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枭宠狂妃》 001:血海深仇终要报 001:血海深仇终要报  顾书栊死了。 死在了大婚前一天,自己的闺房里。 冲天的火光,封死的门窗,拼命地呼救,都没让她死里逃生。 一把让她火尸骨无存,在这世上只剩下别人口中的一抹叹息。 若她不死,就会成为洛王府的世子妃,那个位置不知道多少人争的头破血流。 想起这事儿,别人也只会道一声,这可真是个无福的。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堂堂诚国公府国公锦衣华服奴仆成群的嫡出长女,变成了诚国公府顾家旁支京都城外村子里的顾云染。 从饭来张口,衣来伸手,锦缎为衣,山珍为食,到现在亲自洗衣、做饭,照顾弟弟,打理家务,顾书栊……哦,现在是顾云染,觉得自己适应良好。 能够再活一回,能够为自己报仇,再多苦她也能吃得下,吞得了。 想起大火封门那一日,隔着窗子,顾书萱,她那继母生的好女儿,往昔在她跟前乖得跟猫儿一样,那一日却是面带凶狠的对她说,“你不死,我怎么嫁给司空焱,怎么坐上世子妃的位置?顾书栊,你不会以为,焱哥哥真的喜欢的是你吧?你不过是这桩婚事的幌子而已,现在亲事已成,你死了,我就能替你嫁了,还能博一个姐妹情深的好名声呢。” 原来,这桩婚事从一开始就是一个阴谋。 亲娘早逝,她爹娶了个继母进门,这继母赵氏身份也不低,义安伯府的嫡长女。 说实话,嫁给他爹这个拖着个女儿的鳏夫,还真委屈人家了。 但是谁让她爹生的好,仪表堂堂,又是一等国公爵位,便是做继室也是极光彩的。 最最重要的,她亲娘只生下一个她,没来得及留个嫡长子就没了。 赵氏进门后,生下了二子一女,在府里站稳了脚。 这么些年来,她竟瞎了眼,没看出她的狼子野心,最后竟是要了自己的命。 苍天有眼,兜转一回,虽然换了个穷苦的壳子,但是到底让她回来了。 这一次,她要亲手报这血海深仇。 “姐,我回来了,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 一阵轻快急促的声音传来,打断了云染的思绪,她放下手中正在洗的衣裳,站起身来,沾满了水的手,在围裙上擦了两把,就看到弟弟顾繁跑了进来。 怀里抱着个竹篓,面上带着欢快的笑容,把竹篓递给云染。 云染伸头一看,“这么大一条鱼,哪儿来的啊?” 家里可没铜板买鱼吃了,要等她爹拿回束脩来才能开荤吃顿好的。 “我下河抓的,厉不厉害?” 云染一听就变色了,抓着顾繁的领子,“谁让你下河了?我说过多少遍,不许去危险的地方,你都当耳旁风是不是?” 看着姐姐真的气急了,脸都白了,顾繁立刻说道:“你生病才好了,我想抓条鱼给你补补,我下次不敢了。姐,你别生气,气病了就没人管我了。” 这熊孩子还知道扮可怜了,云染抓起身边的扫帚疙瘩就追上去,“你给我站住,不许跑!” 顾繁又不傻,哪会站着挨打,扔下竹篓就往外跑,不想门口正进来一个人,一头撞了上去,顿时摔了个趔趄趴在了地上,吃了一嘴的泥。 002:大排场的婚事 002:大排场的婚事  “爹,爹,救命,姐姐要打我!”顾繁看清来人,咕噜爬起来大声喊道。 云染一手拿着笤帚,一手插着腰,就看到她那爹一把把儿子护在身后,对着云染说道:“染丫头啊,累了吧,快歇歇。等会我替你收拾他,你打他,皮糙肉厚的仔细手疼。” 说完还献宝似的拿出一个钱袋,“我刚拿到的束脩,送回来给你家用,买点肉吃,别舍不得。” 看着塞到自己手里的钱袋,云染也有些不好意思了,就道:“爹,您别老是惯着他,都七岁了,整天就知道疯玩,该跟着您进学堂了。” “好,好,改天就让他去。”顾钧和笑米米的应道,看着女儿清瘦的面颊,心里很心疼。 亡妻就给他留下这么两个孩子,捧在手里怕飞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前些日子女儿一场大病,可把他吓坏了。 如今瞧着女儿,越发的当个宝贝似的哄着。 云染也没办法教训弟弟了,她这个爹千好万好,唯一一点就是太溺爱孩子。 但是,这样的日子,如此清贫,连吃顿肉都要仔细算计,她却一点不觉得辛苦,反而有种幸福的感觉。 是在诚国公府,永远也不会不到的真正的父女姐弟亲情。 把钱袋收起来,云染就要去晒衣服,顾钧和连忙说道:“我来,我来,你去忙别的。” 云染只得让开,看着父亲带着弟弟晾衣服,她就去厨房盛饭。 饭菜做好了焖在锅里温着,从一开始每顿饭都如临大敌,现在已经能速度很快的,简单的做一些家常饭菜了。 院子里支了一张圆桌,一道清炒萝卜丝,一道凉拌小青菜,另外端出一碗卤好的猪脚。 闻着肉香,顾繁就跑过来了,坐在桌边,一双眼睛盯着那猪脚不放,但是却规规矩矩的不动筷子。 等到顾钧和跟云染一起坐下了,顾繁这才拿起筷子,但是第一筷子却夹了一口青菜。 这孩子虽然皮得很,但是却是个懂事知礼的。 云染看着心里心疼,她才开始做饭的时候,自己一口都不想吃,太难吃了。但是她这个便宜爹跟弟弟每次都吃的干干净净,如今几个月下来,她费尽心思提高厨艺总算是能入口了。 以前就是个贪吃的,最不会委屈自己嘴巴的人。 爱吃的人,都能无师自通成大厨。 往昔这话她是一点不信的,如今倒是信了。 自己不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吗? 夹了猪脚先给顾钧和放到碗里,又给顾繁夹了一块。 顾钧和连忙说道:“你吃,你吃。”说着给女儿夹了一块放进碗里,眼眶一下子就红了,“都是爹爹没本事,让你们跟着我过清苦的日子。” “您说什么呢。”云染连忙说道,“女儿觉得挺好的。” “不过,以后就会好点了。今儿个城里顾家那边想要请我过去做点事情,以后的日子会宽裕很多。” 云染握着筷子的手一僵,猛地抬起头看向她爹,“城里的顾家?” 顾钧和点点头,叹口气说道:“我本不想去,但是总不能让你跟弟弟一直这样过日子。” “他们请爹爹去做什么?”云染尽力不让自己的声音出现异样,状似寻常的问道。 “诚国公府的二姑娘要出嫁了,排场挺大,那边本家族里人手不够,诚国公亲自托我出面支应一下,倒是不好拒了。”顾钧和就道。 顾书萱要出嫁了? 算算日子,她死了还不到百日,那边竟是等不及要出嫁了。 捏着筷子的手有些泛白,云染轻咳一声,低着头,道:“我听说诚国公的长女才刚没了没多久,怎么这个做妹妹的就这么急着出嫁,据说嫁的还是一个人,也太不讲究了。” 003:一家子都不讲究 003:一家子都不讲究  听女儿这样说,顾钧和就轻轻皱起眉头,然后叹口气说道:“那也是个可怜的,好端端的闺房失了火,这样一桩好婚事也没福去享了。” 云染闻言微微一怔,一时竟不知道心里是何种滋味。 