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朝穿越已婚妇女》 1、善妒的贝勒爷 碧蓝的天空一群白鸽飞过,洁白干净的翅膀扫过王府高耸的屋檐,空气中带着微风清冽的舒适,不过凌晨三四点的观景,天灰蒙蒙的,和京城所有的王宫府邸一样,四贝勒府的灯火已经亮了半宅。 昨晚是十五,按照惯例,四贝勒宿在嫡福晋乌喇那拉氏屋里,早起胤g站在穿衣镜前任由嫡妻和侍女服饰穿衣,旁边几个太监捧着洗漱用品,低头哈腰。 屋内静悄悄的,胤g从镜子中望去,见他的嫡福晋一身紫红色正装衬的肌肤格外雪白,想起昨夜的颠鸾倒凤喉结忍不住上下滚动,一股热流从小腹处涌起。 胤g觉得自从他这个福晋生养过孩子后,整个人越发风情万种,对床第之间的事儿也放开了手脚,不会畏首畏尾,连带着脾气也温和了许多。 “嗯哼——”触及到镜中福晋探究的目光,胤g不自在的移向别处,连着咳嗽了几声,旁人连忙递来茶水,胤g借着喝茶的时间平息脸上的不自在,待放下茶时才俨然道:“福晋穿紫红色不好看,换下吧。今日进宫给额娘请安不要忘记扎一条领巾。” 宝络惊讶的抬头,见四贝勒紧紧盯着她,脸色不悦的样子,这才低头应下。 胤g得到满意的回复,脸色好转了许多,连带之前的不自然也没了,越发舒展身体让自家福晋给穿戴整齐,又在她手上漱了口,饮了茶这才舒服的戴上顶戴出门去。宝络紧跟在他身上,一路送出门,直到护送四贝勒上朝的轿子走远了,才掩嘴回屋。 刚转身隔壁不远处的宅子也开了门,一个苏拉打着灯笼弯腰恭敬的等候门外的人,一双黑靴先落了地,紧接着是和四贝勒一样的团龙官服跃出门沿,八贝勒胤t挽着剑袖出来,嘴角还含着一丝淡雅柔和的微笑,及见到宝络这才微微颔首,宝络连忙还礼,紧接着八福晋也跨出门,妯娌间又行了礼。 皇室之中太子生的贵气最像皇上,四爷性情不定让人不易接近,十三十四年还是少年模样,想来她这么多大伯小叔之间只有这个八爷长得最俊朗的,只是和八弟妹成婚多年来一直无子,京城里隐隐有些流言说八福晋善妒,可宝络却觉得这个八福晋是这么多妯娌间活的最畅快的一个,怎么说她男人也比她的看着舒坦。 正想着八贝勒的轿子已经走远,八福晋也转身回府,啪——的一声贝勒府的小偏门已经重重关上,宝络微微一笑,继续掩嘴,她这个弟妹人长得好,家室好,马术好,可以说是妯娌间条件最好的一个,只是性子不好。 “咱们也回了吧。”宝络嗯哼了一声,抬头看天色,刚出来的时候天空还灰蒙蒙的,现在已经有些擦亮,六月的天跟四贝勒的脸一样——变得贼快,趁着天还没全亮,她也回屋睡个回笼觉才是要紧,等到了九点左右还得进宫给德妃娘娘请安。 跟在宝络身后的秦嬷嬷连忙跟上,给宝络搭手,一边愤愤道:“八福晋也太轻狂了,每次见到主子都这副模样,即便是再高的身家还能高过皇室规矩不成?还不是得叫您一声嫂子。” 宝络眉毛一挑不说话。这个秦嬷嬷宝络身边的老人了,听说是从她娘家跟来的,自小就服侍在她身边,平日里处处以她为重,就是有一点不好,喜欢唠叨。 每次见到不喜欢的事儿一定要在她面前说一说,对于八福晋,即便是主子,她也看不惯,一是因为八福晋身上的轻狂样,二是善妒,三是无子,每次说的话不一样,但内容总是一致的,现在说完轻狂了,下面就得说无子了。 宝络笑了笑,扭头对她道:“弘晖该起床了吧。”除了她,秦嬷嬷最在意的就是弘晖了,果真宝络话刚出口,秦嬷嬷脸色立马变得温和起来,连带语气也柔和了不少:“还没呢,听丫头们说,昨日夜里小主子玩的疯了,折腾到半夜才睡下,现在还憨憨的在小被窝里睡着呢。” 听着秦嬷嬷的描述,宝络不自觉的咧嘴大笑,眼睛是化不开的蜜:“再过半个时辰你们就唤弘晖起床,别让他睡过头了,吃过饭再给他喝半碗牛乳。” 两人说着已走过花园,四周景物大致能看得清,只是颜色还分辨不大来,宝络停下看一朵芍药,秦嬷嬷已经命身后的人退到一米远,低声在宝络身边道:“主子,昨儿个是宋氏所生的大格格忌日,宋氏拜祭时被李氏看见,说是晦气,命人撤了宋氏的冥盆,两个在花园里差点吵了起来。”秦嬷嬷一边说,一边摘下一朵芍药递给宝络。 宫里规矩,那些年不过一岁就早早夭折的孩子是不许人祭拜的,即便是生母也不行。宋氏是四贝勒早期的妾侍,康熙三十三年生了胤g的大格格,可没满一个月就夭折了,宋氏私底下偷偷拜祭,宝络都是睁只眼闭只眼过去了,可没曾想昨夜被李氏撞见了。 回想起李氏和宋氏的不和,倒是有这种可能,宝络侧身问:“后来呢?宋氏也肯?”秦嬷嬷兴灾惹祸回道:“最后还不是李氏赢了,她仗着自己肚里怀的,旁人哪里敢近她的身,宋氏虽然气的不得也只是咬牙怨怼,听说脸憋得跟猪肝色一般,差点回不过气来,半夜还召了太医过去,一大早的宋氏身边的侍女就过来要回您。那时候贝勒爷还在,老奴哪里肯让她进来,只说等着,现在人还在咱们院里呢。” 宝络想着两人针尖对麦芒的样子,噗嗤一声笑出,秦嬷嬷忙道:“主子,您可别管这烦心事。” 宝络哪里不知,点头笑道:“李氏专横,宋氏又哪里好的了,只是新人笑旧人哭而已。我生完弘晖正坐月子呢,她进来热热融融的样子,可听说背地里关起门就说我的事儿,谁知她心里想的又是什么。这事儿还是让她两人自己过招去吧,反正我是不参合了。你让人给宋氏熬个精细的小米粥,再捡着几个蜜饯送去,让她好好养病这几日也别来我这儿请安就是了。” “主子说的是,可不必趟这趟浑水嘛。”宝络说了这话,秦嬷嬷才高兴的应下,连忙嘱咐人去办,自己扶着宝络往弘晖处走去。 2、腹黑的婆婆 宝络是内大臣费扬古家的嫡小姐,康熙三十年与当时的四阿哥成婚,到康熙三十六年才生下四阿哥的嫡长子弘晖,自宝络生育后她性子就变了许多,之前虽也是治家整齐但性子急躁,时常和后院的格格侍妾吃醋,所以并不得四贝勒宠爱,但自打弘晖生下后宝络瞬间扭转了性子,不但不粘风吃醋,对待四贝勒也恭顺有礼,阖府融洽的很。旁人直道是四福晋生了孩子成熟了,却不想这四福晋已不是原先的四福晋了。 之前的四福晋难产死了,现在的四福晋却是一缕二十一世纪的魂魄穿越了三百年来到这具身体里边,虽然还是同一个人,但却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 宝络是1988年生人,穿越过来的时候才二十三岁,在一家教育机构当老师,自己在外面独租一套房子,那日正炒菜可煤气罐没气了,平常这种情况摇晃几下撑着菜熟就好,不成想她刚摇了几下,就听的嘭的一声,一股子邪劲砸向自己,鼻尖满是刺鼻的气味,再后来就不省人事,等她醒过来的时候就觉得□□一阵撕裂的疼痛,四周吵吵嚷嚷的一味叫她使劲小阿哥快生了,宝络脑子乱哄哄的疼,只觉得小腹里有什么东西硬生生横在体内疼得厉害,只想排出去,等她用尽全力听的一声惊天的哇哇哇啼哭声,她又昏过去了。 醒来一堆人围着自己喊福晋,喊小阿哥的,直到后面她才弄清楚自己穿越了,而且穿到的是清朝四贝勒胤g的福晋身上,原先的福晋因为胎儿太大难产死了,而自己刚好在同一个时间穿到这具身上,所以就接替她生下弘晖。 刚穿过来的时候她完全无法忍受古代的日子,每走一步都有人跟着,生活上完全没自由,这也就算了,没电脑没空调没冰箱,她的生活水平倒退了三百年,完全无质量保障。她想过无数个法子穿回去,跳水才刚倾了个身就被人拉了回来,走楼梯滚下来更不用想了,她本身就有恐高症,低下头就放s,再说骑马,刚生完孩子身边的人那里肯让她上马。 日子好坏也就这样两年过去了,现在是康熙三十八年,弘晖也两岁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生弘晖时遭了大罪的缘故,宝络觉得自己对弘晖有一种很特别的感觉,从第一眼开始,从第一次将他抱在自己怀里开始,从第一次亲吻他开始,宝络就觉得自己再也无法离开这个小人儿,两年了,她全心全意做弘晖的额娘,也顺带做了四阿哥的嫡福晋,及至今日她也有些习惯在清朝的日子。 当然如果四贝勒的性子能再好一些不要动不动就释放冷气,如果府里那几个妾侍争风吃醋的日子能少几天,如果她那个婆婆能不那么难琢磨一些,宝络觉得其实在清朝的日子自己也挺滋润的。 当然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 “福晋到了。”轿外秦嬷嬷内敛的声音传来,每次进宫秦嬷嬷都如临大敌,连带声音都低了几个分贝,宝络知道这都因为她婆婆的缘故。 自古婆媳关系就不好相处,即便在现代女性地位提高许多,但婆媳关系依旧是婚姻第一杀手,现代如此古代更不必多说了,宝络还是新手,她婆婆德妃的手段却十分老道,每次进宫宝络都是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应付,不过好在每月只需进宫四次请安。宝络下了轿让人抱着小弘晖,抬头望着眼前这座高耸的建筑物,红砖黄瓦,深呼吸了一口气,秦嬷嬷赶忙上来帮着整理她的衣物和头饰。 “额娘?”小弘晖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母亲,小小的包子脸上还带着睡意。九点钟日头就已经很大了,宝络亲了亲儿子被晒得红红的小脸蛋,这才放松下来:“走吧。” 德妃所住的永和宫和后宫其他宫殿并无什么差别,都是由院落和寝殿构成,阖宫内德妃居主殿,东院由十四阿哥所住,除此之外永和宫还住着一个小贵人,没什么要紧的。 宝络牵着弘晖跟着太监往主殿走去,一路上恰紫嫣红,都是时兴的花朵,草坪上还有两只丹顶鹤在阔步觅事,亭台楼阁小桥流水倒比其他妃嫔所住的地方多了几分闲雅。弘晖年纪小,很容易就被迷花了眼,小手被宝络牵着,脚也慢慢跟着踱步,可眼睛却一溜不错的紧盯丹顶鹤。 他小小的身子穿着嫩黄色马褂,脑袋上戴着一个瓜儿帽,圆滚滚的十分可爱,看的宝络满心的冒泡,也不催,只等着他自己慢慢跨上台阶。 宫女通报挑了薄帘让宝络等人进去,屋子里安静的很,只有顶头上的摇扇吱吱呀呀发出声响,主位上一俏丽妇人梳着二把头,穿着湖水色的旗装端坐在主位上,这便是她婆婆德妃娘娘了,宝络忙拉着弘晖低身行大礼:“妾身给额娘请安,额娘万福。” “孙儿给太太请安。”等宝络说完了,弘晖说话还慢吞吞的在太太上,可稚嫩的童音听的人心里舒畅极了。德妃高兴的让宝络起身又赐座,招手唤弘晖过来。 六月天的,德妃命人上的还是热茶,宝络掩嘴抿了一口就放置在一旁,余晖却望向德妃,她婆婆今年四十了,可容貌依旧俏丽,眉眼间皆是风情,看上去也就三十左右的年纪,四阿哥其他地方都不像德妃娘娘,可唯有一双眼睛像极了德妃娘娘,有时候勾的人不行。 宝络脑中又浮现出昨夜在高潮处四阿哥那双朦胧到极醉的双眼,不自觉身上又是一热,整个人震了一下。 “老四家的。”德妃面带微笑,嘴角带着轻松,一声低唤瞬间拉回宝络的注意。“是,额娘。”宝络脸有些红,赶忙低下头掩饰。 “听说你府上的李氏又怀上了?”德妃喝着冰镇酸梅汤问,眼睛在茶盖中望向宝络,一层层冷气中竟看不透她眼中的意思,宝络一怔,心头忽动了一下,笑道:“回额娘的话,确是这样,太医说八月份生。”心中却道,这府中的李氏有孕的事儿德妃不是早就知道了,怎么今天还这么问,宝络心中存了疑心。 “那肚子挺大的了?”德妃点头,放下茶碗,疑问的话确是肯定的音。“回额娘的话,是。”德妃怀中的弘晖抓着她身上的璎珞玩,宝络对着弘晖悄悄的摇了摇头,弘晖看自家额娘不同意,小嘴巴撅得都能挂上酱油瓶了。 德妃将一切看在眼里,自己解开了璎珞命人抱弘晖给宝络,又问:“那四贝勒身边可有贴心的人侍候?” 这时候才正式进入主题。宝络顿时来了精神,立马挺直了身子,坐的越发端正:“回娘娘的话,妾身给四爷安排了一个妾侍,叫张氏,是怀州知县张碧的女儿。”只是不是很得你儿子的喜爱而已。宝络很自觉的咽下后半句话,脸上保持着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笑容。 这事儿她总共干过两回,第一回是她坐月子的时候,秦嬷嬷提醒她的,第二回就是这次李氏怀着孩子,眼看李氏肚子像吹气球一样大起来,四阿哥的脾气也越来越大,府里像安了一个□□一样,哪哪都不安生,宝络想了几天才突然明白原来是四阿哥身上荷尔蒙的缘故,当下就命人去打听哪里有好人家的女儿,半个月后才托人说了她母家包衣的亲戚,是入了旗的汉家女子,长得到温婉可人小家碧玉的模样,但是人家四爷好像不太领情,一月去那张氏屋里比来她屋里还少,虽然这次的工作结果不太得老板喜欢,但有了这两次的经验,宝络相信如果还有下次,她给四爷拉皮条会顺手许多。 德妃赞赏的嗯了一声,看向宝络的眼神柔和了不少,又命人赏了宝络一条宝石项链,道:“你事儿办的不错,只是李氏这生完孩子,到坐蓐期结束,整整有半年的时间,一个张氏是不够的。本宫这边有一个孩子,模样周正的很,性子也温和,是前日内务府新晋上的宫女子,也是好人家的女儿,是知州武柱国之女武氏,你看看。” 说着就唤人过来,宝络自然是答应的,也想看看这德妃选的人是什么样子,自己眼光不得四阿哥喜欢,亲妈应该了解儿子喜欢什么模样的吧。 正说着一个宫女走进来,朝德妃和宝络行了大礼,宝络命她抬起头,看着估摸也不过十三四岁左右的模样,小样子长得挺周正,一看就是美人胚子,宝络心中翻腾,面上激动地道:“还是娘娘想的周到,这人儿也选的好看,可替妾身把问题想得周全了。” 宝络的奉承让德妃很满意。 “这些年本宫看着了,你是个好孩子,到底是世家出身的,老四身边有你本宫放心的很,只是你也多劝慰着爷别仗着年轻掏空了身子,府里几个厉害的侍妾该出手的就得出手,拿出你嫡福晋的派头来,你把贝勒府搭理妥当了,爷们才能放手为皇上做事不是。”德妃体贴的拉着宝络说好话,哪里有刚才冷淡的样子。 宝络自然要配合她把戏演足了,德妃也算是给她一点面子,口头上是跟她嘱咐,可有一半的话是警告武氏的,也免得以后武氏犯了什么错,她不好拿捏。宝络俯身:“谢额娘告诫,妾身不敢忘。”婆媳间又说了一会儿的话,宝络这才出宫。 出了永和宫,宝络站在轿前,抬头望日,日头已经升到正午了。 秦嬷嬷走出了宫墙大门,这才把脸上的不痛快摆出来:“主子,虽说德妃娘娘是四贝勒的额娘,可现如今不就是一个侍妾有喜,怎么又给爷塞了一个?这六月的天还给您上热茶,您说德妃娘娘打什么主意呢?” 宝络相信秦嬷嬷是真的对自己好,可这事儿她能有什么法子?她婆婆给的,她难道能说,哎呀我不要,我不要给四爷纳妾?估计这话她要说出来,德妃就敢一巴掌拍死她,而且想起四爷那冷热不进的性格和阴晴不定的脸有人在这个时候活络活络也不错,她也不用分太多的心在四爷身上不是。 至于德妃娘娘打的是什么主意,宝络私下里阴暗的想,她婆婆虽然是四妃之一,但是出身不高,能有今日完全是用孩子砸出来的,平日里估摸着受了什么其他娘娘的气,就拿她发散了,听说八弟妹就跟良主子处不来,不过人家是媳妇儿看不上婆婆。 其实说来说去统共就是出身的事儿,这年代不比现代,出身高于一切。就算是进位诰命成了娘娘,那身份也是摆那儿的事儿。恰巧她母家地位也不错,看她婆婆这个意思,大概是想着时不时敲打一番,免得她这个媳妇不尊重她这个婆婆。 无论德妃是什么意思,宝络是明白了一个道理,德妃娘娘给自己儿子塞女人是一点都不手软,那活儿干的比她还顺溜,自己也犯不着不给人家一个母慈子孝的机会是不。 怀里小弘晖有些犯困,这个时辰该是他吃饭午睡的时间,宝络抱着他亲亲他的小脸蛋:“可别睡了,回家吃了饭再睡。”弘晖抬头望着自家额娘,黏黏道:“额娘,弘晖想吃酱鸡翅。”末了还不忘补上:“要您做的。” 宝络眯眼,杏眼弯成半月亮:“好,额娘给弘晖做酱鸡翅。”要说弘晖,长得比较像四贝勒,可就是这双眼睛十足十的像她。到底是她儿子,不用喂也是自家的,可这四爷再怎么喂也不是自己的。 不管德妃赐了什么人给她,她都没必要着急上火,现在细想来雍正妃嫔里不正有这一号人物武氏,后来还成宁妃了?到底还是要进门的,以后还有耿氏,钮祜禄氏,好多小老婆,她管不来也不想管。 清朝的规矩有一点好,就是嫡福晋是皇帝亲自册封的,上了爱新觉罗家的玉牌,就是她丈夫不满意她也只能远着她,在外面也要给她这个嫡福晋脸面,要是把她惹急了,她也是可以一状告到御前的,到时候就算是皇帝的儿子也得挨顿骂。虽然女性地位不高,但也不怕四爷亏待她,生活上缺点什么的,她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看护好她的弘晖。 只要弘晖熬过八岁一切都好说了。宝络怀着希夷在回家的路上,却不知贝勒府正闹的底朝天 3、不省心的小妾 从宫里回来,宝络也没多省心,刚进府就听丫鬟说为了昨晚的事儿,春喜院的李格格一大早就跑秋梧院去和宋氏吵架,原是宋氏早起嘴巴淡了些,要吃肉末蒸蛋,正好李氏的丫鬟在厨房要炖罐。李氏和宋氏本就不融洽,丫头都是以主子马首是瞻,自然也看不对眼,宋氏的丫头嘴巴厉害,三两下打发了李氏的丫头,转眼那丫头就找李氏告状。 这不宝络前脚刚踏出四贝勒府,后脚李氏就上宋氏屋里冷言冷语,气的宋氏药也不喝,饭也不吃趴在床头擎着泪回骂。内容也够狠,李氏说她福薄连个女儿都留不住,下不出蛋的母鸡,不会耕田的牛到底是贝勒府没用的人。宋氏冷着脸,嗤笑李氏就算生了儿子也留不住,比她好不了多少。 原先府里宋氏占着头筹,李氏刚入府就得到四贝勒的宠爱,宋氏怎么高兴的起来?李氏也不退让,一来二去两人就顶上了。后来李氏生了一个格格接着又生了小阿哥,眼里越发没人了。按理说李氏该这么风光下去,可今年二月还不满三岁的弘s突然夭折了,这犹如惊天霹雳一下子把李氏劈的魂儿都没了。 这事儿到这里还没完呢,之前弘盼身体健康的很可不知怎的就因为一场感冒就这么去了,李氏怀疑宋氏私底下拍小人咒她儿子死,发了狠的向四贝勒告状,四贝勒一向信佛,也觉得这孩子去的奇怪,暗地里也就默认李氏去宋氏屋里搜查的举动,结果自然是搜不出什么,可两人的梁子是彻彻底底结下了,只要一见面就跟斗鸡一般,你来我往,每日到宝络这边请安也没安生过,闹得鸡飞狗跳的,宝络干脆让两人错开了时间请安,这才消停了几天。 至于孩子到底是为什么没的,宝络也不知道,只是听说自从弘s能吃熟食后,李氏每日都用秤量事物重量,吃多了不行,即便是孩子喊饿李氏也坚决不给,宝络每月也见过那孩子几面,只是觉得一次比一次瘦弱,每次宝络给弘晖什么东西,弘s都眼巴巴瞧着,给他一口立马就狼吞虎咽的吞下去,可转眼被乳娘看见,立马催他吐出来。 宝络私底下也跟李氏说过,可孩子毕竟是人家的,做娘的要这样她一个外人能做什么呢?现如今李氏好不容易又怀上了,占着肚子越发作贱宋氏,宝络虽是正室可大宅子妻妾间的斗争她还生嫩,无数次宝络都要想要是大学有一门选修人际关系的课程她一定要报的。 宝络前脚刚进自己的院子,后脚下人就通报李格格来了。宝络正换一套翠绿旗装,笼着旗头瞥向秦嬷嬷,露出痛苦的表情:“传吧。”“主子,吃个燕窝红枣汤吧。”秦嬷嬷也无法,只能温柔的劝着自家主子。 宝络的嘴唇刚沾上碗边,李氏就踏进来,梳着汉家高鬓,一身粉色金边旗装,手腕两边各搭着两枚玉环,踩着高子对宝络盈盈一拜:“福晋吉祥。”声音湿软,眉角带媚,倒真如画上走下的古典美女又带着三分醉态,宝络掩嘴虚抬一手:“妹妹是有身子的人,快起来吧,翠儿看座。” 李氏起身的功夫也打量了宝络一番,见她虽只穿着素色旗装,但两颊透着红润透着□□,一看就是被滋润过的样子,又想起昨夜自己冒着夜晚寒气在宋氏那里受气,手帕已经搅了好几番:“姐姐今日好气色。” 古来两人见面总是要寒暄一番,可大宅子里的问候语也十分有含义,宝络长期和这群人打交道,自然是知道李氏不是单纯羡慕自己。 “是吗?”宝络回以微笑,不想应李氏的茬儿。李氏转脸就抽泣几声,接着就抹手帕,她身后的侍女赶忙劝道:“格格现在怀着小阿哥,可千万不能伤心啊,多少也得为了小阿哥保重自个儿身子才是。”李氏两眼红圈,娇弱的起身:“福晋,还宽恕妾身失礼了,只是心中实在难平啊。” “妹妹还是放宽心的好。”宝络僵硬着脸笑道。 得,这回是彻底不能摆脱李氏了,至少得做一回心理辅导师不可。谁说古代女人是绣花枕头,李氏这动不动就抹眼泪,又哭的楚楚可怜的样子,就是娱乐圈的老牌明星都望尘莫及啊,可这样子的哭美人要不是极有耐心,估摸没几个人能消受的起,宝络阴暗的想或许四爷就喜欢李氏这样子。 李氏做样子又抽泣了几声,微微抬头,四十五度昂望宝络,来回处伤断心肠:“姐姐,妾身苦啊。”宝络皱眉,眼光凝聚,给了认真的态度,李氏至此才有些满意。 李氏说的内容和丫头说的话都差不多,唯一不同的是李氏带了自己的感情色彩,这点宝络是可以理解的,人都是这样的。站在李氏的角度上,宋氏的确是“千刀万剐”贱人,而她自然就变成不堪一击的柔弱小白花、比如宋氏半夜在花园烧冥纸,府里没这规矩,对四爷时运不好,她李氏不顾晦气勇敢的站出来和恶势力做斗阵。 再比如今早早晨,她李氏在秋梧院亲切探望了宋氏,刚开始李氏进行了亲切友好的会谈。高度赞赏了宋氏布置眼光,并对宋氏坚持在花园烧纸的行为表示了担忧。可这宋氏却不识好人心,诅咒她。最后得出结论,她李氏怀着身孕千辛万苦的帮福晋压住宋氏的气焰,也为她腹中孩儿诞生打下安定基础。 至始至终宝络都保持着微笑听李氏说完,只是当李氏说到最后一句话,宝络才微不可查的皱下眉头。如果说宋氏气焰高涨,那她李氏就是目中无人,相比较而言,宋氏人前对她恭敬,好相处一些,而李氏…… “姐姐,您看这事儿该怎么办才好啊。”李氏见她话都说完宝络还没有任何反应,有些焦急了,忙催促。宝络捧着燕窝汤喝了一口,秦嬷嬷赶忙递上手帕,紧接着秦嬷嬷对李氏道:“李格格,主子刚从宫里回来,到现在饭还没吃,您先回屋吧。” 李氏震惊,脸色扭转,不高兴的瞪向秦嬷嬷:“你……”一个奴才也敢跟她这么讲话。李氏云里雾里,顿时觉得自己的地位受到侵犯,脸色比任何时候都可怕。 在李氏还要开口前,宝络起身摇晃了几步突然回身道:“妹妹不知道吧,刚德妃娘娘赐给四爷一个侍妾,叫武氏。这虽然是妾侍,但到底是娘娘赐的,很多事需要我亲自安排,你先回去吧,我找个时间会跟宋氏说的。” 李氏顿时脸白了下来,身子一歪,丫头赶紧把她扶好,还没等李氏消化这个消息,宝络不想继续客气了:“不过,宋氏的身份毕竟和你的一样,妹妹没必要事事都争个高低,如今你有了身孕还是待在春喜院好好安胎吧,免得爷见着又不高兴不是。” 宝络对府里的人一向客气,一般事儿能过就过,可以说两年来极少跟人过不去的,今天宝络话说到这地步了,李氏虽然不甘心,可也明白嫡福晋的威严不是她一个小小妾侍能挑战的了的,李氏咬着手帕眼泪汪汪朝宝络行了大礼退出去。 ———————————————— 晚间四贝勒回来的时候,突然想起要吃竹笋炒肉,原说着要求不算高,每日小厨房也进着新鲜的食材,可今儿个也巧了,厨房有肉没有竹笋,四贝勒黑着脸看谁谁都不舒服,宝络进来,见四贝勒端坐在圆椅上,身边丫头太监噤若寒蝉,宝络怎么觉得四周有一股冷气直冒呢?早上走的时候不好好的吗。宝络瞥向四贝勒身边的太监苏培盛,可苏培盛越发弓低了身子,压根不敢和宝络有任何一点的眼神交流。 “这什么茶,去年的陈茶还给爷喝,拉出去先打一顿。”哐当一声茶碗摔到宝络跟前,瞬间化为茶末,茶热烫到她腿上,湿了旗装一块。宝络受了一惊,连抚胸,却听到不远处阴阳怪气一哼。:“福晋这时候来做什么。” 宝络话还没出口,四贝勒眉毛一挑,阴恻恻地看着她:“福晋今日得了额娘的夸赞,回来就给我管的好府,上下都不会侍候主子了。” 到底怎么回事,今天又吃错什么药还是被皇上给骂了,回来就阴阳怪气的,宝络每次看到四贝勒摆出这副嘴脸,就想狠狠上去抽一顿再说,宝络深呼吸一口气,冷冷看向四贝勒,触及他冰冷的眼光,宝络习惯的露出了一丝贤惠的微笑:“是妾身管教无方,妾身再这里给四爷赔不是,保证没有下次了。没长眼的奴才还不快给主子换盏新茶去,等着挨板子吗? “哼。”四贝勒压根不理宝络的话:“府里到底谁是主子。”四贝勒脾气不好,府里都知道,苏培盛立马出去让人拖了打,那板子落下的声音还声声听得见,宝络倒吸一口气掩嘴瞥向别处,这是专门立威给她看的。 门外啪啪一共打了十下,外面声音停了,屋内还是鸦雀无声,宝络俯身:“爷要是没有其他吩咐,那妾身就下去了。”四贝勒也不说话,让宝络站着,全屋里所有奴仆的眼睛或明或暗都落在她身上,宝络觉得屈辱极了。 好歹她这两年来对这个贝勒府也算尽力了,今天这算什么事儿! 门外苏培盛打了帘子,束手回禀:“爷,人已经打完了,在外面等着爷吩咐。”没有主子的吩咐,苏培盛不敢擅自将人扶回去。也不知是不板子拍肉的声音熄灭了四贝勒的火气,还是时间降低了他的暴躁,胤g靠在椅背上,脸上已经放松下来了:“抬了去吧。” 雷霆之火即来又走,苏培盛点头应下,刚转身见福晋主子矗在哪儿,终是不敢为她多说一句话,等苏培盛走后,胤g才缓缓睁开眼:“你也去吧。” “是。”宝络行全了礼,低头退下,梁子上的灯光投下,宝络低着脸晦暗不明,可胤g却觉得从她脖颈处开始,一片恼怒的潮红。 他的福晋会对自己生气?胤g脑子刚冒出这个想法,立马摇头嗤笑自己,谁人不知这么多兄弟当中就属他的嫡福晋最为体贴识大礼,不但帮他把家务处理的妥妥帖帖,妻妾中也从不争锋吃醋,就连刚才还为自己纳了一房小妾,如此的贤妻怎么会生气呢?胤g想到这里,刚才的怒气完全消散到爪哇国去了,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自己刚才太性急了。 苏培盛进来见胤g摇头忙问:“主子有什么需要?”胤g想了想:“依你看刚才福晋有生气吗?”问完话,胤g立马补上:“老实说。” 苏培盛面露尴尬,眼睛瞥了四周一圈,胤g挥挥手命人都退出去,苏培盛见没人了这才跪下给胤g磕了一个响头道:“四爷,奴才有句话不知当说还是不当说。” “说。”胤g不耐烦转动了一颗佛珠,这是他养母佟皇后的习惯,也是他的习惯,每当有什么烦心事的时候,总爱转动一下佛珠。 “咱们书房的茶水一向是专人侍候的,爷您之前就说过不让福晋多管书房的事儿,所以今日这事儿原单不归福晋的错。刚才打人的时候奴才问过泡茶的侍女,说是因为原想把旧茶的茶罐收起来,可烛光有些昏暗,她跟要泡的新茶茶罐混一起了,发现后本来想要冲一杯新的,又怕耽误爷喝茶,所以这才进上,奴才狠狠打了那丫头一顿,还训斥了一顿,下次绝对不敢了。”谁能想到四爷的味蕾能这么尖,苏培盛缓缓说着,一边还看胤g的脸色,见他面色平淡也没要继续追究的意思这才继续说下去:“奴才一直跟在爷身边,府里的事儿也没怎么了解,但是阖府上上下下没有一个不称赞福晋的,就连其他阿哥都说四爷您娶了好福晋。” 苏培盛的话,胤g知道并没有骗自己,刚只是怕委屈了福晋,现在想来是自己今天把不顺都发在了福晋身上,胤g开始后悔了,又想起今早和福晋的缠绵情意,他嗯哼了一声掩饰了自己的尴尬:“把领巾给福晋送去吧。” 胤g还记挂着今天早上的事儿,心里又有那么一丝不舒服,苏培盛低头应是。 ———————— 这边宝络回到屋中,气的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长这么大不是没受过气,可没受过这种气,关她屁事,他书房里的那点破事早交代她不要过问,你妈出了事就找她,她是受气包吗?是二百五吗?你妈有事没事找她塞个小老婆,那些个进府的小老婆天天要闹阶级矛盾,内部矛盾,她是吃饱了撑的做个屁贤妻! 宝络看什么都不顺眼,捡着篮子里的璎珞剪掉了苏拉,秦嬷嬷吓得赶忙拦下,没一会儿的功夫就剪的乱七八糟,到第二个小香囊,上面绣着两只小鸭子,可爱的很,宝络眼前浮现出弘晖苹果小脸,身体渐渐放松了下来。 刚说着外面通禀说苏培盛来了。 “请福晋安。”苏培盛请安,请上领巾:“这是爷特地给福晋买的,爷可是真心疼福晋您呐。”苏培盛不知这领巾的含义,面上合不住的笑容。 领巾……宝络刚压下的脾气瞬间喷涌出来,从耳根连着两颊火辣辣连着红了一片。 他娘的胤g。 4、京城马吊 你说人生总要有个追求不是,宝络静下心来突然发现自打她来了清朝,除了生了娃儿,做了福晋,她的人生就剩下一堆扯淡。接连想了几天,宝络彻底郁闷了。 于此时传来消息,直郡王府刚得了南方一个厨子,做甜点极好请众妯娌去之郡王府品尝品尝。宝络正嫌没地方散心,当下欣然前往。其实也就是打着茶会的名义笼络笼络关系,从各家中弄些自己想知道的事儿。 而正午,午间极少回家歇息的四爷却回到府里用午膳,花厅里几个侍妾侍候着。胤g换了一身常服进来,环顾四周一圈,眼角眉梢带着股凌厉,冷冷哼了一声。 他倒不知道他这个福晋脾气这么大。 “福晋人呢?”胤g的声音带着几分寡淡,声如其人,冰冷的很。 几个妾侍你退我往,李氏占着身孕往前一摆,笑的娇艳无比:“直郡王福晋邀请各府福晋去府里品甜点,此刻姐姐应正赴宴。” 胤g不置可否:“什么时候回?” “回爷的话,福晋没说。不过妾身看福晋今儿个打扮的可漂亮了,穿着一件圆领的嫩黄旗装,倒是时下新鲜的花样,”李氏偷偷给上了眼药水。 “嗯。”胤g没什么表情,只是花厅里众人觉得厅内气氛突然压抑了起来,一股子冷气邪劲的往上冒。 几个侍妾眼瞧这次宝络不在府,花了心思想博上位,几双眼睛瓦亮瓦亮盯着胤g瞧,宋氏眼明手快见他眼光是往冬菇肉汤望去,连忙给他进上,可下一刻胤g就冷着脸训斥:“蠢货,是酸辣鱼羹。” 宋氏委屈,平日里都是福晋喜酸辣,而爷喜清淡,今天怎么就变了呢?宋氏也不敢多说,只能立马跪下谢罪,其他几个妾侍隔岸观火,心中暗笑宋氏吃力不讨好。 李氏最是贤惠,撩开两袖,露出葱白的手腕亲自给胤g舀了一碗酸辣鱼羹,碗刚放到胤g跟前,李氏还想邀功,正好和胤g深不可测的双眸对上,里头幽黑无底让人心尖发憷。 ———————————————— 却说这边宝络受到大福晋的邀请去玩,她到的时候水榭中的牌九都起了几桌了。这清朝处处讲规矩,棋牌上也是讲身份规矩的,能和太子妃同桌打牌的多是身份高的福晋,而且太子妃赌注比较大,一些小福晋不敢上前。 大福晋是大嫂,今天又做东自然是和太子妃一桌,而八福晋平日里出手阔绰惯了,多大的牌九她都敢下,加之身份是众福晋中出身较高的,所以也被叫来和太子妃一桌,东南西三桌已坐满,正好三缺一,正愁下家是谁,正好宝络进来,大福晋忙挥手唤她。 “大嫂好雅兴,将咱们招待在这水榭之间,小亭里又安排着戏曲,夏日里竟这般舒服。”宝络和几个妯娌间关系处的不错,这番走过来笑着和大福晋说笑,接着又拜见了太子妃,妯娌间相互行了礼,这才坐下。 四人中各有风情,大福晋伊尔根觉罗氏长得老实,脾气倒是温和的样子,身上也只着了一件单薄的胡翠色金缕旗装;太子妃瓜尔佳氏二十□□的模样,头上挽着旗头,玳瑁戴着,一条珍珠流苏在耳边十分好看,在众福晋中,太子妃脾气不错,但听说并不得太子喜爱,长此以往对东宫的奴才特为严苛;而八福晋郭络罗氏年纪最小,样貌又极好,身上有股子英气,配着她今日所穿的水流缎嫣红汉裙不失妩媚;宝络打扮和平日里差不多,就是嫩黄旗装特别显白,衬的宝络气质出尘,三人寒暄了几句,太子妃道:“四弟妹,咱们这桌三缺一,你正好来就顶下吧。” 宝络玩过现代的麻将,可古代的麻将着实没怎么玩,去年过年时别人教她学会过一次,年后她就荒废了,到现在好多都忘记了,她刚想推诿,太子妃立马道:“不打紧,不会没关系,一圈下来你边看边学,好玩的很,输了算我的赢了算你的。” 八福晋眼尖看着宝络身后的秦嬷嬷蛊惑:“四嫂不会的地方可以问问嬷嬷,快着吧,我好几天没玩这玩意儿了,手痒得很。”说着葱白纤手已经开始抹着牌九,宝络被说动,干脆也顺水推舟。 哗啦啦麻将声立马在水榭响起,麻将桌上你来我往。太子妃做东,先出了一张牌,太子妃下家是大福晋,宝络牌都没整好,大福晋就给了太子妃一张糊牌,太子妃两个金,满手的顺牌,就等着吃大福晋手上这张鹞,刚一出场就推了牌九,抢金赢了,也不知今儿怎的,她手上的花色又多,堪堪赢了许多。 八福晋推牌不高兴抱怨:“若是四嫂不会打也就罢了,可大嫂您可是麻将桌上的常胜将军,怎么一出手就马失前蹄了。”八福晋伶牙俐齿,说起话就犀利三分。 大福晋正恼自己:“就说是,看来是太子妃今天手气太好的缘故。”四人洗牌借着又重新摇色子,八福晋抢声:“大嫂好不休,拿咱们辛苦的血汗钱去给二嫂撑面子,我可不管啊,大嫂您得给我一个糊牌吃。” 太子妃笑着啐道:“你这禽肉子,天上就是掉下个仙人我也不相信她能赢过八弟妹这张嘴,真真会说死人。得,今儿我吃点亏,这局开场那就算了,下局再算钱。”这话惹得众人皆笑,八福晋白眼,也不知是真不高兴还是假装不高兴:“谁不知道皇阿玛最疼太子爷,也到底是太子妃,有气度,倒是显得咱们这些小家小院的惹人笑话。” 八福晋郭络罗氏出生名门贵族,家世显赫,从小受到宠爱,故养成性子张扬傲慢,从不让人嘴上占便宜,一语就道出现下令众阿哥不平之事,因康熙的偏心,太子爷与众阿哥之间关系一直处不好,太子妃被她顶了回来只是低头笑着,喝茶。 大福晋看不得她这般轻狂样:“这话该打,你可是说四弟妹输不起马掉钱?还是八弟要跟你恼上,把这血汗钱拿去输了马吊?”大福晋看着平日里闷头不响的,说话间也是厉害,立马用刚才的事儿拉着宝络,挑拨两人的关系。 “我家爷哪里这般小气,别说是三十两就是三千了我现下也是拿得出钱的。”八福晋着道了。 三人你来我往间才注意到宝络一直没出声音,紧张得盯着牌面。 “怎么了,四弟妹?”太子妃问,其余两人也都看着她。 宝络推开牌:“我糊了。”一笑,露出两个小酒窝,众人看傻了眼,三金,不用抢金都糊了,是最难糊的牌。 “哎呀呀,真是应了那句话,财神爷就保佑那些不会打马吊的。”一开场就来了两局抢金,出手间就是三十两的事儿,大福晋倒不是心疼钱,就觉得哭笑不得,就怕自己出师不利。 紧接着一圈下来,宝络身边有秦嬷嬷指点,很快就熟悉了牌九。 大福晋道:“诶,你们听说了没,惠妃娘娘宫里来了一个小宫女,长得倒不是极美的,就是一双眼睛透得能诱人,听说就这几个月的时间就把几个阿哥迷得乱七八糟的,这兄弟间争一个女人传出去到底不好听,早年间先帝爷那会儿,不就没好下场了。” 越说到后面,大福晋越发压低了声音,太子妃眉头一皱:“大嫂,这事儿可不是咱们能说的。”大福晋被弟妹警告面上讪讪的有些不悦。 八福晋碰了太子妃的九筒,打下一张三万,冷笑:“不过是个丫头,爷们也就寻个新鲜,等劲儿过了也就得了。再不的随便寻个错撵出宫或是打入辛者库,这一番整治下来不信她不投鼠忌器,若再不识好歹,干脆直接弄死算了。” 刚说完眼睛却突然一亮:“自摸,清一色。” 又是一张大牌,大福晋洗牌间自嘲今儿个手气不好。八福晋冷笑:“大嫂哪里是手气不好,怕是心中有事,听说大千岁现在一颗心都惦记在那丫头身上呢。” 大福晋面色不愉,太子妃接口:“八弟妹就是心直口快,你可不知道那丫头的厉害,我就听过几次,心里就发憷呢。” 众人停下,纷纷听太子妃说了那宫女的长处。 “也奇了那丫头,听说不但能歌善舞,而且奇思怪想让人想都想不出。这大热天的惠妃说嘴巴没味,热得发慌,她就记心上了,后来不知怎么磨得细细的做成冰沙给惠妃吃,高兴的惠妃直夸她细心。这冰沙我还是头一回听说,问惠妃宫里的说样子像雪儿一样,不但晶莹剔透而且最是去火,连皇阿玛尝了一口都赞不绝口,连着几日都宿在惠妃宫中,可把惠妃可高兴的,如今能在惠妃娘娘跟前说上话的,那丫头也算一份。而且干活爽利,只是字不认识几个,写出来这少一划那少一划,看不清什么样子,不过女子无才便是德,这倒不是要紧的,顶要紧的是心思灵活人。我看她今年样子估摸有十三四岁的样子,阿玛宗族虽然一般,但保不定以后会是哪位阿哥的侧福晋呢,我瞅着年岁和十阿哥差不多” 水榭中又响起马吊哗啦的声响,大福晋声音似乎越过了声音:“到底只是一个宫女,上不了台面,如今才这么小的年纪就勾了几个阿哥,以后长大了更了不得了,我看还是早打发得了。” 大千岁喜女色,直郡王府也养了许多女人,以前没什么,可这次大福晋却后怕了。一来;之前养的多是地位不怎么高的歌女舞女,出不了什么事儿,大千岁也是一时迷恋过后也就忘了,可这次这个丫头整整让大千岁想着念着心肝里揣着整整三四个月;二来,也是大福晋最担心的一点,这女的小小年纪就勾的人心窍都迷了,这边却又端着,要是入了府怕是不好管教,再生下个孩子,她不喜欢。大福晋是打定主意不想让这个女人入自己府了。 八福晋手上摸着牌,看了她一眼,笑容若有深意:“这事儿大嫂您能做主?”宫中谁人不知大千岁的额娘惠妃娘娘和大福晋长久不和,惠妃娘娘早就寻着再找一个贴心的人服侍大阿哥,挣个侧福晋的身份也好。 而另一边太子妃望着对面的宝络不解:“四弟妹,你手中抓了什么大牌呢,怎么竟这般失魂落魄的,快打下看看。”宝络这一惊才缓过神,放牌:“那宫女叫什么名字啊。” 八福晋顺吃,打了个九筒,快着应道:“好像叫王燕什么的,汉军旗的,没什么大不了的。” 大福晋眉眼一挑,喜滋滋翻牌:“糊了。” “哎呀。”八福晋懊恼。 大福晋正高兴着要拿牌,半空的手被人拦下,顺眼望去却是太子妃眯着眼,丹凤眼里满满的自信:“拦糊。” 湖面上凉爽的清风缓缓吹过,六月的荷花恣意绽放随风摇曳,馥郁淡雅的幽香迷茫了整个水榭,或白火红的花瓣中带着点点水珠,几只蜻蜓扑扇着翅膀点在尖尖的荷叶尖上,恰似美人拂面善心悦目。亭台上昆曲依依呀呀的唱着,一出《贵妃醉酒》,缠绵悱恻的曲调唱词唱柔了人心,几声下来,众人纷纷侧耳听着,那夫妻间的荣宠,盛极一时繁华,最是女人心中的红胭脂。 水榭外突然串出一抹青黑色身影,对着秦嬷嬷摇手,秦嬷嬷悄悄过去,两人低声说了些什么,秦嬷嬷表情变得奇怪起来。再直至宝络身边,她附耳 “主子,府里来人了,请您回去呢。” “怎么?”宝络不解。 秦嬷嬷哭笑不得:“爷不知怎的把小主子惹哭了,小主子咬了爷一口。” 5、小气的弘晖 宝络屋中,紫檀木圆桌上的女红篮子里正正经经摆放着一个绞碎的香囊。香囊绣着四只小狗围在一起抢夺红珠,摇尾立毛,不远处一个家眷悄悄探头,一丝一毫都栩栩如生。缎子用的是宝蓝色,不用想这个香囊是做给谁的。 翠儿惊恐的看着香囊,脸色青白的渗出汗,她悄悄抬眼瞥了一眼胤g,却见他不怒反笑,在这种情况下还难得的露出一个笑,翠儿活见鬼似的赶忙低下头,两腿止不住的打战。 府里谁能不知,贝勒爷和福晋婚后感情一直不好,在小主子还没生出来的时候,福晋治家严厉性子又要强,对爷身边的妾侍更是一等一的严厉,为此贝勒爷没少发脾气,就连规矩来宿的日子两人也多是争吵,她们这些奴才服侍着福晋,每天都心惊胆战的。 好在小主子出生后,福晋性子拧了过来,也懂得对一些事儿睁只眼闭只眼,还主动帮贝勒爷纳了妾侍,两年下来贝勒爷好歹是回了一些头,他们下人的日子也好过一些,可今儿个怎么又闹成这般了,把辛辛苦苦绣给贝勒爷的香囊给绞成这般? 翠儿心中嘀咕着,帘外传来弘晖奶声奶气的呼唤声:“额娘,额娘……”声音有些急,还带着刚睡醒的迷糊,外头的丫鬟还来不及通报,弘晖就迈着小肉腿摇摇晃晃挎着门槛进来,乳娘还跟在后头安慰:“小阿哥,跟着乳娘回去吃面糊糊吧。”话还没说完看见贝勒爷在屋里,吓得赶忙跪地请安。胤g没理,上前抱着儿子肉肉的身体问:“弘晖刚睡醒?” “阿玛吉祥。”小弘晖歪着脑袋想了想,咧嘴笑,又记起宝络教的,见到阿玛要请安,这才奶声奶气的补上。 弘晖才两岁,宝络养的又好,十分可爱,还是他唯一的嫡长子,胤g眉眼处皆是笑意:“弘晖找额娘什么事儿?”小孩子忘性大,经他阿玛一提醒,弘晖才挣扎的到处找宝络,见不到人,小嘴干瘪着,细长的睫毛阖下抖着委屈道:“鸭鸭,小花。” 说着怕胤g不相信,把自己身上的崭新的香囊解下来,抽开拿出里头放着的剪纸,递到胤g跟前。 各种形状,有小花,有五角星,有小兔子,还有窗花,这些都是宝络午后给弘晖剪的,弘晖可宝贝着,天天都要翻出来看一遍。现下胤g在,弘晖更是炫耀似的要他看:“额娘说,弘晖乖,有礼物。”可此刻胤g的目光却落在弘晖的香囊上:“弘晖,这个香囊是你额娘给你新做的?” “嗯,鸭鸭,额娘做的。”香囊上绣着弘晖最喜欢的鸭子,他才两岁,发音并不清楚,却十分肯定,说话间要收走剪纸,就怕胤g给抢了。胤g眉毛危险一挑,抱着弘晖的手又紧:“额娘经常给弘晖做?” 该死! 弘晖点头,低着头拉好香囊,正要收起。 “阿玛?”弘晖扑扇着杏眼大的眼睛不解,阿玛拿他鸭鸭?胤g摸了摸他的头,眯眼笑的像笑面虎:“弘晖跟着乳娘吃面糊糊吧。”弘晖却站着不动,昂着头,手指着握香囊的手:“弘晖的。” “嗯,阿玛知道是弘晖的,现在先跟着乳娘吃面糊糊去。”胤g耐着性子,又说了一遍,压根没有把香囊还给弘晖的打算。而且完全不觉自己现在在跟自己儿子抢东西,更不觉心中已经吃味,自己福晋给儿子做了那么多的香囊还剪纸,花了那么多的心思,可最近对自己呢? 大中午的不在家侍候,全然不把他这个丈夫放在心中,好不容易做好了一个还绞碎了,他要不是今天看见还真忘记了,他的福晋真是越来越贤惠了! 弘晖除了和胤g长得像外,性子也是一模一样的倔强,胤g不还给他,他就一直指,小嘴撅起能挂一斤酱油。胤g在里在外都是一呼百应的,现下看连儿子都不吧他放在眼里,心里本来就压着火,更火了:“快回你自己屋,成天找你额娘做什么!”语气满满的不耐烦,还带着凶气。 弘晖嘴一瘪嘟起更高,知道他阿玛不会还给他了,立马眼眶含着泪要上去抢:“弘晖的,弘晖的。” 弘晖被宝络照顾的非常好,小身子壮士的很,而且认定了香囊是自己的,卯了劲的冲过来,胤g没防备,火了。搂着弘晖打横,剥了他的裤子,啪啪啪连三下,巴掌就往弘晖屁股上招呼,胤g习武,力道不自觉大,刚三下,弘晖白嫩屁股肉上顿时红了一片。 弘晖刚开始还愣着,到后来眼睛一眨,小眼泪不要钱的啪嗒啪嗒流下,可嘴巴里还要强的很:“鸭鸭,鸭鸭。”胤g气极了,还要再打:“嘶——”可突觉腰间一疼,弘晖咬了胤g一口。 屋里人早就惊得乱七八糟,几个都跪在地上哭着喊着求胤g别再打小主子,要伤着了不好跟福晋交代,乳娘在一旁心惊胆战,撑着胤g放松的空隙冒死把弘晖赶忙抱了出来,可弘晖是拿不到香囊死活不走,耍赖的躺在地上打滚,没一会儿脸就花了。 胤g板着脸坐在椅子上,他虽生养了几个孩子,却每一个像弘晖这样子的,还要再打,弘晖却抬起大大的眼睛委屈的瞪过去:“阿玛坏。” 那眼睛和宝络极像,胤g心中一紧,想着自己那晚冤枉了福晋,福晋那倔强不肯开口的眼神,刚举起的手再也打不下去了。 宝络在外面听到呵声,又听到儿子在哭,心疼的不的了,冲进来正巧看见胤g的手举得高高的,脸上凶神恶煞。 宝络急了,也不知哪来的勇气就冲上去拦住胤g的手:“贝勒爷要打就打死臣妾吧。”那眼神凄凉又悲哀,胤g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抽紧。弘晖看自家额娘来了,挣扎的从地上爬起来,抱着宝络的大腿哇的大哭:“哇——额娘,阿玛坏,阿玛坏。” 胤g咬牙,才两岁的娃儿就懂得告状,又可恨又可气,呵道:“小小年纪就不学好,撒泼耍赖,都是你给纵的!” 宝络忙护在弘晖跟前,噙着泪喊贝勒爷,又仔细检查弘晖,见到弘晖屁股上的火红巴掌印,更是心疼得不得了,抹了泪就狠狠瞪向胤g:“贝勒爷,弘晖才两岁,经得起你打吗?都红了。” “纵子如杀子,京城里有多少典型摆在那里,你还不清楚吗?”胤g气急了,他的儿子决不能如此,更何况弘晖是他现在唯一的嫡子,即便以后宝络还会生下其他的儿子,弘晖还是嫡长子。 古人对嫡长子十分看重,即便是满人入关亦是如此。早年康熙立不满两岁的胤i为太子除了对先后的思念外,更重要的就是这层原因。 胤g话虽说的重,但看去,弘晖的小屁股的确红了一大块,心中也知道自己下手的确重了些,不免又有些后悔,可嘴上却是道:“福晋,莫要再纵着弘晖,小小年纪就这般,现在不管以后怎么来得及!” 宝络被他这么一吼,又气又伤心,虽心疼但也知道他说的话的确是真的。 而弘晖搂着自家额娘的脖子呜呜抽泣着。 小孩子本来就容易疲劳,刚哭了一场,很快就趴在宝络脖子睡着了,宝络亲亲弘晖因为哭叫而变得红红的小脸蛋,让乳娘抱回去。胤g也又让人撤下,屋里只剩下夫妻两人。 “福晋。”胤g面色依旧难看,但见她眼中还有泪,声音软下来,自弘晖出生后,他就再也不曾见到宝络如此激动,刚又气又急竟忘了在下人面前顾着她的面子。 宝络用手帕擦了眼泪,只是眼眶还是红的,想着她刚才进来见弘晖赖在地上耍赖,心中隐隐有些担心,伏身:“爷说的是。” 弘晖是她在这个世界上第一个有血缘的亲人,还是她废了千辛万苦生下来的第一个孩子,宝络恨不得时刻把弘晖揉在心间上,平日里舍不得骂舍不得打。再加上弘晖在府里吃穿都是一流的,没人跟他抢东西,宝络只顾着让孩子自由发展,把现代的教育理论搬到古代,根本没想过环境的区别和限制,没成想竟养成弘晖任性霸道的性格。 胤g不知宝络心中已转了千回,见她还是像平常一样以他为重,心中豁然开朗,舒坦了不少,这才亲自扶起宝络。 两人靠的近,胤g只觉得鼻尖一股淡淡幽香转入他鼻翼间,再低头打量,见她穿的嫩黄色旗装,肤色白~皙,额头两旁的发丝松散下来,填了许多妩媚,再加上眼底含着泪,有种特别让人怜爱的感觉,胤g心思一动。 宝络不觉其他,抬头要说,触及胤g暧昧幽深的眼眸,心中一震。 平日里胤g来她屋里虽不多,但每次来也侍候着,情动的时候自然是干菜烈火撩拨间就点,两年下来她也渐渐熟悉胤g在这方面的躁动,眼看他就往自己方向靠近,宝络微微侧了侧身子往后一退。 胤g这方面经验虽多,可对女人却一点都不了解,宝络的拒绝他当成是欲拒还迎。他愉悦的挑了挑眉毛,目光牢牢锁在她身上,紧接着缓缓挑起她的下颌,俊朗的脸庞离得很近,好似呼吸间都能闻到对方的味道。 “爷……”宝络欲哭无泪,她现在真的是不想要啊! 胤g露齿一笑,伸手一捞,就把宝络给钳住了,慢慢地,一点点地按着她贴近自己,最后拉着她的手搂上自己的腰,不留一丝缝隙:“我要你。”语气热得快把衣料都烧熔了。 刚还一板一眼正经的很,现在立马换了一副模样,这个男人也有下流的时候。 而胤g也第一次感觉自己贤惠的嫡福晋,扰得他心神难安。 6、必须交流 “宝络……”胤g低声唤着,声音沙哑,充满浓浓情~欲,瞳孔倒影中只余她一人。 夏日衣物本就薄,两人靠近恍若身子贴着身子,胤g又刻意摩擦贴近,身上浓重的男性味道直冲如宝络脑中。 只一瞬间宝络觉得屋内温度节节攀高,热的能将两人衣物都给融化了,她咽下一口口水,雪白的脖颈滑下好看的脖颈。胤g眼眸幽暗,舔上她的脖子。 “四,四爷……”宝络泪流,现在还是大白天。 “别说话。”这种时刻,胤g严格职守自己的权力,情~欲也更加炙热,从脖颈一路往上,密密麻麻的吻缠绵不断,最后直至红润朱唇,像几年没贪恋过一般,牢牢含住,舌头瞬间攻克贝齿,而后更加不知足的侵占,跳动蛊惑宝络的香舌跟着他一起共舞,双方的口中带上对方的味道,两人间分开时竟带出银白丝津液。 宝络脸一红,不得不说他的吻技真他妈娴熟。 胤g一笑,眼神暧昧,那种闷骚到了极致的笑容,让宝络晃了神,不觉自己的手已经被他带着悄悄往下,摸着裤裆里那里明显鼓着。 “跟着我。”低低的声音加上他的嘴唇温温软软靠在耳垂上,宝络打个激灵,正要跨出双腿跟着他走的时候。胤g却一把把她抱住,手直接解开她的裤腰放屁股上,紧接着两只手抬着她的屁股往上一送,在耳边低喃:“夹紧爷。” 嫩黄色绸缎裤落在地上,宝络空着腿,身上只有一件旗装掩饰着,可旗装两边是开叉的,宝络下意识夹紧胤g,两条雪白花花的腿也吊在外头,风情无限。 还没到床上,胤g就喘着粗气,直接从旗装沿口的地方掏进去,珍珠扣子不经扯,旗装沿着对襟解开,里面空无一物,胤g的眼睛就这么直了,低吼一声,咬上两颗小樱桃,吃着含糊低咒:“你真是个妖精。” 虽然生了弘晖,可宝络一直很注重自己身子的保养,极肤紧致又透着少妇的成熟,胤g把持住许久的自制力也瞬间奔溃,抬着头深深看了一眼宝络,用膝盖困住宝络两条腿,然后用舌尖在肚兜上兜来兜去的,热乎乎的舌尖扫完,他轻轻吹气,一热一冷,宝络觉得自己下面一紧,湿了。 作为现代女性,宝络觉得自己有合理的性需求,而且很正常,她不想委屈自己也不想假做清高,只是在胤g幽深的黑眸中她清晰的看见自己□□雪花的白腿搭在他腰上,一条亵裤还挂在小腿肚间,宝络红了脸,限量级的画面不断冲刺宝络的脆弱的心脏,只觉下面越来越湿,一咬牙,攀上他的肩膀。 胤g一手握住小馒头,挤着往自己口中送,像贪吃的孩子,一手已经悄悄滑下,到达某处,刮着入口,然后前后左右搓了搓,畅通无阻。 “就给你。”感觉到宝络的热情,胤g邪邪一笑,麻利的脱掉自己衣服,紧接着握住自己的,狠狠敲开某处。这一瞬间的动作,让两人都低叫出声,宝络眼角挤出一滴泪,舒服到了极致…… 胤g的动作急切又不满足,处处都透着使劲,宝络被她顶着脑袋瓜乱成一片浆糊,只是心中着急对方总也抓捕不到那点,急着她弓着身子不断配合。可胤g是一会儿快一会儿慢,弄得人心痒,宝络挨不住,哭着求他快点再快点。 胤g喘息着却不动了,抬起上身,下身依旧紧密连着:“福晋给我做了一个香囊?”宝络此刻哪里有心想那些事儿,只觉得某一处痒的受不了,恨不得自己镶到他身上去。胤g了然一笑,伏低身子,宝络觉得他的呼吸从我的脸一直扫到胸口,全身腾的就紧张起来,饥渴许久的躁动更是喧嚣着要得到满足。 “说了就给。” “说,说什么。”宝络努力让自己的注意力集中下来,可还是想不起来他刚才说了什么。 “怎么把给我的香囊给绞了?”胤g换了个方式问话,抱紧宝络缓缓起身,更大的刺激让宝络一下子泪流满面。两人抱着,宝络依在他肩头,难耐的喘息着,想了好久才听出胤g的话,道:“嗯,嗯绞了。”心底里有成千上万的蚂蚁扰得她难受。 胤g使劲顶了几下,喘息问:“怎么给绞了?” “生,生气……”宝络想要自食其力,可胤g完全不给她这个机会,从她身子里退出一点。 答案是他早就想到的,他这贤惠的福晋也就在这个时候才愿意跟自己真实交流,胤g咧嘴冲她微微一笑,轻声道:“这个算了,明儿个重新给我做一个。”一边说,他一边恶劣地用了点力度,宝络完全听不到他说什么,思绪像掐断的风筝,只得随风而去,点头。得到满意的答案,胤g自己也耐不住了,把宝络翻了个身子,又让她弓直了,一下子顶进来。 动作激烈的,让宝络一下子达到了高~潮,而眼眶里酝酿的泪珠也挂在眼角。 宝络不知被胤g到底弄了多久,自己整个人被他翻来覆去像烙饼一样还强硬的要她同自己一同到达,可她都释放两次了,胤g还趴在她身上努力耕作,等最后胤g出来的时候,宝络散的移动的力气都没有,直接昏死过去。 到胤g吃饱餍足,已是掌灯,他看着宝络浑身上下都带着自己的印记更加高兴,爬上床拉开她的青丝点上宝络的两颊,小心的把薄被拉上,完全盖住宝络的肩膀。 苏培盛在外等着,见胤g出来,连忙上前请安,见自家主子难得没板着脸,也知道气儿消了。 “弘晖怎么样了。”胤g这才想起自己儿子来。苏培盛一脸的哭笑不得:“回爷的话,起来的时候还闹脾气呢,奴才和乳娘拦着才没进来找福晋。” 胤g吃饱了,精神也格外舒服,浑身上下散发着愉悦:“那把这个香囊给弘晖送去吧。”他掏出弘晖的鸭鸭香囊,不想再和儿子生气,毕竟“子债母还”了。 “是。” ________我是纯洁分割线———————————————— 吃饭的时候,宝络憋得内伤,脸恨不得直接贴在饭碗里。 中午的欢爱,宝络被胤g撩拨的云里雾里,压根不记的外头只挂着一张门帘,屋门还没关,也就是说她的声音…… “呜……”宝络想死的心都有了,两年了,她好不容易维持来的正室尊严顷刻间被胤g撩拨没了,这要传出去她就不要做人了。 秦嬷嬷站一旁侍候着,眼看宝络就要低进碗里了,这才不得不出声提醒:“主子,饭都快粘上来了。”秦嬷嬷声音比平日刻板些,却像憋着笑一样,宝络呜咽一声,委屈的看着她:“嬷嬷要是想笑就笑吧。”福晋做到她这个份儿上也够失败的。 秦嬷嬷一个下午高兴的嘴巴就没合拢过,但也不敢忘记主仆尊卑,淡笑道:“主子得高兴才是,府里有了荣宠这日子才能长久有想头啊。” 见宝络还愁眉苦脸,秦嬷嬷走进几步,解释道:“主子和爷成婚多年,也吵过闹过。说句不当的话,您虽贵为贝勒府的嫡福晋,但府里的人都是看着爷的脸面做事儿,下人自不必说,宋氏,李氏更是如此。当初主子不得贝勒爷宠爱的时候,两人的眼睛t的多高,可这两年自您生下小主子,又日渐和贝勒爷相处融洽了,宋氏李氏好歹是收了一些心,不敢再在主子面前拿乔,府里上下更都看着呢。” 秦嬷嬷顿了顿,见宝络捧着碗,认真听了又继续道:“外头都是爷是个冷面冷心的,从不与谁额外靠近。对外头如此,对府头更是如此,今天下午爷留在咱们屋里,就是告诉全府的人爷对您不一般,女人这一辈子不就拼个这个?” 秦嬷嬷说的话宝络都知道,下午被胤g折腾的丢了魂也就罢了,可宝络更恨自己立场不坚定,自己好不容易串起来的火轻易就被他消灭了,还吃干抹尽附送一枚香囊的。 这生意做的也太亏了吧。 宝络凝眉想了一会儿,自己人前人后都是一副贤惠的样子,就昨晚突然反抗一下,四爷难免不惦记上,况且这个四爷对待女人一向就像对待衣服,穿旧就换一件新的。她在这个世界生存已经够累了,而且她没有办法劝自己放开胸怀让胤g住进来,对于一个性格冷僻闷骚,性生活混乱,时时刻刻有女人惦记的男人,宝络是一点兴趣都没有。她不想每天都生活在勾心斗角,伤心嫉妒中,她还想活到弘晖长大,看着他娶妻生子,当然如果能活的比胤g长,她是很愿意的。 如果自己一如从前的恭顺贤惠,那四爷是不是就对自己不那么注重一些,或者能不把心思放在她身上少一些? 宝络嗯哼了一声,放下筷子,挺直了腰背,俨然问:“嬷嬷,那武氏安排住在在哪个院落?可侍候四爷了?”第一步从他身边的女人下手,男人都是贪新鲜的,那个武氏娇柔可怜的模样,她就不信胤g会看不上。 秦嬷嬷有些诧异:“回主子的话,武氏住在凝香阁,因是昨晚才抬进府里,四爷昨晚宿在书房,也没去其他侍妾屋里。”秦嬷嬷不解,此刻正是福晋收住四爷心的时候,怎么就火急火燎的把四爷往外推呢? 宝络柳眉挑起一边,沉思了一会儿,吩咐:“别住凝香阁了,让武氏搬到夏荷院,明晚就安排侍候四爷。” 凝香阁在西北角,离四爷的书房最远,也算是府里最冷清的一个偏地,而夏荷院离四爷的书房较近,这不摆明要给武氏机会侍候四爷吗?这以后夺宠了怎么办?秦嬷嬷焦急劝道:“主子,新人住在偏地也是规矩,您可是看在德妃娘娘的面子上这么安排的?” 宝络咳了一声,伪心笑道:“总得给额娘些面子不是。”这事儿再多来几次,她是不侍候了。 7、回娘家 宝络的猜测是对的,男人就是图个新鲜劲。胤g只在她屋里多待了几个晚上就转战武氏和张氏那里,府里又恢复了安静的生活。 宝络闲下来,打理了府里的一些事儿,就抱着儿子——回娘家了。要说在清朝女性地位虽不高,但是满人家出嫁的姑奶奶回娘家倒是极为稀松平常,要去要回都是可以的,只是不过夜就好。 宝络是内大臣费扬古的嫡长女,排行老三,上头两个哥哥下面一个六妹都是和她一母同胞,宝络刚开始的时候还不敢回去,怕被人看穿马脚,但相处之下竟发现乌喇那拉家的人都极好相处,众人看她心性变了,只当她是做了额娘的人,处处体贴着,所以相对于贝勒府的压力和无聊宝络倒是更愿意回娘家。 标注着四贝勒府标志的马车走出贝勒府长街,一路上人烟稀少,走了大概一盏茶的时间周围才渐渐喧闹起来。从帘子外看去,四周街道宽阔,铺子临立,各色各样的把式杂耍吆喝声多不胜数,行人来来往往,骑马坐轿,有穿马褂的满人贵族男子,也有穿着长衫的汉人男子,而出来没缠小脚的女人多穿着旗装。 宝络挑了一块帘子观看,弘晖也挤上来,坐在自家额娘的腿上,土包子进城一般,看啥啥都新鲜。一会儿指着满身都挂满蛐蛐圈的人问:“额娘,虫虫叫。”他侧耳认真听着,大大的眼睛充满惊奇。 宝络笑道:“是卖蛐蛐的。”弘晖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露出吓一跳的表情。宝络笑破了肚皮,面上却不敢表现出来,她乐意弘晖能多接触接触外面的世界。弘晖又问了许多,直到马车行到一处种子摊贩处,宝络才喊停。 “主子,您要买什么?”秦嬷嬷扶着宝络下车,弘晖一下子就牢牢抓住自己额娘的衣襟,小腿短短整个人不过到宝络大腿处一点,可俨然人小鬼大一副小大人保护在母亲面前。 秦嬷嬷看着好玩,紧跟在两人身后,不让旁人碰了去。宝络挑了月季花,生菜种子,老板要两种种子合起来三十颗才卖,宝络两种各挑了三十颗用油纸包起来,总共花了两文,老板额外赠送两颗其他的花种。 宝络捧着油纸,惊叹古代也有买一送一的优惠外,更惊叹清朝物价之便宜,她虽是贝勒府当家,但是府里每日都是几十上百两的进出,以两为单位,还是第一次接触到这几文钱就能买到的东西。 “额娘。”弘晖拉了拉宝络的手,黑黝黝的眼眸满是好奇。宝络一笑,蹲下身打开油纸,对弘晖道:“额娘买了种子,等回去后,弘晖跟着额娘一起种花好吗?” 宝络留心观察着,发现弘晖容易烦躁,没有耐心,想要的东西就一定要得到,这也就是算了,最要命的是她儿子竟然不愿意分享!宝络怕极了弘晖这样下去,长大后就成了人人讨厌的“官二代”,从此就下定决心要趁着弘晖还小把性格扭转过来,现在一切从最简单的下手,要让弘晖知道什么东西都不是不劳而获的。 种花种草最能培养心性,即便儿子坚持不下来,半途而废也是一个进步。 “种子?”弘晖对这个名词没概念,歪着头。宝络解释:“就是太太宫里,小弘晖特别特别喜欢的那种好大朵的花儿啊,它就是这个小东西长大后变的。” 这下弘晖懂了,小心的摸上宝络手中的种子,因小手上有汗,粘了几颗上来,吓得连忙望回缩手,甩了几下赶紧了,才展颜露齿:“是大花的宝宝,像弘晖一样。” “真聪明。”宝络摸摸儿子的头顶及时给予鼓励。 母子两正说着,突听的对面好大嘭的一声——扔了一个人出来。宝络吓了一跳,转身却见对面酒楼中跳出好几个壮汉背手站立,穿着走镖模样的衣服,黑裤,两边光着膀子,凶神恶煞的模样,地上躺着的青年男子正是被这几人扔出来的,路过的行人纷纷围过来,可两米里内却没人敢靠近。 “看看,又打起来了,这次被扔出来的不是为张员外的独子嘛。”宝络这个地位正好对着酒楼,看戏最好,几个大娘早早都寻好了地围观,一个从腰兜里掏出瓜子儿伶俐的嗑了好几颗。 “可不是,听说这个江南唱曲的姑娘才刚来京城三四天咧,就惹得这个打那个杀的。自打她进来过,龙源酒楼就没安静过,说是都为了争她一个小曲儿。你说是唱曲呢,可谁知道暗地里弄得是什么勾当。依我看就是勾栏里的货,端的四平八稳的模样。” 秦嬷嬷最不喜听这话儿,也不喜欢让宝络听去了,连忙催着自家主子上车,宝络刚坐上车就听的里头依依呀呀传来一声哼唱: 月儿昏昏,水儿盈盈, 心儿不定,灯儿半明, 风儿不稳,梦儿不宁, 三更残鼓,一个愁人! ……… ………… 低低哼唱,流转莺啼处皆是娇媚,马车急速驰去,马蹄达达,清风拂起,宝络在翻起的帘子一角,见酒楼里一个红衣女子站在戏台子中央,拈着一个小手帕,娇艳露笑,那模样不过十六七八的样子,而那歌词香艳异常却也熟悉,宝络努力细想着,却想不起到底哪里听过。 正当宝络的马车跑过,白吟霜正唱完最后一声,抬眼处媚丝重重,勾的人心魂荡漾,台下里离她最近的威武镖局总把头吆喝着扔上一锭五两的白银,白吟霜捡起白银对他盈盈一笑,却半字不肯再啃声。 ———————————————————— 宝络刚下车,就见觉罗氏早就等候在门口。大热头的,脸上已晒得发红,宝络心中一暖,眼眶有些发红,在这个世界也就这个母亲真心实意待着自己。 她走上前去,对着觉罗氏一俯:“额娘吉祥。”又紧接着埋怨:“额娘怎么不在府中等着女儿,要是受累了,阿玛又该责怪女儿了。”脸上却是笑的香甜。 “呵呵,他不会。刚知道你要回来,从衙门里派了小厮前来通知让额娘多备几个酒菜,就怕委屈了你。” 觉罗氏搂着小外孙,笑的嘴巴都合不拢,今年她也不过四十开外的年纪,还很年轻,脸上虽有些痕迹但气质保持的很好,宝络像她,是个美人。 祖孙三人相携着进住屋,宝络纷纷见过了几个嫂嫂和妹妹,又让弘晖跟着府里两个表哥一起出去玩,觉罗氏也遣退了屋里人,搂着宝络坐在圆桌前,桌上摆着一桌的酒菜,觉罗氏却唯恐宝络吃不饱似的,一直问:“这些吃不饱,要不额娘再给你炒几个小菜?”说着一个劲的往宝络碗中添东西。 桌上都是宝络喜欢吃的卤鸡爪,牡蛎蒸蛋,鱼香茄子,蛋炒金针菇,尝着味道都是觉罗氏亲手做的,宝络低头吃着,又忙摇头,给觉罗氏碗里也添了一口道:“这些就够了,早饭吃刚吃了不久,额娘您也陪着我吃些吧。” 宝络起身为觉罗氏添酒,酒倒出后宝络才知道也是自己喜欢喝的葡萄酒,自家酿的,不苦带着香甜。 “额娘……”连酒都按着她的喜好来,宝络一怔。 “知道你不会自己酿,额娘记着呢。”觉罗氏温柔一笑,拉着女儿的手笑道:“额娘知道你要照顾那一大家子,没时间好好休息休息,看你两个月没回来,可不要瘦多了,今儿个得好好补补才是。” 宝络咬着筷子手有些颤抖,极力忍了一会儿让眼泪咽回眶里,这才抬头咧嘴笑的灿烂:“还是额娘对我最好。” “都做额娘的人了,还跟我撒娇,也不怕旁人笑看了你。”觉罗氏故意啐道。 宝络眉一挑,眼中自信:“谁敢。”母女两人对视一眼,会心而笑。 “额娘,阿玛身子可好?”宝络咬了一口鱼香茄子,酸辣爽口,问。觉罗氏一边替她斟酒一边道:“好,家里人都好,你在贝勒府别担心家里的事儿。如今你六妹也长大,眼看再过半年就能定亲了,把你们兄妹四人的大事儿办妥,额娘也就安心了。” 宝络舀了一口松软的牡蛎蒸蛋给觉罗氏侧目问:“额娘可是有好人选了?”她这个妹妹比她小了五岁,今年十七岁,古代女子成婚早,可她额娘和阿玛却想把女儿多留在身边几年,而且凭着自家的家室和六妹的模样也不怕没人上门提亲。 觉罗氏点头:“你阿玛手中倒是有几个好人家,只是现在还没定下来,你阿玛打算看看再说。” “多看看也好,额娘别担心。”宝络点头,宝珠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太野太傲,刚她就没见到宝珠,听说又跑去上香了,说是上香还不如是偷跑出去玩了,如今找夫家自然是得找可靠厉害的,不然以后还有得吵得。 说话唠家常间的功夫,宝络已经吃进大半桌,觉罗氏还要再劝,宝络却是实在吃不进去了。娘俩都吃了一些酒,有些昏懒,宝络搀扶着觉罗氏往凉席上歪着。 躺椅上,觉罗氏心疼得握着女儿的手,宝络要貌又貌,要性情有性情,可为什么自家女儿在夫家就不受宠呢? 进府五年才怀上弘晖,如今弘晖生下都两年了,宝络的肚子还没信儿,听说那个德妃娘娘又给她女婿塞女人了,觉罗氏那晚听丈夫回来带了这个消息,心里就堵得发慌,这次总算是见着女儿了,又不敢仔细问。 “宝络啊,你最近身子可有不舒服?”觉罗氏小心的拐了个弯。 宝络眯了眯眼,仔细回想,前几天月事刚来完,身上虽然懒了点其他倒没什么。 “额娘,女儿好的很。”宝络不解觉罗氏的意思,笑灿烂,虽然老板不好侍候,不过除了他,她就是万人之上了,小,小日子过的还算不错,不错…… “有没有特别想吃的?”觉罗氏再试探。 葡萄酒后劲厉害,宝络有些昏沉了:“没,没呢,额娘,府里的厨子什么都能做。” 觉罗氏还要再说,转头却发现宝络已经睡了,脸上带着一抹淡淡的红晕,觉罗氏微微一下笑,帮她盖上一层薄被。 8、情愫暗生 中午快四点了,宝络才昏沉沉醒来,这葡萄酒是觉罗氏精挑细选了葡萄酿制的,后劲足的很,宝络醒来头还昏沉沉的,直到喝了一杯醒酒汤梳洗了一番才好许多。 酒后满身的酒味,衣服又睡得皱巴巴的,秦嬷嬷原想回贝勒府拿,宝络嫌麻烦,好在府中仍旧留着以前的衣物,少女衣服清丽稚嫩,宝络虽然已成婚生子,但身材没多大改变,又散下头发梳了一个简单的发型。 贝勒府的马车早就停在那拉府门外候着,宝络让乳娘抱着弘晖先上车,又告别了觉罗氏不让她送出来。 主仆两人正转弯出府,却不及门外突撞出一男子,那男子身材魁梧,宝络拆点撞到,好在对方拉了一把,宝络这才打量到对方不过二十二三的模样,穿着金边对襟马褂,一身富贵打扮,人长得倒是挺风流,就是一双桃花眼有些轻佻,身后跟着一随从。 秦嬷嬷气恼这人莽撞,又不知那人身份不敢随意开口,只好扶着宝络赶紧先走。 多隆只觉得鼻尖满满的馨香,肩膀触碰处柔弱无骨,还未待他回味,那身子早已弹了出去,转动间只看了一眼,便觉得已是风华万千,身心酥软。眼看佳人远去,多隆嗅着手上她还遗留下的馨香,一边望着宝络远去的背影入神。 “爷,人都走远了。”多隆身边的长随咧嘴笑道。 多隆挑起一边眉头,神情黯然一下,又很快换上嬉皮笑脸,追上勾住贵喜的肩膀调笑:“贵喜啊,你给爷打听一下,这姑娘是谁。” “爷,有赏吗?”贵喜笑的奸诈。多隆也笑嘻嘻的回望,手中拳头紧的发响:“赏,有赏,赏你一个福晋侍候着。” 贵喜苦了脸:“得了吧爷,您就会拿奴才寻开心,这话要是让老福晋听见了,嘴巴笑的肯定合不拢。”贵喜倒说了实话,齐齐哈尔郡王膝下就这一个嫡子,可偏偏这个嫡子是万花丛中过,半叶未沾身,二十三了还不曾娶妻,身边侍妾倒是有几个,但多隆除了不想娶妻外还不想当阿玛,急的齐齐哈尔郡王和福晋每天长吁短叹,连带着他这个下人日子也不好过,天天都要被福晋耳提面令训斥好久。 “这位姑娘刚从那拉府上出来,穿的又是姑娘的旗装,应是府上的姑娘,再看这出游的架势,估摸就是那拉府的六姑娘,等会儿奴才进去打听打听六姑娘出游了没就知道了。” 贵喜一个劲的往里头走,半响回过头才见自家主子还站在门口,眼神却是他从未见过的认真。得,他跟着贝勒爷混了那么久才不相信贝勒爷会认真呢,就是寻姑娘开心了着,不过可听说那拉府的六姑娘不是一般的厉害呀,爷消受的起? 贵喜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东西叫做缘分,更不知道有个东西叫做噩梦,而他的主子爷偏是最喜欢让他们下人做噩梦的人。 而另一边宝络坐在车上沿路回府,路过龙源酒楼,不自觉往里头多看了一眼,正巧晃过一个嫩白汉装的女子,宝络脑中顿时闪过一丝怀疑,转头问:“秦嬷嬷,今天早上咱们路过这人,那个卖唱的女子你知道叫什么名字吗?”宝络随口一问,秦嬷嬷一时也记不住全名:“好像叫什么白什么霜的。” “白吟霜!”宝络将脑中的名字脱口而出,秦嬷嬷连忙点头:“对,好像就是叫这个名字,听说是江南来的,身边有一老父。”宝络如雷轰击,自己难道不仅仅是穿越到清朝,还是梅花烙中的世界! 宝络感觉很彷徨而且很复杂,连弘晖拉她去种花宝络也随便找了个借口打发走了,一个人躺在床上左思右想,心中发憷,难道自己真穿越到梅花烙中的世界?那浩帧,多隆,硕王爷都是真实的存在了?宝络正绞尽脑汁苦恼的很,外头丫鬟通报说:“爷回来了。” 刚说完,苏培盛就撩开帘子,胤g穿着官服跨进来,脸色被晒得极红,额头上都是星星点的汗水,宝络看这模样赶忙下床,和苏培盛一起脱掉胤g的官服,至第三层衣物的时候,宝络才发现早已被汗水浸湿,历史上记载的一点都没错,雍正果真极怕热。 “今天热得很,听说福晋抱着弘晖回岳父家了?”胤g伸长手臂任由苏培盛擦拭,及至换上新的内里才舒坦的缓了一口气,淡淡问。 胤g今年也不过二十五六的年纪,可每次和宝络说话都装着老成,宝络暗地里白了他一眼,心中却记挂着其他,她待胤g坐定,自己亲自奉上一杯新茶回道:“是,今天有空正好去娘家看看,听额娘说六妹今年也是时候出阁了,让我以后多帮衬帮衬。” 胤g被侍候的舒服,眯眼,点点头:“这是自然,不过眼下最要紧的事是下月皇阿玛要巡视塞外。”宝络看着他等下半句。 胤g微微抬眼,看了她一眼又道:“我也在名单内。”胤g这么说,宝络自然是知道什么意思了。康熙巡幸塞外多是两三月之久,皇子跟随皇帝,本身也会带着家眷一同前去。 康熙三十七年巡幸塞外,她就办过一次,不过之前是李氏跟着,这次换谁去好呢?宝络凝眉想了半会儿,道:“往年多是李氏随去,今年李氏有孕自然不适合跟去,要不爷带宋氏和武氏去吧。” 说着话儿她都有考量的,宋氏是侍候胤g的旧人了,之前也跟着他去过,能够照顾好,而武氏年轻貌美,一路上跟着去倒也能替他消磨时光,是最好的安排了。 已是掌灯时间,宝络说话间的功夫,秦嬷嬷已安排好一顿饭,摆放妥当,又给宝络和胤g摆上酒杯,可只给胤g一人斟了酒,宝络连忙起身给胤g夹了一口酸辣白菜,自己这才坐下,规矩礼仪一点不落。 胤g绷着脸冷冷一笑:“福晋贤惠。”他这个福晋可算是天底下最贤惠的了,给他安排起女人是一点都不手软,新的旧的都来,可他怎么觉得这几年来,他就没入过她的眼? 原还好好的,现在突然又变脸了,难怪历史上记载雍正是喜怒无常,宝络自然听得出话中讽刺的意思:“那爷的意思是?” 胤g不悦的瞥了她一眼,“这次巡视塞外虽和往年一样,但听说各家都带了自己的嫡福晋,所以这次福晋你也跟着去吧。”胤g顿了顿,继续道:“福晋莫要推辞,事儿已经是定下来了。” 原来就是这事儿啊,不早说让她去不就行了,还装着询问她的意思,她说出来了又不满意,这男人到底要闹哪般啊!小心眼死了,宝络心中腹议,面上却是一点不敢露,笑道:“也好,那妾身这几天处理一下府中的事儿。” 宝络热脸贴上,却还是换来胤g冷脸,宝络脸上笑容僵硬了一会儿,也闷头吃菜。胤g自己喝了一口闷酒,回头看宝络没喝酒,脸更冷了:“福晋怎么不喝酒?” 宝络放下筷子笑道:“中午在娘家喝了一些,晚上不敢再喝了。” “嗯。”声音明显低了八度,宝络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了,夹了一口小白菜当做是胤g狠狠咬了一口,让你一样的装蒜。 屋内气氛低了下来,秦嬷嬷借着拿酒的功夫先逃了出去,苏培盛也不敢多逗留,直说在门外候着,宝络连忙开口挽留:“爷跟前没人侍候怎么行?”胤g立马扫了她一眼:“福晋不能侍候爷吗?” 啧啧啧,又小心眼了,宝络僵硬回笑:“爷这话怎么说的,这都是妾身该做的事儿。”宝络这么说,胤g脸色才减缓。 及至人都退出去了,宝络突然觉得屋内气氛也是一松,某人低着头认真吃菜,也不乱散发冷气。倒是个时机。 宝络咧嘴讨好的夹了一口蘑菇至胤g碗里,筹措了一会儿问:“爷,京城有没有一家硕王府,那家的贝勒叫浩帧的。” 胤g抬眼,眼神估疑:“怎么?” “没。”宝络连忙否认:“只是额娘让我看看,听说这家世子浩帧倒是不错的人。”不回答她的问题,还要先套她的话儿,这男人就算准了他问话她就得答,死活就不愿意做亏本生意。 胤g算是勉强相信她的话,下一句却直接击溃宝络降临奔溃的内心。 “别想了,浩帧早就让太后指定给兰馨了,倒是齐齐哈尔王爷家的贝子适合一些,不过听说人花的很。估计不适合六妹。” 宝络垂死挣扎:“兰馨不是那个僖嫔的格格吗?公主嫁给京中王公贵族的事儿极少,而且僖嫔娘娘身份并不高,皇阿玛怎么会答应?” 僖嫔赫舍里氏是孝诚仁皇后的胞妹,但这位娘娘运气实在没有她姐姐好,进宫后并不得康熙宠爱,先封了贵人,后生下兰馨公主晋嫔后再无所封,因母亲不受宠故兰馨公主也极少听人提起过,而宝络也只在宴会上草草见过几面,人倒是长得不错,只是看上去十分胆怯的样子。宝络因为兰馨额娘是僖嫔赫舍里氏所以从未怀疑过她的身份,如今…… “这是皇阿玛给赫舍里氏的一个恩典,朝廷上的事儿你就不要多问了。”胤g凉凉摔下这一句,喝了一口酒,觉得今晚自己的福晋好像话特别多。 “我吃饱了,今晚就歇在福晋你这里吧。” ………… 9、自给自足 胤g晚上果真宿在这边,宝络被吃干抹尽后已经彻底没力气了,昏昏沉沉之际,胤g突然直着头看宝络,眼光像照视灯一般贼亮。 宝络害羞一笑,缩进薄被中,手上鸡皮疙瘩全起了。宝络以两年和胤g夫妻的经验保证,一般这种情况下,胤g都是自顾自的休息,从没好好跟她温存过,哪怕问她累不累也从没一句,今天事儿却反常耐心,有阴谋。 “福晋。”胤g沉声,□□后的沙哑还在,为他增添了几分性感,那双眼眸中还依稀带着余韵,幽深温柔。 宝络极少见到这样子的胤g,连忙打起精神应对:“爷?”宝络一笑,身子却往后靠去。胤g大手一挥,截住后路,开口:“福晋可还记得答应过我什么?”一双手已挑起薄丝被一角,悄然遛了进去,可突然皱眉,诡异的望向宝络:“这么怕我?” “没,没的事。”宝络欲哭无泪,她能说有吗?这霸王自己手贱要摸,现在摸到她的鸡皮疙瘩也恶心了吧。 宝络是个不太容易藏得住心思的人,心里有什么多半是摆在面上,胤g阴冷一笑,裂开嘴,露出森森白牙:“福晋忘性好大,要我提醒吗?” 一双手已经摸进裤底,里面除了亵裤什么都没了,她不想来第二次啊,混蛋!宝络不自在的往前一缩,拒绝胤g的慰问,可也正因为这个动作两人之间的距离更加亲密了,鼻尖还残存着欢好后的特殊气味,宝络脸不自觉红了起来。 “爷,妾身这几天事儿忙,能提醒一二吗?”宝络讨好的微笑,眼神纯良。胤g也回她一笑,可瞬间脸色就冷了下来:“弘晖。” “啊?”宝络反问,胤g态度变化之快让她也吓了一跳,可到底什么事儿她会不记得呢?最近事情好多,李氏头三个月最重要,整天不是这儿喊疼就是哪儿喊累,好像这孩子是为她怀的似的,播种的人不是她,收割的人更不是她,叫她顶个屁用!李氏就矫情个厉害。 每天一大堆的事儿都等着她处理决断,她都感觉最近脑细胞死伤无数,现在侍候完他还要再玩猜谜,宝络脑中是一团浆糊,累的手指都懒得抬了。 可胤g好像不太买她的账,手指灵活解开她的裤腰带,迅速挑开,宝络浑身一震,只觉得一股电流从小腹直冲上心田,太他妈刺激了。 “福晋可想起什么了没有?”胤g靠近,湿润的舌头轻舔她雪白的脖颈,一会儿啃一会儿咬,要他往深,他偏要轻,需要他缓一缓,他却骤然咬重,配合着指尖的动作,无时无刻不在挑战宝络脆弱神经,宝络眼神已有些迷茫:“什,什么?”她到底忘了什么事儿啊? 娇媚的声音无疑是一道强有力的催化剂,胤g的眼眸也随之一暗,他缓缓抬起双眼不断注视宝络脸上一举一动,配合着他手段加快的动作,宝络忍不住尖叫一声,可放松下来,宝络却觉得体内格外的空虚了。 “想起什么了吗?”胤g揉搓着指腹表情淡然,好像在谈论今晚吃什么,可烛光映照下,宝络恨不得找不到一个地洞钻进去。 “嗯?”胤g拉成声调。 宝络捂脸点头:“想,想起了。”就在哪儿巅峰,她想起也是那个时候答应他要做一个香囊,万恶的香囊啊!“什么?”胤g继续问,抽丝剥茧,刚才的□□在他脸上并无异样,宝络恨死他这个表情了,因为对比下她觉得自己很羞人。 “回爷的话,是香囊。”宝络咬牙吐出最后两个字,无数次的想捶胸,人家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她是万事不成皆香囊,还被吃干抹尽一拖二,她再次深刻意识到雍正能为乾隆那个败家子剩下一大堆的库银,不是没理由的啊。 “很好,福晋记得就好。”胤g很满意,手再次摸上某处,所到之处点起星星火苗,宝络被他挑弄的乱七八糟,可在慌乱中却看见薄被下某一处已经隆起老高,这个闷骚的男人! 这是宝络昏迷前最后的印象,身上的人不断在她体内冲刺着,宣誓自己的占有权和领导权,就在紧要关头 “爷——您睡了吗?”苏培盛的声音,带着惊恐。 “该死。”胤g低吼一声,在宝络身上冲刺的速度越来越快,连带着绣床都晃得厉害,火红的帐帘流苏不断摇晃翻起阵阵迷迭,宝络喘息的厉害,两人的十指牢牢交融:“别,别走。”她只知道此刻紧紧攀附在他身上,跟着他一起进入熟悉又陌生的□□巅峰,其他的什么事儿什么人她一概都不想管了。 “爷,李格格屋里的人说李格格肚子不舒服。”外面那催命的声音不断响起,还连带着叩门的声音,身上人的动作明显僵硬了下来,宝络正要攀向高峰…… 胤g喘着粗气分散注意力,又用手遮挡住宝络诱惑到了极致的双眼,不让自己再沉迷进去,直到呼吸放缓才缓缓起身。 “等我。”胤g撩下一句话,床上亵裤,披上马褂出门了。宝络躺在被窝中,双手平放紧紧抓牢枕头,不断平息体内的喧嚣。秦嬷嬷见胤g走了,才敢进来,可刚闻到空气内浓重的气味,老脸瞬间也红了。 “主子。”秦嬷嬷拾起地上的衣裤要递给宝络。宝络翻过身,没接:“嬷嬷,可背下热水了?”眼媚如丝,不是极美的容颜此刻却勾人魂魄,秦嬷嬷不是第一次在宝络欢好后进来,可却是第一次见到她脸上如此迫人的神情。秦嬷嬷心中一敛,慌忙回道:“主子,已经在浴桶里备下了。” 宝络微微一笑,站起任由薄被滑下,露出赤~裸洁白的身体,无一丝赘肉,带着□□后的喧嚣,秦嬷嬷脸又是一红,却也不忘上前扶着宝络去浴间。宝络沐浴一向不喜有人侍候,秦嬷嬷知道这个习惯,将衣物撩在案桌上躬身退下。 热水泛着热气,不断蒸发,宝络在水中看着自己□□的身体,手不断滑下,直到胯处,忽低低一笑:“男人?” 她的老公很优秀,一直很优秀,可宝络终于知道为什么两年了她始终爱不上他?不是他不够温柔,也不是他有太多的女人,而是至始至终他最在意的都是他的的荣华富贵,子孙后代,这样的男人她宝络怎么消费的起呢? 沿着蒸红的肌肤,她的手一寸寸往下,揉搓着他挑拨过的地方,悄声低吟,迷醉到了极致。 没有他,她可以自给自足…… 早上宝络换了一套艳红色旗装,容光焕发,和以往一样比胤g早来到饭厅,当然宋氏,武氏,张氏比她更早来,而和胤g一起出现的还有李氏,脸上荡漾着幸福的笑容。 宝络起身向胤g行了大礼,望向李氏,露出无害的笑容:“听说妹妹昨儿个身子不好,今天可爽利了?”宋氏和武氏自是听说了昨夜的事儿,脸上都露出兴灾惹祸的表情,等着宝络训斥李氏,胤g已坐下。 李氏羞涩的看了一眼胤g的后背,娇柔道:“谢福晋关心,昨夜因小腿抽搐肚子难受的紧,妾身心中恐慌,所以才请爷到妾身屋里看看,还望福晋恕罪。” “哪里的话。”宝络松了口气,脸上还有些后怕:“昨夜我还担心,本想派个人去看看,但又担心妹妹你睡下了,所以没去。这大人受得了孩子可受不了,往后你可得注意着,有什么想吃的就告诉厨房去,别委屈了肚子里的孩子,现在他才是最重要。”宝络话音刚落,宋氏武氏纷纷盯向李氏,神情不悦。 宝络微微一笑,坐下,待胤g起筷了也跟着起筷,和平常一样夹的都是他爱吃的,水云糕。 胤g侧目扫了她一眼,头一次难得的也给宝络夹了一块绿豆糕:“福晋最近受累了。”对于宝络的行为,胤g很满意,他就不喜欢争风吃醋的女人,比如他的八弟妹。 宝络微微一笑,夹起绿豆糕咬下一口,吃的很匆忙,连味道都没尝出来。 “今天你也收拾收拾,看看别漏了什么。”胤道。宝络微微颔首一笑:“这是自然,爷放心上朝便是。只是……”宝络眼眉特意往后一扫,目及宋氏和武氏处特意看了两眼笑道:“此次前去妾身虽跟着侍候爷,但难免妯娌间拉扯着做什么,所以还请爷再带一个格格去。” 李氏咬牙,知道自己这身子不可能跟去,只能让那两个贱人去了,要是在这期间怀上爷的骨肉,那地位可不和她一样了!而宋氏和武氏的目光都急切的落在宝络和胤g身上,那瞪大的眼神好似能说话,都希望能选自己。宋氏自从李氏来府后便不曾跟胤g去过塞外,而武氏一次也没去过。 胤g微微转头看了她们两人一眼,便冷淡道:“福晋决定吧。”最后宋氏,武氏迫切的目光都落在宝络身上,李氏的目光却落在宋氏身上。 宝络掩嘴,微微一笑:“还是让武妹妹跟去吧,她一次都没去过呢,爷您看呢?”宝络不忘征求胤g的意见,可余光已悄悄掠过李氏,看出她花容失色。 胤g已吃完了饭,点头:“可以,福晋贤惠,府上的事儿你看着安排吧。”接着起身。宝络连忙跟上,身后几个侍妾俯身恭送。 出了门,天还没亮,空气单薄透着些冷冽,胤g上朝的轿子早就等候在外面,胤g看了她一眼就进轿子里去了,轿夫抬着轿子走的老远,胤g撩起轿帘却见府门口自己的福晋还在哪儿候着,单薄的身子,一人独站在府门口,胤g心下突然涌起一丝难言的情绪。 而宝络等胤g的轿子拐了弯走远了,才掩嘴笑了笑,面容冷淡。 对门八贝勒府的偏门慢慢开了一个小角,八福晋送八贝勒出门,和以往一样她和小叔子打了招呼,又听着八贝勒府偏门嘭的一声关上,比以往感觉更响了。 宝络抬头看着天空,在那山顶下面有一轮红日在冉冉上升,带着旭日勃发的冲劲驱赶了清晨的晦暗。 等着红日给云朵镶上一层金边,等着天空渐渐清明,等着第一缕阳光照拂在她身上,她抬头让自己整个人沐浴在阳光下,嘴角挽起淡淡笑意。 10、出手警告 回了花厅,几个侍妾还在那边候着没走。李氏面色极为难看,眼神阴郁,宋氏冷冷背着武氏又不愿意和李氏交好冷冷站在角落里,而武氏自是最高兴的,看见宝络进来连忙行了个礼,笑道:“福晋辛苦了。”李氏,宋氏看不惯武氏这副模样但也还是跟着行礼。 宝络虚抬一手,微笑:“李氏你也坐吧。”众人侧目很是惊讶,李氏更是惊诧,双眼瞪得老大。 “福晋……”她还是有自知之明的,昨夜半夜唤爷过去,她自然知道明早福晋肯定不会给她好脸色看,但没曾想一早上的不但慰问了自己没给自己脸子看,现在还请她坐! 不知福晋心中打着什么主意,李氏小心坐下,微微侧着身,双手却牢牢覆在小腹上,身子有些僵硬。宝络抬头对武氏,宋氏笑的明媚,说:“因李氏有了身孕,昨夜身子又不舒服,所以我也不让她站着侍候了,你们没意见吧。” 那宋氏是府里的老人了,自然知道在府里能和福晋对坐要什么资格,可恨自己肚子不争气,好不容易生下一个女儿又早早夭折了,她人微言轻,哪里敢和宝络顶嘴,只颔首推脱笑道:“福晋哪里的话,妹妹有孕在身,自然金贵。” 而武氏依附宋氏,鹦鹉学舌,可一双眼都牢牢盯着李氏的小腹,透着渴望和嫉妒。但这三人中间,原本最是得意的李氏心中却隐隐有些不安,她也生养过两个儿女,但之前福晋不是对她冷眼热讽就是针对,这次不但好言好语还给了自己这么大的殊荣,紧接着看清武氏眼里的一闪而过的嫉妒,李氏顿觉一寒。 宝络夹了一块胤g最爱吃的水运糕入嘴,刚咬下一口在嘴中咀嚼就忍不住皱眉了,甜的发腻,他这怎么吃得下去?宝络连忙吐出,秦嬷嬷双手借住,紧接着又送上热茶:“福晋,奴才熬了小米粥还烫着,您等下再配着吃吧。” “福晋,您怎么样?”武氏眨着大眼,很担忧的问宝络,恨不得替她受了这份罪,而宋氏自不甘落后,递上手帕。 宝络一怔,看着宋氏手帕上熟悉的香味,只犹豫了一会儿就果断接过,掩嘴擦干嘴角笑道:“左右不过是一早起身子懒惰,我又贪吃,不用担心。”眼瞅着众人松了一口气,宝络继续道:“再过半月我和武妹妹便要随爷去塞外,账房里虽有账房先生每日掌管支出收入,但府里到底不能没有管事的。”说至此宝络略有深意的打住。 李氏离她最近,身子不自觉的向前跃去,脸上虽极力压抑着,但微挑的眉毛宣告了她的焦急,武氏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而宋氏瞥了一眼李氏的肚子,眼神黯淡。这一切宝络自看在眼里,用茶盖拂开茶叶,慢慢啜了一小口,笑道:“李氏怀了孩子……” 话还没说完,李氏的身子已经转至宝络正面,眼神乍然亮了起来,而宋氏眼神更晦暗了。宝络继续道:“李氏现在是双身子了,得好好照顾着,府里事儿多又杂,依着我看这事儿就交给宋妹妹吧。” 宝络注视向宋氏,宋氏原是低着头,忽听到这个消息,一怔,不敢置信的抬起头盯向宝络,最后又移向李氏,见到她脸上和自己一样的震惊,宋氏笑了,立马行了大礼:“妾身定不辜负福晋的期望。” 宝络亲自扶起宋氏,拍了拍她的手鼓励:“你性子一向沉稳,府里的事儿交给你我也放心,若你照料的好,等咱们回来,我定要让爷好好赏赏你。”宋氏自然是高兴的很,塞文失马焉知非福?刚她还在郁闷武氏要陪爷出塞外,现下两尊大佛都走了,府里只剩下一个不顶事的李格格,她一人独大,这种感觉对宋氏来说实在是太好了。 府里连着两件好事儿都没自己的份儿,李氏憋着一肚子的气,脸色早就没有早上刚来的红润和滋润,起身要先行告退,理由自然是身子不爽利。宝络脸乍然一沉,不爽:“妹妹可知我还没起身呐。” 一个小小的格格仗着肚子里的孩子竟要比正室提早离席,就算是平民百姓家这事儿也是个忌讳,更何况是帝王家等级更加森严。李氏昨夜从宝络那里截了胤g,今早又被宝络礼遇,一时竟忘了这层忌讳,吓得连忙请罪。 宝络微微一笑,亲自扶起李氏,亲切的拍了拍她的手:“妹妹不必太过惊慌,我不过是提点一下,回去好好养着吧。”宝络说完还离席。 宋氏看着宝络远去的背影,回身见李氏依旧白着脸,冷哼:“福晋好脾气,不过有些人就是恃宠而骄,撩不清自己到底几斤几两。”她宋氏锦上添花可能不会,但落井下石的事儿她做的最是顺手,更何况对方是李氏。 李氏心里虽还有些忌惮,但对于宋氏的冷言冷语,也不退让:“你说的是,有些人也不过是狗仗人势罢了。” “你!”宋氏气花了脸。武氏看了两人一眼,不愿意过多参合,只是望着宝络走过的路突打了个抖。 秦嬷嬷扶着宝络回屋,见她面色平平,不像是生气的样子,这才敢问:“主子,您若是想整治李氏,怎么不让宋氏跟去,反而让武氏跟去了呢?”刚在饭桌上秦嬷嬷就闹不懂,明明在主子说这话的时候,李氏的眼睛怨恨又恶毒的盯着的是宋氏,而且两人关系一直恶劣,这次宋氏跟去极有可能再得爷的宠爱,李氏定是不甘,恰好借用这个机会敲打敲打李氏,怎么主子竟让武氏跟去了? 宝络咬了一口甜酥卷,压了一口茶笑道:“李氏能在府中多年屹立不倒自是有她过人之处,刚我也差点被骗了呢。”口中甜酥卷入口即化,回味无限。在古代最让宝络满足的就是在这里她能吃到任何她想吃的,好多还是她没听过的新鲜东西。 “怎么说?”秦嬷嬷又送上一块。 宝络意味深长的拿了一块绿豆糕和甜酥卷摆在一起,眼睛却是望向绿豆糕:“若是桌子上只有这两块甜点,而现在弘晖和我在一起,我想吃甜酥卷怎么样才能得到呢?”弘晖和宝络的口味几乎一模一样,都喜欢吃甜酥卷,但弘晖年纪小,又喜欢跟着母亲做同样的事儿,若是看宝络想要绿豆糕,定是舍弃甜酥卷而取绿豆糕。 小孩子的心思在大人身上一样管用,但是这次李氏却把她当成了小孩。 李氏以为只要她用眼睛瞪着宋氏,就会使宝络误会她最不想让宋氏去,最后因昨夜的事儿借此打击她,而让她最讨厌的宋氏跟去?宝络眼神微微一眯。 秦嬷嬷这才懂了,宝络继续道:“宋氏不得爷的宠爱是府里尽人皆知的事儿,更何况年纪又比爷大了三四岁,若要再复宠是很难的事儿了。武氏就不同,她年轻活泼,再过几年等模样再张开了,定是能得爷宠爱的,李氏自然在武氏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但她不是甘心做宋氏的人。”她就是挖准了李氏这一点才真正下定决心要让武氏去的。 生下小阿哥小格格都不要紧,宝络憎恶的是李氏触碰到了她的底线,哼,才刚两月腿就抽筋,当她不识这基本的生理常识吗?孕中只有在后期胎儿七□□月的时候才会因为母体缺钙而抽搐,她才几个月就抽搐,她看李氏是找抽! 宝络什么都可以揭过去看开点就算了,但是她绝对不容许李氏一而再再而三的试探她的底线。 可能李氏还是觉得她像以前一样性子好强,若是昨儿个半夜被抢了人,今早一定会在饭桌上发威,而恰恰这不是胤g所要看到的,最后被骂的人很有可能就是她。依着这几年对那拉福晋和胤g的了解,宝络相信这一切都是有可能的。 平日里她只看到李氏骄纵还以为她心思没宋氏深,可却没深想到能在四贝勒府屹立不倒至今,除了接二连三生下孩子外,必备的手段也不少,这个女人到底也聪明些。 看来武氏,张氏的入府让她有了警觉,而这两年胤g对她态度的改变也是能看得见的,李氏终是耐不住想要试探试探。 李氏也捏准了胤g对子嗣的盼望,他开府九年,至今膝下只有弘晖一个独子,如何不心急?到底是跟在胤g身边的老人了,这点李氏倒是比她摸的清楚。 不过李氏千算万算算错了一点,那就是不该来她屋里夺人。今日安排的事儿只是她对李氏的一个小小的警告,若是她再敢轻举妄动,随意试探,那就别怪她狠下心肠打破现有的平局。宝络自认为皇家不缺银子,不缺女人,当然也不缺孩子。 可秦嬷嬷听着宝络这话,更加郁粹了:“主子,您就不担心武氏会是下一个李氏?”现在就给她恩宠,就怕以后更不知天高地厚了。 宝络斜眼,一笑:“是下一个李氏又能怎样?府里总有最受宠的,也有那么几个不受宠的。”李氏不会永远受宠,但贝勒府中永远都会有那么一两人受宠的妾侍,至于以后那到时候就再说,何况互相牵制对方,她需要的不是一人独大就好。所有府里都是这种局面,她没必要为了这个苦恼,她只要好好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就好了。 人不害她,她自不会去害人,大家都是女人,她也不会对府里的女人怎么样。一种女性的自尊感牢牢占据宝络心头,她不会为了一个男人而轻易放弃,而且这个男人还是未来拥有三宫六院的皇帝。 11、组团旅游 康熙三十九年,七月,随扈的队伍浩浩荡荡从紫禁城出发,沿途街道清肃,冒着滚滚的尘烟,声势浩大。此次出塞,由太子监国,随扈的阿哥分别是一、三、四、五、八、十三、十四、十五、十六,其中十六年纪最小,才六岁,刚上学的年纪,而弘晖因为年龄的限制,无情的被拒绝在塞外的名单中。 宝络虽不舍但也无法,只能哄劝儿子在家等着,等月季花的小芽冒出来的时候她就回家了,并答应回来给弘晖带来草原上的礼物。弘晖这孩子实在很傻很天真,不懂大人爱说谎说,迈着小短腿,咧嘴兴高采烈的送自家额娘出门,却不想他都在乳娘的怀里等的都快睡着了,小花还没长成宝宝。 自然宝络是不会知道这些的,她舟车辛苦了将近半个月才到达塞外,旅途风光虽美,但生活质量大幅度降低,首先吃饭吧,肯定不能像贝勒府那般随吃随要,点些复杂的菜式,不但如此她还得上呈给康熙几道菜表示孝敬着呢。 再加上她老板秉持着严于律人,宽以待己的精神,他们家经常上的都是小白菜呀,小黄瓜啊,小青菜啊,一切以老板的口味为准,就因为他怕暑气没胃口,等吃到塞外,宝络脸都吃成菜绿了,半个月下来足足瘦了六斤,再见到草原上的牛羊,宝络的眼睛都亮的发光; 吃饭问题好解决,凑合着吃甭饿死就得了,但洗澡却是个大麻烦,上面除了皇上还有一大堆的妃子娘娘要侍候,人手安排有限,资源也有限,夏天又热,有时晚上只能擦一擦,两天才能大洗一次,等到了塞外,宝络不等安排妥当敞开了怀洗。 当大福晋伊尔根觉罗氏进来找她时,见她帐里东西堆得乱七八糟,而宝络却在正中间躺着,眯着眼舒服的让人侍候洗头,大福晋十分惊讶。 “四弟妹,怎么不先收拾一下再洗?这连落脚的地儿都没了。”大福晋今日穿着枣红色骑装,手上提溜着一挑花穗子马鞭。骑装本就显得人精神,再加上大福晋配的滚边骑帽,人越发挺直,英气十足。 宝络不曾想到塞外的第一天就有人拜访,很是惊讶,但见到是她,起身一边用布擦拭湿发一边请安笑道:“大嫂好。这不好几天没洗了,浑身上下就觉得不对劲,倒是让你看笑话了。”宝络身子微微一低,因正擦头,身子略微侧边,长发乌黑有几丝掠了出来,配着宝络雪白的肤色,竟有些江南汉人女子的温婉气质,以往那个贤惠端庄的四福晋竟不像眼前的人。 大福晋晃了神,及至宝络坐在镜子前,浅笑回头看她时,大福晋这才回道:“哪里的话,咱们妯娌间有什么笑话不笑话的。” “四弟出去了?”大福晋继续道。宝络擦干头发,捡了几根觉得稍微有些干,这才从木匣子取出橄榄油,倒了一些在手上揉搓均匀了往头发上抓,一边还回着大福晋:“今日轮到爷当差,皇阿玛召去了。” 橄榄油无味,抹在长发上泛着一层油光,再用梳子梳下柔顺无比,宝络搀着一些蜂蜜,用起来更顺,大福晋平日里虽有用橄榄油,但效果并不如宝络的好,她再看宝络头发乌黑油亮心下十分羡慕,当场讨要了两瓶。 宝络护理着长发,一边陪大福晋聊天,才知道她今天过来是邀请自己去骑马的,几个福晋也都有去,宝络自然是答应的,但又想起自己的骑术,觉得丢脸。 康熙对阿哥的福晋要求都很高,首先必须是上三旗的满洲贵女,这些女子骑术自然是一等一的好,大福晋在马上如履平地;三福晋志虽不在此但骑术也是有目共睹的;五福晋在马上翻花样最是绚丽多彩,到八福晋就更不用说了,她外祖父安亲王岳乐是马上的将军,从小培养的八福晋能骑善射,康熙曾亲口说这么多儿媳当中就属八福晋骑术最佳,当时太子妃在场,笑笑也不敢反驳。 所以说在这么多福晋当中,她的骑术是最糟糕的,可这事儿也不能赖她啊!在现代骑马那是有钱人做的事儿,平常人家连马都难得摸着,更别提骑马了,你叫她一个除了不是挣钱就是吃饭偶尔有几个人生追求的人去精通马术那不是强人所难吗?不过万幸的是,之前的那拉福晋马术也只是一般。康熙三十七年胤g陪驾出巡,宝络就担心有这一天,连忙抱着弘晖去了庄子里,连着两个月都在勤苦学习,好在是会骑了。 两人又说笑了一会儿,大福晋不经等,先出去。宝络唤人快快给自己洗头发,古代没有护发素,发膜,头发这么长容易干燥开叉,宝络一直把橄榄油当做护发素来用,好在橄榄油极易吸收,洗起来也不麻烦,用热水过去三遍即可。夏天洗了头,稍微吹一会儿风就干了,宝络换了一身旗装,拿着马鞭也往大福晋哪儿赶去,及至她到时候,三福晋,五福晋,八福晋都在那儿了,还有几个公主也在。 十几个人围着一个大炭炉烧烤,上面一个横着一个竹杠用钩子吊着一块羊肉腿子,几人随切随烤,撒上盐等肉熟了就可以吃,再压一口美酒别提多香了,旁边几个丫鬟站着侍候端茶递水的。 全家组团去旅游,还能吃到新鲜的烧烤,不得不说在清朝福晋的日子过的也挺滋润的,。几个福晋见宝络来了,纷纷招手,挤了一个空位给她,其他的三个公主纷纷起身和宝络互行了礼。宝络早就被这烤肉的香味诱惑的难耐,将鞭子,披风甩给翠儿,坐下:“好啊,大嫂,叫我来骑马,你们几个却躲在这儿烤肉。” 五福晋斜了宝络一眼,将肉捡到她碗里,指着八福晋道:“还不是她蛊惑的。让人提了好大一堆的羊腿子,牛腿子过来,正好刚底下人送来了几坛清酒,我借花献佛都贡献上了。”这么多福晋当中,和宝络处的最来的就是这位他塔喇氏福晋,五福晋在众福晋当中家室并不是很好,阿玛只是一个员外郎,从五品的官儿,但好就好在五福晋生性开朗,喜欢玩儿,没什么心机,宝络和她相处下来竟觉得和现代人之间一般,十分轻松。 “得,五嫂赶紧把肉吐出来还我吧。”八福晋伸出至五福晋嘴下,白眼道。这手横跨整个炭炉,几人吃着皆不方便,还不等五福晋说什么,三福晋董鄂氏已经伸手拍上,笑着啐道:“老八媳妇,好不张致死,等你三嫂吐出来还给你,看你能吃得下。” 三福晋是都统、勇勤公鹏春之女,和八福晋一向交好,听说婚前性子也极为刚烈,但嫁于诚郡王后性子渐收,在福晋中间管家颇有一手。八福晋被三福晋说了,也不生气我自顾自的割了一块小羊肉,铺在炭架子上,撒上稍许盐,翻滚了两三下,还未熟透就入口,一旁的兰馨惊呼:“八嫂,肉还未熟透,会吃坏肚子的。” 知道是兰馨,宝络多看了两眼,十五六岁的丫头,模样长得也挺俊的,就是人怯生生了点,这以后要是嫁给耗子日子能过踏实吗?那小白花她是见过的,感觉挺厉害一人的,不知会不会因为身份的转换,兰馨不会像梅花烙里那般悲剧。 其实在梅花烙里宝络就觉得公主挺可怜的,可以说是一个被小三的人,封建包办婚姻害死人,好好一个姑娘就这样差点被折腾疯了,宝络私心还存在着一些希夷。或许结局会不同呢?宝络打定主意等晚上再去胤g那边探探口风。 “你懂什么。”八福晋冷笑,她一向不与公主交好,即便是交好也是对着母妃身份较高的公主,兰馨的额娘身后虽有一个赫舍里氏但也只是做做样子摆摆场面,在宫里是十分平常。这样出身的公主就是宫中等级较高的太监宫女也低看几眼,更何况是八福晋。 兰馨丢了面子,也不敢反驳只得低着头小心的吃肉,大福晋皱了皱眉头,捡了一块肉送到兰馨碗中。八福晋看了一眼,嘴角微微抬起,露出一个轻蔑的嗤笑。 她这个大嫂比太子妃还会做面子。 宝络是个吃货还是个肉食动物,跟着那冷面冷心的贝勒饿了几天,好不容易看到肉,一颗心早就在肉上了,自己吃还帮着别人吃,下手又快又准,到吃了半分饱那羊腿子也快光了,三福晋和八福晋出去消食,几个公主因喝了酒,也被嬷嬷叫出去醒酒,只有宝络和大福晋,五福晋还留在帐子里。 虽然这两年宝络也过惯了衣来张口饭来伸手的日子,但不浪费粮食的好习惯还是没丢失,炭架上还有好几块肉没吃完,大福晋和五福晋吃不下去了,宝络只能自己消灭,她刚压下一口清酒,就听大福晋不高兴嚷道:“老八媳妇竟连公主都不给脸子,脾气越发大了。” 因着出身的问题,八福晋一直很骄傲,骄傲的人一般不低调,好几次都给大福晋排头吃,言语上极少礼让。但这还不是最要命的,公平对待也就算了,可最要命的是八福晋始终区别对待着,除了早年交好的三福晋外,八福晋也就对太子妃礼让三分,众人皆知这也是因为太子是一过储君的缘故。 而直郡王是皇上的长子,可却不是太子,这层尴尬早就在,这是直郡王的心结,大福晋嫁过来后也成了大福晋的心结。所以八福晋每次说话都会让大福晋想着自己若是太子妃,老八媳妇还敢这样?越是想大福晋越是恨,再加上一层八贝勒原先是养在惠妃娘娘身边,两人的关系本就该比其他兄弟更亲密一些,而老八媳妇也更应该尊重自己几分,可多年下来,八福晋继续保持着优良传统,而且讽人的手段日益颇高。大福晋心中的郁结也越难理清。 宝络觉得大福晋的心思跟她婆婆很像。 宝络竖耳,不解的看向五福晋:“怎么了?八弟妹今天心情不好?”其实上个月她就发现以往八贝勒上朝的时候,八福晋肯定要送到门口的,但这几日她看着,好多时候都是八贝勒自己一人出来,脸色也冷冷的样子,宝络寻思着两人大概是吵架了。 五福晋头朝外掠了掠,见帐外没人这才低声道:“你不知道,八爷看上惠妃娘娘宫中一个小宫女了,八弟妹为了这事儿可闹了好久呢,听说连良主子那儿都吵过了,八爷还是咬死了不放开。这还是他们成婚来头一次吵得这么厉害。这次那个小宫女随着惠妃娘娘也一同随驾,老八媳妇自然不能高兴。”五福晋是一个很喜欢八卦的人,宝络很多小道消息都是从她哪儿打听来的。 “小宫女?”宝络还没缓过神来。 大福晋冷冷一哼,眼光歹毒却又蕴含着一层兴灾惹祸:“就是上次在我府里提到的那个小宫女,这次又勾搭上八弟了。” “嘶……”宝络倒抽一口气,就是那个可能是穿越女的宫女? 宝络很想说那宫女不是看上了直郡王吗?怎么又喜欢上八贝勒了?可看到大福晋嗖的发冷的眼神,宝络默默止住望向五福晋,怎么回事? 五福晋一叹:“说来话长了。” 原来那日良贵人生日,八贝勒进宫给额娘请安,八福晋推脱说不舒服不便前来,也正巧了那天惠妃娘娘也在。戏台子上唱着戏,那小宫女也没闲着,给良贵人送了好大一束的月季花,用西洋彩纸扎起来,外面包裹着一层亮晶晶的白沙,十分好看,还煮了一碗蛋面说老家有人生日都要吃蛋面,取义平平安安,多添寿的意思,短短几句话可把良贵人给哄得高高兴兴,明里暗里夸了不少那王氏的好话,后来八贝勒进宫越来越勤,听说那王氏还会一些诗词歌赋,心思乖巧,和八贝勒也有好多话说。还对过几句诗。 五福晋凝思想了半响:“好像什么芍药芙蓉的,汉人的诗啊词的太多了我记不住。” “庭前芍药妖无格,池上芙蕖净少情。”大福晋笑道,这诗她现在都能倒背如流了。直郡王喜欢那宫女的时候,大福晋想着头发都掉了好几根,现在听说那宫女竟喜欢上八爷了,这把大福晋给乐的,每天都要听好几次这句诗,心里甭提那个痛快啊。 “诶,对,下一句是什么来着。”五福晋肯定。 宝络歪头,想了一会儿:“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 “对,对对!就是这首诗”五福晋拍板,不忘加上:“前半句是八爷说的,后半句是那个小宫女说的,听说八弟可赞赏这宫女的才华了。” 她将八卦的精神发挥到了极致,可转念一想,又瞪向宝络:“你怎么知道这首诗?”满人虽入关几十年了,但满族女子对这些诗阿词的还弄不清,五福晋至今还分不清诗词的区别,所以突然见宝络竟能吟诗,像见了耗子一般惊诧。 宝络尴尬一笑:“这首诗挺出名的,我在书里看过几次就记住了。”如此这般,五福晋才打消了怀疑。 正说着,外头急冲冲跑来一个小太监,看着挺陌生,见着宝络,就急忙忙叩头,咧开嗓子喊:“四福晋,您赶快回去看,看……”说话半天还没说全,脸上流着全是汗。 大福晋眼尖,发现他是康熙身边的人,立马来了精神,不等宝络开口,直接站起:“快说清楚,看什么!” “四,四贝勒被母大虫伤着了!” 12、血染风采 夏天的草原极其瑰丽,青松碧绿的小草厚厚长到人膝盖上,踩上松软像棉花一般,流通部落的河流清澈蜿蜒,大片的牛羊马匹聚集在此处饮水吃草,从远处眺望一只只羊羔雪白的绒毛竟像草原上盛开的白花,不远处扎起来的帐篷蓝顶白身,不时有人进出,一排连着十分壮观,但这并不是狩猎的场所。 往平坦宽阔的草原再奔驰数里地,一颗颗青葱挺拔的灌木丛像一座屏障,而那儿就是科尔沁草原上最好的狩猎场。 沿途跋涉半月,康熙刚来到塞外定是要休息一番,处理京城快马送来的急件,接见蒙古王公贵族,数日之后才开始狩猎,而这狩猎地点却是刚来就要踩点的,今日正是胤g当值。 灌木丛中号角四起,侍卫要赶出丛中动物,勘察种类数量,同时要熟悉场地,以求在突发事件发生的时候做到进退自如。踩点每次除了一名皇子亲自监工外还有皇帝身边亲派的御前侍卫,这项工作虽简单但任务极重,这次随胤g前来的是齐齐哈尔郡王的世子,多隆。 多隆很郁闷,真的很郁闷,他感觉自己魔障了,自从那日见了那拉府的六姑娘,他就每日让人守在那拉府门外蹲点,以期什么时候再来个偶遇,撞撞小肩膀就好了,连着守了半月,皇天不负有心人好不容易等着六姑娘出门游玩了,却临时被康熙召回来,说是这次巡幸塞外他就在名单内。 他又四处去打听了,费扬古大人不在这份名单内,他忧郁了好几天想着什么借口能不跟来,又听说四贝勒会带着四福晋来。多隆只觉得一个大大的馅饼砸在他头上,滋润的他小心肝不住的翻腾。这次来踩点,多隆是卯足了劲,托了好几层关系才接到这份活。 胤g骑在马上,眼神凝视远方,身子挺拔有力,有股子临危不惧的气势,多隆跟在他身后纠结了半天,终忍不住咳了一声,夹紧马肚跟上,递上水壶笑道:“暑天热的很,贝勒爷喝水。” 胤g回头,剑眉微微一挑,目露疑光,那眼神像探照灯似的在多隆身上来回扫了几回,摇头望向别处,冷冷道:“我有带。”说话简短干练,半句都不肯多说。 多隆一僵,看着他马肚上饱饱的水囊自然知道他有带,这不先套个关系吗,难怪别人都说四阿哥人冷心冷,极不好相处,闻名不如见面,果真如此,多隆尴尬的笑了笑自己昂着吞了几口,擦干摸净。 跟着胤g奔了好几块场地,直到正午太阳当顶两人才收工躲进临时搭建的帐篷内歇息午饭,多隆是光棍,这次出门只带了一个随从,吃的也极其随便,临时厨子炒的,勉强能进食,但他看胤g的饭盒打开,里头有肉有菜有鱼有虾,营养搭配全面,还冒着热气,多隆表示他深深的羡慕。 “四福晋好贤惠。”多隆笑的无害,干净又带着一些青皮的下巴十分爽朗。胤g蹙眉,想着这话如此熟悉,正是自己时常夸赞宝络的话,脸色有些不愉:“还好。” 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是夫妻间的情趣,从别人口中说出怎么听怎么别扭,胤g巴拉了几口饭,先挑了姜拍酸黄瓜,入口清爽,又夹了一块荔枝肉,嘴角已不自觉挽起一个弧度。 “爷,这都是福晋亲口嘱咐的。”苏培盛眼尖,连忙上前笑道。这些年因为宝络的贤惠,胤g的口味也被养叼了,不喜欢吃外头的饭菜,只喜欢家常的,所以每次他出门宝络都会备下饭菜。 胤g听着虽没应声,可明显身上气场随和了下来。多隆忙接口顺势问:“福晋对贝勒爷真是体贴入微,听说福晋还有一个妹妹,尚未出阁。”多隆顺杠子爬上,意图就是那和尚头上的虱子一清二楚。多隆爆发了,他再也没办法忍受偷偷摸摸跟做贼一样,反正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他男未婚,她女未嫁的也不是什么丢脸的事儿! 可殊不知正因为他往年的花心滥情,好王公贵族之间名声可不怎么好,家里有嫡女的多半是不愿意把女儿嫁给这样的男人。宝珠虽不是他的妹妹,但想着宝络,也不想让那拉一家烦恼,胤g直接冷道:“这事儿我不太清楚。”他也的确不清楚。多隆从胤g哪儿吃了两个闭门羹,又没打听到什么,人有些恹恹的耷拉在一旁。 正巧帐篷外一个侍卫走过,手上提溜着一个小木甲,里头关着好几只灰白的雪兔。多隆眼一喵,嘴有些馋,让贵喜拖了那侍卫进来,皮着脸笑问:“这外头雷声惊天的,这雪兔你也抓得住?好厉害的本事。” 雪兔前肢较短,后肢长而有力,善奔跑,听觉十分灵敏,在受惊的情况下更是警觉,极难捕捉,一般都是用箭或者是火统杀射,现在不但捉了活的还一连抓了好几只,多隆很是惊讶。胤g侧目,眉头紧锁,想的却不是这个,一般狩猎场在皇帝未狩猎前不得开放,这次竟有人先去捕捉雪兔,是何人如此大胆? 却听那侍卫兴高采烈道:“贝子好眼光,可不是么。哄起的兔子最难抓,好在草原上的猎手有那么两下子告诉八贝勒爷,惊兔常隐藏在流水冲沟里、台田的田埂下。要选枪法好的射手在小沟的上部(或岗脊)埋伏,另外的猎人进沟搜索哄赶,得打就打,不得打时,务求将惊兔顺沟赶到埋伏的射手那里。这不才活捉了这么几只。” 八弟,胤g眯眼,若有所思。 “嘿,有趣。”多隆一边拿菜叶去逗雪兔,一边笑问:“八贝勒这么有心,定不是抓了煮着吃的吧。” “可不。”侍卫摇头晃脑,看外面其他人都围着炉边吃饭,这才伏地身子悄声道:“听说八爷看了惠妃宫里的一个小丫鬟,那丫鬟说没见过雪兔,八爷听了就记下了,这不赶早的让咱们去捕。得嘞,贝子爷咱不多说,奴才先给那姑娘送去。” 看着侍卫屁颠屁颠的跑走,贵喜阴阳怪气道:“小家么子市面,这夏天的雪兔灰不溜秋的有什么好看的,要看也得看冬天的雪兔,可折腾死人了,八爷也陪着那丫头闹。”贵喜语气中充满着满满的鄙视。夏季雪兔的头、背棕褐色,腹部白色,只有到了冬天毛发才会变成白色,京城里许多贵族人家的夫人姑娘都喜欢养这种宠物,所以每年都有人捕猎了去京城送买,也不是罕见的玩意儿。 多隆斜了他一眼,想着自己是不是也捉几只回京城给宝珠送去。正想着突见胤g起来,急冲冲走去,他身后的苏培盛也跟着,只是两人在帐门口分开一个向左一个向右,四贝勒向左,往灌木丛走去,而苏培盛向右不知去哪里,多隆也撂下饭碗急忙跟上,等他踩上马蹬的时候,胤g的马已飞快奔出好远。 多隆马不停蹄赶上,至灌木林深处,侍卫说八贝勒已经回去了,胤g紧皱眉头,想了半响咬牙,正要转身突然身后传来一声暴鸣声,吼声惊天,透着浓浓的威慑。 树叶间随着庞然大物的走动沙沙发出声响,四周鸟兽竞相奔走,两人的坐骑也嘶鸣不断刨蹄,远处不断传来侍卫惊呼声,马蹄阵阵往这边赶来,大呼:“四贝勒,有大虫往你那边走了。” 跑是来不及了,胤g心中暗道不好,凝眉见身后多隆有带弓箭,两人眼神示意,看树叶地下老虎黄色的脚掌不断靠前。 胤g勒紧马缰往后倒退数步,从布袋中抽出一把宝剑,伏地身子,屏住呼吸,说时迟那时快,树叶中猛然串出一只熊虎,向胤g扑来,虎眼精精,血盆大口吼的一声长得老大,多隆嗖嗖连发三间,皆中老虎胸口,嘭的一声庞然大物倒下,多隆炫耀似的朝胤g咧嘴一笑,蹬马上前,刚跃数步,还未近老虎的身子,那虎躯突又翻转过来。 “小心。”眼看要多隆要葬身虎口,胤g揣着短刀削掉虎掌,老虎痛的发狂,另一掌扑向胤g,顿时鲜血四溢。 多隆吓得脸色全无,两腿战战发抖,直到四周人群聚拢过来,才回过神,却见四贝勒和老虎都倒在血泊之中,四贝勒后背五道血痕,深到入骨。 “四贝勒,四贝勒——”多隆吓死了,滚爬从马上跌落下来,撑起胤g的身子,连唤数声。 “闭,闭嘴。”胤g眯着眼,看向老虎,直到确认老虎死了,才昏了过去。 13、侍候贝勒爷 到宝络赶到的时候几本就没她什么事儿了,胤g倒躺在榻上,背上包的跟粽子一样,身旁太医正收拾着药盒跟苏培盛道别。不过一会儿康熙莅临帐篷,对昏睡着的胤g表示了深切的慰问,并嘱咐四儿媳妇好好服侍他儿子,要什么尽管给,没了找他要。 宝络觉得吧,照这情形来说在康熙手下混,日子应该过得挺不错的来说,但依她这两年的治家经验来看,四贝勒府是这么多皇子当中最穷的一个,宝络现在深切怀疑丫的是不是把这资金转到地下做活络经费了。 但随之而来的事儿让更加宝络郁闷,家里有个伤残人士还是顶头上司肯定是要服侍的,但她那些妯娌都是有钱有闲又有时间的女人,时不时发现什么好玩的东西让她过去看看,什么好吃的让她一起去品尝品尝,再者跑跑马赛塞马,有时性质高了还能赌马。 塞外风光优美,心情也跟着高飞,跟来的小三狐狸精就那么几个,没啥事儿需要费心的,本来就是休假的时候,眼看其他福晋日子过的那叫一个美滋,而她却这儿不能走远,哪儿不能跑的,每天都得守着四贝勒侍候,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当然宝络也深刻的反省了一下,人气太高也不是啥好事,这不走哪儿,哪儿都受人“爱戴”,诱惑自然也多了,不像这四贝勒,天天开着冷气,来的人几乎没有,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嫁了这么一个人了。 不过如果以封建时代的标准宝络能比其他福晋顺心的一个地方,那应该是这次跟来的只有一个妾侍,但这又是宝络另一个伤痛啊。早知如此就算是着了李氏的道,也得和乐乐的往下跳,自个儿现在要带着宋氏出门,这会儿辛苦肯定就能分担去一半了,也不会像现在这样,累得半死不活。 这武氏十三四的年纪,模样长得倒是跟春天的娇花一样,但侍候起人来真不是一般的糟糕,端个茶递个水都能打翻,好死不死还打在胤g包扎的伤口上,烫的胤g斜眼冷对,半天都散发着浓浓冷气。其实这事儿本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打发打发几句也就算了,可自打胤g被老虎抓了后,越发的忧郁,抓着一点小错都能生气个半天,人家是打死老虎以此为荣,他是以此为恨,听说那只老虎的皮儿都被他拔下来了,做成虎垫。 若是这般也就算了,丫的还三不五时的折腾一番,还必定要闹到她到现场安抚情绪,勘察结果才舒坦下来。宝络背地里阴暗的想他哪里是被抓的,明明是被咬的,人说狗有狂犬病,不知老虎有没有狂犬病。 一天,两天,三天……大半个月都过去了,外头的草地是多么的青绿,空气是多么的自由,小羊羔是多么的肥嫩,但…… 宝络望着幽深的帐里,长长叹了一口气,忍痛谢绝五福晋一起去出游的邀请,再抬头望望天空,四十五度昂望明媚的忧伤! “福晋,爷请您进去呢。”苏培盛战战兢兢催促,这都第三次了,福晋怎么还不进去,眼看贝勒爷脸色越来越阴暗,他十个胆子都不够吓的。宝络侧目,得,今日就忧伤到这儿吧,侍候老板要紧。 宝络刚进帐,就见武氏娇弱弱的缩在最里角,怯生生的低头,眼光偶尔眯了胤g一眼,又慌忙躲开。那霸王倒是趴着,胸口垫着两个垫子,趴在上面看书,脸色还是阴沉的吓人,不过看他嘴角放松,心情应该挺不错的样子。 屋里侍候的下人见宝络进来,连忙放了一张凳子在榻前,躬身退下,宝络拦住,看了武氏一眼:“再搬一张过来,武妹妹站了大半天也累得慌了吧。”宝络话还没说完,武氏躲在角落里震惊的抬头,不敢置信,她以为近来自己不得贝勒爷宠爱,福晋定不会再对自己客气,没想到还是同往常一样,又见宝络朝自己微微一笑,武氏彻底一扫之前的阴霾脸上绽出炫大的笑容。 “谢福晋。”武氏一伏。宝络正要招手唤她过来,身后却冷不丁一哼:“我倒不知府里什么时候起竟有妾侍能与福晋对坐的道理。”声音不大,却阴测测的,胤g虽对自家福晋要求极高,但对名分的事儿却极其看重。 武氏乍然像受惊的小动物,哆哆嗦嗦跪在地上:“奴才,奴才知错。还请贝勒爷恕罪。”府里女人要没个品级,比如像妾侍这样的,一般都得自称奴才,所以这妾身这个词儿还不是一般人能自称的起的。 胤g冷冷瞥向武氏,连带眼光扫了正搬凳子的太监,吓得那太监马不溜的把凳子搬回原位。至始至终胤g的眼光也未曾在宝络身上停留半刻,但宝络却怎觉这股子冷气是冲着自己来的,再见原本自己是好意,没想到会这霸王会迁怒到武氏身上,看武氏因自己挨了骂,心下也觉得抱歉,转身对胤g笑道:“原不是武氏的错,是妾身鲁莽了,还请爷高抬贵手则个,让武氏起身吧。” 胤g淡淡的看了一眼宝络,身上气息活络了一些,食指和中指扣了扣凳子,示意宝络坐下再说。宝络掩嘴坐下,望向他,只瞧着他书翻过一页,才哼了一声让武氏起身,又接连问道:“福晋刚怎么在外头待了好些时候。”略似无意的话,宝络一怔,如实道:“是五弟妹邀请妾身一同去游玩。” “想去?”书又翻过一页,一本书微卷着被他拢在手心,挡住他的脸,看不清此刻他的神情。宝络心中微微叹了一口气,严肃表明立场:“怎么会,妾身还得侍候爷您呢。” 明面上话说着,宝络已经在心里默默吐槽自己,这坑爹的封建时代,来这里的两年时间,她已经练就一身强大的本领,说谎脸不红,心不跳,淡定的鬼都相信。其实她内心无数的在翻腾,你丫的赶紧给我滚到其他地方去,老娘要和五福晋一起去游玩啊,好不容易赶上康熙组团去旅游,好好一个机会就糟蹋在你这个病号手里! 还有武氏,你是一朵解忧花不是小白花好不,老娘好不容易给你安排出头的机会,你怎么就打翻病号的药,还好死不死的洒在他伤口上,你不知道这位大爷脾气本来就不好,受伤后极品程度堪比更年期妇女吗? 宝络深深呼吸一口气,面容精心维持着淡定的表情,等着胤大爷翻过一页书,再翻过一页书,才等他语调稍好的嗯了一声。 “前儿个皇阿玛赏赐的芝麻酥味道不错,还有么?”胤g问。 “回爷的话,没了。”宝络连忙回,这芝麻酥全尽你肚里都,现在连渣都没了,眼看胤大爷眉头又要皱下来了,宝络眼忽的一亮:“爷,您若是喜欢,妾身这就向惠妃娘娘再要了去。” 这康熙也怪,每年出塞时候必然得带四妃之一,三十七年要去看外嫁的固伦长公主,自然是带上长公主的亲妈荣妃,这次换了一人,带的是大阿哥他妈——惠妃娘娘。惠妃本来就是四妃之一,现在来了这儿,营帐里上上下下的事儿更归她管,康熙说过想吃什么找他要去,实际就是找惠妃娘娘要去。 这芝麻酥,虽说是以康熙的名义赏下来的,但听说是康熙去惠妃帐里吃了一块,感觉不错,又想着四儿子因工受伤,大手一挥赏了。皇室里的人吃的精细,赏的也精细,就那么一小碟,还没巴掌大。胤大爷正病着,出门打猎是甭想了,每天也只能窝在里头看看小书,吃些小点心,睡睡觉的,那点芝麻酥还不够他塞牙的。 宝络笑的那叫一个灿烂,好不容易逮着一个机会,果断得上啊。 胤g从书后终于抬出头扫了过宝络,摇头:“让苏培盛去取吧。”哪里有见过为了一碟东西让福晋跑来跑去的道理,奴才都死绝了!苏培盛被主子点到名字,麻溜的束手喳了一声。 眼看就要往外走去,宝络连忙喊停,脑子转动的那叫一个快:“爷,前儿个妾身不是答应您要绣一个香囊吗?这几日妾身一直侍候着爷,竟忘了要向大福晋讨教刺绣的事儿。这不顺道走走。” 再顺道去溜达溜达。 宝络咽了一口口水,紧张的盯着胤g,她知道这位大爷可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人,就怕他不答应,却不料这次胤大爷难得的好脾气,只是皱了皱眉头,又躲回书后:“那你去吧,晚饭前回。” 宝络只觉得头顶上礼花啪啦啪啦的绽放,连带着胤大爷的声音也格外动听美好,那书本虽然挡住了他的脸,但丝毫挡不住宝络觉得此刻的胤大爷最好,她忙不迭的抽出帕子,向胤g一俯,出门遛弯去了。 熬了半个月终于一扫这苦逼。 帐篷的帘子打开,胤g从书后微微探头,看着宝络在阳光下逐渐走远的身影,摇头:“就这么想玩?” “奴才不敢。”苏培盛以为他在问自己,抬头却见自家主子望着福晋的背影,嘴角竟不自觉的露出一股淡淡的笑意。 苏培盛想,他大概还没到眼花的年纪,但贝勒爷刚才的确是笑了。 14、彪悍的八福晋 在帐篷里头还有些清凉,但出了门立马一股热浪袭来,太阳烈焰当空,碧草照烤下似乎翻腾的草海,偶尔有一阵清风吹过,又带着清新的凉意,抬起头天空清澈的像一面镜子,擦拭的极其干净,宽广无垠,好似被压得很低,人一抬头一触手立马就能摸到这碧海般的天空,科尔沁草原安静又喧嚣。 宝络在惠妃的帐外只等了一会儿就被通传进去。作为皇帝的女人,这些娘娘一般保养的都很不错,惠妃和她婆婆一样,年纪在她们身上虽有匆匆走过但也有一时的停留。惠妃年过四十五却保养的依旧仔细,面对这样一个美妇,很难让人想象她有一个快奔三的儿子,还有一群已经会打酱油的孙子孙女。 宝络抽出手帕,一挑,行了大礼。 “快起,快起。”惠妃抬手,让人赶紧搬椅子给宝络坐,旁人就已送上一盏茶。 宝络偶尔也会跟着德妃来惠妃这边坐坐,眼瞅着四周都是眼熟的的面孔,没见到生人,心中惦记着那个可能和自己一样都是穿越来这里的人,宝络问道:“听说娘娘近来刚得了一个贴心的丫头侍候,不知现在可在?” 惠妃刚咬了一口桃酥,连忙用帕子捂嘴道:“还真不巧了,就在你进来的时候她就出去了,这会儿也不知跑哪儿去了,要不本宫命人传她回来?” “不用,不用。”宝络摆手,连忙向惠妃解释了这次来的目的,惠妃也是个爽快人,一口应下,让小厨房现做了去,宝络又待了一会儿,见到宫女拿出一大盘的芝麻酥顿时表示压力很大。 出来了半个小时,怕那位大爷等的不耐烦,宝络先让人送去,自己溜达着去找五福晋,听说昨夜蒙古王爷过来,一群人围着篝火载歌载舞,蒙古人歌声嘹亮,姑娘也疯狂,闹了好半宿才散去。 快到正午,日头也升到了顶上,越发热了起来,宝络用手挡住烈焰,加快步伐,正走着突被秦嬷嬷拉住,宝络望去前方竟是一个宫女模样的女孩打着油伞快步走来,手上还拎着一个木匣子,望去好像里头有几只毛茸茸的小兔子。 “主子,这大概就是惠妃娘娘宫里的王氏了。”秦嬷嬷低声道,表情十分不满意,接着继续说:“听说比公主还娇贵的很,惠妃娘娘赏赐的香膏没几日便用完了,您看这大热天的就她一人打伞,就怕风吹日晒皮肤干了。凭着自己一点小心思,整日想着不该想的东西,前儿个是大千岁,昨儿个是八爷,听说昨天还被人看见跟五爷走在了一起,两人有说有笑的,好不热闹,旁人要说什么,竟半句话也插不进去,密的跟针一样。”宝络这大半月未曾在外走动,但平日里有什么话都是让秦嬷嬷去说,五福晋和她特别交好,所以宝络对五爷倒是有几分熟悉。 五阿哥胤祺是宜妃娘娘所生,子凭母贵,身份在阿哥当中也算不错的,这点八爷和五爷倒是没得比。胤祺继承了宜妃娘娘艳丽的容貌,长得倒是不错,只是当年对葛尔丹作战时左侧留下一道极深的伤疤,也正因为这件事,他的性格也变得格外乖僻,不爱见人,五福晋嫁给胤祺至今未产下一子,这里面也有一些文章,听说是因为当年老五从战场上回来的时候,五福晋看见后很惊讶,胤祺又把这事儿记在心中,没多久就传来两人夫妻关系冷淡的闲话,虽然五福晋极少在她面前提起过,但宝络看得出来很多时候她并不开心。 五爷性子不易相处这是宫里早就知道的事儿,如今这个王燕竟能和胤祺谈得来,宝络不禁皱下眉头。 “四福晋吉祥。”行至宝络跟前,王燕俯身行了个万福。宝络虚抬一手,问:“你挺聪明的。”说话间的功夫,她已打量着这个王燕,大约十五六岁左右的年纪,模样清秀,脸上妆容也化的颇有几分现代裸妆的意味,头发侧梳着,乍一看下来与宫中的女子倒有些不同。 身材,容貌,解花语,男人梦寐以求的,都在这个王燕身上得到了,难怪这些爷们动心,宝络掩嘴一笑。 “回四福晋的话,这次跟着各位爷出巡的福晋奴才都已见过,唯独四福晋您没见过,所以奴才斗胆猜测眼前的主子是四福晋。”王燕轻声道,面容沉稳,但就是太过沉稳了,显出老练。她在清朝混了两年,侍候着阴晴不定的老板,自喻也有些看人眼色的功夫了,但在这个人身上她竟半分也看不透。 不过此刻这个王燕正告诉她,她在讨好她。宝络看着自己头顶上悄然遮过来的油伞,顿了顿,刚要开口,突听到背后有人喊:“四嫂,你躲开。” 还不及宝络望去,来人骑着马已直直冲过来,对着王燕一个鞭子就落下,下手快准狠,不留一丝情面,宝络闻到一阵熟悉的香味,是八福晋。 “贱人,你是什么东西,也敢勾引八爷,也不撒泼尿自个儿照照,我八贝勒的府门也是你这等奴才能跨的过去的!”八福晋骑在马上,一声火红的旗装,整个人似立在火里,阳光下挽着整齐的头发晃着耀眼的光泽,左手勒马缰,右手拿着粗鞭,明艳的让人不敢正视。 王燕被八福晋打落在地,胸口上衣物有些撕开,油伞也跌落在旁,脸色微微发青,却极力隐忍着,下一刻眼中已含着些许泪花。 虽跟她才见过,但宝络觉得这个王燕并不是一个动不动就哭鼻子流眼泪的女人,果真她朝着她这个方向看去八爷也骑着马赶过来。 八福晋气的牙痒痒,又背对着八爷没看见,手上挥动的鞭子,眼看第二波又要下来了,宝络连忙叫道:“八弟妹。”宝络微微摇头,八福晋还不解,但只片刻的功夫,八爷就赶了过来,见王燕被打趴在地上,眼眶微红,极力忍耐着,而自己的媳妇高立于马上,耀武扬威好不客气,八爷气恼又想开口呵斥,但触及八福晋刚强的眼神,恼怒的哎了一身,翻身下马,扶着那王燕起身,又歉意的看向宝络。 “伤着哪儿了没有。”胤t开口的第一句话,问的是王燕,声音十分温柔,八福晋脸色骤然铁青,手指捏着马鞭咯咯作响。而那王燕被胤t扶起,怯生生的看了一眼八福晋,侧身躲到胤t身后,摇头:“这事儿不怪福晋。”欲说还休,好不惹人怜爱。虽说不怪但坐实了八福晋打她的事儿。 宝络惊叹,这个女人不是省油的灯。 “你……贱人。”八福晋气的咬牙,手上鞭子一抽,啪的一声往地上招呼去,顿时尘烟四起。这力道要使在人身上,可不像刚才那么破了一件衣裳那么简单的事儿。八福晋直接扬起鞭子,使劲的朝王燕脸子甩去,出手又快又准又恨,宝络似乎都能听到鞭子抽动空气的冷嗖声和血丝涌动的腥味。 眼看这美人脸要划破,鞭子即将要触及,却不料胤t突然转身将王燕护在身后,用背挡着替她生受了一鞭。夏天衣物单薄,胤t的背上立马渗出一道血丝。 皮开肉绽,活色生香,宝络第一个想到了这个词儿。月白色马褂破了一道口子,深长的伤口暴露在空气中,很快伤口周围的布料已经被血染成深色,胤t疼得脸刷的就白了。 八福晋慌了,下人慌了,连一直躲在胤t身后的王燕也慌了,一群人全部围过去,宝络踩着高子到时,哪里还有她落脚的地方。就看到就这一会儿的功夫,胤t已被人推托了好几下,再牵扯到伤口,咦——血淋淋的 这算不算英雄救美? 八爷到底是皇上的儿子,四爷的弟弟,这会子功夫,疼得脸色都发白了,还顾全面子,惨着一张脸低低朝八福晋道:“你,你现在舒坦了吧。可你我的事儿何必牵扯到别人,咱们回去再说。”语气压得极低,暗含这隐忍,但宝络估摸着她这个小叔子没吃准自家福晋的脾气。 有一种人若是爱便是拼劲全力的去爱了,她容许所有人的背叛,却唯独不能容许他的背叛,这种人爱到极致,早已在这份感情中迷失了自我,八福晋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八福晋倔强的抬头:“我舒坦什么?我早就警告过你不要再跟这个女人来往。这女人害的你昨日你被人在皇阿玛面前参了一本,今日我必除不可。” “我和她没一点关系!”八爷有些火了。 “没有关系!呵呵呵”八福晋一笑,想起刚才他护在她身前,受她一鞭子的情形,反问:“没有关系你去围场打了那么多只雪兔送给她,让人在皇阿玛面前参你一本;没有关系你天天往惠妃娘娘宫中跑;没有关系你整日魂不守舍想着什么!你今日若要我相信你跟她没有关系,那你就在我面前掌她一巴掌,我就信你跟她没有关系!”八福晋步步紧逼,逼得是八爷,可宝络却觉得这一刻的八福晋却是极其的辛酸。 “我话已说到这份上,信不信随你。”胤t撂下一句话,铁青着脸甩手走人,八福晋还要跟上,胤t怒道:“你若硬要在这里把事情闹大,尽管再吵!” 她这个小叔子,永远都是给人温温和和的感觉,今日却发了好生的火儿,看着胤t逐渐远去的背影,宝络回头,八福晋依旧站在原地,手上的鞭子早已摔在地上,满脸的疲惫。 康熙三十七年,八阿哥娶亲的画面依稀还在昨天,皇帝儿子娶亲,王爷外孙女嫁人,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般,京城沸沸扬扬喧闹了好几天。这还只是顶一般的,在民间就算是平常大户人家娶妻之前都会有几个侍妾,但八贝勒府却扫雪以待,府中只备了一个女主人的位置,多大的荣宠才换来那样的对待,一时间京城传遍八阿哥专宠嫡福晋。 那时候也的确是专宠了,堂堂一个阿哥没有妾侍,只有福晋,即便是两年未孕,良主子担忧着,八阿哥也从未提过纳妾,原本以为能这么过下去了,没想到两年还没到,终究是这般都错付了…… 15、不够聪明的女人 不消一会儿的功夫,八爷和八福晋为了一个宫女吵架的事儿已经传得人尽皆知。宝络刚扶着八福晋回帐子里的时候,其他几个福晋早已等候在那里,三福晋和八福晋一向交好,宝络知道,将八福晋交到她手中,三福晋朝宝络苦涩一笑,感激的点点头,也不再多说什么扶着八福晋进去了,而大福晋也要跟进去,五福晋连忙拦下低声劝道:“这个时候咱们还是别进去了。” 八福晋人就骄傲,人前人后从不示弱,今日被宝络看到这般已是难得,若要再进去,保不定会给狠狠刮一顿,轰出来。 “进去看看也是好的。”大福晋了不管这些,她就不爱看老八福晋平日里得瑟那样儿,这会子好不容易看她丢脸了,还是丢大脸,叫她如何不高兴。大福晋不顾阻拦忙不迭的进去,宝络看拦也拦不住也只能随她去了。五福晋脸皱的跟包子一样,耸了耸肩:“那咱们走吧。” 两人还没走远,就听帐篷里忽传来噼里啪啦砸东西的声响,阵仗大的很,没一会儿就看大福晋红着脸,头发乱糟糟的被人推出来,宝络和五福晋看了一会儿,默默扭头对视一眼,噗嗤掩嘴大笑。 她们这个大嫂,还是一样的不会做人呀。平日里就算再怎么气氛,这个时候,老虎的屁股可是随便乱摸的? 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两人原本是要去赛马的,但半路五贝勒身边的小厮来找乌兰,说是有事儿商量,宝络无法只得让她先回去,自己一个人在草原溜达了一会儿,也没觉得什么好玩的,天儿又热,只好也回帐中。惯例都是要先去给胤g请过安问问有什么需求的。宝络刚撩开帐帘就见胤g还窝在床上看书,她都走了多久了,还在看? 有时候他不在的时候,宝络有偷偷翻过一些书,里头不加标点的繁体字就绕的她头晕,而且内容都极其的枯燥乏味,不是经世治国就是佛理通典,完全打不起兴趣来看,这位大爷倒是很有耐心,一看就看了半天。 宝络掩嘴,上前请安:“爷吉祥。”可人家完全没从书后头掠出来,淡淡问:“回来了?”刚在外热了一圈,宝络此刻觉得他的声音在夏天也有好处,听清凉的就是了。 宝络笑道:“回来了,爷,芝麻酥到了吧?”对方依旧没给个正脸,还极其不耐放的扣了扣案几上空着的碟子,上面只剩下芝麻小点了,意思是告诉你都吃完了还问,没眼睛看吗。 脾气还这么坏,到了就说一声呗。宝络忍不住叹了口气,他没说她也又不能退下,宝络玩着手绢无聊的环顾四周一圈,见武氏不在,眼睛一亮:“爷,武妹妹怎么不见?” 这下胤g是从书后面掠出头了,但表情该怎么形容了,宝络觉得比吃了苍蝇还纠结。 胤g却是觉得福晋就出外溜达了一圈,话突然变得很多了,自打她进来,他书根本就没完整看过一行,现在又扯出个武氏。武氏是什么顶要紧的人吗?要她这么天天关心着,还时不时提上几句,好像就他印象中,自从来了这里,只要和她单独相处,五句话有三句是绕不过武氏的,这女人脑袋瓜里天天想着什么! 胤g冷冷哼了一声,谴责的瞪了一眼宝络,从床上起来,因伤口还好不利索,一扯就疼,他又想喝茶,都走到茶壶处停下,还不见福晋跟来,转头冷眼道:“福晋替我倒碗茶吧。” “是,爷。”宝络递茶送上,却不料又被他瞪了一眼,这一眼可够厉害的,眼及他包扎的伤口,宝络这才默默的将茶碗送到他口中,配合着他喝水的速度,两人很默契的完成了。被侍候舒服了,胤g的脸色这才稍稍好了一些,愿意道:“武氏在这里也没什么需要,反倒碍眼。” 这大爷说话也太直接了吧,不过想来他骂过宋氏蠢货,也见怪不怪了。宝络替武氏默哀三分钟,借着放茶碗的功夫和胤g撇开一些距离。 只见胤g紧盯着宝络动作,眉毛微的一挑,眼睛危险的眯起来了,露出一口白牙阴测测笑问:“福晋身上是不是又起鸡皮了?”宝络一怔,猛地抬起头,看了胤g半响,脑中不住浮想起那日的涟漪,从耳后根一路连着脸颊,红了。 “没的事儿,没有。”宝络极力撇清自己大白天没想不纯洁的东西,但脸皮到底还比较薄,边上又热,极力隐瞒是不能了。可就是这个动作,胤g忽的放松下来,自动上前靠近宝络,在她低头的瞬间,用大掌紧紧揣住宝络的手叹道:“我知道那日让你丢面子了。” 胤g的温存格外的少,可以说从她来这边,这是为数不多的一次,她还记得第一次是弘晖刚出生的时候,他从外面出来,抱着新出生的儿子亲了又亲,十分温柔的对她说了感激的话,但那是她脑中还没有胤大爷这号人物,只意识到自己穿越了,惊吓的不能。 而现在两年过去了,她也熟悉了他冷冰冰的态度,一下子热熔起来她还真有些不习惯,眼瞅着浑身鸡皮疙瘩又快起来了,宝络赶忙抽出手,扶着胤g,笑道:“这都是妾该做的,没什么丢不丢面子的,倒是爷现在还伤着,可别再动,要是扯到伤口可又得罪受了。” 好在她说的格外真诚,又低着头,这关算是过了,宝络扶着他坐回榻上,又给他倒了一杯茶放在案几上,能随喝随取。想着刚才那个王燕,八爷和八福晋,这日子也就这么过着吧,至少他对她一直相敬如宾,而她身边还有一个弘晖,爱情不是一个人的全部,她总不能把自己混没了吧。 宝络想着又看了一眼胤g,脸上这才露出一个笑容。 “怎么?想起什么事儿来了?”胤g还没拿起书,问。宝络一边替他整好靠垫一边回道:“刚在外头遇到一些事儿,八弟和八弟妹吵的厉害,也算是两年的感情了,觉得为了一个女人不值当。” “惠妃娘娘身边的宫人?”胤g不见得任何惊讶,反而极为淡定:“原先先是大哥看上,但听说这个王氏不愿意跟着大哥,死活不肯。后来良主子过寿见到八弟,两人不知怎的又好了,为了这事儿大哥跟八弟可闹的不太愉快。” 宝络不知这些,托腮回道:“听说昨儿个这个宫女还跟五爷起了闲话,五弟妹性子好,倒没说什么。不过八弟妹可不是那么好商量的,刚直接骑了马过来,二话不说鞭子就往王氏身上招呼,八爷赶来,恰巧看到为了这事儿跟八弟妹闹了好大的矛盾。听说是因为八弟为了博取她的欢心,竟还未等皇阿玛狩猎,就去猎场捕捉了几只雪兔回来送给那个王氏。现正被人参了一本。” 事儿不大,但忌讳在哪儿,宝络有时候实在想不通像八爷那么精明的人,怎么就英雄难过美人关了呢?还是应该从侧面说不是我军无能,而是共军太强大? 胤g沉默了许久,摩挲着玉扳指冷声道:“八弟妹不傻,这事儿就是闹给皇阿玛看的。八弟生气应也是这一点。” 胤g挑明开来,短短一句话却听得宝络寒彻心底。 经他这么提醒,现在细细思量下才发现事情并并不是表面所见到的那么简单。八爷刚被参,八福晋就打来了,还在大庭广众之下闹事儿,那宫女之前就和大阿哥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后来又连跟两个阿哥,这事儿原本还是暗着不发,如今八福晋一揭开明了,康熙又怎会不知? 宫里上下都知道康熙最忌讳的就是兄弟间为了同一个女人挣抢起来,如今出了这事儿如何不发作?这一来既能惩治了王氏,又能解释八爷犯忌讳的事儿,三来又拖了其他两个阿哥下水,反倒能把八贝勒被参的事儿从轻处罚了,一箭三雕,好细致的想法。 宝络浑身一震,望向胤g寻求答案,对方阖眼点头:“所以这事儿你别去搀和进去,这里头事儿多” “是。”宝络点头,不过想了半响,大千岁,五贝勒,八爷这些年长的爷都牵扯进去了,那个女人不可能不知道康熙下一个皇帝是雍正,所以说不太可能不来招惹这位大爷。宝络心下起了怀疑,琢磨了许久,才敢问:“爷,那王氏找过你吗?” 宝络说话也很直接,这事儿跟胤g没什么好磨叽的,不是她不愿意府里多添一个人口,只是不愿意进了这么一个复杂的。 胤g从书后探出,想了半响,看着宝络的眼睛微微点了点头,紧接着又道:“有,不过这个女人不行。” “爷的意思是?”宝络带着探究。 胤g瞥了一眼她,沉声道:“太聪明的女人不好。”他一直都知道自己身边需要什么样的女人。 “你还好。”胤g稍稍停顿了会儿补上。 “……” 不带这么夸奖人的。 宝络正想说,门外帘一个小太监低声禀报:“爷,多隆贝子求见。” 胤g蹙眉,但眼光瞥到榻上一把短刀,又释然了,道:“让他进来。” 宝络一惊,这个多隆莫不是梅花烙中的多隆,她朝胤g望去,低声还未开口,胤g已解释道:“是齐齐哈尔郡王的世子,现在皇阿玛身边当值,刚来这边看我,大概是落了这把短刀了。” 话音刚落,帘子就被打开,外头一股热浪袭来,明晃晃的刺眼,宝络抬头。 “六姑娘!”多隆惊呼,转眼又满心的欢喜,待要上前几步靠近宝络,忽听胤g冷声道:“福晋,你们认识?” 16、上她床 福晋,多隆傻了眼,足足瞪了宝络一盏茶的时间,扭头对着胤g差点咆哮:“她,她是四福晋?”多隆觉得自己被深深欺骗了,他混了这么多年,竟然连一个已婚妇女和未婚少女都区别不出来,而且那日明明看着她穿着少女样式的服装,毫无一点福晋的华贵,怎么就成了福晋了呢? 胤g摩挲着玉扳指,有些不耐烦,哼道:“怎么?” 这个时候夹在两个男人的中间,宝络有一种很微妙的情感,当她接收到胤大爷阴测测外加探究的小眼神的时候,她在那一瞬间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曾经做了对不起他的事儿,而且还是跟眼前这个长相风流但人品下流的男人——多隆。 但宝络脑中实在没有一个人物能跟他对上号,况且要是知道他叫多隆,她肯定能记住,不可能像现在这样傻拉吧唧的让人怀疑,再想着他刚进来第一眼见到自己喊得是六姑娘,想是应该把她认成了六妹,宝络掩嘴一笑,端庄道:“贝子爷莫不是认错人了吧。” “认错人?”多隆心中又燃气了一堆小火苗,他炯炯有神的望向宝络,激动道:“莫不是……”说话间的功夫,整个人都明亮了起来。 宝络笑道:“刚儿听你喊我六姑娘,想是你把我同六妹认错了吧。”宝络心想她和宝珠是同胞姐妹,样子本就长得有八分相,多隆把她和宝珠认错也不奇怪,不过这个样子看起来,这个多隆对宝珠倒是有几分情谊,只是宝络还纠结多隆到底是梅花烙中的人物,会不会跟里面一样混账,到时候六妹要是嫁给这样的人岂不是害了她一辈子?如此下来宝络也不敢太热络,打听两人之间的事儿,低头退到胤g身后。 而多隆听宝络这么一说,才松了一口气,又转念一想自己不正是太想念六姑娘所以才把两人弄混的,但现在想来两人模样虽相像,可四福晋端庄闲雅,那日见到的六姑娘清丽可人一些,到底有差别,自己怎么可能分错呢?想着多隆立马积极了起来,又是朝宝络束手打鞠又是请安的,倒弄得宝络不好意思起来。 随后的这几天里,多隆又多次来找胤g,话里话外都透着要让宝络牵桥搭线的意思,多说了几次,连胤g也烦了,明言告诉苏培盛若是多隆来,就托病没空,这样才空闲了不少。 宝络还是那般天天在守在胤g身边,两人看久了,她觉得倒有些相互仇怨的感觉,比如当她在想心事的时候胤大爷觉得她无所事事,当她在给他绣香囊的时候,胤大爷嫌她动作太慢,当她跟武氏说话的时候,胤大爷嫌她话太多,而就在她也忍耐快到极点的时候,阔别两月后李氏的倒开始陆陆续续来信了。 信里多是告诉孩子近期的情况,比如说今天肚子大了,不会吐了,孩子很健康之类的,胤g每次收到信挺开心的感觉,连饭都能多吃一碗,宝络想要真和胤g一夫一妻过下去她倒真没辙了,就这样吧,也挺好的!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着,苦闷又无聊,侍候这么一个阴晴不定的老板是个辛苦活,也正因为如此她倒是和同一战壕下的武氏的关系好了不少,现在看来其实这个小妮子也挺好玩的,就是苦逼了一些,每次见到胤大爷都忒紧张,前几天她刚替她争取来的侍药机会,又被她一个哆嗦给打翻了药碗,那时胤大爷正拿着李氏的信看,当场杀了一个眼神过去,武氏就这样彻底被秒杀了,至今还缓不过神来,哎,真是个可怜的娃儿。 转眼天有些秋意,白日日头虽足,但晚上已有些冷,天色也很快的黑下来了,又没过几日传来康熙要回京的消息,宝络顿时泪流满面,她终于又可以见到自家的小儿子了。不过几天在即将回去的路上,宝络这才记起自己答应了儿子什么,挤牛奶是不现实了,做酸奶什么的还是算了,宝络让人去蒙古市场上买了一把造型精致的木头弯刀,还买了一个小型帐篷,最后在大草原上默默捡了一个造型奇特的石头带回京里去,整个过程被秦嬷嬷鄙视了很久。 连赶着十几天终于回府了,当宝络和胤g回到府上的时候已经将近七点,两人梳洗完毕,一起到花厅吃饭。到底是京城,饭菜丰富可口,宝络赶了一天的路,已经很饿了,就等着胤g拿起碗筷吃第一口。 可胤g环顾厅内众人一圈,最后眼光落在李氏身上,问:“近来府上如何?”明明是宋氏管家,问的却是李氏,宝络皱了皱眉头。 李氏盈盈抬起目光,脸上自然喜极了,又娇怯怯的低头抚弄着微大的小腹轻声道:“阖府好着,肚里的小阿哥也听话。”说着瞥眼怯生生的看了宝络一眼,低头:“只是听说爷在猎场受了伤,十分担心。” “不碍事,现下都好了。”胤g点头,将近两月的休养,伤口多已结巴,再过几日就能拆掉绷带,说完他才记起一旁的宋氏,淡淡道:“这段日子你也辛苦了。”宋氏一惊,不曾想胤g在这环境下会跟她说话,面上骤然喜欢起来,连声应道:“不劳累,都是妾身应该做的,还是福晋跟在爷身边侍候辛苦了。” 宋氏很聪明,懂得饮水思源,也知道在府里既得不到爷的喜爱,就要让福晋对她安心,轻轻松松又把球踢给了宝络。宝络自然知道她感激自己,干脆好人做全了,对胤g笑道:“爷,加上路途奔波这一去塞外就是三个月,府里人也辛苦了,宋妹妹也照顾的妥帖,妾身想着给府里丫头小厮太监各加一月的工钱。至于几个格格每人赏赐一套衣裳,一件滚边马甲您看可好?” 胤g坐下,看着宝络点头道:“这事儿你看着办就成。李氏既已有孕,多赐一件披风,她身边的丫头也多赏两个月的赏银吧。” “是。”宝络眉开眼笑应下,众人也十分欢喜,又道:“李妹妹怀着身子辛苦,宋妹妹当家辛苦,武妹妹跟去塞外侍候一路上又体贴着,妾身想着既然现在既已入秋了,天气眼见转凉了,几个格格身子单薄,何不每人都赏一件披风?至于对李妹妹的赏赐,等小阿哥生下来再赏也不迟,现下妾身会嘱咐厨房每日都送炖品过去的。” “府里的事儿你看着办吧。”胤g不再多话,起筷吃饭。宝络观察着三人表情,李氏面色不好,也极力隐忍利脸上带着笑,宋氏武氏自是对宝络感激,当下越发尽心服侍,宝络亦不多说,别人对她好,她自然也会对别人好。 饭桌上再无其他声音,待吃过饭胤g才说要歇息在李氏屋中,宝络是什么都好的,连着赶路也累了好几日,她也没什么精神头侍候这位大爷了。吃完饭,又闲聊了几句就各回各屋,各找各床吧。宝络等着胤g和李氏走远了才道:“都散了吧。” “是,福晋。”一呼百应的日子又回来了,真爽啊! 胤g往李氏屋里走去,地儿倒是不远,因着胤g的来到,李氏住的春喜院也顿时亮堂了不少,四周夜幕下一股淡然清幽的香味缓缓散出,胤g深吸一口:“好香呀,是什么。” 李氏听着屋外的鸟虫叫声盈盈笑道:“回爷的话,妾身不喜熏香,只在外头种了写清爽的香花,走时让奴才开了窗户,让屋内凝滞的空气消散,住着舒服。”说着奉上一杯菊花茶,侍立在他身旁。 胤g饮了一小口放下,脸上多了些笑意:“倒是不错,难得你有这么脱俗的心思,我也不喜欢熏香,闻着头疼的很。你也坐吧。”李氏的话让胤g颇添了许多好感,烛光住下再乍然一看,这李氏温温柔柔的样子,又比以往多添了几分妩媚。 “是爷。”李氏笑眯着眼睛。 李氏身边的贴身丫鬟春竹上前添了一小碟水云糕,芝麻酥,淡奶包,又给李氏添了一碗奶~子,胤g看着芝麻酥拾了一块掰开,自己吃着又递给了李氏,紧接着拍干手上的芝麻粒道:“你屋里的芝麻酥不如惠妃娘娘宫中的。不过这水云糕看着不错,难得你有心思,知道我爱吃这两样。” 李氏正喝着奶~子,笑道:“妾身屋里的怎么比得上娘娘宫里的,爷可要喝奶~子?听说您在猎场受伤了,妾身可吓得一整晚都没睡好,倒弄得小阿哥也跟着辛苦。”李氏露出担忧的神情,又递给胤g一个水云糕。 胤g摇手:“不了,我吃饱了。剩下的水云糕你叫人给福晋送去,这芝麻酥给宋氏送去,她们两个近来也辛苦了。”说着拍拍手起身要换衣服。李氏忙道:“爷,福晋可不喜欢水云糕。” “她不喜欢?”胤g挑眉:“那就让人做了绿豆糕送去吧。”他记得上次早饭时给她夹了一块绿豆糕,她吃的挺快的,应该是喜欢的吧。 李氏一边帮他结下腰带,一边蹙眉深思道:“其实爷,福晋也不喜欢绿豆糕。上次您走后,福晋夹了一块水云糕咬了一口就扔在碗里,直摇头。然后妾身就听秦嬷嬷说要给福晋熬小米粥,连那块绿豆糕福晋也只是当着爷的面咬了一口,后面也没吃了。只是妾身不解的是,福晋既是不喜欢怎么不跟爷明说?” 李氏说话不留半分痕迹,很是苦恼的样子,片刻的功夫已经替他解下了马褂,再悄悄的看向胤g,发觉他脸上淡淡的 “爷?”李氏不解,胤g冷然道:“福晋的事儿不是你能说的,睡了吧。” 李氏咬牙,自己画虎不成反类犬,只能服侍着他上床休息,自己也躺下窝在他身边,低眉顺眼。胤g摸着她的手臂好一会儿,突然捏了一下她的腰身,抬起深眸盯着李氏:“你身子可好些了吗?” 李氏自然知道是什么意思,红着脸娇声道:“王太医说过来三月孩子就稳定了,妾身怀着孩子已经四月了。” 一夜倒是无话,胤g却极其温柔,李氏辗转承欢,攀着他的脖子不住低声轻吟,但很快娇喘声又被胤g含在口中…… 翌日,按照惯例宝络慰问了下李氏的身体状况和宋氏的财务状况,发现这段日子里两人虽然经常吵架,但是李氏身体比他们走之前更好了,嗓子也清脆了,脚步也伶俐了,昨夜一晚更是像一朵花儿被滋润了一样,更加艳丽,而宋氏管了一段时间家,也没以前那么斤斤计较小家子气,反而填了一些平和。府里人好了,她看着也高兴不是,要不整天看着一个像癌症末期患者,一个像斗败的公鸡那样多讨人厌啊。 宝络给胤g夹了一块水云糕至他碗里笑道:“刚回来,爷定是要忙了,妾身知道爷喜欢吃水云糕。” “嗯。”胤g点头难得也给宝络夹了一块:“你也吃。”神情却是看着宝络。宝络咬了一口实在觉得受不了,太腻歪了,就放置一旁。胤g看了一眼,嘴角冷冷挑起,态度顿时冷了下来,连出府也没对宝络多说半句话。 胤g是个多疑的人,昨夜李氏的一番话他虽没当真,但今早也是存着心试探宝络,现眼见如此,胤g倒觉得有些失望,现在想来和她做了这么久的夫妻,连着此去去塞外,自己好像竟对她一点都不了解一样,她可以和武氏宋氏和平相处,可以为他照顾李氏未出生的孩子,可以为他整治全府,可以对他体贴入怀。 可现在看来她的态度全然不像一个妻子对待丈夫那般。胤g觉得他的福晋对待他就像衙门里的官员一样,战战兢兢,恪守严规。 胤g觉得自己的心情糟糕透了。 宝络却心想,吃着饭,好端端这又怎么了?难不成自己哪里又得罪他了?但转念一想他脾气不一直这样一会儿冷一会儿热的,也见怪不怪。宝络从府门回来,也不进花厅了,直接回屋。 这水云糕真是天底下最难吃的东西了,也不知道那位大爷怎么入口的。宝络到现在还觉得满嘴都甜腻的受不了,回屋就压了好几口的热茶,这才稍稍好些。 不过几日,宫里就传来消息,奉太后懿旨将僖嫔赫舍里氏所生的兰馨公主册封为和硕荣佳公主择吉日下嫁于和硕端亲王之子浩帧贝勒。 宝络正喝着茶当场噎着了,连忙派人去查龙源酒楼姓白的唱曲姑娘,来人说到人还在时,宝络这才松了口气。宝络心想,现在好多事情都改变了,现在是康熙年间不是乾隆年间,兰馨是皇帝的亲生女儿也不是养女,小白花还继续在酒楼里唱着小曲儿,梅花烙中的故事应该不会再发生了吧。 17、媳妇的辛酸史 连侍候了胤g半月的早饭,宝络都快吃吐了,这大爷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最近老喜欢给她夹菜,夹的还是同一道糕点——水云糕。那甜腻恶心的口感,上面死了命的撒甜豆,宝络现在看见它都想先吐一吐,可这位大爷夹水云糕的时候笑的那叫一个如沐春风,温柔和善,还要看你全部吃下了,才喜滋滋的回头吃自己的早膳。不明白的武氏和宋氏近来还经常做了水云糕送来美名其增进感情,说福晋最近劳累的都瘦了,宝络内心咆哮,谁瘦了,她明明胖了好不好! 又是一天清晨,宝络侍候着胤g梳洗了,两人一同进入花厅,及至坐下又看圆桌正中央摆放的一碟水云糕,宝络反胃了,赶忙转过身,手帕捂着胸口恶心不已。一屋子的人眼光顿时全部落在宝络身上,花厅内静极了。武氏递过一杯热茶去,宋氏抽出自己的手帕,李氏靠在最后摸着自己隆起的小腹,皱眉不解。 “怎么了,福晋?”胤g已经夹了一块水云糕正往宝络碟子去,见她这反应若有深思的笑了笑,骨节分明的长指微微一顿,将那夹到自己碗中。 后面秦嬷嬷正帮宝络锤背,歇了好一会儿宝络才忍住,转过身用帕子捂住鼻子,略带嫌恶的扫过那糕点,向胤g笑道:“爷,可能是昨夜妾身着了些凉,今早胃口不是很好,不爱吃甜的。”经这一说,胤g才抬起眉,发觉自己福晋今天脸色发着白,比平日稍显疲惫的感觉。 想来应是旅途舟车劳顿,前段时间又侍候着自己,回来府上七七八八的事儿又多,她身体也撑不住了。而他近来太忙,又气她,倒是忽略了这点。胤g低头,微长的睫毛盖住眼眸,咬了一口糕点,淡淡道:“既是如此,福晋今日也要进宫,就让宫中御医看看。” “是爷。”宝络应声,眼睛却直愣愣的盯着离他近的那碗锅巴,虾仁,青菜,玉米,红萝卜丝,还是咸的,好想吃。武氏上前低声问:“福晋可是要吃锅巴?”按以往即便是宝络想吃的要死,但只要那碗菜在胤g手边,她是绝不会让人去取的,但今儿个不知怎的,想的她都快哭了,眼巴巴的盯着那上面炸的金黄脆生生的锅巴点头:“嗯,你给我舀一碗。” 一碗,两碗,三碗,盛着锅巴的大碗眼看就要见底了,秦嬷嬷才不得不上前低声阻道:“福晋吃太多要积食的。”往日就宝络的饭量,一碗差不多,今日却连吃了三碗,等会子还要进宫,不要半途吐了才是。 宝络掩嘴:“今日特别饿,这碗锅巴比平日煮的好吃,的确是吃多了。”说着又捡了一块荷叶卷陪着热茶吃下,这下终于饱了。宝络心满意足的插嘴,漱口,见那边胤g也吃好了,正让李氏帮着他整理补服,宝络连忙起身,苏培盛递过顶盖,宝络上前到他身边,两人不过一拳的距离,垫脚替他戴上。几个侍妾纷纷行礼:“爷慢走。” 出了府门,眼看胤g的轿子走远了,宝络打了饱嗝正要回屋,却远远见着一个小太监气喘吁吁的跑来,见着宝络打了秋千累道:“福晋,爷说您今儿个若是不舒服,就不用进宫了,请个人到德妃娘娘那边告个假,在家休息就好。” 那位大爷今天怎么这么体贴,这可不像他的作风呀,宝络受宠若惊:“知道了,你回去吧。”但转念一想,笑话,她那位婆婆可是极其看重这套虚礼的,今日十五她若是不进宫,明儿十六她婆婆就会派人杀过来问她怎么回事,即便说她身子不舒服,她婆婆也会觉得她是在拿乔,下次进宫就得赔罪听她话中有话,反正也是例行公事,早去晚去都得去。 宝络回屋收拾了一番,穿了一套粉红梅枝杭州缎的旗装,又让人做了几道点心抱着弘晖进宫去了。 十月入秋,夏天青青的树叶早已变成金黄色,凉风一卷哗啦啦刮来,那一眼的萧瑟冷清倒让宝络生出几分悲凉之意,弘晖不知额娘为什么不高兴了,乖乖的搂着宝络给了她一口亲亲。秦嬷嬷担心宝络早间吃多了不消食,怕她半路会吐,可以让轿子走了慢一些,及到宫中,比平日晚了几刻。 弘晖长高了,现在也不用人家抱,拉着自家额娘的手一边走一边眼睛贼溜溜的转动,眼看就要进太太的屋了,却还是不见以前见到的那些腿长长白白的鸭鸭,弘晖嘴一扁,拉住宝络:“额娘,那边白白的鸭鸭不见了。” 弘晖指着一块草地,咋看去的确少了两只丹顶鹤。宝络拿眼示意德妃宫中的宫女,询问下才知道上个月一只丹顶鹤脱了脚铐飞走,而另一只失了伴侣不久就死了。 宝络知道弘晖每次来德妃宫中定要看那两只丹顶鹤,现在若是告诉他一只飞走一只死了,还不定怎么伤心,只得哄到:“那两只丹顶鹤去找他们的额娘了,那弘晖要不要替他们高兴呢?” 弘晖歪着头,脸上虽还不是很高兴,但还是贴着宝络努力的点头奶声奶气道:“虽然弘晖不高兴,但鸭鸭会高兴,鸭鸭的额娘也会高兴。”宝络摸了摸儿子的小脸蛋,欣慰的笑了笑,她发现这几个月没在弘晖身边,弘晖倒没以往那么娇气,想是自己给他太多的依赖了。 这样也好,她的儿子怎么能不胆怯像女孩子一样老窝在她身边呢? 进了德妃宫里,例行一番询问,德妃对她儿子被老虎抓的事情很不满意,连带着对宝络更不满意起来,言语间多有责怪的意思,宝络鄙夷,你儿子受伤关我屁事,又不是我让母老虎抓他的,这当妈的缺心眼到底要干啥呀。 而且凭着这么多年的感觉,宝络倒觉得她这婆婆对她老公在意的有些过头了,反而干涉太多了,大至小老婆人数,府里新生人口,小到四大爷的饮食起居,早晨吃了多少饭都一一干涉,反倒是四大爷对她这个额娘见或不见的,面上保持也是淡淡的,话能不多说就绝不多说。两人的情况倒和史书上记载的不太一样。 宝络夹在中间很难做人呀,面上和婆婆的关系要保持良好,不然这孝字当头的年代人言可畏,一个处理不好她就成了第二个八福晋,而四爷那边好像只要是他亲妈过问的事儿或者送来的人都不太待见,那武氏就是十足十的一个例子,她之前还以为四大爷挺喜欢武氏的,可现在看来新鲜劲一过别提多嫌弃,每次有话要说总是先支了武氏出去,平日里给德妃请安也是冷冷淡淡的,倒是对孝懿仁皇后每年的忌日挺上心的。 “老四媳妇?”德妃冷飕飕唤了声,腿儿攀着歪在炕上,面上一丝笑容全无。宝络满起身应道:“额娘唤妾身何事?”刚她失神了,竟忘记德妃刚才说了什么,哎,最近她老是容易忘记事情。 德妃很不满意,她这个媳妇也终于要走老八媳妇的路子了吗? “刚儿本宫说了什么,你问问你身后的嬷嬷吧。最近嗓子不太舒服。”德妃弄着金色护甲,整了整发丝,眼睛淡淡掠了宝络一眼,透出些不耐烦。旁边一个宫女给她奉上宝络送来的茶点她也只是捡了一块,咬了半口就丢下:“给十四爷送去吧,本宫就不爱吃这些东西。” 宝络如何不知道她婆婆这番是给她下面子,心头有气也只能忍着,终看向秦嬷嬷悄声问:“刚娘娘说了些什么?” “德妃娘娘说,等李氏这胎生了孩子就晋为侧福晋。”秦嬷嬷也有气。侧福晋是要上皇家玉蝶的,晋了后身份立马就不一样,这会子还没生下孩子德妃娘娘就嚷着要晋封,这不摆明要给主子难堪吗? 宝络瞪大眼睛,皱眉,点着食指画了一个圈向德妃道:“让娘娘操心了,若这次李氏能给爷添一个小阿哥,妾身也正有这个意思,但到底是要跟爷商量的。” 媳妇不好做呀,打落牙齿和血吞,宝络心潮那叫一个澎湃,您老能不能别老是想着插手她府里的事儿,一会儿塞小老婆一会儿要封小老婆的,女人别总难为女人成不?宝络此刻一脸血真想和德妃调换一下位置,到时候她一定要死命给四大爷塞女人! “你心里知道就好。”德妃打量着宝络神情,好似正要从她脸上揪出一丝不满意。但话儿说到这份上了也没什么好说的,德妃推说身子不舒服让宝络退下,宝络叹了一口气,行礼。出了永和宫这才深深叹出一口恶气。 这老太太跟着添什么乱呀。 宝络出了永和宫正要出宫,路过延喜宫,见五福晋红着眼眶出来,见到宝络又着着急急的忙转身。 “五弟妹。”宝络叫住,她极少见到五福晋这副模样。 被叫住了,五福晋才僵硬的转过身,和宝络互相行了万福,强颜笑道:“是四嫂呀。哎呀,五婶的小弘晖也来了,快来给五婶看看。”五福晋没让宝络开口的机会,就蹲下身子亲了亲弘晖的小脸蛋,又紧紧抱住弘晖顿了好一会儿。 弘晖不知为什么平日喜欢笑的五婶今天红着眼眶,像他被阿玛打了那样,弘晖小肉手摸了摸五福晋的眼睛,天真问:“五婶哭了?”未及又摇头:“五叔欺负五婶了?”弘晖大大的眼睛水汪汪的。 五福晋强撑着,弘晖的话顿时让她眼中好不容易咽下的泪又拥了出来:“没有,五婶是太想弘晖了,所以看见弘晖高兴的。”弘晖扭头看着他额娘:“是吗,额娘?”宝络微不可查的叹了一口气,点点头。 五福晋的日子比她更不好过,听说因为五爷和五福晋成婚多年都未诞下一儿半女,宜妃娘娘没少给五福晋脸子看,有一次甚至命人去庙里求了灰,五福晋喝下疼了一个晚上,到底是没怀上孩子。 看见额娘点头,弘晖咧嘴笑:“弘晖也喜欢五婶,以前弘晖被阿玛打的时候,额娘只要抱抱弘晖,弘晖就不哭了。现在弘晖也抱抱五婶,五婶也不哭了。”弘晖果真用力跳了一下,结结实实搂住五福晋的脖子,很用力很用力的在五福晋的脸上啵了一口:“五婶像额娘一样,香香。” “弘晖说五婶像谁?”五福晋声音打着抖。 弘晖很大声:“额娘。”两个字顿时让五福晋再也撑不住,泪啪嗒啪嗒的往下直流,揉着弘晖要镶入她怀里一般:“乖。” 哎,婆婆难侍候,媳妇不好做 18、新月格格 知道今日十五各府福晋都要进宫来请安,太后让人一一过来通传,让各位福晋请过安就去慈宁宫报道看戏去。太后不是康熙的生母,但是母子两关系一向很好,今日天气好难免老太太心情也好,所以特意让宫里人安排了戏曲。宝络带着弘晖不方便,看这边五福晋眼眶还有红红的意思,便让秦嬷嬷先带弘晖回去,而她自己则和五福晋一道去慈宁宫。 快至慈宁宫时又先后遇上了几个福晋,大福晋红光满面身材丰腴了许多,身后挤挤嚷嚷跟着一群的家奴,十二分的得意,而三福晋拉着八福晋,眼瞧着八福晋妆容也不似以往艳丽,面色更是憔悴不堪,宝络和五福晋也不敢多问,跟在三人身后一同进了慈宁宫。 慈宁宫除了皇太后居住后,还住着两个太妃,老太太平日里没个消遣最爱做的就是含饴弄孙,听听小曲,而慈宁宫也建着一个戏台子专门供给太后看戏,待宝络等人到时,太后等人早已入了主座笑眯眯着商量着什么,不时从自己的桌子上给两个太妃一人递去一个沙琪玛。 阳光格外宁静的洒在三位老太太身上,时间好像在她们身上格外添了一份宁静的雍容。太后慈眉善目,身材比两个太妃还要高大一些,面色红润笑起来总是眯着眼,淑惠太妃坐在太后下侧,和太后模样有五分的相像。 当年先皇的后妃几乎都来自蒙古,太后和淑惠太妃更是亲生姐妹,端顺太妃也出身蒙古但是阿巴亥的,三人当中她身材略微娇小一些,但依稀还看得出当年是个美人。 宝络等人上前向三人行了礼,把老太太高兴的,直唤起身,又唤来八福晋上前拉着她的手,仔细打量着,心疼道:“可怜的哟,怎么去了一趟草原就成这幅样子了。” 八福晋也不答话,巴拉巴拉睁着大眼看着太后没一会儿低下眼泪,赶忙用帕子擦拭去,抬头笑道:“还不是想太后娘娘您的,这几日妾身在草原就想着您要是能来该多好呀,草原辽阔草也青绿,就连奶~子也香甜的很。” 太后拿着手帕替她擦掉眼,故意生气:“你这丫头莫要哄我,你在草原上的事儿哀家都知道了。就说这事儿,你也有错,怪不得老八生你的气,你看看哪个皇阿哥府中没个格格侍候的,这事儿哀家得说你不如你四嫂五嫂。” 在几个孙媳妇当中太后偏疼八福晋,因她小时候经常被安亲王带入宫的缘故,可以说八福晋是太后看着长大的,就连太子妃在太后跟前也不如八福晋吃香。今日虽开口批评但也含着慈爱,宝络和五福晋面面相觑俯身连道:“太后过誉。” 说话间的功夫太子妃和公主也相继来到,当着未出嫁的公主面儿太后也不便多说,只帮八福晋擦干了眼泪让她挨着自己坐,又让八福晋先点戏。大福晋看着撇撇嘴,凑到太子妃跟前两人咬耳朵说着什么,让太子妃眉头蹙下。 八福晋先点的一出《红鬃烈马》说的是薛平贵重聚王宝钏,倒恰如她此刻的心境,老太太点的是《四郎探母》热闹戏,两个太妃又分别点了两出便开始唱了。 以前小时候旁边都有旁白出现,现在没了,就关听着台上依依呀呀,都是宝络听不懂的话,倒是戏台子上的衣服有创新,男女清一色全是马褂旗装,可看着怎么就特别违和呢?宝络嘘了嘘五福晋低声问:“五弟妹,咱们说说话吧。” 宝络知道五福晋对这些不大感兴趣,正说着却不知今天五福晋也不知怎的,看着台上人眼泪汪汪的。宝络拍手,是了,听说五爷又纳了一房妾侍,今日看她从宜妃娘娘宫中红着眼眶出来又搂着弘晖多半是这些个原因堆砌在一起,如今又看到人家夫妻恩爱,难免辛酸。 哎,福晋的日子虽然空闲富贵但到底是天家,豪门也不是那么好进的,要做的了贤妻纳的了小妾,生的下孩子斗得了婆婆。 大福晋呢贤妻是做不得了,但好歹是以大千岁马首是瞻,两人虽是同床异梦但也有共同的追求目标——把太子,太子妃拉下马;三福晋厉害,管家管孩子都有一手,可惜三爷是个闷葫芦半天一声不吭的,她那个婆婆荣妃也是个厉害人,两人不是东风压得过西风就是西风压得过东风,说话都是绵里藏针的;至于她,贤妻做了,小妾纳了,孩子生了,可就是她那个婆婆糟心呀,哪里能像三福晋那般偶尔压倒一下西风呢,她不被压倒就不错了? 至于五福晋,提起来也是一桶的辛酸泪,人贤惠吧,但孩子就生不下来,跟五爷夫妻感情不好,婆婆也是个中好手,宫斗的呀你以为是开玩笑的;而八福晋呢,在之前可以说是她们这群人当中最有福气的一个,但现在老公变心,婆婆落井下石,也够她喝一壶的了。 正想着,突然门外走来一个老嬷嬷脸色暗沉,面色冷冽,急冲冲的走到太后身边伏在她耳朵旁说了声什么,太后脸色立马就变了。 还不等众人反应过来,门外突然跑来一个公主模样打扮的迎头就太后跪下,蓬头垢面的,鞋子也缺了一只,脖子处领巾也没了,现出一条淡红色勒痕,太后也吓得够呛,哎哟一声跳脚:“你怎么就成这幅样子了!”语气颇为恼怒,面都发紫了,台上的戏子也不敢在唱在领班的指挥下麻溜的就走。 宝络还弄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这个公主怎么没见过的样子,哑然看向五福晋,却不料五福晋也有些纳闷,凑近了看才惊呼:“新月格格!”声儿不大,但听到来人四周顿时闹开了锅,几个公主身后的嬷嬷吓得赶忙跟太后身边的嬷嬷告了礼,拎着自家的公主走人。 宝络心中纳闷,新月难不成是qy奶奶笔下的那个新月格格?不能呀。 “太后!请您看在奴才的阿玛和额娘面上,成全奴才和努达海吧。”新月跪地叩头,不要命的往石子路上磕,只几下头也青了,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直往下流,如花的容貌此刻有些恐怖。 宝络吓到了。 太后大怒,气的直喘粗气,手指已捏着一旁瓜果恨不得撒到她身上去,强忍了半天还是怒道:“你也不看看你是什么身份,他是什么身份。打□□高皇帝就没这个理儿,哀家劝你死了那条心,好好等着做郡王府的福晋。” 从太后开口起,新月一边听着一边痛苦的摇头,皇权对于她来说并不再是那么可怕,甚至为了爱情她连生命都可以舍弃,她这么做一切都是为了追求真爱啊,为什么雁姬不能理解她,为什么皇上不能理解她,甚至现在连太后都不能理解她! 她以为太后是不一样的,她没有得到先皇的爱和同情应该更能体会得到爱却得不到的痛苦,新月哭的期期艾艾,泪眼闪烁:“不,不。”不能和努达海在一起,对她来说生还有什么意思呢? “太后,您真的不能理解奴才的一片心意吗?”新月毅然起身,决绝的望向太后,了然一笑:“你们都不懂,你们谁都不懂。” 那孤傲的气节像一朵雪山上的白莲花,谁都不懂得她的真爱和痛苦,这个世界所有的人都是愚蠢的。可为什么又让她死也死不成了?新月激动极了。 宝络比她还激动,捏着五福的手,这新月格格是往哪儿串出来的,她怎么不知道宫里有这号人物呢?她颤抖问:“她是谁?怎么没见?” 五福晋一叹,更小声的说:“她是端亲王的嫡女,康熙二十九年那年和葛尔丹激战乌兰布通战死,福晋自缢身亡,几个兄长也战死了,一家子只留下她和一个庶出的小儿子克善那时候她才十岁吧,后来被皇阿玛带进宫养在太后身边,但她不愿意留在宫中,要跟着当年救过她和克善的努达海将军,就这样过来七八年吧,有一日突然那个努达海要自动请缨去驻守边疆,后来传来战败的消息,皇上念在过去功不可没免于一死。可回来的时候却带着新月格格回来,原来新月竟私奔去前线找了努达海。努达海的夫人雁姬这才不得不说出两人早已心属的事儿,可一个都娶了夫人一个又是格格之尊哪里能相容的,为此这事儿托了三年这个新月格格也过来二十岁。宫里太后不愿让人提起她,她也整日哭哭啼啼的让人好不郁闷。这几日听说将军府的老夫人正打算给努达海纳妾,不知哪个混账东西嘴碎传到她耳朵里了,这不正闹着吗?” 吓,果真是qy奶奶里头的新月格格,她到底穿越到哪里去了呀。 宝络惊魂未定,就见那边新月哭的更凄惨,太后气恼的头疼病又犯了,直叫人拉她下去,新月不甘心死拽着桌椅不放嚎啕大哭,完全没有一点格格的样子,被拖拉到宝络桌子这边,宝络正要上前看清她的样子,可突然新月像发了疯的拉住宝络,睁大眼睛:“救我,救救我,告诉努达海让他来救我!” 宝络被她这么一拉,身上没着力,脚抽着劲的歪倒旁边扑着五福晋一同摔在地上,她只觉脚被针刺了一般忒疼,鼻尖脂粉味衣服的味道,令人难以忍受:“恶——” “福晋” “格格——” “快去追呀!” 19、怀揣小包子 老太医哆哆嗦嗦给宝络把完脉,又哆哆嗦嗦给太后鞠躬弯腰,菊花脸上绽放出一丝如沐春风的喜庆:“恭喜太后娘娘,恭喜四福晋,四福晋有喜了。”宝络吃惊的张大嘴,瞪着老太医:“有喜?” “是,四福晋,奴才虽愚钝但这是喜脉绝对没有错。”老太医说着比宝络还高兴,好像这孩子是他怀上的。 这一说周遭更是炸开了胡,太后满脸喜色,直接让身边的老嬷嬷去搀扶宝络过来坐在自己身边,换上孕妇的吃食,八福晋被挤到一旁,怨怨的看着宝络的肚子,气着了。