做到了。 见我正在出神,老鹰拉着我,低声说:“小叶你可别忘了你是来找你太爷爷的!” 我回过神来:对呀,演戏演全套,这会儿不能露馅了! “哎呀我的太爷爷啊……” “爷爷啊终于找到你啦……” 我和老鹰走到那些遗骨边上,“伤心”的哭了起来。妖怪见我们在那里假哭,一时绷不住笑出了声,老鹰给他使了个眼色,那小子才反应过来上午的戏得继续往下演。于是憋住了笑,两边嘴角往下一沉,带着哭腔走到我们俩身边。 “这~呜呜~接下来~怎么办呐~这么多遗体呜呜~真的要认领啊~哎呦我的太爷爷啊~”他边哭边问我们。 “见机行事吧呜呜~爷爷啊……”老鹰“抹着眼泪”说。 也许是心里的石头落地了,我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他们说话的功夫,我感到自己一个恍惚,于是脚下一软,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