顾书栊留在这世上的,大概也就剩下别人口中的这一句可怜了。 看着女儿神色有些不好看,顾钧和就忙说道:“你若是不喜欢爹爹过去,爹便不去了,你身子也刚好,确实我也不好离开。” “既然爹爹都答应了,岂能失信于人。”云染就道,“我没事,只是觉得那位大姑娘有些可怜,才没多久,家里就要办喜事儿了。但凡是家里人把她放在心上,也不该这么快就办喜事儿的。” 听到女儿这样说,顾钧和的神色也带了几分讥讽,只道:“诚国公府攀上了洛王府的这桩婚事,怎么肯轻易撒手,到底是一辈不如一辈了,哪里还有当年你们高祖的气节。一家子都不讲究,行事可真是……” 听着现在的父亲如此这般评价曾经的生父,云染心里只觉得有些难堪。那没有气节的男子,曾经是她的父亲。 顾家高祖乃是一代英雄,是他们顾家打下这一片家业的英雄。顾钧和这一支也是高祖之后,只是曾祖并非嫡长子,并不能继承家业,分家之后几代下来,渐渐的就越来越少来往。 他们这一支因为并无杰出的人才,渐渐地就没落了。好不容易出了顾钧和这个举人,结果妻子过世对他打击极大,就带着两个孩子在村里过活,于仕途再无拼搏之志。 有了举人这个功名,顾钧和就在书院教书维持日常生活开销,倒也能过得下去,只是两个孩子傍身难免清苦些。 一顿饭很快就吃完了,顾繁抢着去刷碗,云染收拾了桌子。 看着她的背影,就问道:“等到国公府的姑娘出嫁那日,你要不要去看看热闹?” 小姑娘总是喜欢热闹的场合的,女儿应该是喜欢去的吧。 云染听到这话,浑身一僵,看着自己浑身上下的衣衫,这幅面容怎么去见顾书萱? 抿抿鬓边的散发,云染脸上带了笑意,看着顾钧和就道:“我就不去了,在家里看着弟弟读书,前些日子一场病,他的学业我也没顾上,如今是要捡起来的。” 自打生了一场病,女儿是越发的懂事了,顾钧和就点头,“不去也好,那日乱糟糟的,人多得很。等爹爹闲了,带你去城里玩。”别人家的女儿哪有钱读书,可她的女儿自幼爱书,他疼爱女儿都是亲自教的,学问是极好的,教弟弟自然使得。 云染就笑着应了。 顾父还要回书院上课,跟女儿闲聊几句就走了。 云染拿出针线筐子做针线,一边督促着顾繁在院子里背书。 簸箩里是给顾繁做的一件上衣,她的针线不算好,毕竟上辈子哪里需要她做针线,一概都有绣坊里的绣娘出手。 刚扎了几针,就听到一阵急促的拍门响,云染还没开口,顾繁就跑着去开门了,云染抬头看过去,就听到弟弟喊道:“姐,对门的人过来借点东西,让他进来吗?” 对门的? “让他进来吧。”云染就道,远亲不如近邻,虽然这个新邻居搬来后都没见他家生过火,也没照过面,但是人家上门了,也不好不应的。 004:闻香借饭 004:闻香借饭  如今他们住在村子里,倒不像是以前在公府那么多规矩。平常乡里乡亲的来往也是很寻常,一开始云染也不习惯,做惯了大家小姐,自然是矜贵高傲的。 但是日子一长,家家都这般,也就看开了。 入乡总要随俗,她不再是以前前呼后拥的公府大小姐了。 他们这村子在十里八乡都是有名的,距离京都最近不说,更妙的是家家有水,户户有花,青石铺地,泉水成溪,美极了。 村子里有几处大的泉眼,一年四季流水不绝,他们家门前这条秀水街,更是贯穿整个村子,不远处就是一处大泉眼,这里的水通过石板铺成的水渠能流往全村。 云染抬起头,就看到来人是个小厮模样的人,衣裳干净体面,对着云染拱手笑道:“姑娘,我们刚搬来没多久,好些东西没备全,借您家的犁头用用。” 这人态度恭敬,云染扫他一眼,瞧着他虽然衣裳的料子并不出挑,但是脚下穿的鞋子却有百绣楼的印记,心中一凛,顿时就明白自家对面新住进来的邻居怕是来头不小。 百绣楼她自然是知道的,以前她一年四季的衣裳鞋袜都是出自那里。一件衣裳,就要几十两银子,便是这小厮脚上的这一双寻常的鞋,也得几两银子。 她能瞧出来,但是这村子里的姑娘可没这个阅历,她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笑着道:“大家都是邻居,这也是没什么。”说着也不跟他套近乎,更不废话,就让顾繁拿了东西给他。 那人接了,连忙道谢就告辞了。 倒也是个知礼的。 “姐,咱们对门是做什么的,居然还有人伺候,你看他身上穿的衣裳比我还好呢。”顾繁贼兮兮的跑到他姐姐身边低声问道。 “好好读书,以后你会更好的。”有她在,她的弟弟自然会越来越好。说着看着弟弟,“艮其趾,未失正也。这话你可还记得什么意思?” “是,君子不要迷失正途。”顾繁忙说道。 云染颔首,给弟弟整整衣衫,“记得就好,身居贫贱地,心有鸿鹄志,这才是男子当有的气节。一时之穷算什么,却不能失了君子的气节,被人小看了去。” “是。”顾繁在他姐姐说教的时候,一点也不敢打岔,垂首聆听。 “去吧,继续背书去。”云染挥挥手。 顾繁如蒙大赦,赶紧走到院子一角开始背书。 朗朗书声中,云染就撸起袖子,开始收拾那条鱼,晚上煲鱼汤喝,再烙几张饼,炒个青菜,饼卷菜就鱼汤,一家三口能吃得美美的。 杀鱼是个技术活,想起以前她哪会干这个,现如今双手用力一恰,将那鱼从鱼篓里拿出来。 用力往地上一摔,那鱼挣扎几下就没了气息。 搬了小凳子,坐在那里开始刮鱼鳞,一手的腥气,云染却没丝毫嫌弃、 天将傍晚的时候,顾繁闻着灶膛里传出来的香味,肚子咕噜咕噜直响,他姐姐这做饭的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 正想着,就听到一阵急促的拍门声响起,隔着门板,外面的声音就响了起来,“小兄弟,我是之前来过的对门的那人,我有急事请你帮忙,能开开门吗?” 这人怎么又来了? 不会是闻着香味想要借饭吃吧? 005:烧糊涂了 005:烧糊涂了  云染从灶间并未出来,就听着外面的谈话声传来,却是对面的那小厮拜托她他弟弟领个路去找村子里的郎中。 竟是对面的邻居生病了不成? 不过这也不关她的事情,毕竟对方是个陌生人,想了想,就扬声对着院子里的顾繁说道:“那你就跑一趟吧,早去早回。” 顾繁应了一声,云染就听到关门声传来。 灶膛里添了一把火,坐在小板凳上,云染的思绪却飘到了诚国公府去。 顾书萱要嫁到洛王府去了,这下子可遂了她的心愿了。 自己现在不过是村里的一个小村姑,想要找她报仇且不说,就是寻常想要见她一面都是极难的。 她爹爹现在不过是个无心仕途的举人,重回自己的原来的圈子,是千难万难。 当初作为国公府的嫡出姑娘,什么都不做,自有人巴结上来,众星拱月般的围着她转。 可现在呢? 云染轻蹙眉头,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总要想个办法才成。 思绪慢慢飘远,正想着就听到大门响了,她起身出去一看,却是顾钧和回来了。 “爹,回来了,今日倒是要早些。”云染迎上去,递给他一块帕子,打了水来让他洗手净脸。 