太子妃只生养过一个女儿,对宝络这还没隆起的肚子又是羡慕又是嫉妒的,心中颇不是滋味。五福晋摸着自己的小腹,黯然坐在角落里。 “老四媳妇不错,你是有福的,可小心照看着这一胎。哀家之前就觉得老四就一个嫡子太少了,现在你加把劲再生下一个就圆满了。”太后保养得当的玉手覆在宝络小腹上,高兴道,突又想起什么抬头询问太医:“张太医,四福晋这胎可多久了?” 张太医哈腰笑道”“回太后娘娘的话,四福晋这胎将近两个月了,算来明年明年春天便能生下小阿哥。”宝络惊呆,将近两月?也就是说扣掉她回来和旅途上的一月,这孩子是她在塞外最后一个月怀上的? 宝络忆起脸不争气的红了,她记得那时候胤g刚受伤一个月,恰巧皇上又打了一头雄鹿,让人给送来一碗鹿血来,她刚侍候他喝下不久就瞧他气喘难耐,眼睛值直溜直溜的盯在她身上,她也禁了一个月也有些难耐,两人就,就女上了。想来这孩子就是那次怀上了……宝络捂脸。 正说着外头冲冲走来一个小宫女侧耳在太后身边低声说着什么,宝络离得近,只听得那宫女道:“启禀太后娘娘,新月格格逃到被一个小宫女给拦下了,现正送往宝月阁,张公公问您要去看看吗?” 太后阴沉着脸:“不看。”刚还被新月气的半死,这会儿乍听老四媳妇的好消息恰如雪中送炭,正高兴着,看那个不知好歹的奴才做什。 太后又特别嘱咐宝络这胎让张太医负责,又赏赐了宝络一些食补的药材让她带回去吃。宝络现在听着太后说什么都是好的,哪里还管新月不新月的,整个人像踩在云端乐晕乎乎的,直到回了府里还没缓过神,呆立的看着秦嬷嬷咧嘴:“嬷嬷,我有了。” “是,主子您有喜了,奴才也跟着高兴着呢。”秦嬷嬷笑的合不拢嘴,好歹这次再多了一个嫡子,福晋在府里的地位更是无人能够动摇,即便是德妃娘娘也得高看主子一眼,她也好能回去告诉老夫人这个好消息。 这孩子可是她着实盼了两年才来的,这次福晋跟着贝勒爷去塞外真是不错的决定。秦嬷嬷说着已经替宝络在背上垫上两个靠垫,参茶热稳妥了仔细不烫了才送至宝络嘴边,又接连着让丫鬟把窗户都打开了,屋里空气流通了,太阳窝窝暖暖晒进来了才对孩子好。 喝着参茶,宝络才慢慢定下心,原来这几日她特别不爱吃甜的,还对着锅巴流口水,胃口突然变大是因为孩子的缘故,记事不牢,心里突然变得容易伤感也是因为孩子的缘故,这孩子在她肚里待了两个月了,她现在才知道,宝宝一定是生气想来提醒她这个粗心的妈妈,宝络摸着平坦的肚子有一种泪流的冲动。 “哎,主子怀着孩子可不能哭。”秦嬷嬷正拉着弘晖走进来,看见宝络一人坐在炕上,眼泪啪嗒啪嗒的流下来,连忙喊道。 弘晖揉着小眼睛不解的看着额娘,没一会儿红润的小嘴巴一瘪:“额娘被阿玛欺负了?”自从上次被胤g打了小屁股,胤g在弘晖心目中的定义就是坏阿玛,会欺负他和额娘的坏阿玛。现看宝络如此,更是赖在宝络身边,站起小肉手圆滚滚的给宝络擦掉眼泪,又呼了呼:“不哭,弘晖疼。” 宝络觉得自己的心此刻被涨的满满的,泪眼瞧着小弘晖,搂着他窝在自己怀里有哭有笑道:“额娘不哭,额娘是高兴,弘晖想要弟弟还是妹妹?”这孩子是她的心肝,她拼死才生下的宝贝,想着她肚里的孩子以后会长这么大会和弘晖一样健健康康的窝在她身边,宝络心满意足。 弘晖低着头,长长的睫毛扑闪扑闪着,好像很委屈的样子,半响才支吾摇头:“弘晖不想要。”他拉出自己的小香囊,还很新,他一直都宝贝着。 “呃?”宝络惊讶,犹如当头一棒,她和秦嬷嬷两人面面相觑了许久,很失落。 秦嬷嬷捡了一颗梅子给我弘晖,弯身慈爱笑道:“小主子不喜欢额娘给你生个小弟弟吗?” “不是。”弘晖扭捏了半天扑到宝络怀中,将香囊扔在地上委屈道:“弘晖知道李姨娘要生小弟弟了,弘晖不要小弟弟。”如果阿玛能喜欢额娘一些,那弘晖愿意把这个鸭鸭送给阿玛,阿玛就不会喜欢弟弟了,弘晖委屈的想,又舍不得他的鸭鸭,红着眼眶瞥了地上好几眼,差点要哭出来。 “哎。”宝络叹了一口气,无论是现代还是古代,孩子的心都是一样的。宝络俯身,心疼的吻着弘晖的额头又牢牢把他抱在怀里,安慰道:“弘晖是因为李姨娘要给阿玛生小弟弟的事儿生气吗?” “嗯,乳娘说李姨娘生了小弟弟,阿玛就不会喜欢额娘了,弘晖不要这样。”以前在弘晖的眼中,李氏宋氏他们一直是他家里的一个人,一个像阿姨一样的人,他也喜欢跟她们一起玩,可那天在花园他看着李氏的肚子像球一样圆鼓鼓的,弘晖问乳娘,乳娘说,小阿哥,李格格肚子里是您的小弟弟呢。 弟弟,不是额娘生的吗?弘晖也是额娘生的。知道李氏的区别,知道她和额娘一样都是阿玛的人,弘晖很委屈,巴拉巴拉憋在屋里好几天,闷闷不乐的。 宝络的心更软了,牢牢的抱住她的孩子,眼眶又有些红,自从知道怀了这个孩子,她动不动就想哭。宝络抬头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把眼泪咽回眼眶,抬起弘晖的脸,看着和自己一模一样的眼睛委屈着,笑道:“那额娘给弘晖生一个小妹妹好不好?” 她希望这胎是个女娃,在这个世界上男孩子有太多背负的东西,她只希望她的孩子能健健康康的就好,做她愿意做的事儿,想她愿意想的事儿。 秦嬷嬷埋怨:“主子,这一胎还是小阿哥比较好。”双重保险 宝络笑着看秦嬷嬷摇头,捧着弘晖的脸点着他的鼻尖:“这样弘晖高兴了没?”孩子啊,都是父母天生的宝。 弘晖抬头笑颜:“弘晖喜欢妹妹。”妹妹一定比弟弟好,到时候弘晖一定要把所有的东西都送给妹妹。弘晖十分高兴,紧接着小心翼翼的从宝络怀里爬起来,瞪大眼睛瞧着宝络的肚子,歪头:“额娘没有小肚子,妹妹住哪儿?” 宝络好笑的勾了勾他的鼻子,拉着他做下,眼睛笑的化不开的甜蜜:“小妹妹在额娘的肚子里,现在还没长大,等再过不久她就慢慢变大了。” “像李姨娘那样吗?”弘晖夸张的笔划了一下,抬着水汪汪的眼睛,长长的睫毛一抖一抖,沾染着氤氲,上一刻还快哭了呢。 宝络亲昵的帖子他的脸,耐心问:“是啊,到时候小妹妹就能见到弘晖哥哥了,你要不要疼她呀?” “要!”弘晖应得非常大声,声音洪亮极了,屋里好似跟着他的眼睛也亮了起来,洋溢着欢笑。 宝络逗道:“不知道刚才那个大哥哥还快哭了。” “额娘——”弘晖不依,下意识的看着宝络的肚子,生怕里面的妹妹不小心听到了,可奶声奶气拉着长声调,绵糯的很。 宝络双手抱胸,两腿攀着,越发爱作弄这个小胖子:“我要告诉妹妹,某个大哥哥还跟额娘撒娇。” “唔……”弘晖扭头,激动的脸都红了:“那,那额娘欺负我,要跟妹妹告状。” “福晋。”秦嬷嬷实在看不下去自家福晋欺负小主子,连忙对着宝络哄了一声。 宝络嘟囔一声笑出,双手举在两耳边:“好,好,好。额娘绝对不会再说弘晖的坏话,而且肯定不告诉她弘晖这么大还尿床的事儿。” “啊——啊啊,嬷嬷,额娘坏!” 母子两人正说着,就听外头丫鬟兴冲冲的进来禀报:“福晋,六姑娘来了。”话音刚落,之间门边上急冲冲进来一口跳脱的绿色,带着一阵泥土芳香的味儿:“姐~” 20、一夫一妻 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宝络搂着宝珠抱在怀里好一会儿才上下打量她,胖了一些, 黑了一些但是看上去健康了许多。听说前些日子她去塞外的时候,宝珠跟着觉罗氏一起去盛京老家, 今儿看来让她出去走走也好,别像京里的小姐养的娇娇弱弱拿乔的很。 “姐,你想我了没?”宝珠是个急性子只一眼就把宝络从上到下扫了干净,又转身看身边坐的小侄子,高兴的两手就往上掐,揉搓着弘晖肉肉的小脸蛋左三圈右三圈,又亲又爱的。 弘晖不堪其扰, 直喊着叫额娘, 使劲又拍不下宝珠的爪子,只急的两颊都红了,宝珠身后的嬷嬷看不下去忙上来阻止笑道:“我的姐儿,好歹这是贝勒府的大阿哥, 可不敢让您揉捏搓圆的。” 宝珠两眼一瞪, 使劲把弘晖往她怀里一带,叫嚣:“怎的,这是我姐的儿子,还不带我疼的?”说着眨眼扁头向宝络装可爱。 宝络实在受不了,瞪去:“疼,可使劲你疼着,这次去了一趟老家路上可遇到好玩的事儿没?”宝络从妹妹手中解救下儿子, 又塞了一块芝麻酥给弘晖让乳娘抱下去。 宝珠也拐了一块,半口都不咬直接吞下,一边咀嚼着一边指手画脚胡乱道:“鹿,鹿上可好玩了,咳咳咳……”吃得太急,芝麻粒细粉噎在喉咙里,宝珠猛地咳了出来,宝珠又急又恼的白了她一眼让人拿水来,自己拍着她的背埋怨道:“这么大的人了,还不懂得照顾自己,阿玛额娘要是看见了,可又得说你不知礼数了。” 宝珠越咳越大声,到最后眼看嗓子都快咳出来了,才慢慢平息下来,又向宝络讨了酸梅汤一口押下才喜滋滋道:“家里有姐姐做淑女就够了,我可不想再被那些老嬷嬷礼教什么的给坑害了。不知礼数就不知礼数呗,我还不乐意那些个大官贵族讨我回去做儿媳妇媳妇呢。” “你呀。”宝络也懒得去说她,出气似的使劲点着她的前脑门,可心中却是又甜又苦。若是她这胎是女儿,她也想这个孩子能像宝珠这样无忧无虑。如果真要嫁给像四爷八爷那样的男人,她倒情愿女儿终生不嫁也要活的恣意畅快?她走这条路子是没办法的事儿,可她不想自己的妹妹和女儿走上同一条道路,只是这天家容的下这样的女儿吗?对四爷,她是半点信心都没有。 秦嬷嬷给宝络上了一碗酸梅汤,不过是温的,宝珠喝了自己碗里的一口又喝了宝络碗了的一口,咦了一声皱眉。“怎么?”宝络吃着笑问,这个小脑袋里不知道又装了什么东西,听说以前跟那个那拉福晋就是这般,私下里跟脱缰的野马一样,谁也管不来。自从自己接收了那拉福晋这具身体,看着她高兴的样子也想纵容。 “温的?”宝珠惊叹,谁喝酸梅汤喝温的,姐姐没病吧。宝珠摸了摸自己的头又摸了摸姐姐的头,见没发烧更加不解:“姐姐,你怎么了?”这话刚落,一屋子的下人掩嘴偷笑,连宝络也不好意思的红了脸颊,宝珠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指着秦嬷嬷问:“你说,我姐怎么了?” 秦嬷嬷收住笑,正正经经给宝珠行了个万福看着宝络眼中掩不住的喜悦:“恭喜六姑娘又要当小姨了。”宝珠先是还不解,愣了好半响,突然又像被针扎了一样猛地跳起来,大眼直溜直流往宝络身上来回扫了好几眼,又仔仔细细落在她小腹中,恍然大悟,喜悦飘上眉梢,上前紧紧握住宝络的手:“姐,你有孩子了?” “嗯。”宝络低眉,心中酸酸甜甜的。宝珠像上串下跳的猴儿前前后后问了几个月了,是男孩还是女孩啊,姐夫知道了没,姐姐你想吃什么,想不想吐,哎呀乱七八糟前言不搭后语,宝络被她都弄得头晕,不想吐也被她说的想吐,好不容易止住这猴精才一一作答。正说到贝勒爷现正在衙门,应该还不知道呢,就见宝珠一脸的嫌弃样。 她道:“我就不懂姐姐这般的人物,姐夫怎么就看不上呢?那李氏宋氏不过是野花之流也让他捧在心头放不下手来。我平日里就跟额娘说姐姐太过善良,要我定要狠狠整治那些妾侍一番不可。我的男人怎么可以同其他人共享呢?” 宝珠慷慨激扬,说话的抑扬顿挫好不气势,待她说完,却见整屋子异常安静,人人都惊恐的看着她,就连姐姐也愣着半响,许久才缓过神来让屋内众人全部退下。 宝珠这话要搁在二十一世界那是再合情合理不过的事儿了,男人与牙刷不可共用,不过搁这时代吧,还是具有那么一点挑战性。 见屋内众人束手离开,门沿外一阵风吹来打散主子边的纱帘,宝珠身上正红福晋旗装闪目非凡,宝珠猛地打了个抖,回过神牢牢擒住宝络的双手,盯了她半响提声:“姐,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宝珠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这番话说出来虽畅快淋漓,但瞧这满屋的规矩和贵气,这才猛然意识到这不是盛京而是京城,不是她家而是贝勒府。一种从心底不断涌出的恐惧感像一双黑手牢牢占据她的内心,这才从稍纵即逝的惊骇中冷不经打了个抖回到了现实。 宝络微不可察的叹了一口气,缓缓将她搂入自己怀中,安抚的拍着她的背,轻声道:“姐姐知道你的意思,这话儿私底下可以跟姐姐说,但以后莫要让人听见了,这样对你对我对阿玛额娘都不好,知道了吗?”宝珠打了个抖,点头。 她这个妹妹胆子比八福晋还大,八福晋虽说占着妒妇的名号,但这话从未开口敢说,而她这个妹妹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对于这个世界,这个对女性绝对不公平的世界是敢于斥责和反思的。宝珠今日这番话说得她一点都不生气,反而觉得骄傲。因为这个超越了三百年的理论从一个古人口中听到是一个足以让现代所有女人都沸腾的呐喊。 当然她也是一样的,从她第一刻穿越到这个时代起,历史就很残酷的告诉她要想生存必须要按照这个时代的法则来,她也曾经激动过也曾经犹豫过,可当白天过去,她在夜晚看着这个空旷的房间,看着只有一盏油灯守护的夜晚,她才意识到她是如此的脆弱,穿越女的优越感只是一张白纸,在什么时代就要做什么时代应该做的事,虽然这很残酷但这是客观存在的事实。 宝络的安抚让宝珠身上的恐惧渐渐找到了安全感的平复,可最终似有不甘心一般抬头看着宝络,一张脸有些惨白:“姐,若是以后我嫁了一个和姐夫一样的人怎么办?我也要像你一样守着这座宅子看他纳了一个又一个吗?”宝珠对这个姐夫很不满,她曾经试探的告诉觉罗氏,她不想像姐姐这样。 宝络摸着她的头很想告诉她只有这个办法,但狠心的话始终无法说出口,宝络只能轻描淡写道:“不会,姐姐会帮你看着的。可如果你有心爱的人了,得老老实实告诉姐姐才行。”哎,今天新月格格的事儿让她不得不提防呀,好好一个格格怎么就喜欢上有妇之夫了呢?宝珠要是敢这样,她第一个就先打断她的腿,第二个就弄死那个男人! 说起这事儿,宝珠伏在宝络身上忍不住吃吃笑出声:“姐,你知道不,前儿个我见到了一个特别有趣的人。”说着从宝络腿上支起,忍俊不禁:“姐,我都不知道原来一个人一下子能有那么多的表情。” 宝珠倒是还是小孩子心性,想着那日顿时就乐不可支,还没说两句话就笑出声,到第三句还含在嘴里就摸着肚子在炕上到处打滚:“哎呀呀,可笑死我了。”宝络被她饶的不得了,瞪眼:“快坐好,好好跟我说,也让姐乐乐。” “嗯。”宝珠这才正经了一小会儿,紧接着又开始眉飞色舞的说起。 “姐你不知道原来二哥有那么好玩的一个朋友。那日我正在前厅缠着额娘说要来看你,但额娘不准说你刚回来要歇息让我等等几日再过来。”说到这儿宝珠皱眉:“姐,额娘老哄我,直到今天才肯放我出府来看您呢。” 宝络瞪眼:“别岔开话题,额娘还不是怕你调皮。” 宝珠吐舌,紧接着说下去:“我不是正和额娘说着吗?然后二哥就进来给额娘请安,紧接着又来了一个男人,说是叫多隆贝子的,也进来给额娘请安。二哥不知道我在这儿就领着他进来了,可你猜怎么的。二哥看到我立马皱了眉头挡在那个贝子跟前,眉头眼睛都挤在一起跟吃了苍蝇一般恶心。”说着宝珠还一边模范宝络二哥的动作。 “然后呢?”宝络催了一下这个臭丫头,若是让二哥知道她又在这边编排他,肯定又得气着了。他那个二哥嘴上满口的仁义厉害着呢,可也不知怎么跟那个多隆做起了朋友。 “哎呀呀,眼见我在这儿,二哥不得已跟那个贝子介绍说我是六妹,那多隆贝子就这样直愣愣的盯着我,看了好久转向二哥问:她是你六妹?你说傻不傻,还连问了好几声,脸一下子从红色变成青色,紧接着变成铁青,最后干脆从脸到脖子都成苍白苍白的。额娘吓得一大跳,还以为他害了什么病,赶忙让嬷嬷去请太医,可这人怪得很,只往外走,摇摇摆摆的说他认错人了,你说吓不吓人呀。”宝珠说着还觉得渗的慌,想起那表情用一句什么成语来着? 嗯,对。叫做面如死灰! 正说着外头有人喊:“太阳底下的,爷您怎么站这儿呢?” 21、告白是个技术活 胤g进屋, 面色还带着欣喜,宝络刚要起身请安, 就被他按住:“你坐着吧,都有身子的人了。”语气难得的温和, 听的宝络一愣,又见他从刚才到现在眼睛都一错不错的落在自己肚上,知道他只是担心孩子,宝络也不争执了,但还是让人进来服侍他去内间更衣洗漱。 宝珠看着两人,调皮的指了指里头无声道:“姐,我走啦。”说着就火急火燎的朝里间喊道:“姐夫, 家中还有事, 小妹叨扰了。”说着一俯,规矩也是半点不落。里间顿了一会儿,才传来胤g淡然的声音:“不多坐一会儿?”虽是挽留的意思,但不见得多热忱, 宝络皱了一下眉头, 起身走至宝珠身边,秦嬷嬷连忙上前拿了一包香囊递过去。 “姐,我不要。”宝珠自然知道这是什么,往日来这边姐姐每次都会给她一些零花钱,但这次她是坚决不收的,额娘说了姐姐在贝勒府也不容易,这些钱都是姐姐的攒下的私房钱, 她可不能再不懂事随便拖了就回家。 宝络瞪去:“叫你拿着就拿着,你要不收下回可别来贝勒府了。”宝珠还有迟疑,秦嬷嬷帮衬道:“可不是姑娘,这也是福晋对您的一片心意,银子不多。”说着直塞到宝珠手里。 宝珠掂量了一下,估摸三十两左右,也便不好再说什么,只交予身后的丫头,退了一步给宝珠行礼。宝络心中纵有许多不舍也不便再留,边嘱咐宝珠回家要孝顺额娘,边给她罩上披风,宝珠摸着姐姐的小肚子,半跪下说:“小宝贝你要乖乖的,不许欺负你额娘哦,不然等你生出来,六姨会打你屁股的。”说完还大大声的啵了一口。 “得了,别贫嘴了。都快嫁人了还这么跳脱,以后看哪家敢要你。”宝络虽不断唠叨着但嘴角的笑意始终不停。 宝珠撒娇的吐着舌头投降。以往只要她做了什么坏事,这招在觉罗氏和宝络身上都十分管效,宝络知道她又在插科打诨狠狠的拧了拧她的脸蛋,轻斥:“没见过比你还讨厌的人,都这么大了还比弘晖还幼稚。” 宝珠耍赖着:“我才不怕呢,有额娘和姐姐疼我,肯定不会看宝珠伤心的。”宝络被她痴缠不过,知道她又在插科打诨,气的狠狠的拧了拧她的脸蛋,轻斥:“没见过比你还讨厌的人,都这么大了还比弘晖还幼稚,赶快走,赶快走。”可声音却极其的温软,竟让让忍不住侧目。 “姐。”宝珠瞪了宝络一样,跑出门,外头乳娘惊呼:“我的姐儿哟,大姑娘家的可不敢这么跑呀。”声音由近到远,好像出了院门了还听得到,宝络听着嘴角不禁扯起一丝笑容,,刚一转身却见身后胤g直立着,早已换好常服,眼观落在她身上,幽深无比。 “福晋很喜欢六妹?”胤g挑眉,幽幽问,脸依旧板的厉害,剑袖别的一丝不苟,转眼间的功夫已坐在主位上,速度快的让宝络怀疑刚才他有没有站在那里。 “回爷的话,六妹是妾身的同胞姐妹,性子也活泼,自然是喜欢的。”宝络笑着,让秦嬷嬷扶着走至他跟前,依着以往的规矩行了礼,胤g敲了敲桌面示意她自己坐下。 两人的动作早已是多年的默契,宝络微笑坐下,正红团支花纹的旗装平平整整的扑在位置上,露出掐紫的裤子,这是她喜欢的颜色,胤g眼眸暗了暗,不自在的瞥过眼去,冷冷咳了一声举起食指与中指,苏培盛连忙呈上一个别致的梨花木匣子,弓着身,奉上。 触及宝络疑惑的眼神,胤g才道:“我知道你素来喜欢用玉,但最近天有些冷了,那些冰块子玉牌你还是脱掉,别硌着孩子。这快多福暖手玉是上次塞外,我受伤时皇阿玛赏赐的,用来把玩最好。” 说着秦嬷嬷已经打开木匣子放在桌面上,宝络双手捡起,是一对的,造型简单别致似苍龙教子,青白玉质上洒金满黄沁,圆润可人,再触及,大小正好是手中的暖手或把件。这种玉要是拿到现代没个万把块的应该下不来。 宝络眯眼笑道:“皇阿玛的眼光定是极好的,妾身谢爷的赏赐。”说着就要起身谢礼,谁知还未行动,双手已被胤g握住,宝络只觉得手心一烫,从包裹着自己双手的打掌下源源不断的冒出的滚滚热气,下意识要甩掉,深呼吸间听他道:“福晋莫要客气,你肚里怀的是贝勒府的嫡子。”一字一句含着热气在她耳边蹦入,清晰异常 除了床上,两人从未有过如此亲密的举动,宝络只觉得从脸到脖颈处一大块热辣的很,她急忙将手从他手掌心之间抽出,装着娇羞飞快扫过屋内众人,低头笑道:“承育子嗣是妾身该做的,爷放心便是。”她只道是让胤g误会她在大庭广众之下不敢亲密,却不料正是这一低头的温柔让胤g迷了眼。 再看自己福晋低着头,一双白皙柔软的玉掌因刚才的挣扎泛着淡淡的红粉,肃在大红旗装前,越发的白净素雅,只一下胤g就觉得自己从丹田处猛然涌起一股热浪拍打着自己胸口,连带着屋内的花香也迷糜非凡,再看去平日里温婉贤惠的福晋更是妩媚异常,哪是府里其他妾侍可比的。 大脑决定着他的动作,胤g起身站至宝络跟前,双眸幽深半含着火辣,还未等宝络回神,双手一勾将她拉入自己怀中,铁腕拿捏在她腰间,一则细细绵绵的吻悄然落下。先是唇碰唇的吻,试探着宝络的底线,一点一划舌尖轻松勾勒着她的唇线,从刚才站在她身后起,他就想要这么做。 宝络被吻的难受,身体被他牢牢擒在怀里,即便是双手护在两人中间使劲推脱也不行,从低低的亲吻到试探的侵入,宝络咬紧牙关皱眉抗议,她这几天怀孩子已经很辛苦了,什么都没吃下去,刚在宫里还全吐了出来,连带着胃一抽一抽的,极其不舒服,这位大爷你要发~春要发~情能不能体谅一下孕妇的身体情况! 宝络刚要出声,对方滑溜的舌头已经强制性侵入,鼓捣着她口腔,一寸一寸都吻了个遍,最后还鼓舞她也跟着他一起缠绵,她浑身都跟着酸麻无力。 口中满满都是他的味道,清淡热烈的,好似要将她一并吞并,鱼水之欢相濡以沫的感觉,宝络忍了半天实在是受不了,从喉咙里不断上串的恶心让她用力推开胤g的钳制,歪头“恶……”胤g黑了脸,连忙将她抱回位置上,脚踢了痰盂到她跟前低声询问:“怎么样?” 宝络吐了半响,压根就没东西吐出来,只是将他搅动的粘稠唾液一并吐掉,实在是很难受呀。背上力道实重时轻,再敲下去孩子都快敲掉了,宝络连忙摆手:“爷,妾身身子不适,实在不适合再侍候爷了。”四大爷你爱去哪儿去哪儿吧,只要别在我跟前混就好。 胤g懊恼的递上茶,坐回宝络身边低声道:“我刚没想要。”只是有些控制不住想尝一尝而已。他知道孕期前三月最要紧,孩子也最容易流掉。 宝络累的没精力应付他,第一次她感受到怀孕的喜悦,可她却发现她一点都不想跟他分享,而他也不懂得该如何做一个好丈夫,好父亲,宝络再一次发现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遥远,刚知道自己怀孕的时候她还稍微有那么一点想依赖他,看来这孩子让自己有些拎不清了。 “是妾身疏忽了,现下李妹妹也快生产,而妾身又怀了身孕,府里的确要再进新人。”宝络低眉笑道,心想李氏怀孕七个月也快生了,府里他去宋氏屋中一个月一次可能也没,张氏怯怯弱弱的样子虽清秀但也入不了他的眼,武氏之前或许还能得宠,但自打去了一趟塞外,几乎像被冷藏了一般,她也怕这位大爷怕的要死。想来府里的确要再进人了,只是不知道这位大爷喜欢什么样子的女人。乖巧的?可爱的?温柔的?还是典型的江岸风味呢? 宝络有些头疼:“爷,您喜欢什么样的?”还是问本人吧,上次她选的和德妃选的都入不了他的眼睛,这次还是让他自己说了要求,她再去找人吧。宝络打定主意这次要拾到出一个可人的,却不料胤g冷冷一哼,完全冷下脸来,茶碗哐当一声摔在桌上:“福晋好贤惠!”浑身上下散发着浓浓冷气,冻得宝络脸都霜了。 他又是生哪门子的气,上次李氏怀了孩子,他某方面得不到满足不也是整天找人撒火,现在她主动给他找人了,还不满足呀!这什么人啊! 宝络心中也有了一些火气,觉得憋屈的很,极其不自在歪了歪身子道:“妾身不知爷是什么意思,还请爷明示。” 宝络越是温柔,胤g却越觉得火大,手指着她:“你……”了一声,猛地转头,使劲的踏着地砖像撒气一样,忽然又瞪过来怒道:“爷的口味一向很独特,只怕福晋不好找。” 说着也不等人撩帘子,自己撒了开来,只听门口丫鬟疼得哎呀一声,胤g骂道:“蠢才。” 这发的是哪门子的火呀? 22、吃醋 胤g踹了打帘的丫头一脚, 怒道:“蠢材!” 苏培盛看他满脸怒气,知道刚才福晋又惹爷生气了, 更加不敢出声,紧跟着他后面出了院子。弘晖正在花园里辣手摧花, 见着阿玛来,笑嘻嘻的扑了上去,仰着脸甜甜笑道:“阿玛,额娘有妹妹了。”耳朵旁别着的小雏菊金灿灿的开的正美,水汪汪的眼睛一眨,天真无邪,像极了她的眼。 胤g消了些火气, 俯身摸着儿子的头, 温和道:“弘晖喜欢妹妹?”弘晖身边的乳娘赶忙吓得跪地刚要求饶解释,胤g冷眼一挑,杀一个眼神过去,吓得乳娘浑身打斗, 哆嗦在一旁。弘晖嘟着嘴巴, 歪头想了想,扁嘴委屈道:“额娘说妹妹好,弟弟也好,不过弘晖更喜欢妹妹。” 父子两人站在一起,面容奇异的相像,只不过一个冷眼俊俏一个稚嫩天真,阳光下一大一小的影子互相交错着格外温馨。 胤g缓和了面色的神情, 将儿子耳朵旁的雏菊花捻下窝在手中,一手伸出两只,弘晖见了立马迈着小腿勾上,甜甜的朝胤g咧了一个小嘴:“阿玛喜欢弟弟还是妹妹呀?”父子两人绕过花圃走到亭台,菊花迎风斗艳空气中微微泛着淡淡的幽香。 胤g想着刚才在屋中,宝络那委屈的眼神以及贤惠外表下自己对她的陌生,心忽然紧抽了一下,一种别样的情感油然而生。 他喜欢儿子还是女儿呢?对于贝勒府自然是再有一个嫡子好,可如果是女儿的话一定长得像她,笑起时两眼微弯像半月她会像弘晖一样抱着自己黏糯的叫一声阿玛,会窝在自己怀中说着话,兴起时会撒娇会耍赖…… 女儿,女儿其实也挺好的,不过他要是能再有一个嫡子就更好了。 弘晖被乳娘抱回去,胤g一人站在水榭中观赏了一会儿,晓风轻拂过,偶尔带起一圈圈涟漪,湖中锦鲤团团锦簇围在水榭底下,远处飘来几声音乐,胤g侧脸:“外头有人迎亲?” 苏培盛连忙道:“外头迎亲的声音哪里能传到内院。今日李格格的额娘来探望李格格,福晋嘱咐了两个唱曲的过去助助兴。”那曲调声哀怨场面,咿呀顿场处撩人心扉,赏心悦乐谁家事……一出《牡丹亭》游园惊梦隔着水音听的格外清晰。 “爷可要去李格格屋中?”苏培盛小声询问。胤g点头跨步要走,刚要出水榭忽停住脚步,望着宝络院落方向沉声道:“回书房。” “喳。”苏培盛立马转了个方向,不带一点停留。 书房外早就等着一个太监,压低着脸恭恭敬敬趴下给胤g打了个秋千:“四爷吉祥,奴才是毓庆宫的。”胤g扫过他一眼,见是熟悉的面孔便点头放他进来。他刚坐定,那太监便从袖子中掏出一折密信,信口用红色的蜡烛油封住,封面上龙飞凤舞写着四个大字:四弟亲启 “太子爷说,这次去塞外四贝勒辛苦了。”说着又掏出一个木匣子打开,里面安然放着一个精致的玉制鼻烟壶,但上面所画东西非常大胆,一男一女□□现对,互相拥搂,底下铺着一枚淡色毯子两人在花丛之后交合着,十分妖冶大胆,倒是符合太子往日的喜好。胤g厌恶的皱下眉头,捻起鼻烟壶卷在手中摩擦一番点头:“苏培盛赏了。” 听到他这一番话,太监更是激动,连忙肃手喳了一声,眼中得意之色显而易见,又紧跟着苏培盛出了书房。胤g拆开书信,里头只寥寥写着几个大字:务动,王氏定要。胤g微不可查的叹了一口气,点了火折子,燃燃火苗串的烧起连带着书信上的印记也瞬间消失。 勿动,让他不要轻举妄动。 王氏定要,太子竟为了一个女人扰了方寸,搅了全局。这次塞外王氏恰好给了他一个突破点,知道八弟在皇阿玛未狩猎前独自去狩猎场捕捉白兔,他立马让苏培盛派人回京通传,让鄂尔奇上书参了八弟一本,这些年八弟在江南的名声似有定过太子之势,娶得又是安亲王的外孙女,无论他是否有意帝位,都是打击的对象。 最主要的是他早早就听说这个王氏乃大哥的心头好,放在心尖上的人物,此次八弟妹闹了一番皇阿玛已有意要除掉王氏,若是此刻再推波一把,大哥定会伸手干预,难保雷霆不震怒,就算退一万步说大哥没受到皇阿玛的责罚,但也能让他心里不痛快好长一段时间,两子争一女这么好的一个机会,太子竟让他勿动,王氏定要! 红颜祸水! 胤g看着纸张在火焰中烧尽,背着手立于窗前,望着窗外秋光融融,一双星眸寒潭如水。 当苏培盛进来的时候看见自家主子这样负手摩挲背立便知道他心中有事,他刚也看到太子爷给主子送来的鼻烟壶实在是有些乱来,皇阿哥间即便是再亲密无间度也是有的,这个太子爷动辄既送如此风化之物让人心中很是不愉。苏培盛哈腰上前道:“主子,奴才已经送那位公公出去了。” 胤g点了点头,摩挲着中指的宝石戒指,冷然问:“刚命你去打听的事儿,你可打听清楚了?那日福晋去那拉府路上可曾碰到齐齐哈尔郡王的世子多隆贝子?” 上次原以为多隆把宝络认错为宝珠只是意外,可刚才立于墙角下听宝珠说的那一番话,他觉得事情可能没他想的那般简单,多隆或许是把宝珠误认为宝络了,想着胤g面露肃杀之气。 苏培盛打了个抖,不敢再多靠近,道:“回爷的话,那日福晋回娘家是带着大阿哥一同去的,回来的时候奴才有听福晋身边的丫头说福晋出来的时候被人撞了一下,大阿哥在马车上亦有看见,回来说额娘被他欺负。”刚才贝勒爷站在福晋屋门前不知听了什么,回头就让他打听福晋那日去那拉府遇上的人。 空气中有流动着很微妙的气氛,胤g侧过身,半边笼罩在阴影下:“你可知那人是谁?” “正是去那拉府找二公子的多隆贝子。” 这个多隆,竟敢窥觑他的福晋,吃了雄心豹子胆了!胤g浑身散发着浓浓醋意,双手自然垂下,两手紧拽在一起,枣色的暗云布料见他的脸衬的黑黑的:“胆子倒挺大。”苏培盛低头,不该问的事儿他不敢过问,只是这贝子看来是有苦头吃了。 —————————————————————— 正在龙源酒楼上喝闷酒的多隆冷不禁打了个哆嗦,几个狗腿子咧嘴凑上来笑:“贝子爷您没事吧。”多隆已经喝的有些嘴了,这几日他要不去易红楼喝花酒要不就在这边买醉,楼下那个唱小曲的姑娘眉眼间可真有宝络的风采。 不,她才不及她的一半! 多隆摇晃着脑袋,趔趄的摇晃了一下从锦凳上起身,一手拿着酒壶一手倚在栏杆下,昂头喝了一口酒,闷声不响的从兜里掏出一个金锭子往楼下砸去,目标正中白吟霜讨赏的盆子。 白吟霜抬眼望去,只见楼上一个风流俊朗的公子朝自己跑了一个媚眼,手上拿着的酒壶她知道是酒楼里最上等的女儿红才配的酒壶,再见他一声绫罗绸缎,身后跟着的几个下人便知晓此人身份不一般,想着往日里虽来的也有达官贵人可从来不曾见过如此风流俊朗的公子哥。白吟霜红了眼,似看非看的朝多隆瞥了一眼,眼角含春,走起路来越发似随风杨柳。 “爷,您想要听什么曲子?”白吟霜娇弱问,声音如翠鸟轻蹄好不婉转。 多隆带着酒气,越发觉得这个女人像宝络,多日来的思念竟化为一腔相思,也不说摇摇摆摆的踏着楼梯走至楼下,醉眼朦胧的看着台上的女子:“怀春曲。”连着打了几声酒气。 白吟霜羞红着脸盈盈一拜:“回爷的话,妾身不会这些曲调。” “不会?”多隆皱眉,她不会!贵喜知道他这几日正伤心,现在人更是迷迷糊糊的,只想好言哄着多隆听着一首回去遍罢,府里老福晋可等着呢,贵喜上台拉住白吟霜悄悄的往她怀里塞了一两银子说到:“你随便唱个曲,越是缠绵越是好。” 白吟霜心中盘算此人不过是以随从,出手也如此阔绰,自己若是顺了眼前这个公子哥的意多少也是有些好处,如此想着越发拿出劲来,朝白老头挥了两次手,只听一声铿锵跃出,白吟霜唱到: 月儿昏昏,水儿盈盈, 心儿不定,灯儿半明, 风儿不稳,梦儿不宁, 三更残鼓,一个愁人! ……… 那声音竟比以往更带着些许少女怀春的缠绵,听的场上所有人都如梦如醉,白吟霜一声桃红色夹袄更是婀娜多姿,娇俏非凡。多隆听着竟有些痴了,望着台上的女子嗷了一声爬上台去拉着她的手呜咽,心中更是酸疼难耐:“你终于肯看我一眼了!” 眼瞧着对方动情,白吟霜面露喜色,刚要顺着他的意思窝在他怀里,却听一声咆哮:“放开那姑娘!”说着就冲上来给多隆一个拳头。浩帧从二楼雅间飘然而落,一声白衣,长臂一挥,十月的天舞动着扇子格外风流。紧接着抓起白吟霜一笑,露出一张白牙:“姑娘莫怕,我是硕亲王府的贝勒爷,你若有事可来找我。” 23、新月是个踏脚石 齐齐哈尔郡王世子多隆贝子在京城也是风光人物了, 身份高贵自不必说,颜面俊俏最得女子欢心, 再加上嘴皮子伶俐颇得圣宠,几个月刚指为十四阿哥陪练, 暗地里早有一群人嫉恨着。这不昨夜多隆调戏卖唱女的事儿立马就传遍来了京城,而硕亲王之子浩帧贝勒因为“冲冠一怒为红颜”在恶霸手下解救无辜的少女倒是赢了许多风流佳俊的名声。 正午烈焰底下,多隆接连射出两剑皆在靶外,十四瞧了他一眼,双手拉弓,射中把心。多隆皱眉,心烦意乱的拾起汗巾, 想了想摔在肩膀上, 满脸疲倦坐下。昨夜被打的地方已经泛着淤青,动一动都酸疼的很,那,那其实都不是什么。 想着忍不住嗤笑自己, 动辄间又撕扯到伤口嘶的疼。十四甩了汗巾坐在他身旁, 递给他一杯浓茶挤眉弄眼道:“听说这淤痕还有一段故事,整个紫禁城都传遍了呢。”话语间带着挪揄,偷偷笑着 十四是康熙二十三年生人,是胤g的同胞兄弟,今年十三岁,外表和胤g极像,但两颊颇高, 眉毛浓密显的极为英武。因是德妃最后一个孩子,又颇似康熙所以在宫中十分受宠。多隆骑射极好,自上次塞外之旅,十四就向康熙讨了多隆来教授射箭,再加上多隆性子活泼,什么话都能出口,一月下来两人也打得火乐十分亲近。 现十四看多隆闷闷不乐的样子只当他是想着那个卖唱的姑娘便存心开玩笑,却不料多隆只是幽幽望了他一眼,叹气,双手抱头也不顾地上脏乱就直接躺下来。 “你小孩子家家的知道什么。”乳臭味干的小子。多隆鄙视的瞥了他一眼,望着蔚蓝的天空,眼前浮现出那日惊见宝络的样子,迷了心神。 “我才不是小孩,再过几年我也能立府了。”十四最忌讳别人说他是小孩,当下冷冷一哼,只是到底威压不够,不似他四哥一哼就能让人寒战心扉,所以多隆很自在的忽略了。 两人之间冷了半响,眼看多隆要闭上眼睛睡过去了,十四连忙推了推他的手肘,涎着脸笑问:“喂,你到底喜欢那卖唱女什么呀,赶明儿个我给你找一个去,保管比她更好。”十四现在只朦胧的知晓一些男女间的□□,而宫中不乏妙龄女子,十四转眼一想女人不是很容易就能到手的么? 多隆懒洋洋的扫了他一眼,刚转身忽又猛地转过来,眼睛直照在十四身上亮的吓人,他道:“十四爷,四爷是您亲阿哥吧。”那十四爷岂不是能经常见到宝络? “干嘛!”十四没了捉弄的兴致,脸臭臭的扁过头,他和四哥感情不好,额娘虽偏疼着他,但话里话外都是以四哥为骄傲,宫里人都说四哥跟着太子以后定是要封亲王的,他只是一个妃子的儿子才没有四哥那般做皇后的养娘。 十四小孩子心性,却也是极其骄傲的人,多隆也知这一点,不敢细问,只道:“没有,只是上回在塞外见四阿哥临危不惧,四福晋更是贤惠温柔,心下便有些促动罢了。” 多隆这话原本是胡乱编造,可听在十四耳中却当他是有了成婚的念想,当下大惊只以为多隆欲娶那卖唱女,十四连忙拦道:“我四嫂贤惠是宫内早已知晓的,就连皇玛嬷也极为夸赞,你若是要成婚可定要娶像我四嫂那般的女子才是。” 十四说的情真意切,话中多提宝络,让多隆心中一动,知他是为自己真心着想,可到底心底不痛快,只起身饮了一口茶,拍拍屁股上的灰尘说:“十四爷,四福晋那般的贤妻已是难得。” 却是再难得到了,他万花丛中过,从未有一个女人能让他停住半宿,可只是那日偶然相撞的一眼,他便从心底酥麻开来,隐约间更有了娶妻之意,可谁知宝络竟是四福晋!他不甘心,私下让贵喜悄悄打听了宝络的消息,可越听下来越觉得难以舍弃。 罗敷自有夫,佳人难再得呀。 多隆很惆怅,十四也郁闷,平白无故的又提起那个四哥做什么,现在连平日里射箭最喜爱的功课学起来也没滋味了,想着冷冰冰的四哥,再想着印象中永远温柔的四嫂,十四就纳闷了,四哥那样的人怎么就娶了一个脾气这么好的福晋,不知四嫂每日面对着四哥,饭会不会吃不下呢?十四想到这里仍不住笑出声来。 正说着门外快步走来一名小太监,低着头肃着手,见着十四连忙行礼道:“十四爷,今日是外头都欢喜一整天了,娘娘嘱咐您等会子下了课赶紧回宫洗漱一下,晚上要参加千秋宴的。” 今日是十一月初五是太后娘娘五十九岁的生日,因有过九不过整的说法,所以康熙着力要求礼部将这次寿宴办得热闹,今儿早会上已朝贺一番,各地官员的礼物也陆陆续续送到慈宁宫,康熙知道太后喜欢热闹又喜欢儿孙闹戏,所以每次太后生辰康熙额外放皇子半天假。 十四点了点头,将马甲披上,对多隆笑道:“那我先走了,今晚寿宴上见。”十四知道太后每年寿辰后都会给一两个公主贝勒格格等指婚,便促狭多隆,可此刻多隆心中正烦,哪里听得出他话外音,挥了挥手自己也走了宫门。 ——————————————————————-—— 却说这边宝月阁内,新月一人歪在炕上,头上金钗全无,一身素白旗装,两眼空洞,眼眶红红的,十分凄凄惨惨,众人想上前又不敢出声,就怕她又掉眼泪。 克善守在她身边,担忧的望着姐姐又低下头,紧张道:“姐姐,今日是太后娘娘的千秋,你换一件衣服出门吧。”今日太后生辰,且他们守孝期也已经过了,这时候再穿这种颜色怕会被人忌讳,他们是外姓的亲王格格更该小心谨慎才是。 新月全然不顾克善的话,痴痴地望着窗外,那儿炮竹声,戏曲声,恭贺声源源不断传来,时常有奴才含着哪家福晋格格到,新月揪着手帕,红肿着眼仔细听着,她多么害怕雁姬已经来了,可她又多么期盼听到雁姬来的消息,那是不是说明,他也来了呢? 听小王爷的话,旁边宫女已经捧上粉红俏丽的宫装,正配新月的肤色,却看她半响都没回应,一直守在一旁的云娃终于也忍不住催促了:“格格,您正经打扮了吧,为着昨日的事儿太后正恼怒您,等会儿千秋宴要是见您穿成这般太后娘娘定不会高兴的。” 云娃很头疼,从昨儿个回来起,自己这个主子就水米不进?现在要是再穿成这样定是要被人厌恶的,况且这件事太后娘娘也没说错,格格和小王爷是功臣之后,千金之躯,哪里能下嫁给一个将军做妾的,这不是正打皇家一嘴巴子吗? 新月本身就带有一些婀娜娇柔风韵,此刻红妆未施,穿着素服越发给人楚楚动人的感觉,她月牙般的眼睛微斜,姿态委屈道:“女为悦己者容,即便今日我穿再漂亮又给谁看呢?”她微微一叹起身,捏出手帕擦了擦眼角滑落的泪珠。 克善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她这个姐姐了,只得叹了一口气跺脚走人,楼梯口王燕捧着一碟糕点上来,见到他脸色不好心中倒有些高兴。 自那日塞外回来她就被惠妃娘娘罚到辛者库做苦役,连想了几日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个八福晋看着是刁蛮任性的人却不曾想心机如此之深,故意当中羞辱她,即便没证据可传到娘娘耳中也没好事,可怪自己当初太贪心,想着借八阿哥做跳板逐步接近其他阿哥最后挑一个好的,却没想到招惹了那个妒妇。 好在天不亡我,那日她给慈宁宫的宫女太监送衣服去,看见新月跌跌撞撞从里头跑出来,身后追着一群的宫人,她知道这是一个极好的翻身机会,想都没想就拦住她,交给慈宁宫。 那新月格格也蠢,她不过是后来给她送了几回吃食又捡了几句好听的话安慰她,她也都信了,这个新月格格是美貌和智商完全不成正比呀。 王燕含笑上楼,还没俯身就被一双雪白的双手拦住,她挑眉看去,新月拉着她坐下笑道:“你怎么过来了,我以为今日你会很忙。” “不忙,奴婢现在不过是在一个闲处当差,听说你最近都没什么胃口所有特意做了一道糕点送来。”王燕道,她察觉到身后一道异样的眼光,也不挡回头望去,朝云娃微微一笑,毫不低头。 新月顺眼看去,柳眉微皱:“云娃,你怎么还不沏茶过来?都不懂规矩了吗?”云娃从小就侍候在新月身边,却不想新月竟然让她去侍候一个奴婢!云娃气的浑身发抖,狠狠白了一眼王燕,俯身咬牙走人。 王燕看着云娃离去的方向阴阴一笑,转头捻起糕点递给新月体贴道:“奴婢知道格格心里烦扰什么,只是您贵为格格和妾侍这身份到底有云泥之别。”王燕是现代人,自然知道眼前这号人物是qy奶奶中的新月格格,当她知道自己拦着的人是新月时,她从开始的震惊到后来的惊喜,最后心中不断涌出一个翻盘的机会了。 她受够了在辛者库的日子,那个鬼地方根本就不是人待的,她不甘心就这样败了,她只见过四爷一面,而且四爷又没有明确告诉她,他不喜欢她。为什么她就不能争取一下呢?听说最近四福晋怀了身孕,李氏也快临盆了,四贝勒府里定然需要再送妾侍进去,她就不信以她的样貌和现代的知识她不行!机会只有一次,她绝对不容许自己再失败! 新月不知王燕心中早就转了十八个弯,起身靠在主子上望着外头弯弯的月亮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你不知道,那一年我第一次见到他,他喊我一声月牙儿,我阿玛也是这么喊着我的。在那一刻想,也许他就是阿玛在天上派来保护我的男人,我,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新月笑的甜蜜又羞射。 王燕知道自己机会来了,哀哀一叹:“格格是如花美眷,将军是英雄般的人物,正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让人羡慕。”知道新月注意到,王燕立马转了一个语调叹道:“只可惜你们不能在一起,格格还是忘了吧。”说着又无限惋惜的低下头,眼中竟也跟着新月一般含了三分泪,水灵灵的在月光下泛着光泽。 听她这般说辞,新月心中一恸,竟在对方身上找到知音的感觉,她哀道:“还是你知我的心,云娃跟在我身边那么长时间却半点不知道此刻我心疼难耐。” 王燕也靠上前去柔声道:“其实格格,其实您别想太多,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糟糕,如果皇上出面的话。”刚说完她立马掩嘴,脸上表情十分惊恐。新月眼中顿时亮了起来,连走数步托起她的手激动问:“你有办法?” “没,没有。”王燕支支吾吾,表现的很惊慌。新月看她这般更是步步紧逼,软硬兼施:“你若是有办法让我见到努达海,以后我就欠你一个人情可好?” 王燕立马跪下:“奴婢不敢,只求格格若是嫁人,奴婢能服侍格格左右。” 在这种境地,眼前这个人竟然无怨无悔的跟在自己身边,新月只觉得一阵热流从心田暖暖流过…… 24、小三的真爱 寿宴在慈宁宫举行, 因年贡来京的外藩、贝勒、贝子、额驸、公主、台吉和全体皇子、大臣、侍卫以及福晋、夫人、命妇等齐集。 当宝络进宫的时候,天色已经落下黑幕, 从进入慈宁宫那条宫道开始一路上开始辉煌璀璨,火树银花, 大红的绸带框着慈宁宫匾额,各王公大臣衣着华丽,人来人往觥筹交错。宝络先给太后拜过寿,又给德妃请了安,她知道等会儿康熙和太后就会在主殿宴请外臣,就此和胤g分开。 女眷休息处也极为热闹,几个玉团的小人儿在人群中串来串去, 乳娘和奴婢跟在后头团团追, 一个带头的小男孩跑累了正好扑到宝络怀中,昂头甜甜笑道:“四婶,您怎么现在才来,我额娘早就来了。”说着往后张大眼看去:“咦?弘晖弟弟呢?” 宝络现在可是双身子, 不比往常。这一下就唬的翠儿皱了眉, 刚要出声但看清宝络怀中人乃是太子的次子,皇上的长孙,翠儿也不敢多嘴,敛目退到宝络身后。 弘皙是太子侧福晋李佳氏所生的儿子,但因太子妃无所出,所以弘皙一直养在太子妃身边,宝络因为胤g和太子的关系所以和太子妃的关系也比较好, 故以弘皙对宝络也十分亲近。宝络一笑弯下身抽出帕子擦干他额头上的汗珠笑道:“你弘晖弟弟在德妃娘娘那边。晚上天凉了,弘皙可得多穿衣服。”宝络离他很近,弘皙闻着宝络身上淡淡的香味羞红了脸,点头。 五福晋老早就看见宝络进来,连忙招呼她过来自己这边,宝络点头过去。几人所在地方是内间,与外头用一个山河屏风隔开,里面摆着两三张圆桌,太子妃等人占着中间一张桌子,上面已经铺上马吊,几个面生的夫人衣着华丽或在身后旁观或几人靠在旁边聊天,众人见宝络进来纷纷起身,对着行了礼才各自坐下,一个宫女战战兢兢的拿着茶壶过来斟茶。 宝络摆手,自从知道怀了小包子宝络就不怎么喝茶了,正看三福晋茶碗里有酸枣汤也要了一碗过来。五福晋羡慕的看着宝络的小腹,眯眼笑道:“人说酸儿辣女,我看你最近特别喜欢吃酸的,保不定你这胎又是个小子,你之前就只有一个弘晖,这下更让人安心了。” 宝络笑笑,见她强颜欢笑,脸色倦怠知道她心里不好过,故意捡了她喜欢的,活泼道:“弘晖昨儿个还跟我说想五婶了,我最近身子乏的很,那小子又调皮活泼,实在管不了,你等下可得帮我说说?”说到弘晖,五福晋脸上才稍稍露出一丝喜悦。 几人互相寒暄了几句,话题不过围绕着孩子和府里一些琐事,太子妃一圈打下来问宝络要不要接玩,宝络摸着肚子摇头。正说着外头进来一个貌美的夫人,三四十岁左右的年纪保养得当,浑身上下有种说不出的美艳伶俐,耳朵边上的头发打个了卷儿更添了几分俏丽,宝络觉得这人的模样有些熟悉可又记不起到底是哪儿见过。 宝络身后的太子妃挥手道:“雁姬表姐,快来快来,我今儿个都坐了一天了,剩下的几圈你来吧。”太子妃揉着腰起身。雁姬的额娘是太子妃的姨娘,两人是表姐妹,平日里关系就很近亲。宝络听着猛然一瞪,雁姬,那不是努达海的老婆吗?这么漂亮努达海还出轨? 八福晋有些不耐烦,还不等雁姬坐下就打了张牌九,雁姬微微一笑,能碰却不吃,她环顾桌面一圈见桌上已经对碰吃过的牌,暗自皱了皱眉,故意拆开一对顺子,刚下大福晋立马就碰糊了,高兴的大福晋直咧嘴笑,伸长了手指对着三家拿钱。 八福晋嘟囔一声,不自在的伸出葱白的手指对着大福晋的牌面仔细算过,看没有诈和,一把推了麻将:“五嫂你接了雁姬的位置吧。” 五福晋犹豫了一会儿,扛不住八福晋的催促,只得应下,而在雁姬起身时候,宝络却发觉她嘴角隐约扯起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微笑。雁姬朝太子妃走过去,两人就歪在她身后的垫子上休息,听太子妃低低问:“你怎么换个衣服换这么久?都快开席了。” 雁姬拉着太子妃警惕的扫了一圈,拉着太子妃压低声道:“我刚儿看见她了,心里不痛快去湖边吹了一会儿风儿。”雁姬一说她,太子妃立马知晓是谁,太子妃看雁姬面色忧郁的样子劝道:“你别想太多,两人到底身份摆在哪儿,咱们大清朝可没有平妻这一说。” 雁姬看着黑寂寂的夜空,了然一笑,笑容有些模糊:“我自然不怕,但她若是不知好歹步步紧逼,也别怪我不客气。”话音处透着阵阵寒意,宝络只觉后背一阵发憷,看来这个雁姬颇有几分心机手段,那个新月格格呢? 殿外钟鸣声骤起,夜空中猛然串上一束耀眼的烟花带着白光,顷刻间乍然划破夜空,鸣嚣的烟花炮竹声持续不断的传来,屋外更加热闹,几个孩子跃跃欲试要出殿外观看,乳娘使劲留着声音嘈闹,不一会儿一群宫女鱼贯而入,领头的太监哈腰低身朝外,面若寒蝉、 宝络正怀疑着只见太后一身朝服威严走进来,身后跟着新月和一个中年穿着官服的男人,那两人脸上都有些苍白,雁姬紧张的捏着帕子想上前又不敢多行一步,低声唤道:“将军?” 努达海?宝络一怔。只见努达海微微抬头看了一眼雁姬,又匆匆瞥目,新月望着两人对视黯然伤神。 太后环视屋内一圈最后目光停在太子妃那边,皱下眉头怒道:“其他人都出去,太子妃,雁姬留下。” 声音不大却十分威严,众人纷纷停下手上的玩乐朝太后行礼依次往外走,宝络正要出去,外头冷风灌过她的领口打了个寒战,太后顿了顿,缓和一丝语气:“老四媳妇带了披风了没?身边的嬷嬷怎么不在?” 宝络回道:“回太后娘娘的话,秦嬷嬷带弘晖去德妃娘娘那边。妾身出来的时候觉得有些热,所以没带披风。”宝络恭敬有礼的回话,太后十分满意:“你怀了孩子,体温自然比常人高。”又转头对身后太监说:“去把那件翠纹织锦羽缎斗篷拿来给四福晋穿。老四媳妇你先在这边等着再走。” 宝络点头应好,和太子妃一人扶着太后一边进入内室。那山河的屏风也被宫人扯下,殿内顿时宽敞亮堂许多。 按照这个时辰太后和康熙应该在主殿应酬群臣,怎么这会儿的时间来了?宝络心下起疑,凝眉朝地上跪着的新月瞧去,但见她柳眉微蹙,泪眼汪汪,两颊略施粉黛比往常增添了许多姿色,翠红色旗装在烛光照射下泛着幽幽的光泽,竟见她衬的十分俏丽年轻,宝络下意识对比雁姬,虽也十分美艳但和新月一对年龄就摆在哪儿了。 男人呀…… 侍茶水的宫女战战兢兢端上茶来,太后存着怒气刚端起碰了嘴角,想着什么那茶水就朝新月泼去,一下新月就成了落汤鸡,耳间短发湿嗒嗒的垂下来,那茶水还冒着热气,好不狼狈。宝络心惊,太后素来淡定极少有发脾气的时候,更别说泼茶了,这新月到底做了什么? “太后息怒。”太子妃先跪下,雁姬连忙跟着跪下,宝络刚要跟着,太后已经抬手抑住她,气道:“这事儿不关你们的事儿,都是这奴才给哀家气的。”说着忍不住抚胸叹气,让身边的嬷嬷替她道。 原来康熙和太后在前殿和众臣看歌舞,这新月竟混入乐师当中,陪着舞姬当场奏了一曲琵琶。太后寿宴康熙大悦,亲自打赏众人,却不料那新月竟袅袅走出,在舞台上当中跪拜康熙和太后,请求将她赐婚给努达海! 太后气的差点晕过去,她活了一把年纪了,没见过这么不知好歹的女人,好好一个和硕格格不当,偏偏要在众人面前献计弹奏琵琶,这可是戏子伶官才做的事儿,这丫头当着众人的面是要羞怒皇家吗? 康熙顾着面子,没发作,但堂堂一个和硕格格要嫁给都能当爹的男人,那男人家中还有老婆有儿子女儿的,这当着群臣的面不就是威胁吗? 宝络听的瞠目结舌,太子妃面上比宝络还精彩,她先是呆呆的望着新月,紧接着悲哀的看向雁姬,她以为表姐妹当中就属她嫁的最好,婆婆好侍候,努达海体贴又屡建有军功,骥远英俊有才女儿可爱活泼,而她本身都快四十的人了,容貌还依旧俏丽,却没想竟然新月会闹出这一出。 雁姬此刻低着头,眼中已噙着一丝泪,极力忍着泪不让留下,而额头上青筋微微暴露,忍的十分厉害。 太后本就积聚着怒火,看地下跪着的两人,越发声色俱厉怒斥:“努达海,你竟敢诱骗和硕格格,你可知罪!”皇家的脸面丢不得。那努达海浑身一震,刚要开口,那新月慌乱了神情,猛地张开双掌护在努达海身前哭道:“不,不,不!这不是努达海的错,一切都是因为奴才和他互生爱慕,难道这也是罪吗?” “你!”不知羞耻,太后猛地起身,被气的不轻,殿上众人莫不屏气凝神,越发噤若寒蝉。 “混账,你什么人不好选,偏偏选上他?他是有家室的人了,你若是哀家宫中的宫女也就罢了,可你是和硕格格,是哀家的义女,你倒说说看哀家怎么把你许给他?皇家宗室的言行总总,是外人观障,众人瞩目,你也不想想自己是什么头衔,竟做出这么不要脸的事!”太后气急,给她指个贝勒贝子偏偏不要,闹死恼活要跟别人抢男人,这端亲王到底是怎么教的女儿? 新月默默的抬起头,娇弱不堪,但背却挺得十分直,她动情的看着太后,又看向雁姬,最后目光落在和她一同跪着的男人身上,坚定决绝的回道:“是,奴才该死,奴才也想顾全身份,也想顾全皇家和家族的荣誉,奴才也无数次想压抑自己的这份感情,那一重锁是关住了奴才的人,可奴才的心是无论几道门几重锁也关不住的啊。”新月扬起了她高贵的头颅,痴痴的捧着自己的心。 在那么多个夜晚,只有他在她最痛苦的时候默默陪伴在她身边,在梦中含着她月牙儿,只要这些就够了,只要他们相爱就够了。 新月和努达海深情对望着,太子妃咬牙转着手心帕子,雁姬神情晦暗不明的跪在地上,好似已经化成一块石人,但眼底却是一阵冰寒。 看着新月,宝络默然的沉默,不觉的想起所以小三的口号都是为了真爱。 新月浑然不觉太后的脸色已经越来越冷,雁姬的身子越来越僵硬,而她更加激动的哭诉:“太后娘娘,求您将奴才赐予努达海吧,奴才发过誓: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顷刻间玻璃透明的泪水已经砸碎在地板上数滴。 听她口中说出的话,太后不怒反笑,这几年她天天闹,月月闹,前几日在各福晋面前丢脸还不说,竟然还丢到外朝去了,这种和硕格格皇家要了有什么用! 太后对新月是彻底死了心,这哪里是正经人家出的好孩子?连宫里的宫女都不如,太后抚胸气道:“你不要脸,哀家还要脸。你若是执意要嫁给努达海可以,但是努达海的夫人雁姬无半点过错,你要以何面目站立在将军府?” 新月一凛,太后紧接呵道:“皇家封的和硕格格定是不能做妾,你要嫁他只能被废为庶民,你好好掂量掂量看看!” 自大清入关只有封爵位的却从未又贬为庶人的,更何况她这个和硕格格是整个端亲王府抗敌换来的,意义更是不凡。新月格格痛苦的揉着胸口,不断摇头后退:“太后娘娘,是不是只有奴才不是格格了才能和努达海在一起?”即便是做妾她也心甘情愿,只要能守在他身边就好。 太后冷声:“你若愿意,今晚直接送去将军府都行。”废话不多说,这奴才竟真对这个动了心,可怜克善一个亲王有这样的姐姐,以后在京城怕是不好立足了。 一直沉默的雁姬突然抬头惊呼:“太后娘娘。” 雁姬的一声呼唤似给新月打了强心剂,就怕太后反悔连忙点头:“太后娘娘,奴才愿意,奴才愿意以这和硕格格的身份换取与努达海的一生厮守。” 太后缓缓起身,走到努达海身旁停住,反问:“以后她不是格格,你还愿意纳她为妾?”努达海犹豫了一会儿,可当新月那温柔的小手覆在他大掌上时,努达海坚定而决绝大声呼喊:“回太后娘娘的话,奴才愿意。” 宝络望去,雁姬的身子一晃,摇摇欲坠…… —————————————— 当宝络穿着太后赏赐的斗篷走出慈宁宫,找到胤g时,弘晖早就站在他身边,父子两一大一小极其相似的脸上都严肃的板着脸。 弘晖见到自家额娘撒开欢的要跑过来,还没跨出几步,就被苏培盛跪着拦下:“小主子哦,福晋现在怀了小弟弟,您可不能这么不管不顾的。”两人身后胤g神色不动,眼眸一动不动的盯着宝络的身子异常明亮。 “福晋,走吧。”胤g道,他穿着宝蓝色长衫马褂的身影站在暮色下挺拔异常,宝络微微掩嘴,朝他一俯应道:“是,爷。”规矩一点不落,说完朝弘晖伸出手去,眼笑眯眯的。 “嗯。”胤g声音冷下几度,一人负手踱步向前,弘晖拉着自家额娘的手,顺着他阿玛的脚步一步步走着,肩膀微不可查的耸动。宝络瞥目,这孩子今晚有这么高兴吗? 25、孕中八月 新月的事儿最后成为京城人中茶余饭后的笑点, 不过几日在一个夜色浓郁的夜晚,一顶粉色小轿从宫中匆忙抬出, 没有嫁妆没有妆裹,只有随行的两个宫女和一个侍卫跟着, 听说其中一个是从小侍候新月的云娃另一个是辛者库的宫奴。 这件事对于皇家来说是一个耻辱,慈宁宫沉默,乾清宫也沉默,内服务更没接到替新月筹办婚礼的圣旨,而新月没了和硕格格的名头的称号从此只是将军府的一个小小妾侍。 这是她用着整个端亲王府的荣誉换来的,克善对姐姐的所作所为不解却只能默然接受,而新月在搬到将军府后的几日竟向太后请求让克善过来和她一起住, 太后严厉下了懿旨责怪雁姬没有管教好家中妾侍, 替新月传书的那个宫女也被狠狠打了板子发送到浣衣局去。 十一月很快过去,转眼就到了来年开春,宝络七个月了。李氏半夜突然闹腹疼,接生的产婆派人过来禀告说快要临产。宝络正睡着, 乍然听到这个消息迷迷糊糊从被窝中起来, 但她也怀着孩子不宜进产房只跟在外头等着,在屋里一盆盆血水被端出,在李氏痛苦难耐的尖叫声中,在午夜的最后一个时段中,胤g的第三子降生了,产婆来报足足有七斤重是个健康的小阿哥。 胤g和宝络看了孩子,的确健康嗓门也大, 又按照惯例都赏了钱,看着胤g激动的神情,宝络摸了摸自己已经隆起挺大的小肚子,耸耸肩回到屋中继续睡觉。 不知是不是因为感觉到新生儿的存在,这几天肚里的孩子也越发的好动,宝络的胃口也大了,秦嬷嬷看她能吃虽也高兴但也节制着,因为之前在生弘晖时就因为胎儿太大,宝络难产过。府里一下子多了一个阿哥,众人的眼睛都开始盯着宝络这胎,就连秦嬷嬷私底下也担心的问要不要去找算命师傅看一看这胎是男是女,宝络正吃着西红柿,瞄了她一眼不语。 孩子是男是女生下来不就知道了吗?况且她早就知道李氏这一胎是个儿子,只是她记得历史上四福晋只生过弘晖一个儿子,就连女儿都没有,甚至因为这个而传出雍正和皇后感情不和,可她这胎到底是怎么回事? 宝络心里也没底,有时候她也会想难道是因为自己的穿越产生了蝴蝶效应? 日子照旧过着,李氏屋里因为多了一个小阿哥,身份立马拔高,宝络做了顺水人情问胤g要不要给李氏晋一晋位份,却不料对方老神的看着她,皱眉想了半天只道:福晋看着办就是。面色好似不愉但跟平常也没多大区别,可这话到底说的含糊,宝络只在吃东西的时间想了一会儿,就让秦嬷嬷召侍书小童进来,写了一份奏折呈递给康熙。 清朝皇子的福晋侧福晋册立都是要过康熙的目,记录在玉蝶的,人李氏这侧福晋也算是用孩子砸出来的,而且李氏母家地位也不是很低,康熙不日就批下来应允,在孩子满月当天命人来询问李氏情况。 宝络看了那些问题,大致是问李氏是何年入府,生育几子,恭敬四贝勒侍候嫡福晋与否,还问了其他几个妾侍对李氏人品的看法,倒有几分问卷调查的意思。 几个妾侍也知道李氏这侧福晋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也不敢乱说话,都纷纷应承自然是好的。宝络在屋里正活络着筋骨做运动,听着秦嬷嬷的回报嘴角淡淡挑起了一个微笑。 在开春过后,弘晖虚岁四岁了,再过两年就能入学读书,宝络私下请了教书先生先来教导弘晖识字和三字经之类的东西,每日早午各学习半个时辰,多了不要,其余时间宝络更不拘着他,让他和往日一样玩。 不过几日宝络又招了府外一个图画师傅,在《帝鉴图说》里选了几个篇目简单易懂适合弘晖的篇目,自己又想着以前在现代看过的识礼的故事让图画师傅画了下来,装订成一个小册子,每晚自己都去他屋里念给他听。 起先弘晖对宝络安排给他的学习十分抵触,但他发现只要自己好好读书,晚上额娘都会来给自己讲故事,有时还有额外的奖励,额娘陪在自己身边的时间也越来越多,弘晖从最初的抗拒变成接受,有时候甚至会拉着宝络主动学习。 胤g知道宝络的安排很满意,有时也回来考察弘晖的学习,当他发现弘晖每个大字只练习十几二十遍后,对教书师傅十分不满。要知道他们这些皇子阿哥每篇文都要熟读上百遍后再持续不断的默写。 对于胤g的反对,宝络面上应着,转过身该干嘛干嘛,孩子还这么小,青嫩的连毛笔都握不牢,皇家的教育固然优秀但几乎就是死读硬背,宝络可不想打击弘晖学习的积极性,所以每个大字每日依旧只默十遍或二十遍,然后定时抽查,奖励。宝络在弘晖早期教育的问题上意外的坚决,至于等弘晖六岁后的教育,她也不操这份心了。 转眼弘晖入学已经一月过去,京城的春天依旧如冬天般寒冷,连续好几日不曾下雨的天空也哗啦啦泼下倾盆大雨,空气中透着刺骨的湿冷,雨水顺着贝勒府青绿色的瓦片不断滑落,密集的像珍珠帘幕一般,到晚间依旧还下着蒙蒙细雨,宝络正在温暖的屋中指导弘晖写大字。 屋外突然有些喧嚣,从走廊里一群的脚步声由远而近,胤g带着十三,十四挑起帘子进来,三人坎肩都有些湿润布料泛着深色,呼着冷气,脸上被冻得一阵青一阵白的,进到暖和的屋中胤g不禁打了个哆嗦,望去只见宝络坐在炕上,梳着油光的发髻,朱钗全无,身上也穿的是半新未旧的蜜色旗装,外头罩着一件毛领比甲,让人看去十分舒适温暖,胤g心下一暖,脸色稍好。 也没个通报,宝络一惊:“你们怎么来了?快,快进来,外头冷的很。”说着连忙起身迎过来,十四和十三正脱着外头的斗笠,上面的雨水湿嗒嗒往下直滴,两人依次朝宝络作揖:“四嫂。” 十三是个十五岁的少年,里头穿着天青色马褂,毛领处貂毛是一色的,眉目俊朗,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微笑,一派富贵公子哥温雅,算来今年也要开府了。十四比十三小一岁,但个头已串到和十三一样高,穿的是暗色团云马褂,眉毛不自在的挑上,显得洒脱桀骜,十四见到宝络小腹隆起那么大显然有些吃惊。 宝络也朝三人行了万福,弘晖麻利的从椅子上蹬腿下来,跑到十四身边稚气问道:“十四叔怎么来我家了?”还没说完他身边的胤g脸一板,严厉道:“怎么跟你十四叔十三叔说话的?连请安都忘了吗?”弘晖缩着脖子苦皱着一张脸,正正经经的给三人作揖:“阿玛吉祥,十三叔十四叔吉祥。” 十三笑了笑,摸摸弘晖的头笑道:“都是一家人,四哥太拘礼了。”十四白了胤g一眼,直接上来抱着弘晖往自己头顶上骑,道:“弘晖有没有想十四叔?”弘晖被他举得高高的,乐呵呵直笑,胤g唬着一张脸,看着两人没说话。宝络让人端了热水来,亲自拧了毛巾递给十三,也拧了一块递给十四笑问:“十三弟,十四弟难得来一次,今晚可得在四嫂这边吃了饭才行。” 兄弟两人对宝络印象极好,当下就应下,胤g也被雨淋湿了,半边都是水痕,宝络命人安排好十三十四,走上前脱掉他的马甲问道:“爷,身上怎么半边都湿了?”像是摔在水坑当中的。 十四立马接口笑道:“刚和四哥回府的时候,路上遇到一个姑娘跌跌撞撞朝四哥走来,刚撞到四哥就昏过去了,我看着模样还不错,清秀的很,四哥你说是吧。”十四插话很兴奋,胤g面无表情道:“没看清。” “抬进府了没?”宝络十指飞快的顺着边沿扣下口子,随口问道,不一会儿已经帮胤g系上玉带,拍了妥帖。弘晖站在她身边,眼睛圆溜溜的滴转不知在想什么鬼主意,十三看着好笑召唤他过来。 “没呢,四嫂。”十三笑道,古怪的看了一眼胤g笑出:“四哥让人把她抬到客栈去了。” 宝络的手刚从热水中拿出,十指白葱干净,指尖因被热水过了一遍透着红晕,十分好看。在她拍衣服的瞬间,胤g微微一怔,眼却没来得及撇开,十四已经噗嗤大笑出声,十三是定了亲的人,之前也有宫女安排教导过那事儿,看着两人心下有些了然,红着脸尴尬的瞥向别处,胤g黑着脸不自在的嗯哼一声,狠狠瞪向十四,移步到桌边看弘晖写的字。 宝络只觉得两颊热辣的很,低下头拾到着胤g换下来的衣物交给奴婢,一边岔开话题问:“这次十三弟和十四弟出宫是做什么事儿?”这些未建府的阿哥都生活在宫中,康熙可没有让他们体验明间生活的爱好。 十四嘿嘿一笑,拉着十三:“十三哥要建府了,皇阿玛拨了一块府邸让四哥带他去看看。至于我嘛,是额娘派来看弘昀的。”德妃对胤g的儿子都很上心,不过看十四这嬉皮笑脸的样子,估计是跟着出来玩的成分比较多,宝络微微一笑,问:“那十四弟看过了吗?” 十四摸着后脑勺尴尬道:“看是看了,不过孩子很小,我不敢抱。”和他以前见过的孩子一点都不一样,太小了,而且皮皱皱的,很黑一点都不好看。那个孩子还老哭,他一哭,四哥纳的那个侧福晋眼睛就瞪得老大,看的他心里都有压力了。 屋里正热闹,胤g教弘晖写完一个撇突然问道:“福晋,有热菜吗?整治一桌来给十三十四弟驱寒。” 宝络应道:“有的爷。刚准备好火锅,不知道十三十四弟会不会喜欢。”说着先让厨房安排了姜汤送来,又嘱咐自己这边的小厨房把刚才准备的火锅给端上。 这孩子怀的越久她就越变着法的吃东西,前段时间她看上了西红柿和胡萝卜,每天都要洗水灵灵的一大盆放在屋里,随拿随吃,秦嬷嬷还开玩笑这孩子是不是属兔子的。 昨晚也是,临睡前突然想吃热辣辣的火锅,想着食材在火锅中翻腾沸滚,再押一口清酒甭提多美了,这不今早一起床就眼巴巴让人买了火锅材料去,本来还想弘晖写完大字的时候跟他一起涮着吃,没成想他们三来了。现在说要吃热菜,哪里给你找呀,宝络心中暗念。 而十四和十三听说今晚吃火锅眼睛都亮了,忙不迭的应声,又嫂嫂好四嫂的央求宝络送酒过来。 胤g不肯说夜晚风大,吃了酒路上再被冻着就该遭罪了。十四回道:“额娘说,最近乍暖还寒,晚上若是迟回了,就让我和十三哥住在四哥四嫂这边,四哥不会连这点也不肯吧。”一个妈生的,兄弟两人脾气倒有几分相像,死倔的很,一处碰着就如火山对火山,立马就喷了。 两人一左一右中间隔着十三,宝络给十三投了一个同情的眼神,扶着秦嬷嬷出门了,临了出门还听屋里传来辩斥声,一个强硬,一个死倔,这兄弟两上辈子像有仇似的,倒是十三弟让人处着舒服。 不知道最后战况如何,宝络反正是跟弘晖躲在西厢房中刷火锅吃的高兴,金针菇,海带,玉米,豆腐皮,腐竹,香菇,虾,挑了刺的鱼,再配上香浓的火锅底料味道好到暴,宝络吃的肚子圆滚滚的,还舍不得停手,弘晖小脸红扑扑的看着自家额娘,摸了摸肚子里的小宝宝,也是心满意足。 夜间,宝络命人收拾了厢房给十三十四,回到屋里李氏那边遣了侍女来说孩子吐奶,请胤g和宝络过去看看。宝络眯着眼,抬头望了望已经放晴的黑夜,挥手让翠儿去禀告胤g,自己回屋洗洗就睡了。 孩子吐奶还是找亲爹吧,再不济就找小儿科太医,找她又不能妙手回春。宝络自觉,自己对于其他女人生的孩子不咋感兴趣,她很诚实的生活在这个时代,也很诚实的不想给自己找来太多的麻烦,她没有圣母的情怀也没有博爱的胸襟,各自过好各自的日子就行了吧。 —————————————— 而这边王燕满身雨水的回到将军府,新月站在门口痴痴的望着一个方向,见她进来完全任何反应,倒是云娃给她倒了一杯热茶,问道:“你怎么也不撑伞回来?” 王燕白了她一眼,心中暗道,要是撑着伞,怎么在四爷面前装昏倒啊!她心想着越发怨念,她辛辛苦苦出宫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更容易接近他吗?可那四爷跟木头人一样,自己都投怀送抱了,他竟然不把她带入府中休息,反而把她一个人孤零零的扔到客栈! 大阿哥没前途,不行;太子的爱好那就是一个变态,而且荒淫无道;八阿哥也是被废的命;五阿哥凑合凑合能过,但她想要嫁的是皇帝,未来的皇帝啊! 连老天都不帮她呀,王燕泄气的想着,一个人闷而不响的站在屋里。 新月突然回过头,着急的抓住云娃的手:“我衣服有没有乱?妆容有没有花?”努达海昨晚没来她屋里,为什么没来她屋里? 云娃叹了一口气:“主子,您很美,非常美。”自打进了将军府,雁姬夫人和老太太就没给过格格好脸色,将军起先还日日宿在这边,但这几日因为老太太的压力,宿在雁姬夫人那边,格格就此整天疑神疑鬼的。 听着,新月展颜笑到,不久又痴痴望着门外。 一个屋里三个人,三种心思…… 26、极度艰辛 离十三十四回去的那日, 一晃又过了一个多月,宝络的身子越来越重, 有时候就站一会儿都显得吃力,那肚皮鼓胀到她都看不到自己的脚了, 而小包子全然不知母亲的辛苦,每至半夜时分都闹个不停,踢踢腿伸伸懒腰,那调皮劲儿连产婆都惊讶,直叹娃儿这么调皮,福晋这一胎定是个小阿哥。 秦嬷嬷在一旁听着连连附议,好像生男生女是她能决定的, 不过儿子也好女儿也好, 都是她的宝儿。 翌日,宝络在替胤g整理上朝的补服时,他突然勾了勾宝络的小腹亲昵问:“这孩子也呆的够久了,产期是最近吧。”宝络抬头, 望进胤g双眼, 那儿有她熟悉的□□和躁动还有一丝不明的情绪,宝络低着头,护着腰淡淡道:“太医说也就这两日了。” 倒不是对他有多少不满,只是他们两人到底有多长时间没在一起了呢?她记得好像自从知道小包子的存在,胤g就刻意避免宿在这边,有时忍的受不了就天地勾火不管不顾了,但每每进去半截, 宝络下面却依旧干瑟难受。都已经鸣金哪有再收兵的道理,胤g也不是坐怀不乱的君子,所以有时候是她动手帮他解决,但多数胤g是去其他人屋里。 这孩子调皮,八月后动的频繁了,谁摸他他都给几分面子动一动,但是好像不太喜欢他阿玛的碰触,有时候在她肚里闹腾的受不了,可胤g一摸立马安静下来,现在想来他应该还没摸过小包子的胎动吧。 宝络莞尔,抽出手帕掩嘴,不自觉覆上小腹,那儿圆滚温暖,昨晚闹了一宿,小包子现在应该在睡觉,可她有些迫不及待的想看他了。 宝络所有的表情都照在落地穿衣镜里,娇然一笑的模样让胤g怦然心动,看那镜中的宝络孕中全无疲惫,反倒增添了一抹盈月光辉。胤g身下一紧,连忙低头摸上那隆起的肚皮,讨论道:“这孩子挺乖的,生的时候一定比弘晖省事。” “是,爷。”宝络应着,生弘晖的时候她完全闹不清到底是怎么回事,直觉□□疼痛难耐,思绪就像坏了的灯光一样,忽明忽暗,只知道听她们的话用劲用劲再用劲,她也不知道到底使什么劲儿,往哪儿使劲,只记得等她憋出来了浑身一阵轻松就晕了过去。弘晖让她结结实实感受了一次生产的痛苦,可更让她感受到作为一个母亲的满足和幸福。 送胤g出门,看他的轿子走远了,宝络下意思朝隔壁的八贝勒府望去,门庭冷落,八福晋每日依旧送八贝勒出门,但两人已不再似从前的恩爱,八福晋话少了而八爷也更加沉默了。宝络有时会想,比起自己,八福晋更像是现代穿越过来的,她忠于婚姻忠于爱情忠于家庭,不容许第三人的出现。 而她,想的是一个人过是过日子,两个人过也是过日子,三个人过还是过日子,对于这个世界她不敢要求太多,也不敢对胤g要求太多,但她能做的就是保护好她的孩子,在这个时代认真的活下去。 人生呀,平平淡淡才是福。 回到屋里,例行的是府里妾侍请安,宝络自从怀孕后已经可以减少请安的次数,但初一十五还是不能少的。 李氏生了儿子,晋为侧福晋,每月胤g宿在她屋里的次数依旧是最多的,而且看她容光焕发的样子看来产后调理的不错;宋氏其实也还年轻,今年二十八,比她大两岁,自打她把府里的事儿让她管了后,宋氏身上逐渐多了一份大气,少了一份小家子气,为人处世也成熟稳重了起来,最重要的是宋氏懂得投桃报李居安思危,这点是宝络最看重的;而张氏武氏,一个是她自个儿选的没有为难的道理,一个是德妃给的打狗也要看主人,两个小姑娘娇滴滴的在府里安静的过日,只要不闹事宝络自然都是优待的。 女人间的话题永远围绕着孩子,男人,衣服,胭脂,宝络歪在主位上听她们说笑,偶尔也会给些意见,但今儿个却觉得胸闷气短,两腿之间有些酸软,随着时间的延长,她感觉肚皮也变得麻麻的,宝络护着肚子连声叫唤:“秦嬷嬷,嬷嬷。” 众人皆惊,看去,见她脸上不是很好,更是大惊。秦嬷嬷快步走到宝络身边,还没近身,宝络已经一把抓住她的手,咬牙低哼:“我,我肚子有些痛,疼的厉害,你,你去叫产婆过来。”宝络虽说着让秦嬷嬷去叫产婆,可双手依旧死拽着秦嬷嬷不放开,手关节处隐隐有些发白。 “快,快去啊。”秦嬷嬷大呼,又拿出帕子给她擦汗,对宝络轻声道:“主子,您别怕,要是实在疼就喊出来。” “哦,哦,嬷嬷,叫什么?”侍女还弄不清情况,也慌乱的很,忙不迭的应下,可跑到门外才着急回头问。众人都乱了套,哄得围上来。宝络连着喘息了许久,很快疼痛又下去,闭着眼休息了好久才疲惫的借力起身:“扶我回屋里。” 这次疼痛过后,宝络静坐了一盏茶的功夫,肚里没什么反应,但摸着肚皮已有些发硬,产婆和太医都过来看了下认为今天要生产了,但依照她这种疼法可能还要过四五个时辰才会正式生产。因刚才疼的累极,宝络歪在躺椅上,看众人忙里忙外的准备,她觉得自己的眼皮子越来越重,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梦中她感觉自己是一叶小舟随波逐流,也不知飘到了哪儿,极为的安稳舒适,过了关卡过了青山,过了云雾缭绕的水乡,悠悠柔柔,忽一阵巨浪凭空突然袭来,宝络一惊猛的睁开眼,顿时□□弥漫上来的钝痛像割肉一般疼得人让喘不过气来,比刚才更密集,□□隐约好像有什么热热的东西流下,浑身极度紧张。 宝络咬牙从一数到十又从十数到一,连着数了三四遍阵痛才缓缓退去,紧张过后她才觉得身子如此的疲乏,她这才记起要喊人:“嬷嬷。” 来的是产婆,几人检查了一下,说见红了,但才开了一小口,还要等好一会儿,宝络咬牙,躺在床上忽然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主子,可要派人通知爷?”秦嬷嬷替她擦干眼角不断滑落的泪水,低声问。宝络觉得喉咙处干涩难耐,自己举手抹干了眼泪摇头:“他现在在衙门里,叫他回来也没用,反而跟着添乱。我现在不疼了,就是浑身乏的没劲,你给我准备些吃的吧。”一旁产婆也符合吃点饭存着力气好。 在这里没有无痛生产,没有剖腹产,她知道女人生孩子就像是在鬼门关兜了一圈,每日也不敢放开怀了吃,鱼肉菜定点必食,每天做运动就是为了生孩子的时候不用太辛苦,可她还是低估了这密集的疼痛感。 可她现在都这样了就算叫孩子的阿玛回来又能做什么事儿呢?难道他还能代替她疼不成?宝络知道现在才是开始,等下苦的事儿更多,她在这里只能靠产婆,只能靠秦嬷嬷,也只能靠自己。 秦嬷嬷心疼宝络,这五月的天本就不热,可她只疼了那么一小会儿青丝都跟汗搅合在一起,也怕她像上次那样疼得昏过去到最后没力气生了,秦嬷嬷连声唉唉唉应下,问宝络要吃什么? “炖蛋,要那种炖的软软白白的,盐不要要加鱼露,还有芝麻酥,杏仁露……”宝络就觉得口里都是涩味,酸的很。秦嬷嬷连声应下叫小厨房赶快做了端过来,期间宋氏几人来探望过,宝络压根没心思应付她们,随便说了几句话就全打发走了。 食物很快就弄好,果真比以往精致好几倍,全部都是用了心了,宝络靠在床上先把一整碗炖蛋吃下肚,又咬了三个芝麻酥一碗杏仁露,吃着还额外多添了一碗米饭陪着四川辣泡菜吃下,才舒坦了许多。 产婆和秦嬷嬷看宝络这么能吃自然是高兴的。不知是不是吃了热饭有了力气的缘故,宝络倒觉得没有之前疼得那么厉害了。想着离生产还有几个小时,她让人准备了皂角和热水要洗头洗澡。 起先产婆等人还不肯,说是现在快生孩子了,洗头不好。但在宝络的坚决要求下不得不松了口。 宝络以前曾陪过表嫂生产,知道月子里面都不能洗头是因为毛孔炸开,洗头受风等会让宫血流不干净,可产前洗头是可以的,而且现在先洗了,至少还能撑个几天,不那么快发臭。 皂角,毛巾,浴桶,热水都准备妥当,宝络在秦嬷嬷的看护下彻底把自个儿的问题解决了干净,洗完头洗完澡也立马用热毛巾给包裹了,擦的一滴水都没有,又在断断续续的阵痛中等了两个小时,等头发干了,宝络就让人给她全部梳到头顶去,扎成一个花骨朵。 一切准备妥当了,阵痛也密集快速的到来,原本是四十五分钟疼一次,渐渐地变成半个小时疼一次,后来十五分钟,十分钟,五分钟,三分钟,一分钟,密密麻麻的阵痛折腾的宝络浑身难耐,疼得她不住的想打滚,怕孩子被滚坏,产婆和秦嬷嬷按住宝络。 在这种浑浑噩噩的疼痛下,依稀不知道过了多久,只看外头夕阳落下,黑暗慢慢席卷上来,宝络琥珀色的眼眸中已布上一层薄薄的水雾。 —————————————— 胤g刚从衙门出来,外头小厮就来报说福晋快生了,他轿子也不坐了,直接骑马回府。几个侍妾等在那边,李氏领着众人袅袅上前行礼,胤g全无心思,出口第一句话:“福晋生了吗?” 李氏脸上的微笑骤停,许久又重新挽起温柔的笑容:“回爷的话,姐姐还没生出来,几个产婆和太医都在里头守着,那拉府的夫人也来了。”胤g点头,下人端来茶水,他茗了一口,坐下又起身,终是耐不住:“我去看看。” 李氏众人自然也得跟去,可进了宝络院落,除了来来回回奴婢端进端出的热水,里头全无一点声音传出,四周安静的连草间的虫鸣都听的一清二楚,诡异异常。 一个侍女端着铜盆进来,因着急的很,撞到胤g身上,李氏直接上来甩了一巴掌怒道:“好张致死的淫~妇,也不看看谁在这里就往前撞。”那侍女被打红了半边脸,那热水也全撒在胤g身上,当下立马吓得扣地求饶:“爷,侧福晋恕罪,奴婢,奴婢是急的,没看顾到。” 李氏冷哼,眼神恶毒又有些泄愤的盯着她,宋氏几人不自在的嗯哼了一声,这人再不好到底也是嫡福晋屋里的人,哪里容得你一个侧福晋要打要骂的,到底是谁张致死还不知道呢,但宋氏几人碍于胤g在场,脸上虽不悦也不敢强制出头,只转脸瞥向别处。 胤g瞪了一眼李氏,紧抓那侍女的手臂,急问:“怎么没听到福晋一点声音?” 侍女悄悄抬头看了一眼李氏,哆哆嗦嗦低着头道:“回爷的话,福晋起先,起先,疼……”侍女吓得一句整话都没有,支支吾吾了半天,气的胤g摔了她直骂道:“蠢货,叫太医出来见我。” 声刚落,门帘就往里头打开,紧接着就传来几声断断续续的□□呻,极小却也听的人栗骨,觉罗氏在里头听到外面的动静连忙出来,胤g见是岳母,倒退半步做了个揖,紧接着就问:“额娘,孩子生了吗?” 觉罗氏两手被宝络抓的一红一白,脸色颇为疲惫:“四贝勒,刚福晋还没开始生就疼得□□,产婆怕她把力气都耗光了,才让福晋咬着毛巾存力气,现下都开了,孩子也入了骨盆,就快要生了。”觉罗氏说完,若有深意的瞥了一眼李氏,眼光冰冷。 听她这么说,胤g提在喉咙处的心才缓缓放下,可紧接着里头□□叫喊声越来越大,听的人惊心动魄,他不觉也慌乱起来。 宝络只觉得自己像被吊在半空走钢丝,前进不得退后不能,从早上密密麻麻疼到现在:“嬷嬷,孩子,生下来了没有?我,我疼的快受不了,呜呜——”思绪像记忆一般,被掐的一段一段的,不知身边人是怎么安慰自己的,也不知道身边人来来往往了几批,她更不知道外头为什吵闹的厉害,她只想尽快摆脱这一份难忍的痛苦。 从脊椎到□□,一点一点像被肢解开了一样,那种疼痛超乎了她的忍受力,宝络死死咬住牙关,紧拽着秦嬷嬷的手,点点汗滴顺着她的眼睛,鼻子,最后流入口中,是涩的。 “快了,快了,福晋。摸到孩子的头了。”其中主要接生的一个产婆满手血的抓住宝络身上的被褥,脸上带着喜色。听到这话,宝络似被打了一剂强心剂,咬紧牙关拼命挤下去,不知过了多久只觉最后一次用劲时,下面一个东西滑出体外,浑身一轻。 “生了,生了,福晋是个小阿哥。” 是小格格还是小阿哥?她已听不清,只是极力的在欢声中努力听着孩子有力的啼哭声,宝络极力牵扯起一抹微笑,而眼角早已湿润。 28、秋后算账 弘暖这个小包子, 只要弘晖不守在他身边,每天都是自娱自乐, 醒了就鼓捣着大眼睛圆溜溜的到处乱看,也不哭也不叫, 再等着宝络或者乳娘来抱他出摇篮的时候,那小脸笑的就更绽开的花儿一样,任谁见了都喜欢。 而且这孩子不挑人,谁抱都行,要是抱他的姿势不对让他不舒服了,就哼哼几句,小嘴瘪瘪的, 宋氏和武氏等人看的极为欢喜, 因此也常来宝络屋中做客,时不时逗一逗小弘暖。张氏女红好,给弘暖绣了一个荷花的大红肚兜,夏天戴上衬着弘暖雪白圆滚的肌小肉肉格外可爱, 宝络只要把他抱到宫里或者是那拉府, 除非到她要回家了,儿子就没回她手里的可能。 德妃很喜欢这个小孙孙,每次见着不是金啊就是玉的赏赐,弘暖也生冷不忌,一抓就不放手,眼睛笑的都眯成一条线儿了,宝络私底下和弘晖都叫他贪财鬼, 这小子听了还呵呵直笑,真是个没脸没皮的坏小子。 康熙对着孩子倒是淡淡的,自弘暖出生到现在也没派人来看过,只是送了一个玉如意和金丝香囊,宝络将这两样东西,一个端放在弘暖屋里的台子上供着一个挂在弘暖的摇篮上,里头放上观音玉坠,来保他平安。 这日看着乳娘喂弘暖喝过奶,他吃饱了,张大小嘴巴依依呀呀的嘟囔几声,没一会儿就睡过去,宝络怜爱的亲了亲他嫩红的小脸蛋,把他握紧的小拳头塞回到襁褓中,让乳娘抱下去睡。 在这个朝代她不能亲自养育自己的孩子,身边乳娘都是内务府挑准了送过来的,还有两个分别是德妃和觉罗夫人送来的,三个人能将弘暖喂养的很好,可是宝络每次看弘暖满足的吸食乳奶她心底总是会涌起一股淡淡的愧疚感。 弘晖走过来的时候就看见他额娘一个人站在走廊上,前方乳娘已经抱着弟弟走了很远,而花榭上泄下的淡黄色的阳光洒在她身上带着极致的柔和,弘晖拽紧小手,倔强的抬头,长睫毛扑扇扑扇留下一道阴影:“额娘,您在看什么?” 语气中略微含着一股失落和委屈还有一点连他都不自觉的试探。宝络转身回头,双眼眯起弯成一条半弧,挥手笑道:“弘晖,过来给额娘看看。” 弘晖稍稍一迟疑,脚步却不自觉的往前挪,等他被宝络牢牢的抱在怀里的时候,弘晖有股暖暖想哭的冲动,自从有了弘暖,额娘就再也没给他念过小人书,再也没陪他种过月季花,再也没陪他吃过饭,整天都是弘暖弘暖,他讨厌死那个弟弟了!都是因为他,额娘才不疼他的! 弘晖到底是个四岁的小孩儿,这一个月来,被宝络忽略的伤心和不满丝毫不差的表现在脸上,他紧紧的搂住宝络的脖子,贪婪的吸取母亲身上香甜又温暖的味道。 宝络敏感的感觉到今天的儿子和平日有些不同,只能蹲在地上让弘晖搂着她,宝络稍稍迟疑了一下,手也搂住弘晖的背将他整个人抱在怀中起身。弘晖哎呀一声,却将头埋在她怀里越深,但肩膀却有抽动的迹象。 “弘晖。”宝络轻唤,她这个儿子性子和他阿玛一样的倔强,若是不想说谁都不能从他口中套出话,宝络一边走着,一边轻轻的在他背上一下又一下的安抚,直到怀中人慢慢平复下来,抽出憋得红红的小脸,看着她贼溜溜大笑:“嘿嘿,额娘被儿子骗了吧。” 男子汉大丈夫什么的,才不能说哭就哭呢! 看他眼角还带着一点晶莹的闪光,宝络也不点破,捏着他的鼻子无奈道:“你就知道作弄额娘,今天饭吃过了没有?” 弘晖刺溜一声从宝络身上爬下来,拍打着自己衣物上的褶皱,嬉皮笑脸道:“儿子早吃过了,现在过来是想跟额娘请安的,儿子要去习字了。” 说话进退得体,一点都不像三四岁的孩子,宝络心微微有些心疼,替他整理脖间的领口,轻声嘱咐:“好好跟着师傅习大字,晚上回来额娘给你做好吃的。”说着吻了吻他的额头。 弘晖眼睛一亮,定定的看着宝络,心中好似有很多要说,可半响只应了一声:“好。” 眼瞧着弘晖出门了,秦嬷嬷才走上前,低声在她耳边道:“主子生产和坐月子那几日,的确有几个不知好歹的下人在大阿哥耳边鼓捣了些东西,主子可要处理?” 