顾钧和笑米米的洗了手脸,擦干净了,闻着香气就道:“把那条鱼炖了?好香。” 云染的眼睛里就染了笑意,点点头,“炖了鱼汤。” 顾钧和点头,就问:“你弟弟呢?”进门没看到儿子,还挺不习惯的。 “对门的邻居请他指路去找郎中了。”云染随口说道,把晾绳上的衣裳拿下来收起来。 顾钧和也没说什么,看着女儿思量一下,这才说道:“云丫头,你说爹爹再考科举怎么样?” 云染怔了一下,回头看着她爹,“您不是说这辈子都不科举了吗?” 顾钧和沉默了一下,眼睛看着天空,同是顾家女,国公府的姑娘能嫁入王府,将来很有可能坐上世子妃的位置。他家的女儿难道就要嫁个穷秀才操劳一生不成? 孩子们小的时候不觉得,现在女儿的年纪也要到了说亲的时候,他才发现这些年他只顾着自己畅快,把儿女们的前程倒是耽搁了。 心里越愧疚,就越想着挣出条出路来。 顾家门里的举人老爷,他还真是头一个呢。 勋贵世家,依靠祖荫,谁愿意十年寒窗受那个苦去。 这些打算不好跟女儿说,顾钧和看着女儿带着柔柔的笑意,就道:“好歹我也是个举人,总不能真的在这乡野蹉跎一声。” 这倒也是,男人大丈夫自有冲天之志,之前她这爹沉溺于丧妻之痛中不可自拔,现在想明白了倒也好。 她才想着怎么回京城,她爹爹就要科举了。 云染自然是支持的,连声夸好。 父女俩能说到一起去,正聊得欢,顾繁回来了。 云染就去厨房端饭,听着她爹问弟弟,“找到人了?” “嗯,找到了。爹,咱们对门的房子可真大。外面瞧不出来,里面比咱们大好多呢。”顾繁的声音带着惊呼说道。 “对门的房子原是这村子里最大的一处宅子,你小时候还去爬过墙头呢,倒是不记得了。”顾钧和笑道。 “是吗?我还爬过人家的墙头啊?一点都没印象了。” “你皮得很,没少挨了打,却一点也不长记性。” “嘿嘿,我知道爹最疼我了。”打得不疼,长什么记性。 “对门的邻居可还好?” “不知道,看样子病的不轻,胡爷爷说人都烧糊涂了。我也不敢多呆,就跑回来了。” 云染在厨房里盛菜的手顿了一下,之前还来借犁头,怎么眨眼的功夫就烧糊涂了? 006:傻乎乎的爷俩 006:傻乎乎的爷俩  顾钧和听着儿子这么说,就起身说道:“我去看看,你在家里听你姐的话。” 云染就出了厨房,看着她爹说道:“爹,别人家的事情,咱们别掺和了。” 那人身边的小厮都穿百绣楼的鞋子,肯定是非富即贵,不知道为什么在这里住下,但是这样的人还是不要走得太近比较好。 顾钧和回过头,就说了一句,“你胡爷爷说人都烧糊涂了,对门对院的,看看有没有什么帮上忙的。方才还是请你弟弟领路找的郎中,肯定对村子里不熟悉。” 她爹急火火的走了,云染心里翻个白眼,这样的人家未必就领你的情呢。 不过,她爹这个人这几个月下来她也算是看明白了,是个热心人,管也管不住。 让顾繁帮忙端饭,用碗扣在桌子上,鱼汤在锅里的蒸屉上温着。 烙出来的饼怕风吹硬了皮就不好吃了,云染拿干净的笼屉布包了放在筐子里。 等顾钧和的功夫,她就开始考校弟弟的功课。 姐弟两个一问一答,顾繁冷汗都冒出来了,一双眼睛咕噜噜直转。 云染看着他,就知道这家伙今日的功课还没做好,做看不见的模样,三言两语把他问了个底掉! 顾繁哭丧着脸,看着板起脸来的姐姐,小声说道:“我晚上会补上的。” 顾繁很聪明,但是就是太聪明了,以至于小聪明不断,学功课就不太扎实。他爹因为妻子早逝,对俩孩子都很疼爱,很少板起脸来训话。 云染却不能这样,不得不板起脸来做这个恶人。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十年寒窗的学子都未必能考出功名,你现在这点年纪,功课就敢马马虎虎,以后我看你也不用做学问了,直接去玩吧,多轻省。” “姐,我知道错了,下次不敢了。”顾繁眼角瞅着她姐的脸,心里忐忑不安,走过去轻轻摇她的袖子撒娇。 云染叹口气,心里也是一软,又有些无奈。 就在这个时候,顾钧和回来了。 “云丫头,咱们那鱼汤多不多啊,多的话给对面的端一碗过去。怪可怜的,今日才搬过来住人就病了,厨房也都没收拾好,现在还饿着肚子呢。” 云染一听就翻个白眼,对门的仆从都穿得起几两银子一双的鞋子,难道搬来住还不带厨娘的? 反正她是不信的。 但是她爹这么说了,不过是一碗饭,也不能驳了她爹的面子。 她就去厨房盛了碗鱼汤,想了想又拿了两张饼,对着顾繁说道:“你跑一趟吧,送了就回来,别忘了把碗拿回来。” “哎,知道了姐,我这就去。”顾繁很积极,端起筐子就往外走。 云染看着顾繁的背影就气不打一处来,这爷两个也不知道对门的来头,怎么一个个的都这么往那边跑? 越是这样,云染就越是忌惮对门的人了。 顾钧和洗了手过来坐下,看着女儿板着脸,就笑着说道:“行了,别气了,就是一碗汤。对门的那孩子瞧着年纪也不是很大,躺在床上烧的迷糊,他跟前倒是有个伺候的仆役,急得都要哭了,能照顾就照顾一下。你不是常说远亲不如近邻的,怎么这么不待见对门?” 007:十里红妆绕城走 007:十里红妆绕城走  云染哪里能说得清楚呢,她现在能肯定对门的身世肯定不凡,这样的人家出来的孩子,别的且不说,身边伺候的人,肯定是最为机灵跟周到的。 上辈子她身边伺候的人,个顶个都是几番挑选才留下的,伺候人的本事那是没的说,抬抬眼皮,她们就知道自己要什么。 对门的小厮能急哭了? 这样的人还能留在主子身边伺候?早就打出去了! 经过上辈子那些事情,除了这辈子的爹跟弟弟,云染对谁都有三分戒心。 只是这些事情也只能压在心底,却不能讲出口。 听着顾钧和的话,云染就故作埋怨的说道:“我没生气,就是对门的邻居是新搬来的,摸不清楚底细,也不知道来头,帮一把可以,但是不清楚人家的品性之前,还是少来往的好。” 顾钧和看着心事重重的女儿,自打生了一场病之后,就变得多思多想起来。 心里叹口气,就看着女儿说道:“话是这样说,但是也不能看着不管不是,横竖只是搭把手的事情。” 云染不好跟她爹计较,就道:“听您的就是。” 顾钧和就笑米米的点点头,“云丫头啊,这做人呢不能计较得失,若是这样的话,这日子还有什么过头。” 云染听的一怔,抬起头看着笑容满面的爹,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是真的心思太重了。 自打重生之后,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报仇,把人都想成坏人了,对谁都抱着三分戒心,真的挺累的。 但是,她上辈子倒是待谁都宽容,最后怎么样? 满心的话堵在心里说不出来,云染挤出一个笑容。 恰好这个时候顾繁回来了,手里提着一个空碗。 云染接过碗,一家子这才开饭。 饼烙的又软又香,一层一层抹了油盐跟葱末,咬一口,满口生香。鱼汤炖的很鲜,配着饼吃真再好没有了。 吃晚饭收拾干净了,顾繁抢着把碗洗了。 屋子里点上了灯,隔壁房间里,顾钧和正在查问顾繁的功课,云染就听到顾繁的哀嚎声。紧跟着就有背书声传了过来,坐在油灯下,拿针尖挑了挑灯尖,拿出针线筐子做起针线来。 夜渐渐的深了,顾钧和敲了女儿的窗子让他早些睡,云染应了声,这才洗漱。 躺在床上,慢慢地闭上眼睛,浓浓的夜色包裹住她,又是一夜过去了。 一连几日,对门都没再来敲门,云染这颗心慢慢的就放了下来,想着可能自己真的是想多了,总把人往坏处去想。 她爹要去城里,今日是顾书萱出嫁的日子,天没亮就走了。 走的时候,想了想带上了顾繁,男孩子总要去开开眼界的,总拘在家里不是回事儿。 因为云染坚持不去,顾钧和也没强求,父子俩早起离开后,云染一个人坐在屋子里,周遭静悄悄的。 顾书萱终于得偿心愿要嫁给司空焱了,司空焱也如意娶了顾书萱,今日的婚事便是不用去想,也知道必然是十里红妆绕城走。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有节奏的敲门声响起,打断了云染的思绪。 或许应该感谢这敲门声,让她能从那泥潭中抽身出来。 整理下衣裳,这才往院子里走去,开口问道:“谁啊?” 008:粉嘟嘟的小娃娃 008:粉嘟嘟的小娃娃  外面没有声音,云染站在门口,想了想还是打开了大门。 门一开,就看到外面站了个七八岁的小男孩,穿的干净净的湖蓝袍子,一双眼睛宛若湖水清澈,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一看到她就喊了一声,“姐姐好。” 清清脆脆的声音煞是好听,如同玉落银盘。 这孩子生的很漂亮,那双眼睛像是会说话一样。 云染对着这样的孩子没辙,蹲下身子平视着他,笑着问道:“你是谁啊,怎么会在这里,你家里人呢?” “我叫穆逸,姐姐,你那天给我送的鱼汤真好喝,我是来谢谢你的。” 云染闻言一愣,她爹说的孩子,原来还真是个小孩子啊。 跟她弟弟差不多大,又生的这样漂亮,云染对上这样的一双漂亮干净的眼睛,还真是没办法把人拒之门外。 牵着他的手把他领进家门,就问道:“你怎么自己过来了,你家里人呢?” “我爹爹今日回城里去了,要明天才回来。”穆逸的声音有点失落,黑黝黝的眼睛里带着不舍。 顾繁是个皮实的性子,上辈子继母生的儿子也没这么可爱的,云染看着就觉得心疼,问道:“那你娘呢?” 当爹的不在,当娘的总在吧。 “我没娘,我从来没见过我娘。” 云染一听愣了一下,看着小家伙都要哭出来了,那小小的声音里夹着的心酸跟渴望,让她不由得想起了自己。 不管是这辈子还是上辈子,她都是没有娘的命。 看着小穆逸,云染就狠不下心来不管不问,再加上他病刚好就跑过来谢自己的鱼汤。 想起那天自己的不情愿,云染就有些尴尬。 “那你爹爹不在,你怎么吃饭啊?” “有东江在,但是东江做的不好吃。”穆逸可怜兮兮的看着云染。 东江可能就是那天来的那个小厮,云染很是头疼的看着穆逸,“你家没有厨娘啊?” 不应该啊,有小厮伺候,怎么会没有厨娘呢? “以前有的,可是搬到这里来就没有了。爹爹说,以后我们要靠自己了。” 云染一怔,难道是家里没落了? 想想也是,不然怎么会搬到这村子里来住。 “你家里就你跟东江啊?”云染从厨房里拿出自己刚做的果铺给他吃,才刚做好,顾繁都没吃上呢。 这果子还是顾繁从后山上摘来的。 穆逸看着手里的果铺,看了好一会儿,才轻轻地咬了一口,然后抬起头来对着云染笑,“姐姐,真好吃。” 云染又拿给他几块,心里叹口气,小家伙也挺可怜的。 中午就给他做顿饭吃吧,多双筷子的事儿。 想想自己荷包里的铜钱,就看着穆逸问道:“你中午想吃什么,姐姐做给你吃。” 穆逸眼睛瞬间就亮了,“姐姐,我还想喝你做的鱼汤。” 云染瞬间卡了壳,看着穆逸,为难的说道:“这回怕是不行,姐姐没有鱼了,我不会下水捉鱼。” “我会,我带姐姐去抓鱼好不好?” 云染:…… 你这付小身板能抓鱼吗? 别被鱼抓走了就好! 009:关她什么事儿啊 009:关她什么事儿啊  看着纷嫩嫩的小娃,在水边抓鱼的时候,却身手十分的稳健,一看便知道是有些功夫的人。 云染瞧着鱼篓里的几条鱼,又看着洗了手乖乖站在她身边的穆逸,一脸梦幻的把人又牵回去了。 开膛剖肚,刮鳞洗净,云染把鱼清蒸进了锅里。 穆逸就乖乖地坐在她身边,偶尔给她递一把柴。 看这架势,倒像是没少干过这种活的人。 实在是太矛盾了。 等于出了锅,将蒸出来的鱼汤倒进小碗里备用,大火烧热锅,倒进油,扔进花椒葱姜过油,然后将热油浇在了鱼身上,最后将鱼汤覆盖其上。 “滋啦”一声轻响,鱼的鲜香在这厨房里环绕人的鼻端。 今天是自己蒸的馒头,松软甜香,云染又做了一小锅的米汤端上桌。 两个人面对面的坐下,看着穆逸的眼睛盯着那条鱼不放,云染打心里就笑了出来,真是越看越让人喜欢。 吃饭的功夫,云染旁敲侧击的问了几句,才知道这娃娃是跟着他爹在军营里呆过几年的。所以他自幼就跟着军营里的人习武,所以有些底子。 这次生病是因为回京的路上日夜赶路,一不小心受了凉,他路上强忍着没跟他爹爹说。结果他爹爹那粗心汉子,只顾着回京办事去了,穆逸一躺下就没抗住发了烧。 退伍的军汉不稀奇,他们村子里就好几个。 回来的时候,虽然会给点银子,但是其实很少,也用不了多久,最后还是要另谋生路。而且退伍的兵勇多多少少身上都是有伤,且不能再上战场的人。 也有几分可怜。 这么个粉雕玉琢的娃娃,真是看不出来他爹在军营里,是怎么把他养成这么白嫩的。 就她见过的村里的几个回来军汉,个个肤色黝黑的,一看就是风吹日晒出来的。 穆逸倒是不一样,若不是抓鱼的时候身段溜滑,且看不出有些本事呢。 云染真是越看越喜欢,就喜欢这样知礼懂事,规规矩矩的孩子。 跟他比起来,顾繁就是太皮了,他倒像是军营里呆过的。 两人完全掉了个个儿。 用过午饭,云染就看着对门的小厮叫做东江的那个,探头探脑的不停的往这边张望。 瞧着他又不想过来的样子,云染心里倒是觉得有趣,这对门一家子还真是有些意思。 “姐姐再见,谢谢你给我做饭吃,改天我再抓鱼谢你。” 看着穆逸一本正经的模样,云染想着是你想吃鱼的时候,就抓来送我吧? 不过也没戳破,笑着与一步三回头的穆逸挥手再见。 这么纷嫩嫩的小娃娃,却被个退伍的粗汉养出来,真是怎么想怎么诡异。 天色黑透的时候,顾钧和跟顾繁父子俩才回来,云染让人进屋坐下,她端了热茶过来,瞧着二人的神色都有些不太好,这才问道:“今日不是吃喜酒去了,怎么瞧着你们倒像是生了一肚子气回来?” 她纯属调侃一下,毕竟今日是顾书萱的大喜日子,诚国公府上上下下哪一个不是笑脸迎人的,怎么会受气? 顾钧和还没开口,顾繁就忍不住了,看着他姐就道:“别提了姐,今日新郎接新娘的时候,在诚国公府门前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也不晓得怎么回事从马上摔下来了。” 