宝络还望着弘晖走过的方向,直到他转了个弯不见了,她才回过头,望向庭院中欣荣的树叶花草,嘴角扯了一下,眼神冰神:“若是内务府分来的人,派人告诉我阿玛一声,随便找个理由派落回宫中辛者库去,若是跟府里签了订约的下人狠狠给我打出去,告诉那人家里永不续用。” “那主子还要不要继续查下去?”秦嬷嬷顿了一下,紧接着问。宝络皱了下眉头,眼神阴郁:“是她么?” “回主子的话,是她。” 那就慢慢来吧。宝络扫开刘海,露出光洁额头,整个人沐浴在柔软舒适的光辉下,她慢慢的闭上眼,空气中有弘晖踏过的青草香,有弘暖身上的乳香,还有六月半太阳的软香…… 李氏宋氏等人来请安的时候,看见宝络坐在圆桌前,上头堆了一堆的礼品,秦嬷嬷跟在后面侍候着,手上还拿着一吊玛瑙玉串,晶莹的琥珀色放着极为柔和的光芒,一看就知道是上品。 宋氏上前恭敬的请了安,嘴角含着笑道:“福晋好兴致,这玛瑙就很配姐姐今日所穿的桃红色旗装,这刚出月子看着比往日更娇艳了许多,爷要是回来定是喜欢的。”几人之中宋氏嘴巴嘴甜,专是挑着别人喜欢的话讲。武氏张氏两人对望一眼,也想着要讨好宝络,但要开口却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只得尴尬的站在一旁。 而李氏单站着,眼神冷落,鄙夷的扫过宋氏道:“这玛瑙虽好,但终究只是一块顽石,宋妹妹眼光不太好,还是和田玉的好。” 众人脸色变了一变,秦嬷嬷低头冷冷一笑,宝络放下手中的金玉护甲,按着翠儿起身:“和田玉虽好,但我怀三阿哥的时候爷和娘娘赏赐了许多,我玩的也有些腻了,现下再看着玛瑙鲜鲜艳艳的舒服极了。”说着特意看向李氏,见她面色全然不动,又笑道:“这串玛瑙是缅甸国进贡的贡品,宫里亲赐的,李妹妹近来眼光差了许多。” 李氏咬牙,不语。宋氏冷笑,她还以为这李氏多得爷宠爱呢,生了儿子后眼睛更是朝天看,也不过是这等货色,想着四爷,宋氏忽然有些哀怨,自己是入府承欢最早的,可就只生下一个女儿,还夭折了。眼看着李氏和福晋都生了两个儿子,什么时候才轮到她生儿子! 宋氏幽幽一叹,转过身却瞧着宝络眼神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宋氏一惊,连忙低头。 宝络歪在主位上,瞥过几人,就算算上她,胤g后院之中就属李氏长得最好,她身上总是带着江南女子的温柔,让是不自觉的总想去怜惜她,胤g喜欢她也不无可否非,不能说他审美观异常,不过这女人她知道并不如表面上看的温顺,宝络凝神:“这几日便要入夏了,爷写了信回来报说平安,还嘱咐你们别贪凉吃冰冷的东西。” “是,福晋,妾身知道了。”李氏等人坐在位置上点头,宝络微笑着眯了眯眼,无意识的玩弄玛瑙手串,掩嘴打了哈欠:“今日天气正好,姐妹们若是无事可到花园中坐一坐,不过我这几日照顾三阿哥有些乏了,若是无事你们就先退了吧。” 话音刚落,李氏就起身道:“妾身这边倒是有一些事,想福晋给妾身做主。” “哦?”宝络挑眉,示意她说下去。 李氏走至宋氏跟前,双眼带着一些高傲,头微微抬起,和她说话却不直视她,强硬问:“妾身知道近来福晋身子不便,府里的事儿都是宋妹妹管着,可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屋里的月前还没发下来?” 宋氏下意识看了一眼宝络,见她慵懒的歪在炕上,好像在听的样子,宋氏挺直了腰杆回道:“侧福晋,最近三阿哥满月花费多了去了,宫里的娘娘,各府的福晋夫人来来往往送礼,府上忙乱的很,哪里还顾得上月钱不月钱的。有时候漏掉也是常有的事儿,侧福晋若是不满可以跟账房直说。” 李氏就等着这句话,拿着手帕的手划拉一划,指着武氏等人,气道:“怎么武氏和张氏,还有你屋中月钱就按月给了呢?这不是笑话吗?” “哟,那我就不清楚了,您是侧福晋,谁敢为难您呢,许是账房错漏了,改明儿我就去查查。”宋氏也毫不吃亏,反讽问直接把这事儿推给账房。 李氏大怒,涨紫了脸:“你一个格格怎么敢这么跟我讲话!如今谁不知这账房是你管着的,难道还要我单面一个个查过去吗?倒时候要是查出个什么缺斤短两,贪赃枉法的,怕你跳河都洗不清!” 宋氏猛地盯向她:“你——”了一声,眼看就要吵起来,,屋内气氛顿时剑拔弩张起来,武氏和张氏连忙过来调节。 宝络看着两人争吵,冷不丁的盖下茶碗,茶碗发出冰冷的碰瓷声:“怎么?是我让她扣下你的月钱的。” 李氏脸刷的一下白了,众人更是不敢置信的盯着宝络,宋氏得意又泄恨的暗自啐了李氏一口,努努嘴,整着发间的头发走到宝络身旁,秦嬷嬷古怪的看宋氏,面色冷肃。 “敢问福晋,为何要扣我屋里月钱?”李氏回过神,眼神里满是怒火,又极力压抑着,她心中暗道,即便她是嫡福晋,自己也是个侧福晋,侧福晋的月禄俸银内务府都是有规定的。 “听说我生产那日,你打了我屋里的丫鬟?”宝络懒洋洋的揉着肩膀,不答反问,慵懒的语气平淡的竟似家常谈话般随意。 李氏心下一凛,早就料到今日,上前辩驳道:“那日情况有些紧急,那丫头把热水倒了爷一身,妾身处罚目无主子的丫鬟也是常理,妾身自认为并无大错。” 她早就知道福晋会死咬着这一件事发怒,也知道福晋一定会拿这件事大作文章,她也早想好了说辞就等着她追问,可不想她现在才追究翻出旧案,又看她只是平常语气,不似生气的样子,李氏反倒有些紧张起来,不知她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所以你就打了她了?”宝络接口,不怒反笑:“用我屋里的丫头给你博宠爱,我竟不知到底她是谁的奴才。李氏,你好大的胆子!”宝络怒呵,已不再似往日轻声细语。 正所谓打狗还要看主人,一个小小的妾侍也敢动嫡福晋屋里的丫头,这是自己找死么。 宋氏凉凉的想,几分恶毒笑道:“福晋也别生气,就算是妾身这等与侧福晋一同侍候爷的人,也时常被侧福晋喝来骂去,日子长久了只怕某人会忘记自己是什么出身。”武氏皱眉,上前拉住宋氏的袖角摇头。 李氏惊恐抬头,还要辩解,可看到宝络冷冷的望着自己,心中知晓她这是要存心算账,想着如今四爷不在府里,四周又是一群如狼似虎的人,福晋要发落自己容易多了,她即便再不明白道理也要知道今日这事要忍下,以后翻盘的机会多的是。 李氏忙跪地求饶,眼泪盈满眼眶,匍匐道:“福晋,妾身绝无冒犯之意,那日事态紧急所以忘了这一层关系,现在细想来也是妾身放肆了,还望福晋看在二阿哥和大格格的面上饶了妾身吧。”紧接着说完,抬头悄悄的看宝络一眼,又匆忙低下头继续道:“妾身有错,但月钱一事不知为何宋氏故意克扣?” 宝络蹙眉,仔细思量许久,忽转头一笑让秦嬷嬷亲自去扶起李氏笑道:“我自是知道妹妹是什么性子的人,只是如今府上接连有了两个小阿哥,又增添了许多乳母下人,人来人往咱们做主子的也应当分寸些。姐姐自然不会生妹妹的气,不过……” 宝络一顿,挥手让丫头拿账本进来,她指着其中几项,推到她跟前:“你生二阿哥时候,用的花的都已经逾越了,现在账目对不上,这钱总该是你自己来还。不但这个月的月钱没有,就是下个月下下个月的也没有。” 李氏模样娇媚,又颇得胤g宠爱,时间久了,骄纵任性一些也能理解,但那日她生产之时李氏竟挑起事端,还屡屡试探她的底线,她不是善良软弱的人,既是这般也别怪她翻脸无情。她仔细想了几日,李氏刚生下二阿哥,又刚册立为侧福晋,如果近日她大动干戈反而会让他们猜疑,以后更难做人办事,康熙德妃胤g那关也不好做,那就慢慢来吧,她耗得起这时间。 宝络笑容渐盛,又恢复往日的和煦,但这般更让李氏提心,李氏咬牙拿着欠条应下,心中十分不爽。 宋氏武氏等人本就和她不亲近,如今看她落难不落井下石就算不错了,等李氏回到屋中时,脸上满是倦容,她身边的得力丫鬟春梅抱着弘昀走来:“福晋,二阿哥醒来看不见您,刚还哭了呢。” 李氏抱着弘昀呆呆愣了一下:“这些年我倒小看她了。” 29、你想多了 八月的天, 宝络带着两个儿子洗澡后,就病了。在这个萧瑟又阴晴不定的季节, 宝络估计这是流行性传染病毒,因此下令弘暖搬到弘晖住的院子, 没有她的命令,谁也不许去探视大阿哥和二阿哥,就这样接连一周宝络只在两个儿子的窗口充充掠过一眼,知道儿子能吃能睡身体好。就安心了。 不过老天爷好像注定不让宝络好过,除了感冒不好反而加重外,宫里传来消息胤g等人要回来了。三个月,这般美好, 自由, 一呼百应的日子一去不复还,宝络很难受,这是一个比重病毒更让她纠结的事,他回来了, 是不是说明以后她就不能光明正大找李氏的岔, 不能每天睡到太阳晒屁股,不能想下馆子就下馆子想串门就串门? 宝络望着窗外落下的金黄色光辉,重重叹了一口气,秦嬷嬷走来,也跟着叹气。 “嬷嬷,你叹什么气?”宝络咳了几声,打了个哆嗦, 外头寒风吹进来可真冷,北方的秋天比南方的秋天还来的萧瑟寂寞,就算在这边活了几年她还是有些不适应。 “主子,您还是不能起床么?李氏已经抱着二阿哥在门口候着了。”秦嬷嬷想起李氏那张花容月貌的脸就来气,天生狐媚子,就会使手段勾住男人的心。 宝络微微一愣,老神的问:“李氏么?”其实她一点都不气李氏,真的,她对李氏也说不上讨厌的地步,因为如果你知道一个人注定悲剧,即便她现在猖狂一些也是能谅解的。不过很不幸,她是一个小气的人,李氏不该动她的弘晖,她的底线就是在这儿。 自那日她罚了李氏的月钱后,李氏倒是安静了许多,许是知道胤g不在府里,当家做主的就是她,许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反正李氏是消停了。 可对于宝络来说这才是真正开始,第一天扣了她月钱,第二天以下人唆使主子的罪名把李氏近身的一个丫鬟打发了牙婆卖了,第三天李氏不肯来闹,宝络推脱没空,连叫她吃了三天闭门羹,李氏便请了武氏在宝络跟前求饶。 宝络当时正喝着茶,看着茶叶在热水中缓缓上升透着氤氲的朦胧,宝络笑道:“我竟不知武妹妹跟侧福晋已经走的这么近了。”声音温和亲切,可手上的琥珀戒指在空中泛着清冷的幽光,武氏低头退下,当日请了太医宣称身子不便,不肯再见府里众人,但每日给宝络的晨昏定省却是越发规矩。 因着宝络暧昧的态度,府里众人慢慢发现侧福晋院里好久都没鲜艳的花儿了,侧福晋屋里每月的血燕也变成了白燕,侧福晋身边的丫鬟头不再像往日那么高傲的出现在花园里头…… 反正侧福晋是消停了。 “福晋?”秦嬷嬷唤道,怎么走神了,不是病糊涂了吧。 宝络回以微微一笑,将薄被抓了抓,道:“她想在大门口吹着冷风接爷就接吧,我反正现在是病着,起不来身,你替我过去也是一样的道理。”宝络蜷缩在被子里头,脸上泛着不自然的红晕,她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怎么感觉又有些发烧? “主子!”秦嬷嬷不明,她怎么觉得,自从福晋生病后对爷的想法更淡了,记得以前刚嫁过来的时候四爷多看一眼其他的女人福晋就会怄半天的气,平日里见不到就念可见到了又仍不住的跟四爷生气,可现在连爷去哪个屋里过夜,跟谁一起回来,有没有在外头偷吃福晋是一点都没想法也没过问,可若说福晋不喜欢爷,可福晋对两个小阿哥是掏心窝子的疼,疼得没边去了,其他府里的福晋可不是这样子。 秦嬷嬷觉得自己都活了一半的岁数了,却始终弄不明白自己侍候的这个人心里到底想着什么。她站起身,看着宝络的背影,恭敬的一俯,走出门口低声嘱咐:“你们好生侍候着福晋,注意屋里的动静,福晋可能随时要喝个水的。”说着秦嬷嬷往屋里头瞧了瞧,越发压低了声音:“爷带了其他女人回来的事儿绝对不能让福晋知道,懂么?” “是,嬷嬷。”两个丫头乖巧应下,宝络在床上翻了个身,两颊越发潮红,她揉搓着太阳穴低低呻吟了一声,又很快进入梦乡。 李氏在府门外痴痴的看着远方,身上金丝掐云的衣裳富贵又华美,裙摆底下更是绣着一朵朵大红牡丹,香艳娇媚,精心可以装扮过的。一旁的乳娘抱着二阿哥安抚的抖动,弘昀眼角的泪花还没散净。 乳娘担忧道:“侧福晋,还是让奴婢先抱着二阿哥回屋里吧,外头风大,奴婢怕给二阿哥冻着。”说着怀里的弘昀应景的打了个喷嚏,李氏怀疑的看了一眼乳娘,又摸了摸弘昀的小手,斥道:“爷就快回来了,再等等。” 笑话,好不容福晋生病她这个领着府里众人在外头迎接,怎么可能让弘昀先回去,她得第一个让胤g看到她的儿子!乳娘敢怒不敢言,疼惜的将弘昀搂在怀里,大门内的争斗她不是没见过,心狠的额娘也多了去了,可自己生的娃娃怎么就不心疼呢? 才七个月的孩子,养不养得活还是个问题,想着乳娘突然有些羡慕照顾三阿哥的陈乳娘,听她回来说嫡福晋对她颇是照顾,每月除了例钱按月发还外,还时常赏赐东西,就算是和下人说话也是温温和和不急不躁,哎…… 远远的就看见胤g骑着高头大马过来,府里的太监忙弯腰迅速的迎上去接过马缰,李氏含笑,刚要上前却见他后面的马车里出来一个陌生的女人,已开了脸,容貌秀美精致,有些眼熟,再看她穿着粉色汉装怯生生的站在胤g后头,底下竟是三寸金莲,李氏笑容僵在脸上:“爷?” 胤g朝她微微点了点头,不知有没有看到她脸上的惊诧,只是回头对后面的管家低声嘱咐道:“你把她安排到后院,派两个丫头侍候着。”管家低头哈腰,可看向那女子的神情有些古怪。胤g走的时候弘昀才三个月,还不懂得认人,当看见胤g走过来的时候,小身子连忙扑到乳娘怀里,瑟瑟发抖,乳娘歉意的低头,胤g颇为扫兴。 一群人以胤g为首,李氏宋氏等人皆跟在后头,进了正厅,侍女拿来毛巾,热水服侍他梳洗后,胤g才坐下啜了一口茶问道:“福晋呢?” 这几月他每月都写信回来,可她回信一律都是:皆好,勿念。其他说的也都是府里众人的事儿,自己和弘暖弘晖的极少提到,这次他回来竟是李氏出府迎接,怎么回事? 李氏现下心里头十分不舒服,爷一回来就带个陌生的女人,还安排到后院派了两个丫头侍候,现下进来第一句话问的又是福晋,李氏有些惊慌连忙,极力保持着内心的镇定,柔声轻道:“爷,福晋这几日得了伤感,现正躺在屋里休息呢。爷吃过晚饭了吗?” 外头夕阳爬下墙头,日落的余晖洒进厅内,落在紫檀木的桌椅上泛着富贵的光芒,外头太监正取了钩子点燃灯笼,胤g这才惊觉已经快晚上了,他连日来赶路竟没发觉。 “你让厨房备下,我去福晋屋里看看。”说着提脚走人。李氏咬牙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愤愤的紧搓着手心的肉,不一会儿嫩红白皙的肌肤上已落下深深的指甲印。宋氏起先也是黯然,爷回来竟和她一句话都没有,但现下看李氏这般,比她还不甘心,她心里舒爽多了。 生了儿子又怎么样?如今爷的心思在不在她身上还不知道,府里终究是福晋做主,自己站队了队伍比这个蠢人好多了。 宝络屋中,屋里下人已经点上烛光,宝络似醒非醒的低低呻吟一声,察觉眼前有一道黑影罩在她上方,温热宽阔的手掌覆在她额头,宝络贪婪的往前靠的更近,胤g微微一愣,眼光意外的柔和了起来,他撩开衣袍也上了床,抱起宝络入怀,问跟前的太医:“福晋身子到底如何?” 太医隔着屏风,紧张的擦了擦额头的汗:“回,回四爷的话,福晋这是操劳过度,遇着风寒经不住病下了。还,还需调理一段时间才能康复。” 操劳过度…… 胤g盯着她泛红的两颊没说话,他忽然记起那日在宝络生产后,觉罗夫人找他谈的话。 “四贝勒是朝廷的栋梁,但福晋她性子极是要强,许多事她都憋在心里不说,还请四贝勒多怜惜她。”后来他启程去江南,曾看李氏写来的信,里头话虽通情达理,但隐约在告诉他,她被福晋欺负了,他不太信李氏的话,问了管家,管家说了一些情况,胤g默然,知道为什么那日觉罗氏会说那般话,他的福晋其实对他还是上心的,这几年李氏的确要欠教训。 胤g的心思转了十八圈,但是,事实是他真的想太多了,世上的误会多是这般造成的。 另一个小屋里,弘晖从宝络院子回来,听说阿玛在里头,弘晖摸了摸鼻子,觉得这个时候去不好,于是转战到弘暖屋中,打发了乳娘去外面,自己关了门,将弘暖移到里头,看着他下面,阴测测的笑着:“弘暖的蝎鸡~鸡好小哦,真丢脸。” 弘暖吱呀一声,挥舞着肉手不满。 “你知道额娘最近为什么不来看你么?你小样的,额娘再不喜欢你了,额娘说你是垃圾堆里捡来的。”说完左三圈右三圈的拧着弘暖脸上的小肉肉。 那日弘晖缠着宝络问他和弘暖是怎么来的,宝络噎了一下,胡乱骗他说垃圾堆捡来的。 弘暖朝他吐着跑跑,脸涨的通红,小嘴巴一张一合,好像要咬弘晖似的。 “嘿嘿,别怕。哥哥会很疼很疼你的哦!”弘晖哈哈哈大笑,从身后抱出一叠糕点,给弘暖允了几口,眼看他啜着不放口。 弘晖稍稍一使力抽回来,当着弘暖的面一口一口细细咬下,装着美味的样子,弘暖瘪红着脸,啊啊啊叫了几声,弘晖大作惊讶:“哎呀,我知道你最近在吃迷糊糊,嘿嘿,嘴巴里没味道了吧,想吃了吧?” “就不,就不给!” 弘暖憋急了,哇的大哭,门外乳娘跑进来,抱着弘暖安慰,弘晖睁大大的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弘暖,委屈道:“我肚子饿,想吃糕点,可是弟弟也想吃。我不给,弟弟就大哭,不过我想弟弟应该是饿了,乳娘快给弟弟吃米糊糊吧。” 乳娘轻轻的拍着弘暖:“三阿哥,您怎么能这么贪吃呢。咱们还是吃米糊糊好吗?” 弘暖哭的更大声了。 30、喂饱 余晖退下, 夜幕的缭绕暗沉布满天空,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 还有一丝丝带着落叶萧败的余味,宝络低声轻咳了一声, 喉中似堵了一口痰:“嬷嬷。” 她紧闭双眼下意识的唤了一声,声音还带着些许沙哑,但赢了药后的,两颊上不自然的红潮终究是退了些许,烛光下白皙的鹅脸蛋泛着幽幽光泽,带着病态的娇柔。 胤g就在这种情况下扶起宝络,他端着一碗茶送进宝络微张的嘴唇边, 两眼却落在宝络松软的乌黑鬓角边, 冷然的双眸稍稍有了些热度,透着些股不明的幽深,但他终究不是侍候人的主儿,茶碗端的太高, 茶水一下子冲进宝络的食道。 宝络一口气没上来, 哇啦一下全吐出来,她一边扶着床沿咳嗽一边睁开双眸,刚要微斥,竟见是胤g,一怔,呆了半响,不期然的低喊了一声:“爷?” 这个男人三四个月不见, 好像一下子距离好远了起来,以前她一直只当胤g是老板,是搭伙过日子的对象,可在今晚这种柔和松软的烛光下,宝络突然发现他和弘晖竟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相像。 父子两人的嘴角总是带着些骄傲,笑起来微微扬起的样子总是让人心头一跳,像冬日洒落在雪地的阳光,温柔醉人,只是一眼……那暗紫色的马褂上寄着一个湖绿色绿竹香囊着实惹眼。宝络注意着,那香囊上的绸缎细腻精美,织工也精巧,可绝不是李氏宋氏等人的手艺,如此,不用想宝络已猜到三分。 男人呀—— 她微微低下头,从软枕底下抽出丝帕掩了掩嘴,连忙起身要下床行礼。 胤g眼明赶忙拦住,双手托在她双臂间将宝络抬起,此刻两人靠的极近,胤g觉得自己的鼻尖皆是她身上散发出的柔柔馨香,那种香气混着淡淡的药香格外的别致暖绵,是别处没有的,胤g饶在她脖间深呼吸一口,大掌已经顺着她的手臂滑上,紧紧锁住她圆滑的双肩。 他喉节上下微微滚动,哑声道:“福晋还病着,莫要担这份虚礼,养病要紧。”眼神已渐渐暗了下来。因宝络长久躺在床上,又折腾了一下,脖间衣领处依稀露出肚兜的嫣红色的细带,配着她雪白的肌肤衬得惊人的白。 宝络原本就没打算行大礼,他这番话也正好顺了她的意,起身的瞬间受了一份凉,忍不住又咳了一声,胤g望着她微不可查的叹了一口气:“福晋身子可大安了?莫不是生了弘暖保养不当所致?” 语气颇是懊恼,他在外面虽也有人侍候着,可忆起来总觉得缺少点什么,又想起他这个福晋自打生了弘晖后,一下子开窍了许多,两人在床事上也颇为相通。 温柔娇羞的女子固然是好,但他更爱看她在他身下达到高潮时那种迷离又透着妩媚的眼神,当真是世上竟有的无双。思及至此,胤g望向宝络的眼神越发存了许多的缠绵。 宝络却不曾想他脑中想的是这些东西,笑着回道:“回爷的话,不过这夏日转秋,妾身自个儿没注意到才受了风寒,倒是爷回来可去看过弘晖和暖暖了?” 说起两个孩子,宝络一双秋翦不自觉的瞬间明亮起来,胤g看着一呆,再见她双唇不涂胭脂却粉中带红,十分诱人,心下像被猫绕了一般疼痒难耐:“刚沐浴更衣后看过了,三阿哥长得颇好,只是我去时已在乳母怀中睡下,大阿哥陪在他身边,兄弟两个感情颇好,福晋辛苦了。”双手在她肩头摩擦着,带着暧昧的情愫。 “爷是哪里的话,这都是妾身该做的。爷既已经看过暖暖也该去看看二阿哥才是。”胤g的动机已经十分明了,她又不是少不更事的少女,怎会不知? 宝络淡淡笑道,依旧保持着正室的贤惠,倒是低着头落在胤g眼里颇是娇媚。 “回来的时候二阿哥已经看过了,福晋在病中就不必为这些事儿操心。”说着身子越发往宝络身边挪了去,修长的手悄悄覆在她的手上,那刚沐浴过后好闻的味道扑入宝络鼻尖,宝络咬牙,往后挪了挪:“多谢爷关怀,只是妾身还病着,太医嘱咐让妾身不可太过操劳。” 这话有一半是真话有一半是假话,其实她刚吃了药好好睡了一觉,倒觉得好了许多,而且生完孩子四五个月说不旱那是假的,但是此刻就是没心情上~床。 她估计是胤g腰间那枚香囊闹的,虽然她不爱这个男人,虽然她已经很充分的了解到这个时代男人滥情的主流观念,但是在心理上其实她挺不能接受的,也说不清到底是为什么,就是直觉上一种排斥,比起侍候这位大爷其实她更愿意知道这位受他青睐的姑娘是谁。 要知道胤大爷不太把女人当回事,所以女人做的香囊能上他腰间的更是少之又少,就她知道的除了她之外就是李氏了,听说当年宋氏最得宠时做了几个璎珞给胤g,眼巴巴盼了一个月愣是不见他往身上带,后来才知道人家就顺手一接,过了眼儿就不知道丢哪儿去了,可怜宋氏从此以后再也没做过璎珞。 宝络话里拒绝,胤g也听的十分清楚,但懂不懂和做不做却是两回事,胤g拉着宝络的手,顺着力道往他怀中轻轻一带,宝络没个防备,整个人坐在他怀里,姿势十分暧昧,两人近的就连彼此间的呼吸都能感受到温度,直觉到有个东西顶在她身下,宝络心下一惊,只听他哑声道:“原想回来和你好好耍上一番,却不料你病着,我看刚才林太医开得药极好,你也精神了许多。爷出外这么多月,你都不想我?” 说到后面越发的暧昧,连带着手也不规矩,从两个纽扣中间穿过,微微一用劲纽扣就被轻而易举的打开,里头大红色的莲花肚兜露出一小偶金色织边十分耀眼,胤g眼眸浓暗,嘴角不经意扯起,也不再进一步打开宝络的寝衣,就这样半掩半露的伸进去,大拇指扣在某凸起处微微揉捏,而双唇也极为轻快的在宝络耳珠上流连不去。 宝络闭上眼,忍不住低低呻吟出声,一只手无力的紧揪住他的马甲,低哼:“爷,唔……”宝络被挑逗的不行,微微一哼,咬牙躲避道:“听说爷这次又带了一位格格回来?” “你吃醋了?”胤g不答反问,语气中显得有丝兴奋,只是依旧缠着她,唇齿间越发的放肆驰骋,在连续的进攻下宝络的眼神依稀有些迷离:“妾,妾身不敢。” 不说其他的,这个男人调情绝对是一流,这么多年的夫妻生活他轻易的明白她的敏感点在那里,也和清楚的明白如何只要一个举动就能挑起她的欲望,宝络觉得自己是真的旱着了,以往再怎么说也得两三个回合才败下阵,可现下好了,宝络幽怨的瞪了胤g一眼,忍不住身子靠向他,喘息间只能任由他摆弄。 就在宝络觉得自己像一支风筝,被他牵引在手间时,耳边突然听他笑道:“钱氏不打紧,只是现在你先喂饱爷才是最紧要的。”说话间的功夫已将她抱躺在床上,健壮的身子一寸寸压下。 宝络已经闹不清他话里到底说了什么,只是牢牢记住喂饱两个字,她吐着香气,迷离的看着头顶上也沁出些许汗滴的胤g,娇声唤道:“轻点,我怕疼。” 好久没过夫妻生活了,宝络觉得他进去一指都疼的厉害,更别说那大物了。而此刻胤g也是忍的极其痛苦,进一步是温柔富贵乡,退一步就是万丈深渊,可不知为什么,床事上总是任取任求的胤g此刻看着辗转在他身下承欢的宝络却停下进度,一步一步进去,仔细观察宝络的表情,大滴大滴的汗水低落在她雪白的香肌上渗出难言的迷离。 只是刚进去一点,宝络就觉得又涨又疼,她抗拒性的推了推胤g的身子,蹙眉娇喘:“爷,疼的慌。”软弱的哀求最能激起男人的征服欲望,胤g咬牙,死死的盯着宝络,双眼赤红:“你这妖精!” 想折腾死他,那里比平日更加的紧致,许是因为发烧的缘故热的让他想化成一滩水融入她身体内,胤g此刻已看不清什么,全身心的感觉只在下面,随着他不断深入,宝络的眉头越蹙越紧,实在受不了了,刚要再推开,却不料对方整个个人扑在她身上,耳边只听得一句:“宝贝,忍一忍。” 宝络心微微一动…… 迷糊间也不知道身上男人到底要了自己多少次,好似从身从心都要强夺了去,宝络从最初的痛楚到后面的渐入佳境,随着他一次又一次迎接陌生又熟悉的高~潮。混过去前,宝络脑中只出现过一个念头,这个男人到底存了多少公粮? 侍候一个男人很累,侍候好一个体力和能力都好的男人是累上加累,宝络带着残弱的病躯对胤g这位从小苦练摔跤和库布的男人来说,就好比巨浪掀翻小船,压根不是一个档次的。 宝络是在胤g怀中醒来的,恰好外头正敲了三更,外头安静的很,连虫叫都没有,屋里还点着灯,外头月光的银灰洒落在地上,宝络支起身,身边的男人正睡着,腿间一股温热的液体默默流了出来,宝络浑身一热,不敢动了。 底下的床单湿了吧…… 宝络突然冒出这种古怪的念头,幽幽的瞥了一眼胤g,心中算着,生完暖暖才不久,自己虽然没给暖暖喂奶但还在哺乳期内,月事也一直未来,她记得这段时间是不会怀孕,可转念一想,好像很多第二胎都是在第一胎生下没多久又怀上的。 宝络心里嘀咕了一下,这个有点糟糕,按她现在的状态实在不适合再生一个,而且她也没有三年抱两的宏伟目标,还是算了吧。 她从床上爬下,腿还酸的很,哆哆嗦嗦套进一条亵裤,外头侍候的人就进来了,秦嬷嬷一直守在外头,此刻,耳朵处有些微红,她低垂着脸恭敬问道:“福晋,可要沐浴?” 屋内还有情事后甜腻迷离的气味。 “嗯。”宝络点了点头,忽然眼及胤g衣物上翻出的湖绿色绿竹香囊笑道:“上次我让林太医开的汤药你帮我熬了端上来。” 秦嬷嬷顿时抬头盯着宝络微微一愣,眼及那枚香囊也没再说说什么,点头应下。 31、相似之处 晨起□□点的功夫, 日头才慢慢爬上中空,四贝勒府沐浴在柔和的光辉下, 绿瓦泛着反射着阳光,十分夺目耀眼。 秋老虎还厉害着, 一件肚兜,里衣,外面套着马甲还觉得有些热,这天儿最是反复。李氏不自在的捏了捏领子袖口,橘色织锦的绣缎紧紧贴住她纤细雪白的脖颈,倒是十分的好看,比起宝络刚生产不久, 李氏的身材早已恢复的差不多, 但到底是生过三个孩子的女人,年纪自然是摆在哪里。 和所有王府贝勒里的女人一样,李氏自然格外看重自己的容貌,她心烦的用扇子打了宝络院里的芭蕉的叶子怒道:“她偏生长得就讨人喜欢, 以前那些个猖狂气焰倒是做给咱们看的, 现下爷刚回来就进了她屋,听说昨儿个晚上也不管不顾着就耍了半夜,早饭也没去前厅侍候,如此宠爱着,以前爷可不这样。” 李氏怨毒的看着不远处开得正好的海棠花,细长的丹凤眼里啐出些许幽深的寒意。 李氏身边的主事丫鬟夏荷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那海棠花颜色极正, 耀眼刺目的正红色却也低低诉说着不可逾越的阶层,她低声靠近道:“这话主子可不敢在这儿说,到底是她的院子,隔墙有耳。主子放宽心,您是大格格和二阿哥的额娘,爷心中还是极为看重您的,奴婢虽刚来到四贝勒府,但也知道自打主子来了贝勒府就是专房之宠,那福晋比您还稍大一岁,怎可比得过您呢。再说,今早苏公公不眼巴巴给您送了一本开过光的玉佛珠串子?奴婢可是听说府里只独独您这一份。” 这梅香是李氏母家新送来的家生丫鬟,因之前侍候李氏的丫鬟被宝络打发出去,李氏心里就极为不痛快,眼看着身边自己的人越来越少,她又怎会肯坐以待毙?不日就写了信给胤g缠着答允她让她母家再送几个家生的奴婢侍候。 这梅香嘴巴甜,心思活络,办起事儿来也颇为利索,单侍候了李氏不过两三日,就颇得李氏喜爱,这不立马从几个家生的奴婢中脱颖而出,成了李氏贴身侍候的管事姑娘。 听她这番话,李氏紧皱的眉头才微微松了下来,心中所想的只有一句话,福晋到底是比她大一岁,再说这段时间病着,脸色越发恹恹,怎可与她相比? 况且爷之前一直没把她放心上,也就因为她是福晋,不得不给些面子应付着,第一日回来住她屋里也说得过去,现下最要紧的是那个跟爷回来的钱氏! 李氏想起昨儿个傍晚见到的那个江南女子,刚放下的心又提起了,她老觉得这个钱氏看着熟悉,可到底是哪里熟悉又说不上来,倒天生一副狐媚相真真就是勾引汉子来的,她现下刚入府,她若不整治一番,难保哪日那小蹄子蹬鼻子上脸,以后若再怀个一儿半女地位越发不可动摇。 李氏揪着手帕,下定决心,正要开口,梅香突然拉住她的袖口道:“主子,那个穿着汉人裙装的可不就是昨日刚入府的格格吗?宋格格怎么和她在一起?” 李氏望去,果真是昨儿个见到的那个,那一身亮粉新绸倒真把她托了几分样子,宋氏坐在她旁边,两人不知说着什么,只是到底不是正经入府的,李氏啐道:“她哪儿是什么格格,不过是个无名无分的爷随便带回来的一个人罢了。可这宋氏只当人家是新宠,眼巴巴贴过去,哼,就她会做人,福晋,新宠倒是一个不拉的打点。” 那钱氏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样子,梳着汉人的鬓头,微微低垂着脸只和宋氏说话,偶尔怯生生问一句,又赶忙低下头,倒是宋氏身边的丫鬟看见李氏一群人乌泱泱走来,连忙提醒两人起身。 宋氏不耐烦的咳了一声,抽出帕子,半俯身行了个礼就起身了,而钱氏先是微微一愣,见李氏挑眉紧盯着自己,这才想起来做福:“侧福晋吉祥,妾身钱氏拜见侧福晋。”她从跟着爷第一日起就知道府里有一位极为得宠的侧福晋。 李氏只当是没看见,也不让她起身,只是自顾自的拢了拢鬓角的头花,对宋氏悠闲道:“宋格格好悠哉,听说你一大早就等在这儿给福晋请安,到底是侍候过爷的老人了,什么事儿都比我想的周到,不比我,二阿哥早早的就缠着我,实在是不得闲。” 李氏着意强调老人二字,宋氏脸色微微一变,又很快恢复笑道:“妾身不比侧福晋有福,好生养,不过妾身听说二阿哥昨儿个受了凉,侧福晋担心也是难免的。”第一个阿哥就养不活,谁知道这个养不养得活,得瑟个什么劲儿? 李氏脸色立马沉下来,冷声回道:“宋格格到底是许久没生养的人,自然是不懂得这孩子小病小宅都是难免的,二阿哥有爷庇佑着自是富贵吉祥,还不劳宋格格担忧。” “你!” 李氏宋氏两人都半点不让,而李氏没开口让钱氏起身,钱氏也不敢起身,只是她因长时间卷曲行礼,身体不好保持,不过多久已有些颤抖。 钱氏眼泪半含在眼眶中,硬是不敢流下来,颇为可怜,武氏走来时候正巧看到这一幕,心下有些不忍,但碍于李氏,也没得为了一个新来的侍妾得罪了她,只默默站在一旁,倒是一同来的张氏,若有深意道:“福晋来了。” 众人皆惊,以为宝络还在休息,不曾想她却从门外进来,手上还牵着大阿哥,母子两有说有笑。 弘晖眼尖先看到众人,摇摇宝络的手,对李氏等人微微点头打招呼:“侧福晋,宋格格,武格格,张格格好。”眼及钱氏哪儿,弘晖就失了热度,眼皮子微微耷拉了下来,便不再开口。 众人没发觉弘晖的异样,只看他今儿个穿着一件嫩黄色马褂,头顶上带着六合瓜儿帽儿十分的可爱,最重要的是浑身的华贵气度让人不敢小觑。 以李氏为首等人连忙谦和笑道:“大阿哥安好,可是要上书房了?”弘晖点头,却拿眼睛看宝络,直到宝络颔首,这才向宝络弯腰行了礼:“额娘,儿子去读书了。” 声音稚嫩,进退有度,李氏看在眼里又不免伤怀自己的弘s要是还活着,也是这般大,能和大阿哥一起上书房了。 眼看弘晖拐了弯出了院门口,宝络这才回过头,脸上保持着淡笑:“各位妹妹来的早,早饭可都吃过了?” 因昨晚闹的有些晚,胤g起床时,宝络还昏睡着,自然早饭宝络也没跟去,仔细想来这是她第二次没有服侍他,而第一次那是很久之前的事儿了,不知不觉她已经渐渐习惯福晋这个身份。 众人皆应道:“回福晋的话,吃过了。”其中一个颤颤巍巍的声音慢了半拍,却是十分的甜柔。 宝络这才注意到钱氏,只见她依旧跪在地上,柔顺的低着头,也看不清到底是什么模样,只是姣好的侧脸显示这个钱氏应该是个挺温柔的女人,宝络目光顺势而下,眼及她织绣的并蹄莲手帕上,微微一愣,那织工和昨晚见到的一模一样,就连针脚也习惯性的向上一勾,压下。 难怪胤大爷会带在身上,这钱氏的模样在众人之间算是顶出挑的,李氏娇艳,宋氏沉稳,武氏模样还未长开,而张氏怯弱,唯有这钱氏倒是温柔体贴的模样,思及胤g的脾性,估计这钱氏得宠倒也是情理之中,不过集宠于一身亦是集怨于一身,看她这微微颤抖的模样,宝络多少料到了一些。 她意由深味的扫过李氏一眼,上前亲自扶起钱氏道:“妹妹既来到贝勒府,以后只安心侍候爷便是,若是有什么缺了短的只管找我和宋格格要去。” 反正人都已经进府了,她还能做什么,只得相互肘制着,过几天安生日子罢了,只要钱氏不闹事她也绝对好言相待,至于其他什么并蹄不并蹄,夫妻恩爱的也不过是朝露,遇到太阳就顷刻间消散罢了。 李氏眼珠翻白,挨着宝络在场,微不可查的冷冷一哼。 钱氏敛眉,越发的恭敬回道:“谢福晋,妾身定当恪守本分,侍候爷和福晋。” 这低头娇怯的模样,宝络依稀觉得有些熟悉,可又想不出哪里奇怪,只领着众人往内厅走去,身后依稀传来武氏和宋氏谈笑:“宋姐姐可觉得钱妹妹举手投足之间颇像福晋。” “可不是,和福晋以前的模样倒很有几分相似呢。” 才到里屋,众人刚按照品级坐定,门外管事就进来通禀说:宫里传来消息,太后身子不适让众位福晋前去侍疾。 太后身子一向康健,多半不轻易抱病,众福晋入宫侍疾极少,宝络乍然听的这个消息,连是一惊,也没心思再去和钱氏敬的茶,嘱咐外头套马车,自个儿赶回屋中换入宫的行头,但见她正匆匆行至门口忽见她猛然停下,脸色突然变得有些古怪:“妹妹姓钱?” 从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起她就觉得哪里奇怪的不得了,刚出门被阳光猛然一刺激这才突然想起。 钱氏还闹不明白,宋氏已替她着急道:“可不是,钱妹妹姓钱,这姓在咱们京城可不多见,就连京畿里头也是少的很。” 宝络突然觉得有些头疼了。 她记得好像有野史道乾隆的生母不是钮钴禄氏而是雍正在江南寻得的一个钱氏少女,因是未入满洲旗的汉女,所以雍正特地将乾隆许给钮钴禄氏为子,意为其寻的一个满洲贵姓,可真要这么说,时间上也对不上号呀,乾隆好像是康熙五十一年所生,现在才康熙四十三年,这那来的孩子啊! 如若这般,历史会因为而改变,那她的弘晖? 宝络心中生出无限希夷,若真是如此那她愿意拿她所有的一切换取弘晖的平安…… 32、偶遇□□ 急忙忙的赶到宫中, 日头已升到顶上,秋天毒日热辣的把地儿都烤的泛着波滚, 红墙黄瓦屹立在两旁,宫人们贴着墙壁快速行走, 偶尔见到级别位份高的主位娘娘,亲王福晋纷纷停下面向墙壁静默。 宝络从轿辇上下时,一个热浪扑面滚来,旗装瞬间贴在身上,说不出的难受粘稠,秦嬷嬷打着伞上前,宝络扶着胸深深喘了一口气, 手搭在早已侍候在一旁的太监身上, 进入慈宁宫。 康熙仁孝,太后虽不是他的身生额娘,但多年来始终如一的奉孝,故以慈宁宫的建筑比起其他三宫六院更显富丽舒适, 一进主殿就感到一股清凉意, 宝络望去,四周还依旧用着冰,屋内也无焚香一味用香花拱着,几位位份较低的娘娘守在外头,还有几个年纪稍稍年轻的福晋脸皮较薄,宝络同几人相互做了福,便也不再多说什么, 只让人牵引着进去。 再进内寝,更是凉快舒爽,太子妃,大福晋,三福晋,五福晋等人都已等候在那里,几个太医跪在太后床前的屏风外,肃着手低头交流着什么,但见太医面上虽着急但也不似沉重,宝络便估计太后这病也没到加急的时候,大概是老年人一时不稳突发了什么状况,想至此宝络提着的心也稍稍放松下来,先到德妃处请了安才退到五福晋哪儿。 “什么情况?”宝络问。 五福晋拉着宝络往旁边一走,皱着眉低声道:“你也知近几日天气反复无常,人本就容易生病。昨儿个正午日头最大,太后被人撺掇了去御花园,回来的时候已经中了些暑气,那几个不省事的奴才不知冷知热的只听太后呼热,就进了一碗冰沙,这一吃下来不过半个小时太后的身子就开始不舒爽,到了晚间进的食也极少,半夜全给吐了出来。这下惊动了皇阿玛。这不一闹阖宫都乱了,你知道消息还算是晚的,昨儿个夜里正好是五爷守夜,我已来这里侍奉一夜。听说你还在病中怎么就赶来了?” 五福晋眼下还泛着青黑,靠近眼角处微微有些充血,整个人显得很是疲劳,身后宫女不断打了银盆换了凉水进来,屋内的冰块一化就立马进了新的,力度跟空调差不多了。 宝络扶着五福晋坐下,微微喘了喘回道:“我这病倒没什么,要紧的是太后。怎么?太后跟前一向不是有老嬷嬷侍候着,怎就给她老人家吃了冰的?那几个侍候的宫人皇阿玛怎么处理?” 太后生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清宫中对奴才一向苛责,此番下来不知道又要折了几条人命,宝络每每见着都觉得胆战心惊,这个地方真的不把人命当人命。 宝络这话刚出,五福晋面上犹如吃了苍蝇一般恶心,她低头嘀咕了一声,也不知思念什么,刚要再回,旁就有人喊道:“太后娘娘醒了,让几个太医进去。”声音不大,但却如暴风雨来临前的惊雷,顿时一扫室内郁闷,宝络和五福晋面面相觑连忙也跟着进去,一屋子黑压压的人都压在前头,上面有太医,主位娘娘,太子妃等人,宝络只看到床上黄色绸缎下伸出的保养细致的手。 其中一个年长的御医颤颤巍巍的跪在地上仔细诊了脉,又悄声询问了太后的面色,便行礼起身,对身后几位娘娘恭敬道:“启禀各位娘娘,太后娘娘已消了暑气,玉体暂无大碍,只是太后年岁已上,此番连夜折腾下来已耗了些许元气,且容奴才等人商量稍许再开药方。” 宜,德,荣,惠四妃均点头,命人端茶送上水果,御医自然不敢承受纷纷跪谢,四妃一退下太子妃立马上前命人扯去屏风撩开轻纱的帐子,一个奴才立马端来银盆,大福晋刚要上前拎干帕子,太子妃十分顺手的接了过来,大福晋愣了一下,手却不肯放。 “大福晋?”太子妃转过头,一对珍珠流苏下丹凤眼微微挑开,看不清里头到底是怎样的风情,但陪着太子妃艳丽的娇艳却让人不知怎的从心底生出密密的寒意。 不叫大嫂,叫大福晋,她是以太子妃的身份喊的,一个是君一个是臣,众人如何不知道其中的奥秘,大福晋似心有不甘手依旧拽着,直到惠妃进来,这才咬牙放开,然而却是一刻再也不肯停在这儿出门去了,宝络看她眼似有红意。 五福晋不以为意的嘟了嘟嘴:“别想太多,这不关咱们的事儿,那位一向如此。” 那一位不知指的是刚刚跑出去的大福晋还是太子妃,宝络想了想,是了,的确不关她的事儿。 床沿旁,太子妃端坐着细细给太后擦脸上的细汗连老嬷嬷都插不进手,太后似觉未觉的睁开眼,看清眼前的人顺了一口气:“还是你和保成最孝顺,不枉费哀家疼你们两儿。” 太子妃笑颜如花,越发的恭敬断和:“这都是妾身该做的,太子爷在前朝忙着帮皇阿玛处理事儿,不便过来,不过虽是妾身在太后面前服侍,但这也是太子的心意。皇阿玛孝敬太后,太子自也是孝敬的,还望太后好好保养身子,给皇阿玛和孙儿等人孝顺的机会,而且……” 太子妃说至此,脸色突然红了起来,她微微扭过脸,涂着红色豆蔻的指甲在水波上滑出一道轻轻的波纹,紧接着拧干帕子,低声无限娇羞道:“而且妾身这一胎还指望太后娘娘为妾身和妾身肚里的阿哥赏赐一个名儿。” 这下不但病中的太后精神了,连四周的娘娘福晋等人都瞪大了眼,宫中皆知太子妃虽家室容貌是满洲女子中的上乘但并不得太子宠爱,自康熙三十六年产过一女后就无所出,为此太子妃竟甘心收养了一个妾侍的儿子,为的也就是弥补膝下无子的缺憾,如今竟传出快要生育阿哥,这对于众人来说是惊大过喜。 太后一下子给这个消息震住了,好一会儿才恢复过来,紧接着原本有些苍白枯黄的脸竟一下子闪耀出夺人的光辉:“太子妃,这,这可是真的?” 太子是未来的储君,未来的储君若无嫡子终究是个祸根,如今眼盼着大清将会有一位嫡长孙,这让太后如何的不高兴,中暑什么的在她面前根本就不重要了。 “是,太医诊过,孩儿已有三个月,只是爱闹腾,说是可能是阿哥,但还要再过几个月。”太子妃低声回到,脸上是满满的温柔满足,和刚才的模样恰如两人。三福晋回过神,最早上前做福恭贺:“恭喜太后娘娘,恭喜太子妃,这不但是咱们爱新觉罗氏之福,更是咱们大清之福。” 三福晋这声恭喜顿时让慈宁宫炸开了锅,众人纷纷上前恭喜道贺,太子妃想要起来应谢都被太后拉着坐下,宝络恭喜完站在外边,她不想插进也插不进去,只是想着自己怀着暖暖的时候太后和皇上好像从没这般在意过,暖暖出生后除了自己谁有分享过这份喜悦呢? 她真不是嫉妒,只是微微有些吃醋罢了,哎,要是被胤大爷知道此刻她有这种心思,估计得被叫去做思想工作,不过这也没法子,她只是稍稍,稍稍的有那么一丁点遗憾而已,不过要搁现代暖暖估计就是超生儿了,想想总是有利有弊不是。 宝络莞尔,心里雀跃了不少。 正午毒日头渐盛,在太后宫中侍疾出来,宝络就被五福晋拉去吃冰镇西瓜。宝络之前刚病着,而且自打生了暖暖后她觉得自己的身体有些陌生,怎么说的,就是以前的身体虽然也是自己的,但是却觉得陌生,可现在这具身体她好像掌控起来轻松了许多,自然凡事有利有弊,以前要是有个不舒服的她都比较迟钝得过一会儿才有感觉,现在却是立马就有感觉,冰镇西瓜虽然好吃,但到底不是这个时节的东西,吃多了觉得胃冷,宝络从五福晋处出来的时候就觉得胃不太舒服,肚子涨涨的,有些想吐,她想喝一口热热的茶。 “前方是哪个宫殿?挺清幽僻静的。”宝络问道。 “是庆福宫,离乾清宫比较远,许多得宠的娘娘都不住这儿,常年也是空着,不过太监都有打扫,福晋可要进去坐一坐?”秦嬷嬷笑问,替宝络揉着肚子,刚看她吃的就多,现在不舒服了吧。 “嗯,进去坐坐吧,刚儿咱们走的时候五福晋就给宜妃娘娘给叫去了,估计又是为了孩子的事儿,你赶紧去延喜宫一趟随便找个理由哄着宜妃娘娘让五福晋出来。” “是,福晋。”秦嬷嬷好笑的看了一眼宝络,妯娌间就两人感情最好,可五福晋到底也是可怜的,听说之前就因为自家主子有孕,宜妃就特意召了五福晋进去说了好一会子的难听话,今儿个是太子妃有孕不知宜妃娘娘又得怎么样,可怜五福晋了。 瞧着秦嬷嬷走去,宝络转身也往庆福宫走去,有些脱漆的大门吱呀一声打开,里间飘出淡淡的花香,也说不清到底是哪种香味但悠远绵长甚是好闻,宝络身后就跟着两个丫鬟,都是之前从那拉府带过来的,两个丫鬟倒也衷心,凡事都以宝络为重,现见宝络越发往里面走去,其中一个劝道:“福晋,里头脏乱的很,咱们只在外头歇一歇,奴婢去借茶水去。” 宝络挥手让她去姐,却没听太多,实在是因为这个庆福宫的格局很是清雅,与其他出的宫殿富丽堂皇格格不入,想着宫中竟有布置这么独特的一处,宝络心底越发的跃跃欲试,这要知道,现代参观故宫那都得门票的,好多宫殿还不对外开放,就算开放了也只是隔着一个玻璃窗大约看一下里头的摆设就好,她记得以前她就没到过这儿地儿。 也不知之前住的是哪位娘娘,想来眼光也是极好的。 宝络一众的越往里走,越是被里头的格局吸引,两旁栽种的桂花散发着淡淡幽香,庭院中打着一块葡萄架,葡萄架上安放着一张石桌,三两个石凳,旁边还安放着一个竹塌很有岁月静安的意思,这在夏天要是能躺在这种地方,凉风习习送来,最是消暑自在,宝络让侍女留下把这块地儿打扫一下,等下喝茶就选在这里了,她自己一人继续往里头走。 现只见到一处便觉得不凡,不知寝室内又是哪一番的模样,宝络觉得自己像在偷窥,偷窥一个女人灵巧的心思,可又不住的想继续往前走。 过了月亮洞门,旁边蜿蜒出三两株爬藤,绿油油的煞是好看,再抬眼看去,便是寝室,和宫里其他处的主殿没什么区别,就是两边阆苑十分轻巧,宝络踩着花盆底鞋悄然走去,刚至门口要推门进去,却听得里间传来低低的□□呻,有些熟悉。 “呜……,爷,您疼着妾身点,身下疼的很。” “小油嘴,最属你贫,忍着点,挨了头进去就不疼了。” “……” 宝络估计知道这儿是干什么了,只不过……这声音不像是康熙的,倒有些熟悉。 “呜,嗯……太子爷,您就知道欺负人家,把人家拐到这地儿欺负,也不怕皇上知道了,若是太子妃找上妾身,妾身害怕。”女声低低柔柔的□□,听的宝络吞了一口口水,太火辣了。 不过太子爷? 刚儿太子妃不是说太子爷在帮康熙处理奏折么? 宝络觉得自己好像触犯到了一个秘密,心下有些慌乱,她抬脚刚想走,却听里间继续道,是太子的声音:“你怕她做什么?她现在在太后娘娘哪儿侍疾呢,昨儿个我进了一些冰沙原本是想讨老太太的好,怎知竟让她吃坏了肚子,现下我不便过去,只能跟你在这里耍着玩。再说了,这是当年我二哥夭折,皇额娘伤心静养的地方,我皇额娘都走了这么些年,宫殿也空了这么多年,谁吃饱饭来这边晃悠。爷的小禽肉,安心把爷侍候的妥妥帖帖的,明儿个爷就向皇阿玛要了你,只是你阿玛一个辅国公肯让你给我做侍妾吗?”太子爷的声音带着纵欲的味道,宝络眉头微皱。 “他自然是肯的,哎呀,涨的慌,爷,妾身不行了!”里间□□的□□声不断传来,宝络听的脸红耳热的,连忙掩住脸,摸着脸后颊,呼啦啦一片全热的发烫。 等宝络出来的时候侍女才刚擦完石凳,宝络哪里还敢再待下去,只吩咐要走,侍女弄不清楚却也不敢问,只能跟着她出了庆福宫宫门,恰巧秦嬷嬷正带着五福晋过来,宝络古怪的看了一眼里头,二话不说拉着就往外头走。 五福晋不明说以,还闹不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就被宝络托的老远,到了长廊,见到香艳的花儿,宝络才沉沉的松了一口气,面对五福晋的不解,宝络知道自己不能过多的解释什么,只笑道:“里面蚊子多,我怕痒,去我府里坐一坐可好?” “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去你府里坐坐也好。”五福晋面色沉郁,淡淡道。 宝络挽着她的手臂僵硬的笑着应是,再回头时她望着那高耸入危的亭台楼阁,有一种很复杂的情感不断的撞击在她胸怀,说不清哪里…… 脑中只是不断徘徊着康熙,太后,孝诚仁皇后,太子,太子妃…… 天家也不过是如此尔尔。 33、争风吃醋 北方的秋天不比南方的炫丽, 却多了一抹肃穆庄严。十月金桂盛开季节,整个京城似漫漫在桂花的馨香之中, 走动间连人的衣物上都带上了一抹醉人的馨香,那一簇一簇金黄的花朵绽放在绿叶之中, 虽小却不许任何人忽视它的存在。 太子是个爱生事的主儿,平日里虽没见到他有多少建树,但他的表面功夫做的极好。听说那日太子与镇国公家的格格的事儿被人揭发出来,康熙发了好大一顿脾气,后来太后求情这些事儿自然也不了了之,但为此太子的日子也不好过,康熙对他的管教越发严厉, 而镇国府的格格因为被破了身子, 也只能嫁给太子为侧福晋。 太子得了美人却让康熙失望,这笔买卖终究是不合算的,这不今日就宴请各府的阿哥贝勒齐聚郊外的一个小庄子狩猎游玩。 夜晚风露起了一些,四周桂花的馨香在夜幕下越发淡然。宝络给五福晋夹了一块哈密瓜, 两人含笑点头示意, 又转向戏台上,上面正唱着一出《醉打金枝》,唱功嘹亮清晰,不过宝络听不太懂昆曲,她一边吃一边拿眼眺向众人。 只见最前桌的大福晋面色沉郁,谁都不理,一个侍女上前斟茶不小心滴了几滴到她身上, 大福晋眼儿都不抬,直接上了一巴掌,那侍女被打的愣了一下,连忙含泪跪在地上,大福晋冷哼一声,死死盯住戏台,好似跟谁较劲似的,宝络估计她大概还在为上次太子妃对她态度的事儿生气。 一旁的三福晋坐在她身边,气定神闲的看着戏台子上,嘴角时不时微微抿起一丝笑容,不过手上却是漫不经心的打着手帕子,听说一向尊崇“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的三爷近来不知怎的突然就迷上了一个戏子,死活要给那女子一个身份,这在皇家是极失身份的事儿,也难怪三福晋不高兴。 宝络努努嘴,低头继续吃哈密瓜,咬一口,满嘴的香甜清新,果真纯天然无污染的才是最好的,这哈密瓜跟她在现代吃的差别挺大的,不但皮薄而且果肉丰厚,放手上也十足十的重量,更别提瓜面纹路清晰,无一点紊乱,这让一向对哈密瓜无太大感觉的宝络也忍不住多吃了好几口。 “福晋,大阿哥刚进了一碗什锦汤,现下正跟其他府的小阿哥一起玩闹。爷说让您继续听着,等亥时了再与您一同回府。” 秦嬷嬷说着指挥人送上水盆洗手,又递上一个锦帕。宝络抿抿嘴,抹干嘴角,起身:“坐了一个下午了,人都僵了。听说外头有灯点着,倒也好看,你陪我出去走走。” 秦嬷嬷稍微迟疑了一下,看宝络拿手捶腰连忙扶她起身,两人刚走出一步,身后五福晋突然喊道:“四嫂,你要去哪儿?”五福晋这一声顿时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宝络尴尬一笑:“出去走走,去不?” 五福晋拢了拢身上的披风摇头笑道:“不了,怪冷的,四嫂早去早回。”宝络点头应好,却不料七福晋身旁的八福晋突然开口,她看着宝络,脸色稍稍有些疲倦,但无暇的妆容还是维持的极好,她起身道:“我也正好去如厕,四嫂我便同你一起走吧。” 宝络愣了一下,有些吃惊,她和八福晋一直都是淡淡的,维持表面的和谐,其余时候她不主动跟她说话,宝络也不会特意亲近她,今日见她这般主动,宝络也不好推脱,只笑道:“也好,有个人作伴。” 一路上,前头各有人引路,秦嬷嬷要搀扶宝络,被宝络推掉了,八福晋看了宝络一眼也让侍女先退下和宝络并肩走在羊肠小路上。 小路两遍都种满了桂花,花枝上都挂着一盏小灯,外头用牛皮做灯罩,透着微微的荧光倒有继续浪漫的味道,走至小岔路,两人便分开,宝络往石子路走去,两旁香味淡了许多,四周种着芭蕉,芭蕉叶大遮住了四周的景致,灯光也比外头晦暗了不少。 只是越发的心旷神怡,宝络刚要再上前走去,却听远处忽传来几声低低的哭泣声,紧接着一缕月白色衣裳不知从何处串了出来,还不待她回过神来,里头就一阵呵斥声,只听得有个中气十足还带着微微喘息的男音怒道:“八弟,你要作死吗?她只是一个女人,你若要,我给你便是了!”紧接着就从里头跑出一个衣裳不整的女子,汉妆,面容精致又熟悉。 那女子低着头跑得过于匆忙,一下子就往宝络身上撞去,好在秦嬷嬷挡住力道,那女子一个不烦重重的躺到地上,宝络也顺势倒退了数步。 “放肆!是何人竟敢冲撞四福晋!”秦嬷嬷板下脸怒道。 那女子满脸泪花,惊诧的抬头,与宝络的眼神在空中只一瞬间的对视又迅速低下头,扣紧胸前的纽扣,跪在地上浑身发抖却不做声。可宝络这下却看清楚了,她是王燕…… “你?”宝络刚上前一步,话还没说全,芭蕉叶里头两人扭打着冲出来,八爷将辫子盘在脖颈处和身下那个身穿黄色马褂的人扭打在一起,底下那人被八爷打得哀嚎连天,连连叫唤:“本宫是太子,八弟你不要命了!” 这话听得宝络倒抽一口气,仔细看果真被八爷扑在身下狂打的那人正是太子,而王燕听到太子的声音猛地身子一震,哭声渐大。 “打得就是你!”八爷红了眼,完全不把太子的身份看在眼里,一味的发力往下揍,只使劲了两圈,太子已全然招架不住,原本声音还嘹亮十足,现下却立马软了下来:“哎哦,八弟别打了,别打了……”太子眼瞧到宝络,立马喊道:“四弟妹救我,八弟魔障了!!” 在灯光下,只看他一眼黑一眼红的,一味的用手挡住脸。 眼看太子被打得上气不接下气,宝络这才回了神,赶忙喊道:“还不快把两个主子给拉开。” 众人也跟在梦中一般,要上前去拦着,但一味都是女眷,全然进不了两人的身,八爷又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模样,宝络也急了,要上前拉起八爷,却不料被他一推,整个人差点倒地,连着倒退数步碰到一处高地,只听得脚上咯噔一声,宝络疼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该死的老八!她的脚扭到了。 宝络是又急又气,旁人见宝络这般更是不敢去拦了,一个个惊若呆木,谁都不曾见过温润如玉的八爷竟有这么疯狂的一天,而且打得还是当今的太子爷。 宝络抱腿坐在地上,疼得眼泪逼出眼眶,眼看老八的拳头又要落下,宝络连忙大喊:“胤t!” 太子是君,他是臣,君君臣臣是这个时代极为看重的一个标志,如今老八打了太子就是犯了三纲五常,这可是要人命的东西,万一再把太子给打出个好歹,不但八爷府上下都会遭受牵连,连她可能也逃脱不了康熙的责罚,这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事儿。 宝络的声音不大却透着股坚毅,八爷愣了一下,高举的拳头停在半空,而太子却已经被打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也就这一两秒的犹豫,耳边停顿的抽泣声突又响起,八爷身子一僵,咬牙半举的拳头眼看就要落下,这一次是十足十的力道,宝络连忙闭眼。 “胤t,你打死我算了!”八福晋的声音,带着哭声,八爷骤然停住,身子紧绷。 八福晋站在路口,月光洒在她身上透着一股凄凉的阴影,旗装和八爷一样都是月白色的,连上头绣的花儿也是八爷喜欢的菊花,她就这样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眼神专注的只看八爷一人,星眸中带着泪光,已不似从前的骄傲,却透出一股让人怜惜的脆弱。 透过她,宝络似乎觉得自己听到她的哭声。 八爷没去看她,不知是不想还是不敢。 “你回去。”八爷顿了顿,声音嘶哑。 “你打了他,额娘怎么办?”八福晋往前走了两步,整个人出现在灯光下,精致的面容不复存在,神情落寞异常,脸上尽管施了胭脂却无半点血色。 八福晋这话让八爷紧握的拳头顿时松了开来,就在下一刻,刚在在痛苦呻吟的太子立马翻了个身一圈把八爷打落在地上,紧接着又是连着重重下死本的狠捶了数下,最后不解气的又踹了一脚,整个过程八福晋只是咬牙看着。 太子揉着脸,吐了一口口水怒道:“不就是一个女人吗?你这个贱奴竟然跟爷动手,给爷等着!”太子是个呲牙必报的主儿,既说得出就做得到。 从刚才王燕出来到太子被打,宝络已猜到几分,却不曾想太子和八爷会同时看上王燕,那刚才太子到底有没有到手?宝络目光估疑的落在王燕身上。王燕似察觉到宝络的目光身子微微缩了缩,一身粉色宫装格外娇羞。 看她衣着打扮都是花了心思的,脸上化妆的技术全是照着现代的走,那她今天打扮的这么漂亮目的是为了什么? 宝络突觉四周有些寒冷,不自觉的咳了一声,秦嬷嬷连忙上前来扶。 她正要起身,却听身后八福晋冷漠道:“四嫂,今日的事太子爷和八爷定不会说出去,也请四嫂就当没见过这回事。” 宝络想了一会儿,点头:“知道了。”声音也冷了下来。 回去的路上,宝络的脸色一直不好,胤g喝了一些酒有些昏沉,宝络看着他的侧脸,眯眼有些出神。 正想着突听到他开口问:“你的腿怎么了?”他的声音一向干脆利落,只有在喝酒后声音有些低沉醇厚。 宝络低下头:“没有什么,就是走太快不小心扭到了。” “嗯。”他道,声音没肯定也没反驳,只是似乎知道了什么的样子,宝络上前替他拉好披风,前脚刚拉好,后脚就被他拉入怀中。 一个匆忙浓浓酒气的吻瞬间侵袭而来,胤g的吻霸道又自我,没给她任何喘息的机会,只吻得宝络差点呼吸不过来了,他才微微松开一些,只是一双灰黑色双眼迷离的盯着宝络,紧接着从额头开始到鼻梁最后到嘴角,宝络鼻尖全被他的气息灌满。 “没事就最好。”他最后在亲吻她耳畔时低低说了一句含糊不清的话,还不等宝络消化,密密麻麻的吻铺天盖地又侵袭过来。 宝络呼吸中低哼问:“爷,您刚吃过酒。” 不是一般来说男人喝醉了,那个不起来吗? 胤g已经吻上她雪白的脖子,一双手熟悉的解开她的纽扣,一双眼膜拜似的看着她的肌肤,落下一颗颗的红豆:“爷一直在装醉。” “……” 34、恃宠而骄 太子被打, 只对外称骑马摔了,康熙和太后派了宫中御医的翘楚前去治疗, 得到的回复是太子需静养几日,连着数日朝堂上似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连带各省的奏折悄然减少,只是两江总督却突然上奏朝堂上有贵重的人私下收受贿赂,矛盾直指八爷,紧接着不过半日,又有人状告八福晋外祖母家岳亲王家奴仗势欺人,当街将良民打死,烧车, 接连两份奏折, 康熙震怒,命宗人府及大理寺彻查此事,与此同时本来打算晋封良主子的妃位也因此受到连累,延期退后。 一来康熙一向对皇子阿哥的要求本就严厉, 对宗族的权势也极为的约束, 如今这两件事件件都犯了康熙的忌讳,二来太子身后的赫舍里氏权倾朝野,大学士索额图更是首当其冲,大理寺和宗人府的官员哪个会为了一个小小的阿哥得罪未来的储君?如今结果到底如何自然是可想而知。 而宝络因救太子扭伤了脚,不日太子就派了东宫执勤的太医过来治疗,而太子妃也亲自上门送了外域进攻的祛瘀膏,言语间虽没提到那日的事儿但已经全然把胤g和宝络看成自己的心腹。想着也是, 如今胤g还是跟着太子混的,她这一扭不就更表达了他们夫妻两对太子爷的忠心吗? 对老八又逼又打,对四爷荣宠不断,谁说太子是昏愚,这帝王的心术用的是恰到好处? 宝络不知到底有没有知晓太子被老八打的事,不过倒是听外头的人说,威武将军府上,新月格格的侍女王氏突然被送到东宫,连带着王燕的父母原本只是正蓝旗也被调到镶黄旗,赐给好多田地,看样子王燕是坐定太子的侍妾了,只是不知她能否再能利用她的聪慧好好掌握住太子的心思,毕竟上头一个太子妃就极为精明,下头一个镇国公府的格格也不是吃素的,王燕在东宫除了太子的宠爱其他全无半分。 这个年代若非正室,要是没有了男人的恩宠便不能存活,大家族如此,紫禁城内大清最为显赫的家族更是把这一个理念发挥到了极致。 宝络脑中一直漂浮着那晚八爷杀红的眼儿和王燕若有若无的哭泣声,她从不曾想到八爷那具文质彬彬的外表下会爆发的这么强烈,但事情既已经发生,八爷就必须为他的冲动付出代价。听说八爷已向康熙告罪,主动辞去了户部和工部所有的事物,潜心在家,任谁来都不再开八贝勒府的大门,而乐亲王府也主动上书甘愿由亲王降为郡王,罚俸一年。岳亲王亦是早年的开国功臣,康熙如何会允,只是罚俸一年,小以大戒。 知道这个消息时,宝络正陪胤g用膳,只听他感慨道:“退便是进,只要不被皇阿玛嫌弃一切都有翻身的机会,若非有人私下教授,那八弟定是有大成。” 宝络静默,这能表明在某种意义上,康熙晚年的九龙夺嫡其实也是太子间接促成的?用一个女人换取一段经验,这对这个时代的男人绝不是吃亏的事儿…… 连着许多年安逸的日子,由着这一次太子府的事儿,宝络这才惊觉自己所身处之地是康熙年间九龙夺嫡的朝代,而那即将到来的这个政权更迭,却是任谁也不能撼动万分,太子已初现暴逆,老八全然重生,而这眼前未来的雍正呢? 康熙四十六年十二月,寒风刺骨,白雪覆盖了皑皑黄土,北风吹的正紧。 太子京郊庄园内张灯结彩热闹非凡,四贝勒府的轿辇一前一后在门口停住,太子府管家张秋山立马将客人的名单册子交由旁人,舔着一张脸亲自上前哈腰打了轿帘:“四王爷,您可来了。”满脸笑的露出挤满了菊花。 胤g肃着一张脸,穿着官服就往轿辇里头出来,也不看张秋山,怒道:“甭笑,有你哭的时候,你小子欠户部的钱什么时候还上了。” 因康熙四十六年五月,胤g处理黄河决堤,难民失所有功,因此被封为雍亲王,同年十一月康熙又命他亲自追讨皇子王公的欠款,康熙此次决心很大,胤g这些年办了事儿越发的“铁面无私”,人人见了他背地里都喊一声冷面王,想巴结他的人上杆子似的,但与此同时恨他的人也不少。 张秋山一听他这话说的,脸立马耷拉下来,委屈求情道:“王爷,您好歹也看着和奴才主子的情份通融通融小的,这不今儿个太子爷命宗族前来赏梅,您大发慈悲千万别坏了太子爷的兴致,否则奴才就算死一千次一万次都不足惜!” 胤g冷冷一哼,张秋山瞥着后头宝络正欠着弘晖弘暖下轿连忙迎上去,宝络被他这一热情差点吓到了,这张秋山虽然只是太子府的包衣,但太子许多事儿都经过他手,可以说是太子府内的二把手,宝络自然知道这行情,有些吃不住到底该怎么对待张秋山只拿眼瞅四爷。 见他面虽还冷着,但头却微微颔了一下,宝络微微努努嘴,心中暗唾:闷骚男。 “知道了,你忙去吧。”宝络和颜悦色的对张秋山笑道,言语十分恰当,张秋山放宽了一些心,再抬头悄悄望向四王爷,却见他神情极其认真的注视着四福晋,眼神专注明亮,张秋山这算是彻底放宽了心。 “额娘,我们快进去吧,暖暖冷了。”被冷落许久的弘暖仰头天真无邪的看着宝络,一张小脸冻着跟冰糖葫芦似的,内里一件草青色的马褂,外头配着一件湖绿色的羊绒披风,模样十分可爱乖巧,把宝络看的满眼星星。 触及到母亲对弟弟的疼爱,弘晖冷冷一哼,瞥目:“弘暖应该自称儿子。”骄傲的神情与他阿玛如出一辙。宝络尴尬的想摸弘晖的头,却不料被他偏过,宝络越发的尴尬望着半空的手收也不是,伸也不是,弘暖眨眨眼,看看自个儿的额娘,又看看自个儿的大哥,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很是不解。 胤g冷眼看着,招手让弘暖过来,弘暖稍稍有些迟疑,也只能挪着脚步不甘愿过去。宝络松了口气,看弘晖依旧倔强的背影,有些失落的要放下手,可正当她要放下时,弘晖突然拖住她的手臂:“雪天路滑,由儿子扶着额娘走。” 眼虽依旧瞥向别的地方,可扶着宝络的动作极其的细心,稳妥。一种复杂,激动,伤感,幸福的感觉向温泉一般不断冲击着宝络的内心,看着眼前刚满十岁的儿子,宝络反手紧拽住他的小手轻声笑道:“弘晖长大了。” “哟,好一对母子情深啊,三嫂您看这还没开始看戏,四嫂就唱上戏了。”不远处八福晋远远走来,橘红色织锦绣缎华丽异常,头上戴着玳瑁,玳瑁上一串珍珠流苏一眼望去便是价值不凡。 宝络淡淡一笑,回道:“八弟妹今儿个好兴致,可算好久不见了。”宝络,三福晋,八福晋三个互相对着行了礼,旁儿又走来了五福晋和七福晋,后头还跟着十三福晋兆佳氏和十四福晋完颜氏。 妯娌几人携手进了庄子,兆佳氏在三月时刚生完一女,妯娌间的聚会上好久不见她的身影,如今看去身材虽不如往昔苗条,但也恢复了许多,她和胤祥很像,性子温和为人也宽厚,见人依旧保持着三分笑容,众人倒十分喜欢她。 八福晋看她今日只穿着一件素色的旗装,孤疑问:“十三弟妹怎么打扮的如此素净?”兆佳氏敛目回笑道:“这件旗装是我额娘送来的,我穿着宽松舒适,近来年纪大了也不爱那些艳丽出挑的颜色,况且我穿的这些颜色不如八嫂好看。” 兆佳氏回答的极为温顺,宝络正捧着茶碗喝水,不经意间看了她一眼,见她嘴角笑的恬淡,复又笑着摇摇头继续喝茶。 这么多福晋当中唯有八福晋身家最为丰厚,加之近年来八阿哥频频得到康熙的重用,连带着她外祖父家地位也跟着攀升,往年那些旧事很快就被人揭了过去,再加之太后的疼爱,赏赐极为丰厚,但看她今日穿的这件松花锦缎,便是今年江南新进宫上来的新品,除了太后太子妃宫中外,应该就独她一份。 三福晋拍着兆佳氏的手,对八福晋笑道:“你看看这张小嘴儿,难怪你十三弟疼她,以后你可眼馋心热十三弟妹了。” 八福晋白了她一眼,眼角有些笑意,却依旧不笑冷哼道:“三嫂,可有些贱蹄子却是半点都不知晓礼数,你们可知今儿个太子爷明着是让咱们过来赏梅的,暗里地我可是打听清楚了,是给那小蹄子过生辰的,也是,孕中过生辰本就尊贵,我可记得以往只有太子妃怀着小格格的时候皇阿玛才着急宗亲给太子妃过生辰,莫不是那蹄子有问鼎太子妃的意思?” 八福晋口中的贱~人便是以前的那个王燕,自太子伤好后便纳了她进府,三年就生了两个小格格,如今又怀上了,真可谓是荣宠不断。宝络一路看着她过来,可不知怎的,她明显感到近来太子爷对胤g的态度越来越飘忽,这次替康熙追讨皇子王公的欠款,本就是得罪人的事儿,胤g现在还是太子党,按理来说太子没有这个必要让胤g出面,宝络有一次陪胤g用膳时听他和邬思道话语间有暗指有人捣鬼的意思,却是谁? 宝络将这个谜团按捺在心中不提,只是有些担心,王燕她和自己一样知道历史的结局,那她会不会? 八福晋言辞犀利,众人听着都不敢应声,就连一向口直心快的大福晋也是和七福晋面面相觑,三福晋瞅着连忙抽出帕巾开玩笑的捂着八福晋的嘴巴,挤眉弄眼笑道:“老八你又瞎闹了,想必昨儿个输了我几个马吊心里不痛快估计激将我的,你们可别当真啊!” 众人自然顺着应是,三福晋继续笑道:“谁不知她如今已是太子府的侧福晋,虽不比正室,但到底是太子的人,如今又怀了小阿哥咱们更该谨慎,这话要传出去可对咱们爷都不好,你们说是吧。” 三福晋话音刚落就听外头一声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众人皆惊,这还不到正午时间,怎么放的鞭炮。 没一会儿又听的外头一阵喧闹,宝络和五福晋面面相觑,随着众人走出去,只见外头开满梅花的空院子里,一堆的鞭炮还噼里啪啦的作响,几株开得正盛的梅花引了花,枝干已开始着火,张秋山领头的侍卫慌得手慌脚乱。 院中一个少年笑的乐不可支,顺手就给上来的一个侍卫的衣服也点了火,几人衣服摩擦之间一众的人都着了火,急的张秋山哭天抢地对着一旁还大喊:“哎哟也,我的爷爷啊,您玩什么不好,偏要玩这个啊!”哭着喊着却还是不敢失了礼数。 张秋山可不是一般的人儿,众人都知这个儿理。 只听那少年大声嬉笑踹了张秋山一脚:“我就高兴,要你管,我阿玛姐姐都不敢管我半分,狗奴才!” 五福晋微怔:“是哪个阿哥?怎么没见过?”衣着十分福利华贵,和在场几个阿哥同是一个料子的。 十四福晋仔细盯了好一会儿:“二十一阿哥?” 八福晋嗤笑:“哪来的阿哥,不过是咱们这个鼎鼎大名的王侧福晋的内弟罢了。听说叫王登,是她的幺弟极为宠爱,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太子便捐了一个什么官儿来着!”说着着意加重侧字,眼眸中满是冷意。 院里的人都知晓他的身份,哪里愿意得罪上,有几个年轻的阿哥想要上前讨礼都被身边的福晋给拉着拦下,正闹着,太子爷和王燕赶来,张秋山早就跪趴在地不敢喘气,太子上前就踹了他一脚,王登跑过来对太子河王燕指着张秋山怒道:“姐夫,姐姐,你们看这个不知尊卑的狗奴才!” 太子看着满院乱跑的侍卫眉头微微一皱,却也不说什么,只是命人拿水浇熄他们身上的火,刚要开口呵斥那王登:“你也太……” 话未说完,但看王燕若有若无的咳嗽了一声,捧着大肚子,含嗤微怒的样子,满心又化作一池春水,语气顿时轻了下来:“你也太不注意了,要是烧着你可怎么办?不但我这个做姐夫的心疼,要是把你姐姐和肚里的小阿哥给急坏了该怎么办?” 众人皆不料太子会说这话,连张秋山也是惊讶万分,唯有王燕却是极为平常的样子替王登收拾了领口,极轻的在王登额头上弹了一下,轻笑出声,太子看着王燕姣好的面容,也咧开了嘴儿痴痴笑起来。 众人敢怒不敢言,人群中太子妃含泪看着他们,身后乳娘还抱着两个小格格,太子妃幽幽的看着王燕圆滚的肚皮儿,又摸摸身后的两人孩子终是没出声。 宝络看着院中三人不自觉望向胤g,却见他一人独自站在角落,冷冷望着庭院中的太子,王登以及王燕,眼中有一股难以捉摸的寒意。 35、有子弘晖 太子府的宴会进行的极为热闹, 似乎刚才那件事只是一个小插曲,当宝络和胤g回府的时候, 夜已经深了。 外面北风吹得正紧,连外围厚重的车帘都无法抵御住侵邪, 宝络怀中的弘暖冷不禁的打了个哆嗦,又歪在她怀里甜甜睡去,天真无暇的脸上透着一股乐事的安宁,宝络笑着低下头吻了吻他恬静的嘴角,将他身上的毯子重重笼住,一旁的弘晖看着她轻柔的动作,嘴角微微向上一瞥, 当触及到对面胤g探究的眼神, 又淡然的瞥向其他地方,稚嫩的脸上透出一股不符的成熟。 “这几日便是宗亲还钱的期限,我有时会宿在衙门,你晚上不必等我回来, 带着两个孩子先睡。”当马车转弯进入四王爷府附近时, 胤g突然抬起头,眼神专注的看着宝络,一双如墨的眼瞳透出异常的柔和。 宝络一双手正给弘暖的小脚取暖,只低头应下,却没注意到他的眼神,她道:“妾身知晓,爷安心便是, 这几日过来掌灯我便让管家把几处院门给锁了,一切自和爷去江南赈灾无异。” 宝络应对得当,一颗心全部牵挂在弘暖身上,胤g望着她怀中睡得恬静的小儿子眉头微微一皱,眼神凝了一小会儿,又悄悄的转开。整个过程弘晖都紧紧抿嘴瞧着,正要低下头去,身子却猛地一怔,他似乎在他阿玛一系列的动作中发现了什么。 “怎么了?”宝络侧目问。 弘晖抬头笑的灿烂:“儿子好久没跟额娘一起睡了。”自打弘晖四岁过后,胤g就让他一个人在小院子里睡,弘晖也睡习惯了,极少提这样的要求。 宝络对弘晖的提议有些诧异,下意识的扭头看胤g,却见他板着一张脸,敛眉,嘴角紧拧,严肃的盯着她,冷哼:“没规矩!” 宝络嘴巴微抽,又不是她提议的,跟她发什么脾气?这些年这个男人似乎对很多事情都看淡了,连康熙忌讳的喜怒无常也戒掉了许多,可宝络发现他似乎对床有着别样的执着,即便是两个儿子也极少能到她屋里睡觉,而这点弘晖和弘暖也是早就知道的,今日怎么突然提出这个? 宝络孤疑的瞥向弘晖,但看他一人默默的扭头,肩膀不自然的轻微抖动,像偷了腥的猫儿一般。 弘晖这些小动作自然逃不过胤g的眼睛,胤g拢了拢马褂,呼出一口浓白的气雾,声音越发的冷然:“昨日邬先生与我说,你的书法还差强人意,以后每日膳后都临摹一张碑帖,晚间回来我检查。” 弘晖一听,顿时耷拉下脑袋,可依旧也不愿意求饶。其实在弘晖这个年纪,他的书法底子已经是众小阿哥之间最好的,就连康熙都说,弘晖的书法与他小时候是青出于蓝,为此还特意将杜牧的《张好好诗》赐与他,作为勉学的奖励。 在某些地方,弘晖简直是胤g的翻版,父子两一样的骄傲,一样的倔强,还一样的好强…… 回到府里夜已深沉,刚下马车,弘晖弘暖的乳娘就过来将两人带回后院,胤g去了宝络的院子,两人又吃了一碗牛乳,宝络亲自替胤g更衣打理,此时苏培盛从外头进来,换了一盏灯,哈腰对胤g道:“爷,钱格格炖了一碗银耳汤,在外头候着,爷可要她进来?” 胤g下意识的看向宝络,但瞧她好似无意一般,侧着身全心全意的打理他换下的衣物,两双白皙柔弱的小手不断翻动,连带着素日瞧习惯的衣物现下也格外温情,见她不甚在意,胤g缓和下表情,微微颔首,眉都不抬慵懒道:“让她进来吧。” 钱氏两年前曾生下一女,不过半岁便夭折了,这两年便再无所出,但胤g对她依旧十分宠爱,在府里已逐渐有替代李氏之势。 宝络对此无太多干涉,只是一心全放在弘晖身上,眼看他熬过八岁,如今已进入十岁心才慢慢放下。宝络翻腾着胤g的衣物,也不知自己在心烦什么,她总觉得自个儿今晚心神不宁似的。 “爷万福,福晋万福。”钱氏低着头,袅袅步入,一身粉色旗装衬的她皮肤极白嫩,宝络微微瞄了一眼,看向她身旁的胤g,不再多说。 “你身子弱,夜晚风寒,以后就别等这么迟了。”胤g亲自上前扶起她,声音虽依旧冷冽,但望向钱氏的眼神有稍许迷恋。 钱氏害羞的低下头,又怯生生的看向宝络,低头柔声回道:“妾身前几日身子不适,还未能给姐姐请安,今晚特意来请安的。”钱氏虽入府多年,但口音依旧保持着江南细软,听着入四月春风温软和煦。 胤g看向宝络,见她静静的看着钱氏和自己,人早已不知神游到了哪儿。 “福晋。”胤g有些不悦,声调骤然提了几分。 宝络被这一惊,这才发觉两人一同望着自己,想着自己刚才走神了,宝络有些歉意的钱氏一笑,回道:“妹妹前些日子身子不好,爷就时常念叨着,如今看妹妹容光焕发,应是大好了。爷今晚何不就宿在妹妹屋中?” 宝络原只是低着头勾提起耳边散落的青丝,也恰是那一低头的温柔顿时让人心房重重一击。 胤g紧闭着双唇,看着她默然不语,烛光下脸上线条刚硬异常。而钱氏却是十分惊诧,她知晓福晋为人一向大方,却不曾竟到了这种程度,难怪这么多年府上没一个人不夸赞她的,钱氏忽然觉得自己两颊热辣辣的烫了起来。 其实她今晚前来不单单是来送银耳汤的,也是因为王爷这几日要么宿在自己的书房内,要么就宿在福晋屋中,她好几日没见,就想借着这个机会让王爷想起她。 钱氏望向胤g,眼里脉脉带着期盼,胤g微沉着脸,闭眼点头:“今晚去你屋。”话音刚落,钱氏双眸顿时明亮起来,而宝络默默松了口气。 含笑送走胤g和钱氏,看着两人的身影逐渐融入夜幕当中,宝络回到屋里,看着胤g换下的马褂微微愣了神。秦嬷嬷有些责怪的盯了她一眼,不解:“福晋,刚才爷明明想要留下来,您怎么把他往外推?” 现下又看着爷的衣服发呆?秦嬷嬷没敢问后半句,只是越发不明白宝络的举动。 “嬷嬷,我有些累了,他在这儿我反而更加不安。”宝络坐了下来,拿起钱氏送来的银耳汤,一口一口细细吞入,只是到了嘴角却尝不出半点味道。 “福晋,小厨房熬了薏米粥,您要不进一碗,夜里好安神的。”秦嬷嬷悄悄招手让人端来,那薏米粥早在宝络和胤g出府的时候就放入灶里大火煮熟,有用小火细细炖透的,现下喝着小粳米,红枣格外的晶莹剔透,宝络也只喝了几口便再没兴致。 秦嬷嬷看她今晚心事重重的样子也不勉强,命人送上热汤泡澡。 宝络靠在木桶中,鼻尖是花香的沉醉,她掬起一捧水从脖颈处慢慢往下浇,热水冒着热气从她精致的锁骨一点点滑下,全身紧绷的皮肤得到了放松。 热水不断冒着暖暖的热气,她深深呼吸一口,歪在木桶边缘,眼瞧着桌子边上的烛光越来越遥远…… “额娘,额娘……”黑幕中似乎有人在喊她,宝络觉得自己处在一片冰冷的河水中间,随着那声音的不断接近,四周也慢慢明亮起来。 不远处弘晖带着弘暖在一片火红的花海中来回奔跑,盛开的繁花似要将兄弟俩隐藏住一般。那花朵也开得极为妖艳,血红色的花瓣中间裹住绽放的黄色花心,艳红配着亮黄极为夺目。 一阵清风徐徐吹里,花与花之间碰撞开来,似娇羞的新娘,宝络一时看迷了眼,再回过头去找弘晖和弘暖时,却不知何时胤g突然出现在他们身旁,冷漠的看着她。 弘暖趴在他身上,随着他阿玛不断走出这片花海,只余弘晖一人坐在花丛之中。 “弘晖,到额娘这边来。”她身边的河水漫过她半身,她努力想挣脱出来向弘晖走去,可浑身却半点力气也使不出来,直觉让她想让弘晖尽快走出这片妖冶的花丛。 “额娘……”弘晖缓缓看向她,双眸无神,可嘴角微微蠕动,好似有什么话要跟她讲。 “福晋,福晋。”身边有人不断推着她,宝络猛地一睁眼,四周光线柔和,与梦中那种冰冷透骨的感觉差别十分大。 宝络回过神,两眼依旧无神的看向秦嬷嬷:“我刚儿睡着了?” “嗯。福晋梦中怎么喊了曼珠沙华?可是做到什么不好的梦吗?”秦嬷嬷笑着扶宝络出浴桶,将一件宽松的寝衣罩在她身上。 宝络心神一震:“我喊了什么?” “《法华经》中的曼珠沙华。”秦嬷嬷不解她为什么这么激动,十分惊讶。 宝络倒抽了一口气,她怎么会做这样的梦? 弘晖坐在一大片曼珠沙华之中……那曼珠沙华是死亡之花! 可她的弘晖明明熬过了八岁。 36、阖家团圆 京城冬日极少见雨, 倒是落雪一下便是三五日,期间雪中夹杂着些许冰渣, 落在地面埋在深土里没一会儿就便汇成了水沟。晚间李氏,钱氏, 宋氏等人请过安都各自退去,宝络披了鹤篷立在门外的走廊里。 院里残花败尽,唯余下几株枯枝迎着寒风腊雪瑟瑟发抖,院中只余几株红梅傲雪而开,一簇簇火红香艳的梅花瓣团结在一起,在白幕天地中分外妖娆。宝络闭上眼,空气中浮动的是梅花淡然的清幽, 萦绕鼻尖的是冬日冰冷的萧瑟, 耳边似乎满满都是寒风的呼啸。 她已连着几日不曾安眠。 眼皮子底下早由青泛着紫红,肤色显得有些蜡黄,不似从前红润。那晚的梦境她只要一闭上眼就能看到彼岸花,她的弘晖坐在花丛之中, 她实在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 宝络缓缓坐了下来, 秦嬷嬷眼疾手快立马铺了一块鹅绒厚垫,但走廊道儿上的栏杆早已结成冰霜,隔着厚垫依旧能感受到那种刺骨的冰寒。 宝络冷不禁打了个哆嗦,刚拢好袖口,背后突然伸出一双小手,轻轻的覆在她眼上,十分温暖。 “猜猜我是谁!”明明是稚嫩纯真的声音却偏偏装如成人, 宝络心中暗笑,却依旧顺着他的话,蹙眉猜测:“唔,是弘晖?” “不是!”弘暖嘟着嘴给秦嬷嬷做了个鬼脸,后接二连三听的宝络猜错,却越发委屈,干脆撞入宝络怀中大声喃喃:“额娘好笨,连暖暖都会叫错。” 弘暖今儿个穿着一件大红色棉褂,外头罩着一件琵琶对襟小马甲,他面容像宝络,本就柔和,今日再穿的这一身更是圆润可爱,秦嬷嬷在一旁看着这母子两又玩这游戏不由得捂嘴偷笑。 宝络被他狠狠撞入胸怀,哎哟一声,学着小孩子的声调叫苦:“哎呀,怎么办,额娘这么笨,暖暖肯定不喜欢额娘了。”眼看着就要捂脸哭泣,弘暖赶紧跪趴在她身上,双手使劲掰开宝络的双手,急道:“额娘别哭,额娘不笨,暖暖最喜欢额娘了。” 小孩特有的童音,再配着他焦急的神情,宝络心下微微放松,猛地将弘暖从自己怀中抱正,紧紧的搂在怀里,呼吸着他身上温暖香甜的味道,心在那一刻稳了下来。 “今日先生教了什么?”宝络问,现在弘暖六岁了,正好入紫禁城读书,每晚回来时宝络都要询问一番。 弘暖低着头,有些不高兴,小嘴儿里不知嘟囔了什么,突然又趴在宝络身上,板着宝络的脸,让她看着自己,他失落道:“今天先生骂暖暖了。”说话间的功夫声音顿时低沉了好几个调。宝络只静静的看着他,让他自己说原因。 弘暖不自在的扭了扭自己肉肉的小身子,不甘愿道:“先生说暖暖没有哥哥聪明,哥哥在暖暖这么大的时候,都会背《过秦论》了,可是暖暖不会。”说到自己不如人,弘晖却不是多么伤心,只是后面一句,他仔细的盯着宝络,极为真挚的问:“额娘,你会不会不喜欢暖暖,喜欢哥哥?” 小家伙小小的年纪却懂得吃醋,秦嬷嬷又好气又好笑的看了小主子一眼,想起以前大阿哥小的时候也是这般每日赖在福晋身边,这两个小阿哥一个比一个醋坛,也不知道随了谁的性子。 弘晖靠在大门外,没有进去,跟着他的嬷嬷极为不解,刚要出门却被他威严一瞪,乳娘不由被他身上气势震住,退到身后,却见他越发的伸长耳朵,专注的听着。 可是过了许久,里头越发的寂静无声,弘晖心下起疑,正要探头偷望,却见弘暖怯生生的从门内探头出来,看见弘晖在外面,顿时眯起双眼,大乐:“额娘没骗暖暖,哥哥真的在外面。”说着就拉着弘晖要进来,一边拉一边还大嗓门的对宝络大喊:“额娘,哥哥真的在偷听我们说话,暖暖好厉害,把哥哥抓过来了。”双眼里满满的愉悦,只差没拍手鼓掌了。 弘晖不自在的咳了一声,端着稳重老成,瞥向别处,似小大人一般,训道:“弘暖切勿大声喧哗。” “什么是喧哗?”弘暖抬眸,一双亮晶晶的双眼越发炯炯有神。弘晖倒吸了一口气,盯着弘暖看了半响,最后重重在他额头扣了一扣:“就是你话太多了。”说完自顾自的踏步进门。弘暖撅嘴,不高兴的摸着光滑的额头气道:“臭哥哥,又打暖暖,额娘才说你话太多呢。” 前头正步行的身子微微一顿。 平日里兄弟两人都只在宝络处请了安便自己回去吃饭,但这几日因胤g比较忙,宝络也便不把他放在心上,每日兄弟两回来都能吃到宝络亲手煮的食物。今日弘暖坐在圆凳上,小腿一前一后不断的摇晃,可小脑袋却十分不解的歪向一侧。 今天额娘真奇怪,不但要哥哥把身上的衣服全换了,还要用酸酸的水洗手手,以前额娘可从没这样对暖暖,而且哥哥好像很享受的样子。 弘暖嘟起红艳艳的小嘴儿,觉得自己被忽视了。他不满意的哼了一声,企图唤起额娘和哥哥的注意,却不想两个人都没鸟他。弘晖的手泡在盆子里,享受着自家额娘贴心的照顾,一边又稳妥的回答宝络的问题,脸上虽没特别高兴的神情,但嘴角微微扬起的笑容泄露了他的好心情。 “额娘,暖暖肚子饿了。”眼看自家额娘没打算把手从哥哥身上放下来,弘暖十分不满的捧着肚皮儿撅嘴道。秦嬷嬷捂嘴笑道:“小阿哥别急,今儿个福晋特地为你们两备下了双喜火锅。”这话刚一出弘暖眼睛立马贼亮。 这双喜火锅其实就是鸳鸯火锅,一半麻辣一半养生的,后来胤g吃了几次,觉得名字不够喜庆就自作自的改成了双喜火锅。 弘晖和弘暖口味随宝络,特别喜欢吃火锅,再加上这些火锅底料是宝络依着前世的记忆,特意用上好的牛油配着辣椒,五香炒至出来的,吃过的人都赞不绝口。 说话间的功夫,侍女已将一口火锅端了上来,紧接着又上了食材,宝络含笑上前用筷子夹开火锅盖,一股浓郁香弄引人捧腹的香味顿时迷茫整个屋子,弘晖撩好马蹄袖,也跟着宝络坐下,兄弟两人看着宝络动了筷子也接连起筷。 