云染一愣,一时也懵了,还有这样的事情? 那司空焱就算是个书生,但是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怎么好端端的从马上摔下来了? 看着她姐一脸不可置信,顾繁就道:“我没骗你,大家都说这是顾家死去的大姑娘不同意这婚事,前来捣乱呢。” 云染顿时怒上心头,关她什么事儿啊! 010:哪来的银钱? 010:哪来的银钱?  夜深人静的时候,云染一个人坐在窗前,推开窗子,一个人静静的发呆。 脑海中不由得又想起司空焱来,她其实跟他并无多少过多的交集,两人的婚事门当户对,当然一定要细细计较的话,她还算是高攀一些。 她貌美如花,他风流倜傥。 多少人都说,他们是天造地设一对。 现在他还记得他第一次看自己的眼神,淡淡的,带着浅笑,就像是午后阳光落在了胭脂上,带着令人眩晕的旖旎。 她想,与这个人过一生倒也不错。 轻轻揉着额头,云染又想起顾繁的话,想着那般隽逸出众的人儿,在众目睽睽之下,居然从马背上了跌落下来,这笑话能让京都的那些闺秀笑上一年。 又想起那些人传是自己不忿这桩婚事,害得他跌落马背。 心里忍不住冷笑一声,散出这个流言的,不用想也定然是顾书萱的母亲赵氏所为。 连个死人也不放过,不过,这也没什么,早早晚晚都是会能讨回来的。 第二日早早的起来,云染做好了早饭,顾钧和就对着自己这一对儿女说道:“我想了想,还是决定要去谋个差事。” 顾繁还小,也说不上什么话,闷头只知道吃。 云染却放下手里的碗,开口说道:“那您是打算科考,还是以举人之身谋官?若是以举人之身谋官,前程有限。” 听到女儿倒是说的头头是道,顾钧和目泛柔光,轻声说道:“先找个差事做着,熟悉一下官场的事情。我打算明年秋闱的时候下场一试,两手都做准备吧。” “那也太辛苦了些。”云染摇头不太赞同,“爹,女儿到觉得,您若是有科举之心,倒不如静下心来,好好地在家攻读。” 顾钧和倒是想,但是家里还有两个孩子要养活,他得赚些银钱度日。 只是这些事情不好让女儿担心,就道:“爹爹心里有数,你就放心吧。” “您既然做了决定,那就听您的。”云染心里叹口气,她这个爹是有些固执的脾气的,若是叫起真来,那是宁死不回头。 既然他想好了,她这个做女儿的也不好拦着,随口问道:“那您想要去做什么差事?” 顾钧和看着女儿就道:“我现在不过是个举人,若是谋个外放的官职,倒也还能拿出手。但是京官的话就难得很,诚国公知道我有科举之意,又有入仕之心,便举荐我去做翰林院孔目,这事儿倒是能准下来。” 翰林院孔目? “这不过是个不入流的京官,不过好在是在翰林院那种地方倒也使得。”云染叹口气就道。 顾钧和看着女儿这唉声叹气的样子,不由一笑,“什么时候你对这些事情也这般了解了?我记得你以前最不耐烦这些事情的。” 云染心里一惊,知道一时漏了嘴。上辈子是国公府的嫡长姑娘,这些事情在她们那个圈子里,谁家的姑娘不知道一些的。更不要说她自幼失母性子要强,凡事都是尽力去学,不让人小看了去。 捏着筷子的手一紧,嘴上却状似无意的说道:“您跟弟弟将来都是要做学问当官的人,这些事情我然是要多打听的,多学学的。” 听到这话,顾钧和心头的愧疚就更重了,看着云染就道:“我打算在城里置办一处宅子,你觉得怎么样?” 云染一愣,就道:“您哪来的银钱?” 011:这话能说吗? 011:这话能说吗?  对上女儿的目光,顾钧和的面容笼上一层淡淡的寂寥,好一会儿才说道:“那处宅子是你母亲留下的嫁妆,这么多年来住在这个村子里,那宅子就一直空着。” 只怕是她爹怕睹物思人,因此不愿意去那宅子里居住吧。 现在不一样了,既然她爹有意在京里谋个差事,要是再居住在这村子里,倒是有些不方便了。 更何况,她要复仇,势必是要回城里去的,没想到没等她开口周旋,她爹爹自己倒是开口了。 倒是遂了她的心愿。 “既然这样,听您的就是。”云染浅浅一笑,“只是那宅子这么多年不住,怕是要修葺还要添置家私,这么多的银钱,一时也凑不齐。所以,倒也不着急,慢慢来就是。” “等我当了差就有月俸银子了。” 云染就笑了,就那个差事,一个月顶到天几两月银就不错了。想当初她在诚国公府的时候,一个月的月例也有十几两银子的。 在明面上,那赵氏是绝对不会给任何人捉到把柄的,所以她的吃穿首饰都是极好的。 也正因为这样,才慢慢的去了戒心。 哎。 如此一来,顾钧和就忙了起来,没过七八天的功夫,那边就定了下来,恰好那翰林院的上一任孔目得了厉害的病,床都起不来了,这差事也就没法担着,有了诚国公的担保,这差事顺顺利利的落在了顾钧和的头上。 教书的差事就辞了,听说顾钧和去了翰林院做孔目,虽然是个不入流的差事,但是左邻右舍,好友同窗学生都送来贺礼,一时顾家就热闹起来。 没有生母在,家里主事的人就落在了云染的身上。这些日子下来,顾钧和只见她进退有度,行事妥当,言语得体,不由得感怀一叹,女儿真是长大了,都能替他独当一面了。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十里八乡都这般,只要有外男的时候,云染都让顾繁陪在身边待客,倒也没人说出闲话来,反倒是引得大家的赞叹,顾钧和生了个好女儿。 等到忙过一段时间,云染这才想起来,好像对门的小娃娃已经有些日子没来了。 不过人家不上门,云染也没跟人家熟到去敲门探望的份上,就压在心里不提。 这日一大清早,云染提着桶去泉池里提水,远远地就看到踏着清晨的朝露,就有一大一小两道人影缓缓地走了过来。 雾气渐渐地散去,待人走到跟前,云染刚把桶提上来,就听到一声脆脆甜甜的声音传来,“云姐姐好。” 云染手一晃,手里的桶差点跌回池子里去。 旁边一只大手,一把抓住木桶轻轻松松的提了上来。 云染侧头,就看到身边站了一名高大威武的汉子,一身石青的袍子六七成新,腰间束了一条同色花纹简单的腰带。再往上看去,撞入眼睛的便是一双极其锐利的眸子。 云染心中一骇,不由退了一步。 这人好吓人的气势,气势太盛,连面容都不敢看了,顿时垂下头来,就对上了穆逸甜甜的笑脸。 这两父子,一个如出鞘的剑,一个如罐里的蜜。 真是…… “云姐姐,你不舒服吗?我瞧你的脸色不太好看,是不是生病了?我让爹爹带你去看郎中,好不好?” 云染哪里是生病了,是被他爹给吓得。 但是这话能说吗? 012:这次怕是要挨揍 012:这次怕是要挨揍  “在下穆晟,多谢姑娘之前照看犬子之情。” 云染半垂着头,侧身避过他的一礼,淡淡的说道:“小女并未做什么,乡里乡亲也是应该的。” 穆晟看了云染一样,就移开眼睛,提起那桶水就往回走。 云染愣了一下,穆逸却主动过来牵着她的手,笑米米的说道:“云姐姐,我爹力气大,让他替你提水,咱们走。” 云染看着远处那个稳健的背影,走起路来虎虎生风,见惯了名门贵公子的俊逸潇洒,风流倜傥,以前她是不待见这样壮硕的莽夫。 如今瞧着,在这种地方,还是身子板壮实的人好啊,瞧这一把子力气。 那么重的一桶水,她每次只能提小半桶。方才那桶里可是满满的一桶水,看着他提着就跟拎着张纸片一样,这力气也太大了。 顾钧和起了床正在院子里洗漱,一抬头,就看到进来一个男子,后头跟着女儿,手里还牵着一个娃娃。 顾钧和愣了一下,待看清楚那孩子是对门的孩子时,就对着男子的身份有些明白了。 但是大清早的,女儿跟他前后脚进门,还是莫名有些不爽。 对着云染就道:“你去做饭吧。” 云染也没拒绝,应了一声,就往厨房走去。 穆逸看着板起脸来的顾钧和,有些害怕的往自己爹身后藏了藏。 顾钧和:…… 穆晟眼角扫到那一抹窈窕清逸的身影消失不见,不动声色的收回目光,对着顾钧和拱手说道:“晚辈穆晟,多谢先生之前搭手救子之恩。今早方从城里归来,恰遇到令嫒提水,这才顺手相帮,莽撞之处还请见谅。” 原来是这样,又看着对方身形高大,一脸正气凛然,说话有根有据,进退得当,顾钧和面上的防备就散了几分,笑着说道:“乡里乡亲的不用说这些外道话,这孩子听话的很,那日也是巧了,不算什么。” “今早回来的匆忙,贸然前来,实属失礼,改日必当前来致谢。”穆晟说完又行一礼,便温声告辞。 大家不太熟,也没有一见如故。 一个书袋子,一个粗武夫,实在是相对无言。 顾钧和就把人送了出去,转回来身还想着,没想到这年头武夫中也有这样清雅俊逸的人物了。 这人倒跟他见过的那些莽夫不一样,说话行事倒有些大家做派。 看得出来是教养极好的人,只是这样的人,为什么会住到他家对面这样的小村子里来? 吃完早饭,顾钧和就去了城里,既然得了差事,就要开始点卯了。 云染洗衣收拾屋子,督促着顾繁读书。 一眨眼的功夫,这小子就窜出去疯玩去了。 等到再回来的时候,手里牵着穆逸,两人脸上身上脏兮兮的,还滚了一身的泥。 云染只觉得额角直跳,但是看着穆逸小心翼翼看她的样子,又不好当面发火,还放低了嗓音问道:“你们俩这是做什么去了,怎么弄得一身泥?” 顾繁不敢回答,穆逸倒是知无不言,脆生生的说道:“云姐姐,繁哥哥说想要跟我学捉鱼,我们去水塘了。就是不小心,在塘边上跌倒了。” 顾繁缩着脖子看着他姐,瞧着他姐姐面色乌青,就觉得屁股发疼,完蛋了,这次怕是要挨揍! 云染真是气急了,村子里的水塘深得很,顾繁居然带着穆逸抓鱼! 就算穆逸有些功夫,但是万一要是出点什么意外,他们家怎么跟对面那个凶神恶煞的男人交代! 013:这是要坏她的名声! 013:这是要坏她的名声!  有这么个弟弟,真是操不完的心,赶紧把两人都收拾干净了,知道对门的壮汉不在家,莫名的就松了口气,然后留了穆逸吃饭。 午饭挺简单,一道木耳炒蛋,一道清炒菜心,锅里是熬的香香的米汤,还有一笼自己蒸的菜包。 没有什么肉菜,但是三个人吃的挺开心的,尤其是穆逸那一盘木耳炒蛋被他吃了大半。 吃晚饭就打发两人去玩,也不许出院子,就在院子里背书。 顾繁背着她姐姐给穆逸做鬼脸,穆逸笑的脸都要抽了,却还不得不扬开嗓子开口背书。 顾钧和去当差,现在也不能每天来回跑了,休沐的时候才能回来。顺便督促着把城里的宅子修一修,也好接女儿儿子过去。 穆逸虽然在云染面前乖乖巧巧的,但是毕竟是军营里长大的,这孩子打心眼里就有股子野劲,不然也不会下水抓鱼那么厉害了。 趁着云染进屋收拾东西的时候,俩人就手拉手的跑出去玩了。 正拿着抹布打扫卫生的云染,忽然听到院子里一道大嗓门响了起来,“云丫头,你快出来,真是不得了了,你家顾繁把我家顾哲的头都打破了,今儿个要不给个说法,看我饶不饶他!” 云染一听就愣了,连忙打起帘子往外走,就看到大伯许氏双手叉腰在院子里撒泼。 “大伯母,有话好好说,您屋里坐。” “坐什么坐,云丫头你弟弟呢?别打量藏起来我就没法了。小小年纪就这么狠毒,把我儿子的头都打破了,要是不给个交代,咱们去找村长论个理。” 许氏年轻时也有几分姿色,但是操劳家务,照顾老人,抚养孩子,积年累月下来,人又是个爱占便宜的,现在一张脸上越发的刻薄。 云染在围裙上擦擦手,顺手解下来,定定神说道:“您说我弟弟打了人,可我也不能听您一面之词,您找上门来找我弟弟,可现在我弟弟还没进家门。大伯母,是不是我也该问您一句,我弟弟在哪儿呢?”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怎么还倒打一耙。不止是顾繁,还有你们对门的那个小崽子,也不是个好东西,还给他做帮手,就是他俩合伙打的顾哲。我说云丫头,现在村子里都知道你家对门住了个带着孩子的鳏夫,你还让顾繁带他一起玩儿,你可是个要说亲的姑娘了,也不怕人笑话,嫁不出去!” 云染的脸立时就黑了,她这个大伯母还是亲的,就这样踩她的脸,说起来也是原主的性子太内秀,才让她这么嚣张。 如今换了她,这样话前世若是有人赶在他耳边说一个字,早就拖出去打了! 现在是不行了,她不再是国公府的嫡出大姑娘,金遵玉贵的主儿。 但是她也不是好欺负的! 那顾哲就是个小霸王,可没少欺负了顾繁,现在又打了架,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她就是能肯定顾繁肯定不是主动生事儿! 再说了,什么鳏夫,什么未出嫁的大姑娘,这样的话,她怎么就好说出口。 这是要坏她的名声! 014:唇枪舌剑 014:唇枪舌剑  大门外面早有街坊探头探脑的听墙角,哪有不爱看热闹的。 云染慢条斯理的看着许氏,眉眼上依旧带着淡淡的笑容,开口的话却是令人心肝肺都惊了,“大伯母,这话可就言重了。您说我也就罢了,到底是长辈我也不能说什么。可是别忘了,还有蓁妹妹呢,大家一家子姐妹,一脉同枝的,您踩了我的脸不要紧,连累了蓁妹妹也嫁不出去,这可就不好了。” 顾蓁是许氏的女儿,因着是三个孩子里最小的一个,也是唯一的一个女儿。在家里娇惯得很,眼皮高,心气大,寻常见到云染这个姐姐都是爱答不理的。 许氏的脸一下子就变了,没想到云染还能扯到自己女儿头上去。不过她说的也没错,这会儿倒是有些后悔自己嘴巴快了。 当即许氏就不提这茬,反而继续追究顾哲被打破头的事情。 “小小年纪就这么心狠手辣,将来还了得?要不好好的管管,谁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云丫头我这可是为了你家好。你爹忙的不顾上,你这个大姐姐可不能不管。” 话里话外的,好像顾繁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一样。 云染盯着许氏,一字一字的说道:“大伯母放心,这件事我一定问个清楚。若是繁哥儿的错,我定然好好地教训他。可要是哲哥儿的错,到时候大伯母可别忘了方才那话。