母子三人正吃着,却听外头有人通传:“福晋,王爷回来了。” 紧接着冬天厚重的门帘被拉开,胤g身着一身黑色貂罩,手圈在袖子里走进来,外头寒风阵阵,弘晖和弘暖两人一下子连打了几个冷战。宝络起身,向他行了礼,服侍着他脱了外面的罩子,里头是东青色的团龙补服,弘暖苦哈哈的皱着眉,挪脚向弘晖走去。 “儿子给阿玛请安。”两人一同给胤g请了安,眼看到手的热腾火锅也要暂停了。 胤g丝毫察觉不到两个儿子的幽怨,张开双臂享受着宝络的服务,只是稍稍看了弘晖和弘暖一样,便将目光移向宝络,咳了一声,开口,声音有些冷冽:“今儿个早回来休息,明儿才是一场大战,我竟不知魏东亭大人竟欠了户部这些银两,想来也便是他那个儿子不开窍,听说前儿个他儿子刚纳了一房姨娘。” 魏东亭与康熙是一同长大的,还比康熙岁数大一些,早些年与康熙一同除鳌拜,平三藩,连葛尔丹战役他都参与过,现下任命苏州织造局,康熙下江南就属他家迎驾最多,早年宝络也曾在随驾队伍中见过他一面,却是很慈祥的老人,听说当年他未离京时,众阿哥的骑术多是他教的,其中老十三与他的师徒情谊最为深重。 宝络单听他讲却不开口,又听他说起威远将军府努达海自从娶了新月格格就越发的酒色掏空,户部他欠下的银两也颇多,只是现下王燕跟着太子,刚回来的路上太子就把他劫了去,要他放了威远将军府一马。说起这事儿胤g又是一顿头疼:“你却不知,太子府亏空却是最多的,现下众阿哥都眼睁睁瞧着他会不会拿出钱来填补,他若不拿出钱来这差事才是真正不好做。” 平日胤g极少与宝络说起朝堂上的事,若说起也便简单提过不表,今日竟说了这么多的话,想来这事儿也的确让他为难。宝络叹了一口气,她自己的事儿都处理不好,又怎么会有心思听他唠叨,只能尽快给他收拾妥当了,宝络笑道:“爷,先吃饭吧,火锅都滚了好几滚了。” 弘晖肃手站立,弘暖看着火锅都快望眼欲穿了,秦嬷嬷又小心的拨了几块银炭进去,让火烧的烈一下。 胤g点头,自个儿撩开了马蹄袖,搓了搓手坐在主位上,宝络陪坐,弘晖,弘暖各自围着圆桌而坐,阖屋全然静悄悄的,只因胤g不喜吃饭时互相夹菜,大声说笑。 宝络真心觉得这顿火锅瞎炖了!她一个女人现在得侍候着三个大小男人,其中一个还是格外挑剔的! “额娘,我要吃肉肉。”弘暖腿短够不上,又不喜欢旁人侍候,只眼巴巴的看着宝络讨食,宝络飞快的将细薄的羊肉片在麻辣汤锅中涮了一小会儿直接越过弘暖递到弘晖碗中,紧接着又涮弘暖和自己那份儿的,胤g但看他们三人吃的畅快,眉头微微一皱,刚要自个儿夹起羊肉片,宝络已迅速将最后一片夹起,涮了一下,递给弘晖。 弘暖啊了一声,宝络笑了笑,叫秦嬷嬷再切一盘过来。 弘晖享受着宝络贴心的服务,眼睛弯成小月牙,两颗虎牙露出,让人一看便十分欢喜的样子,再怎么沉稳,到底还是十岁的孩子。 宝络看着他吃的欢心,心里也愉悦了不少,都是她生的,怎么会不疼呢? 一顿饭宝络没吃几口,几乎全身心都挂在弘晖身上,眼神几乎没在胤g和弘暖身上停留过半分,惹得两人十分不快。 到夜里宝络又亲自送弘晖回去,回来时见胤g坐在紫檀木桌前,一旁放着一本书,手里却拿着一叠宣纸,眼神专注。 “爷。”宝络上前去。 胤g眼儿没抬,只嗯了一声:“坐。”还不待宝络刚坐定,他又问:“你怎么突然抄佛经?” “最近老觉得会发生什么事儿,心里有些不安,抄一些能安心。”宝络笑道,只是突然抬眸,认真仔细的看着他问:“爷,若是有什么事儿,你会在妾身身边吗?” 第一次宝络觉得无力,若失去弘晖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承受得起,这一次她渴望起孩子的父亲的关心,只需要陪在她身边就好。 但宝络的话却让胤g眉头微微一蹙,他眼中满是疑虑,没应反问:“有能发生什么事儿?。”说着放下一沓佛经,继续捧起书阅读。 幽光下,他的背影坚定而挺拔。 宝络看着他的背影,原本紧张的心情突的松了一口气。 也对,这个有什么好担心的,弘晖已经熬过八岁。 夜幕下雷声滚滚而来,千军万马的气势刮着极冷的北风,不过三四秒的时间,大雨倾盆而下,北方冬日少见的大雨密密麻麻似一条珠串打下,盖住前方道路,迷糊了人的视线,雨幕中宝络摸着泛寒的双臂,任凭窗外的雨水溅湿她的衣裳。 康熙四十六年的寒冬,半月不到便是新年了…… 37、三阿哥安好 熙四十六年腊月底, 宫里送来的赏赐已到,今年康熙封的赏格外的多, 足足是其他府的一倍还多,虽然只是一千两白银, 但却是莫大的荣宠了。宝络将李德全亲自送来的赏银供在正厅的案上,帝王独用的明黄色为正厅添了一份贵气,诸事皆宜,宝络亲自送李德全出门,眼看大内的马车渐远,宝络抬头望了望天色,薄暮层层压下, 除夕夜即将来到。 这么多年了, 除夕夜的晚上最是有喜气。 花园中一个小厮垂着脸,小细步快速跑来,见着宝络恭敬请安道:“福晋,爷说不过半个时辰便能回来, 爷让您准备好携带四个小阿哥进宫谢恩。”说完但见宝络点了头, 又立马退下,一言一行极合规矩。 宝络抽出手帕擦掉手上香烟的气味,侧着脸对秦嬷嬷道:“弘晖和弘暖回来了吗?”今儿个一早张秋山就亲自过来接了弘晖和弘暖去宫中玩,因是太子传了话出来,胤g那边也命人答应了,宝络无法只得应允让两个儿子去,现下就快除夕夜了, 两个孩子回来还得梳洗一番,需要耗费一些时间。 此刻她心中有些焦急,下意识的辇着手中的佛珠,她直觉告诉自己,只要过了今年,只要过了今年,弘晖从此以后便会岁岁平安了。 秦嬷嬷只道是她担心两个孩子误了时辰,出言安慰道:“刚儿东宫的人已经传了话来,说是两个小主子已经从宫里出来了,张秋山亲自护送,另外咱们王府也派了几个小厮去迎接,福晋尽管放心不会误了时辰。”说着抬头看了看时辰,笑道:“保不定现下已进了咱们这条街了,要不奴婢再派人前去看看?” 宝络凝眉摇头,望着王府街道的拐弯角,那里依旧空空如也,街道上安静极了,她似乎能听到风声呼呼刮过,她道:“不用,叫人备了马车我亲自去。”秦嬷嬷知道有关两个小阿哥的事儿,福晋只要打定主意便绝不会轻易更改,现下也不再劝命人备了马车。 不一会儿的功夫,马车便停在王府外,宝络正依着秦嬷嬷的劲儿刚上马车,王府里头张管家便急匆匆跑来,小喘道:“福晋,供祖宗的香炉缺了三鼎,新年赠与各王府小阿哥的玉扣收到了,但玉色极不正,现下郑万家的已跪在后堂请福晋定夺,还有新年给各位小主备下的金箔刚才被四阿哥放在墨水里泡了许久,不能用了,这些有关其他小主子的,奴才也不敢随意拿主意。” 宝络现下心全部都挂在弘晖身上,哪里有功夫去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前脚已搭上车,转身冷道:“我现下没空,你是府里的管家,一切事宜只需你来处理便是,若是处理不来等我回来再说,或者你去找宋格格也成。” 说着抬脚要上,却听后头张管事扑通一声跪下,声音微微有些颤抖:“还望主子可怜奴才,因二阿哥弄脏了给各位小主的金箔,现下侧福晋与几位小主子正在里堂闹着,奴才实在不敢乱说,您看,奴才这儿刚被侧福晋打了一嘴巴子。”说着眼泪汪汪的抬头,左脸处真有些微微泛红。 宝络今儿个真的是烦透了后院的那群女人,也知晓这事儿若是不重要,张管事定不会来找自己,现下除夕夜快到,府里再闹出个事儿保不准就被人惦记上了,现下雍亲王府可正处于风头浪尖上,万事都马虎不得。 可弘晖那边……宝络有些犹豫。 秦嬷嬷在一旁看着,想了一会儿笑道:“福晋,还是处理府里的事儿要紧,咱们在这儿说话的功夫保不定小主子就到家了,要不让奴婢去接也是一样的道理。”宝络沉思片刻,点点头:“你去也好,接到他们两个就立马派人回来禀报。” 说完就要下马车,张管事立马像看见救星一般,干嘛拍了马蹄袖,躬身上前伸手让宝络搭住。 从大门至后院,宝络一边走一边对张管事道:“香炉你命人去南边小楼那里的库房去找,我记得早先王爷受封时我命人存在那边了。至于那个玉扣的色泽我原就定好了和田玉,听说今年和田玉比往年更便宜了一些,不是那种轻易弄不得的玉,我既然将这事儿交给郑万家的,这事儿便得她负责,但现下已是年底也不好见血腥,你便让革了她王府的差事,这个月的月钱,年底的赏银也悉数不给。”说着两人已至后院,在她院子里果然传出好大声的争执,以及摔杯子的声音。 她记得,这屋子是她的,这院子也是她的,谁竟然敢在她地头上摔杯子! 在宝络院门口的时候,张管事突然停下不动,道:“主子,郑万家的原是侧福晋陪嫁过来的丫头,后才跟了郑万,这事儿也要商榷一二?”宝络脚步一顿,转过头盯着他,眼中颇有深意:“张管家,这差事你是当的越发好了。” 宝络从未如此冷冽的盯着他,张管家只觉后脑勺上冷飕飕的,连忙跪在雪地中应道:“奴才不敢,一切但凭主子吩咐。”说完躬身退下,宝络听着自己院门内不断传来的吵闹声,深深呼吸了一口气,嘴角无奈的挽起一抹嗤笑。 这雪天如此的纯白清寒,以前若是在这个时候,她定是窝在被窝里刷网页,看影片,睡懒觉,现下……宝络连忙拍拍自己的脑袋,嘴角换上一抹贤容的微笑。 “福晋吉祥。”一屋子吵闹闹的,看见宝络进来,立马止了声音,上前请安。弘时才三四岁的模样被乳娘抱在怀里哇哇大哭,弘s眼泪兮兮的一个人站在角落里看着众人,眼中满是惊恐。宝络心下一软,招手让他过来,李氏紧跟着也上来了。 “福晋,您可要说句公道话,弘时还不足三岁,哪里懂得什么,要不是看顾金箔的奴才没看管好,怎么让弘时把墨水倒在金箔里?依妾身的意思应重罚那奴才,倒是我家弘时受了许多惊吓。”李氏满脸愤恨,真似她受了委屈一般,声音有些尖锐。 弘s站在宝络跟前身子微微一抖,低下头紧张的看着地上。他和弘晖弘暖长得颇像,宝络柔和一下,拉着他靠在自己身边,对李氏示意道:“有话好好说,凭白吓着孩子做什么。” 弘s是李氏的长子,但身子羸弱,且生性内向不是很得胤g的宠爱,李氏自打生了弘时,多半的时间都是放在弘时身上,对这个大儿子反而不亲睦,故以这些年下来,弘s与谁都能亲近,唯有自个儿的亲生额娘却十分惊怕。 李氏好看的柳眉微微一挑,对宝络的话十分不满意:“妾身只是就事论事,小孩子家家的他能懂什么?福晋多虑了。”弘s身子一抖,头越发的低下,过来新年他便十二岁了。 宋氏从来与李氏不睦,见她对宝络这般无礼,冷声笑道:“妾身道侧福晋如何敬重福晋呢,福晋一来立马拉着福晋做主,现下怎敢如此与福晋说话?别说福晋大人有大量,但妾身等人却是万万看不过眼,便是爷回来也定是要呵斥的。” 宋氏不说则已,一说便是戳到李氏死穴。李氏生完弘时时,因记恨之前的事儿对宝络曾冷言冷语,恰好那时胤g下早朝回来听着,对李氏狠狠一次呵斥,为此整整一个月不曾踏入李氏的后院。 如今宋氏旧事重提,叫李氏如何不恨,她狠狠的白了一眼宋氏,嘴巴微微嚅动,做了个啐的动作。 宝络也懒得理她,只让宋氏先说。 原这不过是一件小事儿,宋氏如今替宝络掌事,意思是让李氏出一半这金箔的钱,另一半由府里额外再出,但李氏却是不肯,死活要赖在管事的身上,刚儿就命人把库房的管事拖下去打了一顿,宋氏与钱氏也正为了这事儿跟她吵了起来。 宋氏话音刚落,李氏立马争锋朝起,宝络坐在主位上,揉着太阳穴极为疲惫的看着她们几人吵闹。正纠结中,弘晖屋里侍候的杏花急匆匆从外头走来,附在宝络耳边笑道:“福晋,两位小阿哥快回府了,已进了咱们街道的马路,秦嬷嬷特意派奴婢回来禀报。” 宝络眼儿一亮:“真的?”杏花点头,宝络顿时心情大好,李氏等人的吵似乎也不成了什么问题,她道:“宋氏说的在理,这毕竟是四阿哥做的,但因为四阿哥年少不懂事,府里多出一部分的钱,金箔现下去买也需要一两天的时间,昨儿个我从库房拿了一些回来,先分给大家用,其余的事儿以后再说。” 李氏扁扁嘴,不情愿道:“福晋说什么就是什么,奴婢等人哪里敢忤逆您的意思。”语气中颇是不满。宝络真真懒的理她,这种人无论许她什么好,她都不会满足。宝络匆匆嘱咐了宋氏几句话就要出去,正走到院门口,却见刚去的杏花又折了回来,满脸的惊恐。 一种难言的惊恐似冰水一般迷茫住宝络心口,手上正捻动的佛珠突然断了线,散落一地。 杏花重重跪在地上,泪水模糊,大哭道:“福晋,大阿哥摔下马车,被后头行来的马车撞了!” 宝络倒退数步,身后侍女支住她,宝络却还是乱滑下来,嘴角控制不住的打着哆嗦:“你,你……不是,大阿哥怎么了?” 她怕听到那个字,真的怕极了,浑身止不住的冰冷,她感觉自己坠入到冰窟中,耳边杏花的话她已听的不全清楚,只抓到几个字眼:满身是血,三阿哥安好…… 宝络抑制不住的颤抖,身边也看不出到底是谁,她只能攀在那人身上,企盼着:“快去,快去,快去叫王爷回来。”李氏愣了一下,她从来没见过宝络这个样子,宝络却不再理她,攀着她的身子起来,双腿似灌铅了一般,踩在棉花地上:“快去叫王爷回来!” 38、手心手背 弘晖一身是血的被一侍卫抱回来, 弘暖手上和腿上也满是血痕,血迹已凝成黑色, 深入湖蓝色马褂里,他紧紧拧着弘晖的手一步不离的跟着, 小眼睛里除了惊恐便再无其他东西,别人跟在后头一直唤着让他放手,弘暖却是半点不动,直到看到宝络时,才张大嘴巴哇的一声大哭:“额娘,额娘,暖暖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 “你给我闭嘴。”宝络厉声呵到, 在见到弘晖的第一眼起,她的双眼已离不开他,秦嬷嬷早已哭成泪人,脚上的鞋子慌乱中也不知去了哪里, 白色的袜底又黑又脏, 全是血痕:“福晋。” 秦嬷嬷哑声,重重跪在地上,无脸抬头。她已经答应福晋的,好好将大阿哥送回来,可却是临了,临了,快到王府的时候发生这种事, 若是大阿哥不能安好,她定也要以身谢罪。 宝络注意力稍稍移到秦嬷嬷身上,眩晕的脑袋找到一些神智,她颤颤抖抖的想摸弘晖的脸庞,却不敢轻易去触碰,只望了一眼,泪珠便如串珠滚滚而下。宝络深深吸了一口气,鼻尖全是她儿子的血腥味:“叫林太医过来。”语气中满是颤抖,却是极力克制的冷静。 下人也都失了神,被她这一吼,这才想起,李氏一向话多又喧闹,此刻竟也没了声响,只是默默的看着宝络等人冲进屋里,回身她看见弘s稚弱的身子迎着飘雪站着,李氏不觉蹲下身子,朝他伸出双手。弘s期盼,迫切,害怕的看着她,只犹豫了半响,终是扑到李氏怀中,哇哇大哭。 “额娘,大阿哥他会不会没事?”嫡额娘握着他手心的温度还在。 李氏贪婪的呼吸儿子身上陌生又熟悉的味道,默然了许久,地上弘晖的血染红了一整块白雪。 林太医是被人赶着进来的,身上衣着还乱的很,连袖子都没翻滚上,宝络坐在床沿紧紧揣着弘晖的小手,他的手还是热的,只是他的脸怎么会这么惨白?打从他出娘胎起,就没有这样子过。 宝络极力忍着,她知道越是这个时刻她越要保持镇定,只是眼泪却不受控制的一直往外流,啪嗒啪嗒低到弘晖的额头上,沿着他饱满的天庭滑落他的眼角,沾湿了他的睫毛。 “福晋。”杏花催促了声,宝络立马擦干眼泪,直接命人撤了屏风,林太医刚想行礼,却见床上弘晖的样子,吓得魂都没了,赶忙上前翻动了他的眼珠,见还未翻过去,连忙又抬起弘晖的手细细诊断。 宝络含着泪,此刻她觉得自己的心就像林太医手下的脉搏,它若跳动,她也便活着,它若不跳了?宝络不敢细想。 林太医的手只是在弘晖的手上稍稍停了半秒,又迅速的去检查弘晖受伤的头部,此刻弘晖已全然昏迷,鲜血染红了他头部的皮毛,除了一双眼睛还看的清楚其余全在血色之下。 “福晋,需用热毛巾替大阿哥仔细擦过才能看清到底是哪里受了重伤,再则大阿哥为何会掉下车,撞到哪儿了,定要找人细细寻查过后告于奴才,方能知晓如何医治。”林太医曾是太医院的翘楚,自打宝络上次生病,康熙就默许林太医常驻于永庆王府,也算是为康熙对胤g做事的一种肯定。 宝络慌忙点头,旁边早有人准备了温热的毛巾,林太医全身心都扑在弘晖上,刚要接收却发现福晋亲自拧干了递给他,眼神专注,态度异常的坚决:“你能不能救活弘晖?”林太医默了默,道:“福晋,臣只能告诉您,尽量,也请福晋做好准备吧。” 宝络身形一晃,咬牙,惨白的唇角重重映出一排牙痕:“我只求你……”后面半句宝络哽咽了半响终说不出口。 孩子是从她肚里生出来的,在她到这个朝代的第一天起,她便是他的额娘,她便是为他而生,在她痛苦迷茫的时候陪在她身边的是弘晖,在她少有欢乐时,弘晖会写着大字睁着圆润的双眸小心的看着她,努力想套的她的欢喜,在她喊弘晖时,总有那么一个声音会应她:“额娘,儿子在这里。” 即便生了暖暖,弘晖依旧是她的一切,她无法想象,也不愿想象,从此以后是不是没有一个稚嫩清脆的声音会应她了,叫她额娘,会写大字哄她开心,会耍赖的使小心眼吃醋,会…… 她会寂寞…… “额娘。”门外弘暖依在门外,手上拿着平日做错事宝络用来惩罚他的小条子。 至始至终弘晖到底是怎么出事的宝络还不胜清楚,只是在等马车回来的时候听杏花说,弘暖贪看外面的景色,不顾秦嬷嬷掀开车前的帘子,但不知怎的马突然受了惊,弘晖为了护住弘暖,自己从马车上摔下,这本没什么,但这时旁边恰好驶来一辆马车,那马受惊,马蹄踢到弘晖。 宝络满眼充血,半点也舍不得让弘晖离开自己的实现,她深吸了一口气,一眼都不去看弘暖却问身边的丫鬟:“王爷回来了吗?” 那丫鬟眼神闪烁躲避,直被宝络盯得受不了,才跪在地上,支支吾吾道:“派人去说了,只,只是听说爷那边有大事分不开身,遣了苏公公回来。” 呵,此刻宝络倒不知自己是什么心思了。苏培盛在外间听宝络不召他进去反而是一声冷笑,心也跟着沉到了底儿,也不敢随意在这个关头去随意再逆了宝络的意,只屏住呼吸侯在外头,心下却不住的痛苦,一个是王爷,一个是福晋,中间还夹着大阿哥,哪一方他都受不住,若是大阿哥有个三长两短这个黑锅他是背定了。 期间林太医已清洗好伤口,找到被马蹄踢伤出血的地方,只想用了上好的止血膏止血,宝络盯着床上的弘晖,他鞭子上的穗子还是今年他生日的时候胤g亲自给他系上的,弘晖一直很珍爱这个穗子,专门让她做了一个梨花木的匣子藏起来,所以他不得不会来,宝络抹干泪水,眼神坚定:“再请。”侍女闻言低头应声退下。 弘暖依旧站在门口,半步不敢踏前,跪着,小小的身子因哭泣而不断抽搐,宝络的目光在他身上冷冷的停留了半秒:“不许哭!”弘暖的声音戛然而止。 弘晖那边刚安稳了一会儿,林太医突然大喊:“快拿布来。”宝络心下一惊,抬头看去,床上弘晖也不知是醒着还是昏迷着,突然开始不断持续的吐血,不一会儿便把他身旁的床单给染红了。 宝络身心俱震,疾步跑上去,刚要抱住弘晖,太医大叫:“福晋,别碰他。” 宝络双手一顿,十指摸过弘晖,沾染上他唇边的血迹,还有他身上的温度,突的弘晖又是一口鲜血吐在宝络素色旗装上,染成了一株芍药。 宝络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的儿子在她跟前一口一口的呕血,却无能为力,她惊恐望着林太医,眼中满是祈求,林太医避开她的双眼,站立起来退到一旁:“福晋节哀。” 房里鸦雀无声,压抑的让人窒息。 宝络死死的盯着他,他刚才说的话让她一下子消化不过来,福晋是谁,节哀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叫她节哀? “你说什么?”宝络反问,神情安静异常,她的嘴角带着微笑,白皙的指尖痴痴的抚摸着弘晖依旧温暖的皮肤,他身上还有温度,这是她千辛万苦,受尽艰辛生下来的,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叫她节哀就节哀呢? 便是这般的安静,太过异常,让林太医大慌,他看着门口的弘暖大喊:“福晋,您还有三阿哥。” 宝络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弘暖脸色比纸还惨白,宝络歪着头,看了他半响,眼中全然的陌生,突然她又转过头看着太医,搂着他的手跪在地上:“医生,求求你救救我儿子,没了,都没了!”至始至终她的手从未离开过弘晖分毫,他的身体是热的,是热的!没死,不会死的!! 林太医颤巍的跟着跪下,磕头,花白的老胡子上也落了眼泪:“老臣无能,保不住大阿哥,还请福晋万万节哀,您还有雍亲王,还有王爷,以后还会有其他的孩子的。” “我都说了,我儿子不会死的!他不会死!”宝络突然蹦起来怒道,众人还在惊讶之中,却发现她的旗装上有些见红,不似刚才弘晖吐的,却是刚溢出的鲜血。宝络也有些惊到了,她痴痴的看着自己旗装上越来越深红的鲜血,突的又哭又笑,这个时候她怀了,怀了。 “宝络。”胤g刚进屋就看到这场景,吓得魂儿也没了。 宝络转过身子,瞪直了看他,眼中慢慢啐出一丝丝怨毒,最后弥漫上她的双眼:“你回来做什么?啊?” ——————————————————- 又是那个梦,四周彼岸花盛开,宝络匆匆的走过,上次她就是在这里看到弘晖:“弘晖,弘晖,额娘在这里。”宽广的四周只余她一人的回音不断回响,宝络在彼岸花之中不断挣脱寻找,耳边是不断响动的风声,以及一丝微弱的哭声。 宝络顺着声音过去,却见花丛中一个小娃娃蹲在地上哭的伤心,宝络觉得她异常的熟悉,正要开口,忽然听到弘晖叫她:“额娘。” 对面是弘晖,宝络心下一喜,连忙走上去,要牵住他的手,可弘晖却往后退了一步,指着地上的那个小娃娃问:“额娘要她还是要我?”宝络蹙眉,这个女娃娃不认识。 “额娘要你。”宝络笑答:“赶紧跟额娘回去,想死额娘了。”弘晖被她牢牢的抱在怀中,身子温热的很,宝络心中大喜。 花丛中微风轻抚,四周不知哪里飘来阵阵花香,宝络拉着弘晖要走,远远再回头时那个小女娃依旧坐在花丛之中也看着他们,宝络心底莫名生出些许愧疚,不敢在停下脚下的步伐,赶紧拉着弘晖的小手走远…… “额娘。” “宝络,快醒醒。”有人在唤她,银白色的洞口露出大量的光芒,宝络晃了神不由自主的走去。 眼里泄入明亮的光芒,宝络缓缓睁开双眸定神看去,眼前人是谁还看不清,只依稀看到一大一小的身影浮动,宝络觉得头疼异常,反问:“弘晖?” “还睡着,太医说他能醒来已是万幸,前几日流血过多,现要静养。”胤g异常慢的道,眼中是浓的化不开的温柔。弘暖趴在胤g身后想亲近额娘又不敢亲近额娘的样子。 宝络淡淡的嗯了一声,只身要起来去看弘晖,胤g连忙按下她轻声道:“你刚小产,还需静养,再过几日你再去看弘晖怎么样?”触及宝络惊讶的目光,胤g哑声歉然道:“宝络,我们还会有孩子的,相信我,我们还会有的。” “哦。”与胤g估量的不同,宝络极为平静的应下,然后滑进被子里,背着他们两人,梦中那个女娃稚弱的身影渐渐浮现在她眼前。 原来她觉得熟悉,是因为长得像她,原来那孩子是她的女儿。 半月后,宝络能下床了,弘晖也好了许多,但新年早已过去,马为什么会受惊的事儿,宝络派人努力去查探了,但每至关键处便停了下来,再往回推理好似事情发生十分自然一般。 但府里却突然大换血,不过日子又听闻胤g被授予户部主事,弘晖被封为贝子。 一切好像都不合乎常理,但却又合乎常理,宝络总觉得背后有一双手在干扰她的视线,与这件事有关的人全部或死或贬,秦嬷嬷因跟随她多年,她出面和胤g当面说清了才保了下来,但从此也不能在她身边侍候了。 宝络坐在弘晖的床前,抚摸着他被白纱层层裹住的脑袋。似感觉到母亲的温柔,沉睡中的弘晖缓缓睁开双眼,待看清是宝络,沙哑的喊了一声:“额娘。” 宝络欣慰的点头:“乖,好好养病,额娘以后要等着你孝顺。” 弘晖愣了愣,转而笑开,但想到什么,突然道:“额娘,那日我做了一个梦,梦到您选了我。” 宝络捂住他的嘴巴,笑的勉强:“咱们不说这事,你好好养病,别想太多,那只是一个梦而已。” “那额娘也别怪弟弟。” 宝络眼泪都下来了:“我不怪,额娘谁都不怪。” 那个孩子,她还能补偿吗? 39、还施彼身 梦中, 总是出现那个场景,一大片的大海, 波涛汹涌,那个女娃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海岸上, 背着她,宝络每次要上前抱住女娃,可总是被突然袭来的海浪拍醒。 “啊——” 是梦,宝络喘着起,陌生的巡视四周一圈,屋里烛火还亮着,已经快烧完一般, 四周空洞洞的, 寂寥的能听懂夜晚风的长鸣,她卷曲起身子,靠在床栏上,一种难以言喻的空虚感迷茫她全身, 那个孩子在她还未意识的情况下就没了, 她甚至连给她做一件小肚兜都来不及,府里没有她的牌位,没有她的房间,没有她的衣服,她来的匆忙也走的匆忙,是她这个做母亲的没能好好保护好她。 那个梦,那种空虚寂寥的眼神日日夜夜出现在她梦中, 只要一闭眼,满满的身心都是她可爱的模样。 那时候,她选了弘晖,她会不会恨她? 那时候,她连一眼都不肯多看她,她会不会怨她?每每想起那日,便是摧心刺骨的痛,宝络滑下床沿,埋在被子里,咬牙,一滴滴泪水无声的从她眼眸中滑落,再苦再痛也不哼出声,为了那个选择,她日日夜夜都不曾心安过。 身后滑过铁臂,牢牢擒住她的细腰,胤g紧贴在她身后,唇吻上她的肩膀上的衣物,带着被吵醒的沙哑声,低哄道:“莫要哭,孩子咱们还会有的,还会有很多的,我答应你。”宝络绷直着身子任由他抱着,自打她出了小月子便成了府里的专房之宠,胤g再无去过其他女人屋中,无论她能不能侍候他,他每晚一回府都会在她身边,形影不离,连续三个月了。 只是丧子之痛,外人又何知?她将头深深埋入枕头之中,小手紧拽成拳头。 “宝络,咱们再要一个孩子吧。”许久得不到她的回应,胤g将她拉入自己怀中,用尽全力紧紧拥着她,宝络变了。三月来,极少能见她的笑容,每日总是恹恹的看着一处,他不知道那个孩子会对她这么重要,一个女娃他还是能给的,只要她要。 “再说吧。”宝络淡淡道,阖眼,脸上的泪痕还未消散。身后的人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手上的力道全然不松,两人间靠的太近,呼吸间便能闻到对方身上的味道。 胤g贪婪的深吸一口,吻下她雪白的脖颈,一处一处,密密的落下,这些吻热烈而狂热,但全然得不到对方的响应,胤g无力放下,翻了一个身,平躺着,右臂盖住双眼,疲倦道:“我知晓你是在为那日的事儿生我的气儿,只是那日弘晖出事时,恰好我接到衙门里通报,魏东亭因还不了户部的欠款自缢了。你也知晓魏东亭自小就跟随皇阿玛,又是朝中多年肱骨之臣,他儿子为了这事儿集结朝中重臣为他守灵,还因为当面与我对抗,你也知晓我为了这款银的事儿付出多少心里,若是此刻不做出决断,以后的欠银便不好再追。现下南北方大旱水灾,西北都是用银的时候,国库这些年已经已然空虚,若将朝中重臣,宗室欠的银两都追回来,定能补充库房。好在这次弘晖没事,皇阿玛也给他封了贝子,众王府中也只有太子的弘皙被皇阿玛亲封为贝子的,你也莫要再生我气了。” 胤g道完,躺着等宝络反应,但过了一盏茶的时间还不见宝络啃声,胤g翻过身去,却见她已沉沉进入梦乡。 他微微苦笑,刚才的话都白说了。 翌日清晨,宝络服侍的胤g洗漱完毕进入花厅,李氏,宋氏,钱氏等人早已侯在那里,宝络微微扫了众人一眼,目光停留在钱氏身上,月华裙,牡丹鬓头,连她刚来府,胤g赏她的百福头钗都戴上了,看来她今天心情很好。 “坐吧。”胤g先坐下,示意宝络也坐下,紧接着又亲自夹了一块水云糕到她碗里,宝络颔首,朝他露了一个笑容:“谢爷。”在众人的目光中夹起咬了一小口,便放下,又自己去夹了芝麻酥,众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对她今日的举动稍稍有些惊讶,按理来说以往即便是福晋不喜欢也不会这么光明正大的表现出来。 “怎么?都看着我做是什么?”宝络正吃着抬起了头,目光直视胤g等人,嘴角笑容不变,依旧和气的很。众人看她现下和往日无常,也跟着笑了起来,胤g心也宽了下来,又夹了一块芝麻酥到她碗里,柔声嘱咐:“你爱吃这芝麻酥,我等会儿进宫时便去求惠妃娘娘做来,她宫里可是数一数二的好。”说着又给她递上一块帕子擦嘴。 宝络连忙起身,客气的道了谢,忆起那年随驾的事儿,摇头道:“谢爷关爱,咱们府里便做的极好,不过东西再好吃,吃多了也会厌不是。爷,您也吃吧,再过一会儿便要上朝了。”一言一行与往日如常,再不似前几月伤心的模样,众人也放下心,钱氏出来对着两人一拜笑道:“福晋极是关心爷,妾身等自愧不如。” 李氏冷笑,嗤之以鼻,宋氏微微皱了下眉头,脸色不悦。宝络慢条斯理的吃完芝麻酥,才抬起头,嘴角含着笑:“钱妹妹这张嘴也是我等望尘莫及的。” 这话一出,钱氏顿时惨白着一张脸,无助的看胤g,十分惊慌的模样,连胤g也是始料未及,颇是惊讶,宝络低头捂嘴,笑声溢出嘴角:“我不过是开个玩笑,你们也真当真了?”说着给胤g夹了一块水云糕:“妾身一直记得爷爱吃这糕,所以今早起身时特意让小厨房备下了,爷可尝尝味道如何?” 胤g眼中仍有深意,并不被宝络的话所左右,只是若有深思的看着她,就着宝络的筷子咬下一大口:“味道不变,爷依然喜欢,福晋甚合我心。”听着他的话,宝络做低头娇羞,长长的眼睫毛扑盖而下,遮住一池心水,里头却再无波澜。 吃过早饭,送胤g出门,宝络看着邻里的八贝勒府,外头的侍从刚备下轿子,侧门脚刚踏出一张皂底鞋,宝络便没有心思再等着看他们夫妻两恩爱,她转了个身,一边往府里走去,一边对满里问:“轿子备下了吗?” 满里是宝络之前的陪嫁丫鬟,早年前已经配了府里管家的儿子,一向也在她屋里侍候,也是秦嬷嬷的表侄女,她看了几个月觉得满里做事稳妥,嘴巴又严密,倒很合她的要求,便通知了管家,让满里来她屋里侍候。 而今儿个是太子妃邀请众福晋去郊外山庄赏桃花的日子,前半个太子妃就已下了帖子定在今日,宝络本不愿去,但昨儿个太子妃还派人亲自来请她明日一定要去,宝络想了一会儿打探到众福晋都有去,连近来与太子爷十分不睦的八福晋也在受邀之列,既是这样她也抵赖不得,非去不可了。 也好,待在府里久了,她浑身也快发霉,出去走走,晒晒太阳也好,不然她估计自己都快得产后抑郁症了。 宝络嘱咐好满里,让她留在府中照顾弘晖和弘暖的一切事宜,三个月过去,弘晖的伤七七八八也好了差不多,这孩子对学业功课倒是极为上心,前一个月就要嚷嚷去上学,还是被她压着到了这几天才开始上学堂。弘暖与他是一处,兄弟两自那日事情发生后,倒亲睦了许多,宝络看着也欣慰。 今日要去的那个庄园正是那日八阿哥打太子的地方,坐车去还是有一段距离,宝络现下就得出发。 去年去的时候是秋分景色,芭蕉开的最好,现下步入春天,桃花开得极好,两道夹路春花迎面,桃花如火,花树枝头,地上星散铺着落下的桃花瓣,红绿相间,正是极美,宝络下了马车,起了性子挑起一株,那粉色花瓣包着瑞黄的花蕊,恰到好处。 五福晋驾着快马呼啸而过,火红的旗装在马上轻巧的翻折,迅速捻起一簇折下,吁了一声,瞪马下来,变戏法似的将桃花株交到宝络手中,打趣道:“古来有佛祖拈花迦叶微笑,如今是五福晋折花讨四福晋一笑罢了。” 众人被她这一闹,莫不捂嘴偷笑,宝络有气又好笑的瞪了她一眼,佯怒道:“你又乱比喻,倒知道给自己脸上贴金,好歹你还是师傅,我现倒成了你徒弟了,该打!”宝络真举起桃花株,五福晋嘿哟一声:“真真不识好人心,四嫂,哎哟,人家不就惹你一笑吗,等会儿子我把我干儿子给抱回去,听说你那日把我的暖暖好一通骂,跟母大虫一般了。” “你敢!”宝络被她逗得不行,五福晋顺势大喊:“了不得了,果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那年四王爷在塞外不正是被母大虫给咬了吗?今儿个四嫂真成了母大虫,你们说这可不就是缘分吗?” 来往的福晋皆大笑,太子妃亲自出来迎接众人,五福晋连忙躲在太子妃身后求救,宝络打不得她正不甘愿,太子妃笑道::“四弟妹,你给我个面子,别理这小油嘴儿,她可是坏东西,走,进了里头,有几株皇阿玛亲赏的桃花,颜色极美,就等着你们来看了。” 宝络被她哄得不行,但经五福晋这一打闹,心放宽了不少,随着众人进入庄园内里。这庄园极大,封为春夏秋冬四院,上次去的是秋院,这次才来到春园,那里果真是春色满园,五彩缤纷,没有你要不到的花儿,只有你想不到的品种,众人皆是称奇。 宝络亦在桃宴上醉情于春色,贪喝了几杯,五福晋等人还在一旁撺掇,没一会儿宝络就感觉有些微醉,连叫人扶着去解手醒醒酒,刚出了院门口,就被一个行色匆匆的妇人撞到,还不等宝络回神,那人看到她颇为惊讶,连连告罪,宝络急着解手,也没多想,拐过弯处却还见那妇人若有所思的瞧着自己。 春园又命桃花园,内院错综复杂,来往之处名花美不甚收,宝络解了手,便然侍女先回酒宴,她只想一个人好好在这条石子路上走一走。 “娘娘,那贱~人回东宫的路上轿夫踩到石子儿上,她挺着个大肚子,立马就见了红,和咱们料想的一般。现下已要生产,咱们事先安插进去的产婆早就准备好了三日散,即便是她能顺利生产,也活不过这三日,事后咱们必可说是产后大出血。”角落处有两人低声私语,那声音十分耳熟,似刚才撞到她的人。 宝络心下知晓自己又听到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下意识要走,可又听里头竟是太子妃的声音:“哼,这就叫做报应,她只知道用这个害人,竟不知晓有一天我会用同样的方法在她身上?她是个什么东西,也敢跟我平起平坐,既是如此,我便要让她知晓,谁才是真正的主子。” “是,那贱~人竟迷了心窍,连四王府的大阿哥也敢害,若不是她怀着这胎,早死一万次了。”那妇人冷哼。 宝络浑身发抖,花盆底鞋踩在石子路上连退数步,好不容易靠在一处墙壁上,浑身也止不住的发冷,原来这事儿果真不是巧合,她费尽心思查不到竟是康熙的意思。 太子妃惊觉有人进来,与她妇人对视一眼,起了杀机,两人一左一右从花园两旁包抄过来,却不见人,刚才明明是在这儿听到响声的,那妇人有些惊慌:“太子妃,这儿……” 太子妃凝眉,四周扫了一圈,触及到角落里一处没藏好的布料,心下已知是谁,她对那妇人点头示意一番,命她先走,自个儿悄无声息的靠近宝络藏身的地方:“四弟妹,出来吧,我知道是你,今儿个就你一人穿藏青色。”语气凝重又紧张。 宝络闭上眼,深呼吸吐气,从花丛中出来:“你早就知晓?” 太子妃躲开她的实现:“我事后才知,王氏计划虽好,但她太过轻信她母家的人,她弟弟酒醉胡乱说出被她弟媳听到,她弟媳是个没用的,怕牵连自个儿连夜告了官,皇阿玛这才知道。” 触及到宝络的目光,太子妃补充道:“太子,四王爷都知道。那日你小产还在病中,太子请了四王爷来请罪,我心中早就留意这件事,让人盯了稍,这才知道。” 宝络平静的听太子妃陈诉这件事,她的平静让太子妃有些不安:“你不恨?” “恨?”宝络反问,她心里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了:“皇阿玛既然知晓这事,可曾想过如何处置王燕?”她早该料到王燕如今已是太子的人,又怀了儿子,自然希望未来的帝王是她自己儿子,胤g和弘晖都挡了她的道儿,是她太轻敌了。 “皇阿玛的意思,是等王氏生下孩子再处死,但太医早就摸出这胎是个儿子,太子少子,若王氏生下阿哥,以太子对她的宠爱定会以子求皇阿玛宽恕王燕,既是如此……”太子妃一顿,见宝络眼中也有深意,莞尔笑道:“那我便让她母子俱丧!”那明亮的凤阳中啐出丝丝怨毒。 宝络抬头,凝神静静的看着她,她眼中有和自己同样的东西,虽然目的不一样,但目标是一样的,宝络上前数步,附在她耳边低声道:“二嫂,我知道宗室里各福晋若是不喜欢某个妾侍多用这种方法,这三日散虽不易被诊出来,但太子若是下死令查也未必查不出来,若是……” 宝络贴在她耳边一字一句,冷静又清晰的道来,同时嘴角伴随这挽起淡淡的笑容。 她定要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太子妃大惊,不敢置信的看着她:“四福晋!” 41、风雨飘摇 手头边的事儿总是忙不完的感觉, 无论是在王府还是塞外。 自今年五月十一日起,宝络作为四王府的家眷随驾巡幸塞外, 七月十八日,康熙与众阿哥, 大臣行围,而时间总是不会等人回过神,一眨眼已然进入九月。 九月的塞外,风景依旧如画,那一重重白色的小花像星星点开满了整个草原,而草原上的雨季刚过不久,这一月份正是草原上草足马壮的时节。 帐篷外耳边呼啸而过的都是男人们蹬马摇喊的的声音, 期间偶尔伴随着几声清脆的蒙语合歌, 豪壮的角逐声合着歌在辽阔的草原上有一种摄人心魄的壮美。 宝络原听不懂蒙语,但在京城中时常要接触蒙族贵族,十几年下来,对于蒙语宝络多少有些听得懂, 那赛场上的歌声唱的正是对远道朋友的欢迎:举起金杯把美酒斟满;塞勒尔外冬塞勒;朋友们欢聚一堂共同干一杯…… 宝络歪在榻上, 背后靠着三个软枕,手上拿的正是王府刚来的信件,李氏无非是发泄一下她寂寞又哀怨的怨妇情怀,宋氏自然是告诉她府里近来的状况,末尾总是不忘请个安,而钱氏的事儿就有些难办了。 宝络沉思着,平静的脸上一闪而过的厌恶。 满里出去时见她是这个姿势, 进来还见她是这个姿势,生怕她等会儿僵了身子,连忙上前一边扶着她坐好,一边皱眉看着钱氏的字迹,问道:“福晋,您可要允了钱格格的事儿?虽说她如今在府中颇受王爷的恩宠,但如今她堪堪怀孕也才七个月,怎么就立刻让娘家的额娘来王府陪着?莫说是李侧福晋没这般待遇,便是您也不过是生产时候老夫人住在王府几日。” 钱氏送来的信用的是薛涛笺,笺纸以胭脂木浸泡捣拌成浆,加上云母粉,渗入井水,制成粉红色的纸张。字面上印着花纹甚是精巧鲜丽,着实费了一番心思。当然钱氏写这封信绝对不是给她,信件开头署名上写明了这信给的是胤g。 宝络揉搓着细腻的纸张,鼻尖隐约有醉人的花香味儿,眼前慢慢浮现出钱氏那一低头娇羞的模样,最是男人心头不可舍却的解语花,宝络嘴角荡出一抹若有若无的微笑,她折开耳畔散落下的青丝,深深的呼出一口气,将信件交由满里:“交给苏培盛。” “福晋?”满里收着信,惊讶的盯着宝络。钱氏提的要求本就特殊,以前就没这个惯例,现下不允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儿,福晋若是把这封信交给苏培盛,不就是把这事儿告诉王爷,钱氏如今在王府已如此得宠,若是这般应允了,只怕日后产下阿哥风头更胜,日后指日封为侧福晋也不是没可能的,前头已有个李氏做例子,现下难不成还要再来一个钱氏? 宝络伸了个懒腰,揉搓着大腿,没回头直接道:“钱氏的心思我了解,也明白。现如今她风头正盛,我和她计较这么多做什么?更何况得宠于一身便是积怨于一身,我若是横加干涉倒是给李氏她们出气,没这个必要,你便按照我说的去做。” 说完,龇牙咧嘴倒吸了一口气,刚儿保持同一个姿势太久,腿上都麻了,现下感觉整半边腿都是酥软软更电击了一般。 满里低着头,琢磨着宝络这些话,但看自家福晋单薄的身影,心下忽对王爷升起一股不满来。 但宝络并没有跟满里说的是,自从经历了弘晖和王燕的事儿,很多事儿她想开了,妥协并不意味着爱上,而是更加认清这个社会的现状。 她已经三十多岁了,她不会再去天真的渴望能获得一份真挚的爱情,更明白这个不可能在胤g身上去获得。对于一个皇权有着极度扩张和占有欲的男人来说,他是危险的,宝络不敢再拿自己和两个儿子的命去赌,她不想走王燕的老路,在这个天家,永远不要去渴望这些太过虚无缥缈的东西,而她能做的只能是接受。 在钱氏的问题上,乾隆到底是不是她生的?还是说会是后来的钮祜禄氏所生?但她总隐隐的感觉因为她和王燕的介入,历史的轨道好像无形中渐渐发生了一些变化,但无论如何,未来胤g能否称帝,对她来说都不重要,她没有那么大的野心,作为一个母亲,她只要她的弘晖和弘暖能够平安便好。 想来从五月到现在九月,整整四个月过去了,这个塞外行程什么时候能结束?弘晖弘暖在那拉府会不会想她?有没有好好吃饭,睡觉?弘暖的字进步了吗? 宝络觉得自己的心已经快要长满荒草,她掠出头,草原的夕阳美的壮阔,在这样一望无际的绿地上,那落日时极致的余晖给草地镀上一层淡淡的金边,连晚霞也绚丽多彩,这都是京城甚至现代不能轻易所见的,太阳似乎离她很近,很近。 胤祥刚进帐篷就见宝络一人独倚在窗户旁,他微的一愣,又瞬间笑开:“四嫂,好兴致,十三给您请安了。”说着微微躬身,右手点到地面。宝络见是他连忙招呼他进来坐,接连命人上了茶,问道:“十三弟今儿个怎这么好兴致?你四哥还没回来,刚才去太子爷那边,你且坐一坐。” 胤祥爽朗笑着,一边别好袖子一边回道:“是,四嫂。刚儿我才打那边回来,四哥说昨儿个打了一只鹿,这不正请我来吃鹿肉的,他稍刻便也回来了。” 这些年胤祥与胤g的关系越发密切,今年年初爆出的水灾也是兄弟两人一同前去赈灾,两家来往也频繁,但与胤g不同的是,胤祥十分仗义,堪堪比对历史对他侠王的赞誉,与十三福晋的感情也十分和睦,众妯娌间就属兆佳氏最为幸福。 胤祥这么说,宝络自然点头说是,不过一会儿果真见胤g从外头回来,他畏暑与平日里头一样,满身大汗,国字脸被晒得通红,唯余鼻间两撇胡须依旧整齐如常,宝络侍候完也不爱多说什么,她知晓在这个敏感的时间段她能不凑合就不凑合。 前几天十八阿哥刚没的,康熙为此伤心难耐,众人都摸着他的脾气走,宝络虽不能知晓太子被废的准确时间,但估摸着也就这几天了。 待宝络出来时,苏培盛正命人抬着冰镇鹿肉上来,他看见宝络连忙行了礼,请了安:“奴才给福晋请安,福晋万福。”宝络似笑非笑的从头到底打量了他一圈,淡淡道:“起了吧,被让爷久等。”宝络那一眼看得苏培盛一股寒气从脚底心儿升起,也不敢多说什么,麻溜的命人抬了进去。 满里迎上前来,替宝络摇扇,旁人立马离了两人三步远跟上,满里戒备的瞅了瞅四周,低声道:“福晋,听说苏培盛将那信交上去了,但爷却没说什么,您看,这事儿?”满里正纳闷着,又迟迟不等宝络回答,再看她止步不前,也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却见几个宫里的娘娘踩着花盆底鞋儿走过。 “她是谁儿?”宝络微张大嘴巴,浑身僵直,不敢置信。满里不解反问:“哪儿个?”这里头好多的娘娘,怎么知道福晋指的是哪一个? “粉蓝蝴蝶织花图案的那个。”宝络紧接着补充:“就是那个比较高的,回头跟另一个娘娘说话的那个。”那模样竟和王燕有八分的相似,只是气质不同而已,若不仔细细看,她真当以为王燕回魂了。 眼前三五个年轻的宫妃穿着华丽,一边笑着攀谈,一边拉手而过,见到宝络连忙微微互行了礼又走了,其中一个长相秀美的贵人见宝络诧愕的盯着她,也很是惊讶,但也不宜说什么,只赶着前面继续携去,走至转弯处还不断回眸看着宝络,好看的柳眉微微一皱,灵动的双眸却越显淳真。 满里瞧着,连忙道:“福晋好些日子没去宫里了,一些事儿自然不晓得,那位是几月前皇上刚选进宫的郑贵人,擅长音律,歌声委婉动听,颇得皇上喜爱,这次巡幸塞外还带了出来。” 郑贵人?莫不是郑春华?看她长得这个模样,宝络心思更重了。 走在回去的路上,带着青草味和一些寒意的晚风一波波袭袭出来,大草原上牛马早已被牧人赶回家,几处寥寥篝火缓缓升起,飘着果木香的木材在燃烧中发出啪啪声响,不远处几个驻守的侍卫交头接耳的换了一班岗位,伟岸的身姿显露出一丝紧张。 宝络双手交叠在胸前,似乎闻到暴雨前夕的宁静。 —————————————————— 夜晚华灯已上,御帐内,李德全送上一碗鹿血,内务府一并送来了绿头牌,康熙靠在榻上将折子随意放在一旁,就要接过。李德全却突然噗通一声跪下,声音有些颤抖:“万岁爷,您这都第六晚了,今晚您不能再翻牌子了。” 康熙手一顿,瞬间打落太监手上的绿头牌,李德全吓白了脸,跪在地上,缓缓的抬起头哭道:“皇上,奴才知道您心里烦,可是您的龙体是大清江山的根本,万一龙体欠安,那怎么得了啊。” 康熙闭眼,微微抬起头,疲惫的叹了一口气:“孤家寡人呐,孤家——寡人。”末了道:“拿下去吧。”在太监捡绿头牌的功夫,康熙已从榻上起来,对李德全道:“你去把图里琛和鄂尔泰叫来,陪朕出去走走。”李德全立马擦干了眼笑道:“哎!皇上,去哪儿走?” “鹿苑。” 夜晚风已凉,鹿苑里头的守卫早已入睡,图里琛命人打开先打开了鹿苑的插门,叫醒了鹿苑的管事。 到康熙进来时,好几头鸣鹿也从梦中惊醒,微微抬头看了一眼康熙,又倒地睡下。康熙吹着凉爽的夜风心情顿时愉悦了不少,正走着,却见鹿苑里头大块砖房内倒影出一男一女的影子。 康熙有些诧异,图里琛紧张道:“皇上,咱们还是回吧。” 康熙不理会图里琛的话,上前连走数步,待看清影子倒影出的男女热吻轮廓,转手就给图里琛一巴掌,呵道:“当的好差,出这样的丑事,里头是谁?” 图里琛连忙回头去找鹿苑的管事,鹿苑管事自也是着急,连忙去找今晚排班的侍卫,却在大砖块房楼梯下发现太子身边的侍卫倒在哪里,图里琛连忙上前一探:“他死了。” 康熙越发起疑,撩起袍子往楼梯上走,刚踏出一步却听里头幽幽传来女子恬淡柔美的歌声:“阿妈,阿妈,月光光;阿儿,阿儿在梦乡……”那歌声别样的熟悉,康熙连上了数步台阶,走至大砖块房外,却转身回走:“是春华的。” 紧接着心血不齐倒退数步,差点从楼梯上摔下,李德全和图里琛连忙接住他,康熙扶着心脏,哀道:“折回去,折回去。” 一行队伍行色匆匆赶回去,而一抹身影从外廊上缓缓走出,惨白着脸叩开里头大砖房的门。他警惕的扫了四周一圈,云朵间月光泄下的光辉照在那人脸上,赫然是太子府的张秋山。 42、胜者为王 九月初六, 似乎是个不平静的夜晚,宝络微眯在榻上, 有一搭没一搭的听宫女唱曲,五福晋歪在她身旁和七福晋津津有味的听着, 偶尔转头与宝络搭上几句,时间倒过的非常快。 小宫女是五福晋府上的,模样长得不是顶好,但嗓音却是极为圆润婉转,一曲《贵妃醉酒》愣是似水泻一般溢出,圆而有力,再配着音色纯美的二胡声, 实在是一种极致的享受。这时满里从外头进来, 端来三碗冰镇酸梅汤,在宝络的示意下先送至五福晋七福晋跟前。 七福晋一笑端起,刚要喝,却不料手有些滑, 差点翻手打翻, 幸好满里眼疾手快立马接过手,紧接着抽出手帕利索的将七福晋身上还在滚动的酸梅汤打落,只一眨眼的功夫,身后的侍女还没靠近,已然完成。七福晋杏眼微微一眯,打量着满里,笑问:“四嫂, 这姑娘面生,是刚调到您身边的吧,模样长得倒是挺俊俏,不过梳着鬓,可是嫁人了?” 满里越发低头退至宝络身旁,五福晋笑着回道:“老七家的,你以后就该经常到四嫂这边走动走动,这媳妇原就是四嫂的陪嫁丫鬟,只是年前刚嫁了人,你看她做事稳妥便知是个稳重人。” 五福晋与七福晋交好,两家倒是经常走动,宝络与七福晋结交甚少,只观她平日里是个轻快的人,和七贝勒一样,性子安静又平和。今儿个两人过来原是要拉宝络去草原上参加篝火的,但宝络心知太子被废便是这几日的事儿,不想出门,也担心五福晋等人,干脆留她们下来玩。 七福晋连着喝了好几口的酸梅汤,眼眉眯成一条缝儿,人虽不美但面相却是十分平和的模样,她笑道:“这是自然,四嫂这边的酸梅汤做的正对我的口味,下会儿我可是还会来讨的,到时候四嫂可不许嫌弃弟妹才是。” 众人被她赖皮的模样哄的大笑,却见她突然安静下来,侧耳不知听着什么,脸上神情有些迷惑,她转过脸,奇怪道:“四嫂,五嫂,你们听,刚儿外头唱歌喝酒跳舞的声儿还大得很,怎么一下子突然就静了下来?莫不是有什么事儿吧?” 宝络和五福晋听她这么一说,这才感觉到外头真的异常安静,这种太过安静让人心底隐隐生出几分诡异,平日里这种欢声笑语至少要闹到月上中杆,现下也约莫不过七点左右的时间,怎么就散了呢? 五福晋也颇是怀疑,正起身,外头七贝勒已派人来找七福晋回帐篷,看那奴才面色不稳的样子,宝络心中生出几分猜疑,再不过一会儿,五贝勒也派人唤五福晋回去。 这种情况下,仆人说话遮遮掩掩,众人皆觉定然发生了什么大事,五福晋和七福晋连忙起身告饶,宝络自也不敢挽留,亲自将她们送出去。 月已上了中天,草原上的夜晚浸在一片舒适的风中,四周满是青草和花的香味,清爽舒适中透着一丝寒意。满里跟在宝络身后,将随手拿来的斗篷披到她身上,轻声道:“福晋,夜深了,早些歇息吧。” 说话的功夫,远处侍卫拿着火把的星光,断断续续不断移动闪烁,宝络散着长发迎着风,抱胸问道:“满里,今儿个咱们见到的郑贵人是什么时候入宫的?” 难道世上真的有这么巧的事情吗?那个郑贵人和王燕长得有五分相似,最像的莫过于气质,在看到郑春华的一瞬间,她甚至以为是王燕又活过来了,或者是复身在郑春华身上,但是两人什么地方都相似,唯有眼神最不一样,王燕是贪婪和精算的,而那个郑春华,她的眼神明亮而又有神,对生活充满着希望,一个人什么都能骗得了人,宝络确定她不是王燕。 更重要的是,王燕和她一样是从现代来到这个朝代,王燕身上或多或少都存在和她一样的气质。 满里有些奇怪,看着她,按理说福晋平日里对后宫的娘娘极少关心,今天怎么主动提起那个郑贵人了,她心中虽有疑虑但还是回道:“这位郑贵人的阿玛是工部主事儿,官儿不大,但贵在是汉军旗镶黄旗的。是去年选秀刚入宫的,之前只是一位答应,但因入宫后颇得皇上喜爱,因此无子就晋了一个位份。” 宝络应嗯,接受着这个消息,去年选秀是六月份的,因清朝三年一选的规矩,因此今年并没有选秀,也就是说郑春华进宫的时候,王燕已是太子府的侧福晋,两人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 再则,她曾听到消息,宫里的喜宴庆祝王燕多半是不参加的,一是因为她侧福晋的身份,前头还压着一个太子妃一个镇国府的格格,二是听闻康熙一向不喜欢太子这个侧福晋,极少见王燕,即便是王燕册封为侧福晋,康熙也只是略略见过一次,王燕低着头,是没机会和康熙对视的,因此康熙没见过王燕,或者说对王燕没印象,那都是极有可能的,而这个郑春华,她记得曾看过一篇野史,上面记载太子被废是因为和郑春华的不伦关系。 那事情到底会是怎么样?宝络目光转到不远处胤g帐篷内,里面灯火高亮,不时有太监端着酒菜进去,里头的两个兄弟,一个即将被圈禁十年之久。 “福晋,您看。”满里突然凑近道,宝络惊了一下,望去,一个披着黑披风的男人快速走来,他背着月光,不时看着后面,怕像被人跟踪一般,看不清大致的模样,但身形宝络却是十分的熟悉——太子。 “四弟妹……”太子铁青着脸,闪躲了宝络的目光,在宝络行礼的瞬间,连忙搀起,两人的手在半空中接触,太子似被烫了一般,慌乱的甩开,脸色极为不自然的咳了好几声,才支吾问:“我来找四弟。”全然不似以往意气风华的模样,带着些许颓废和慌乱。 宝络咧了咧嘴角,心中泛起一阵快意,却并不直接回答他的话,只道:“四爷在里头。”说着手指着不远处的那个白色帐篷,听宝络这么说,太子面色才稍霁,慌忙的向宝络颔了个首又匆匆离去。宝络望着他的背影,又突然掉头看着不远处人影和火光耸动的草丛中,嘴角边的冷意更甚了。 欠她的,她会一笔一笔记得清清楚楚! 满里面色慌乱,焦急道:“福晋,太子爷深夜披着黑篷前来,定是要坏事了。” “我知道。”宝络冷笑,还要继续说,就被不远处不断传来士兵汇集的声音打断,那头火光越加盛了,宝络算着,此刻在塞外,除非有康熙和太子的手令否则不可能有大级别的调动侍卫,而即便是康熙知道太子与郑春华不伦的消息,也不会在蒙古人的地方自打嘴巴,而太子此刻来找胤g便是要与他商讨,在这种情况下更不可能谋反,排除掉这两种原因,那只剩下,有人假造圣旨或者是太子的手令。 显然后者的可能性大于前者。 八爷等人好手段,可想而知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已知晓发生了什么事儿。 那么,太子被废也不过这几天的事儿了? 宝络面色一敛,紧接着就瞧着十三一脸紧张的和太子一同出来,两人见到宝络脸色皆是不好,十三还带着酒气,头发有些凌乱,但面部却无一丝惊恐,一双浓黑的剑眉英气逼人,他的眼眸中闪烁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兴奋。 他走到宝络身边低声道:“四嫂,我哄骗太子爷四哥不在里头,请您转告四哥日后若发生什么事儿,切勿为我出头。”声极为小,却十分决绝。 太子跟在身后已十分不耐,宝络还没反应过来,手上就感觉被塞了一个小字条,而十三已随着太子走远,在高高的草丛中,十三回了个头望了一眼宝络,他身后不断闪烁的星点却离他越来越近了,夜里黑乎乎的,似乎能把人吞噬进去。 一阵冷风吹了过来,宝络才惊觉自己手心出了好多冷汗,她打开小字条,里头赫然写着两个大字:废嗣。 “福晋?”满里担忧的喊道,瞧着后头帐篷里出来的人,紧接着又提醒道:“福晋,爷出来了。”宝络下意识的捏紧小字条,借着整理旗装的功夫努力想平复内心的骚乱,她有一种错觉,自己已经参与进这九龙夺嫡之中,一种刺激又带着强烈报复的急切感不断涌上她的心头,但随之而来的理智又告诉她,这并不是太子的最终一击。 “宝络。” 身后胤g喊了一声,声音从未有过的沙哑,宝络捏紧小字条回头,僵硬的想拉起笑容却依旧肃着脸:“爷?十三爷他?” 这个男人她并不同情。 “你知道了?”胤g并不答话,却拿眼盯着她,一双鹰眸幽深如海,刚儿的动摇瞬间平复安稳,这种带着探究和怀疑的眼神,宝络并不是第一次从他身上看到,也不会是最后一次在他眼中看到。 她捏了捏手心的纸条,递上:“十三爷交给妾身的,他让您千万不要为他出头。” 胤g身形一晃,手抬起顿了一下,眼神专注的看着那小字条,似早就知晓里头是什么,道:“既然你知道了,就不要与任何人提起,即便是十三弟妹也不要多说。” “妾身知晓。”宝络颔首,手心的冷汗已干,只是觉得草原上的夜晚冷的发寒。 不远处,图里琛带着个人急急跑来,对着胤g和宝络匆忙行了一个礼道:“四王爷,皇上命您赶紧去一趟。” 胤g微张嘴儿,颇是惊讶的样子:“可是京城发生了什么事儿?” 图里琛哪里敢多说,肃着身回道:“王爷,奴才不敢多言,王爷自去便晓了。” “好。”胤g深深看了一样宝络,点头。 在他与宝络擦肩而过的瞬间,云朵散去露出一抹皎洁的月光,宝络突然瞧见图里琛身后跟着的人,抬起红顶戴,肆无忌惮的瞧着她。 多隆? 43、最新更新 胤g走远了, 图里琛和多隆紧随其后,宝络盯着多隆的身影微微出神。印象中那个青涩又有些鲁莽的男人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历经沧桑的成熟。她记得之前有听闻人说多隆喜欢六妹,为此差点还去提亲了, 只是六妹早已嫁于张廷玉的胞弟张廷璐,这多隆如今可是如何? 宝络微微侧身问向满里,说话问:“这些年也不曾听到多隆贝子娶了哪家的千金,你可知她福晋是谁?”满里也是不知晓,回道:“福晋,奴婢对此事也不甚知晓,只是有听说我, 王府的许多格格都想嫁于他, 但不知怎的多隆贝子这些年唯纳了一个小妾,连个女儿也不曾生下,也是怪的很呐。”说着停了会儿,招手唤一个年轻的侍女过来:“这些个丫头片子倒每日爱做梦, 问她们准没错。” 那侍女不过十七八岁的模样, 头上配着一朵绢花很是年轻好看,她听满里这般打趣自己,很是不好意思红了脸,又悄悄抬头见福晋饶有兴趣的样子,这才安心说到:“回福晋的话,奴婢听说,这多隆贝子好男风, 因此多年不愿娶妻,为此被整个京城拿为笑话呢。不过现他已是皇上面前红人,别人也不敢提这会儿子事儿。” 多隆好男风?宝络却是不信,她看着三人的背影渐渐消失在夜幕中,连着最后一点宝蓝色的补服也消失在转角。这月明星稀,冷风习习吹来的夜晚,好像处处都藏着惊天的秘密,又好像处处匍匐着一头野兽将你一头吞掉。 宝络也渐渐恢复平静,这些事儿与她又何干?作为一个现代人,她在这个时代唯一的优势也只是较早的知晓结局,但知晓这结局又有何干?成王败寇既已注定,在这条政治的道路上永远只有冠军。而她现在是四福晋,在未来也不过多将福晋的名头变成皇后,载入那冷冰冰的史书。 在以前,她从未想过那个四福晋未来的雍正的皇后竟会是自己,现下她道真想再回过头好好看一看那些史学家把自己是如何的点评?怕也是千篇一律的贤惠恭顺,和睦六宫,为上所尊罢了。 可她这一世便只有这般活着?宝络冷冷一笑,黑眸在月色照耀下竟泛着琥珀色皎洁的光芒。 满里被她这一笑,渗得慌,轻声问:“福晋,回吗?”月上中天,再不睡就晚了呢。满里很忠诚的履行她的职责,所有的一切都与她没关系,唯有宝络的身体和作息是她的一切。 宝络回过头,被她问得不禁笑道:“回,怎么不回?”声音也愉悦的调高许多,今晚注定是个不平静的夜晚,有些人会兴奋的睡不着,有些人会痛苦的睡不着,围绕着康熙的那一把皇椅,这些人斗尽了全副心思和良心,真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但这一切还不是最终的结局,一切还要等到康熙六十一年。 —————————————————————— 夜晚,似乎一夜不能安眠,外头烛火亮得很,四周的女眷都犹如惊弓之鸟,各家的爷去了一夜都未曾回来,都急的很。宝络被外头不断嘶鸣的马叫声吵醒,待要入睡,草原的晨光已撒进窗纸,落下透明的光线,她在床上又翻转了好几个身,都不能再入睡,无奈之下只起身窝在床上,眼角还带着浓重的倦意。 “福晋要洗漱吗?”满里听到声响进来问,宝络摸着长发,皱眉摇头,昨晚她梦到被胤g揪了一夜的头发,现在想想头皮还疼,她又没做什么对不起他的事儿? “爷回来了吗?”宝络漱口后吞了一口蜂蜜水,声音带着晨起后的沙哑。 满里帮着她将长发拢到身后,用缎子绑了一个小结,点头道:“半夜回了一次,又换了一身常服就走了。不过走的时候单独来了福晋您帐中,也不让奴婢跟来,只让奴婢等人在外守着,也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就出来了。”满里缓缓道,给宝络递上一块精致的西洋镜。 那西洋镜还是之前她生辰的时候胤g送的,雕工精致,最重要的是镜面清晰,她用的顺手。宝络似听非听的嗯了声,端看着镜中的自己,这些年岁数好似在她脸上没留下多少痕迹,只是这张脸越来越像她之前的模样了,之前左耳旁处原没有小痣,后一日照镜子时不知怎么突然就冒出来了。宝络端详着,视线渐渐滑下,停在锁骨一处,微微一愣。 昨夜他来她帐中只为了这事儿? 满里在一旁也很是惊讶:“福晋,您脖颈处儿怎么有一块小红斑,待奴婢给您拿皂水去。” 那吻痕不外不偏的落在她锁骨正中间,在她白皙的肌肤下越发衬的粉红透明,宝络摩挲着吻痕,上面似乎还能感觉到他允吸落下时的霸道和贪婪。在情事中,这不是第一次了,但这次却是第一次不是在情事中他落下的。 只那一刹那,心中若无稍许摆动是骗人的。 满里身后随人端着皂水进来,一大盆水撒着花瓣飘着幽香,宝络仔细摸过吻痕,取了热帕子和着花香,闭上眼重重按下,只是弄了许多下还不见消散,反倒带着一些淡紫色,满里因为自己的主意不得用,有些懊恼,又叫人取了风油精来,宝络却是懒得再去和这东西计较了,自个儿系好肚兜,取了一件粉色的宫装披上,油亮的黑发也是挽了一个最为寻常的髻。 下人早就端来食盒,一道道摆上桌,满里嘱咐人将水云糕着意放到远处,一碗淡奶放置宝络跟前,刚来的侍女弄不明白,这吃食不是每日王爷来吃时福晋特意放置跟前的,怎么今日倒放得远了呢?她正迟疑着要不要挪,满里已经瞪了她一眼,利索的掉了个位儿,宝络依旧放着头发从床下起来,只拖着一双轻便的软鞋,巡视着桌面一圈,也不用筷子,捻着松软香甜的蛋黄糕入口,随即吸了一口淡奶,一夜沉寂下来的面色渐渐回暖。 胤g从外头回来的时候看到的正是这一幕,但此刻他的面容却极为的疲惫,全然不顾宝络惊讶的神情,撩开枣色团云常服,只擦拭了手,也夹了一大块蛋黄糕入口,对其他的就更为宽松,直接用宝络之前未喝完的淡奶,一口气见了碗底。 众人皆有些惊慌,连外头通报的人也是他进来坐定后才通报了起来,苏培盛弓着身,给宝络请了安。 “爷?”宝络还一下子吃不消,这人哪里冒出来的? 胤g却是淡淡挑了眉儿,没打算接她的话儿,一口气又连吃了两块才略为满足的停下,转头看向宝络,只一瞬间眼中闪过一丝惊艳,随即迅速冷静下来,语气不咸不淡:“你准备一下,不日咱们便要回京了,太子爷坏了事儿了,十三弟也牵扯在其中。” 他极为平淡的叙述着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宝络皱眉,反问:“王爷,十三弟?”刚说出,转念一想他大概也不会告诉自己,连转了调儿问道:“十三弟妹那边收到消息了吗?” “应该还不知道。” 胤g闭目微靠在椅上养神,昨夜是一场大战,吃不下不单是太子的问题连带着他也可能全盘皆输,他一直都知道大千岁,老八等人的力量,却不想这几人的力量已如此根深地步,那封用太子的笔记调动的信件以假乱真,连太子本人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有写过这封信,看来他们是有备而来。 且狠狠拿捏住皇阿玛的忌讳——夺权和党争。 若不是昨晚十三弟替他出面应酬太子,否则现下被关进去的就是他了!胤g第一次觉得浓浓的愤怒和无力,他发现自己多年苦心经营的一切竟是如此的羸弱和单薄,只是一封小小的信件就差点毁掉他在皇阿玛心中的信任! 胤g渐渐将目光移向宝络。 他放下筷子,一双浓黑的双眸注视着她,许久摊开大掌向她伸出了手。 宝络迟疑了片刻,伸出手覆在他掌心,感觉到他强有力的包裹力量,宝络不自觉的避开了与他的对视。 “爷。”苏培盛在外叫了一声。 胤g蹙眉,手掌之中那种滑嫩的触感遍布他心间,多年的夫妻生活竟让他一直看不透自己这个福晋到底在想些什么,他不喜欢这种感觉,甚至很多时候他会嫉妒弘晖和弘暖。 昨夜,权柄交移的时候,他是不甘心,回到帐篷中,也不知怎的鬼使神差的就往她帐篷中走去,看她放松的睡颜,胤g觉得此刻的宝络很陌生,她在他面前从未这般自然过,那时带着一丝惩罚的意思在她胸前落下重重一吻。 “爷。”苏培盛有些尴尬的又唤了一声,皇上派来的公公还在外头等着。 宝络抬起头,不动声色的看着他,感觉他放松手上的力道,她露出端庄的笑容将自己的手从他大掌中抽出,手心中还蕴留着他的温度:“爷,苏培盛大概是有要紧的事儿。” 胤g点头:“我知道,只是有些累了,看着你心里舒服了一些,你若犯困再睡吧,这些收拾东西的事儿便让下人去做。” “是。”宝络俯身行礼,要送胤g出门,眼眶处真感觉有些酸肿。 但今天他来这边主要是为了什么? 外头见他出来自然又是一堆的人拥护而去,宝络捡起地上遗留下的璎珞,想了半响扔进了一旁的篮子里。 “福晋,还吃吗?”满里瞅着进来,不解宝络的举动,刚那块璎珞不是之前钱氏新做的给王爷的么?怎么反倒落在福晋这边? “当然继续吃,我肚子还饿着呢。”宝络努努嘴,这朝廷上的事儿与她又有何干? 但是事态的变化远远超出了宝络的预想,在跋扈回朝的前一天晚上,又传出太子半夜窥觑御帐,被抓后闹酒生事儿,康熙忍无可忍将他交由图里琛看管,这已经相当于变相的软禁太子了,紧接着又下了一道圣旨太子日常仪度减半,全与诸皇子一样,这背后代表的是什么意思,明眼人都瞧得出来,大千岁和八爷一党自然是喜不自胜,而胤g每日回来话却更少。 只听说十三阿哥依旧在康熙的看管下,任随要见都不可能。宝络无能为力,只能每日去关照十三福晋,好在康熙并未交度十三的开销费用,十三福晋等人的供给与往日无差。 因为这次的事变,康熙在跋扈回京途中一缕从简,沿途的行辕也不愿多做停留,即刻要回,听说太医院的院判这几日天天留守康熙殿外,众阿哥也都去随侍。 宝络作为儿媳妇自是不用亲上前去侍候,但每日要进的食物却是不少的。 连着这些压抑的日子过了半个月,众人才回到京中,胤g还未回府就先进皇宫。 宝络正收拾着衣物,就见满里极匆忙的跑来,脸上惊诧万分,见到宝络只行了个半礼就惨白着脸叫道:“福晋,大千岁也被皇上收押了!十三爷被关进了宗人府。” 宝络微眯着眼:“为了啥?” “说是,说是大千岁对太子爷实施厌胜之术,如今被三王爷举报。” 厌胜之术,又是厌胜之术。皇家历来忌讳这些巫术,可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宝络抬头望天,那一抹晚霞彻底被黑幕盖住,康熙年间最激烈的九龙夺嫡便要在此刻拉开了帷幕,一切都按照命定的历史走。 但这似乎都不是她目前最主要的问题,宝络坐下,小圆桌上赫然放着三张生辰八字。 这是她昨日傍晚回来时,德妃命人送来的,其中还有两个是之前出塞时胤g递给她的。 年氏,钮钴禄氏,耿氏…… 44、最新更新 堪堪从塞外回来, 转眼就到了十一月底,太子的事儿闹了个把月终究是平静了下来, 整件事情之中太子就被康熙训斥了几句就放了出来,十三随之也回了府, 唯有大阿哥一人被彻底关进了宗人府,废了封号,看来这次康熙是下定决心要用大阿哥一人保住太子的地位。 但这些都不是宝络能顾及的过来。 前几天夜里下了一夜的霜冻,庄上好几处都打坏了粮食,宝络夜里着了凉,迷迷糊糊接连烧了两三天,大抵是最近耗的心力太多, 又长期车图劳顿给累的, 这一病下比往日长了许多,倒是把弘晖和弘暖两人给慌的每日一下课便守在她身边。 那苦药是一碗一碗亲眼看着她进,水果还不待吃的,只能灌盐水, 宝络好了之后就觉得嘴巴能淡的出味儿来。这两孩子, 许是自那一日弘晖出事把弘暖给吓着,现在弘暖反倒不腻着她这个额娘了,多数弘晖说什么是什么。这皇家的孩子心眼本就比别人多,弘晖又是能藏得住心事的,宝络躺在床上的这些日子算是被好好管住了。 宝络是又纠结又欣慰,纠结的生病的日子有两个门神般看护着不好过,欣慰的是弘晖在不知不觉中已已能担当许多事儿了。 今儿个宝络难得觉得精神好了许多, 一早就命人收拾了,又着意多添了一件兔毛万花马甲,那橘红色裙料格外新鲜明艳,倒衬得她肤色白嫩自然,她也只让侍妆的侍女稍稍上了些脂粉,满里在一旁替她折了三朵梅花放在她挽起的黑发丛中点缀,笑道:“福晋真美,一点儿都看不出是十二岁阿哥的额娘,这些年过下来倒是比钱氏更年轻许多。” 钱氏比宝络小十岁,前儿个刚生下一个儿子,还未赐名,但容色很快就衰老了下来,眼瞅着比李氏宋氏等人还大的模样。 宝络望着镜中的自己,这些年她的确不再见老,唯一改变的只是眉梢间的气韵而已,在众妯娌之间她虽然排行老四但和十六福晋的年岁看上去相差不大,宝络心底微微有些怀疑这是否是因为自己是穿越的缘故,好似年岁已经被锁在那个时空内,这些年下来连面容也渐渐变成自己现代的模样。 满里和外头进来通禀的丫头点头,看了一眼镜台前的宝络,俯身道:“福晋,外头马车备下了,也是时辰进宫了。” 前些日子德妃送来了三个跟帖,其中一个钮钴禄氏是她特为喜欢的,另一个年氏是胤g属意于年羹尧,剩下一个耿氏宝络瞧着大抵是附赠品,模样长得不是特好,身段也只是一般,就连身家也顶一般,但也恰是这种无貌无才无家室的女人才最是适合当王府的妾侍。今日她进宫见德妃便是为了这件事,本来这三人前些日子就要入府,但因宝络发烧的缘故耽搁了,现下好了差不多也差不多时候得见婆婆了不是。 宝络掩嘴,一双水润的杏眼转了个弯儿,长长的睫毛覆住她所有的心思。 入了宫,顺着宫道儿走,很快就到了永和宫,宝络下轿抬头望着眼前这规模不俗的宫殿眼眉间落下淡淡的冷意,经年久了,这永和宫依旧是端庄的模样,她病了这些日子,她这个婆婆只派人来了一次,日行问候了一下便交代弘暖弘晖莫要靠近她。 进了永和宫,一路上都由人引着路,还未靠近门口,便听得里头不断传来德妃畅快的笑声,宝络看到门口侍候着几个十四福晋身边的嬷嬷,心下便知晓了。她这个婆婆,心结比他儿子还重,她心里一直忌讳着大儿子被孝懿仁皇后抱养的事儿,即便那人都死了,儿子也回到她身边,但她还是把胤g当成孝懿仁皇后的养子。 想靠近却解不开自己的纠结,宝络瞥目,拭去额上的虚汗,挺直了腰,待宫女通传后进内。 “妾身给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宝络挑起丝帕,行了个标准的宫礼。十四福晋见宝络来了,连忙要起身,德妃却歪在凉塌上不紧不慢的按住她,从头到脚扫了宝络一眼,面容肃起来:“起来吧,看座。” 上了依旧是热茶,宝络嘴角保持着适当的笑容,道了谢,端起热茶一口一口慢条斯理的喝着,全然不顾一旁十四福晋忐忑不安的表情。 没办法,这些年她都这样过来了,也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了。 “谢额娘赏,妾身一路上走来正渴着呢。”宝络笑道,德妃但瞧着她,却不理她说的话儿,语气颇为不满,丝毫不给宝络留下半分面子,直问:“听说你不让钮钴禄氏几人进府,所以才病了?” “妾身不敢,宫中林太医那边早已留下妾身的病脉,今日病刚好一些,妾身不敢再耽误,立马进宫与额娘商量这三人入府的事儿。”宝络连忙起身下跪,恭敬颔首,低头的瞬间眼中全是冷意。她这个婆婆还真心让人喜欢不出来,她要有这股劲儿那武氏,张氏,钱氏等人还能进门?况且你儿子那么精明的人也是好哄骗的?要骗她也得选对了人骗,这对母子她是一点兴趣都没有。 德妃一哼,似已已经接受了宝络的答案,稍许又有些不满:“你这个福晋是怎么当的?钱氏怀有身孕那么久了,你也不替老四打算打算,府里若没新人早就该进新人了,况且这钱氏一人太过得宠也不是本宫与你所乐见的,合该在钱氏怀孕之时选了可心的人送去,如今还要本宫操心。” 德妃对宝络这种行为很是不满,听说王府日常琐事竟交给一个格格打理,如今连老四身边的人也竟如此的不在意,这在她眼里没有什么比这更大的事儿了。 她说什么宝络自然是顺着她话说,全程陪是,应酬,十四福晋在一旁听着好不尴尬,她心里头虽也替宝络叫屈却也不能开口帮什么,直到出了永和宫才担心的看着宝络,同情道:“四嫂,额娘只是近来身子不好,所以心情也不大好,您别放在心上。” 于十四福晋,德妃真是最好不过的婆婆了,什么事儿都是紧着他们夫妇两,对弘明也是最为疼爱,但于宝络却是一个头疼的麻烦。 “弟妹莫要为我担心。”宝络回以一笑,抽出丝帕揉了揉笑僵的嘴角,反正事情都这样了,德妃也不可能立马改了对她的态度,她又为什么为了这样的人心里不痛快,第二次折磨自己?现在还是想那三个人要紧。 十四福晋只以为宝络是压抑着难受,心中越是不好过,待宝络走了才长叹了一口气。 “福晋,娘娘也太不体恤您了,这次又望咱们府塞人,也不见得对十四福晋这般。”满里早对德妃不满却也无奈,再瞧宝络一副淡定的样子,只当她是逆来顺受更是生气,但宝络的心思她又如何知晓,无论是年氏还是钮钴禄氏还是耿氏,正所谓花无百日红,人无前日好,再受宠不也会落得与钱氏一般的地步? 听说自打钱氏生产后,胤g已许久未踏入她屋中,若要看小阿哥也都是让乳娘抱了去,再回过头想着年氏,即便再得宠又能怎样?到最后也是黄土一坯,那些个盛宠什么的也都是过眼云烟罢了,她犯不着在意。 宝络沿着这高高的红墙一步步走去,那高耸的宫楼遮盖住这一方天地的广阔,富丽堂皇的黄色琉璃最是人间抵抗不过的富贵,两旁的宫女太监看她气定神闲的踱步而来,纷纷背着她肃穆的面向宫墙,待她走过了又快步移步走开。 宫中礼仪如此,以后她会随着胤g和弘晖住进这里,成为这个朝代第三位天下之母,她也会与他携手同并看着万里江山。 过了巷子,四面的冰渣子潮涌而来,宝络一时握不住手上的帕子随风而飞,满里连忙伸手要去捉,那手帕却直直飞过众人,直飞到十几米才缓缓飘落地上。 宝络蹙眉,看的不是帕子,而是不远处缓缓走来的玉辇。 今天真不是一般的背,竟遇到康熙,看他摸着胡须直盯着自己的模样,此刻要想专做没看见也不可能了。 宝络自叹一声,伏地身子跪在地上待玉辇走进了,才恭敬喊道:“皇阿玛万福,妾身给皇阿玛请安。”想来这个时辰康熙刚下早朝,这条路去的又是永和宫,康熙大约是去看德妃的。 康熙今年虽过五十五,但保养得当,面如四十左右,再加上一派的天子威仪不怒而威,让人看了不免生出几分敬仰,但若是在往日宝络些许是这般,可自从弘晖出事,宝络的心早就冷了许多。 “起了吧,老四媳妇,今儿个来看德妃?”康熙十指扣了扣玉辇,轿夫连忙将轿子放下,康熙迈出长步下来,虚抬一手,和气对宝络道。 “回皇阿玛的话,许久不见额娘该是来请安。” 康熙点头,踱着手,身上的团龙常服随风微微飘动,特别是那团龙上一双如黑的双眸绣得栩栩如生,康熙顿了一会儿,两人之间气氛有些沉闷,宝络摸着地下冰冷的砖块咬牙。 “老四家的,耿氏是我的主意,再得宠也不会动摇到你,你以后若是有什么事儿进宫来告诉皇阿玛,皇阿玛替你做主。”康熙也意识到这一次一下子给四王府塞了三个人也对不住她,况且她这个儿媳一向不错,口碑也好,还连生了两个嫡子,上次那个孩子若不是太子做的孽要是生下来如今也会叫人了。 宝络敛目:“谢皇阿玛关爱,妾身不敢有怨言,这都是妾身应该的。” “嗯,跪安吧。”听她这么说,康熙也不再多说,命人捡了宝络的丝帕来交由她,坐上轿辇走了。那一路尾随的宫人太监乌泱泱一堆人,只是几步路的功夫只能看见康熙那些许的背影。 满里扶着宝络起来,替她揉了揉膝盖,宝络一瘸一拐的走至宫门口处嘴角才龇牙咧嘴喊疼。 “福晋可疼?那石子路最不好跪了,这天儿又冷,可不是冻坏了吗?等回去奴婢给你弄几个热鸡蛋敷敷。” 满里心疼道,宝络只觉得膝盖上是热辣辣的疼,说话都费力,连连摆手:“不打紧,回去揉一揉就成了,看这天快要下雨了,咱们还是先回去再说,你先命人回去烧了热水给我沐浴,身上冰冷的难受。” 满里点头应是,一行人急匆匆回到王府,只听说胤g也回来了,现下正和邬思道在书房内,钱氏抱着孩子等在宝络屋中,宝络哪里有空见她,只随便打发了几句看她泪眼模糊的走了,这才回到里屋把衣服换下,躺到浴桶里舒服的打了个颤。 突然耳边闹喧喧的也不知喊着什么,就感觉自己被一双有力的大掌托了出来又被贴心的放在柔软的床铺上,那人紧紧的覆在自己身上,一处一处被他碾压的心神俱散。 宝络只觉得自己飘在半空中,脑中无意识的跟随着那人的频率,迷糊中微微眯着眼,看清身上的人,嘴角才轻轻泻出□□:“王爷,轻点,唔……” 胤g贪婪的呼吸着她身上香甜的味道,头埋在两处高耸处,一遍遍碾压着不断引起宝络更高的尖叫声,在情动出突然停下,一双黑眸内的瞳孔早已眯成一条线儿,蕴含着深沉的欲望,他喘气道:“膝盖怎么了?” “王爷……”宝络下意识的叫唤,想要的更多。 胤g不满意的从喉咙间咕噜出一声,越发的撩拨:“膝盖可还疼?” 那一字一句清晰异常,眼中是不可盛下的宠溺和温柔,宝络早已被火烧的燎原,白皙丰润的双腿慢慢勾上他的双脚,红润的嘴唇还带着水珠,她妖娆一笑,抬高身上细细吻上他的唇角,眼角带着千般的风情万种:“唔,不小心磕着了。” 那模样是他极少能看见的媚态,胤g再也忍受不住,也不等她是否说出来,只沿着□□,两人终于结合在一起。 宝络带着餍足闭上双眸舒了口气,但透过薄薄的眼皮,依旧能感受到,他那股火热又疯狂的爱意。 这种感觉他是什么什么开始的?宝络有些迷惑,但意识只是那一瞬间的清晰又快速被拉入无边的欲望之中。 外面的雨终于在电闪雷鸣中下来了,轰隆隆的一声整个黑幕撩开了一片大亮,淅沥沥的雨丝冲刷着地上的沉闷,空气中一下子匆忙了泥土清新的空气,满里端着牡丹花盆赶紧回到屋中,她微微侧耳听着里头的动静最近抿了一个笑。 旁的侍女看不明白,问:“姑姑,这一盆牡丹花很是扑通,哪里需要您亲手去端回来。” “这是当年大阿哥小的时候,福晋亲手和大阿哥一起种下的,这意思也不一样。”满里心情好,话也多了起来。 那新来的侍女听说是大阿哥,忍不住缩了一下头,想起大阿哥冷冽的面庞,也觉得四周突然冷了起来。 —————————— 刚运动过,宝络气喘吁吁的趴在胤g的胳膊上,白里透红的肌肤上还留着点点汗痕,胤g吻了吻她的唇边,那一抹殷红最是他割舍不了的诱惑,只离了她身子一会儿便越发想的很了。 胤g撩开她耳边散落下的青丝,缓缓的看着青丝在水中缠绕着他的手指又迅速打开了,他忙伸手去抓住,只到细长乌黑的发丝重新回到他手中,凛冽的嘴角才路出一抹温存的笑意。 “今天累了?”他声音微微上调,极少用如此爱恋的语调。宝络一时还真适应不了,猛地睁开眼,咫尺眼前的是他宽阔的胸膛,干净黝黑,是常年打猎的结果,她在他怀中找了个舒适的地儿,任由他的双手滑过自己的肌肤搂在腰间,淡淡道:“有些。”声音还带着欲后的沙哑。 “嗯,年氏等人的事儿你莫要太过操心,我不想你累着。”胤g捉住她的手指,上面带着温热的水温和她身上独有的馨香,这三人本不是什么大事,前些日子看她发烧,听太医说可能常年疲倦所致,他心下便有些不舍了。 宝络眯着眼养神,没想他那么多,年氏等人入府的事儿她还真不想操心,既是他这么说,自己也没什么好推脱的,连忙应道:“妾身听爷的。” “好,身上还不舒服吗?”胤g在水里翻了个身,越发的往她那边挤,整个人像熊一样覆在她身上,包围的紧紧的,宝络已经感觉旁边有什么东西顶着自己,待要伸手,整个人已被他抱了起来,借着水的润滑,一下他就冲入她身体内,宝络刺激到了极点,眼角瞬时流出两行眼泪。 “忍着点,咱们再生个小格格。”胤g在她体内缓缓律动,照顾着她脸上每一处细微的表情,直到宝络第二次达到高~潮,他才低吼出声彻底释放出来,紧接着就将宝络抱回床上,在她腰身下温柔的垫了个枕头。 宝络累的连抬手的力气都没了,只能任由他随意摆动自己的身体:“腰酸得很,爷。” 胤g皱眉看着宝络雪白肌肤处的枕头,低头伏在她耳边轻声道:“只一会儿。”宝络昏昏沉沉的再也挨不住,听着他的声音由近到远。 梦中似乎真有一双手慢慢的替她按摩着腰部,宝络翻了个身,不禁然眼角已有些湿润。 45、最新更新 每年的旧年底, 到了傍晚都飘着鹅绒大雪,按照旧例各府福晋是要随着自家爷进宫谢恩的, 但这几日正巧赶上宝络发烧,只好呈了一份谢恩的奏折, 留在府里守岁。 还记得刚穿过来的那一年,去宫里守岁见什么都觉得新鲜,天家威严,胤g这一代的叔伯兄弟侄子侄女又多,热闹的很,再加之怕被人看出来马脚,更是一步不敢多走, 一句话不敢多说, 但到了后面几年,年年都进宫守岁看什么都觉得习惯,反倒少了那份心,今年难得在府里守岁, 虽不及宫里热闹, 但也少了许多的呱躁,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弘晖和弘暖两孩子跟着他阿玛一起进宫守岁去了。 宝络倚在栏杆上,看着院中繁花开尽唯余梅花独占枝头,那稀稀落落的白雪俏皮的点缀在艳红的梅花瓣上格外的冰清玉洁。宝络屋里的翠花低着头上前用护炉子的手套掀开炉火上的铁丝网,加了些许银炭上去,用粗~长的筷子拨弄了几下,顿时亭子里满是暖意, 韵着那梅花独有的气味更有一股暖香的感觉。 “福晋,宫里的赏银都下来了,爷刚遣了人来说您身子不好,让您今年不用守岁了,早些睡吧。”翠花干脆利索道,亦是她跟前的老人了。 宝络点头,转眼看那银炭在火炉子里烧的白白的,四周红光色的火星不断跳跃飞舞着实好看,她也跟着翠花蹲下来,冻僵的双手半悬在炉子上空,笑道:“今年难得能和你们一同守岁,你去看看满里菜都准备好了没?昨儿个郊边那个林庄里送来了一头鹿肉和好些的牛肉,我命她只切了腿上的肉来,咱们几人一起喝酒吃吃。” 翠花爽朗笑道:“今儿个早上满里姐还跟我提到这事儿呢,许是福晋您自个儿嘴馋了,听说有一年您同爷去塞外,便是与其他府的福晋一同这样吃过。单撒上些细盐,用火热热烤了,去了油腥,再配着一炉热酒压下。”翠花说的眼儿都笑了起来,难得能陪福晋守岁,最后一次还是十几年前福晋还没出嫁的时候,想着心里头热热。 翠花酒量好,一口气能喝下七两还不醉,宝络笑道:“那年去塞外热的很,喝的是青梅酒,今年满里酿了许多梅花酒和桂花酒,咱们讨她喝几锺才是。”说着,心里跟嘴巴里顿时忆起梅花酒的香味,只溢了许多口水在里头。 满里从厅里出来,又好气又好笑的看着这两人,一个穿的跟熊一样蹲在地上,一个只跟那冻着的猴儿,她忆起往日旧时的观景也是一般,唠叨的话到了嘴边不禁又按下了:“福晋,用膳吧。” “嗯。”宝络和翠花回头对着满里点头,两人鼻尖上都冻得红红的,满里突然觉得今天的福晋格外不同,好像,好像整个人放松了……好像她原本就是这样子似的。她的脑子一闪而过这个想法,又连忙摇摇头,大概是年岁底的错觉罢了。 