小孩子小时候不好好的教着,上梁不正下梁歪的,谁知道将来做出什么祸害家族的事情来。” “你怎么说话呢?”许氏没想到云染这么强硬,自打生了一场病,这性子真是越来越不讨喜了。 “这不是您说的吗?大伯母怎么这么快就忘了,我这可是顺着您说的。”云染无可奈何地叹口气。 许氏顿时接不上话来,看着云染的眼神能把她撕了一样。 就在这个时候,顾繁带着穆逸回来了,一回来不要紧,那许氏就要过去抓人。 云染一把把顾繁跟穆逸拉在身后,冰冷的眸子看着许氏,“大伯母,您好歹也是长辈,这话都没问呢,就上手要打,您要是觉得我爹不在家,我们姐弟好欺负的话,不如咱们去找村长族老评评理,求个公道去。” 许氏脸色就变了,“家里的事情,怎么还劳烦他们。你这丫头,我就是要问问他为什么要打他哥哥,问问也不行啊?” “有我这个当姐姐的,不敢劳烦大伯母费心。”云染淡淡的说道,然后看向顾繁跟穆逸,这俩孩子都滚了一身的土,头发乱糟糟的,身上的衣裳也有几处口子,看来这场架打的还挺激烈的。 “到底怎么回事,当着大伯母的面,好好说说。顾繁,你来说。” 顾繁早就憋不住了,要不是她姐脸色太凶,他早就说了,听着他姐问,就立刻怒道:“姐,顾哲骂穆逸是没娘的孩子,还说他是没人管的野人,我们没理他,他就动手打人,还抢我们的东西,他太坏了,该打!” 顾繁眼睛都红了,抓着他姐的手都发颤。 云染看向穆逸,就见他小小的人,静静的站在那里,一双眼睛木木的,一下子就让人心疼起来。 015:哪有这样教孩子的 015:哪有这样教孩子的  “不是我说的,是我娘说的。”顾哲伸着脖子躲在许氏大叫,“我娘说的没错,他就是没娘的野孩子。” 许氏面色一僵。 云染的目光从顾哲身上,就落到了许氏的身上。 “你这个熊孩子胡说什么呢?我什么时候说过了?”许氏急了,一把抓过顾哲怒道。 “你就是说了,你跟奶奶在厨房做饭说话的时候我听到了。你还说顾哲也是没娘的孩子,才能跟穆逸玩到一块去的,我怎么胡说了。” 大门外面就有人高声喊了一嗓子,“真是不要脸,欺负人家没娘的孩子呢。我说顾家大嫂子,云丫头好歹是你亲侄女,你这也太刻薄了。” “就是,小孩子才不会撒谎,我估摸着顾哲说的都是真的。哎哟,这可真是开了眼了,人家俩小孩一起玩儿怎么了?吃你家的喝你家的了?” 人越来越多,许氏的脸上就越发的挂不住了,抓着顾哲就要跑。 云染一见,眼眶一红,往前走两步,堪堪挡住他们娘俩的路,悲悲切切的说道:“大伯母,就算我们是没娘的孩子,这些年来我们家可没去您家门口讨一碗饭吃,也没给您添任何额麻烦。爷爷奶奶的养老钱我爹爹可是月月没少,我们没娘的孩子,可不会背着人说闲话,骂人家野孩子。一门同枝,您……您怎么能这么说呢?” 云染说完捂着脸跑进屋去了。 顾繁一看,也顾不上许氏母子,抓着穆逸就追进去看他姐姐了。 门外乡亲挤成堆,对着许氏指指点点,臊的她满脸通红,拉着儿子闷头就往自己家走,脸都丢尽了。 顾哲偏偏不配合,一路上大吵大闹,许氏急了给了他两巴掌,他反而越发的打滚撒泼起来,还要闹着去揍顾繁出口气。 还是许家大伯得了消息,紧赶慢赶的过来,一看到他爹,顾哲不敢闹了,撒丫子去找他奶奶求救去了。 许氏当着丈夫的面不敢闹腾,低头耷拉脸的跟在他后面回了家。 可回了家之后,背着丈夫的面,却跟婆婆告状,说云染姐弟怎么对她这个大伯母不敬,又怎么欺负顾哲。再加上顾哲一直哭,小脸都哭红了,许家奶奶拍腿直骂云染是个扫把星。 这边云染进了屋就擦了眼泪,一回头看着俩娃娃不安的看着她,就忙挤出一个笑容,“我没事儿,以后再遇到这种情况,那顾哲要是再打你们,就还打回去。不过,他要是不寻你们的事儿,也不许你们主动生事儿,记住没有?” “姐……你真没事儿了啊?”顾繁看着姐姐红红的眼睛,嗓音儿都发颤了。 穆逸也不安的看着她,面色带着愧疚,“云姐姐,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胡说,你们都没错。哪有人打上门来,不许咱们还手的。只是,咱们毕竟是晚辈,对上长辈总是要吃亏,所以我才哭的,我一哭别人才觉得咱们可怜,替咱们指责大伯母呢。”云染轻声说道,看着两个人,“当我们打不过,又不能直接出口气的时候,要懂得借用周围人的力量,别跟傻子的撞个头破血流,别人还骂你傻呢。” 听着屋子里说教的声音,屋子外面的穆晟敲门的那只手,落也不是,收回也不是。 哪有这样教孩子的! 简直胡闹! 016:大伯母的歹毒心思 016:大伯母的歹毒心思  俩孩子还以为要挨一顿训,结果没什么事儿,顿时就放心了,手拉手的推开门出来就在去玩儿。 结果门外站了一个黑铁塔般的男人,穆逸一看他爹爹,顿时就有些紧张起来,连忙恭敬的叫了一声,“爹,你回来了。” 云染在屋子里听到这一声,抹眼睛的手也停了下来,顿时就想到外面那人也不知道站了多久了,自己说的话他都听到了吧? 这回好了,估摸着这人定然会以为自己是个教坏孩子的人呢。 穆晟点点头,刀锋般的五官上淡漠无情,眉心微蹙看着穆逸,“你先回家吧。” 穆逸心里松了口气,连忙点头,撒丫子就跑了。 顾繁一见就追了上去,“你等等我,我送送你。” 就这两步有什么好送的? 其实就是顾繁有点害怕穆晟,撒丫子溜了。 板着脸跟个门神似的,谁不怕啊? 穆晟自然是听说了事情就连忙赶过来了,看着门口,就道:“顾姑娘……” “砰!”的一声,两扇门就在穆晟面前关上了,将他后面的话也给堵了回去。 黑着脸看着这两扇门,穆晟就算是再是个莽夫,也知道这是人家姑娘不愿意跟他说话。顿了一顿,看了一眼门板,这才转身走了。 云染隔着窗子看着那人的背影,这才松了口气。 要是他质问自己带坏他家的孩子怎么办? 她还是太莽撞了,以后对门的事情还是不要管。 就是想起穆逸那张小脸,又有些不落忍。 算了,以后还是少些来往就是,天色越来越冷,也要拘着顾繁读书,不要整日的出去疯玩,省的给她惹是生非的。 没想到这事儿还不算完,没过几日,村子里就传开了流言,说什么云染对对门的孩子好,是瞧上那家的男人了。还有骂她小小年纪不守本分的,等到顾繁红着眼睛回来跟她姐告状的时候,云染气的手都哆嗦了。 就在这个时候,院子里有声音传来。 “云丫头,在家不?” “李婶,快进来,您怎么来了,可是有事儿啊?” 李婶是云染家的邻居,素来交好,看着云染走出来,李婶一把拉住她往旁边走了走,低声说道:“你赶紧跟你爹送个信吧,你那大伯母四处说你的闲话,这要是传出去,你还咋嫁人?我今儿个去城里回来的路上,就看到她跟几个人在嚼舌根,都是你的闲话,你这孩子就是忒善了。” 云染定定神,看着李婶就道:“多谢李婶,我知道了,我会跟爹爹说的,这事儿谢谢您了。” “你跟我客气什么,要我说你那个大伯母真不是个东西,自己家侄女,也好这样在外头嚼舌根,也不怕天打雷劈遭报应。”李婶看着云染就叹口气,没娘的孩子就是这点可怜。 别人欺负到了头上,都没个人给出头的。姑娘家家的,又不能自己出去分辨个清白。 “我爹爹回来,会替我讨个公道的,您放心吧。”云染纵然是气急了,也沉得住气,她爹爹最是护短了。 “我跟你说,这事儿怕是有些不对头,我看着村东头柴大户家的娘子,这几日跟你家大伯母走的可勤,你也到了说亲的年纪了吧?家里没个当娘的替你操心,你可上点心,你那大伯母不定打什么心思呢。” 李婶犹豫一下,还是把这事儿透了一声,然后就赶紧告辞了。 李婶这话,让云染心头一惊,这才想起来,自己没亲娘,那许氏跟她奶奶可是能拿着她的婚事做妖的。 017: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017: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顾钧和在翰林院当差,休沐才能回来。算计着时间,这几日也该回来了。 云染这几日拘着顾繁在家读书,不许他出去乱窜。对门的穆逸时不时的找他玩,云染看着孩子可怜,倒也没把他撵出去,就是不许二人出去疯了。 还给他们做点零食甜嘴。 这些日子,那穆晟倒也知礼没上门来,云染这才松口气。 云染在屋子里做针线,顾繁跟穆逸一人抱了一本书摊在桌子上,可这俩人没读书,挤眉弄眼的说着悄悄话,就跟她听不见似的。 “你们在这里长住还是住些日子就走啊?”这是顾繁在问。 “不知道,得听我爹的。他要留就留,要走就走。” “那你家老家是哪里的,你们可不是我们村子里的人。” 穆逸静了一下,这才说道:“我爹家里的人不许我进门,我爹才把我安置在这里的。” 云染手里的针差点扎到自己,抬头看向穆逸,就看到这孩子神色淡淡的,好似不怎么在意,但是那眉眼之间还是有藏不住的难过溢了出来。 难道是个外室子? 想起他的穿着,那穆晟肯定不是个穷鬼,而且那穆晟好像也的确是不经常在这里住。 云染就越发的可怜穆逸了,都是大人做的孽,让这么小的孩子来承担。 还鳏夫? 坐享齐人之福吧? 家里娶个金遵玉贵的夫人撑门面,外头养个千娇百媚的小娘子暖被窝,这样的人,上辈子她可是没少听说。要真是喜欢这孩子的娘,把人抬进去做个妾也好,不让进家门,估摸着这孩子的母亲的来历怕是上不得台面。 哎。 “那你爹就真的不让你进家门了?那也太混账了!” “你别这么说,我爹对我可好了,是……那家里的人不同意。” “那你爹也不对,我爹就舍不得把我扔在外面。是不是你爹还有别的孩子啊?” “不是,我爹对我可好了,就我这么一个孩子。” 听这俩孩子叽里咕噜的乱七八糟什么都说,云染轻咳一声,打断他们,就道:“书都背下来了?” 二人连忙坐好,做出一副认真看书的样子来。 天色将黑的时候,云染拿出一罐子自己做的蜜饯给穆逸带走,然后她爹踏着夜色进了家门。 顾钧和一回来,家里就热闹了,爷三哥吃了顿带肉菜的晚饭。云染打发顾繁去睡觉,然后就跟她爹说了许氏的事情。 顾钧和顿时就黑脸了,气的胸口扑棱棱的直跳,看着女儿就说道:“你别担心,这事儿我会找你爷奶说清楚,你的婚姻大事,我这个当爹爹的说了算。” 云染这才松了口气,那柴大户的儿子她见过一面,那真是一言难尽。许是家里吃得太好了,那一身的横肉简直就是个活招牌。而且他欺男霸女,横行乡里也是众所周知。 这样的人,她是他的一根头发丝都瞧不上的。 她宁愿嫁个穷秀才,日后指不定还能博个锦绣前程呢。 “那柴家……” 顾钧和眉眼就带了几分锐利,徐徐说道:“放心,癞蛤蟆也想吃天鹅肉,也不看自己有没有那个造化,爹爹会替你摆平的。” 她爹说的容易,但是就怕她奶奶搅和,想了想,就道:“那我明天跟您一起去大伯家吧。” 要真是闹起来,她爹也有个帮手。 018:云姐姐肯定看不上你 018:云姐姐肯定看不上你  此时,对面家里,穆逸跟他爹才刚吃完饭。 穆逸拿出那罐子蜜饯,摆在桌子上,得意地说道:“这是云姐姐给我吃的,爹爹你尝尝,云姐姐做的,比城里的百味斋做的还好吃。” 穆逸拿出一颗,递到他爹嘴边。 穆晟那张俊脸出现一丝纠结,他不喜甜食。看着儿子满含期待的目光,顿了顿,然后张开口吞了进去。 酸爽中带着一丝回味的甘甜,果肉腌制的恰到好处,入口没有黏腻之感,反倒爽口易食。一个吃了下去,又忍不住又捏了一个放入口中。 穆逸就笑了,“我就说好吃吧,云姐姐不仅蜜饯做得好,饭也做得好,人也长得漂亮,比我见过的人都漂亮。” 穆晟脑子里却回想起了那两扇用力关上的门。 长得漂亮是不错,但是脾气也忒大了些。 不过,腌果子的手艺也极好,又捏起一颗放入口中。 “爹,我们要在这里住多久?”穆逸想起白天顾繁问他的话,就开口问道。 “你想走了?”穆晟低头看着他问道,平静的面容上看不出心思。 “不是,我很喜欢这里。就是想问问呆多久,我还是很喜欢跟顾繁玩儿的,他比以前的那些都要好。”不会看不起他,也不会嘲笑他,更加不会孤立他。 “你想在这里住,就多住些日子,随你。”穆晟本想中秋节把他带回城里去的,在京里已经买了一处小院子里,可以安置他了。 毕竟他现在城里城外跑,实在是太麻烦,当初选择这里暂时落脚,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爹,你真好。”穆逸就开心了,一时没有了负担,就抱着蜜饯欢快地吃起来。 “这几日可有坚持习武?” “有,我每天五更就起,练两个时辰呢,一日也不敢懈怠。”说起功课,穆逸就老实多了。 穆晟点点头,“习武非一日之功,便是我不能时时督促与你,你也当知上进,将来也能挣个前程出来。” 穆逸点点头,“儿子一日未曾偷懒,爹教导的我都记着呢。爹,你是在这里住几天,还是明早又要回去啊?” 穆晟神色缓了缓,看着穆逸心里就叹口气,嘴上却说道:“我这两天休沐,在这里陪你两天。” 回去干什么?家里闹腾的乌烟瘴气的,倒不如在这里清净。 “那我晚上跟爹爹睡。” “好。” “你会给我讲故事吗?” “不会。” “可真笨,云姐姐就会给顾繁讲故事。爹,你要是给我娶个后娘,能不能找个愿意给我讲故事的?” “……” “要像云姐姐那么温柔的,那么漂亮的,能做好吃的饭菜,还能腌好吃的蜜饯。会讲故事,读了好多书,每次考我书都能把我问个底掉。云姐姐那么好,肯定看不上你,你别整天绷着脸,连个媳妇都娶不上。” “……” 小兔崽子,三天不打,就敢上房揭瓦! “这么大了,听什么故事!”穆晟闷声闷气的说道。 “顾繁比我还大呢,还不是要听故事?我从小都没听过睡前故事。” 穆晟满腔的恼火,就像是戳了个窟窿,一下子给放走了。 娶媳妇什么的最麻烦的,看看司空焱娶了个媳妇,把家里折腾的几乎翻了天。 越想眉头皱的越紧,隐隐的竟带出几分杀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