屋里总共整了四五桌,一桌单是烤肉之类的,在宝络的强烈要求之下满里不得不加了玉米,馒头,还有一些水果……她至始至终都不知道这些东西怎么烤的?第二桌与平常人家吃的无差,也是火锅,但因有了烧烤的缘故,汤底就选了清淡的。第三桌放的是面点饭食之类的,用来填饱肚子不至后半夜饿着。第四桌便是各式各样的点心了,有蟹黄酥,粽子,芝麻酥,冬瓜糖,萨琪玛都是宝络爱吃的,第五桌是各院进上来的吃食,本来宝络是要和她们一起过的,但考虑到病气的缘故,各院也都生养了小阿哥,不适宜过来病气,便决定还是与以往一般单吃,但面子这些还是不可少的。 宝络从外头回来真觉得有些饿的慌,看见这些吃食哪里不食指大动,而且今晚还没人限制,想怎么吃就怎么吃,想吃多少就吃多少,她雀跃不已的先押了一口梅花酒,味道极好,甘甜爽口,那温热的口感滑入五脏,顿时暖化了全身的冰冷,她打了个冷战,这才感觉自己又活过来一样,翠花和满里两人眯着眼对视一眼,也押了一口。 雕刻着梅花喜鹊的琉璃杯在火光的映照下不断闪烁着光芒,那入口的鹿肉也格外的香甜,一片片切得薄薄的,撒上细盐沫子,梅花酒,醋,以及辣椒粉,只需一翻那肉便烫成了小卷儿,入口即化,满口清香。 翠花刚从火炉子上捡起肉就亟不可待的望嘴里塞,顿时烫的龇牙咧嘴,她伸手就拿了杯子往嘴里灭火,连着斟了好几杯,才微微察觉过来,自家福晋微笑看着自己,而一旁满里脸色十分不好的样子,她默默低头,自个儿跟前那个杯子依旧在,但福晋跟前的…… “吃就吃了。”宝络又从旁边桌子拿了一个新杯子,低头猛吃肉,翠花愣了一下,也反应过来朝满里咧嘴贱贱一笑,却不料被满里挖了一个白眼。 屋里弥漫着浓烈的肉香,火锅早已滚烫着冒着白烟,蜡烛总之暗了就再点,宝络和两人吃着都有些撑了,才摸着圆滚滚的肚皮靠在炕上。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觉得无聊了,又没什么好唠嗑的,这主要是满里想谈关于孩子的问题,下至刚出生,上至十二岁,那兴头好似她儿子是弘晖一般。 宝络认真考虑一下,拒绝回答这个问题,因为那时候她刚穿过来,弘晖小时候到底长什么样儿她已经模糊了,至于照顾小孩的,她的经验也极少,胤g在这个问题上坚决拥护老祖宗的规矩——只生不养。 她在这个时代,真的就过上了人人羡慕的少奶奶生活,可人生怎么就觉得特么的空虚呢?宝络带着这个问题,在炮竹声和麻将声中渐渐困去。 梦中依旧是噼里啪啦的热闹,一会儿出现德妃训斥她的脸,一会儿出现康熙笑眯眯的样子,最后两人渐渐汇总成胤g的模样,宝络眯着眼,看他奸笑的样子,那气明显不打一处来。 “哎哟!”胤g正瞎灯黑火的瞅着床上自家媳妇,猛不丁被打了一拳,他还没反应过来,耳边又是嗖的一声,再犯同一个错误他就不是四爷了。 胤g紧紧拽住床上不安分的某人,两只细小的胳膊被他牢牢的控在咯吱窝里,他今晚也是喝了一些酒的,不免也有些酒兴的把宝络打横抱起坐在自己怀中,他的大掌离宝络的玉臀只有几步之遥时,突听她细细微微的喊自己:“爷?”那黑夜之中,一双杏眼透着难以言喻的光芒。 他突然觉得自己有些下不去手了,而且只是被她看了一眼?这让胤g心情复杂不已,他隐约知道自己对眼前为自己生儿育女的女人是什么感情了,但显然对于他这个年纪承认相对来说有些困然。 “睡觉也这么不安分?还打到我身上来了?你这个福晋做的越发明理了!”胤g气呼呼道,嘴边上的胡须上下一动,表情十分严肃。 宝络一时还把梦境和现实分得不清,直到苏培盛进来点了灯,她才渐渐看清眼前这人,是真实的存在。 “爷。”宝络当头棒喝,酒劲儿一下子全醒了,连忙从他身上跳下来行礼。 怀中一下子缺失了柔软,让胤g稍稍有些后悔,再看她跪在地上,低头温柔的模样,心下哪里还气,他上前一步亲自扶起宝络,将她的小手紧紧拽在怀中,一双眼从进来到现在都没离过她:“看你睡着了,便不想叫醒你。” 触及到宝络有些怀疑的目光,他尴尬的撇开双眼:“酒宴也没什么好吃的,今儿个皇阿玛身子不舒服,所以就提早离席。弘晖和弘暖两人担心你的身子,撺掇着要我回来,所以……”胤g有些说不下去了,他头一次觉得面对宝络认真的双眸,说谎很难,但话还是要圆满的:“看你刚才打人的力道,想必应该好了许多吧。” 宝络皱眉:“谢爷关心,妾身好了许多。”她给自己斟了一杯红枣茶,给胤g斟了一杯大麦茶。 两人一时无言坐在炕上默默喝着,宝络只觉得度日如年,而胤g却觉得时间难得的停留,这比在宫里觥筹交错好了不知多少。 但这也是夫妻两人成婚十几年头一次这般没开口,没讨论,没客套的喝茶,对于胤g来说,这已经是个进步了。 “你喝的是什么,怎么与我不一样?”胤g喝完,看她香甜的杯子,心中有些痒痒的。 宝络擦着嘴:“是甜枣茶,夜间好梦。” 其实是因为宝络不爱喝茶,喜欢吃甜食,这些甜枣茶,酸梅汤都是她所喜欢的。胤g却是不知,他素日口味就严谨,对这些甜腻的东西很是不屑,为此弘晖和弘暖也极少吃这些东西,今日听她满嘴的馨香,道:“还剩吗?” 宝络扬了扬杯子,表示都进她肚里了:“爷若喜欢,我让人在制了一碗进来,极快。”宝络起身的瞬间,胤g抓住她的手,只轻轻一带,落入他怀中。 两人气息彼此靠近,身上熏烟的味道也极为相似,胤g眼睛微暗,双手攀在她双肩,俯下身:“我只尝尝。”说着倾身吻下。 他的气息弥漫在她口中,搅动着宝络心神不宁,在吞吐气息之间,还未喊出一个爷,便再次被他带入某个境界。 宝络一夜在他身下反反复复,脑中泯灭不知闪过多少个镜头,但最后只能依附着他,一次次攀上极致的高峰。 —————————————————————————— 不得不说纵欲不好。 宝络午间依旧还觉得腰酸背疼,她坐在裁缝店里,后面枕着一块软垫,眯眼看着阳光落在门槛上,带着玻璃般的透明。 今天胤大爷一早,神清气爽的起身,要不约好了喝几个主持论佛去估计还再来一场,她觉得自己一夜间好似被吸干了精髓似的,恨恨的看着他出门。她只在床上躺了一早儿,下午就坐不住了,想着好久没看看外面的景色,逛着逛着就来到裁缝店,宝络很直觉的将这归功于女人的天性使然。 门槛外踏进一双三寸金莲,花样绣的齐齐的,很是精致好看,紧接着又踏进好几双绣鞋却都没头一双精致,掌柜看见来人,脸上恨不得能生出花儿来,又是鞠躬又是打千笑道:“怎么能劳年大小姐亲自来小店呢?有事派个人说一声便是了,真是让小店蓬荜生辉了。”这老板可会做生意,他的店是京城里最出名的,想来一部分也归功于嘴上功夫。 满里有些不悦,宝络侧着身,带着笑,转过头,那年大小姐大概便是以后的年氏了。 入眼处便见是一纤细佳人,生的便是汉家女子的温婉,那细眉如柳,静动似画一般,真真是一绝代美人,难怪以后雍正会独宠她,那李氏宋氏等人比之都不如了,唯有钱氏之前未生育的模样还能平分秋色。 年氏微蹙着眉,锦帕扶胸,虚抬一手笑道:“店家不必如此客气。”她旁边的丫鬟已然道:“我家姑娘不日便要入四王府了,今日前来是想亲自替四福晋寻几块好布料,听闻年前你们店进来了一批纱罗?”那气势倒像她是主子一般,宝络忍不住抬眼,仔细打量了那丫头,生的也是风流人物,柳腰纤细,唇不点而红,怕只怕那一双桃花眼长得不是很正。 “咱们走吧。”宝络起身,她身上穿着一件织银大襟宽袖圆角下摆短袄,下身穿的是一条淡色月华裙,妆容也十分干净简洁,头上的朱钗是弘晖之前买了送予她的双翔凤,全身下来虽简答却不落俗套。年氏不免被宝络的气韵吸引,用余晖悄悄打量了许久,才对身边的丫鬟轻声道:“那个姐姐身上的衣料便十分好看素雅,想来福晋应也会喜欢。” 那丫鬟抬眼目不转睛的盯着宝络看了好一会儿,眼中落出些许鄙夷:“姑娘,大户人家哪有主母来店里买衣料的?不都是请了裁缝去家了定制,这夫人身上的衣料大抵便宜,福晋那种身份的人哪里会看得上?”年氏点点头,同意那丫鬟的话,但还是不免多看了宝络几眼。 至宝络等人出来时,满里才黑着脸怒道:“那丫鬟以后定是要好好整治的!她哪里知晓福晋您这身衣料可是宫中除了太子妃皇上独赐予您的,即便是江南织造局也独独赶制了这么几批,哪里是钱能买得到!” 宝络心中虽不满那丫头,但心中想着却是那年氏,未来她来府,前景还不知如何。 想着王府的马车停在她跟前,苏培盛亲自赶车,他下了车直接给宝络行了大礼,悄声道:“福晋,爷在里头。”宝络微诧,见车帘子撩开,胤g只探出一双修长的手,宝络知晓他这个动作是什么意思。 上前数步将手递于他掌心之中,一股热度顿时暖开了她的手,苏培盛和满里在后面扶着,引着宝络上了车。 胤g看她被冻得脸红红的,递上一个汤婆子于她,不禁责怪问:“怎么逛了这么久?身上都是冰渣子。”说着替宝络脱掉外头的斗篷,但力度重了一些,差点扯得宝络的头发都下来了。 宝络捂着脸,借着汤婆子的热度,将脸慢慢暖和开了才笑道:“不过是好久没出来,贪看了几眼,爷不是去佛寺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中午吃了便回来,府里又不见你人,弘暖吵着要找你,我无事便也出来看看,恰巧遇到你。”胤g自然的喝了一口茶,将茶碗递给宝络,嘴角泛着淡淡的笑意。 宝络愣了一下,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接过茶碗,笑笑点头,问道:“爷,年妹妹不日便要入府的事儿您知道了吧。”这事儿全权都归李氏负责,她倒没怎么操心。 胤g低着头,看不出什么表情,冷然道:“知道,你无需操心这些事儿。” 说完马车里又刹时安静下来,宝络有些尴尬,递了一块沙琪玛给他,胤g却不接过。 手就这样停在半空中,宝络却隐约感觉到他有些气恼的样子。 46、最新更新 年氏, 钮祜禄氏,耿氏三人入府只是以格格的身份, 三人皆是以一顶粉色花轿从王府后门入,嫁妆早在几天前都放置在府里了, 三人之中以年氏嫁妆最为丰厚,一台拔金丝的大床已占尽全部风光,其他大大小小的妆裹精致细腻,样样都有,比起钮祜禄氏和耿氏好了不是一点半点,为此王府内多少人看着眼馋心热的,跑到宝络跟前嚼舌根子的也不少。 翠花正蹲在院子里的空地里将扫的落叶手机了埋了地瓜在烤, 李氏穿着一身湖绿薄烟纱盈盈袅袅走出去, 她白了李氏一眼,将烤好的地瓜用竹竿挖了出来,那地瓜掰开外焦里嫩,似黄金一般甜软。 满里连忙递上一个盘子, 翠花被烫的龇牙咧嘴急忙将弄好的地瓜甩在盘子里, 这一招却被满里鄙夷的白了一眼:“你也就知道吃!” “吃还不好吗?你能吃到让福晋帮我把牡丹花全给移走特意开了一片空地给我弄地瓜?”翠花追在后头跟着满里进了宝络的屋。 屋里生着暖炉,弘暖和宝络一人坐在一边炕上,那弘暖嘟着红扑扑的小嘴儿哀怨的跟着宝络弄彩线,那肉嘟嘟的小脸看着就想让人狠狠捏一把。 也该他有今时今日,那日将弘晖亲自给宝络炖的冰糖雪梨膏给偷吃了,惹得弘晖差点当场发作,好在宝络求了情, 但也拉了好几天的冷脸,弘暖这货现下只怕两人,一是他阿玛,现在就只剩他大哥了,这不昨儿个宝络正和弘晖无意间说起要是有个女儿就好了,今日弘暖就被拉来做女活。 “哇!有吃的啦!”弘暖喜的跳起来,两眼亮晶晶全在那盘子上,只差双眼没发光。宝络看他这般模样,忍不住皱了下眉,但瞧他被番薯烫着,紧连着缩回手当场乱跳的模样,这才笑弯了眉。 “额娘!”弘暖跺脚,不甘愿的看那散发着诱人香味的番薯,纠结了半天,到满里笑着拿了双银筷子来,这才喜滋滋的拨开了地瓜皮,细心的夹了一块吹了吹,却不送到自己嘴里而是转身送到宝络跟前:“额娘先吃。” 总算是没白疼这小子!宝络心里早就似喝了蜜般,那地瓜就算再不甜入了她的嘴儿也是又香又甜的,满里和翠花看着也颇是欣慰,自家小主子到底是会疼额娘了。 母子两人只一会儿的功夫就把地瓜给解决干净,正净手的功夫进来一个齐整的丫头,带着掐紫带红的花儿进来禀报道:“主子,年格格,钮祜禄格格以及耿格格都已入府,现正在外头等待主子通传。” 宝络之前就有听说花轿入了王府这条街,却不知来的这般快,也因只是侍妾的缘故所以门口没放鞭炮,她竟没察觉出来,也怪刚钱氏昨儿个更说,今儿个李氏又来添油加醋一般。 宝络心下顿解,她整了整旗装,满里翠花两人也赶紧上前替她打理好了,宝络坐回在到主位上,顿了会儿,脸上又沉静了下来:“让她们进来。” 屋内地龙烧的热热的,银炭在炉子里冒着红色的火星,弘暖呆着头不知脑袋瓜里想了什么,看着门口微眯了下眼儿,那模样与胤g狠辣时颇有几分相似的味道。厚重的青色帘子被打开,外头的风雪迎风儿扑来,带着早春的寒气,一群媳妇侍女鱼贯而入,人虽多却无半点杂响,一看便是长久训练出来的。 为首的是三个年轻的少女,依次都穿着淡淡的粉色,头上挽着已婚女子的鬓发,走至宝络跟前,三人从左到右排开,为首的女子身材略微有些高大,没缠脚,身上穿着腊梅岁寒,衣角处团着枝花,她虽低着头,但也能看着眉眼处不是特别钟灵毓秀的美人儿,宝络心中大约已知晓这个大概便是钮祜禄氏了。 再往下看,中间那个是宝络之前在裁缝店已见过的年氏,比之当日人是越发的水灵俊俏,虽也身穿一身粉色,但却是三人之中唯一一个在衣领袖口处绣红的,再瞧她头上,戴着珠翠在三人中也是最好,特别是耳边一串合浦珍珠,不用在日光下也泛着光莹。 最末那个缠着小脚,怯生生的站在二人身边的应该就是耿氏了,模样倒是齐整规矩,但浑身却有股怯弱的劲儿,难怪是康熙选出的人儿,规矩是规矩,但估计这款不是胤大爷看得上的。宝络默默的打量着三人,而这三人却是低着头,照着嬷嬷的指示跪在地上给宝络行了三个大礼:“妾身(年氏)(钮祜禄氏)(耿氏)给福晋请安,福晋吉祥。” “起了吧,抬起头让我瞧瞧。”宝络嘴角带着笑儿,三人微微颔首,直面宝络,但是双眼还算比较规矩的只落在宝络下颚处,待宝络嗯了一声,三人才依次抬起双眼瞧瞧的打量了一眼宝络。 显然年氏的运气不是很好,还没过门就得罪了府里的二把手,她眼触及宝络,如花的美貌顿时煞白了下来:“是你?”她身后跪着的那个侍女听了她的话,连忙抬起头,看见是宝络也十分震惊。 年氏那句老套经典的对白显然不如电视剧里头的女主用的效果好,她身边的教养嬷嬷首先瞪了过来,对自家主子不合时宜的没规矩很是懊恼,而满里即刻呵道:“放肆。” 年氏一双大眼此刻已微微晕染上某种氤氲,美人带泪恰如梨花带雨都是美不甚收的,如果对方不是要进入王府当编制的话,宝络是很愿意欣赏此刻在年氏身上的美感,但是她微微沉了下脸,嘴角往下一压,声音极其的淡却又极其的薄:“年格格话多了,在王府不比在自家,各位嬷嬷还应多管着才是。” 入府先立规矩,无规矩不成方圆,年氏的未来如何她不知道,但为了未来她管理起来能轻松些,现下还是压制些来的好。 三人之中本来年是的嬷嬷进来时是最为阔首挺胸,如今却是第一个被点了名儿,这让她多多少少有些抬不起颜面,但到底是自家姑娘先说错的话,她再抬头瞧宝络居于主位,一张粉脸不怒自威,那满身的贵气更不是她这些平常人家所能比的。 年氏的嬷嬷此刻心中是又惊又怕,连忙跪下叩头请罪道:“是奴婢的罪过,谢福晋不怪之恩,奴婢以后定会对年格格尽心尽力,不负福晋所托。” 宝络微微一笑,也不说话,只是目光慢慢从三人头顶上扫过,看的众人有些战战兢兢时,嘴才一张,开口道:“入了府,以后便是自家姐妹,我自是会真心待你们,但唯有一点,你们哪个若是为了争宠做了什么不干净的事儿,那我也决不会姑息,可听明白了?” “听明白了,福晋。”众人高声屏着呼吸高声应答,宝络从炕上起身,旁人送来一盘香囊,上头放着三枚,其中一枚鸳鸯戏水原是放在正中间的,宝络停了一下,目光看着年氏以及她身后的侍女,顿了一下,将那枚香囊递到钮祜禄氏跟前:“妹妹只需安心侍候王爷就好,我眼里是最容不下沙子的。” 宝络嘴角带笑,目光却别样深邃盯着她。钮祜禄氏紧抓着香囊连忙跪下谢恩:“谢福晋赏,妾身定不违福晋的意思,好好侍候王爷,不让福晋操心。”说的是满语,声音虽不柔美却稳妥,宝络再不看她,走回炕上,其余的香囊只让满里发下。 那年氏原是三人中间最为娇美的一个,又正胤g亲自点名入府的,原是比其他两人特殊一些,却不料今日倒被宝络冷遇,她自觉得脸上辣辣的疼,只咽着眼泪点头接下桃花香囊。 耿氏沉静,且自知,现下也看不出她心中想法,宝络也不想花太多心思在她们身上,又稍稍聊了几句,便打发人送三人去各自的庭院。 至她们走了,弘暖才呼的一下像猴儿一样爬到宝络那边的炕上,耍赖的歪在宝络的怀里,嘟嘴问:“额娘,为什么您只给那个姐姐一个香囊?其他三个都不给了?” “因为……”宝络望着桌案上那盆蓄着水的桃花笑了笑,那抹寒意悄无声息的布上嘴角:“都给了,三个人不就一样了?” 年氏到底是年轻,相比较之下钮祜禄氏虽平凡但更像是有福之人,她给钮祜禄氏香囊的意思,不过是为了枪打出头鸟罢了,众人的目光此刻都在年氏身上,她若此刻将香囊递于钮祜禄氏,比之年氏她压力更大,这不是为了分摊年氏来府的压力,而是为了权衡,但更重要的是钮祜禄氏对她来说才是最大的威胁。 弘暖也不知听懂了没有,单看着额娘重重的点了个头:“哦!”那滑稽的模样十分的可爱。宝络揉搓着他肉嘟嘟的脸,在上面落下个红印子,这又惹得弘暖依依呀呀恼了起来。 一个下午就是在这样愉快的氛围中度过,直到夜幕降临,华灯初上,王府那碧绿色的青瓦在红色的烛光下依旧威严的伫立着,门口两头狮子在寒风中挂了一早上的白雪,到了晚上胤g回来时,那被白雪堆积的像雪狮两头已被扫尽了雪。 胤g和胤祥两人一前一后停在王府前,两人面上都被冻得青一块紫一块,都已是饥肠辘辘。十三贪杯,望着雍亲王府的牌匾更觉得是像酒肆上的菜单,他狠狠的擦了擦嘴角,上前对胤g道:“四哥,前些天四嫂送来的梅花酒还存着些吗?我可馋死了。” 胤g见马鞭甩给马童,脸上被风吹僵了,但上挑的声调说明了他的好心情:“给你留着了,你四嫂可处处都想着你,昨儿个晚上你四哥我要喝一口都不肯,只说是要留着明天招待你。”想着王府内的娇妻,胤g心下一暖,僵硬的脸上不觉露出一抹笑意。 十三却不曾留意,先上了好几个台阶,回头大笑:“嘿,这说明四嫂是记挂着弟弟的,四哥莫不是吃醋了?我可闻着却是陈年老醋了!”那爽朗的笑声震的王府琉璃瓦上一片白雪落了地儿,现出它原本绿油油的颜色。 胤g若有深意的看了一眼不远处走来的奴仆,嘴角不自觉露出一丝冷笑。 待两人进屋的时候,宝络早就备下了一锅火锅,那油亮的红色汤在锅底泛着诱人的光泽,汤味里飘出的阵阵香味更是让人食指大动。旁边几个嬷嬷正守着一大坛的铜器铁壶,外头用热水捂着暖暖的,里头掀开扑鼻而来的是香浓的酒味,十三一下子就耐受不住,只跟宝络打了声招呼就用酒勺舀了一大壶灌下。 胤g苦笑不得,让宝络侍候的脱了外头的冬衣,洗了脸和手,这浑身才暖了起来。 “爷,那三个格格今早都老府了。”宝络例行公事的汇报,但对方好似对她这个话题并不感兴趣,只是初略的应下,然后死命的盯着她手上的玉镯。 宝络有些尴尬,瞥向别处,继续道:“爷,您和十三爷先吃,小厨房都备下了。”她知道今日胤祥来定是有事要和胤g商榷,算来立太子府里也不是多远的事儿了。 原是以为他不会应自己,宝络正准备要退下了,胤g却突然拽进她的手,双眼认真的盯着她:“累着你了,今晚我有事,你早些歇着莫要等我。”胤祥早已喝完了酒,刚转过来就看到这一幕,连忙朝烫酒的老嬷嬷吐了个舌头,低头又舀了一勺。 宝络只觉得她的手被他紧拽着,捂得热热的,她刚要挣脱,胤g却凑得更前来:“但是你今晚若是睡不着便派人叫我去。”他的双眸异常的执着。宝络心中一震,默默低下头,微不可查的嗯了一声。 从年底到现在她真正可以算是独宠了,胤g再也没踏过其他房中一步,但宝络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或许她只是潜意识里觉得不相信和恐惧,她不敢付出太多的感情来试探一些东西,因为有时候她甚至是怕这个男人的。 宝络回到屋里,四周寂静的很,弘暖这孩子只要弘晖回来就一定要去骚扰的,刚儿才被他哥哥冷冰冰的冰了好一会儿,委屈的跑她这边来,现下也不知闹到哪里去了。 她今晚和两个孩子也吃着火锅,肚有些饱,但因为刚才被烛火熏了一会儿,现在有些困的很。 满里给榻上铺了一块软垫,宝络躺上去,两个侍女低着头拿着美人锤轻轻敲着,屋里没点香,却浸着一股说不出的幽香,好闻的很。满里看她似睡未睡的模样,坐在她身旁道:“福晋,下午这三位新入府的格格就收了其他格格送的礼物,就刚儿侧福晋和钱格格还单单去了钮祜禄氏和年是屋里,听丫头说四阿哥喜欢钮祜禄氏的一个玉佩,但那玉佩是钮祜禄氏的额娘给的,为此两人闹得有些不愉快。” “嗯。”宝络无意识的点头,眼前已有些模糊。 满里替她掖后被角继续道:“宋格格倒安静的很,只是奴婢怕以后府里一下子添了许多新人,这日子又得不安生了。”满里叹了一口气,转头看向宝络,却见她已进入梦乡,但眼角满是疲惫,她伸出手摸到宝络眉心,想了会儿,轻轻放下手,起身关好被大风吹开的窗户,一夜又如此的安静了。 夜里也不知漏更到了几时,宝络只觉得突然被人推拿醒,四周明灯还点着,但看月色却是三更了。 “怎么了?”宝络起床气有些重。 弘暖趴在她床头,眼睛哭的肿的跟核桃一般,嘴巴哆哆嗦嗦了半响,只是吐出:“额娘,额娘,阿玛埋人了。”宝络一惊。 满里脸色很是凝重,端着一勺珍珠粉末上来,她护着弘暖轻声哄着让他吞了珍珠粉安神,又连着给弘暖喂了好些水,等他渐渐平静下来,宝络才将弘暖抱过来搂在暖和的被窝中,也不敢再问,只听他小嘴里哆哆嗦嗦反复的说着:“埋人,埋人了,暖暖好怕。” 宝络脸色很是不好,看了满里一眼,将儿子护在心头,轻声哄慰着,直到弘暖沉沉睡去了,才将他平放在床里头,但才刚放下弘暖就惊醒起来又是大哭,宝络被他哭的心肝都疼了,之得再抱在怀中对着他的额头让弘暖感受她身上的温度。 到弘暖彻底平息再次睡去后,满里才支吾着道:“福晋,晚上王爷和十三爷,邬先生在书房里,听说一个奴才在王爷书房外鬼鬼祟祟偷听什么,被十三爷发现,王爷当初命人在雪地了挖了个洞将那人埋了,当时大阿哥也在,这个小祖宗半夜里睡醒也不知怎么的就要跑去找大阿哥,就去了那里,踩着了死人,吓了当场哇哇大哭,奴婢这才知道的。” 越是听着,宝络的心就越往下沉,康熙三十八年时局已如此不平静了,各府其实都有间隙,只是却不曾想会闹到终究这般地步。而她也早就知道胤g在弘晖十二岁时就已开始让他熟悉一些事儿,甚至弘晖会帮胤g处理一些奏折,但她从未想过弘晖竟会出现在这种场合。 一种复杂而又难以言喻的感觉铺面向宝络袭来,她望着小儿子梦中依旧紧皱的小脸,不禁低头落下一吻。 “这事儿,你与谁都不要提起。”宝络最后微不可查的叹了一口气,告诫满里。 47、最新更新 这些日子不觉也过了半月, 时局越发的不稳,早有风声传说众大臣要力保八阿哥胤t荣登大宝, 紧接着又传出道士张明德曾相胤t后必大贵,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而几日前八贝勒府已向众府下了帖子为八福晋庆生,场面浩大请帖华丽堪比太子妃庆生的规格。 相比之下四王府却异常的安静,胤g早已向康熙告假,每日在家一律不接见朝臣,除了十三,年羹尧和田文镜来府越发频繁外,一切外头的惊涛骇浪入了王府便似入了死水一般。 若是对这段历史不熟悉, 宝络也差点被胤g这云淡风轻的做派给哄了过去。这些日子即便她便有意让钮祜禄氏独宠, 但胤g十次有三四次去的都是年氏屋里,对钮祜禄氏,耿氏二人却十分平淡,有时候甚至可以说得上是漠视。 现观朝廷格局, 年羹尧年纪轻轻已挤入内阁学士, 不日便要分封为四川巡抚,成为封疆大吏,如此可造之材胤g如何会舍得放弃?在年羹尧还不是炙手可热的时候,他便已经打下姻亲的关系,再加之妹妹入府便是盛宠,以后再生下小阿哥小格格,年羹尧现在帮胤g就是帮他自己。 水榭里, 宝络合上记档册,双手漫不经心的敲打上面深蓝色的封面,侍女窝在她身旁,轻柔的敲打她的小腿。宝络呼了一口气,缓缓的睁开了双眼,明亮的杏眼映出池塘内波光粼粼,满里递上一杯新制的奶茶,上面还飘着一层薄薄的奶片,宝络吮了一口,酸涩的嘴巴中霎时弥漫着淡淡的奶香。 “福晋,其实年氏这样也不算多,爷来的最多的还是咱们这儿,十次有五六次都来呢,即便是和您吃一顿饭也是好的,爷这是心疼您呢。”满里以为宝络是为这心烦,连忙开口劝道。 宝络唔了一下,揉着眉头,回道:“我才不是在意这个,既是这般,以后钮祜禄氏那边你也不需勤着。”说着她下了地儿,旁人要上来侍候,她撇开了,自顾自的穿了鞋,起身扭了扭腰。 三月春光正好呢,水榭里头有风吹过虽然还冷着,但却带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馨香,这比屋里待到发霉好到几倍。宝络往前走了数步,背靠在栏杆上,从柱子的花篮里摘了一朵桃花株拿在手里把玩,她抬头看了看天色,也差不多要去赴宴了,现在八贝勒正春风得意,八福晋又是远近闻名的伶俐人,有时候她应付起来还是挺吃力的。 满里跟上去,还是不太解:“福晋,您说别对钮祜禄氏紧着?” 宝络点点头,也不要人搭着手道:“以后就冷着吧,她若是有福的我即便再怎么拦也拦不住,若是无福消受,你单看着高高的铜墙铁壁也是一辈子的事而已。” 满里还不大懂宝络的意思,她是知道福晋不太喜欢钮祜禄氏,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按理来说福晋最不该喜欢的应该是年氏吧,满里冷眼看着年氏这些天来府后受的宠爱,心里这怨也粮了许久。 平日里有些话她知晓福晋不爱听,但看她今日心情有一些好的模样,满里跟上前悄声道:“福晋,钮祜禄氏格格奴婢管不着,但是听说这两日侧福晋,钱格格已对年氏大为不满,那年氏祖上便是做官的,小姐气派足的很,听说她屋里用的碗多是银碗或者胚胎打磨的薄薄的,做出来跟一层玉一般透彻的瓷碗,生活很是奢侈。连吃的穿的也无一不是精细,前儿个爷刚赏赐给她的西湖醋鱼她也是吃了一小口便赏给了下人,更别提是那些金啊银的,可比的上咱们院的用度了。” 她说话的功夫,一群人已走出了水榭,水榭与府里的大花园是连着一块儿的,这刚出来便看到李氏,钱氏带着武氏,耿氏等人在花园中看花,那年氏娇娇小小的一人被撇在角落里,旁人都不大于她说话,便是随口说了一句,也惹得她很是高兴了。宝络看着,心中早已知晓为着这宠爱的事儿,年氏已被府里众人排斥。 “满里,可见这背后是不能说人的。”宝络看着满里打趣道,众人听到声响,见是宝络纷纷请安,李氏最是笼络已然起身拉着宝络的手,眼角是化不开的亲昵,她笑道:“姐姐这是要是八贝勒府吗?”众人听她这么说抬头,见宝络虚抬一手,纷纷起身。 “嗯,我不和你们多说了,可是要迟了,你们继续玩吧。”宝络无意与李氏多拖拉,左手几不可查的从李氏手中挣开,满里赶忙上前来扶。 李氏有些尴尬,弘时这时候跑上前拖着她的手要去另外一边看花,弘时是康熙四十三年生人,今年五岁了,但对李氏十分黏着,为此胤g不少发脾气,但收效甚微,宝络能理解李氏的恐惧,弘昀打出生身体就不大好,这两三年来更是有一半的时间是病着的,宝络知道这个孩子养不大,为此多是让弘暖和他一处玩,又好吃的好玩的先让着这孩子,这些年李氏与宝络交好的一部分原因也是有这个,但宝络却喜欢不起来弘时。 年氏依旧胆小,不敢上前来,看她这样性格的人,宝络很怀疑为什么她会喜奢华?这与她的性情是极大的不符的。 宝络匆匆从众人中间穿过,再回过头时,年氏依旧被排除在外,而钱氏生的五阿哥此时不知怎么的上前踢了年氏一脚,疼得年氏眼泪直掉,她身旁的丫头护主,嚷嚷了起来,而钱氏也不是好相与的,不一会儿就吵起来了。不得不说钱氏的这个孩子被她教的不好,很喜欢落井下石,胤g为他取的名字是弘旷。 宝络懒得再去调停,她抽出帕子,掩了掩嘴,路过假山时才慢慢放缓了步伐。 八贝勒府离着四王府真的很近,她都不用坐马车的。 “威武将军夫人到——” “十四福晋到——” “四福晋,五福晋到——” 门口的太监高声喊着到客人的身份,那身上耀眼的暗红色布料晃的人明亮,门口往来的车辆络绎不绝,来往唱和声鞭炮声震得人耳朵都疼了。 五福晋拉着宝络的手迈进了门槛这才低着头在宝络耳边嘀咕道:“八弟府邸还真是气派不一般,如今都快赶上宫里了。我就不爱看她这模样,所以刚儿就等着马车里,看你过来了我才下来呢。” 五福晋性子傲,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宝络就是喜欢她这一点,所以这些年来两人关系一直很好,但瞧她眼转了四周一圈,看着闹哄哄的干脆把手使坏往宝络身上捏了几把,色迷迷笑道:“我说呢,京城里怎么盛传四王爷独宠四福晋,原是这身上滑嫩无比有货呢。” 四周人来人往,不时有跟她们两个行礼的命妇,福晋,宝络被她从手臂往上了摸,脸顿时烧了起来,啪的一声狠狠打下她的手,啐道:“你这丫头,竟敢开起我的玩笑了,你若羡慕的紧,我便告诉你秘诀,回头让你也把五爷给勾过来!” 五福晋动了心儿,侧耳,认真的看着宝络,两人都行至湖边了看人少了,才拉着她坐下:“真的?” “假的。”宝络吼了一声,五福晋不甘心又要在她身上打转,宝络实在被她磨得受不了了,只好把以前在电视上看的那些东西悄声在她耳边说了一通。现代的东西在古代来说尺度应该相当大了,五福晋皮厚的人也不免被宝络说的脸红一阵青一阵的,时不时摇头:“不行,不行,哪里弄那么短的裙子?还要慢慢磨着五爷,我不成,不成。” “那你就磨我啊?”宝络白了她一眼。 现代的御夫术其实宝络根本没用过,也没时间对象用,就胤g那个冷冰脸,她一看就没情绪了,还有心情用这些招数?其实在夫妻生活中,胤g挑逗的技巧比她高明的不是一点两点,宝络觉得自己这一点点要是真用在胤g身上,估计自己会被吃的连渣都不剩。 这小湖本在八贝勒府偏僻处,但因着今日宴请的人格外的多,不一会儿连着这僻静的地方也热闹了起来,眼看人就多了,五福晋是眼馋心热,想了好久才继续窝在宝络身边,舔着脸问:“那四嫂我问您,您在四哥身上试过没?” 刚说着满里忍不住咳了出声,被宝络瞪了一眼这才撇过眼,但嘴角的笑意是止不住的。 宝络其实不是很想骗五福晋,但耐不住手被人直摇,对方还是哈巴狗一眼的神情,宝络嗯哼了一声,对着天点头道:“用过一些。” “多少,多少?”五福晋比划着:“有没有八成?” “嗯,嗯。”宝络受不住了,再问下去她就得穿帮了,眼看不远处有太监过来请人了,估计是要开席,宝络急忙拉着五福晋起身走去。五福晋虽还有心要问,但看到处都是人,这话也不便说出来,只得一路憋闷着,到最后连到大厅看戏也是盯着宝络的侧脸发呆。 戏台子上唱的是《西厢记》,在座的几乎都是福晋,夫人,宝络对戏曲的兴趣远不如在座的各位浓厚,只悄悄打量着四周,大福晋因着大千岁被关押早就不再出来参加这些活动了,而太子被废,太子妃自然也是跟着被废的,由此而来众位之中除了三福晋外便是她了。 三福晋和八福晋一向交好,两人正热隆的坐在一处,今日八福晋是寿星,又加之这些日子八爷被立储的呼声正高,她的确在风头上。 那左右两手戴的是玻璃种帝王绿翡翠,这翠现在有钱也买不到了,宫内娘娘多喜欢这种翠,她记得去年康熙赏了这种的镯子给德妃,德妃至今都不舍得戴,这再一般命妇人家能找出一两件便是厉害的,更别提八福晋这一整套的翡翠首饰,连玉制也是一模一样的,这一套估摸能值得京城好几十栋宅子了。 八爷真有钱呀! 宝络感慨,她如今混到这份上了虽然金银首饰什么的都是平常物,但这么好的东西她还真没多见过,女人都是爱珠宝的,她曾经也想过弄这么一套,不过还是算了,他们家的钱都做胤g的活动经费去了,还得养那一家子的小妾。 “四嫂看呀。”八福晋转过头来,对着宝络眯眼一笑,她伸出手微微转动了一下项链,头昂的高高的。 宝络和五福晋对视一眼,笑着点了点头。 戏台子依旧咿咿呜呜唱着,不少人的目光和宝络一般都集中在八福晋的翡翠上,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只听得台上谢了幕,八福晋听得却是十分舒爽,直接从旁边侍女的荷叶包的篮子里抓出一手的珍珠首饰就往戏台子上扔,出手极为阔绰。 一旁的太监跟着唱和:“八福晋有赏勒!”一下子将四周的气氛抬到了顶点。 也就在这时,旁的一个斟茶侍女走过来正要给八福晋倒茶却不料被她这么一挥,茶水哗啦啦一下倾斜而出,还冒着热气全烫在八福晋身上,一旁的三福晋连着惊跳起身,手也差点被烫着,宝络一旁看着皱眉,这丫头怕是…… 八福晋面色极为不妙,她涨红着脸,两颊鼓得极大,一双丹凤眼横眉怒目挑起,旁边的侍女早已吓得脸色惨白,赶忙上前抖掉她身上的热茶。 “福晋,饶……”那侍女跪趴在地上,吓得瑟瑟发抖,八福晋也是疼得不成,却依旧往那侍女走去。 宝络心中知晓以八福晋这种性格,那侍女在这种日子触她眉头定是不好过的,她也要上前走去,身手五福晋却拉住她,默默的摇了摇头:“她风头正盛,哪里听得进你的好意,此时四嫂若上去保不定她会误会是您的指使的。” 宝络也是一时着急了,这才停下脚步,可看着那侍女已被八福晋掌掴数下,旁的人继续按着,一个体壮的太监不知打哪儿冒出来,手里拿着大人嘴巴子的板子一下一下往那侍女手上打去,没一会儿就打得见紫。 宝络是有气不能发,刚才都是看得见的是她自己突然挥手,那丫头哪里是故意,八福晋一向多疑,此刻心中更不知她想着是什么。 一场戏演的热闹非凡,连着这庆生也弄得尴尬极了,那丫头被打了数下便被八福晋使了眼色拖走,宝络不知她的未来如何,偷偷命了满里跟去看看,却说是被扒了衣服被压在柴房里看管着。 这就是这个时代的人,有些人的命就是贵重的不可一世,有些人的命却如草,她运气好,穿成了四福晋,可若是运气不好呢? 五福晋和宝络一起出来时面色也不大好看,她抬头看了看夜色,月色如洗,干净明了极了,连着夜里的凉风也比里头的人有人情味,她呼了口气跺着脚:“八弟妹今日也闹的太过了。” 宝络冷冷一眼:“她这是杀鸡儆猴做给咱们看的,八爷要被立储她自是高兴,你没发现今天八爷连面都没出吗?” 按理说这个时候八爷作为主人怎么都会露面,而在这个时候没出现那只有一种可能,就是为了立储,刚儿她就见八贝勒府的家奴不时在八福晋耳边禀报着什么。 倒是她的消息不灵通了。 两人正从八贝勒府台阶下来,四周往来都是告别的人,夜里的凉风真的比人都有温度,宝络正扶着五福晋上车呢,突然旁边串出一人,宝络细眼一瞧却是李卫。 “福晋,快回府吧,出大事儿了。”李卫脸急慌慌的很。 宝络和五福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不多说什么,宝络替她打了车帘子,满里赶忙上前扶住,李卫看五福晋的马车走远了,才看了一眼四周急道:“十四王爷被打了,为着保举八爷的事儿,现在皇上正气着呢。” 李卫话多,见宝络好像没把自己的话听在耳里,继续念叨:“福晋,王爷让您赶快回府!本来爷回来看不见您,要亲自寻了您来,但今儿个实在经历太多事儿了,奴才们担心着爷的身体,这才劝住了,福晋您快回吧,爷这是担心您勒。” 李卫又催了一遍,宝络一路上被烦的很,正要开口让他闭嘴,却见四王府门口两盏灯笼高高挂着,橘黄色灯光下,一抹欣长的影子背手立着,那双幽深的双眸自打她过来就没从她身上离开过,宝络低下头,低声喊道:“爷。” “嗯,回来了?”胤g咳了一声,对着她伸出手,宝络走上台阶,只是在犹豫的功夫,他已经牢牢将自己的手圈在怀里,手心手背全是他的温度,连鼻尖都是他的味道。 “以后夜了就早些回来。”胤g拉着她走向府内,进了府门是屏门,宝络微微停了下脚,手就这样被胤g牵着不动了,直到里头噼里啪啦传来弘暖跑来的声音,以及他的喊声:“额娘。” 宝络才顿了一下,跨出了一步。 迎着面弘暖直直撞到宝络怀里,胤g在身后看着母子两人,嘴角的胡须微不可查的向上一扬,但又瞪了儿子一眼。 弘暖被他一瞪,后缩着脖子,打了个抖朝宝络靠近,弘晖此时从他身后走出来,嘴角带着和胤g一样弧度的笑,他的手搭在弘暖肩膀上,对着宝络笑了笑,温润的喊了一声:“额娘。” 看着两个儿子,宝络应下,但心中却依旧有些遗憾,她从此可能就要在这个朝代生了根了。 48、最新更新 天一天天又热了, 太子被废又复立,朝堂上的官员跟走马观花一般, 一波接着一波,往日八爷府是车水马龙而如今却是门可朱雀, 与胤t不同的是,胤g此番推举太子复位的事儿颇得康熙的赞赏,特赐京西畅春园之北建圆明园给胤g居住。 这座园子其实早在康熙四十六年已建成,入园之前也不过顺手翻新一些地方,也正好快到七月,入住圆明园正是时候。 宝络的体质是冬冷夏热,每到夏天就觉得手心里烫出热, 太医说是当年生下两个孩子以及小产落得虚, 这圆明园正好,四面环水清风拂面,园中的温度比外头的能低下五六度。她现居在【月地云居】,这院子环山抱水, 四面种着一排排的松树, 院子是红墙黑瓦,与外界只有一座小桥搭着,最是清幽凉爽。 弘暖和弘晖本来都安排在其他地方,正好【月地云居】旁另有一座小院落,宝络便让弘暖和弘晖住了进去。而两兄弟读书的地方,宝络又命人在前殿特地安排了一个书房,夏天读书有清风, 小山,流水为伴很是消暑自在。 为此胤g偶尔提起倒有些怨声,他原本居住的清晖阁,比宝络这儿还更消暑,但自从来过宝络这儿一次便有赖着不走的意思,为此宝络不得不将后殿的书房让给他,每日只要他在园中也定要一起吃饭,如此下来园中竟流传出四王爷夫妇如民间伉俪般。 这日傍晚,夕阳还挂在墙头赖着不走,【月地云居】内都撒了第二次的水儿,水汽带走空气中的浮闷,一阵晚风吹过扬起湖面荷花的清香,院子中的葡萄枝蔓顺着藤架蜿蜒而上,厚重透明的果实垂在蔓藤上,倒映着太阳的光影别样诱人。 当胤g引着康熙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幅观景,葡萄蔓藤下安着一方大理石桌椅,旁边放着一个竹塌很是安逸自在。外头守着的婆娘正往地上洒水,见他来请安:“王爷。” “福晋人呢?”胤g问,声音比往日温和了许多。 那婆娘有些惊讶,还不待她回答,翠花正拧着一桶的桃子进来,宝络也跟进来,她见胤g站在院中:“爷?”随后见及胤g身后的康熙,宝络皱了一下眉,有些惊讶。 “老四媳妇,你去哪里了?”康熙眼光都落在翠花提着的桃子上,踱步走来,低着头看那桶桃子饶是兴趣,只是他今儿只是穿着一件极为平常的常服,腰带间只带着一枚玉坠,面上胡须整的极好,微微露出一个笑儿,与平日所见的那个高高在上的帝王很是不同。 算起来康熙还算她的公爹。 宝络低头:“回皇阿玛的话,妾身去洗桃子了。您要吃吗?”宝络笑着递过一个,李德全接过去,旁的侍卫立马抽出小刀隔了一块,康熙踱手看着,直到李德全吃下才露出十分感兴趣的模样,看着李德全:“甜不?” “皇上,这桃子极甜,而且外头一点点桃毛都没有,冰冰凉凉的,四福晋,您是用盐滚过桃儿了吧。”李德全回道,从宝络手中又接了桃子,正打算用刀子削皮儿,康熙却摆了摆手直接接过,咬了一大口,脸上露出一抹笑:“不错,四福晋,这桃子吃着爽口又解暑,老四你也吃吃。” 胤g的目光随着康熙扫过李德全停在宝络身上,只是那几秒钟的功夫朝宝络极快的露出一个笑。 宝络自动忽略他的目光,回道:“皇阿玛,这桃子是今儿个傍晚庄子里送来的,妾身和几个丫头用木桶装了加了粗盐在井水里翻滚洗的,所以吃起来格外的清爽脆口,等会儿您回宫再带一桶回去可要?” 康熙一愣,和李德全面面相觑,最后突然爆出一阵阵的笑声,对胤g道:“你这媳妇儿,朕才刚来,她就要轰朕走。” 宝络哽住,不知该怎么接下去,正无措的时候,胤g哈腰笑着回道:“皇阿玛,她不是这个意思,是儿子的错。” 康熙意味深远的瞅了宝络一眼,点点头:“朕知道,你媳妇儿是这么多儿媳中朕顶满意的一个,老四你比朕有福气多了。” “儿子不敢。”胤g恭敬道,但嘴角却扬起一丝笑意。宝络远远的跟在他们后面,听得真切,她心里微微有丝触动,这么多年的夫妻了,没一点觉悟是不可能的,有时候看到他和孩子在一处休息,即便是不讲话也会让她心里泛起一阵阵的温暖。 前头胤g步伐突然慢了下来似在故意等谁,宝络走上前,胤g突然重重捏了一下她的手:“皇阿玛今天临时想出来走走,你别太紧张,准备一些日常吃的饭菜便好。” 那手心的温度烫的宝络下意识挣脱,直见他一动不动的望着自己,她这才意识到他做的是再正常不过的举动。宝络颔首,低头一边将他手腕上的袖子整好一边道:“妾身晓得。”胤g重重按了按她的手腕,嘴角露出更深的笑意。 康熙踱手往后看了两人一眼,和李德全一同走到葡萄蔓藤下,侍女制了一碗酸梅汤上来,李德全正侍喝着,康熙突然道:“老四这模样,倒让朕想起当年孝诚还在的时候,朕与皇后也是这般模样。倒是老四比朕有福,这么多年的夫妻相依到今,四福晋还连生了两个嫡子。” 能在康熙跟前说得上话的,也就那么几个,李德全笑了笑,看着走来的胤g,点头:“可不是,奴才就看着四爷和四福晋的脾气正投,若是再换了其他的人,便是一千个估摸四爷也看不上。” “老四比太子长情多了。”康熙突然冷冷一哼,四周再无响动,李德全颔首肃立在一旁,耳边只听到风声缓缓吹来,晃动着葡萄枝蔓上丰厚的果实。 太阳最后一点的余晖也消失在地平线上,湖面上泛着夜晚淡淡的幽光,四周虫鸣一下子热闹了起来,应和着松树上的眷鸟轻快的唱着。宝络把晚膳安排在湖边,地上点着艾草,桌子是八仙桌,菜色与平常一样,四菜一汤,丝瓜花蛤汤,香油拌黄瓜,葱爆猪血,竹笋炒肉,青菜炒香菇。 菜才刚端上,弘暖也不知是哪里串出来的,突然抱住宝络嬉皮笑脸的喊了一声额娘,说着就要捻起一片黄瓜往嘴里塞。 胤g引着康熙正往这边走,看见弘暖这个模样脸立马黑了下来,康熙饶有兴趣的打量着弘暖,咧嘴冲着弘暖笑了笑,用筷子夹起一片肉丝要给弘暖,却不料对方完全不甩他,对着宝络嘟嘴委屈道:“额娘,阿玛好凶,可是儿子肚子真的饿了!”说着还带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 康熙夹着筷子在半空有些尴尬,但他也很快镇定自若的将筷子放在桌上,嘴角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胤g脸上过不去,正要怒斥,却见宝络认真的盯着弘暖,他哼了一声:“弘暖,这是你皇玛法,不可无礼。”说着要向康熙赔罪。 “他就是弘暖?”康熙看了又看,这孙子要是走在大街上他绝对认不出来,想不到一眨眼就长这么大了。看他被四媳妇养的结结实实的,不像宫里其他孩子那般气弱,康熙心里不由对弘暖产生了一丝好感。 “是,孙儿给皇玛法请安。”弘暖声音清脆的回到,并跪在地上给康熙恭恭敬敬的扣了一个响头,抬起头,扬了一个非常可爱的笑容,宝络绝对相信,在某一点上弘暖还是比较狗腿的。 康熙眯着眼,上下打量着弘暖,亲自上前扶起他,回头对胤g笑道:“他像四福晋多一些,比弘晖精神。”弘暖刚给他阿玛挣回了一丝面子,胤g这才缓和了一丝脸色笑道:“这孩子生性野,不如弘晖好管教,模样确实像他额娘多一些。” 从私心上来说,他对弘晖也寄予了无限的厚望,而弘暖虽不是胤g的老幺,但很多时候胤g是把弘暖当老幺那般疼,所以很多时候即便弘暖再无法无天,只要没触及胤g的底线一切都好说。 饭桌上都准备好了,宝络命人送了水来洗漱,四人康熙坐主位,其次依次是胤g,宝络,弘暖。 菜色极为简单,但都是家常菜,康熙夹了一口香油黄瓜入口,香而不腻,又脆又冰凉,口感虽比不上宫中御厨但是滋味却非常的好,康熙连夹了几口才放缓,弘暖也不示弱跟着夹了好几块在自己碗中,一边吃一边还给胤g和宝络顺带夹了几块,康熙愣了一下:“这孩子还挺孝顺的。” “我额娘说,这样才是一家人吃饭呀。”弘暖仰头笑着,唇边还挂着芝麻粒。那说出的话是最简单不过的,却让康熙的内心狠狠受到一次震撼。宝络估摸着康熙活了半个世纪了应该没人跟他说过这话,心中不免替他觉得可怜。 即便是坐到九五之尊又如何,终究是孤家寡人一个。 胤g以为弘暖童言无忌冒犯了康熙,皱眉狠狠瞪了他一眼,弘暖咬牙却不知他阿玛的意思,也给康熙夹了一块猪血:“我额娘做的葱爆猪血最好吃了,又酸又甜又咸,夏天很开胃,皇玛法您尝尝。” 康熙吃的食物必须都要经过人验毒的,现在弘暖直接夹到他碗中,李德全连忙要夹出来试毒,可就在他要上前的时候,康熙摆了摆手:“用的都是银筷子,也无需什么试毒,不过是一家人在一起吃吃饭而已。”胤g有些吃惊,康熙却极为自然的夹起猪血,味道的确很好,是他在宫里吃不到的。 弘暖看着他,又看了看胤g,又起身伸着短短的手把剩下康熙没吃的几种都夹到他碗里,认真说道:“皇玛法这些都是我额娘做的,等会儿我们吃完饭一起玩象棋吧。” 康熙眼光泛着柔和,他伸手也夹了一块香菇放在弘暖碗里:“这个好吃。”弘暖皱了皱眉头:“皇玛法,可是孙儿不喜欢吃。” 胤g脸黑了一半,他长这么大,皇阿玛从未给他夹过菜,这个死孩子竟然身在福中不知福…… 康熙倒也不生气,耐心道:“香菇吃了对身体好。” “可以不吃吗?”弘暖反问,带着嫌恶的目光盯着即将要落入自己碗中的香菇。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弘暖对香菇有着一种异常的排斥感,宝络曾经试图多番要改正,但都是以失败而告终。 所以今天,这道香菇炒青菜其实是宝络故意的。 “不行,这是朕的口谕。”康熙含着笑,摇头,他乐于看这孩子纠结的模样。 弘暖此刻觉得自己是无比的痛苦,他感觉到身旁有一双锐利的双眼盯着自己,那模样和眼前这个老头慈眉善目的老头是天壤之别,弘暖咬了咬牙,张大嘴巴,也不带咬的将整块香菇直接吞入,最后啊了一声:“皇玛法,吃了。” “不错,再吃一块吧。”康熙眯着笑,像偷腥的猫儿,弘暖啊了一声苦哈哈唔道:“传皇上口谕,命四王府三阿哥把碗里的香菇给吃了么?” 众人都被弘暖这模样逗得不成,连胤g刚毅的侧脸也微微柔和了起来,他的眼角染上了些许笑意,最后荡漾在湖光中,带着夕阳夕下的温柔落在一旁宝络的身上,最后浓的与夜色一般了…… 49、最新更新 清晨天才刚擦亮, 一束淡淡的光线透过绢糊的纱窗透入屋中,地上到处散落着衣服, 裙袜,有男人的也有女人的, 一袭银白色的红梅肚兜落在男人的亵裤上格外的淫靡。 屋外有人推进了门,满里身后跟着一群梳洗的侍女,有捧着上朝补服的,有捧着洗漱用物,茶点的,井然有序,无一丝的声响。 胤g在没被推开的刹那睁开了眼, 一双墨色透明的瞳孔慵懒的微眯着, 他下意思的摸了摸宝络外露的香肩,落下了一吻,眼中带着些许满足起身。满里这些日子对于这种场景已经十分熟悉了,只是今天看宝络竟还没起身有些惊讶, 往日这个时候她都已经穿戴好了。 “福晋, 要起了。”满里一边将外面的被子折好一边低声呼唤,宝络唔了一声翻身儿,头埋进被褥中,只露出脖颈一处的雪白肌肤,金黄的光线照在她身上,依稀印出昨日情欲的喧嚣。 胤g站在穿衣镜前,展开双手, 镜中映出他身材欣长,双手骨节分明,一身青黑色补服十分英俊挺拔。 三十多岁的男人正是最有魅力的时候,而他身上更是有种难言的清贵,举手投足之间不由得让人想臣服,他走到门口,阳光洒落在他脚下,那狭长深沉的双眸在光线中异常明亮,却丝毫看不出他的喜怒哀乐,他回头看了一眼还在甜睡的宝络,淡淡道:“别吵醒福晋,让她再睡一会儿喊起用膳。”语气中带着晨起的慵懒。 满里俯身点头:“是,王爷。”胤g顿了顿,抬脚向外走去,苏培盛早就等候在哪里,手上恭敬的端着朝帽,胤g摸着额头:“进宫再戴,三阿哥可起床了?”苏培盛哈腰:“早起了主子,嬷嬷麻利的侍候过,现下大概已经送到乾清宫门了。” 前几日康熙来用膳,弘暖颇得他的喜爱,翌日已经接送到宫中玩了一次,到晚上回了府,康熙紧接着送来一道旨意要把弘暖养在自己身边,这等荣宠也就太子的大阿哥弘皙有这般待遇。 宝络纵然舍不得儿子,可也得拱手相让,这对于别家而言求都求不来的福气,让宝络有些恐惧,她害怕自己的儿子会卷入这夺嫡的风潮中,而且历史隐约之间许多都发生了改变,弘暖这个在历史上并不存在的孩子…… 胤g闭眼,表示已经知道,苏培盛哪里敢揣测他的心思,立马低头跟上。众人尾随着胤g到达花厅,一群妾侍都已等候在哪里,以李氏为头,紧接着钱氏,年氏,宋氏,钮祜禄氏依次而下纷纷行礼。 胤g嗯了一声,全程不发一语坐下,李氏等人看他脸色觉得还好,但却弄不懂为何今日他会这般冷淡? 弘晖站在另一边,请安问道:“阿玛,怎么不见额娘?”十三岁的弘晖已到胤g的肩头,父子两的模样几乎一模一样,但弘晖比起他阿玛眉梢间多了几分温柔,这一点却像极了宝络。 “这几日为你弟弟的事儿累着了,你用过膳不急着去宫中,先去看看你额娘。”胤g抬头看他,面容平淡声音却含着一丝说不清的柔情。弘晖颔首,坐在他身旁,李氏这才上前替胤g布菜,这莹白的玉手刚碰到筷子,胤g便道:“弘晖你来。”李氏脸瞬间僵住,很是尴尬。 钱氏,年氏等人看在眼中,有快意的,有惊诧的,连着弘晖也没想到。下人又拿了一副筷子和汤勺,弘晖接过给胤g夹了一块芝麻酥落在他碗里,旁人皆知这芝麻酥是福晋爱吃之物却不是王爷喜欢的,正都看着弘晖皱眉,却不曾想胤g已先咬了一口,很平常的吃完。 父子两人之间好似再正常不过的举动,众人却完全禅不透其中的奥秘,只是心中怀疑王爷到底什么时候改了脾胃?花厅里,无一丝声响,两人极其安静的用完早膳。这时苏培盛压低着头,恭敬的端着盘子送来毛巾,胤g递过,弘晖待他擦完才拿起另一块擦拭。 “梅芝,你吃吧。”胤g起身,弹了弹外褂对年氏道。弘晖目光似不经意般扫过年氏,眉间的俊朗微微蹙起,单薄的唇角突的向上一挽,似冷笑般将毛巾丢给苏培盛。 “谢爷。”年氏行礼,十三岁的年纪还十分的稚嫩,她的目光与弘晖微微碰触,又惊恐的低下头,但耳根子处却莫名的烧了起来。她只是低着头,无人看清她此刻的表情,但四周带着阴狠怨毒的目光却无一例外的都投在她身上。 “去看看你额娘,她身子大概还不舒服,若是这般,你今天便不要进宫了读书了,在家好好陪着你额娘,毕竟你三弟被接进宫,她大抵是有些失落。”胤g跨出门槛,眼光不自觉的往【月地云居】处眺望,弘晖刚要点头答应,身后突然传来一声作呕的声响。 声音不大却显得有些刺耳,弘晖双眼霎时降到冰冷,他微抬眼皮望去,那年氏依旧跪在地上,脸色有些惨白的看着自己,没一会儿又接连吐了好几声,四周的女人神情也随着她呕吐次数的频繁更加错综复杂。胤g站在花厅外的台阶上,太阳已高高升起挂在天空,他整个人似站立在金光中。 “爷,没有,没有……”年氏惊慌的摇手,看着胤g,最后目光落在弘晖身上,急着眼中已被泪水浸润。而她身后的丫头整张脸都放着光,扶着年氏娇弱的身躯,激动道:“格格莫不是怀了身孕?” 十三岁的姑娘怀身孕不是稀奇事儿,而前段时间年氏刚入府的时候也颇受胤g宠爱的,这时间完全都对的上。 “不是,不,”年氏紧张的摇着头,但看见胤g面无表情的瞧着自己,浑身突然一抖伏地:“妾,妾身想只是昨晚吃坏了肚子,定不会是有喜。”年氏说的肯定,胤g表情却有些铁青,全无一丝一毫因年氏可能有孕的欣喜,反而是暴风雨前的压抑。 四周温度不断上升,空气却感觉越来越稀薄,跪在地上的年氏只觉得空中有两种无形的压力向她袭来,都是无一丝温度的带着迫力,不自觉的她又呕了出来,眼眶里的泪全都下来。 李氏,钱氏等着觉得自己完全插不上话,宋氏心中已开始盘算开了,而钮祜禄氏和耿氏只盯着年氏,很别扭,她们都比年氏大。 太阳不一会儿已从树缝中全部挣脱出来,苏培盛看了下时辰,上前催促道:“爷,朝会。” 胤g最后瞅了一眼年氏,厉声道:“去请太医过来瞧瞧,若是有了就派人即刻到宫里告诉我。” 弘晖看着他的声音慢慢消失在院门前,神色再次沉寂下来,他回身对李氏拱了下手淡淡道:“侧福晋,一切有劳了,我额娘近来身子倦得很,还是不要劳累她就好。” 李氏对弘晖的客气显得很不自在,她连忙回了个礼,打消身前的压迫,某种程度上王爷的几个阿哥中唯有大阿哥最像王爷也最让人觉得有压力,她羡慕这王府女主人的福气,但现在她更嫉妒眼前这个女人。 ———————————————— 【月地云居】 宝络从床上刚爬起来,青丝随意的披在雪白的肌肤上,三十多岁的人了,却完全看不出她的年龄。此刻她有一件极其困扰的事儿,浅绿色的床单上此刻绽放着一朵耀眼的红梅。 想着她都觉得自己的小腹还有些隐隐作痛。 满里命人抬来了浴桶,里面正冒着热气,宝络光着身子从床上爬起,刚下了床脚一软,差点就跌在地上。满里有些吃痛,扶起宝络不免抱怨道:“昨夜爷也太过分一些,闹了福晋一宿,您看今儿个身子就有些不舒服了,等会子您沐浴更衣,吃完饭奴婢再请太医来。” 原本是先吃饭再泡澡,但是宝络一直忍受不了身上黏着感,多年来满里也都习惯了。 浴桶里还飘着淡淡的花香,七月最是繁花盛开的季节,那些花叶中提取出来的香汁子最适合用来提香,宝络泡在浴桶中,四周冰冷的身子都被香气和暖流包裹着,满里替她舀水倒在背上,宝络舒服的眯着眼享受短暂的轻松。 “福晋,刚才奴婢去弄水,就听外头的奴才说年氏有喜了。”满里道。 宝络愣了一下:“她不是才十三岁吗?和弘晖一样大,初潮来过了吗?”这个虽然说其他府里有这种先例,但是宝络还是觉得发生在自己身上有些奇怪,十三岁的小姑娘才刚进青春期呀。 “该是来了吧。”满里努了努嘴,有些不太高兴:“年氏长得便十分乖巧的模样,自来福就十分得爷的喜爱,这次有孕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儿,福晋您可别多想。” 宝络翻了个身,赖在温水中:“我有什么好多想的,只是替她累得慌。以后你就多照顾些,别让人给她气受,也不过是举手投足间的事儿。” “谁敢给她气受?”满里不悦:“她身边的那几个丫头多伶牙俐齿的,府里哪一个侍妾身家能跟她比的?只是奴婢瞧她小小年纪便生活奢侈多多少少有些看不过眼罢了。怎么还需要咱们的接济?只是外头传着这些日子爷都宿在福晋您这儿,她屋里的丫头就有些不高兴了,整天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 宝络静静的听她发泄,觉得年氏挺可怜的,而她自己也挺可怜的。 一群的女人就是为了一个男人而活,没有自己的经济来源,没有自己的地位和爱好,就是像金丝雀一般养在王府中,即便有钱也不知道往哪里花。 “再说,她家世虽然不错,但比起咱们那拉府哪里算的了什么?”满里吐出口怨气,又舀了一勺热水从宝络背上缓缓浇下。 宝络叹了口气:“我知道你是为了我,但这话以后你也别说了。”这些日子她自己都够头疼的,弘暖被康熙抱走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弘晖这小子长大就跟他不亲,才十三岁的孩子看上去就像十五六岁的,那心智更是不知道几岁了? 舒舒服服的跑过热水澡,宝络的头发都被热气打的有些湿,她只随意的披了一件浅黄色旗装,连领巾也没围,【月地云居】还算好,不热。 她散下头发坐在饭桌前,侍女鱼贯而入端来饭菜,宝络觉得自己肚子有些饿了,看着什么都觉得好吃。她端起白粥刚伸到鼻尖就觉得有股子怪味,直犯恶心:“满里,这粥是不是馊了?”宝络捂着鼻子,那怪味太重,连带着她都觉得自己身上有这种馊了的味道。 满里凑近闻了闻倒不觉得:“福晋,这粥是用上次庄子送来的米刚熬的,怎么会馊了?”宝络将信将疑的又凑近闻了一次,这次是整个胃都翻江倒海的恶心:“唔……” “有味道,恶心的很,给我制一碗酸笋鸡尖汤吧。”宝络躲得远远的,心里又突然馋起了酸辣的汤,只一想口水都快溢了出来,连带着心都快提到了嗓子眼,宝络觉得自己的眼角有些湿,一摸上去竟是眼泪。 想吃的想的都快哭了。 宝络脑中有种想法一闪而过,快的让她差点抓来不及,满里正指挥着侍女端走饭菜,走到门口也突然回过头,直勾勾的盯着宝络,惊呼:“福晋,您会不会是有了?” 弘晖刚走到台阶上,被满里的呼叫声喊得浑身一震,镇定的表情一点点裂开来。 这个消息来的有些让他措手不及…… 50、最新更新 “唔……”宝络又吐了, 酸水在胃部翻滚冒到喉咙处,连刚吞下的开水也觉得混着一股怪味儿, 她伏在案几上,底下是痰盂, 弘晖站在她身后看她羸弱的背影,不觉又想起那年额娘怀着弘暖八个多月挺着大肚子的模样:“太医,我额娘到底如何?” 来的还是林太医,这些年头发已有些花白,但人还是很精神的样子,这些年宝络的身子都是他亲自调养的,之间他捏着几缕细白的胡须闭目凝神静静搭在宝络的脉象上, 眉头时儿紧皱, 时儿又舒缓,宝络实在是撑不住了,勉强抬了下头就觉得眼前头昏眼花。 过了许久林太医才搭好脉,手缓缓的从宝络的手腕处放下, 眉中皱成了八字撇, 他道:“福晋已有一个月有余的身孕,只是……”太医朝弘晖方向看了一眼,低下头。弘晖自然知晓有些事儿自己不宜听见,转了个身走出去。 “听闻福晋这几日晨起都有些落红,这已有滑胎的危险,以后几个月还需以静养为主,切勿再行房事。”林太医肃着一张脸道, 心中替这对夫妇捏了一把冷汗。 宝络已被有孕的消息冲击的止不住的雀跃,她始终觉得对那个孩子是亏欠的,无数次她也在梦里希望能再抱一抱那孩子可都是痴想,这些年下来只要是胤g的求欢她从不拒绝就是为了这孩子,如今想来她怀了这个孩子已有一个月多,那前几日,昨晚,她和胤g还如此疯狂,想来她都有些后怕。 “有劳太医了。”宝络颔首,头上冒出密密的细汗,想着就连刚才的孕吐也觉得无比的欣喜。 门外年氏一身枚红色旗装,怯弱弱的站着,她的目光紧紧注视着宝络的肚子,惨白的脸色稍微有些回转,她认真的听着太医的嘱咐,好似要把一项一项全部记在脑中,然而到最后落在宝络肚子上的目光也温和不少。 “年格格?”满里看到她,唤道。年氏脸一红,作势要走,宝络倚在暖枕上叫道:“你进来吧。”声音极为的温和让年氏不觉得一怔,她轻咬住下唇,似玫瑰般的嘴唇落下淡淡的齿痕,犹豫了一会儿踏入屋子,还显得稚嫩的脸上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慌。 “林太医,你给年格格把把脉。”宝络对太医道,紧接着看向年氏笑道:“听说你今早吐了?”宝络没问怀孕的事儿,因为十三岁的女孩子怀孕这让她潜意思里有些接受不了,她甚至有一种错觉,自己像是为虎作伥,这种感觉并不好,也为此她极少与年氏,钮祜禄氏等人交流。 年氏坐在软榻上,摇首:“回福晋的话,妾身昨儿个贪凉吃坏肚子了。”她的眼光至始至终都落在宝络的肚子上,低着头。 “肚子吃坏了可不成,林太医还是给你看看吧。”宝络倚着,找了个舒服的地方靠着笑道。 年氏娇滴滴的点头,将手伸放到脉案上,满里上前搭了块手帕,林太医只是微微一摸,便回道:“年格格的确是吃寒了,容臣开张方子吃几服药就好,倒是福晋这些日子切勿再操劳,一切以静养为主。” “好。”宝络点头回道,嘱咐满里将林太医送出门口,旁边翠花刚制了一碗酸笋鸡尖汤,正热腾腾的冒着热气,顺着风便是让人食指大动的口欲。宝络咽了一口口水,她习惯性的伸出手,可下一秒却觉得有些怪异,转头一看,那年氏正紧张的扶着自己,一支蝶恋花的簪子一晃一晃亮的耀眼。 “福晋小心为好。”她声音小的只容自己听到。 “额娘。”弘晖从外面走来,月白色的常服穿在他身上异常挺拔,他对宝络喊了一声,继而温声道:“额娘,既然年格格身子不舒服,还是让她早些回去歇息吧,这边儿子侍候着就行。” 宝络挑眉,年氏娇小的身子似微微一抖,手似烫着了一般忙的放开宝络退到一旁,从脖颈处慢慢的到脸上红了起来。 “福,福晋,妾身告退。”她走的有些匆忙,连给宝络开口的机会都没有。弘晖冷冷的看着她的背影,继而展开笑容:“额娘,府里人多,是谁都该注意着些。” 阳光下年氏走的很匆急,枚红色的旗装异常的耀眼明亮,宝络突然忆起刚才年氏见到弘晖那种奇怪的眼神以及红艳的脸庞,她转头看向自己儿子,身上依稀有让女人动心的雏影,假以时日不会比他的阿玛差。 宝络心沉了下来:“弘晖,有些话额娘不得不说,这些年府里的事儿,你阿玛带你见过的事儿也看了不少,可还记得之前你二伯是为了什么被废的?” 弘晖显得很平静,他似乎早就猜到宝络会问这句话:“儿子知晓,额娘无需为儿子操心,以后儿子会注意的。”宝络点头,她了解弘晖,这孩子从小就有主见,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心中都清楚的很,只是她不敢冒这个险儿,在这个皇室之中只要有一点点的不应该的脸红,就会杀人于无形。 她相信自己的儿子,可却不敢相信年氏,这个丫头虽然看上去怯生生的模样,可有时却很有自己的主意。就刚才,在这之前年氏连跟自己说一句话都会紧张,但现在她已经敢上前扶着她了。宝络从她的神态了解到,年氏迫切的希望能给自己一个好印象,她希望自己能喜欢她。 但这一切的目的都是为了什么?年氏终究还是太年轻了…… 然而从心底里,宝络并没有因为自己窥探了这个秘密而厌恶年氏,若是论起人性,年氏其实一点错都没有,青春期的少女本来就容易对身边的异性动心,弘晖满足了她的要求,但这种超越伦常的暗恋,即便是放在现代那也是挑战人三观的事儿。 可若不是因为在这种社会下的畸形的制度,年氏可能还是个初中生,会找个同班的小男生谈谈初恋,惊天动地的过完她懵懂的青春期。 宝络疲惫的揉着太阳穴,眼睛酸疼的很,满里拿来两颗剥了皮儿的热鸡蛋用布包着靠在她眼皮子上轻轻揉着,她看着弘晖远去的身影回头对宝络道:“福晋,大阿哥长大了呢,您别太操心。这不现在肚里还有个小的,得好好养着。” “是,这孩子来的无声无息的,但看来脾气还挺大的样子。”宝络笑道,嘴角笑涡甜甜的:“那时候怀暖暖直到月份大一些,才觉得站着累,可这孩子才刚刚一个月就折腾我了,想来该是讨债的。” “哪是呢,福晋想多了。” 屋外夏日难得的凉风缓缓拂过枝头的叶子,绿色的叶脉一晃一晃在金黄色的光线中轻快的挥舞着,屋里不断传来主仆两人悄声的对话,然而在这份温柔中一种失而复得的情感慢慢的的平复了缺失已久的地方。 —————————————————————————— 一天的晨光总是容易消付在各种的闲暇之中,太阳升到顶空又慢慢滑下,但总是挂在枝头不肯落下,它用余晖晕染了出晚霞,五彩斑斓的色彩点缀着夜幕前最灿烂的天空。 各屋撒了最后一趟水,压下浮动的尘嚣,【月地云居】内支架上的葡萄已完全成熟,紫色的果实挂在枝蔓上,沉甸甸的预示着今年的丰收,宝络躺在竹塌上指挥着侍女踩在葡萄,那一簇摘下,在细缝中竟能看到晚霞的炫彩。 “福晋,爷回来了。”满里替宝络打着扇起身道。 此刻胤g已换下朝服,只着着一件极薄的蚕丝袍子,脸上难得带着笑,连带着身上的气场也缓和了不少,他手上拿着的是一个锦盒,目光直视着她旁若无人。 宝络起身相迎,一头乌黑的青丝垂坠而下迎着风卷起发梢,浅黄色的旗装将她的气质托到了极致,那一眉一眼早已似入画般,再已难挑出更绝色的了,只是这不轻易间的一眼已拨乱了他一池的心水。 胤g从后拦腰搂住宝络,结实的臂膀带着强烈的占有欲,但落在她腰间的力道却极为的温柔,他搂着宝络带她轻轻坐下,护在她身后的手臂却无一点的放松,满里笑着站在两人身后,突被胤g一个眼神扫视,知趣的领着几个侍女恭敬退下,苏培盛早已退到院子外守着,夏荷跌跌撞撞走来,支吾道:“苏公公,我家主子心口疼,还请爷去看看。” 来的人是钱氏身边的侍女,早些年钱氏还得宠的时候,她在身边也占尽了所有风光,对旁人从未客气,但自从钱氏生完孩子模样完全长开不得宠后,她也不敢再向往日那般直呼苏培盛名字。 “等着吧,你没看见王爷在福晋屋里,谁敢去叫?”苏培盛皮笑肉不笑道,若是当年钱格格还是那般风光他或许还是考虑一下,但如今整个王府的女人加起来得到爷的宠爱都不如福晋,他犯得着为了一个小小的侍妾去得罪福晋? 再说那当年那些事儿,钱格格为什么会得王爷宠爱,或许旁人看不清,但他却是看的真真的。从第一眼起他就觉得钱格格和福晋有五六层像,那时候王爷还不清楚自己对福晋的宠爱自会移情到旁的人身上,可现下物归原主了,钱格格生产完,和福晋已是天差地别,连着之前和福晋相像的气韵都没了,不得王爷宠爱那是极自然的事儿。 这后院的女人争宠,十次有八次都是心口疼。现在想来王爷有半月不曾去钱格格屋里了,谁知这心口是真疼还是假疼?苏培盛不耐烦的打发走夏荷。 满里冷眼看着这两人,鄙夷一笑。当年福晋嫁过来不得王爷宠爱,府里的人可都是把李氏捧在心尖上,连福晋生大阿哥的那晚都有人敢漫不经心的,若不是福晋福大命大保不定当年就难产死了,更别说那些年,那些日子过的,李氏都敢从福晋的床上争宠拉下王爷。 也好在自那日生大阿哥后,福晋转了性子,再不如当年那般傻傻的心中只有王爷一人,满里突的有些替宝络不值了。 院子里宝络和胤g正说着话,胤g送来的玉麒麟被放置在一旁,宝络直盯盯的盯住头顶上那簇最红艳艳的葡萄,眼神都有些发直了,虽然旁边已经有葡萄了,可现在就是好想吃头顶上的那簇,此刻她只觉得心头有成千上万的蚂蚁在爬。 “想吃?”胤g问。 “嗯。”宝络小鸡吃米般努力点头,口水只差没滴下来了。 “你等着。”他还是说的极少,拿起柱子旁的挂钩往那簇葡萄上勾,修长的手指分配力道极好,三两下就勾下了好几串,他顺手就往后递去,没人接住。 胤g往后一看,显然身手的人都已经被自己支使出去了,此刻再叫人进来他也不想:“你等着,别急。”胤g虽然不了解此刻宝络的心情,但看她的目光至始至终没从葡萄上下来过,就知道她是馋得不行了,胤g皱了皱眉,将葡萄放进篮子里,往井边走去。 宝络还紧盯着那几串葡萄,咽下口水…… 井水在夏天依旧十分冰凉,紫艳艳的葡萄泡在清水中折射出诱人的光芒,胤g洗了三四遍甩干了水才给宝络送来,那满满一篮子的葡萄一颗颗饱满的诱人。 宝络忍不住摘了一颗放入嘴中,那股酸甜的果汁瞬间爆满口腔,此刻宝络觉得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那种满足感让人差点掉下眼泪。 “好吃?”胤g问,也摘了一颗入口,果真香甜异常。 这个孩子会吃。 胤g的目光落在宝络肚子上,也露出满足:“怎么知道有了孩子不派人告诉我?”他极其温柔的撩开宝络额前散下的青丝问。一整天他都不知道她有喜了,若不是进府的时候管家特意在门口守着告诉他,他至今可能都不知道,他心里还压着怒火。 “你在忙。”宝络吞吐着葡萄皮儿,含糊不清道。其实在知道从知道这个孩子存在开始,她就很享受这个秘密,她不愿意将这个喜悦过早的分享给别人这份喜悦,即便是孩子的阿玛,这种感觉很复杂也很难说得清。宝络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 胤g不自然的挑眉,慢条斯理的剥了皮儿递过去道:“年氏没有身孕的事儿都会派人进宫告诉我,你有喜了怎么不说?况且这一胎可能是女儿。”他的手慢慢摸上宝络的肚子,动作极为小心的覆在上面,透过单薄的衣物把掌心的热度传给宝络以及肚子里的孩子。 宝络愣了下,回避笑道:“年妹妹的身子是不是不太好,我看她身子娇怯的模样,今天太医还说她脾胃不调,吃坏了肚子,若是这般可得好好调养。” “说她做什么?”胤g已剥好另一颗葡萄放进在嘴中。宝络笑了笑不语。 院子里许久没了声音,宝络吃的肚子有些撑着了,眼看着落日即将要下,知了也降低了声响,宝络偷偷看了一眼胤g,见他脸色又似往日那般冷冽,想了想笑问:“爷,暖暖在宫中一切可好?” “还好。”宝络主动开的口,胤g的脸色也缓和了不少:“现住在南三所,由额娘照看,你是他额娘也知道他的性子,根本无需担。现在咱们最主要的就是你肚子里这个,听说你有小产的迹象?”胤g说到这儿正色。 宝络点点头,也有些后怕:“回爷的话,是有些,太医要咱们小心些,这几个月不能行房。”宝络低头,想起昨夜脸还是有些红,那晚是有些疯狂了。 “嗯。”胤g脸色也有些不自然:“若是这般这几个月你也不用进宫向额娘请安了,到太后那日生辰的时候你再进去吧,顺便看一看弘暖。”他说的很坚决。 那不就是要到十月三号?宝络叹了一口气,也是没法,她这个年纪算来都是高龄产妇,而且这个孩子本来就不稳,是要好好躺在床上几个月。宝络朝胤g笑了笑,觉得这天是彻底暗下来了。 而夜幕中,一轮明月却高高挂在枝头,皎洁的月光洒在地上朦胧似水,若是此刻宝络抬头认真的看胤g,就能发现他的目光和这月光一般,却只洒在她身上。 十月三日,那年新月死活要与努达海私奔那一天,宝络突然想起了多隆,那日夜下她老觉得多隆有话跟自己说,不知道这些年过去了,他过的怎么样? 51、最新更新 在午后时光里, 有一股凉风轻吹是最惬意不过的事了,那金色的纱帘扣着翠绿的帘带, 宽大的下摆随着风儿在不断摇曳飞舞,床上的纱幔不时被扬起较大的幅度贴合着宝络外露的手臂缓缓拂过, 带着眷恋般落下一层层朦胧的意境。 宝络迷迷糊糊醒着,只觉得门口处一抹淡色身影往自己这边看来,紧接着又猫儿步般退出,门外的竹排串成的风铃在叮叮当当作响,院子里的鹦鹉学舌般喊了几声,也听不出什么,她觉得眼皮无限的重, 眯眼的功夫又再度沉沉睡去。 满里退了出来, 穿着淡绿色旗装,多年下来身上的气韵和宝络有几分相像,她朝门外的李氏,钱氏, 年氏等人行了万福, 带笑道:“福晋还在睡午觉,侧福晋和各位格格还是先回去吧,现下天气热可别中暑了才是。” “吓,福晋还在睡?这情况估摸着也都大半个月了吧。姑娘,当年我怀四阿哥的时候也不曾这般呀。”李氏惊咂回头对钱氏武氏等人说到,还是那副一惊一乍的模样。 宋氏白了她一眼,与她的关系依旧不好, 鄙夷道:“福晋这胎怀的金贵,自然要好生养着。”她拉着满里的手,亲切道:“还劳烦姑娘和福晋说我们来过了,让福晋安生养胎,府里一切都好,有妾身和管家看顾着。” 满里低头回是,朝几人再行了个礼,李氏也想拉着她说几句好听的,但屋里不经意传来几声咳嗽让她皱了皱眉,只得依依不舍放下。 待众人都走了,年氏还徘徊在宝络屋前,她快速的扫了屋子一周,失落的叹了口气低下头,一朵娇艳的绒花别在鬓角,青丝挽着的正中间处一直丹凤朝阳蓬勃生辉。 翠花正端着一篮子的李子过来,哼了一声,啐道:“这年格格每日雷打不动的直往咱们院子里跑,也不知想什么。”翠花对年氏,钱氏两人一向不满意,说起话来也从不留着客气。 满里这几个月对年氏这般行为也是百般不解:“谁知道呢。”紧接着她又皱眉问:“不过你怎么洗个李子花这么长的时间,福晋都睡了!” 篮子里那一颗颗李子大红爆满,洗的干净透亮,贴近了还能闻到李子独有的香味,不禁令人垂涎欲滴,鲜亮的很。 翠花哎了一声,嘟嚷:“还不是爷吩咐的,今早听到主子说要吃李子爷脸就唬下来了不大高兴。王爷又不想与福晋争执私下就让苏培盛告诉我洗仔细些,少进一些给福晋,还说最好别再进了,弄些南瓜粥来好让福晋填填肚子。”翠花说起来也是满腹的委屈。 说起这事儿,又是一通的折腾。只因宝络这些日子肉味鱼味饭味一概闻不得,每日只靠着水果度日,为着这事儿小厨房的师傅没少看胤g的冰脸,每日一大早就苦兮兮的上来问福晋可有什么想吃的? 这也说呢,这胎怀的辛苦,晚上都要入夜了宝络才能入睡,早上又是轮番的呕吐,昨天连康熙都惊动了,请了宫中妇科大手来,但诊着也和林太医一般,有些小产迹象,必须静养着。 满里咕噜一声,喉咙处发出低低声响,院子里鹦鹉学舌呱呱直叫,翠花拿着小棒子挑它的脚,却惹得这小东西叫得更厉害了。 宝络只觉得自己坠落到一个很深很深的梦境中,四周景物浓的化不开样,只依稀看到前方坐着一个朦朦胧胧的身影,扎着总角是个女孩,宝络打了个机灵正想扑上去,身后却猛地被人一拉,胤g穿着一身黄袍出现在她身后,神情极为严肃。宝络想呼叫,但突然忆起梦中发不出声音,正迷糊处,人却一下子清醒了起来。 “福晋,怎么了?”身边侍候的侍女赶过来,她见宝络满头是汗的突然睁开眼,也吓了一跳。宝络摇着头摸了摸额头,那汗水冰凉的很,是梦,还好是个梦。宝络笑着摇了摇头对道:“我没事。” 午睡时做的梦宝络对谁都没提及,只推脱是太热睡出的汗,胤g满里等人自是不会怀疑,连宝络自己不过几天的功夫也忘了差不多,在接下来的两个月里胎像终于稳固,宝络对饭菜又找回之前的感觉,那肚皮一下子也慢慢的鼓胀的吹起来了,宝络的皮肤也变得越来越好,看着她的人都说她这一胎是女孩。 而整个府胤g对这个孩子是最期待的,他对这个孩子的关爱甚至超过了对府里其他的小阿哥,每日定时来宝络屋中报道,事无大小全部都要经过他的手,对后院的女人反而是兴趣缺缺,为此李氏钱氏等人都有不少怨言,但也无可奈何,宝络在这段时间里也选择性忽略,在这段期间她对孩子的阿玛有一种本能上的依赖,她甚至可以觉得自己是幸福的,这种情感是她之前不曾经历过的,甚至是在已经生下两个孩子的前提下。 “福晋,慢着点,爷命苏培盛过来说不急。”满里道 【月地云居】内乱哄哄的,全部都是为了宝络要进宫的事准备着,宝络坐在偏厅的主位上,扶着腰,脚有些浮肿。翠花正给她选择一双松软的鞋,旁边是已经换下好几双的但全都不适合,穿在脚上勒的紧:“福晋,这鞋是前几天刚命人做的,今天就不能穿了,这才怀四个月呢,脚就有些肿着了,爷看了又得心疼着呢。” 翠花笑着,再一听满里过来传的话眼睛更是眯成一条缝儿。 宝络瞪了她一眼,脚上正好穿到一双淡紫色牡丹绣鞋,她嗔道:“就你话多。”门口胤g踱步进来,拇指摩挲着玉扳指,他穿着朝服,扳直了身极为英挺。他身后跟着进来的是弘晖,也穿着四爪蛟龙补服,人到胤g耳边,父子两很是相像,只是一个冰冷着脸瞅上去不可靠近,一个气质却十分温和。 “走吧。”胤g淡淡道,他对着宝络伸出手,众人对此都见怪不怪,唯有弘晖还是有些惊讶。他近来也多在宫中,一来因弘暖的关系康熙对弘晖也慢慢倚重起来,二来宝络也不愿意他和年氏有过多的接触故意弘晖这几个月来归家的次数比较少,他突然看见自己平日里不苟言笑的阿玛在对额娘却有如此温柔的一面不免有些惊诧。 而今日正是太后寿诞,他是特意随着阿玛前来迎接额娘入宫的。一家四口外带着宝络肚里那个出了院门,后院的女人都等在外头,胤g微微一扫目光不做稍加的停留就扶着宝络上马车。 苏培盛又命人牵了两匹马出来,正要侍候胤g上马却见他自己随着上马车道:“今日我与福晋一同坐马车入宫,弘晖你骑马在前头。”这话一出,几个女人都纷纷咬着手帕,实现简直要把车帘子给灼伤了。 胤g却全然不顾左右的实现,堂而皇之的进入车内。 王府的马车慢悠悠的朝紫禁城驰去,只留下十月瑟瑟的秋风,天已然要黑下来了,王府门前的几个女人还停留在原地,等着秋风扫了好几回的落叶,钱氏才幽幽的叹了口气:“王爷可把福晋放在心尖子上了,我入府这么多年从未见王爷如此,想来王爷很看重福晋这一胎吧。” 她只道胤g对宝络这般体贴温存是因为孩子的缘故,心中不免有些嫉妒宝络,这些日子也是卯了劲儿的要勾胤g上她的床,可乃对方却全然把她当空气般,来了她屋也只是板着脸教训弘旷几句,哪里见过他这般柔和的面,她想着想着又觉得心酸,全然不觉说出的话有些酸溜溜的。 “可未必是这般。”张氏平日里从不多说的人,今日突然冒出这一句话来。旁人还不解什么,但唯有宋氏,李氏二人跟在胤g身边最久的人知晓她这话的意思,两人面面相觑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出自己的心思。李氏叹了一口气,好歹自己还有两个儿子比宋氏也好上几百倍,她心里又舒坦开来。 李氏甩了甩帕子,进去府里,随后几人随即而入。王府前空落落的,唯有年氏一人还独立着,她身边的丫鬟看她一脸娇羞如花的模样,直勾勾的望着前方,便劝道:“格格,您既这般盼着王爷,那就多花些心思把爷勾过来才是,奴婢可是听说王爷这些日子为着福晋身孕的事可都没去后院。” 这话猛如当头棒喝,年氏原本娇羞的脸顿时黯淡了来,她抽出锦帕也不知想了什么,一滴泪已下来。 十月天已经暗的比较快了,太阳的光线还压在地平线上,隐约透着鱼肚的一点白,在前往紫禁城的路上却一步一步越加的灯火璀璨。 胤g宝络等人从西侧门下,宝络换轿子入宁寿新宫,胤g和弘晖前往乾清宫。 宝络身边跟着的是满里和翠花,一行人向宁寿新宫走去。一路上长廊宫巷越发灯火璀璨,沿路都由侍卫驻守,比往日更严格了几分。 当轿子快到宁寿新宫时宝络就有些坐不住了,觉得后腰酸懒的厉害,满里也不敢拦着她不让下轿,只和翠花更小心扶着宝络,但看她才四个月的身孕肚皮看上去却似五个月一般,在这月夜星辉下连脚肿胀的样子也是看的一清二楚。 太医说这胎有些大,得小心看护着,平日里只吃个七分饱便是,最重要的是要多走动走动。 刚一路从王府坐车换轿来到宫里,宝络再做下去脊椎骨都得发疼,她下了轿,踏了塌几步路往着棱子路滴答滴答来回走了几个小圆圈,满里在后头跟着,旁的剩下四人,八只眼睛全都在她肚里那块肉上,就怕哪个不小心撞到了小格格,心眼都快蹦出喉咙口了。 “唔。”宝络哼了一声,满足的摸上小肚子,她一手撑着腰一手伸后找依托,满里赶忙上前搀着她,轻松问:“小格格又踢您了?”那紫红色暗纹下的圆圆肚子俏皮的可爱,宝络的肌肤被衬的触目惊心的白,她嗯了一声,抚摸着肚子的孩子笑道:“是,太调皮了,估计刚才猫的难受,我这一下来走动她就高兴了。” 满里也跟着傻笑,看着宝络的肚子就像看着一锭金元宝似的。说笑的功夫来往的人更多了,宝络还没舒缓口气苏培盛就远远跑过来,他利索的朝宝络行了礼喘着粗气道:“福,福晋,爷让您进宁寿新宫去,别在外头遛弯。” 宝络一愣,正想问他怎么知道,苏培盛紧接着道:“刚爷派人去宁寿新宫看过见您还没到所以让奴才把各条前往太后宫中的小路都找过去,这不福晋您赶快去吧,外头风大。”说着麻利的弯腰扶着宝络往前走,宝络看他说的一板一眼的,一下子倒也不知说些什么,也只好顺着他的意思走。 这人刚到宁寿新宫苏培盛就跟猫一样串着出去了。宝络只得先去给太后请安。 自从宝络怀孕以来胤g便向康熙告假在家休养,已两三个月没进宫请安,今儿个再一看太后竟发觉她也老了许多,昔日只是依稀能见到些许白发,如今却是黑发都遮盖不住了,宝络看得有些心酸。 “哀家前儿个还正和老八媳妇说起你,还是你有福又怀上了,走过来让哀家摸摸。”太后头发虽然已经泛白但好在人还是很精神,四周挤挤嚷嚷的丝毫不影响她的中气,她被众人拥簇在中间一身富丽的万字福旗装,戴着珠翠点满的旗头,左耳旁缀着的是一只凤凰斜着两颗金珠串下来,慈眉善目温和的很。 宝络行了礼走到她身旁,太后倒没再多说什么了,只是旁边的嬷嬷打开了一个描金的木匣子,里头一众的珍宝,旁原本都在聊天的人眼一下子都刷了过来,太子妃手上已拿着一只凤朝阳,三福晋是一只羊脂玉手环,其他福晋手上拿的也很是贵重,太后保养得当的手缓缓抬到木匣子上,她先是停在一枚红宝石戒指上,后顿了顿突的看了其他福晋几人,最后捡起了一对双翔凤招呼着宝络,她亲自给宝络插上了这对双翔凤。 那双翔凤一左一右分在宝络的青丝两边,似要风飞九天一般,而且极衬宝络的肤色和旗装颜色,众人眼中都是一亮纷纷夸赞太后眼光后,但几人的眼睛中却都是极为的不耐。 宝络客气寒暄了几句只觉得待在这屋中压抑的很,她借口出来门,可再想着招呼满里等人回过头已看不见她们的身影,只是拥拥挤挤的都是一些不认识的人和一件件名贵又华丽的礼服,她呼出一口气,独自撑着腰缓步走到后面花园,往来的人看见她身上的衣物等级纷纷行礼,宝络回了笑,只走了一会儿就觉得肚子有些饿。 可再回过头发现自己竟然一路走到了花园最深处,几乎看不见来往的人,在这种冥冥月色下偶尔传来几声猫叫声倒真有些渗人的很,而远处依旧传来的是觥筹交错的热闹声,宝络不觉心砰砰砰的直跳,她扶着腰要往回走。 这才刚要见到一点的星光,耳边只听得喵的一声尖叫,地下串出一道黑影,那猫拱着身浑身毛都竖起龇牙咧嘴的看着宝络,那双黑暗中亮起的幽幽绿光不禁让人顿时紧张了起来。 宝络吞了一口口水,不敢乱动,那猫也一动不动的盯着宝络,时不时咕噜出几声刺耳的鸣声。 宝络的精神紧张到了极点,只觉得一丝一毫的风吹都是贴着她的汗毛过的,她的手缓缓往上抬了抬,要护住隆起的肚皮,也就在那时,说时迟那时快,那猫喵嗷的一声就往宝络身上扑来。 “四福晋。”一声怒喝,宝络只觉得比猫更快的身影往自己这边扑来,紧带着她转了一个圈,她觉得自己被来人紧紧的护在怀里,身后猫嗷嗷直叫,最后归于平静。 来人身上的气味熏得她有些温暖,宝络抽出绣帕扶着胸口慢慢退出他的怀中。 尖满满的馨香一如从前,那圆滚的肚皮下他甚至能感受到一股胎儿的踢动,多隆慢慢的感受怀中真实,柔软无骨的身躯慢慢脱离他的怀抱,那种失落的情绪波涛汹涌的滚入他胸怀。 “你是多隆贝勒吧?”宝络全然推出他的怀抱,还是有些后怕,她下意识的抚摸肚子感受孩子健康的心跳声,但还是强撑起精神笑道:“还多谢贝勒救了我和腹中胎儿一命。”宝络真就做了个万福。 多隆连忙要托手扶起宝络,但就在那即将触手的片刻身后突然传来一声“额娘”。 弘暖一路小跑过来,青色马褂一边撩在黄带子上,脸上因为小跑红扑扑的泛红。宝络想不到在这种情况下会见到弘暖,脸上早已不自觉的扬起笑容,对着弘暖笑,一旁的多隆看的极不是味儿。 弘暖刚一跑过来就拉住宝络的手,霸占似的赖在她身旁,对宝络道:“额娘,儿子找的您好苦呀。阿玛和大哥都已经给太后娘娘请安了,还不见您回来,可把阿玛急坏了。”弘暖的目光已渐渐移到多隆的身上,眼神中带着敌意:“你是谁?” 宝络眉头一皱:“怎么说话?”看着自家额娘生气的模样,弘暖立马软下脸来笑嘻嘻道:“我错了,嘻嘻。”但身体微微向多隆倾斜站着,左脚在前,是防御的姿势。 母子两人都盯着多隆瞧,两人眉眼是一模一样,多隆一笑,低下头,月光只照出他半张俊脸,他淡淡道:“若是无事,那微臣就先行一步。”宝络应道:“还谢贝勒的救命之恩,四爷定不胜感谢。” 多隆无话,走到一旁提起自己的刀,他刚才冲过来时摔在一边的,只怕这刀柄坚硬碰到宝络。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身影,宝络这才看到他后背似被猫饶破了。 “额娘,您看什么呢。”弘暖扬起头轻快道。 宝络低头,棕褐色的瞳孔中倒映出他的面孔,她笑道:“没什么,就是肚子有些饿了,咱们回去吧。” “嗯,阿玛该等急了,额娘您下次要出来一定得叫个人陪着您。”弘暖突然变得有些拢102嗌碜咴诒β缬业郎希埔问裁础 宝络只得应好,两人步行渐远,月亮也慢慢爬上中天,漆黑的花园中渐渐撒上洁白的月光,最后银辉落在假山上,刚袭击宝络的猫悄无声息的溜了出来,它喵的一声双眼闪光,一跃就扑在刚才被宝络踩着的猫食上,那猫停在那里立了一会儿,突转过头去闻地上的血腥,那是多隆刚才护着宝络被猫爪下的。 “喵——”黑猫低吼一声,正要碰触,但更快的是黑夜中闪过的银白刀光,那猫瞬间被断成两半。 胤g从假山后走出,刀上还留着触目的血,看不出他的喜怒,弘晖的身影也慢慢随之出现。 “阿玛,额娘没有其他的心思。”弘晖轻声道,远处的欢庆声此起彼伏。 “我知道,所以这猫才该死。” “那多隆?”弘晖继续问。 这些年他已经隐隐约约知道阿玛对额娘的感情,对于自己的女人爱新觉罗家一向是不允许旁人窥探的,更何况是放在心尖上的女人。 胤g回过头看他,突然道:“我知道他救了你额娘一命。”黑幕中看不清他此刻到底是什么神情,但那眼神已有些复杂。 父子两人同样负手而立,这时宁寿新宫的天空乍然绽放出一朵大紫色的烟花,紧接着一簇连着一簇跃然而上,整个夜幕似被点缀如白昼,弘晖握了握自己的手心,那里已全是汗水。 52、最新更新 康熙是个孝子, 老太后的寿诞整整闹了三天,宝络也在宫里整整住了三天。作为胤g的福晋, 地方自然是住在永和宫,弘暖也暂时搬过来和宝络住在一起, 只是偶尔要遇见一下德妃,宝络心里还是有些郁闷的。 她这个婆婆不是很看得上她,对待十四媳妇和她的态度是完全两码事,偶尔她和弘暖在一起吃饭时,德妃那柳叶眉微微一皱,带着些许锐利的目光落在她肚子上道:“看你这一胎八成是个丫头。” 语气冷淡,态度冰冷, 明眼人都看得出她不喜欢女娃, 她虽然也生养了几个公主,但公主和阿哥的待遇完全不是在一个档次内的。 宝络叹了一口气,她这个婆婆不但偏心还重男轻女,但转念一想, 反正不住一起, 也碍不着她什么事。 十月份的皇宫依旧辉煌灿烂,金黄色的瓦片闪动着耀眼的光泽,银杏树枯黄了落叶,将一整块地都铺的异常炫丽。秋天没有蝴蝶,连鸟叫声也少了,虽然因为太后寿诞的事儿宫里比往常更热闹,但宝络却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到王府去。 满里正指挥宫女替她收拾衣物零碎, 屋中桌子上还热着一碗杏仁露,弘暖一听到这个消息就满头大汗的跑进来,看谁都不顺眼:“你们收拾东西做什么!” 因只住几天,屋里的东西本就不多,一下子就收拾利索,众人也老早就见他瞪眼竖眉的样子,知晓他要发脾气,哪个还会傻傻往前撞去,只默默看了一眼榻上悠闲闭目的主子,十分默契的继续收拾东西。 宝络坐在榻上,腹部拢着一块棉毯,手边是弘晖送的玉滚轮,她招手唤弘暖过来,柔声道:“额娘要回去了,你自己在宫里可要安生些,别老让你阿玛听到别人告你的状。” 因着康熙的缘故,弘暖在宫里也算小红人一个,宫里其他住的小阿哥都以他马首是瞻,这些人做坏事旁的人又管不住,几次下来胤g只要有进宫就能听到宫中管事的告状,所以每次胤g每次从宫里回来都是气的吹鼻子瞪眼睛的,好几次都要叫嚣要好好整治整治弘暖这脾气。 弘暖两颊鼓囊着,和宝络极为相似的眼睛耷拉着:“儿子本来就不想待在宫里,额娘您就陪着儿子多住一晚嘛!而且今晚不是还有宴席?” 那语气甭提有多哀怨,他一个人住在宫里,总是觉得寂寞无趣,哪里有王府那般好玩,想闹什么闹什么,做错了事儿总是有额娘兜着,阿玛虽然厉害了一些,但总归也要看额娘的面子,弘暖现下恨不得一身都赖在宝络身上,随着他一起出宫。 可他一看宝络的肚子,那手只敢搂着宝络的手臂,丝毫不敢惊动她的肚子。闹归闹,他也听说了阿玛最近对额娘肚里这个可金贵的紧,弘暖微微有些吃味。 苏培盛立在一边瞧着,这个三阿哥就会撒娇,也觉得好玩,可他一看福晋眉眼间有些松动的意思,心想要坏了,苏培盛连忙笑道:“福晋,三阿哥,爷说让您及早动身,甭到了傍晚天黑了再走,仔细路上暗得很。而且,府里已经备下吃食,福晋只要一回府就有吃的了。” 意思很明白,抬出了胤g。弘暖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软软搭在宝络身上:“既然是阿玛的意思,那儿子也不敢多留,但是额娘您可要经常进宫来看看儿子!”这小脸甭提有多委屈,多可怜了,宝络好笑的看着他,又摸了摸小肚子,她还真觉得有些饿了。 “知道了,额娘过些日子再进宫,你有时候想吃的想玩的就告诉你大哥,回头额娘给你准备着。”宝络嘱咐着,满里上来扶起她有些笨重的身体,淡黄色的毯子随着她的起身滑落,弘暖低着头,眼眶开始有些红,他知道额娘是要回家了,要留他一个人在宫里受罪。 弘暖越想越觉得自己可怜,越想越觉得自己要被阿玛额娘抛弃了,而且额娘肚里又有了一个小的,自己老幺的身份再也不在了,弘暖那小眼睛小鼻子越来越红,不一会儿就储满了水儿。 “哇——额娘,不要走!” 宝络吓了一跳,她正被人拥簇在中间穿衣服,乍然听弘暖哭的这么凄惨,还以为发生多大的事儿了,那弘暖一边哭一边扑着要往宝络怀中撞,那冲进跟头小牛一样。 苏培盛可不敢让他乱撞,忙的护在宝络跟前,止住他:“三阿哥可不敢呐,福晋怀着小主子可经不起您这蛮劲。”弘暖一时近不了宝络的身,气的直等苏培盛,那气势俨然是缩小版的胤g。 这正闹着,所有人的眼光都在宝络和弘暖身上,浑然不觉胤g穿着蟒袍已踱步站定在门口,他手里拿着马鞭,目光直盯着弘暖,脸色微微铁青,身后跟着两名王府的小厮。 他冷眼瞧着弘暖撒泼,嘴角绽出一丝冷笑,眼瞧着弘暖下一步要滚地了,他才厉声喝道:“弘暖!”这一声顿时把众人和震慑住,弘暖踩在苏培盛的大腿上龇牙咧嘴的。 胤g极少发怒,在众人面前多是冷着一张脸,连说话都是冰冰的,这一声呵斥瞬间让众人明白他的怒火,连宝络也惊了一下,她同情的看了自己小儿子一眼,心想这顿打是免不了的,但下一刻她又开始同情起弘暖,到底是从她肚里出来的,儿子要被打了怎么不心疼? 宝络僵硬的扯了扯嘴皮对胤g咧开一个酸涩的笑容,全耐对方的怒火全在弘暖身上,根本没分一点点的余光在自己身上。 宝络笑了笑问:“爷,您怎么来这儿了。”这一声呼唤好歹让胤g的视线拉了一些在宝络身上。 “阿玛。”弘暖也跟着喊,他的手心出了一些汗,缩着脑袋低眉不敢再看胤g脸上的怒气。幼年的经历还在跟前,他清晰的记得那一晚阿玛命人将一个细作活活埋在雪地里。 胤g冰着一张脸,那种不怒自威的神态让人不敢轻易去触放他的权威:“弘暖,老子再不管你,你得上房揭瓦了!”胤g气急,手上的马鞭嘎吱嘎吱捏的出声,那冰冷的声音听的人心里放寒。 “儿子不敢。”弘暖叩的一声跪地,紫青色马褂因为刚才的推挤有些皱,脸上还泪一道鼻涕一道的。胤g冷笑:“你不敢?单宫里你就干了多少坏事?你皇玛法的胡须前个月你给拔的,太太宫里的鹦鹉昨儿个让你给纵猫儿吃了,你小子上书房的时候还把墨打翻了滚了师傅一声的黑!你别以为你皇玛法紧着你,老子我今天就不敢揍你!”胤g一件件数来。 弘暖听着他这席话,脸早就吓得蜡白蜡白的,还不待他反应过来两旁太监就上来一左一右驾着他往外走,那院子里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备好了长板凳和板子,弘暖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 行刑的太监早就侯在那里,一共三人,一个按着弘暖,两人各立在两旁拿着油漆的红板子。胤g也从屋里走了出来,面色冷清,宝络随后出来,求道:“王爷,您就看在妾身的面上饶了弘暖这一回吧。”以往即便是胤g再生气,也没动过板子,这事儿给弘暖惹的,宝络是又气又急。 气的是弘暖太不像样,自己这些年竟没管教好;急得是这一板子下去,弘暖至少三天不能下床。 但此刻胤g哪里还听得进宝络的求情,他眼里弘暖就是个不忠不孝的孽子,今日若不管教以后就迟了。胤g推了宝络一手,喝令行刑太监:“快打,快打!”宝络还想求情,弘暖头上青筋顿出,咬牙高声喊:“额娘,不要求他!” “呵,好,堵起嘴来,着实打死!”胤g不怒反笑,父子两是彻底对上了,他话音刚落板子打肉的声音也下来了,噼啪噼啪十分清脆。 宝络被这一声唬的顿时骨软筋酥,旁的一直照顾弘暖的老嬷嬷眼泪都流下来了,她看连四福晋都劝不住了,连忙打发人去找德妃娘娘,这几板子打下来是招招要人命啊。 德妃正和十四福晋在园子里说话,就听到那边有响动,正要打发人去问话,却听宫女急慌慌跑来送信说三阿哥要被打死了。 德妃立马慌了,忙命人扶着过来,来到宝络院中果真见着弘暖被夹在红油漆的长板凳上,靠近屁股的大腿上被大的青一块紫一块的,而她那个大儿子却站在台阶上满脸的怒气。德妃也气急了,让人搀着一边走一边呵道:“谁敢打本宫的孙子!” 胤g见到额娘来,就知道有人报信,那气更如火上浇油一般,怎么会让人喊停?只自己下了阶梯上前迎德妃道:“儿子给您请安。”宝络见着德妃进来,那泪珠更似滚瓜一般滚了下来。 “你还不给我喊停吗?”德妃又气又急凤眼里满是怒火,那珍珠串的流苏连跟着在两旁晃动,十四福晋扶着她,连忙要给她顺气。那行刑的太监看是这样却不敢停手。 胤g躬身陪笑道:“额娘,为儿的教训儿子,怎劳额娘亲自来?” 德妃气的脸都红了,呵道:“少给我打迷糊,难道还要请你皇阿玛来吗?” 胤g没了声音,只得让行刑的太监退下。而这时弘暖早就被打的哭不出声,裤子上竟浸出了斑斑血迹,两腿处更是一道红一道紫儿的,肿胀的老大。 宝络只觉得心都碎了,让人搀扶着走到弘暖身边,还没开口那泪珠就滚滚下来滴在弘暖□□的大腿上,弘暖叫疼,嘶了一声睁开眼,待看清眼前的人,他咧嘴一笑,缓缓的抬起手困难的拭去宝络眼眶中的泪,嘶哑道:“额娘莫哭……是,是儿子不争气。” 这一句话更是把宝络惹得哭的更泪人一般。 旁人看她大着肚子,哪里经得起这般折腾,十四福晋连忙叫人把弘暖抬进去,自个儿上前扶起宝络安慰道:“四嫂,您怀着孩子,可别哭坏了身子,现下找御医要紧。” 经她这句话,胤g才回过神,他看宝络挺着个身子,眼睛哭的红红的跟兔子眼一般,心下倒有些后悔在她面前打了弘暖。 他顿了顿,上前走到宝络跟前,刚叫了她一声,宝络就红着眼眶看着他,什么话都没说,眼里是满满的埋怨和伤心。 只那一眼,胤g顿时觉得五味杂陈…… 旁的人哪里顾得着小夫妻两的眼神交流,搬凳子的搬凳子,喊御医的喊御医,那边开水也早就烧好已经放凉,德妃去屋里看弘暖没什么事儿便回到自己寝殿中。 现下宝络怀着身孕,德妃又回去了,也就剩下十四福晋帮衬着,她在慌乱之中看见胤g看宝络的眼神,心中觉得酸酸的,那种羡慕的感情膨胀在她心间。 她心想,刚被额娘训斥时四哥也不见得这般,但面对四嫂,四哥那种紧张的神态还是容易让人看出。她苦笑着摇了摇头,都是一母所生,也不知道自己那位爷什么时候能对自己这般,别把眼光轻易的挪给旁边的女人。 后来这事儿不知怎的传到康熙耳中,胤g被叫到乾清宫狠狠训斥了一顿,太后也心疼着,亲自到永和宫来看弘暖。宝络寻思着这伤不是一天两天能养得好的,而自己这身子也不适宜长久留在宫中,便向太后请旨要带弘暖回府。太后不敢擅自做主,命人去问皇帝的意思。 宝络在紧张中等待康熙的口谕,只见老爷子身边的李德全走来,笑道:“四福晋安好,奴才是来传口谕的。” 宝络待要跪下,李德全连忙扶起道:“皇上说四福晋身子重无需跪听。”紧接着大声诵到:“传皇上口谕,由三阿哥回府养伤,并着两个嬷嬷四命太监一同陪同回去,等伤养好了再进宫。” 宝络不知道康熙对自己的小儿子为什么这么的执着,但好歹是肯放人了,她彻底松了一口气,这才发觉因为刚才的高度紧张,肚子也有些涨涨的。 肚里的孩子似乎不满意母亲的操劳,重重的踢了几脚,宝络哎哟一声扶着腰,李德全忙搀着她坐下陪笑道:“皇上嘱咐了,四福晋可不敢这么劳累,到底肚里还有一个小的。”说着又端茶递水,侍候的宝络足足的:“就刚儿奴才出来时,还听见皇上在骂四王爷,福晋可别多心,也是王爷这事儿做的太莽撞,但到底还是三阿哥不对,您看是不?” 李德全的声音轻轻柔柔的,听的让人舒服,宝络刚还生胤g的气儿,也被这句话挑的郁结散开了。 但怎么说儿子到底是自家的。 54、最新更新 初春三月, 百废待兴,脱离了绵绵不尽的寒风, 伴随着皑皑冰雪的融化。杨柳发了新枝丫,嫩绿的绿芽儿挂在树枝之间俏皮活泼, 大红色的迎春花艳丽的开满京城四处,应和着赤的土,灰的墙,碧绿的瓦片,明亮的窗,人们都脱下灰重的棉衣棉袄,轻便的常服让整个世界都敞亮了不少。 这是京城的春天, 和记忆中的南方很大不同。 宝络一早就被肚里的孩子闹醒, 沉重的肚子紧压着后脊髓处只坐一会儿就觉得后背似被千金重担压着,从脊髓到下盘都吃力的紧。 这不是她第一次怀孕,但却是她第一次觉得疲惫不堪,连太医都说这孩子太大, 只怕以后不好生养, 但以前只吃七分饱显然不能满足孩子的需要,她总是克制不住的想进食,就连以前最讨厌的水云糕,现在尝着也是美味的。 但无论她怎么吃,人倒不见得长胖,那些营养全被肚里的孩子吸收,这几个月下来, 宝络低着头已经见不到自己的鞋面,肚皮尖尖圆滚的看着触目惊心。 “福晋,侧福晋那边开场了,她特地派了一个丫头请您过去,咱去不?”满里提心吊胆的看宝络坐了又站,站了又坐,案几上那几盘甜点早就不见踪影。 她赶忙上前扶着宝络,护着她慢慢坐下,一旁那个没眼力见的丫头这时候才想起这一茬,刚要想上去帮忙,便被满里狠狠一瞪,惊恐的低下头。 宝络喘了口气,等着满里给自己腰上垫上一个软枕才靠上去,舒服叹道:“今儿个是她生辰,怎么也得给她这个面子……,唔,这孩子。”宝络捧着肚子,难耐道:“更,更何况昨儿个弘昀就过来请了我,我若不过去李氏定又有得说了。” 今儿个三月初五,正是李氏的生辰,去年因弘s生着病没办,今年怎么说也得办一场,戏目,酒席是免不了的,但这重中之重还得宝络过个面。 “你给我整一整头饰衣物,这鞋也勒的太紧了。”宝络招手对两旁的侍女道,满里赶忙扶着她站起,但见她今儿个穿着一件玫红色镶边的团支花旗装,织锦上绣着应景的杜鹃花,鞋面也是一色的,两只各嵌一颗珍珠,整体看下来颜色简洁,大方。 这身打扮既不会夺了李氏的风头,又正显正室的贵重,倒是极为得当。满里亲自蹲下身替宝络松了松鞋子,也因着宝络怀孕,花盆底比平日里穿的低了不少,人踩在上面不容易晃动吃力,宝络舒了一口气。旁的侍候的人眼明手快立马上前搀扶,主仆几人出了院门往李氏那院子走去。 李氏的生辰宴安排在王府后院的汀香阁中,这汀香阁共两层楼高,分有前院后院,两院之间又是以一道月亮拱门打通的,来往极为方便,再加之二楼有两座戏台,四面有供人歇息的楼阁亭台,以及赏玩的假山池子,故以王府里的聚会多是安排在此处。 李氏虽是侧室,但也是由礼部册封,有朝延定制的冠服和俸银,来往应和的人也颇多,有些是为了迎合胤g的面子有些是为了宝络的面子,这般下来统共数下来来赴宴的人也有一两百人,热闹的很。 宝络到的时候,李氏领着宋氏,年氏,钮祜禄氏等人亲自在门口迎接,因早晨她已在宝络屋中行过大礼,现下只是着了个万福,宝络瞧她今日穿着侧福晋的冠服,人因喜事面色泛着红光,在众人中颇为瞩目,宝络微微一笑,扶起李氏笑道:“今日是妹妹的大喜日子,无需拘礼,开宴吧。” 李氏凤眼一挑,含着精光,她也由人搀扶着跟随宝络上了二楼戏台,宝络居中她随后,旁的人依次而坐,桌上瓜果时兴都备好了,宝络瞅着四周黑压压坐满了一团的人,人声鼎沸热热闹闹的,有太子宫里的侧福晋,三王爷府的侧福晋和庶福晋,以下几个王府郡王府贝勒府的侧室她在酒席上也见过,其余的宗室和朝臣的家眷也都有来。 宝络一眼就瞧见人群中威武将军府的福晋雁姬,只因她也是着一身红色旗装,一串珍珠长项链垂绕而下十分华贵,脸上也是喜滋滋的和周遭的人亲切交谈,但让宝络意想不到的是新月也来了。 她仔细打量着新月,穿着粉色小坎肩,底下是嫩黄的裙儿,原本大而有神的双眼似枯竭了一般,哪里还有当年当格格的风采?听说雁姬也是个厉害的角色,后来打紧的又给努达海讨了几个做小,那几个小妾入了府也都有生个一男半女,唯有新月两三个孩子要么流了要么还没满月就夭折。 太后等人自然知道,但新月当年可是自己放弃了格格的身份也怨不得旁人说什么,就连新月的弟弟克善早些年还多多少少接济些姐姐但听说后来娶的福晋知道了新月那些事儿便不肯了,现下那阿穆鲁氏着意是要跟新月撇清了关系,只与雁姬坐的近,眼儿瞅都不瞅她一眼。 宝络旁边坐的是七王府的侧福晋纳喇氏,都是早年认识的人,纳喇氏张着一张标准的满族人的脸,脸若银盘,眉毛淡细且长,眼睛小小的,眯着笑锁的似一条缝儿似的,纳喇氏对宝络笑道:“福晋这胎快有九个多月了吧,妾身可是听说四王爷为了让福晋待产特意又从圆明园搬回了王府,可见王爷对福晋是情深意重。” 宝络笑了笑:“冬日里还是王府住的舒坦,倒不是为了我一个人,侧福晋说笑了。”这纳喇氏原是和她一宗,在府里颇受七爷的宠爱,王府中的阿哥格格五个都是她生的,但平日里却是恃宠而骄那类的,七福晋为人腼腆和善整日里吃斋念佛,七王府中的事儿多数是落在她手中,宝络对这种女人下意识的有些抗拒。 “福晋客气了。”纳喇氏满脸堆笑:“三阿哥回宫里去了吧?福晋生养的好,大阿哥和三阿哥颇受皇上器重,这可都是妾身羡慕不来的。” 宝络皱了下眉头:“府里众阿哥都是一样的,更何况今日是李妹妹生辰,咱们还是沾着光能看戏呢。” 纳喇氏被宝络淡淡一回面上也有些挂不住,本还想着再找话题,五格格的乳母却跑过来急道:“侧福晋,五格格吃多了有些拉肚子,奴婢没看护好拉在裤子里,正在外头哭着。还请侧福晋过去看看。” 纳喇氏眼白一番,正在兴头哪里回去管别人的孩子,压低声音不耐道:“你是做什么吃的?一个孩子都看管不好,仔细你的皮儿!”那乳母平日里受她淫威颇多,现下被她呵了一声,脸色有些惨白,人伫伫的站在一旁,而那边五格格不知怎的跑过来肚子都拖到地上,哭得跟泪人一样。 五格格是七福晋的次女,之前本还有一个同胞姐姐,但长到四岁就夭折了,后来好不容又怀上一胎可还是女儿,那时候七福晋早就不得宠,至此便死了心度日。 李氏和其他府的福晋,侧福晋眼光都在戏台上,倒没注意这边,宝络冷眼瞅着,那纳喇氏面露凶色,怒气的扫了四周一圈一把手就把五格格拉过来,也不管裤子里有没有脏东西狠狠的就往上拉,还拍了五格格小手咬牙道:“闭嘴,再哭就让嬷嬷打你。”五格格哭声立马刹住,满眼眶的水儿,抽抽凄凄的咬着手指胆怯的看着纳喇氏。 没一会儿就被纳喇氏身旁的嬷嬷给拉下去了。宝络推脱身子不舒服出去走走,旁的人见她肚子这么大,知道不好坐,只陪笑的起身目送她出去。 满里搀扶着宝络下楼,担心道:“福晋又何必顾着别人家的孩子?自己身子都顾不过来了,况且七福晋和咱们府也走的不近。” 满里念念道,但还是搀扶着宝络跟在五格格和那嬷嬷身后,瞧着那个嬷嬷像拎小鸡一样把五格格拧到湖边,也不管有人没人直接把她的裤子往下一扒,骂骂咧咧道:“小娼妇,事儿还挺多的,你娘自己躲在佛堂里吃斋念佛倒要我们福晋替她养孩子,白瞎的活儿。告诉你,今天这事儿回去你要是敢告诉你老子娘,晚上我就打你!自己换!” 那嬷嬷推搡了一手,五格格摇晃着差点跌倒,细细小小的腿似乎经不住过多的□□。 宝络冷冷一笑,蹲下身对五格格招手唤道:“乐姗,过来。” 五格格像脱兔一般飞速的跑到宝络身边,紧紧圈住她的手儿,眼眶刷的一下又红了起来,却紧卯着嘴儿抽泣。看管五格格的嬷嬷干涩一笑,手别在后头过了好半会儿才想起:“奴才给四福晋请安。” “现在才记得请安吗?好大胆的奴才!”满里厉声呵道,浑身的气势不是一般人能直视的。 那嬷嬷干笑着解释道:“姑娘好大的气儿,也不是老奴我不懂规矩,只是刚才管教格格一时看不清,怎奈姑娘这般火大?况且老奴若是做错了事儿,自有自家的主子惩戒,何劳姑娘呵斥?” 满里还要出气,宝络拦住她但也没理那奴才,低着头摸着乐姗松软的头发轻声道:“乐姗告诉四伯母,额娘去哪里了?” “四伯母,额娘生病了。”乐姗依旧抱着宝络的腿瑟瑟发抖,还没穿裤子,旗装下开叉部分露出两条光溜溜的细腿。 没娘看顾的孩子在外人眼里什么都不是。 宝络叹了口气,心疼的握着她的手,觉得有些冰凉,问道:“刚才怎么哭了?告诉四伯母,四伯母给你做主。” 宝络的声音十分的温柔,但乐姗依旧小心的看了一眼那嬷嬷,小鹿惊吓般不敢开口。 “四福晋,奴才可冤枉了,奴才哪里敢欺负五格格?”嬷嬷大叫。 宝络懒得看她,依旧只问乐姗:“是不是她欺负你了?乐姗,她叫什么?” “四福晋,奴才……”她还要再叫。 宝络已横眉扫过一眼:“闭嘴,主子说话有你奴才插话的理儿?”宝络抬眼,冷冷的看向她:“给我掌嘴!”满里立马派了两个丫头一人抓住那老婆子的左右手,紧接着用手帕包了手掌,一嘴下去就把那老婆子打了个扁嘴。 乐姗低眉悄悄看着,她拉了拉宝络的袖子,凑到她耳边低声道:“四伯母,她是侧福晋身边的王嬷嬷,我很怕她,因为她会打我。”小丫头声音很小。 宝络惊讶问:“你告诉额娘了没?”乐姗低下头,顿了很久:“额娘不管我,阿玛疼弟弟。” 无论是在王府还是皇宫,即便是主子但没了宠就是奴才也欺负的了,宝络知道七福晋虽然是嫡福晋但她事事都以七爷为准,七爷宠爱纳喇氏她也凡是让着,但让宝络想不到的是七福晋对自己的女儿都是这般。 想来,在这个时代女儿本来就比不过儿子,五格格对于七福晋也只是聊胜于无了。只是可怜这孩子小小年纪便在王府中摸爬滚打,连亲娘都这般的不看顾,这让下人如何以她为尊? 宝络牢牢的抓紧乐姗的手,喉咙口觉得难受的很,她扯了扯嘴角困难笑道:“乐姗去四伯母屋里换裤子,四伯母给乐姗好好打扮一下?” “好!谢谢四伯母。”乐姗眼亮了一下,但很快又看向王嬷嬷,担心道:“四伯母,您别打她,不然她会告诉侧福晋,乐姗又得挨骂了。” “好,四伯母不打她。”宝络心中渐沉,却还装着平常,她向满里使了个颜色,呵道:“知道你是侧福晋身边的王嬷嬷,我今日便记下你这狗头!若还有下次还敢插嘴苛待主子,便不是巴掌这般简单了!” 十几巴掌下来,王嬷嬷早被打怕,哪里还敢再顶撞宝络,只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跪在草地上请罪,大叫不敢。 看着也是可怜,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就是了。 只是这女子在清朝却是如此的不受重视,宝络微微有些担心肚里这个孩子了,若是她能平安生下这孩子,定也是如五福晋对佳佳一般视为珍宝。 ———————————————————— 李氏的生辰宴闹到傍晚才结束,十分热闹,那戏台子上的戏一出接着一出麻将声竟能盖得过去,宝络因着五格格和自己身子重的缘故也没再回去。到夜里转了凉,河里的鱼都沉下水底,连花儿都开着有些败了的感觉。 宝络屋里重新铺上厚实的棉被,她散下长发,穿着紫色寝衣窝在被窝里。 满里见她这般怕冷又喂了一个汤婆子放在被褥下驱寒。 “主子,今儿个晚上怕是会下雨。爷刚派人来传话让您等等他,今晚他与侧福晋吃了酒就过来。”满里笑道,她抓了了一把香枣放在手中细细刷着,这是明儿个给宝络熬粥用的,每次都是满里过手。 她接连刷了几个,见宝络没吭声,一个人不知发着什么呆,打趣道:“王爷把福晋都放在心尖上了,您瞅着您怀胎九月,爷哪次去别人屋里,只今晚福晋便吃味了?” 满里说的一板一眼的,宝络哼了一声,懒得跟她拢皇蔷醯媒裉炷至艘惶欤砩戏咐晾y煤埽祷耙裁痪6 只迷迷糊糊不知过了多久,到最后连眼皮子都重了起来,她滑下身一眨眼的功夫就入了眠。满里看她挺着个大肚子撑着也不忍心,只熄了屋里几盏灯出去,紧接着又派人去告诉胤g。 那边胤g刚从李氏屋中出来,前面两个太监点着灯,一群人把他围在中心,树影婆娑,他刚走了几步却见苏培盛急急跑来呵道:“不是让你去告诉福晋,我过去?” 苏培盛哈低着脑袋笑道:“爷,福晋那儿熬不住睡下去了,咱们现在去哪儿?” 胤g吃了几杯酒,觉得浑身有些燥热,他皱着眉头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去钮祜禄氏屋里吧。” “爷,钮祜禄格格屋里的人来说,格格月事一个月半没来,估摸着是有了身孕,这会子怕是侍候不了爷。”苏培盛陪笑。 胤g捏着眉间,有些疲惫:“那去耿氏那里,你命人去通知。” “喳,不过爷福晋那边若是问起,奴才……”苏培盛问道。 胤g刚提起脚,听苏培盛这么问停下,月色有些清凉,他眼前慢慢浮现出宝络的模样,一时竟有些许触动,但很快被体内的酒精压下,他缓缓道:“只说书房便是。” 苏培盛连声应下,差了一个小太监去通传,一行人离宝络的院子越来越远,直至最后消失不见。 55、最新更新 一夜好眠, 宝络觉得自己从未睡得这般踏实,肚里的娃儿也没半夜三更把她踢醒, 一觉睡醒后腰不酸了腿也不疼了,想着应该是昨天活动充足的缘故。她心情极好的从床上爬起, 伸了个懒腰,任由长长的青丝垂坠而下,露出她姣好的侧脸。 而阳光早已轻轻洒入窗台,留下婆娑的斑影,窗台旁摆放的杜鹃花开得正灿烂,与对面挂着的桃花春游图相映成辉。 满里正指着架子上的一盏琉璃宫灯让人擦拭,见她醒来, 连忙抱着淡绿色的素纹旗装上前, 她笑了笑,道:“福晋今儿个起得早,气色也不错。王爷刚派了人要来咱们这儿进早膳,便不去大厅用了。”她麻利的扶着宝络起身, 拉出她长长的青丝扣上旗装, 脸上的喜悦分毫不见。 宝络站在银盆前,身子早就弯不下去,只好随便接了帕子擦了擦脸道:“早膳安排下没?” 正说着突然传来外头丫鬟行礼请安的声音,一晃神的功夫胤g就踱步进来,他今天穿着一身天青蓝马褂,腰间绑着一条深色腰带,上面简单的挂着一个璎珞和一只香囊, 宝络瞧他只一夜不见的功夫下颌处已长出粗黑的胡须梗,眼眶有些青黑面色淡淡的,但人还是很有精神。 宝络迎上前,还没请安胤g已拖住她的双手,责怪道:“我每每看你挺着肚子弯腰心头就觉得颤颤的,还是坐下的好。” 他扶着宝络坐稳了双臂才慢慢放下,只不过因着刚才的碰触,宝络的长发勾在他已经的扣子上,胤g不敢太过用力拉扯,只身靠近她,细心的将她的长发饶下。满里和苏培盛在一旁看着都不约而同的将目光瞥向别处。 宝络倒是不觉得有什么,这几个月孩子大了她在夜里时常觉得大腿抽搐的疼,每每这时候胤g都被她吵醒一遍又一遍的替她揉捏,她也早习惯他现在的体贴,只是觉得今天他身上的味道与平常有些不同,透着股香软的气息,宝络搓着鼻尖,问道:“爷刚才上哪儿去了吗?身上怎么有股子熏香的味道?”这味道有些熟悉好似在哪里有闻到过,不过怀孕后她的记忆力下退了许多。 胤g还在仔细的打着两人勾缠的地方,只是那些青丝又细又长勾着衣服上的扣子哪里是那般好打开的,他的注意力全在上面,只道:“许是今早书房熏了香的缘故,你若不喜欢以后我就不让人熏了。”他说到这儿,抬起头看了宝络一眼,两人的实现在空中碰触,他第一次先瞥向别处。 屋里不再传来话声,安静得很。太阳慢慢升到上空连光线也突然明亮了起来,金黄色的光芒悄悄的爬上两人的膝头,似孩童一般紧紧缠绕着着两人,宝络捧着大肚子看他动作极其轻柔的打开两人纠缠的地方。 当最后一根发丝绕开宝络才松了一口气,对于现在的她长时间保持同一个动作可不是一般的难呀。胤g擦了擦额上的汗,摸着她的小腹,满足的叹息。 肚里的娃似乎感受到阿玛额娘,兴奋的踢了一脚,胤g霎时扬起嘴角,透露出显而易见的满足。那孩子越动越带劲,胤g厚实的大掌也不断的跟随她移动,父女两人一唱一和玩的不好乐乎,宝络好笑的看着,到最后实在饿的不行了吩咐满里上菜。 自从她怀孕菜都是另外做,昨儿个晚上她就点了酸笋鸡尖汤,那油白光亮的汤白上撒着翠绿的葱花儿,铺面而来的是芝麻榨油和酸辣的香味。后面又接二连三上了锅边,鱼丸,土豆炒火腿,每一样都是她爱吃的,还有白花花的大米饭。 这样子看来早膳似乎吃的过于丰盛了,宝络对胤g咧嘴一笑,将双皮奶捧到他跟前笑道:“爷,这是昨儿个师傅刚学做的,妾身尝着不错,可以试试。”待看他舀下一口,宝络也急急的为自己舀了一碗酸笋鸡尖。 只是喝下一口,五脏六腑似开窍一般,那滋味咸香辣口不能言语的,她一连喝了两小碗,又瞅上了胤g前排的酸醋虾,吞下一口口水。 “福晋,奴才给您舀一碗米饭?”满里怕她只吃菜不知饭连忙道,宝络点点头,没顾得上和她多说话自己剥了皮儿。 胤g这边已停下筷子,看她一块虾肉就要吃完,笑了笑,干脆撩了剑袖亲自给她剥。苏培盛还第一次见着自己主子这样,哪里敢劳他干活?连忙上前道:“主子,这事儿不是您该干的,还是奴才来吧。” 不用。”胤g已经剥好一个虾肉放在宝络的碟盘之中,紧接着第二个已经上手。 苏培盛早就知道自己主子把福晋放在心坎上,却不曾想竟是心尖。 他这般想着,突然有些后怕,不禁暗自庆幸起自个儿嘴巴严没告诉福晋王爷宿在钮祜禄氏和耿氏屋里的事儿,若真被福晋知晓了,王爷定不会饶过他。苏培盛不敢碍着两人的事儿只好退下站在一旁。 就这样宝络约莫吃了一盏茶的功夫,肚子就被填的满满的,胤g手头拨的虾都积累到六条,他见宝络不肯再次劝道:“刚还吃着急,现下怎么不吃了?再吃一些等会儿进宫也不会饿。” “饱了。”宝络摇头,捧着小腹表示。她的十指依旧很干净,而胤g手上满是鲜汁,红的黄的夹杂在一起,宝络还是第一次见到他的手这么脏过,忙起身招呼侍女拿银盘过来。 胤g站在她身旁,宝络朝他微微一笑,拉起他的手泡在挑着鲜花汁子的水中,回头看着他道:“虾腥的很,还是得用鲜花汁子调了水儿洗才去味儿。”宝络一边道,一边低头给给他清理指甲缝儿中的残留,她的手柔软白皙,动作仔细。 胤g专注的盯着她的侧脸,极为温柔的撩开她额前泄下的的一缕黑发。宝络惊了一下,拨弄发丝的手才刚洗完,湿漉漉的还带着她熟悉的香味,而眼前这个人她却忽然不认识了一般:“爷?”她声调有些拔高,两颊不自然飞红。 宝络直觉的感受到,这和以往的亲密不同,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纯粹的喜爱。她不否认自己这段日子很依赖他,甚至还有些喜欢他,但她还是下意识的恐惧这种碰触。 对方并非是个能让她琢磨透的人,而在夫妻双方中的对等和互相坦诚,他们两人从未办到过。 多年的习惯,宝络已经做的很自然,她对胤g展颜一笑,侧过身接过旁人递来的帕子,笑道:“爷吃饱了没?若是没,妾身再让小厨房整治一碗甜枣粥来,费不了多大的功夫。”满里看她眼神立马知晓出去通知,而苏培盛早在胤g撩开宝络青丝时安静的退出去。 屋里只剩下他们两人,离的极近。胤g能闻得到宝络身上香甜的气息,而宝络也能闻得到他身上熏人的香味,咫尺之间只有一个隆起的小腹抵着。 胤g若无其事的擦干手上的水痕,但双腿却一左一右把宝络牢牢圈在自己怀中。 他并不了解自己此刻的想法,只是昨夜在耿氏屋里的时候,他脑子里总是不由自主的浮现出宝络或嗔或笑的神态,到最后在他身子底下的耿氏也渐渐变得模糊,只一会儿的时间他便没了兴致,他一刻都不想在耿氏屋中停留。 肚子里的孩子似乎察觉到父母之间气氛窒息亦或是站着久了在抗议,宝络被狠狠踢了一下忍不住低吟出声。 “孩子又闹了?”胤g有些紧张,双臂拦在她腰后分摊她身子一部分的压力,宝络喘了口气,皱眉道:“刚踹的疼的很,这孩子越来越不听话了。” 宝络总觉得这胎是双胞胎,可都到这月份了太医还是摸不出脉来,偶尔几个摸出来了但又不敢肯定,太医的答案模凌两可闹得宝络也不安生。 两人之间的气氛被这一踢顿时化解了不少,胤g扶着她坐在圆凳上对着宝络的肚子喃喃道:“小格格可不敢这么调皮。”语气是为人父的骄傲。宝络悄悄的瞪了他一眼,就他这样说,谁理他呢。 两人歪着一人一句对肚里的孩子说着什么,满里笑着进来道:“王爷,福晋。门口的马车已备下,张管家派人来问,主子什么时候进宫?”有外人在胤g脸又瞬间板了下来,他嗯哼了一声叫了苏培盛进来道:“进宫。” 满里却不知道自己哪里又惹了这个主子。 这是今年宝络和胤g第三次一同入宫,第一次是新年,第二次是太后生辰,这一次两人是难得的不在特定节日一起出门。李氏,宋氏,钮祜禄氏,年氏等人按例都在外头等着。 这些年李氏风头渐弭对宝络也十分尊敬,宋氏自是更不用说,胤g半年都未必去她屋里一次,她便整日就跟在宝络身后,把王府打理的井井有条,难的是话不多。 宝络的目光瞥向钮祜禄氏,她穿着紫蓝色旗装,好像比以前胖了一些,身后连个丫鬟都搀扶着她,宝络觉得有些奇怪,但又说不出哪里奇怪,只当是她今日穿着深色衣服人有些胖便不再过问,登了车和胤g一同入宫。 那条宫道宝络都不知道走了多少遍,每次去德妃宫里她就觉得像上战场一样。德妃很偏心,宝络这是知道的,宫里的人也都知道,连康熙都知道,但毕竟有一个并不喜欢自己的婆婆压力多少都是有的。 胤g似乎察觉到她的紧张,抓了抓她的手。宝络侧目看去,对方坐的很正,眼睛直视前方,但他掌心的力道却让自己突然安了下来。 一路直走永和宫,让人通传了进去,德妃坐在正中间的榻上,弘暖侍立在一旁。 宝络已经有一个月没见到小儿子很是雀跃,但还是按捺住激动跟随在胤g身后请了安,德妃倒没叫她不用行礼,只是在她请安过后难得给叫了一杯牛乳。 德妃先是和自己的儿子拉扯了半天,胤g似乎没什么耐心和她多交谈什么,只是她问一句他答一句,应的话也千篇一律的是。 德妃想和大儿子笼络一会儿,但也瞧出对方没这个意思,于是便把话锋一转眯着眼对宝络问道:“四福晋,你这胎再过半个月也便生了吧?” “是,额娘。太医说大致是三月底四月初就临盆,劳烦额娘担心。”宝络和平常一样答到,眼睛却看着弘暖,这小子竟然还笑得出来。 德妃舒了口气:“也不知道是格格还是阿哥,你自己担心着。府里的事也别太操心,本宫听说宋氏很能干?” “是,府里的事儿多半是交由她搭理,妾身也很放心。”宝络答道,趁着德妃不在意狠狠瞪了弘暖一眼。 德妃顿了会儿,屋里一下子又安静了下来,胤g不是会主动找话的人,在德妃面前更是如此,弘暖和宝络就更不可能自己找事了。 德妃自己可能也觉得有些无趣,没有和小儿子说话的兴趣,寻思了好半会儿才悠悠道:“宋氏虽然稳妥,但到底不是阿哥的亲生额娘。你若放心便把这些事儿交给李氏和钮祜禄氏吧。怎么说李氏也是侧福晋也生了两个阿哥,那个钮祜禄氏听说最近刚怀了身孕?四福晋可是有这事?” 宝络的心思还在弘暖身上,这个消息顿时炸的她有些回不过神来,她反问:“钮祜禄氏怀有身孕?” 胤g脸色已有些铁青,德妃挑弄着香炉笑道:“你不知道?本宫可是听她的身边的嬷嬷讲的,怎么说她也是从这宫里出去的。” 那香气熏的人有些醉,像夜来香的香味一下子占据整个寝殿,宝络想着自己是听清楚了,可脑子却一下子转不过弯来,她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腹部,那里高高隆起看不清自己的脚,上面绣着紫薇花的旗装一朵朵十分的好看,她咧了咧嘴,虽然有些僵硬,但还是挤出一丝笑容。 这种强颜欢笑的感觉并不好受,宝络知道。身边那个坐着的那个男人她已经并不太多去了解他此刻的表情,只是突然觉得替自己心疼起来。 56、最新更新 紫禁城很大, 天却很小。空中云团密布,遮挡住太阳浓烈的光芒, 云层边上镀着一层金黄色光圈,但架不住团里的灰黑, 连从宫巷里吹来的风都带水汽的湿润,好像顷刻间大雨便要倾盆而下。 宝络捧着肚子从永和宫出来,苏培盛一步一步小心搀扶着,唯恐把她摔着。胤g离她只有半步的距离,独自走在前头,他身上的气场比往日更冷了几分,嘴角紧紧抿着身子微侧向宝络这边。 回去的路上, 两人一句话都没交流, 只听外面雷声滚滚,豆大的雨滴噼里啪啦砸在屋顶,疾风掺杂着雨水不断飘进车厢内。 宝络打了个抖了,不自觉咳了几声, 原本坐在对面归然不动的胤g忽的叹了口气将身上的披风披在她身上长叹道:“你若是冷便跟我说, 即便你熬得住肚里的孩子也受不得一点委屈。” 他的动作很温柔,宽大的披风上还有他的味道和温度,宝络连人带衣的被他牢牢束在怀中,两人间的距离除了床上难得这么亲密。 “谢爷。”宝络低着头,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在面颊上落下两道淡淡的阴霾。 两个词就凑成一句话,她的话极短,但听上去与往昔没什么不同, 声调依旧平静温柔以及甜软。 胤g嘴角愉快的上挑,鼻翼间都是她的香味,这种熟悉的味道是再熟悉不过的但也让他为之沉迷,眼前的这个女人陪他度过了前半生十几年的光景,他相信也坚信在以后她也会一直陪自己走到最后,甚至连百年归去她都会安安静静的躺在自己身旁。 宝络的声音让他焦躁的心沉静了不少,之前想过千万种的解释一下子也变得轻松起来,胤g贴着宝络的身子浓重的呼吸吐在她白皙的肌肤上,他低头吻上宝络有些透明的耳垂解释道:“这段日我着实想你想的紧但又怕你承受不住,所以去过钮祜禄氏屋里几次,不曾想她这般就怀上了。你莫要生气,这事儿是我做的不对,没有早些告诉你,今日让你在额娘面前措手不及。” 缠绵暧昧的语句不断跳动进宝络的耳朵,连身上都被他落下好几个印记,胤g急急的想证明什么只想把她牢牢的占住不放开,车厢内的温度不断攀升,在他一次又一次讨好体贴的温存中宝络只感觉到浓浓的疲倦。 但对方显然不想放弃这次机会,每次都蓄意挑起她的回应,只一会儿的功夫宝络的衣襟被挑起,披风裹在她外面,胤g的手已经滑伸进去,占有欲十足的牢牢覆在那片柔软上。山峰连着山峰,只轻易的揉搓,两点殷红上就已分泌出些许乳汁,胤g的唇齿渐渐往下在即将到达时,他突然抬起头,狭长的桃花眼微挑布满红红的血丝,不一会儿便埋头进那温柔香。 宝络看着他,眼眶不知觉什么时候已经满是泪水,她吸了一口气,咬着牙抬起手迅速把眼泪擦干,但细长的睫毛上依稀还能看出泪水粘连的痕迹。 外面狂风乱作,天黑的迅速,雨滴倾砸的声音把马蹄声都给盖过,只觉得天地间好似只有车厢这一偶一般,被雨雾交织成的珠帘隔绝在这里面。 宝络任由着对方帮自己收拾好衣物,她被贴在他胸膛,听着他轻而有力的心脏跳动声,但心却入夕阳落幕,不肯再爬上枝头。 其实这事说来都是她自取其辱,摸爬滚打了这么些年竟还会相信这个时代男人的真心。呵,即便真心在她身上那又如何,她也已经不稀罕了,宝络心想。 待两人回到王府时已是午膳十分,厨房里早就备好,胤g去了书房换洗。宝络也回自己院中换下沉重的旗头随意挽了一个瓒,满里小心的侍候着,不时暗暗观察宝络。 翠花觉得气氛有些古怪,只是去了一趟宫里回来主子回来便好似很累般连眼眶下都看的了青,她递上一只步摇给宝络插上,把今天在院里听到的话说给宝络道:“福晋,这钮祜禄氏怕是有了,今早管家就给她屋里额外支了两个奴才一个嬷嬷,奴婢特意命人去瞧了,连早膳都比往日里丰盛。” “有就有了呗,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奴婢平日里看她闷声不响的,殊不知会咬人的狗不叫!”满里瞪了翠花一眼,怒道。翠花被她呛了一声只觉得满腹的委屈,哼笑回问:“姑娘好大的口气,这还不是了不得的事儿了?谁不知道爷这些日子都陪在福晋身边,那钮祜禄氏是怎么怀上了?奴婢看就得好好整治一下后院的那些人,福晋往日里对她们也太客气了!” 镜中宝络卸下眉妆和胭脂,在镜中看了她们两人一眼,笑而不语,她在景泰蓝的软膏盒中挑了一把细细涂在手上,不一会儿一股桂花的清远幽香便缓缓飘来。 肚里的孩子刚还睡着,现下又开始活跃起来,宝络捧着腹部撑腰起身,满里和翠花连忙搀在她两边,旁的一个侍女找来了两个软垫垫在炕上,待宝络坐下又铺了一条毯子在她小腹上。 那肚皮圆滚滚的被天青色的长毯覆住,宝络有些吃力但感受到孩子强而有力的脉动又觉得极大的幸福。翠花递上一杯刚制好的红枣茶,有道:“福晋怎么也不生气的?倒是皇帝不急太监急!”翠花的性子直白又好相处,但无论是什么事儿都是站在宝络的立场上来。 可这事儿让她能怎么说。生气?她也没有生气的立场,人家也是那位爷的妾侍,她能做的最多的是接受。宝络想及此忽然感觉柳暗花明开了,之前那些平白的眼泪为了一个那样的男人留下值得吗? 她没兴趣和一群的女人争一个男人,更没兴趣管人家肚里有没有孩子的事儿,她唯一只关心的是,钮祜禄氏肚里那个可是弘历?若真是这样她倒是想看看现在历史的走向,弘晖作为长子还轮得到他这个庶子吗?更何况还有弘暖还有自己肚里这个。 宝络对翠花道:“院子又不止她一个生了孩子,我着什么急?况且现下她怀上了,那李氏钱氏等人还不盯着她肚子?你也别提我委屈,事儿都这样了随遇而安吧。” 众人见她这么说,也知道她想开了,而满里更是大大松了一口气,这才记起招呼小厨房上菜来。 午后的惬意让人说不出的享受,三月阳春平添了院里许多娇媚,虽然还有一丝微雨但空气中漂浮的土腥味却让人闻着十分舒爽。钮祜禄氏有孕的消息很快就传遍整个王府,但来往恭贺的人几乎没有。 众人眼睛都尖的很,这钮祜禄氏平日里并不得胤g的宠爱,而她在这个时候有喜不正是有意的?即便再退一万步说她生下皇子,可那和大阿哥的身份可差的不是一点半点,后院的女人各个都是混了多年的人精,自然不会为了一个小小的侍妾得罪福晋,现下连平日里和钮祜禄氏交情最好的钱氏和耿氏来给宝络请安时都不特意叫她。 到钮祜禄氏来时,众人都已经说了好一会儿的话,钮祜禄氏匆匆走进来,人显得很慵懒,但发鬓上的一只金钗却极其的耀眼,明眼人瞧着便知是怎么回事。 李氏坐在下首第一位,她凤眼微微一挑从上到下打量了钮祜禄氏一圈,嗤笑道:“哟,我道是谁这么大的架子,劳累福晋和众姐妹都要等着您来,可是因为爷下午去了您屋里吃饭了?这三多金钗是爷赏给你的吧。” 三多金钗主要是表示多福多瘦多子的意思。 钮祜禄氏涨红了一张脸,可怜兮兮的站在原地,又要行大礼请安又不知怎么应对李氏,只尴尬道:“侧福晋说笑了,妹妹下午困觉不觉便睡到了这个点儿,还望姐姐恕罪。” “我们姐妹怎么敢受得起妹妹您的大礼,你这肚里那个可比咱们都金贵着。”宋氏看了一眼宝络,见她似笑非笑的盯着钮祜禄氏,笑眯眯道。 一旁的钱氏冷冷一哼:“谁没生过孩子?金贵个什么。”钱氏正憋屈着,她有半个月没见胤g到她屋里,这事儿若是因为福晋她到能忍但眼前这个女人平白算个什么?之前她还只防着年氏,却不料被她背后捅了一刀,还枉费自己跟她说了府里许多事儿,人家怀起孩子可半点没客气。 钮祜禄氏被几人冷嘲热讽了一顿,眼眶早就泛红,她咬着牙抽泣道:“各位姐姐教训的是,妹妹再也不敢,还望福晋惩戒。”钮祜禄氏跪地,她身后刚分来的嬷嬷也跟着跪下,但却道:“福晋,您好歹看在格格有孕的份上,大人不记小人过吧。” 这事儿说的,好像是她指使了一般。宝络和满里交换了一个眼色,只觉得好笑的很,她道:“起身吧,你既有孕便自己好生照看着。我近来也没什么精力想你的事儿,但唯有一条。”宝络说到这儿停住,众人知晓她有什么事儿要交代纷纷看向她,而钮祜禄氏依旧跪在地上,梨花带雨的掩泣。 “爷若喜欢你,想去你屋里那是你的本事,但只有一条,谁都不许给我闹出什么幺蛾子来!”她起身托着腰,只觉得比平常酸的厉害,涨涨的。宝络深呼吸了一口,走至钮祜禄氏跟前,手都懒得抬,只道:“但也把自个儿太当回事,我若想整治某一个闹事的也不是难的事儿,可都听清了?” “是。”众人皆应下,宝络深吸了一口气,皱着眉,待她们都下去了,才抑制不住的低吟出声。 满里和翠花吓得半死,跑过去的时候却见宝络额头上布满密密麻麻的汗水,宝络额上青筋横吐,她大力的吞吐着空气哼道:“这孩子怕是要出来了,唔。” “哎呀,赶快叫产婆和太医去,快啊。”满里急了,她支着众人急忙把宝络扶到产室,待要再走,宝络突然紧抓住她的手道:“比之前生的时候都疼得些,怕是真有两胎,你无需去找我额娘只把秦嬷嬷给我叫回来,她比你有经验应对。” 觉罗氏今年六十了,这些年身子常常不好,宝络不想为了这事儿打扰她。满里急急应下,待要走又回过头问:“福晋,那王爷呢?”宝络晃了一下神,肚皮硬的太快,下面的羊水早就破了,她摇头吃力回道:“他事儿忙。呜……”只说了几句话她就有些受不住,宝络的脸色慢慢变得惨白,她咬牙继续道:“来了也没用,不要叫他回来。” 之前她生弘晖的时候他不在身边,生弘暖的时候弘暖才刚满月他就下江南了,而在此之前宝络曾经十分期盼这孩子出世能第一眼见到自己的阿玛,但很多时候计划赶不上变化,她后悔了。 翠花却不肯了:“福晋,得叫王爷回来啊!”翠花知道宝络这胎可能会是双生子,早就找人问过,好多产妇生到第二个时候难产死了,还有的多半是第二个孩子没保住,这种时候王爷一定得在福晋身边!翠花认死理,打死要去叫胤g回来。 满里打头都不回往外跑,她知道宝络的脾性,平日里看上去似乎没什么脾气但只要她认定的事儿就绝不回头。这次从宫里回来她就知道福晋真伤着了,却不曾想她打死不再回头了。翠花狠心的咬下牙,很快身影就消失在雨幕中。 宝络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现代高科技的写字楼公寓设备不断在她脑子里回转,刚好像还有人叫她做质量评析,但很快四周又空无一人,无数的宫殿平地而起大红油漆的柱子直插天际。她走去,眼前是一幕幕她在清朝生活的场景,夜有时候变得很长又有时候变得很短,自己活哭或笑,都只在那一个院子里。 “福晋,您撑着,小主子快见头了。”耳边又突然有人一直叫着她,可她好像已经听到孩子哇哇大哭的声音。宝络强忍着撑开双眼,她的腿被掰开的很大,鼻尖绕着慢慢的血腥味,她似乎能看到自己的下体流了很多的血。 你说,一个人怎么会流这么多血? “不行了,这一胎比小阿哥大,福晋力气都花在生小阿哥身上了,这可怎么好?” “王爷呢?王爷还没回来吗?这保大还是保小!” 耳边隆隆隆响个不停,宝络觉得自己好像被灌进好多药汁,苦的让人受不了,但很快她又觉得太累了,自己好像沉入了水中。 “保小啊,保小啊!贝勒爷要小阿哥。”好不容易安静了一会儿耳边又吵了起来,宝络忽然发现自己站在一个屋里,床上躺着的那个女人和自己很像,她疼得紧抓着旁边丫头的头发,狠狠揪下了一撮黑发。 宝络恍惚觉得眼前这个女人才是真正的宝络。 旁边的秦嬷嬷突然跪在地上磕头哭道:“可不敢啊,这会要了福晋的命啊。”看她哭得伤心,宝络很想上前拉一把,但四周的人乱糟糟的,她看着纳喇氏痛苦嘶叫着,牙齿已经咬的见到白,整个人像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纳喇氏好像能看到她,扭曲的脸庞突然露出一丝笑容,她缓缓道:“对我孩子好。”宝络眼睁睁的看着一滴泪从她眼眶中滑落到眼角时,纳喇氏掰开的双腿轰然倒下,宝络冷的浑身发抖,她突然觉得一种撕心裂肺的疼。 “醒了,醒了。福晋醒了!”秦嬷嬷的脸突然出现在面前,她扶起宝络舀进一碗参汤进去,紧接着死命按宝络的人中。 秦嬷嬷哭道:“福晋,王爷就在外面,他说保大,若是您没了,就拿全院的人来陪葬,钮祜禄氏身边的嬷嬷刚被他打过,咱可千万要争气呀。” 这些年没见,秦嬷嬷好像老了很多,宝络咧嘴一笑,吃力的撑起手扫开她散下的头发,她道:“嬷嬷,我梦到从前了。我分不清自己在哪里,我累了。” “傻丫头,哪里会累呢。咱可不敢说累,大阿哥三阿哥六阿哥可都靠着您呐,就算为着您肚里这个也得撑着,嬷嬷老了再也见不得这些事儿了。”秦嬷嬷老泪纵横,她擦掉宝络眼中的泪花,心钝钝的疼。 “好。”宝络咬紧牙关,只能说出这句话。 旁边的嬷嬷一直推着她的肚子,宝络憋足了气儿,用尽全身的力气要将这孩子生下。 “哇——哇哇——”在她用尽最后一点力气,第二个孩子终于落地,众人松了一口气。 屋外梆子敲了五更,早晨的太阳缓缓从地平线升起,宝络咬着牙强撑着看完孩子的性别,只是长得像小猴一样。 金灿灿的朝晖,渐渐染红了天际,高高的绿瓦屋顶被灿烂的云霞染成一片绯红,胤g徘徊在晨光中,身上衣袂处沾染了朝露,显然是站了一夜,产婆从屋里抱出两个娃儿:“恭喜王爷,福晋诞下双生子,一个小阿哥和一个小格格,母子三人都平安。” 恍然间好似一切都明了一般,胤g紧皱着的眉毛也泛起柔柔的涟漪。 57、最新更新 宝络再见到两个孩子是三天后的事了, 老大是小阿哥胤g取名为弘c,c随日字旁是光明的意思, 也是取义他出生时候朝阳升起;老二是个小格格,之前就已经定下的名字叫容玉。 这两孩子一出生就是皱巴巴的跟个猴儿似的, 但眉眼处依稀能看出像宝络多一些,特别是容玉长得非常的漂亮那小眼睛圆溜溜的明亮,而弘c就是一个正宗的小吃货,当他第一次被宝络抱在怀里时他就使着劲儿往她胸部拱,这还是乳娘喂饱了奶之后,众人看得直乐,宝络让人去门外守着, 干脆又给他喂了一顿, 这小子力气大得很,真是使出了吃奶的劲儿,宝络就觉得心肝都被他吸出来了,这小屁孩。 因是难产生下这两个孩子, 宝络在床上整整躺了有三个月足。秦嬷嬷在宝络生弘晖弘暖时照顾过她做月子, 所以这次她更是得心应手,夜里弘c和容玉被安排在离宝络较远的屋里睡觉,白天除了必要下床活动一个时辰外宝络几乎都被她限制在床上。 药喝了半个月后就停了全部靠食补,对伤口最好的鲫鱼汤更是每天送来。这般下来到宝络真正出了月子时她整个人胖了一圈,人比怀孕的时候更丰润好看了。 但除此之外王府的气氛却并未因两个孩子的降生而有所缓解。众人皆知福晋坐月子来对爷一直冷冷淡淡的,话也从不多说一句,更别提会主动派人去请王爷过去。 别人或许还瞧着不明白, 但是李氏宋氏等人却是知晓都是为了钮祜禄氏肚里那胎,她们眼瞧着她孩子都怀到四个月了王爷愣是没看过她几次,就连她屋里的老嬷嬷也被王爷捆了关在柴房一天一夜最后被打出了王府。 紧接着不过一月耿氏也传出有孕,这下天跟捅破似的,众人的眼睛更是紧巴巴的盯着两人的肚子。 有了容玉,宝络就不想再和胤g亲近,孩子该生的都生了,儿子女儿她都有了,反正在这个时代她的嫡福晋之位是坐稳了,未来皇后之位估计也跑不了,还是抱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过活,其他人怀不怀孩子的跟她有什么相干? 秦嬷嬷和满里之前还担心宝络听到这个消息会生气,却不想她是该吃的吃该喝的喝,半点不见一丝不悦,她们也知宝络是彻底看开了,但两人心里还希望宝络能放下身段和胤g和好如初。 当时宝络正趴在床上看着乳娘给弘c换尿布,容玉蹬着藕莲似的小嫩腿露出无齿小嘴,笑的贼乐呵。宝络抱起她,狠狠亲了一口,转头回道:“嬷嬷,王爷对我的好我不是没看到,在怀上这两个孩子的时候我就想着以后要跟他好好过日子,你也知道我不是那么容易下定决心的人,可一旦定下主意就不会更改,那时候我是真想跟他好好过日子。” 容玉有些不高兴额娘不跟她玩亲亲了,小眼睛委屈的蓄满了泪水,看得人直心疼,宝络哼了一下,狠狠啵上一口惹得女儿眉飞眼笑,旁的乳母知晓她要说话,连忙从她手中接过小格格。 宝络弹了弹被压皱的旗装回头对秦嬷嬷继续苦笑道:“我也知道后院还有一堆的女人等着给他生孩子,弘晖弘暖的兄弟也不是没有,可这次我是真的伤透了心。所有人都知晓钮祜禄氏怀了孩子,就我一个不知道。我还傻啦吧唧的以为这期间他就在我屋里,你也看到了昨日连钮祜禄氏怀了孕都敢在我面前眉飞色舞的,你说我闲吃萝卜干操那份心思干嘛?” 屋内人静悄悄的听着,殊不知胤g和弘晖站在门外,旁边的侍女肃着手头低的极低,连鹦鹉都把头埋在自己白色羽毛间。 胤g站着挺拔,他的眉头皱得很紧,嘴角微微抿着显示出他此刻的烦躁和紧张。这些话犹如醍醐灌顶,胤g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失去了什么,但更多的他开始明白自己的福晋并不是一直都等在他身后。这种感觉来的并不美妙,恰似洪涝披头盖面而来一下子把他覆灭。 “阿玛。”弘晖看他脸色渐渐苍白到凝重又慢慢平复,他并不知晓此刻胤g内心的复杂,但他却担心自己的额娘。年轻的脸庞俊朗温润却又有些不忍,他的轮廓如身边站着挺拔的那个男人般,集合了两人所有的优点。 “你年纪大了,就别老缠着你额娘。”胤g回过头直面他,紧接着负手下了阶梯,脸色早已恢复如常。弘晖跟了上去,还不等他转过弯胤g继续道:“你皇玛法近来对太子并不满意,你十三叔如今在烟台带兵,你也出发一同随去吧。要知道只懂得谋略却不懂半点纵横之道于你未来也无益处。” 权谋与纵横之道是为君必备,与一个皇子无用,胤g此话已很明白,他贵在那把龙椅,而弘晖是他手把手带出来的儿子,也将会是他唯一的继承人。 弘晖听他这般说心里已安了大半,他知道阿玛对额娘始终有情,但男人在一个欲字上却不易退让,弘晖能理解自己的额娘也能理解他阿玛,他知道这事儿不是他能插手的。弘晖恭敬又谦和的作了一个揖笑问道:“额娘倔强,还望阿玛耐心以待。” 胤g斜眼,呵道:“你管好自己的事儿便是!” 天似乎晴了,春光懒困倚着微风缓缓吹来,桃花一簇簇开满了庭院,满园春色真似关不住般,两个孩子生的正是好时候,携着一众人的祝福。 胤g眼前似乎浮现了容玉委屈的小脸蛋,和她额娘是一模一样的,这让他的心渐渐柔化,他现在开始嫌儿子太多,整天缠着他们额娘,让他片刻与她亲近的时间都没有,而胤g却不曾想到自己的心早已偏到爪哇过去了,那个小女儿已然成了他心尖上的至宝。 当弘暖兴致匆匆的从宫里回来,可到了府里突然发现自己爹不疼娘不爱了,阿玛一见着他脸拉得比驴脸还长,二话不说直接让他吃完午饭干净滚回去,在他眼前碍什事儿。 他胆战心惊的从书房里出来就想着去额娘屋里讨几个吃的,顺便看看新生的两只包子,却不曾想额娘更过分直接忽视他的存在,连其他人也没把他放在眼里,就围着那两只包子乱转! 他就知道额娘生的这两只会取代他的位置,现在果不其然,想当初他们都是围着他们转的,就算是阿玛也偶尔给他一个好脸色悄悄,现在! 弘暖第无数次在宝络面前露出哀怨的小眼神,满里随便拾到了几碗饺子凑数,连汤都是最平常的蛋汤!生活质量不是降低了一个档次,弘暖哪里受过这般待遇,对床上两只无耻卖笑的包子从心眼里深恶痛绝着。 宝络突然回过头,眼神涣散的盯了他三秒,正当弘暖觉得自己受到自己重视时,却听她道:“你底下坐着是不是你弟弟的尿布?” “……”弘暖愣住了,不死心叫道:“额娘,我回来了。”好不容向皇玛法讨了假出来他容易吗? 宝络知道这小子的意思,看他红红小嘴嘟着心中暗笑不已,她将事儿交给乳娘召手唤他过来笑道:“来,让额娘看看,见过你阿玛了?”儿子离家这么久她要是没一点想念那是假的,只是现在事儿多,一下子添了两个醋坛子,她着实分不开身。 宝络摸着他的头,弘暖却有些不愿意了,红着脸从她手中挣扎出来:“额娘,我长大了,您别老把我当小孩子看。” 秦嬷嬷好笑的看着母子两,三阿哥的确长高也长壮了许多,就是性子还跟小孩子似的,和大阿哥持重的模样差别挺大。倒是刚出生的两个孩子,小格格大抵会像福晋多一些,平日里吃饱了就安安静静的躺着,小眼睛圆溜溜的四处乱转,而小阿哥看不出喜好但力气极大,八成以后也是带兵打仗的料。秦嬷嬷低声哄着将弘c抱起,旁的乳娘接过小家伙哼哧哼哧又开始大吃起来。 这边弘暖又吃了五颗饺子就再也吃不下,宝络抽出帕子将他额头间的汗都擦干,弘暖享受着额娘的温柔,嘴角好心情的上挑,他笑道:“额娘,皇玛法下个月便要开拔去塞外,阿玛也在随列之中。我偷偷瞅了一下名单,里头也有额娘您的,后来李德全告诉我,是阿玛让把额娘您带上的,不过大哥就没在行列中。” “我也去?”宝络心微沉,两个小屁孩还这么小,她怎么舍得去塞外?宝络心中极是不满,她知晓胤g做这个决定是为什么,但他从来不和自己商量一下就擅自做了决定。 这个男人自私的可以! 弘暖就只在府里待了一个下午,吃过晚饭就被胤g踢出了王府。 今天的四王府是难得的安静,一入夜灯就黑了一大半,宝络院子里更是静悄悄的,宝络从两只小包子屋里出来,眼看自己院子里全无一点灯光,屋外两侍女站着紧低着头,问秦嬷嬷和满里去了哪儿一个都不知道。 她心中便起了疑,刚撩开帘子还没站定身子突被人横空抱起。一双大掌嘶的一声把旗装上的扣子全部扯断,小鸡似的被胤g连人带衣的拎着就往圆桌上撞,还不待她反应过来,宝络只觉得下面一空,夏日凉飕飕的空气直灌进她两腿细缝中,没有半点的温存,对方已顶开她的双腿,粗糙的小指在花蕊处粗粗摩擦几下,便瞬间顶了进来。 “唔……”宝络惊叫,那处疼得厉害,可因为刺激和饱胀比往常吞吐的更加厉害。 胤g紧咬着牙只埋头苦干着,头上汗水低落在她白皙的丰臀上,一次比一次律动的更深。 也不知最后到了什么境地,宝络只觉得自己像烙煎饼一样被他翻来覆去的折腾,两腿处因撞击啪啪啪的响,连哀求的力气都没有了。 四个月没吃肉了,还是在没有任何措施的情况下,宝络到胤g点亮了火折子才发现他那处依旧挺着,但沾着血丝,好不麋乱。宝络觉得又疼又累,恨不得一脚踹死眼前这个男人,但现在她连脚都抬不起来,就连嗓子也因为刚才的大喊叫倒了。 胤g蹙着眉,拉住放在边儿上的小几上,他将宝络的嫩白的大腿勾在自己两腿边,食指深入内里,宝络嘶的一声反射的抬头看去,竟见他往里头挖着什么,一股热流涌了出来,胤g低头吻着她的唇角,他的嘴唇滚烫干燥比往日更加的热情,听他道:“那物放在肚子里怕你难受,我先给你挖出来等会儿再上药。” 两人的姿势极为的暧昧,宝络咬着牙偏过头任由他胡作非为,胤g看她眼角亮晶晶的闪烁着什么,知晓今晚是自己孟浪了,也不曾顾到她生育后初次承欢,只觉得进了里头就恨不得不出来,把她连骨带肉的吞入腹中才罢休。他从一个蓝色瓷瓶中挖了许多滑油出来:“你忍着点。” 一种痛楚当中夹杂着冰凉的快感,宝络差点没叫出声,那里又涨又疼他的手指还该死的修长。但这对于胤g来说也不吝于是一种折磨,手指敏感的传送着那里的诱惑,每一次进去他都恨不得用身上另一处代替,他匆匆吐完,立马下了床,深吸了一口气将手指放入凉水之中,足足站了一盏茶的时间才慢慢平复内心的躁动。 宝络盯着他的背影,擦干了眼角的泪水,她靠着床沿慢慢起身,肚兜和寝衣都被他扫在地上,即便拿上来也不能穿,眼看胤g转过身来,宝络闷声掀被躲进去,被子盖不住的地方还是露出了香肩。 “今晚是我不对,你莫要生气。”胤g道。 宝络沉默不语,只留了一个背影给他。打生完弘c和容玉她就不想和这个男人亲近,前几个晚上他来赖在她屋里不走,半夜醒来的时候就看他一个人坐在床头看着她的脸沉思,眼睛发出那种绿荧荧的光,她心里知道他要什么,都以身子还未恢复拒绝了,却不曾想他竟然硬来! 胤g见宝络没答自己,干脆也躺回床上后背后搂住宝络往自己怀中带。 “还疼吗?”沉默许久,他断断续续开口问,但面对的依旧是对方的后背,无一丝的撼动。胤g微不可查的叹了一口气:“我只把你一人放在心尖上,钮祜禄氏他们与你如何相提并论?宝络,别对我灰心,可我亦有不得已的苦衷。” 说着胤g支起身在她眼角落下密密麻麻的吻,带着无限的怜惜和疼爱,宝络忍着不发作,只过一会儿却真的沉沉坠入梦乡。 月色渐渐笼郁,清光流泻落入窗台,水缸里种着的莲花上头停了两只双栖的蝴蝶,触角紧紧相连着,幽蓝色的翅膀在夜色中闪耀着淡淡光芒。满园的荷花香满溢屋中,不远处上夜的太监扣扣扣打了三声梆子,苏培盛猛然惊醒。 他仔细听里头碰撞声渐渐小,他微微低下头,压低了嗓子扫视几人沉声道:“王府谁做主,你们自个心里可都清楚!”他恶狠狠敲了旁边当差的一个脑嘣子,擤鼻涕往屋里瞧去…… 地上红肚兜,亵裤一堆,王爷从后面紧搂着福晋,苏培盛咧嘴一笑,呵,福晋和王爷终究是和好了,也不免他们这些做奴才的整日胆战心惊看爷的脸色。 院里远远处忽传来婴儿啼哭的声音,宝络翻了个身又深深睡去,而胤g的手始终牢牢擒住她腰部,占有欲的宣示着自己的主权…… 58、最新更新 七月, 八月,九月, 时间像流沙般还没抓住已匆匆流走,草原的秋天丝毫不逊于春夏, 宽广的碧绿色草原与蔚然的苍穹交相呼应,奶白色的小花儿开得遍地都是,人奔驰在马上都能感觉自己的灵魂挣脱了囚笼与这无边无垠的草原一般自由奔放。 宝络骑乘在宽阔的草原上,身后接连跟着三匹骏马,都是胤g派来看守她的,无论她去哪里总有一个人会回去禀告。宝络只觉得气闷,挥舞着马鞭重重抽了马屁, 烈马嘶的冲天鸣叫, 剑般飞冲出去。 迎着风吹来的是一阵阵快意,宝络纵横在草原上,心口处的郁闷在这一次次的奔腾中获得缓解。 也不知什么时候身后的马也赶超了上来,宝络回过头却见十三在马背上对她爽朗一笑:“四嫂好骑术, 只是某人为此在营帐里大发脾气, 您还是悠着点,免不得哪里磕碰着他要心疼。” 十三冲的比她还快,说话间的功夫已跃过她停住,宝络紧紧拽住马缰,望右一侧,高立的快马这才嘶吼一声,踏足在平地上, 待定了宝络扬起马鞭笑问:“十三弟,什么时候来的?” “刚来不久,本来某人要亲自前来,幸好被我劝住了,不然要是被他看到四嫂这般不要命的奔驰,我估计这脸啊得臭上一个月。” 十三划划脸打趣,眸子里闪烁着促狭的味道,他抢过宝络的马鞭继续道:“我接连去了四哥营帐里几次都不见四嫂,只余那个娇滴滴的年氏可怜兮兮的站在墙角,便知晓四哥定是做错了什么事儿惹得四嫂这般生气。” “我哪里敢生他的气儿?”宝络冷笑,只是他们的确已经一个月都不怎么说话了,宝络不想和十三继续这个话题,又问:“弘晖可跟着你过来了?” 十三仰头大笑:“怎么没跟来?现下正在皇阿玛那里,他倒是颇得他老人家的喜爱。” 十三说到这儿笑容有些干涩,自康熙四十七年开始皇上已经不再信任他,虽说是在丰台带兵但实则是变相的软禁,此次塞外的名单上本来没有他,但却听说太子有异动,皇上疑心他和太子里应外合干脆留在身边亲自看管,他们父子间的嫌隙已经不是一两句话能交代的清楚。 宝络看他笑得有些牵强,这才注意到只短短半年没见,他的两颚高耸皮贴骨眼角出现了细碎的眼纹,下颌处粗硬的胡须尖扎而出,身上一套单薄的宝蓝色行云马褂松垮垮的挂在身上肩膀已完全撑不起来。她记得这种面料还是半年之前时兴的,京城早就没人穿了。 这半年,胤祥到底在过什么样的日子?她之前一直以为太子二废后十三才会被圈禁,没想到万事早有迹可循,康熙认定了十三是太子的人,他连最宠爱的儿子都能废掉更何况是胤祥呢? 宝络尽量不把自己的怜惜表露在脸上,特意拉高了声调笑道:“十三弟,今晚去你四哥哪儿用膳,四嫂亲自下厨,得养胖些才好看。” 十三一扫疲惫利索应下,说着侧了侧头耳朵灵敏的听着后方,打趣着:“得!我四哥八成是放心不下,自个儿来了。”顺着他手指着方向,果真见到一群浓烟呼啸而来,骑在最前头挥舞着马鞭的正是胤g,宝络低哼一声,正想走。 却不料胤祥却突然勒住她的马,面色凝重道:“十三敬重四嫂的心与四哥一样,知晓四嫂和四哥一样把我当自家人从未生分过,所以今日十三只求四嫂一件事。”十三的语气很郑重,像在托付一般,虽然她早就猜到下一句是什么,但她还是不觉耐下心来听他说。 十三低下头沉默来了很久,直至马蹄声渐近他才仰头笑道:“他这些年也过的苦,有些女人他不得不接受,他必须给某些人一个交代,比如我皇阿玛,比如德妃娘娘。可弟弟我知晓四哥的心从来都在四嫂身上,只求四嫂看在十三的面子上莫要再生四哥的气。” 十三说的恳切,一时让宝络不知该如何接下口去。 从她打算跟胤g真心实意过一辈的时候,她就知晓胤g身边的女人是没法杜绝,而且若真连这些都看不开那她就不会在这个时代熬过十几年,但这些都不是重要的。宝络也不知该哭该笑,面对这样的胤祥她却知道自己不能不应下。 胤祥松了一口气,将马鞭仍还给宝络:“幸好四嫂给十三这个面子,幸不辱命!”说着迎面朝胤g驾马而去。 他的脊背坚挺不屈一如从前,宝络想起那一年怀弘暖时,十三和十四一同来府,现在一个即将到达权力的最巅峰而另外一个却要黯然被圈禁,想着她和胤g两人之间的事儿又有什么不能解决的呢? 宝络放松了马缰,骏马随之在草地上低低吃着草,胤g和胤祥一边低头交流着什么,一边往宝络这边看来,最后他似乎迟疑了下,复又重重点下头与胤祥告别完,呵退下属只身一人朝她这边骑来。 自从那日在屋里被他生推到桌面上强要的事后,宝络已经许久没跟他说话了,两人的交流总是一个生硬着想要说着什么一个总是不表态不拒绝不点头,连床上宝络也懒得挣扎,想要的时候就配合一下不想要的时候就是死鱼躺在床上,最后一次还是一个月前,事毕他说:“你过日子的激情都没了。” 她有,只是没有和他过日子的激情了。 胤g从马背上翻身下来,动作干脆流利,明显是想吸引她的目光。宝络瞥眼并不想看他,许久都不见有声音,待她转头看去时,他不知道站在她身边多久,双眸明亮专注的盯着她轻声道:“好了,宝络,下来吧。” 他转到她面前才看清这个女人依旧倔强的很,咬着自己的下唇,半句话不肯多说,更别提听他的话。 早知道这个女人这么麻烦他就不放这么多的心在她身上,现在连心尖子上都只住着她一个人,不要早就舍不得了。 胤g长长叹了口气,亲自蹬了半边的马蹬将她搂抱下马:“不要这样紧的咬牙,我宁愿你跟我闹。” “我从来就不想和你闹。”宝络睁开眼睛看他:“十三弟的话我听进去了,这段日子是我的错。以后我还是尽职的四福晋,你若是再有谁有孕提前派人通知我一声,也不要让我这般里外不是人。”宝络转身欲走,却迈不开步子,被他死死抓住手臂。 “两个人的事,你一个人就决定了?”胤g问,双眼冒着火儿。 宝络不答反问:“那你要我怎样?孩子生了,嫡子嫡女都有,我除了替你安顿后院其他的女人还能替你做些什么?” “我说过,我的心里只有你。钮祜禄的事儿我会处理好,你不想见到他们我们以后就不见!”胤g的手死死抓住她,身上炙热的信息占有欲的萦绕在她鼻尖。 宝络不怒反笑:“我希望有些事情你能亲口告诉我,而不是通过别人传到我耳朵里。如今孩子都有了,你还要我怎么相信你?” 宝络顿了顿,缓和了语气:“胤g,我累了,我不想再在这里苦苦挣扎,我们各退一步,放开我吧。” 宝络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胤g大力一拉,她晃荡了一下,紧抓住他的衣襟,他怒道:“你休想!纳喇氏我就不曾想到你这个女人这么狠心!” 宝络哽住,挣扎着被他狠狠带入怀中,胤g似发了狠般一下子紧紧咬住她的嘴唇,贪婪的允吸着,不断想挑逗她开启牙关。 宝络只觉得呼吸间满满都是他的味道,她使着全身的力气狠狠推开他,也怒极了:“你听我说完!胤g,我不是李氏她们,更不是大福晋,太子妃她们,我需要我自己的空间,需要我自己的想法,并不是全部按照你的方式,你的喜怒来办事!这种日子过了十几年了,让我觉得深深的疲惫和无奈,而你需要的也不是我这样的女人,我们之间从开头到现在也只能剩下孩子,再也融不进其他什么。你一直都知道!” 长久以来积累的怨恨不满从这一刻爆发,往事的种种一幕幕在她眼前翻过,她本来就不是一个贤良的女人,可是为了配合这时代的种种她不得不逼着自己做一个这样的女人,李氏占着他的宠爱可以在她床上拉人,这个教训现在想来还疼得她发慌。 弘暖出生还不满四个月钱氏就入府了,弘晖被车撞的差点奄奄一息,她小产的时候他又在哪里?那个孩子在她毫无察觉的情况下悄无声息的走了,她甚至一次都没摸着小腹告诉她额娘有多爱她,她也不知道那个孩子下辈子是不是已经投生到一户好人家?不知道会不会怪她这个做额娘的没能保护好她? 每每她抱着容玉看她笑容妍妍的样子她就想那孩子若是她还活着大抵能骑着小马驹绕在她身边喊额娘了,这事儿想的她心肝都疼了。 “她在我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就没了,那天我好像梦见她坐在花丛中,黑溜溜的眼眸看我看的认真极了,她就这样子盯着我,叫我额娘希望我回头可我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拉着弘晖走,连多看她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宝络哇的扑到他怀里狠狠锤着她的胸膛,这些年她一直独自守着这个秘密,日日夜夜的心疼。 没见到还好,可偏生那孩子怎么就不甘愿要托梦给她,让她肠子都悔青了。 宝络哇哇嚎啕大哭,把他的衣襟浸成深色,胤g永远都不知道他带给宝络的伤害,他更不知道钮祜禄氏和耿氏有孕正是压垮宝络的最后一根稻草。 从前她不敢奢望他能做一个好丈夫好父亲可当他给她勇气让她敢奢望时,现实又是这般的残酷,她怀着九个多月的身孕,一直忍着,一直告诉自己一切都会过去,可这些事儿再翻出来让她伤口上又平添了一层伤。 “我,宝络……”胤g从不曾知道那个孩子对她的重要,她甚至连一句话都没告诉他。 宝络从他怀中出来,深吸这气擦干眼泪,她抬头看他,眼神还带着少许倔强:“你不要再要求我太多,我给不起,你也受不起。这事儿我也不希望弘晖和弘暖知道,就这样吧。”她疲惫了,不想再等了,本来打算守好心,可他连最后一点机会都不给自己。 她转了身,但双臂依旧被他紧紧捏着手中,宝络淡淡看着他:“王爷,放手吧,妾身的手已经被您捏紫了。” 胤g似烫着般刷的松开,见手腕处的确有几道紫青色瘀痕,印着她白皙的肌肤格外的刺眼:“疼吗?我带你去上药。” 宝络阖下眼,细长的睫毛落下两道阴影,她抽挥手褪下袖口,朝胤g躬身一伏:“谢爷关心,妾身告退。”她扬身上马,再也不留一次的回眸。 策马处烟尘滚滚,而坐立在马背上的那道身影却坚定无比。 人和马越骑越远,而胤g的手中依旧还带着她身上的馨香,连一句话解释的话都不给他说,胤g觉得自己的心口好像被狠狠挖了一块。 但这个女人他宁死也舍不得放手! 到宝络回来时,满里焦急的等在营帐外面,草原上的大风吹的她裙摆哗哗作响,满里见宝络眼哭的红红的跟兔子一般心只坏事了,连忙上前询问:“福晋,您去哪里了?怎么这般才回来,可把奴婢们给吓死了。” “出去散散心,我累。”宝络一头扎进营帐,脱掉沉重的旗装,脸上是无法遮盖住的浓浓疲倦。 满里给她垫了两个软垫在她腰下,自打她生育弘c和容玉后腰部就经常犯疼。 宝络这时才舒了一口气:“我想睡一觉,别让人进来打扰我。”她翻了个身鸵鸟似的把头埋入锦被之中。 满里知晓今日发生的事儿她是打死也不会说,也便只能随着她,把屋里的人全部撤掉。 营帐里静悄悄的,炉子上还生着火柴热了牛乳,屋里飘着一股淡淡的奶香。 宝络屈膝坐起,紧紧环住自己的双腿,窗外归来的海东青啾——的一声俯冲嘶叫,马场上不断传来奔驰呐喊的声音,热热闹闹的场景好像一下子把她的心填的满满的但又好像一下子全空了。 但可以肯定的是胤g她不要了! 60、最新更新 弘暖探头探脑的从营帐中伸进来, 两只大眼溜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宝络身上,他咧嘴, 嘿嘿一笑:“额娘,我阿玛走了没?”明眼人都瞧着见的事儿, 还多次一问,宝络懒得鄙视他了。 胤g一早就出了门,连缠着她几日,宝络觉得相看两相厌。还好康熙还记得这个四儿子,天不亮就把他叫去做事。 “那我进来了哦。”他一条腿迈着高声喊到,一双眼贼溜溜的。宝络抬头瞅了他一眼,银针在头上饶痒问:“听苏培盛说你前几晚来过?” 她手上的马褂已做出了个雏形, 是天青色的, 衣料上花纹极其的简单,印着暗纹的祥云。弘暖赖到她身边,像小猫似的蹭着她衣角撒娇:“我可不依!额娘现在才来问我,都好几天前的事儿了!” 宝络停下针怂着肩膀, 将他推到旁边:“针可不长眼, 小心戳着你。”说着又道:“那好几天了,也没见你过来给我请安,你小子又疯到哪里闹去了吧?小心你阿玛发现又被胖揍一顿!” 弘暖这小子打出生起就没经过什么大风大浪,就那一次被胤g狠狠揍了一顿小心眼的就记着好几年,这就成了老虎的屁股谁都摸不得了,一说准得跳脚。宝络懒得理他时,就经常用这事儿堵他的嘴儿。 这要搁在平常弘暖肯定臭脸, 但今天他却丝毫不生气,依旧谄媚的陪着笑:“额娘,这衣服是做给我阿玛的吧。” “不是。” “吓!那做给谁啊!” 弘暖惊得一屁股跳起来,这衣服做的这么大,肯定不是给他和大哥的,那还能做给谁?弘暖手巴拉的不肯从那马褂上下来,跟抓着什么证据似的。 宝络收了针线,瞪了他一眼:“你十三叔的衣服都破旧了,你这孩子!脑袋瓜瓜里成天净想些什么!”弘暖低头,嘿嘿干笑,摸着油亮的脑门咧嘴重复:“是我十三叔呀。” 吓死他了,还好是做给十三叔的!他在宫的藏书阁里看到好些书,里头都写着吵架时,别人最容易趁虚而入了,额娘长得这么好看,保不齐有人惦记着。这话怎么说来说,不怕贼头就怕贼惦记! 宝络不再理他,拿了颗梨,贴着皮儿顺势蜿蜒削开,接连又分着切了八块放在银盘上,递给弘暖一个叉子问:“今天不用读书了?” 宝络很怀疑,因为康熙对皇子阿哥的挑剔是出了名儿的,即便是在塞外该读书的还是要读书,那些师傅是特意随扈过来,安排在离弘暖他们几个小阿哥很近的蒙古包附近,每日凌晨上课和在京城无差,从天不亮读到天黑,唯一和宫里区别的就是会随康熙的性质出去狩猎,但总体来说也没轻松多少。宝络曾经去那儿看过一次,听不下那些之乎者也,就再也没去。正想着这孩子今天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他上头压着康熙,胤g还有说课师傅层层大山,敢翘课? 弘暖一听读书,拿着叉子柄,干笑:“怎么没读,只是今儿个师傅中了暑气,病了,让儿子自习。” “哦?”宝络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都九月了你师傅还中暑?莫不是你皇玛法心血来潮点了他名儿在马场上溜了一圈?” 知子莫如母,弘暖这小子一撩蹶子她就看得出他想干嘛,成天鬼点子多的很,在府里有胤g管教好歹还懂得收敛一些,但康熙老了,都喜欢承欢膝下,这弘暖自打进了宫就跟脱缰的野马似的,整日作弄人的功夫日益渐精。 宝络倒是任由他发展,毕竟有个胤g那样的阿玛弘暖再离谱也离谱不到那里去。宫里的孩子本来就可怜,她只希望他能过的轻松自在,所以对弘暖的古灵精怪从来不制止,反而经常替他在胤g跟前遮掩住许多事儿,倒不知今天这小子又想了哪一出出来? 宝络好整以暇的等他如何圆场,却不揭穿。弘暖饶了饶头,很郁闷的样子:“额娘,师傅真病了,儿子骗谁都不能骗您是吧。” “这不好久没在您跟前孝敬了,儿子知晓您想弘c容玉了,所以特意画了一幅画送给额娘。额娘,儿子孝顺吧。”说着从后背处的腰带里掏出一幅画放在桌面上慢慢摊开,刚入眼的是两个小家伙在地上乱爬,一个向左一个向右,小脸儿圆滚滚的却都脏兮兮的。 宝络的心狠狠抽了一下,她离这两个小家伙不知不觉都已经三个月了,说不想那是骗人的。弘暖见着有戏,还要往下,紧接着又出现了弘晖和他,也是一左一右站着,衣服都穿着破破烂烂,可怜兮兮的,特别是弘晖单膝都跪地了,只差没有西子捧心,这邋遢样是她儿子?宝络眼丝微眯,这小子在跟他耍心眼呐。 “嘿嘿。额娘,儿子这不小心画的太认真了,不过儿子肯定把您画的最美了。不信您看!”弘暖看见宝络嘴角一抽一抽,立马滑坡下驴,把整幅画卷全部摊开。胤g居左她站右,一人担心后悔,各种表情刻画的惟妙惟肖,而一人黯然伤神,柳眉微颦也是入木三分。 但从整体效果来看,她怎么越看越像是她抛夫弃子,生离死别了? 宝络照着画中人眉头紧锁,冷哼:“谁教你这么画的?”她心中已有了一些底。 弘暖这下伤神了,也不知是着急的还是心中有鬼,刚一开口就咬着舌头了,疼得他哎呀一声,眼泪差点没逼下来,那双兔眼就这样可怜巴巴的看着自家额娘,啧啧,跟快没妈的孩子一样了。 宝络忍不住叹了口气,将他拉过来,掰开他嘴巴用帕子沾湿了水小心擦拭着,到舌头上再无血丝溢出,她才怒道:“白养活你!母子间你还跟我耍心眼,这模样都快赶上你阿玛了。是不是你阿玛教你的?” 这男人好几天缠着她要这儿要那儿,可收回去的心就没再送人的理儿。当初做什么了,现在又眼巴巴的来要! 最重要的是,她从来没想过因为他们两人的事儿影响几个孩子,现下看弘暖这般,她气儿不打一处来。 弘暖缩着脖子等宝络骂完,小脸皱着紧巴巴可怜的很:“儿子不敢。若是额娘不要阿玛了,儿子绝对不敢说二话。阿玛这人平日里是厉害了些,对儿子也凶得很,而且最讨厌的是喜欢撒谎,明明在乎额娘在乎的不行还嘴巴硬着不肯开口,额娘您千万别饶了阿玛。” “……”打死她都不信,弘暖这小子没受人蛊惑。 “额娘。”弘暖哭了一半,突觉背后冷飕飕的,弘暖不敢回头看,哭着就要往外走:“儿,儿子替额娘去找阿玛说,说理去!”这小子,脚底跟抹了油似的。 “回来。”宝络瞪着他,抽出手帕细细给他擦干眼角的泪花,葱白似的两端指端狠狠点着他的脑门,凶道:“你阿玛叫你来的?”弘暖刚要哭不是,被宝络再瞪了一次,缩了脖子:“阿玛昨晚吩咐的。” “他答应你什么了?” “呃……也没什么。”触及宝络冷下来的脸,他赶紧转弯:“回京城的时候,阿玛答应跟皇玛法告假一个月回家住。” 呵,她生的儿子还不知是什么样?还跟她在这儿耍小九九,都是他大哥用剩的东西了。 弘暖小媳妇的站着,脚底一小步一小步的往宝络这边挪来,又是敲背又是按摩的,下了十成十的功夫,嘿嘿直笑:“额娘就看在儿子的面上饶了阿玛一次吧。” “又没生气,饶什么饶?你阿玛没做错,以后不许跟着瞎参合了,哭的乱七八糟的。额娘就只值这一个月的假期呀。”宝络一边道一边弄水给他擦脸。弘暖享受的母亲的体贴,恨不得整个人都赖在她身上:“不敢了,就是心疼额娘。阿玛,这次是真的改了。” 宝络点点头,不再应话。她不知道该跟孩子怎么解释她跟他们阿玛的关系,在这件事情当中严格说起来两个人都没错,只是思想不一样,但她不敢告诉弘暖她要的是什么,对于这个他这个年纪的孩子来说,婚姻对于他们还太过遥远,夫妻之间的事儿只于当事人才说得清。她不想因为他们两人的事儿而影响到孩子的心情,更不想让他们过早的体会到成长的烦恼。 就这样吧。生了这么多孩子,她早就抽不开身,也走不了了,现在想想自己当初真是自掘坟墓,这四副枷锁可是把她这一辈子都捆牢了。但男人不是她的,难道连孩子还是也不是吗?宝络的目光落在弘暖身上,又不甘心的狠戳了一顿,换的弘暖哎哎直叫,她才泄了口气。 午饭过后,胤g没回来,弘暖死皮赖脸的要缠着宝络一起午睡,那双手双脚恨不得化作八爪章鱼牢牢黏在她身上。宝络睡了一小会儿就被热性,醒来才发现自己已经被他挤到了小角落里,就差没贴壁。 这小子打一出生就霸道,宝络气的很,捏住他的脸皮往两边扯,但真下手时却舍不得,最后命人拧了冰帕子来给他擦干身上的汗。 虽然有时讨厌的很,但没在自己身边几年就被接进宫住,每每宝络看他生龙活虎无忧无虑的样子就觉得亏欠了他许多。 哎,真是前世欠了这几人的,这辈子生这么多来还债。 “福晋,怎么下床了?”满里送来一桶冰块,用扇子徐徐将凉气往床上扇去,弘暖梦中舒服的□□一声,又转了个头沉沉睡去。宝络换下旗装,将领巾卸下,一边对着镜中打量了着一边道:“白天帐篷里头比外头还热,还不如出去骑骑马,晚上水来也好睡。你发现没,我这几天胖了些。” 宝络转了个身,捏着衣服宽松出来的地方直皱眉。满里招呼了一个侍女过来接替手上的活儿,自个儿走上前去捏了捏笑道:“哪里有胖,昨儿个爷还说瘦了。而且您都生了四个小主子了,这身段却还如刚嫁入王府那会儿,奴婢瞧着挺好的。” “油嘴儿。不跟你多说,弘暖醒了让他今晚留下来吃饭,别着急走。”宝络横了她一眼,拿了马鞭往外头走去。 刚一出门,就碰到苏培过来。宝络不打算理他,正想绕边儿走,苏培盛谄媚的迎上来了:“奴才给福晋请安,爷就过来了。”宝络皱了下眉,得,这事儿又泡汤了。 果真苏培盛话刚落地,胤g远远骑着高头大马过来,嘴巴紧抿着面上冷冰冰的极其严肃。他见着宝络点了个头,直接道:“上马,陪我溜达一圈。” 没有她拒绝的余地,宝络也懒得去拒绝他的命令,翻身上了马紧跟在他身后。 今天他看上很烦,一句话也没说马骑得飞快。宝络保持着一段距离,不想离的太近。 碧波似的天空跟水洗净过一般,今天的天蓝得蹭亮。大草原最让人沉迷的便是这一望无际的宽广,只要身处其间就会发现原来这个世界还是这么大,一亩三耕地什么的让人不想再回去。宝络很享受在蓝天下自由奔跑的感觉,连带这风都似情人般温柔,贴着她耳鬓,指间,皮肤柔柔吹过。 “宝络。”胤g勒住马缰,回头看她,欲言又止的模样,许久叹了口气:“以后你每月从府里开销中额外拨出银两给十三弟妹送去。” “事儿已经这么严重了?十三弟到底不是太子的人。”宝络有些紧张。 胤g看了她一眼,有些挫败的点头:“只说是有这个可能。十三弟之前就被软禁在丰台,太子那边早有异动,召集许多朝中重臣结党篡位。若是再被废,十三弟定要受牵连一并软禁。皇阿玛怕是铁了心了。” 宝络不语,为十三隐隐觉得惋惜。 康熙五十一年九月,康熙跋扈回京胤i因“狂疾未除,大失人心”被拘执看守,十月初一再次下旨废除太子胤i,往日与太子有勾结的朝臣一一被查处,入狱,流放,绞杀,十三被圈禁在养蜂夹道,至此太子一脉在朝堂上消失殆尽,而最终的储君之选朝中呼吁最高的便只有胤祉,胤g,胤t。 宝络回到京城,去看望十三福晋,京城的雨已经下了半个月,十三的府邸一夜之间好似败落了般,人来人往十分的稀少。 兆佳氏大着肚子站在雨幕中的亭中等着宝络,她微微一笑沿着扶栏跪下道:“四嫂,弟妹与十三爷一般,平生从不爱求人。只是今日弟妹还是要给四嫂磕个头,这个府邸全交给四嫂了。” 十三被康熙圈禁在养蜂夹道,兆佳氏连夜上了请安折,要去养蜂夹道侍候胤祥。康熙沉默许久,到底是念着些许父子情分,默许了兆佳氏的请求。而明日她便要前往那里,昨夜托了信让宝络过府一聚。 对于十三福晋,宝络是羡慕的。 “都这么大肚子了,非去不可吗?”宝络叹了一口气将她扶起。兆佳氏牢牢的攀着她的手,神色坚决:“四嫂,您与四哥多年的感情了,也知晓夫妻间的情分不是一两句话能说的清楚的。他如今有难,我纵有千般辛苦也定要在他身边,离了他我只觉得每一日都是长的。这孩子若是吃不了这种苦,也不配做我和十三爷的孩子。” 兆佳氏的话狠狠的震撼住宝络的心。她只觉眼眶胀的满满的,兆佳氏又给她磕了一个响头才缓缓爬起紧抓着她的手道:“四嫂比我福气好,四哥纵然有千般不是,可到底最终守在您身边。此番事故对于十三爷来说是劫数,但不怕四嫂笑的说一声,我陪着他甘之如饴。十三府的女人并不比四王府的少,但以后不管十三爷能不能出来我都会是他身边唯一的女人。” 宝络突然觉得她和胤g的事儿在这场冲击下变得非常渺小,相比较于十三和兆佳氏,她或许并没有爱的那么深,而胤g于她也从来都不是甘之如饴的事儿。 61、最新更新 “妈妈, 六哥一直用水泼我。”容玉扛着铁锹,小泥猴似的跑过来贴在宝络身上, 小脸儿脏兮兮的跟在地里头打滚了似的。身后弘c还在给地里面的菜洒水,大嗓门喊:“我没有, 是容玉一直不好好锄草!”宝络回过头瞪了他一眼:“怎么跟妈妈说话呢!” 宝络身旁的容端睁着大眼好奇的瞧着弘c,红嫩嫩的小嘴儿一撅:“六哥不好,凶!” “我哪里又凶了!”弘c要气死了,额娘就疼着两个妹妹,偏心都偏的没边了。“哪里没有!六哥你就欺负我和妹妹,真讨厌!”“嗯,六哥特别特别讨厌!”容端怕吵不过特地加重了语气。 康熙六十一年, 时光一眨眼就从她手里溜走, 弘c和容玉也十岁了,而容端却不是她亲生。 在十三福晋陪胤祥入养蜂夹道的第三年,一天晚上胤g突然抱回了容端,说是十三将这孩子送给她们做女儿了。容端刚来时宝络正发烧着, 可这孩子谁都不要就只要她抱。 她舍不得这个孩子, 便养了这么大。如今就跟在容玉屁股后面,天天妈妈,妈妈的叫把她的心都给叫软,宝络全部的心思如今都在这三个儿女身上。 “你们就占着妈妈和阿玛疼,男子汉大丈夫,我才不跟你们计较,哼!”弘c超不过气冲冲的猛洒水。 容玉却不理他赖在宝络身上, 抱着她的脖子撒娇道:“妈妈,容玉肚子饿,要吃八宝芋泥。” “嗯,芋泥。容端也要吃芋泥,妈妈给。”小容端口水又要流下来了,妈妈做的八宝芋泥最好吃,妈妈身上的味道最好闻,妈妈最好了。 她比容玉还懂得撒娇,整个人恨不得钻进宝络的怀里。宝络捧着两个心肝宝贝狠狠亲了一大口,把篮子交给容玉眯眼笑道:“好,妈妈去做,不许再吵。” 宝络回到屋里换衣服,却见胤g不知何时已经回来,看他面色不豫便知晓康熙是每况愈下了。 弘暖都大半年没回家,之前康熙还说要给他指一房福晋也没了影儿,纯粹来说康熙对四王府还算比较好,特别是近几年每半年都会来一趟四王府,享受一次天伦之乐,赏赐也是源源不断的来。而她最担心的事儿也没发生,不知晓是不是因为她的缘故,钮祜禄氏并没生下弘历,而是生了一个小丫头。 “你回来了。”胤g起身招她过来,宝络将手洗净倒了一碗茶递给他:“皇阿玛他快不行了吗?”这个话题他们从没讨论过,宝络知道康熙熬不过今年的,但心底忍不住还是有些担心。胤g长臂一挥将她揽入自己怀中,贪婪的呼吸她身上安定的香味,细细碎碎的吻落在她耳边:“怕是不大好,这事太医院不敢说。” 皇帝的脉案从来不对外公开,太医院也只敢报好不敢报坏。可若真出了事儿,时间就是关键,毕竟康熙至今都未曾立储,而废太子今生再无出冷宫的机会。 “别想那么多,若是累了就睡一觉吧。”宝络打量着他的脸色,并不太好,眼底泛青。胤g抬头看着她,过了一会儿点头:“你陪我一起睡会儿。” 两人同住一屋已经多年,胤g果真如当年承诺的那般再无去碰后院的女人,只是这些年遇事需要一些年羹尧的助力,他偶尔也会去年氏屋里一两次,宝络对此早已是睁只眼闭只眼,不再放在心上,可越是这般胤g越像较劲了似的,每每回来一周内都要闹她整宿。 宝络其实很想说,何必呢?她早就不在意,但话到嘴边又沉默回去。他听不进这话,这些年看她是越看越紧,连孩子也不敢要她生了,就怕有个万一。宝络回过头,从他怀中挣脱开笑道:“刚容玉和容端还缠着我要吃八宝芋泥,我答应了。你先睡吧。我给你点些安神香。” 说到容玉和容端,胤g也不再说什么,宝络招呼了苏培盛侍候他睡下,自己添了些一些安神的香料。烟白的香料从空中缓缓升起,宝络没有往里头再看一眼从小门出去。 弘c,容玉和容端的笑声不断从菜园子里传来,宝络心里被这笑声填的很满。满里擦着汗从小厨房里走出来,抬头看了看天,对宝络笑道:“福晋,快要到用午膳的时辰了。这八宝芋泥奴婢做了放在蒸笼里,到下午小憩过再给小主子吃吧。” “你比我心细,就按照你说的,只是年侧福晋那边给她送去一碗。”宝络嘱咐到。自从弘晖娶了福晋之后,年氏便甚少来她这边。 几年前胤g将年氏提到侧福晋,也生了一胎,但孩子刚出生全身发紫,没活过一个时辰便夭折了。至此她便不想活了一般,对自己的身体再也不肯上心,连弘晖回来也再也不敢过来看一眼,每日只守在佛堂吃斋念佛。 只能说,治得了病治不了命。在这皇家之中不幸福的人太多,而幸运的却极是少数,唯有十三和十三福晋好像不曾变过,她很羡慕但是也知晓这东西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得到。当年的一腔热血早已被磨蚀殆尽,或许当年穿越就是让她做这个四福晋,最后在历史上留下这么一个名字,但她也是幸运的,至少她的弘晖没有出事。 “妈妈,妈妈!”容端突然跑过来大叫,弘c和容玉脸上也极其高兴:“听说阿玛回来了是吗?”这几个小家伙一天没见到胤g就觉得难受,宝络皱了眉:“你们阿玛在睡觉,安静些,不许吵着了。田里面虫子都帮啊妈妈除了没?” 容玉先大声叫:“除了!”容端紧接其后:“除了,阿玛!”她眼睛突然一亮。 胤g走出来,容玉和容端就围了上去要他抱,宝络受不了这两个疯丫头。倒是弘c极为寻常的行礼,胤g将两个小女儿放下来,一人摸了了一次头,轻声笑道:“自己去玩,阿玛和额娘说一些话。” 一旁的苏培盛变戏法的拿出一袋的水果糖,惹得两丫头眼都直了。弘c别扭的一哼,鞠了躬:“阿玛额娘,儿子回屋换一身衣服再来请安。” 宝络陪着他坐在石凳上,直接栽了一串葡萄下来,用清水洗净了递给他问:“怎么不多睡会儿?” “你不在,睡不着。”胤g直勾勾的看着她道。宝络没理他,不愿意听到这些话,他也不逼,只扭过头看着玩的正疯的容玉和容端突然问:“若是以后咱们一家都住到宫里,想过住哪儿吗?” 似是不经意的话,但宝络知道他若不是有十成足的把握不会问这话。宝络看他,他脸色并没有什么异样,但却是极为认真。 她低下头:“你想让我住哪里?” “隆禧馆。”养心殿后寝宫东耳房,虽是耳房却是一座偏殿,离养心殿最近。胤g继续道:“我不想你离我太远。夜里没你在身边总觉得睡不安稳。” 不远处容玉开始想娘了,捻了一颗亮晶晶的糖果过来塞到宝络嘴巴里笑道:“额娘,您都不肯给我吃糖。”有胤g在,几个孩子都会很自觉的叫宝络额娘。 胤g假装生气:“光惦记你额娘了!”容玉嘿嘿一笑,招呼着容端过来也塞了一颗到胤g口中:“阿玛最好了!”胤g根本就没办法生这两丫头的气,宝络顺势抓住要往外跑的容端:“老七,你以后还跟不跟额娘一起住?还是自己要住一屋?” “额娘要去哪里?”容端还不知道,有些着急了。容玉人小鬼大的轻拍了一下她的头:“当然是和阿玛住在一起了,嘻嘻。”宝络横了一眼瞪去,小丫头鬼灵精怪的扑到胤g怀中嚷道:“阿玛,额娘又瞪我。” 胤g抱着她呵呵大笑,但目光却似有若无的滑落在宝络身上,意味不明。 这个话题胤g再无和她谈过,他在王府的时间越来越少,反而在宫中侍候康熙的时间越来越长。弘暖偶尔会回来了,一回来就往她屋里扎,死命的睡。到夜间又跑起来不断嚷着要吃火锅。 十一月的天下了几场大雪,河水都结成冰,她园子里的菜让胤g给拔了,不知从哪里运来了腊梅。弘暖就拉着弘晖回来给她侍候,兄弟两反正都要有一个人在府里陪她,现下连弘晖的福晋汝沁都怀着胎住到了王府。宝络对这种监视非常的不满,但却无可奈何。 康熙大抵是活不过今年年底了。 在一个落雪的晚上,紫禁城就不敲响的鸣钟突然轰轰大作。宝络从被窝中被秦嬷嬷叫醒。 “福晋,皇上驾崩了!”宝络猛地一下清醒,苏培盛穿着宫内总管太监服进来,先给宝络磕了一个响头,继而道:“娘娘,皇上命奴才来接您进宫。” 容端从偏房内光着脚丫子走出来,揉着惺忪的眼睛哭道:“妈妈不要不要小七。”宝络顾不上苏培盛连忙叫人把容端报到自己怀中,那小脚懂得红紫,浑身上下没一点的暖气。 苏培盛讨好笑道:“公主,娘娘没有不要您,您皇阿玛这是要接娘娘进宫呢。” “我阿玛?”容端不解,怎么阿玛变成皇阿玛,她从格格变成公主了?正在容端还消化不清楚这个事实时,容玉也从房中招手道:“小七,到姐姐这边来。” “公主。”苏培盛腰已经弯的不能再低,眼前这个小女孩将会是宫内唯一的嫡长公主,也是大清开国来第一位由正宫娘娘亲生的公主,苏培盛知道这个身份意味着什么,她的身份可以与皇子平起平坐,甚至超越那些庶出的阿哥。 宝络穿戴整齐,依旧是平常的装束,但出了门轿子顶却盖着杏黄的布,她愣了一下,苏培盛解释道:“娘娘,皇上特意嘱咐的。”轿子后是全副皇后的仪仗队,前面四个由宫人提着宫灯引路。 她入了轿辇掀开车帘,最后看了一眼王府。 进了宫直走乾清宫,皇帝死后灵柩毕然放在此处,宫内的戍卫比平常翻了一倍,到处都点上了白灯笼,偌大的皇宫一下子渗的人心慌。宝络下了轿在偏殿换了一身丧服,弘晖和弘暖早就等候在那里,见她进来跪地叩头行了大礼。 宝络走了进去,胤g回头望了一眼她,眼中带着多日不眠的血丝,他紧紧的将她的手拽进自己的手心:“你来啦。” “皇阿玛?”宝络明显能感受到他身上的悲伤。 “走得很急。”他的话极短,捏着她的手力道非常的重。 宝络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慌乱的感觉,她听着外头不断有男人在嗷嗷大哭。胤g回过头:“是八弟,九弟和十弟,他们在哭自己。” 政治的残酷宝络不想细想,眼前这个男人离她越来越远。 胤g闭上眼,黄袍早已加身,外头白色的丧服也抵挡不住明黄的璀璨,他回过头,给了她一个奢侈的笑容:“宝络,权倾在手我要与你同享,但这天下负我之人便无需活在这世间。” 一道惊雷划破天穹,照亮了所有金黄的瓦片,瓢泼大雨倾盆而下,一个新的时代已然到来。 62、最新更新 雍正元年, 十三被胤g从养蜂夹道放出,仅仅十年的功夫把他磨练的十分苍老, 唯一不变的唯有那幽深眸子中的光亮一如当年。 不久为避皇帝名讳,众皇子皆改“胤”为“允”, 唯有胤祥格外破例,而且从一个默默无闻的皇子一下子提升为和硕怡亲王,赐双亲王俸禄总理朝政。胤k老十不服,胤g而后将宜太妃的移往别处居住,抬胤t为廉亲王,开王府。 一抬一打,政令发出丝毫不差, 外朝内隆科多和年羹尧虽有不和但有胤祥权衡, 雍正元年对于胤g来说,虽处处危机,但并不妨碍他处理康熙末年朝政萎靡的决心。 宝络曾去过一趟内务府,里头除去为康熙丧礼的银两, 区区不足几十万两白银, 皇帝的私库如此可见国库也宽裕不到那里去。 而后宫的开销用度一缕以先皇驾崩,新皇登基为由减缩,这本是新皇登基,太后下懿旨,但德妃从来不肯承认这个身份,一切以康熙朝德妃身份自居,宝络无奈只得越过她下达内务府。至此阖宫便知新皇与太后关系不好, 恂郡王才是太后所钟爱。 胤g也并非一个慈悲的人。元年四月,康熙梓宫运往遵化景陵安葬后,胤g谕令允_留住景陵附近的汤泉,不许返回京师,并命马兰峪总兵范时绎监视他的行动,兄弟两人间的矛盾到达最高点,德妃亲自上门求情的情况下也无法改变他的决定。德妃为此病情加重,于同年五月崩逝于永和宫,但临死都不肯承认这个儿子的皇位,也不肯接受他赐的太后身份。 她的逝去并不能改变什么,可以说从胤g自打娘胎出来德妃便没有抱过他一次,反而是佟皇后陪伴他度过了很长的一段童年,所以胤g上台后对佟家多番优待,首当其冲的便是隆科多舅舅。 宝络对此深表压力很大,众所周知隆科多和年羹尧不和,年氏一族在宫中有一妃,而佟氏一门却无亲女进宫,在一次接见诰命夫人的宴会上,隆科多的夫人表示希望宝络能替她进言。 当场容玉脸就黑下来,这丫头偏心,特别偏着自己的额娘。自打她出生起就见自己的阿玛日日与额娘住一处,便认定阿玛是额娘的,到大了一些去五王府看佳佳时,发现五叔竟然不和五婶住一处顿时觉得晴天霹雳,醍醐灌顶,至此让她有了危机感,对一切靠近胤g的女人都带着敌视的态度。 夜里胤g还在批阅奏折,内务府的太监送来绿头牌,恰巧容玉进来,她向胤g请了个安,便俯视的盯着那太监的红顶戴冷冷一哼,吓得那太监差点手软。 宫里也就这么一个公主出自皇后娘娘的肚子,又偏生是皇上最爱的孩子,这一哼可不是什么顶好的事儿。太监跟做错事的猛地缩回手,盘子举得愣低,那头比盘子更低。 胤g放下毛笔,松了松领口,慈眉唤她过来,苏培盛看着容玉坐在半边龙椅上边知晓这后头也没内务府太监的事儿了,连忙扫了下浮尘,示意他同自己一起出去。 “怎么去参加一次宴会便这般不情愿的,难不成有人给朕的小公主气受了?”胤g笑问,将她的手包到自己掌心内,重重的抓了又抓这才放手。 那力道不重不轻,是以前还在四王府时每每他晚上回来看她睡着后都做的动作。这让容玉脸色缓和了不少,她想了想,抬起头认真问:“今天隆科多夫人进宫来请安,她跟额娘说要送一位姐姐进宫来侍候您,皇阿玛您要吗?” 胤g安静的听她说:“你皇额娘是什么态度?” “额娘没说,就是笑笑的。不过年妃脸色臭臭的,我不高兴,皇阿玛您真的要再接一个娘娘进来!”容玉不死心的再问,胤g皱了下眉毛,勾了一下她的小鼻子,笑道:“你先回自己的寝殿,这事儿明儿个再说。” 胤g四两拨千斤,侧面迂回。容玉不甘心,还要再问,但见胤g态度坚决,也只能无奈让苏培盛送她回乾西四所。 但她最讨厌阿玛每次话都说一半了! 乾清宫隆禧馆内,宝络换下沉重的皇后礼服,换上一套轻便的寝衣坐在镜台前。隆禧馆是重新布置过的,屋里摆设简单之中透着贵气,唯有和四王府不同的是无论是帘帐还是纱幔清一色都是明黄,看久了也不觉得刺眼,只当是与平常颜色没什么区别。 胤g进来时宫人正将她沐浴过后的浴桶搬出去,满里站在宝络身后正给她鬓头。 胤g挥退众人,看着镜中的宝络,拿起木梳一下一下从头顶梳到发尾,问道:“这些年你好像都没怎么变过?一样这么的年轻,上次早会时张廷玉险些把你认错,以为年妃穿着皇后的冠服,老头子正怒着,苏培盛才告诉他这是皇后娘娘,他还不肯信,到我跟前仔细询问了一番才叹道皇后娘娘保养有方,连大阿哥都二十许多的人了,可娘娘看上去不过三十出头的模样。你说,这些年你怎么不见老呢?” 可他却老了许多,和她在一起越发怕自己老的快,就怕抓不住她的手。 宝络不自在被他侍候,转了个身起来笑着回道:“正说着这事呢,今日隆科多的夫人进来也问了我这话。又问我皇上您可有意思从佟家选一个贵人进宫?”她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眼睛,带着促狭。胤g哼着冷下脸,在妻子面前保持着丈夫的威严,严肃问:“皇后也是这个意思?” “臣妾不知,这事关前朝一切但凭皇上做主。”后宫多养一个也不嫌多,少养一个也不嫌少,她在乎的倒不是这个。 然而胤g问这话的意思,纯粹是自虐,他在乎宝络的意见,希望能听到宝络不同意的声音,如今她这番说出一时有些下不了台,又不忍心责怪她,只得唬着脸将矛头对准隆科多怒道:“胡闹!朕说过要替先皇守孝三年,怎么纳妃?隆科多是越来越放肆了!” 一夜到此暂无话,只是夜里宝络被胤g狠狠压在床上从里吃到外,到了一更天外头的奴才都喊:“请皇上保重龙体。”了,胤g还在埋头苦干,宝络下面被磨得干干的,多行一步都是折磨,但也不知他今晚发的是什么疯就这般不依不饶,往日到底也要顾着她身体一些。 迷迷糊糊中,只见他翻在自己身上,嘴巴还停留在山峰处,抬起头恶狠狠的盯着她问:“以后还敢不敢再叫朕纳妃了?” 宝络稍稍迟疑了下,炮火已经对准家门口,吓得她连忙道:“臣妾不敢!唔……再也不敢了!啊——” 说了也是白说!等她最后一句话出口,胤g已挺身入内,疼得她牙都冷不住打抖。 到嘴的鱼不吃那便不是猫,女人都压在自己身下不吞入腹中那便不是男人。宝络在这次意外中终于总结出这条道理,但明显是太迟了一些。 翌日,各妃嫔请安时明显感到皇后进来的步伐有些怪异,也不似平日里那般端庄坐着,眼眶下泛着青但脸色却明显滋润了许多。齐妃等人都是经过人事生养过孩子的如何不知期间发生什么事儿,一边酸溜溜的猜想一边又暗暗自己拿劲儿,唯有几个年轻的脸色绯红。 到下午隆科多夫人奉旨入宫时,又提到昨日的话,容玉也在宝络身边坐着,但瞧自家额娘原本红润润的脸庞瞬间苍白了起来,连着摇手道:“这事儿本宫昨儿个已经问过皇上,先皇刚刚驾崩,宫中不纳妃不选秀女,这事儿本宫无能为力。” 为了别人的事儿折腾自己,宝络再也不敢这种赔本生意了。容玉对这种结局很是高兴,追着宝络直问昨晚皇阿玛到底是怎么做的。连着问了两遍宝络都答非所问,遮遮掩掩只用去问你皇阿玛来解决。 这厢还没完,容端又进宫了,这丫头自从知晓自己是怡亲王夫妇的女儿,要出宫陪着亲生阿玛额娘住一段时间那是哭的肝肠寸断。好不容易哄出去了,这下是彻底没了踪影,今日是难得的进宫。 骑射场上,一群白鸽展翅飞过,唰唰唰六只羽箭直飞而去。 “皇额娘,六哥比三哥厉害多了,您说是吧!”容端兴奋的跳着直拍手,宝络这才回过神点头:“嗯,是不错。” 两个太监各拿着鸽子在手上,弘c射出的三个箭头全中把心,而弘暖只中了两个。 弘晖看了冷冷一瞪丢下两个字:“丢脸。”说完扭头摸了摸弘c还不太高的个头赞许道:“六弟不错,不能骄傲。”弘c很喜欢这个大哥,很努力的点头。 “大哥您说什么呢?”弘暖扛着弓,痞子气的喊问。他觉得就算是丢人也要丢的有骨气,怎么说他也射死了两只,做人不能太不知足吧。 “你说呢?”弘晖反问,嘴角那抹嗤笑是分外的明显。 他是故意的! 弘暖怒极,胸膛猛地上浮,手指向他,许久:“算了,我不跟你们计较。”他吐了口气。 众人皆默然。 弘暖是康熙四十年生人,今年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性子有些荒唐,不知最近怎么了每日都爱穿些轻佻颜色的褂子,每日还不待重复的,弘晖在他这个年纪都娶了福晋,而这小子却总是以为先帝守孝为由不娶妻不纳妾,每日就爱在自己贝勒府折腾一些事儿。 昨儿个刚宫外刚传来消息,这厮要改变信仰,一路往耶稣基督的大道上奔驰。宝络真怕他不靠谱,几日下来胤g看不过去,把弘暖叫进宫狠狠训斥了一顿,警告他不许再这么吊儿郎当下去,滚回贝勒府闭门思过。 语气十分严厉,不带一丝客气的意思。弘暖沉思了几日,倒是不再和洋人多有来往,只是热爱上了园艺。不过性格是众兄弟姐妹中算是比较好的一个。 弘晖冷冽,严肃,平日里一丝不苟,和他阿玛是一模一样,就是没那么的斤斤计较,偶尔喜欢捉弄一下弘暖。众所周知他是内定的未来储君,众兄弟之中也唯有他一个被封为亲王,其他如弘暖也不过是贝勒,这虽只是两个级别的差距,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是什么意思。 宝络为此除了担心也怕君臣父子间起了嫌隙,私底下叫过弘晖,但这孩子明显已经是政治上的老手,只告诉她:“君臣之礼,儿子明白。” “皇额娘,您一直看着大哥做什么?”容端连叫了几声不见宝络答应,有些急了。 宝络愣了一下,这才回过神,知觉自己走神,临时想了一个借口笑道:“容端,额娘身子有些不适。” 正说完最后一个字,她突然忆起什么似的,抬头看向胤g处,但见他穿着五爪龙的黑色常服坐在龙椅上,一双黝黑深渊的双眸直盯着自己,眼神颇是——暧昧。 “皇额娘哪里不舒服?容端帮你揉揉好吗?” “……”宝络顿了顿:“其实也还好。” 她想自己可能是说错话了。 中午闹了一个下午,到宫中落匙的时候,怡亲王亲自进宫来接容端回府,宝络陪在乾清宫和胤g,胤祥,容端吃过饭便回到隆禧馆。洗漱完毕,苏培盛过来道,皇上今晚歇在西暖阁,就不过来了。 宝络松了一口气,正不知怎么面对他,这下好了。她松快的沐浴更衣,满里给她点了安神香再在床上多安放了两个软垫让她靠着。 昨晚明明不是她在上面,但腰还是一抽一抽的酸疼,反复的滚在床上怎么睡都觉着难受,宝络干脆找了一条长长的软云枕过来垫在腹下,整个人趴着睡。 只觉郎朗清风从窗户中缓缓吹来,月色明明洒落在地上,夜来香的香气从院中缓缓飘散而来,混合着身上花香闻着惬意极了。 背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丝轻柔的按摩力,宝络哼了一下,舒服的叹了口气。 “还这么酸懒?”胤g突然道。 宝络猛地睁开眼,看清上头的人,显然吓了一跳,若不是胤g扶着她的腰,今晚怕是得折了。 “皇上吉祥。”宝络行了个礼,见他大喇喇的坐下,自己稍微往后靠了靠,胤g长臂一挥,将她拉了过来,亲昵的靠近她,从裸露出的雪白脖颈开始,一路往上最后停在宝络透明的耳垂处,轻轻咬上一口。 刺激大发了,宝络打了个抖。 胤g淡淡一笑,眼中促狭味道十足,他在她耳朵边吐了一口气慢条斯理问:“可还敢叫朕纳妃?” “臣妾没有——”宝络觉得压力很大,尽量避免跟他有过度的身体接触,昨晚的还吃不消,今晚还是算了。 “是吗?朕觉得朕的皇后贤惠的很。”暧昧的吹气声还在耳边,胤g拉长了声调,给人一种销魂到了极点的感觉。很显然宝络的回答并不让他觉得满意。 “臣,臣妾再也不敢了。”连人带枕都在他手掌心,不低头能成吗? 宝络只觉一失足成千古恨,现在连保持中立的话都不能说了,果真是伴君如伴虎。 得到满意的答案,胤g闭上眼,嘴角扯起一丝若有似无的微笑。 至此雍正一朝皇后果真再无提及纳妃一事,而隆禧馆内的帝后谈话不知被谁放出了风声,到雍正四年,先帝孝满也无人再敢提及。 无论前朝还是后宫皆知,皇帝独宠皇后一人。对于皇后,储君的生母,嫡长公主的生母谁还敢再有异议让皇上纳妃? 纳妃,也不过是绵延子嗣的选择,但后宫已有多位皇子公主,也没人愿意顶着挨庭板的教训插上一杠。 64、最新更新 雍正八年五月, 还未进入盛夏,胤g就耐不住紫禁城的沉闷, 强拉着宝络一起搬入圆明园。随从的人很多,年幼的皇子公主, 各宫的妃嫔,宫女,太监全部迁入圆明园,住所还是按照以往的惯例。 胤g住在九州清宴的万方安和,宝络原本是住在天地一家春,但没住两日胤g就嫌去她宫里来回麻烦,干脆叫人另外打扫出九州清宴内的清晖阁。 宫里腻歪不过, 到园中还是如此, 宝络相信以胤g的的坏脾气和一张动不动就板着的冷脸旁人是不敢多加多问的。只是齐妃等人来请安的次数是越来越多,这就导致她们遇见胤g的次数愈多,但显然后者并没有怜香惜玉的心情,不过半月在一次他和宝络单独相处再次被打扰后, 胤g大怒:“朕若在皇后处, 尔等无需再来请安!” 一道旨意下去后宫顿时平静,请安的次数是减少了。但宝络却觉得无聊了,要知晓古代没有电脑,没有电视,更没有城市化的夜晚,她每天守着一个院子就算把园内所有的奇珍异宝每天分早午晚的欣赏下去,也总有完的一天, 更何况她对文物的造诣真没那么高。在这寂寥的深宫,相对于和胤g的谈心和夫妻生活,她更向往女人间的搓麻将,以及在麻将桌上的八卦。 在前些日子她才知晓努达海又纳了一个小妾,以六十一高龄又生下了一个儿子,很可惜的是儿子不是新月的。当年被努达海捧在手掌心的月牙儿早已不复当年的盛况,没人愿意和一个已经被废掉而且私奔的格格交往,更没有愿意为了一个小小的侍妾得罪将军府的福晋,新月的晚年很可怜但又很可悲。 克善终是看不过去,不顾自家福晋的阻扰去将军府要将自己的大姐迎接回府,连努达海和雁姬都同意的事儿,但新月在面对克善时显然梦还没醒,心心念念还是当年的月下约定。 殊不知男人要是变起心来,别说是十头牛了就算是百头牛都拉不回来。宝络深知这个道理,对新月不知是该说她是执着还是拎不清了。 是夜下了一场大雨,雨滴噼里啪啦砸在碧绿的荷叶上,溅起一滴滴晶莹透亮的水珠。清晖阁因是帝后住处所以在园内灯火最是通明,沿道的走廊上不时有巡夜的太监和忙碌的宫人来回走动,宝络登上仙楼俯瞰而下,九州清宴全部的夜景都尽收眼底。 这对于现代的人来说已经是一片绝迹,而如今她却能站在这片园林之中,不得不承认,无论看过多少次,这些景致依旧能令她惊叹不已。 “咳,咳咳……”宝络贪看夜色竟有些不觉,现下一阵风吹过才觉得双臂处凉飕飕的。满里连忙命人取了斗篷披在她身上,忍不住责怪道:“娘娘也得爱惜自个儿身子才是,前天夜里刚咳的今晚还站在这凉风中,若是皇上知道又该担心了。” “哪有你说的那般娇弱?”宝络笑了笑,还是下意识的拢了拢斗篷。 底下走廊里来匆匆来了一群人,临头的是苏培盛,他身上那件太监总管蟒服在黑夜中也颇是亮眼,只是半夜还吃茶和点心却不似皇上的风格,宝络只扫了一眼,便有些不耐烦的坐下,抽出丝帕擦了擦嘴角,看向满里问道:“我多久没去皇上那边了?” 满里奇怪的看了她一眼,不解她怎么突然问起这事儿,只道:“进了园子便没主动去过。怎么?主子今夜是要去?” 宝络点点头,将盘子中的护甲戴上,只让她一人搀着下了楼梯。依旧是沿着苏培盛走过的那条道跟去,一路到了万方安和,守门的太监侍卫见着她纷纷跪地请安,宝络挥手不让他们通报,只是悄悄的站在走廊里。 因为下了雨,没有月光,单靠着两遍走廊处的灯笼依旧还显得极暗,如此相比,殿内愈加显得灯火通明。宝络就站在不远处看着,神情有些严肃,满里看她这般专注也跟着紧张起来,她死命的瞪着里头,就怕突然出来了某位娘娘,也不知皇后娘娘哪来的嗅觉,平日里从不探查的今日竟会来看。 正当满里紧张的手心都捏出汗时,万方安和内胤g先走了出来,随后紧跟着一位鹤发童颜的的道人。苏培盛这时连忙将刚才端来的清茶和瓜果奉上,表情十分恭敬。 “娘娘,是妙应真人。”满里挑眉,声调也拔高了许多,心底一块大石放下。宝络却不似她这般兴奋,倒有些心事重重的样子:“我知道。前些日子我就听说最近娄近垣,张太虚,王定乾等人颇受他恩宠。”可她不知的是胤g竟如此偏爱这些道人,竟将西苑一处开辟出来给这些人住。 如此,雍正的死因可能真的像后人猜测的那样,并非死于疾病很有可能是服食丹药过量致死。 宝络的心微微沉了下,最后看了一眼万方安和内的香火渐起,转身要回清晖阁。满里不知,追问:“娘娘,皇上这么做可见心中是有娘娘的,那幅画的事儿皇上到现在还记着呢。” 宝络回头又看了一眼万方安和,低头笑了笑:“许是吧。”只是语气越发平淡。 入夜,宝络似睡非睡间,见胤g悄声踱步进来坐在她床头,身上还带着淡淡的木料烧过的香味,闻着怪怪的。宝络睡眼惺忪起身,她揉了揉双眼,胤g好笑的看着她,替她拂开脸上的青丝笑道:“听门口的太监说你今晚去过万方安和,怎么不进去?” “看您在忙,也不方便打扰,所以就回来了。最近老觉得有些困,就歪了一会儿的功夫便累的不行,也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宝络回道,起身给他倒了一杯茶递过去。 胤g拿在手上没喝,见她自己拿了一块果糖含在嘴里,又笑问:“这糖是御膳房新做上来的,我平日里觉得太过甜腻,不成想你爱吃。味道好吗?” 语气和平日里一般,宝络见他难得的讨吃的,以为他夜里是饿了,捻了一颗递到他跟前,胤g没全含进去,只舔了舔皱眉:“酸得很。”味道还是不错。 “吃到后面就甜了。”宝络吃出了经验,一时间两人倒无其他话,只是一人坐在榻上一人坐在圆椅上,宝络只穿着一件极薄的单衣,没一会儿就打了个喷嚏,胤g皱了下眉:“莫要贪凉了,快钻床上去。” 说着三五下的功夫身上的衣物都净除,自己很熟练的在柜子里拿了一套寝衣出来,单套上长裤,衣服半挂着,走到宝络跟前要她扣上。 “不用沐浴吗?”宝络反问,这个男人平日里龟毛又小气,最重要的是还洁癖,除了冬天夏日里定是要沐浴的。 胤g摇着头,双眼认真的盯着她一个扣子一个扣子的替自己扣好,到最后脖颈处的时候,眼见宝络双手要放下,他适时的抓紧,可下一刻又有些不悦哼问:“怎么这般凉?清晖阁那些奴才做什么吃的!” 说着将宝络连人带被的包好,自己也躺进去,又习惯性的摸了摸她的脚底,眉头皱的愈紧:“这几日我见你脸色便有些不舒服的样子,如今手脚都这般冰冷,明日可定要让太医过来替你诊治诊治。” 在外人眼中这些动作可能会让人跌破眼镜,旁人从不会想到一向严苛厉害的皇帝在皇后面前竟能绕指柔,但这些动作却是夫妻间最平常不过的体贴。 宝络从他手中抽回自己的脚,笑道:“就这几天下了雨,天气凉所以连带着身上也跟着凉了些,但总好比过中暑来的强不是。” 宝络和胤g两人的体质都是怕暑,这一点倒说到胤g心头上,但他还是有些许担忧,将宝络轻轻的揽入自己怀中叹道:“皇后,都说少年夫妻老来伴。万年宝地虽已经在修建,但我还是想和你在这人间白头到老。所以有些事儿担心也只是图个放心。” 这些话胤g极少说过,今夜不知是哪里来的愁绪,宝络默默听着他胸口处有力的心跳声,顿了半会儿,还是决定把一些事问一问,她昂头:“所以……这就是皇上近日来热衷炼丹的原因吗?” “皇后不愿意与朕白头偕老?”胤g扳过她,声音冷了下来。 屋内还流动着淡淡的暖香,萦绕在两人周围,宝络没有低下头,反而直视他,笑问:“皇上不怕丹药中有毒?” “哪来的毒?” “炼丹材料毒性极强。”也许是有她的一些私心,宝络希望这次他能听自己一次,停止炼丹。 胤g不答,静静的看着她,这一刻似乎连空气都有些郁结,他看向宝络的目光也头一次带着审视,帝王的孤疑,猜忌,再一次出现在他眼中,不同的是这次的对象是她。 宝络觉得心扑通扑通跳得厉害,被他紧紧拽住的手臂冰凉凉的都没什么知觉。也不知过了多久,胤g才放开她的手,脸色极淡的道:“皇后多虑了。” 还未说完已背对着她阖衣躺下。 宝络看着他的背影觉得自己还应该说些什么,但话到了嘴边又不知自己要说些什么。最后也无奈的躺下。 一夜寒风又起,又咳喘开来。 圆明园中夏日的景致是最美的,繁花盛开,湖面千里波光粼粼。宝络和容玉容端坐在龙船上,四周俏丽风光尽收眼下。 容端小孩子心性,看着喜滋滋的,偶尔会走到画师跟前,指着不远处的亭台楼阁要他画进去,宝络被她调皮的受不了,连连招手要唤她过来,可刚开了口,又不住的咳。 “额娘,您这病都拖了小半月了,怎么都不见好?”容玉回过头问,又挪了痰盂推到她跟前。 宝络呕了一下,吐出的痰腥黄厚重,刚要说话又咳了起来。满里赶忙递上蜂蜜水漱口,宝络这才稍稍好了一些,笑道:“额娘没事,就是最近特别累。今天有你们陪着,精神好了许多。” 正说着,满里满脸愁云道:“娘娘还说呢,这些日子吃的药跟石沉大海了一般,都不见好,每夜晚上都要咳到半夜。” 宝络以前身体一向很好,这次一病就病的这般眼中,让满里又紧张又心疼的。 “哪有你说的这么严重,你满里嬷嬷是吓唬你呢。”宝络见容玉眼眶也有点红,连忙挤出笑容道。 “真的?”容玉不信,宝络觉得嗓子痒的很,又想咳,但见容玉看着她,憋住笑道:“可不是,就是伤风身子不适。难不成额娘还会骗你?” 容玉眼睛还是有些红红的,最后低下头走到宝络身边,抱着她的腰整个人靠在她小腹上,闷声道:“容玉信额娘。” “傻瓜,都要嫁人的人了还在额娘怀里撒娇。”宝络不免又咳了几声。 容端被两人的动静吸引过来,喜滋滋的也扑到宝络身上,要打滚被满里拦下,但还是嗔道:“额娘就偏疼姐姐,不疼容端。” “哪里不疼了?” “那额娘给容端抓抓背,痒得很。” 宝络被她逗得受不了,点了一下她的额头要给她抓,正闹着胤g突然揭了帘子进来,他目光直视宝络,眼中似再也容不下旁人。宝络愣了一下,笑容渐渐收起。 众人一下子惊着了,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坐着小船登上来的,容端见着阿玛自然十分兴奋,扑到他身上来。 胤g将她抱起掂量了一下,拍了拍她的头:“长高了不少,快赶上你姐姐了。”容端喜滋滋的摸了摸头,害羞的又跑回去,不过这下是窝在容玉的怀里。 姐妹两人感情一直是兄弟姐妹当中最亲的,容端调皮,容玉稳重,这厢容端才坐着陪宝络和胤g说了一会儿话便有些赖不住缠着容玉要跟她去船头看风景。胤g点了头,让苏培盛和满里陪着。 小姐妹在船头闹了会儿,容端又嫌不够,拉着容玉脱了鞋袜,把白皙的小脚浸在水里,水面上波光粼粼,微风缓缓吹过时儿荡开一圈圈的波浪。 胤g坐在床上看她们两人玩的开心,这才慢慢回头,也不说话,只是将宝络纤细的手指抓在掌心,来回不断摩挲着,低声道:“你明知道这些日子我一直在生你的气也不肯主动低头过来,就不怕我去找其他嫔妃了?” 宝络看了他一眼:“那皇上找了吗?” 胤g直直的看了她很久:“你明知故问。” 眼神依旧犀利,嘴巴因为生气抿的有些紧,但他的眼神落在宝络身上却十分的炙热,宝络稍稍有些回避,却被他捏住下颌。 “夜里醒来身边摸不到你,我觉得不放心,还是搬到万方安和随我一起住吧?” 宝络沉默了会儿,抬头:“我多眠,且夜里经常咳,怕影响到皇上圣体。” “你既说是圣体,朕自然能护着你,使你百病不侵。” 胤g不许她在辩驳,一把将宝络拥在怀中,贪婪的吸着她发间的香味,许久又继续道:“朕最近时常做噩梦,总梦见了一些特别奇怪的事儿。” “什么事?” “等你病好了,朕再告诉你。”胤g吻了吻她的发间,满足的叹了一口气。 有娇妻在怀,夫复何求?他把宝络整个纳入自己羽翼之下。 船头容端忽然转过头来,看见阿玛抱着额娘突然惊叫一声,羞红了一张脸。容玉随之回过头,只见阳光射入窗台,落在两人相拥的身上,四周好似只能容得下两人一般。 多年过后当容玉回想起来,才忽觉那一切却是世间再难得的,更何况是在这皇室帝后之间。 65、最新更新 黄昏转过枝头, 落下一地的秋叶,金黄的叶脉在凉风下瑟瑟发抖, 偶尔卷起一些弧度又很快飘落在湖中随波远去。紫禁城的秋天来的特别的慢,可又走的非常的快, 往往还没察觉到秋意,冬天又顷刻般匆匆而至。但是今年的秋天却停滞格外的长,鲜红明亮的枫叶染红了一抹秋光,恣意的向世人宣布秋光融融。 宝络在盛暑时害的病,到八月份的时候断断续续好了一大半,但迈入十月,凉风乍起, 身子也如这秋叶般迅速衰败。 谁人也不知道原因, 就是看着她一日日变得憔悴,多眠起来,弘晖容玉等人担忧不已,获得胤g的批准入宫相伴也是多半时间看着她昏睡, 偶尔叫唤两声醒来, 聊了几句,转过身再回头她又沉沉睡下,而后再醒来刚才聊过的话说过的天也多半不记得。 太医院的圣手每日脑袋拴在裤腰带上,眼看无论是什么药丸苦汁灌进去也如石城大海一般,而帝王的脸色早已不知沉重到哪里,三个月多来从不见他展颜效果,偶尔一笑也迅速消失在皇后的昏沉之间。 众人不敢多嘴, 但都知晓——皇后这已经到了油尽灯枯之时了。 宝络断断续续做了许多的梦,黑天白日都只在她睁眼间匆匆而过。这日忽做了一个极长的梦,醒来觉得比没睡之前更累了,她一人独自坐着,愣了好半响才低声唤了来人。 今日是弘晖弘暖两人当值,看见宝络昏沉了一天醒来如何不高兴?兄弟两人连忙扶起她,一人扶好软垫,一人吆喝着往外跑去准备吃食。 弘晖留在殿中,点了一枚清香,满里要过来侍候她梳洗,宝络凝神看了会儿两人,摇摇头让她领着众人先退下,只留弘晖一人说话。 连守了半月,好不容易见额娘这么清醒,弘晖如何不高兴?先是斟了一杯香气溢溢的清茶奉上,又给她捶腿,宝络捧着茶,看这大凉的天,他头上却冒出密密的汗忍不住心疼的抽出手帕覆上他额头轻轻擦拭。 弘晖今年三十三岁,模样和胤g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但眉梢间又像极了宝络的温柔和沉静,是个极有风采的男人。他抬头看着她,喉结上下一动,沉静了半响似没事发生一般静静开口笑道:“皇额娘做了什么好梦,怎就舍不得醒来?害儿子好生担心。” 有些责怪,但语句极为的轻快,就似他今日身上所穿的天青色的绸子两三句话就把人心给亮起来了。 宝络淡淡一笑,看着他,只记得以前他还很小很小,天天缠着跟在她身后,为了一个她绣的香囊都能跟胤g呛起来,如今这副肩膀与他阿玛一般也能扛下整座江山,想来这半生自己也该知足才是。 宝络笑了笑,拉过他的手,靠着软云枕道:“额娘梦到了许多以前的事儿,觉着还是王府的日子过的最为舒心。” 说到这儿宝络顿了顿,弘晖忍不住抬头,见她神色倦疲,心中渐沉。 又听她道:“但这君臣不比父子,在王府他是你阿玛,可在这紫禁城他便只是你皇阿玛,许多事儿日后你自己更该仔细注意着,莫要让人抓住了什么是非来做事。” 今日她的话格外的多,弘晖笑的有些僵硬,可依旧打趣笑问:“额娘说的儿子都明白,这些事儿怎劳额娘担心?况且日后事事还需额娘替儿子照看着。今日这般说,难道是嫌弃儿子麻烦不耐烦儿子了?” 弘晖越说到最后声音有些打颤。 宝络抚着他的脸,叹了一口气:“额娘这辈子最不放心的便是你们兄妹几人。” “额娘不放心什么?” 宝络的目光渐渐远了,外头菊花开得最为灿烂,姹紫嫣红的似要赶过春天,不知是哪个巧手的竟还能培育出这些品种不一的菊花来。 宝络看久了就有些疲惫,她闭上眼叹了一口气:“弘暖有时行事荒唐,但他对你皇阿玛的皇位断是无意,所以以后莫要让人离间了你们兄弟二人,也莫要给他们食双亲的俸禄,平平淡淡就好。要知道树大招风,你们兄弟二人不觉有什么,可落在旁人眼中又是一事。” 宝络这话已然是在交代后事,弘晖如何不知? 他低下头,默默掖住宝络的被角,哽咽道:“儿子虽是皇阿玛一手教导出来的,可到底是额娘的孩子,额娘若真是不放心,且留在儿子身边时刻提点着儿子。” 他知晓额娘在担忧什么,圣祖多子,九龙夺嫡却折损了圣祖大半的儿子,而他兄弟虽不如皇阿玛的兄弟多,可有能耐的都是与他是一母同胞的兄弟。 “你知晓便好,额娘……额娘,极放心的很。”宝络觉得越发疲乏,却还是了然一笑。 接到宝络醒来的消息,胤g,容玉,弘c等人匆匆赶来,几人见到宝络醒着,还很是精神的样子颇为高兴,弘暖在外头亲自监督着看人烧的白粥也熬好了,端进来刚要侍候宝络吃,胤g早就别好剑袖顺手接过。 宝络靠在弘晖身上,一个个看过去,嘴角扬起一丝欣慰的笑容。 胤g一口口喂着宝络,容玉给她擦掉嘴角溢出的细沫,弘c很规矩的站在胤g身旁紧张的看着她,而容端又是笑又是哭的紧紧拽住宝络的衣角不放:“皇额娘,您醒了就不会走了吧?” 宝络不语,眼眶红着摸了摸她的头。胤g还要再喂,宝络却再也吃不消,摇着头瞥过一旁,喘气的闭上眼。 整碗粥吃着也不超过十口,一半都没吃掉,可这却是这些日子来宝络吃的最多的一次。胤g想着便越发酸楚,却还是依着她笑道:“咱们先不吃了,等你饿了再叫朕。” 话音落地,宝络许久才睁开双眼,看了一眼胤g又再度疲惫闭上,看得出来她说话的力气已经快没有了。 “太医,太医在哪里!”弘暖性子急,忍不住大喊。外头早已候着的太医吓得跌跌撞撞跑进来,袖子都来不及摔下,四五个人狼狈的跪在地上,伏地着脸叩头道:“微,微臣等人早已恭候在此。” 说完几个药童拿出脉诊搭在宝络手腕下,盖上一块方布。太医几人哆哆嗦嗦看过脉,脸色都惨白的吓人,几人不敢看胤g铁青的脸色,只敢对弘晖道:“还请端亲王唤一唤娘娘。” 弘晖面色不比胤g好到那里去,只得依言唤着额娘,许久见她睁开眼看一次又匆匆昏睡过去,众人的心这算是提到了喉咙口,容玉容端两人更是泪眼婆娑,跟着弘晖叫了好几声皇额娘,连弘c也再也压抑不住,扑到宝络身上大叫妈妈。 胤g搂着爱妻似没石人一般,听着几个孩子不断叫唤却是不动不说不看。 一整夜众人就这般守着,宫人更是怕屋内的烛光熄灭,只烧到一半就立马换了一个新的。可老天爷竟似要作对一般,半夜狂风乱作,风雨夹杂不断拍击着沉厚的窗面,一瞬间的功夫大半的灯全部被吹灭,整个屋内只余下的几盏也似快熄灭。 后宫妃嫔不敢入内,全部跪在外头守着,法华殿的和尚在雨夜中也淋了一宿。 直到凌晨时分,朝阳爬上半空,整个紫禁城沐浴在阳光下,耀眼的阳光洒遍整个金灿灿的金黄屋顶。苏培盛捧来朝服和珊瑚朝珠朝里头唤了一声,见没反应也不敢再叫,只得等在外头,正当他以为早朝无望时,宝络却缓缓醒来。 脸色是这几个月来从未有过的红润,精神也焕然许多。弘晖心中暗道不好,望去,胤g脸色更是沉到了极点,可对着宝络说话的声音却含着无尽的温柔,听他轻声道:“皇后醒了?” 宝络从他怀中起身,揉了揉眼眶,面容竟比以往更年轻不少。 容端不解父兄为什么脸色突变,又是高兴又是后怕,扑上前去赖在宝络怀中,金豆子噼里啪啦掉下来,哭道:“额娘可吓死容端了,呜呜,以后再也不要这样了!” “额娘知晓了。”宝络宠溺的拍着她的背,起身看向胤g笑问:“皇上该要上朝了吧,且容妾身服侍。” 无论是语言动作表情与以往都无二般,胤g定定的看着她,想要伸手将她纳入自己怀中,可又怕下一秒她就会晕倒,如此竟也让她服侍着穿上龙袍。 屋内鸦雀无声,偶尔几声抽泣声又迅速消失不见。 一切如三十年前一般,到最后跪地给他系上最后的香囊,又起身拍了拍他肩膀处不服帖的地方,笑的极其温柔。 弘暖弘c看傻了眼,直觉不对,可又不知差在那里。 “宝络,朕今日不去早晨。”胤g有些哑然,从心底处的恐惧不断攀岩而上。 然而全身上下只差一步便剩下朝帽。宝络好似没听他说话,从苏培盛手中接过朝帽,垫高脚替胤g戴上,就这样直直的看着他,紧咬住下唇,身子微不可查的一晃,下一刻剧烈咳嗽起来。 “宝络!” “额娘!” “娘娘……” 四周突然慌乱起来,宝络眼睛睁的大大的,最后只看见胤g的一滴泪滴入他眼中,酸的很。 ———————————————————————— 宝络迷迷糊糊之间觉得自己不断在现代和古代之间来回穿梭,一会儿梦见以前的同事问她把文件放在那里了,一会儿又梦到自己躺在清晖阁的床上,四周人很多,围的她透不过起来。 明明灭灭之间白炽灯亮了又暗,一会儿又替换上明亮的烛火。脑子好似要炸开了一般,身子里不断有某种东西试图要个飞出去,她就跟着不断的追。不知追到哪里就看见自己抱着一个粉妆的孩子走到以前的四王府里,喇嘛念经的声音越来越响,一转眼又变成血淋淋的产房。 自己躺在床上,旁边的接生嬷嬷不断推着孩子下腹,眼看孩子就要生下来了,又一阵阵惊天打雷劈下。四周一片荒凉,黑漆漆的,刚才还躺在产床上生产的女人突然回过头来对她苍然一笑。 宝络心中忽的一动,也不知怎的,她意识到刚才生产的那个女人是纳喇氏。刚才那个试图从自己身体内要飞出去的也是她。 “你回去吧。”纳喇氏停下回过头,一袭白色杨枝柳旗装,面色很苍白,但妆容却十分精致。话音刚落,一切顿时清朗起来,宝络这才看见胤g和儿女都守在自己身边,一屋子大大小小的人颤抖着无一丝声响。 “那你呢?”宝络追上去伸出手,碰到她身体顿觉冰凉无比。 “呵。”纳喇氏笑的凄凉:“我早就是死的人了。这些年也不知为什么竟一直在这体内,连我自己也不曾发觉。直到那日你生两个孩子时我才有些惊动。醒过来后看他对你如此百般宠爱,心中不免愤懑难平,所以才想着捉弄他一番。如今他也不欠我,我也没什么心愿,该是走的时候。” 听她这么说,宝络才明白为什么八月份自己身体明明好了,可入秋后有直转急下的原因。 自己不明不白的从现代穿越过来,在纳喇氏最后剩一口气时入了她的身子,大致是这个原因让她一直困在这副身子里。 如此想来,自己生弘c和容玉时所见到的场景应该就是纳喇氏临死前最后一刹那的记忆。而纳喇氏应是把她当做游魂,并不知晓自己是穿越来的。 只是不知自己若是这个时候死了,可能否回到现代? 宝络叹了一口气:“这具身子本来就是我占着你的,你还能回来吗?” 纳喇氏嗤笑:“若有,我早就还阳了,也不会等到今日。你无需觉得自己欠我,过了大半辈子。我也想通了,你和他才合得来,我嫁给他的时候他就极少踏入我院子,直到我难产他也不肯来看我一眼,那时我才知晓他心里是真的没有我一点位置。” 纳喇氏幽幽望向宝络:“可你比我厉害,这条命既是你捡来的,便是你的。只求你帮我好好照顾弘晖……也算是你欠我的。” 说罢,纳喇氏淡淡一笑,眉梢间戾气慢慢消散。宝络忽觉身上一轻,心口处压抑的感觉全消,比以往身子更见的轻松许多,待要回头拉住纳喇氏,却觉四周越来越明亮,左右两边来回人影晃动,不知是谁,对着她耳边尖叫连连:“醒了,醒了!皇后娘娘醒了!” 宝络尚还觉得浑身酸软不堪,却已被一个温厚熟悉的胸膛牢牢纳入,耳边是男人再也难以压抑的低泣声。 宝络愣了下,稍有知觉的手慢慢搂上他的腰。 66、最新更新 咸平三年, 江南某个水乡。 腊月底,正寒, 河畔的红梅开得正好,一枝枝灼灼在寒风中绽放。随着新年到来, 家家户户操办年货越来越紧凑,来往路上不时出现财主的车马轿子,难的是,在这年关竟然有大户人家在街头摆了戏台,请的是江南最有有名的鹤云班。 台子上正唱的是《中宫》中的离魂,讲的正是本朝世宗雍正帝与孝敬宪皇后的伉俪情深。台上唱皇后的已到了离魂之时,太监宫女跪了一地, 皇上着一身龙袍正对着皇后诉尽万般不舍, 一字一句都让人不免动容。 台下看戏的妇人莫不红了眼眶,抽抽嗒嗒的哭成一团。 这戏从京城流唱到江南,不但词曲具美,更难得是写本朝帝后间的事儿, 所以越发受百姓吹捧。 特别是女人间, 早把太上皇传诵成天上有地下无的绝世好男子,宝络每每听着便觉得好玩,且不说他们之间是否有戏曲中唱的这般惊天动地,就且说胤g,也断不会说出这一堆的花哨哄人。 宝络扭了扭脖子,呼出一口白气,在满场的喝彩声退了出来。满里连忙递过去一个袍子, 随着她走出来,呼吸间但觉这江南的冬天着实比京城暖和许多,眼瞅处两岸边大树不畏寒风依旧郁郁葱葱一片挨着一片,梅花争奇斗艳的披着雪俏丽在枝头,岸下的河水潺潺流过座座黑瓦白墙。 难怪太上皇禅位后,娘娘要来这江南水乡,便是这美景日日见着也是赏心悦目的。这不原只是住个个把月游玩,却不想竟成了常住,京城那边皇上也瞒的极好,众人都只当太上皇和太后娘娘住进了西苑,不喜人打扰。看来今年,太上皇和娘娘是不打算回去了。 “满里,咱们来这里多久了?”宝络突然站定,回过头问。 “夫人,一年多了。眼下快至年底,夫人和老爷可有打算回京过吗?”满里笑问,两人走至一个路摊,要了碗热茶,宝络就站在街边边喝边摇头:“宫里头闷死,我不愿意回去。现在既然大少爷当家也没着我什么事儿,大至老爷会这两天动身,你有空就过去问问苏培盛有没有什么可帮的。” 街头几个粉嫩的小娃扎着牛角你追我赶,年长的聚围在一处点炮仗,火红的星点啾的一声点到飞到了一户人家里,屋里的女人蹭蹭蹭拿着竹篾追出来,口中大骂杀千刀的。 这场景可比一堆人给她叩头请安来的有趣,若这时候回去定是被拉着做一堆的礼仪。反正到了十二月弘晖已经放出风声她的身体微恙,所以这次宫中晚宴她不去也合情合理。宝络是打定了主意今年过年不回宫里,至于胤g他回不回就不关她的事儿了。 喝了一碗热气腾腾的暖茶,宝络掏一枚铜板递给摊主,那摊主也是个热忱的,见宝络经常来喝茶便笑问:“金夫人,今日你家老爷没陪您出来?” 宝络摇头笑道:“年关将至,他事情多,哪里还有空?您今日生意好吧。” “托您的福嘞。”摊主哈腰点头,说话间指着不远处笑道:“这不是您家的马车吗?” 宝络和满里回头望去,果真见家里头的马车停在路边,厚重的车帘紧闭着,苏培盛从驾座处下来,低头哈腰的从那头跑过来,弯了个腰笑道:“夫人,爷在马车上,叫您过去。” 带宝络过去。到车边时,宝络踌躇了下,便搭着他的肩头进来车厢,只觉里头温暖异常,与外头的冷空气胶着了,宝络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胤g正歪在软垫上看书,抬头扫了她一眼,分辨不出他的喜怒,只是递过一个包裹的齐齐整整的汤婆子,又继续看书。 宝络也便随手一接,窝在车厢边上,两人倒无说话,只闻着车厢内坐了一会儿又觉得边上凉冰冰的冷的渗人,刚要起身,却见胤g也放下了书,抬起头认真的看着她:“若是冷得慌就窝在我这边。”说着往旁边挪了挪,垫子上还铺着一个厚实的虎垫,看着就觉得暖和的很。 夫妻间在这一点上倒不陌生,宝络刚坐定就被他用皮袄团团围住,虽是隔着层层衣物,但他身上的热度很快就传到她身上。 “晚上要吃什么?”胤g的眼睛不离书本,一手很自然的抓住她的手。宝络想了会儿:“今晚吃火锅,羊肉家里有么?” “有,早备下了。” “嗯。”宝络坐不住,从柜子取出一罐蜜饯,含了一颗,酸酸的味道很好,本想也拿一颗给他吃,但见他稳如泰山的坐着,手旁放着一杯茶便想了想将话梅又塞回到自己嘴里。 这时胤g突然回头看了她一眼,见她手指尖因着蜜汁亮晶晶的,叹了一口气放下书,抓住她的手低下头仔细擦着,轻声道:“以前府里事多,可从不见夫人有半点慌乱。现下怎么吃了蜜饯也不懂得擦手?” 宝络噎住,等了会儿,闷声道:“就要擦的。” “还犟嘴。”胤g抬起头,阴测测的看她,洁净的帕子上已浸出一道黄色:“前日里弘晖着李卫送来一个戏班还干放在府里,夫人既然想看戏,怎么不叫人来唱?今早醒来不见你人,一刻都不让人省心!” 宝络低头嘟嚷了几句,再说下去以前的旧账又得翻出来了。 自打那年大病后,胤g对她管束是越来越严,大到她的日程安排,小至每日吃食无不过问。说好听点是独宠说难听点就是没一刻的只有,因此越是这般她日子越觉着难熬,现下好不容易盼着他要回京,才高兴了些,想了想,还是再忍耐一些。 宝络笑道:“您这几日不是要回京了吗?我想着也该准备一些东西,所以去街上看看有什么好买的。” “不需要。”字里行间都是责怪的意思 “……”宝络知道,这个时候就是多说多错,少说少错,为了她不回京的事胤g已经黑了好几日的脸,犯不着跟他斗气。 一时间两人又无话了,胤g想气又舍不得发脾气,宝络是知道他心情不好更不会傻傻望枪口上撞。车马咕噜咕噜滚在石子路上,到下车时,苏培盛要扶宝络,胤g站在一旁别着,冷眼看着苏培盛一哼,吓的苏培盛脑袋连连退后,胤g这才板着脸扶她下车。 这个男人永远是口不对心,宝络笑了笑。秦嬷嬷等人侯在门口,不解,迎上前笑道:“老爷夫人回来了,路上可是遇到什么好事竟这般高兴?” 还未说完,胤g横眉:“主子的事,怎是你们可以干涉的!”帝王的威仪是一分不减,众人听着直缩头。 “奴才不敢。”到他走后,秦嬷嬷才敢对着宝络吓人的一笑,宝络耸了耸肩。 到了夜里,满院子的灯都点上,宝络和胤g正吃着火锅,李卫突然来请安。按理来说,夜里胤g最不喜欢人来打扰,若不是有特别加急的事儿,李卫也不敢来这时候前来,今日这般深夜来访,估摸着京里出了事儿。 但见他肃面走来,低着眉甩开蟒袍上的剑袖:“奴才李卫给主子请安,主子万福金安。” 宝络抽出帕子掩嘴,胤g一边给她舀汤一边让李卫起身。那李卫起了身也只敢稍稍看了一眼胤g,见他面色如常,心中稍定这才道:“主子,皇上来了。” 胤g停住,微不可查的哼了声,这声不大却也让李卫这个封疆大吏吓得脸煞白煞白的。 “他来做什么?”胤g问。 “回主子的话,皇上……皇上没告知奴才,奴才也不敢多嘴。”李卫回的很小心,可回的再小心,弘晖这行为也已经让胤g不爽了。 以胤g的想法是,老子做皇帝时每日每夜战战兢兢,老婆儿子热炕头还得挤出时间来享受,你小子做了皇帝就敢说走就走! 李卫跟着他多年自然了解他的脾性,此刻更是一句也不敢说错,一句也不敢多说,尽量缩小自己在他跟前的存在感。 眼瞧着胤g脸色沉下来,宝络眉头也是一皱,今早他亲手画上的柳眉更是挑起了许多不耐,胤g正夹了一块花生米到她碗中,见她一动不动的看着自己,停住,反问:“吃饱了?” 没吃饱,但是她很想看看自己儿子,偏生这男人自个儿是不要命的劳模,现在也要她儿子不要命!也不想想当年他登基的时候面对的是康熙晚年的一摊烂局面,可经过这十三年的休养生息,局面早就好了不是一星半点。 宝络不语,依旧看着他。不用靠近都能感觉两人身上强大的气场,李卫头已经完全磕在僵硬的大理石板上。 “再吃些,今晚你没吃多少。”胤g笑说,似乎宝络的不悦根本就影响不到他。 宝络放下筷子,就看着他。 胤g吃了两口也吃不下去了,两人僵着,火锅浓烈的在火炭中沸腾,羊肉都烫烂了发出香味。胤g颇是无奈,转头对李卫道:“你叫他进来。” 李卫得了令,马不停蹄的滚出去。胤g看着他身影,回过头对宝络气道:“这下肚子饿了没?” 宝络吃了一口他夹过来的生菜,点头:“儿子一进来您别老说他,也便是看在我面子上,让他陪我好生吃一顿。” “再说吧。”胤g撩开她额上的青丝,笑开来。 两人只要一涉及到孩子的问题,都会变得极为坚决。以前胤g在位时他说什么算什么,宝络反驳也没用,这些年他退下来了,再加之之前差点失去妻子的恐惧,让他对宝络的意见几乎是全部接受,对孩子也是这般,所以今日宝络才会和他这般说话,两人也是早就习惯这种模式了。 到弘晖进来时,胤g果真没横眉冷对,宝络难得看到儿子,见他连夜赶过来,心疼不已,又是替他拆下斗篷,又是让人端水来给他洗的,忙了好一顿,弘晖只觉如芒在背,战战兢兢。 等两人坐回到圆桌上,弘晖咧嘴对胤g傻傻一笑:“儿子给皇阿玛皇额娘请安。” 他在胤g面前不敢穿的太富贵,也是以前在番邸时做亲王的常服,以示对胤g的尊敬,而他今日来这儿便是亲自来接两人回宫。 胤g嗯了声,脸色稍霁:“用膳。”说着先夹了块羊肉放汤中涮了涮,稍输羊肉泛白带卷夹出来酱料逐个点去,旁若无人的放入宝络碗中,这动作熟练地不得了。弘晖大惊,但看自家额娘竟还对他一笑,极其平常的样子。 胤g又涮了几个,很顺手的夹过去,透过热腾腾的起雾,弘晖还突然觉得他做的格外顺手。 这让弘晖从小建立起来的三观瞬间烟消云散。 就这般,三人悄无声息的吃完饭,夜里宝络和弘晖没聊上几句就被胤g打发去了书房。宝络知道他们两人有话要说,也不多问,让人收拾了客房烧了热水还从胤g柜子里拿了一套寝衣等弘晖回来洗漱后换上。 等到半夜,更都打了三响还不见人回来,宝络强撑了一会儿也不知怎的睡着了。 直到深夜,书房的灯才暗下,父子两人来到屋里看宝络睡在桌上,手上还牵着寝衣,弘晖动手扯了扯没扯动,宝络嘟囔了一声。 胤g拦住他,烛光下看着宝络的目光极其的柔和,他道:“过年朕也不回去了,你皇额娘一个人在这地方朕不放心。” “皇阿玛,还是劝皇额娘一起回去吧。”弘晖很是认真。 “退下来之后,朕才发觉这些年欠了你皇额娘许多。宫里的日子过了四十年过累了,难得有一年不在宫里,你也就随了她心愿。你皇额娘虽没明说但朕也知晓她希望这种日子更胜于在宫中。” 夫妻四十年,他也不是呆木之人,枕边人的喜怒他不是不知晓。 之前便觉得欠她,总想着要尽自己最大的能力满足她,可心里惦记着,年年抽不开身,到那日她命悬一刻时才知道这些江山,名利,地位都是身外物,唯有身边的这个人才是值得他一生都牢牢抓住的,最重要的是眼前这个女人值得他放弃这些东西。 想到这儿,弘晖刚要开口,胤g拦住继续道:“今夜在书房里和你谈的许多话,你且记住了。” 弘晖身子明显一震,看着宝络沉睡的脸颊颇是不愿意,但还是在胤g的注视下,点头应下。 翌日一早,宝络醒来时,弘晖早就离去,只说是宫里有急事。 但年后不久宫中传出消息,太上皇,太后于西苑驾崩…… 宝络从街上回来时,坐在葡萄架下,人有些愣愣的。 胤g回来,手上提着个鸟笼,见着她一人独自在那儿发呆,坐下问:“夫人知道了?” “嗯。”宝络许久点了头,又问:“您让弘晖做的?” 鸟笼里鸟儿叫的欢快,春日生机勃勃,直叫到人心坎上。 胤g打开了鸟笼,红嘴蓝鹊啾的一声长鸣于空,他身着一袭湛蓝色长袍,腰间憋着她新做的香囊,回过头目光如水落在她身上,许久,笑道:“我知晓你生性不喜京城里忒长繁琐的礼节的不得不应对的人际,还记得那日在草原上你跟我说的那番话吗?” 胤g难道的交心,平常只做不说。 宝络点点头,示意他说下去。 “我原是不懂,也没办法懂,但那日你昏沉之日我做了一个梦,便突然全明白过来了。”他回过头。 “什么梦?”宝络揪着心。 他坐在她身旁,紧紧抓住她的手,也不说话,只是抬头看天。 晴空万里无云,便如这岁月沉静,安好。 “我梦到你去了一个奇怪的地方,活的极其的潇洒自由。那种我说不清楚的感觉,那时我才明白你想要的是什么。但现在,我想我应该给你想要的生活。”胤g顿了顿,侧过脸,看她脸上满是疑云,笑着摸了摸她乌黑的发髻。 再是平常不过的动作,宝络突然觉得喉咙处难受的很。 胤g给她斟了一杯茶,亲自递到她跟前,起身先离去,只是到了转弯处,他忍不住回过头,站在那里许久,终是决定给了她一人考虑的空间。 三月的春光正好,天空中白鸽飞过嗡嗡声作响,宝络穿着一袭紫色旗装坐在圆凳上.许久,才是叹了口气,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这堵墙外断断续续传来早市热闹的声音,宝络将旗装上的帕子抽出,却不再掩面,而是轻手放于石桌上,缓步离开园子。 却见这满园的春光融融,蝴蝶纷飞,从上倾泻而下的光线打在葡萄架上,落下无尽的璀璨,但总归于这静世的安好。 正  是: 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 ————— 正文完 ———— 67、最新更新 我的阿玛在康熙年间是雍亲王, 我的额娘是雍亲王府的嫡福晋,而我是王府唯一嫡出的格格, 除此之外我还有两个哥哥一个弟弟。 在我没去五叔王府时,我一直觉得阿玛对额娘是不够好的, 因为阿玛总是板着脸,要额娘替他做这做那,每每一到夜里他就唬着脸把我们全部赶走,连容端哭着要额娘陪着睡觉也没用,到第二天我们再去找额娘时,额娘就不怎么好,总是躺在床上睡到太阳都晒屁股了, 一副精神头不足的样子, 可阿玛对额娘这副样子似乎总是很高兴,对我们脾气也好了许多。 是的,阿玛的这些行为让我们觉得很无语,可秦嬷嬷告诉我们, 这是夫妻恩爱! 大人间的事儿对于我们小孩子来说总是很难懂, 直到去了五叔的王府,看见五叔和一个小妾躺在湖中水床上吃葡萄!我才惊觉这个世界好像有点大,阿玛或许还不错,至少从我记事起阿玛只待在额娘屋里。 夜里回来我将这件事告诉了额娘,额娘点着头笑我人小鬼大,阿玛在一旁假装看书,但我知道他总是偷听我和额娘的谈话。但今晚他的心情应该还不错, 连看那些八股文都会笑出来,我能说其实他这个样子和三哥一样傻吗? 答案当然是不能的,秦嬷嬷告诉我说这天下谁都能说傻,就我阿玛绝对是顶聪明的人,我那时还不信,直到亲眼看到阿玛处理了一个人。 康熙六十一年十一月底,阿玛才刚刚登基,年号是雍正,额娘成了皇后娘娘,我成了固伦公主。除了太太和皇额娘,我便是全天下最尊贵的女人。 以前的堂哥堂姐见着我都要行礼请安,连后宫的妃嫔见着我都要低头退让,大哥说咱们满人入关经过三个王朝,到阿玛这一代才有了一位正宫所生的公主,所以比皇子还尊贵几分。 但这些对我的生活并没有改变,只是在那一天皇阿玛千秋寿诞时,我远远的看见一个穿着四爪郡王蟒袍的男人一直盯着额娘的背影瞧的入神。 他的模样很俊朗,比阿玛来的更年轻英俊写,皮肤有些黝黑,一看便是常年带兵打仗的,总是比旁的男人多了许多的出众,就是在这千万人之中,那么拥挤的情况下,他看向皇额娘的眼神依旧认真真挚。 那种笃定对于我来说并不陌生,甚至是熟悉的,因为阿玛的目光落在额娘身上时每每就是这般温柔,旁若无人。 我觉得有些心惊,因为额娘如今的身份外臣早已不敢如此大胆的直视,即便是几位舅舅也都避了嫌,我下意识的瞥过头去看皇阿玛,只见他坐在龙椅上,和几个近臣不知交谈着什么,偶尔目光稍稍离开也只在额娘身上停留,片刻又匆匆移开。后来不知侧身和苏培盛说了什么,苏培盛面色严峻的看了一眼底下,躬身退去。 这让我有些好奇。寿诞结束后,我问了一些人,秦嬷嬷告诉我,他叫多隆,以前是在皇玛法身边做御前侍卫,三十二岁袭了他阿玛郡王的爵位才娶了一房妻室,后不知怎的,在孝惠章皇太后的寿诞后突然脑子清醒了过来,不过个把月就纳了许多房的妾侍,但在子嗣方面都不怎么充裕,后来先帝驾崩皇上让他去寿皇殿守灵。 按照他现在的爵位也不该驻守皇陵,我总觉得透着股奇怪,可又查问了许多人,才知晓原来这人曾经喜欢过我小姨宝珠,曾经还求过婚但不知怎么的又不了了之,后来小姨嫁了人,他还是只有一房妾等着。若是这般,那今日他看着的人其实不是额娘,应是我小姨才是,这样倒说得通。 我私下里也曾跟皇额娘说过这件事。皇额娘坐给大哥做马甲,凤仙花涂的指甲油泛着淡淡的红,她停了下来,似乎回忆着过往,许久才笑道:“额娘在怀着你和你六哥时去宫里参加老祖宗的寿诞,夜里走错了路,碍着猫儿吃食差点被扑倒,还是他救了咱们母子三人的命儿呢。” 油红红的指甲色印着淡紫色的马甲,显得她的双手格外白皙,我想这件事应该到此结束了。 雍正四年,年羹尧和隆科多相继被诛。午后,我正与苏培盛整理皇阿玛批阅后的奏折,期间一封隆科多余党名单上我赫然看见多隆的名字,顿时心惊不已。 苏培盛却面无表情的阖上奏折,淡淡道:“这位郡王平日里脑袋瓜清醒的很,可就是被他福晋佟佳氏给拖累着犯了事儿,连爵位都被勾了。公主切莫在皇后娘娘面前提及,皇上约莫是不高兴的。” 皇阿玛一向不喜后宫干政,这些事儿他不可能会跟额娘将,而苏培盛这番话,我明白是什么意思,只是心中莫名的有些惆怅。 我总觉得多隆身上有些我不能理解的阴霾,而我对他最好的记忆也便只有那日他看着小姨的那封专注和向往。 后来断断续续这些年,偶然下我又听人说起多隆,只说他虽然被勾了郡王的爵位,但好歹命是保住了,皇阿玛难得放了一手,没有没收他的家产,只听人说他后来离了京城去了江南生活,日子倒不必京城差许多,在杭州西湖边上买了一栋大宅安定下来,又再多两三年我便再也没听到他的消息。 只是那时我脑中一直就在想一件事,到底什么才是爱?是像多隆一样多年对小姨不经忘,还是像阿玛对额娘那般细水长流? 雍正九年,在我十九岁的时候,皇阿玛替我选了草原上最尊贵的王爷世子多尔济塞布腾,他是喀尔喀草原智勇亲王丹津多尔济的儿子。 家公最贵重的职务不是亲王而是扎萨克,和都统不一样的是,扎萨克拥有自己的领地和兵权,可以拥有生杀大权,也不用向朝廷缴赋税,这是皇阿玛一直想要拉拢的对象,亦是他能为我做的对大选择。 我知晓若我不嫁,容端便要外嫁。我舍不得,更明白的是,作为这个王朝的固伦公主,这个责任我不应该推给其他人。 额娘夜里告诉我,食君之禄担君之忧,我欠的不是皇家而是天下,我既然食着天下的奉养便要懂得担当。 我下嫁那一晚,额娘没哭,但站在她身旁的皇阿玛双目却含着泪,这些年我从未见他伤感过,今日这般也知道他极舍不得我。容端站在轿头,拽着吉祥果不肯给我,不知是哭过多少回,眼睛红红的跟兔子一样,既是这般大的人了,还小孩子心性,她红着眼看着皇阿玛和大哥哽咽道:“不让姐姐走,容端不要姐姐走。” 从小到大,除了阿玛额娘,她最依赖的便是我。每每夜里响雷,阿玛不放额娘过来时,她便是哭着跑到我床上一声一声喊着姐姐,我虽知道她不是我的亲妹妹,但疼她的心却很额娘一模一样。 我舍不得她下嫁蒙古,更舍不得她吃苦,我宁愿她一生一世待在这座紫禁城内,待在阿玛额娘身边。 在我出嫁那晚,紫禁城夜如白昼,漫天的烟花点缀满星空,我眼中被一片又一片的红色所侵占。额驸早在半年前已到达京城,我被抬往固伦公主府成婚。 那夜,亦是在这片红色下,我才见到自己的额驸,是个极高大的男人,皮肤黝黑,笑起来爽朗干脆,和京城的男人不一样。 我心里稍有几分安慰,低下头,满室的大红印着我的脸庞十分红艳。 到后来和额驸熟稔后,才听他说起这晚,他道,从未想过皇室的公主会如此娇媚,他只看一眼整个人都酥软酥软,便一心只想着与我共赴巫山,事后脑中便想着要一生一世对这个女人好。 他是个粗汉子,新婚之夜于我虽有些吃力,但亦是十分温存。就这般嫁给他后,我们在京中约莫住了一年,他对我的好真无话可说,除了上了床孟浪,私下我两相处倒也轻松愉快,只要是我想做的,想吃的他无一不满足。 有时闹得凶了一些,嬷嬷也会说,但额驸听了只道:“公主金枝玉叶嫁给我就已经受了天大的委屈了,纵是这般玩了又如何?” 嬷嬷其实也不敢对我怎么样,对他反而更为严苛,但想着以后要随我到塞外居住,家公又是有实权的人,以后倒也不敢再管我们夫妻什么。额驸自然是随我闹的,随我玩,每每和几个宫女玩的满头出汗时,装过身就能瞧见他目光总是沉淀在我身上。 我想,皇阿玛给我选的人是极好的。 雍正十一年,皇阿玛已有退位的迹象,大哥端亲王早已是内定的皇储。在开春时,我也随着额驸去了塞外。 家公爵位虽与我相当,但还是待我以君臣之礼,可经过一年我未有孕便有些不悦,那时我才知晓额驸这一脉兄弟多是夭折,而嫁到塞外的公主又多半早逝,他的担心亦是必然。我虽贵为固伦公主,但额驸亦是要承袭亲王爵位,可以纳妾。直至一次偶然机遇下我去书房找额驸外出,在屋外听家公劝额驸纳妾。 我停在窗外不敢进去,一旁的槐树上知了将这盛夏叫得热闹,此刻我有些茫然,又有些愤怒,更多的却是惊慌,但已然打定主意额驸若是要纳妾,我大致便决定要和离了。 皇阿玛曾说过,我的性子像极了额娘,但我想的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怀着这种心境,我只等着里头额驸开口。 只是等了许久,都未曾听到里头传出一语,等到我心越来越沉提脚要走,才听里头他对家公道:“阿玛,公主于我如珍宝,我的儿子必然是出自公主腹中,以后这事儿再也不要说了。” 我低下头,眼眶里酸胀的难受。可心里又想,他待我真是极好的。 是夜,额驸回到我屋中,依旧与往日一般温存,我不想去问他,他也不知道我听到这事,只是夜里在床上比往日更加孟浪,一次次似要不够一般,我虽也想极尽配合,但体力到底缺他许多。 只等着他发泄出来,可一波又一波的高~潮已经先将我覆灭,纵是这般他还是不如愿,起了身将我的腰拖得极高,不等我惊呼又霸道冲进来。 到最后也不知是怎么睡下的,到清晨醒来时候,难得看他还躺在我床边没去练武场,而我身下却垫着一块软枕。 我推掉枕头,腰下痛的很,就这样把头支在胳膊上,悄悄的看着他沉睡的容貌。我的手从他的额头滑过他的眼睛滑过他挺直的鼻梁,最后落在昨晚让我惊叫连连的嘴唇上,这个男人其实并不俊朗,可我心中淡淡的似要被什么东西覆满。 那种心境我活了二十年都未曾有过,这一刻只觉的又酸又甜。 皇额娘并没有告诉我,但我或许明白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 我只是想着自己是愿意为他生孩子的…… 咸平元年,大哥登基,改年号咸平。 我那时候才怀了三个月的身孕,查出来还是因为一次和额驸行房后有稍许流血的迹象,家公知道后狠狠训斥了他许久,对我自是和颜悦色。 但我对他之前劝额驸纳妾的事颇为不满,但看额驸激动又按捺不住的神情,像孩子一般雀跃不已,我心底一软便决定为了他原谅家公罢了。 知道我怀孕后,京城陆陆续续不断有人送来赏赐,有皇阿玛皇额娘的,有大哥大嫂的。三哥和六哥想跑来看我,但因为藩王不能离京颇是无奈,最后容端和她额驸倒是来了,拉了好几车的礼物,一堆堆差点把我的存库堆满。 额驸怕我操劳自动替我去登记库房,看看有什么东西好玩好吃的给我带来。但我知晓他这是要给我和容端一个相聚的机会。 容端与我站在一起,看额驸一步步挪的极慢,连带着跟在他身后的自己夫婿也颇是一顾三回头,容端便有些不愿意,到富良再次回头瞧瞧看她时,容端横了一眼,双手叉腰,十分凶悍:“看什么看!” 容端被皇阿玛封为和硕和惠公主,于我出嫁的次年被赐给二等伯马奇的儿子富良,听说自新婚夜里便开始吵,为了圆房的事儿从公主府吵到宫中,原因颇是让人哭笑不得——怕疼。但这两人都是好玩调皮的主儿,就是这般吵下来感情却越来越好。 想着自己当初的决定没错。 我摸了摸容端乌黑油亮的发髻,眼角有些模糊。容端咬着唇,看了我一眼,一如我出嫁那晚红了眼儿,声音有些哽咽:“姐姐,我姐夫待你可好?”语气像要是额驸对我不好,就不放过他一般。 我笑了笑,双目远远望去,四周亭台楼阁,花草鱼虫都是仿造京城公主府造的,就是为了让我缓一缓思乡之苦。 “他待我极好,和硕额驸对你呢?”我问。 容端面色难得娇羞,难得扭捏一番才道:“他,他还过得去吧。” 我捧着小腹,勾了她鼻梁一笔,略微有些鄙视。 但我还是想皇阿玛的眼光是极好的,不知额娘这一生于我是不是也有这般感受? 这里盛夏的阳光和紫禁城一样充足,空中虽没有一片云,没有一点风。 但园林中的石榴花开的极好,一簇笼着一簇,越发托着这夏日炎炎…… 68、最新更新 一早, 宝络起来服侍我穿好衣服,低着头望着镜中的我和她, 突然说想吃芒果了。镜中,她的面容姣好如昔, 不见半点的老去,而我年前刚染的黑,现又是半头的白发。 于她,我是已经老了。 “听说郊外有一户人家用大棚种植着三四棵芒果树。”用早膳时,宝络一口也没动,只是服侍着将我平素喜欢吃的糕点和豆腐花摆好,见我一口一口吃下, 不知怎的突然又叹起道。 才五月的天芒果还是青个子。 我看了她一眼, 舀了一勺豆腐脑入口,漫不经心问:“你真就那么想吃芒果?” “嗯。”宝络托腮,眉头皱的有些紧。 我极少见她对吃食上心,唯一几次便是怀有身孕时, 但前些日子她葵水刚至, 这事定是不可能的。 宝络是我的嫡妻,却不是第一个入府承宠的女人。康熙三十六年,皇阿玛下旨要我娶内大臣费扬古的女儿成婚,那时我还很年轻,宝络亦是如此。 成婚后半年,我便开始厌恶起这个女人,她性好妒, 见不得我与旁的女人欢好,宋氏每每要看她脸色行事,这让我颇是不悦。到后来,我连她的屋子都懒得踏入,直到翌年李氏入府。 李氏与宝络完全不同,容貌柔美性情温厚,家室虽比不得宝络亦是宦官人家。她入府,是额娘为我求来的,不知为什么,额娘与我一样对这个媳妇不甚满意,她入宫多半是被额娘教训妇容妇德,次数多了,她对额娘的怨气也渐渐在我面前流露出来,我对她的厌恶也渐渐深了。 直到李氏为我产下女儿,我进宝络院中的次数也只剩下唯二的初一十五。去了她屋里,也多半不行欢好之事,故以我两成婚五年到未有子嗣,直到皇阿玛召见我,话里话外表露出对嫡子的看重,以及对我冷落嫡妻的旁敲侧鼓。 我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女人在旁人跟前嚼舌根传到皇阿玛耳中,但我对她的厌恶亦多了一层。在一次去她屋中时例行公事,我连她的面都懒得见,直接叫苏培盛吹灭灯,摸索着寥寥完事,便是给皇阿玛的一个交代。 却不曾想只那一次,她便怀了孩子。到八九月份时太医明确可以告诉我,这一胎是个阿哥。 她对我的要求亦越多,多的让我连贝勒府都懒得回。恰好京郊出了事儿,旁的阿哥都懒得摊,我干脆揽了下来,整整一个月就回了一次府。到她生产那日,府里小厮突然来报说福晋难产!让我快快回去,决定保大还是保小。这事儿,我心中曾琢磨过一次。 自然是保大的。 她生产那一夜到底是分险,好几次踏入鬼门关又硬生生被拉了回来,到听到她最后一声惊叫搀和着儿子的啼哭声,产婆欣喜的抱着儿子出来恭贺道:“恭喜贝勒爷,是个小阿哥,母子平安呐。” 这是我第一个儿子,虽是她所生,但于我却也是十分难得。我抱了抱他,这孩子似也跟我有仇似的啼哭不已,我面色有些不好。奶娘慌忙接过,说是饿了。 我心中却想,难怪是她生的。 后来,我去她屋里的次数也就是看看儿子。夜里多半是去李氏和宋氏屋里宿下,奇怪的是,自打她生过孩子后,放在我身上的心少了许多。于李氏宋氏,脾气也温和了许多。 好几次我去她屋里,她便抱着儿子劝我要多纳妾侍,生儿育女。这让我着实吃了一惊,但大府中的女人,多半是看戏久了便会做戏了。 我对她的话一半都不信。还是向以往那样晾着她,她似乎也习惯了似的,对我的要求越来越少,好几次我来她屋中静坐,她也劝我多去李氏几人屋中。 不久,李氏产下弘s,她依旧淡淡的,漠不关己的样子,那时我才有些相信,她的确是与以往不一般,但我却不知自己的注意也越来越多的放在她身上,顾虑起她的喜好。 但额娘对她还是不喜欢。李氏怀第二胎时,宝络替我收了一个丫头。看她忙前忙后的的样子,我不知怎的就有些不悦,对她的脾气也比以往更大了一些。宝络很惊讶,不知为什么,看我多夜缠着她,她也有些不悦。到翌日进宫拜见额娘时,又带了一个武氏回来。 我想着女人是彻底变了,以往只要我的目光落在哪个女人身上,她便能吃醋许久,为此连自己的陪嫁丫头都配给府里小厮。可如今,对我虽还一如从前恭敬,可我总觉得她身上像缺了什么东西,好似整个贝勒府与她有联系的只剩下弘晖一人而已。 她在弘晖身上操的心比放在我身上更多。我慢慢发现,弘晖的衣服一缕都是她亲手一针一线缝制的,香囊绣品也是她每日熬灯所做,我与她成婚多年,她做给我的香囊也就只有未生弘晖时做的,其余这些年她对我真是一丝一线都没用上。 可除此之外,她比往日更贤惠十倍,我无法指责她的不好。 她放在弘晖身上的心越来越多,让我十分不悦。如此更是每夜多缠着她,很快,太医来告诉我:“恭喜王爷,福晋有喜了。” 这消息于我来说是意料之外可又是情理之中,这孩子或许会是我的嫡次子,也可能会是我的嫡女。这是一种难以言喻的高兴,甚至比她怀有弘晖时更让我惊喜万分。 回了府,那拉府的六姑娘宝珠也在,姐妹两低头说着什么,语气十分亲昵。宝络见我这个时辰回来很是惊讶,连忙让人侍候我换了马褂。而她却陪着宝珠说了半响的话,格外的体贴,于我却从未有的。 夜里我又想缠着她欢好,却被她以孩子挡回来,我愣了下,这才想起自己竟对白天的事儿如此耿耿于怀,竟连她有喜也忘到脑后。 而后养胎的日子于她是十分艰辛,于我日子也不好过。孩子过大,她便不肯让我再碰她一下,话里话外又想带人入府服侍我的意思。 我心中极为不悦,但想着她为我十月怀胎,如此辛苦,这气便烟消云散。待她产下弘暖一个月后,皇阿玛决定将江南的事儿交予我和八弟处理。 我是太子这边的人,而八弟这些人却有崭露头角之势。皇阿玛决定的很好,既给了太子面子又用八弟来点醒着太子。一进一退,帝王之术用的极妙,太子显然有了危机,于我更加亲密,但又处处防备,十三私底下憋着气,好几次跟我说,不做也罢! 去了江南,我见到了许多李氏的影子。江南的姑娘的确美,但于我却极少入眼,直到一日途径一个小镇见到了钱氏。 她的模样并非极美,可眉眼间总带着一股让我熟悉的感觉,像宝络七分。苏培盛见我的目光在她身上停顿了几秒,十分知晓的躬身退下。 夜里,钱氏上了我的床,与我承欢,可我总有种憋着气的感觉。 她像宝络,可毕竟不是宝络。 苏培盛不知我为何对钱氏极尽宠爱,一路待她服侍的极为妥当。我却一日又一日的越想宝络,想着她在我身下承欢到了极致的迷离神态。那种神情,唯有我才能看见,也唯有我才能让她在身下绽放。 回府的日子终于敲定,皇阿玛对我和八弟办事极为满意。而我也是回到府才知道宝络病了。 可她在信中总是写:一切安好,勿念。连多余的话也不肯给我,多次让我恨得牙痒痒。可到了她屋中,见她面色潮红的闭着眼躺在床上,心底的一股柔软不觉又刺中我的心坎。 这个女人,我大抵是不舍得骂她了。 我将她搂在怀中,她似乎烧的有些糊涂,嘤咛一声毫无防备的往我怀中靠。自从生了弘晖,她对我从未这般,这让我有些欣喜,又有些担忧。我一厢情愿的认为,她或许会在意钱氏的事情,这让我有了瞒着她的心。她是唯一的让我极其在乎的女人。 钱氏的事她还是知道了,但于她却好似一颗石子投进枯井一般毫无影响。我有些放心,但又有些不甘,只是去钱氏屋里的时间慢慢又多了起来,直至后来传出她有孕。 我下意识的想看宝络的表情,见她微抿着嘴,知晓她对这事多少有些上心。 我心中畅快了一些。 近来太子爷于国事上是越来越昏秽,不知怎的听说迷上了个惠妃宫中的宫女,叫什么王氏的。 那个王氏我见过一面,的确是个妙人儿,她身上有种和宝络十分相似的气质。可我就是喜欢不起来,这个女人三番四次用言语挑逗我,怎会是安于室的人?不久果真传出太子和八弟为了此女打架的事儿,两人似着了魔一般,连太子阿哥的脸面也不要了。 皇阿玛震怒,要处死王氏。太子不肯,以自身作保,皇阿玛已年老,不知为何对这事再没过问。可那时我若知道这个女人会害了宝络和弘晖,我定是要她碎尸万段的! 弘晖撞车,宝络小产,皇阿玛却召我入宫,待我回到王府时宝络已醒过来,只是一人独自呆呆的坐在床头看着窗外,不知心里想着什么,不爱说话。 我心中有愧,不敢多言,只能默默的从她身后搂她入怀,将手静静的停放在她小腹上,那儿我的孩子曾经孕育过,但在她阿玛额娘还不知晓的情况下就没了。 我不知道她的心有多痛,亦或是痛的没了知觉,没了心神,但我却知道我于她们母女有愧。 我甚至不敢告诉她,这事儿皇阿玛已经做主了。 没有任何缘由的,王氏就是要至弘晖于死地。她瞒的再好,还是有人悄悄告了皇阿玛。太子着了魔,不舍她,皇阿玛要赐她毒药,可那时这个女人已怀了身孕。 太子子息不旺,弘晖也没事儿,我知晓王氏此刻是不会死了。 宝络也一天天的恢复,只是看我的目光越来越生疏,越来越冷漠。我想便所有的方法都不能让她展颜,只是看她一夜夜的噩梦醒来,双目都是泪水。 待王氏生产那日,听说叫得异常凄惨。我在坐在衙门内,轻啜着茶,冷眼看着外头,知晓王氏这胎是断然生不下来。 那贱人以为,毁我孩儿,我会这般轻易饶过她吗? 夜里,我在屋里等宝络回来,她看上去面色并不太好,有些失落又有些解意。我没告诉,我在催生药中做了手脚,便是活胎生下来亦是死胎,只是一味缠着她想再要个孩子。 宝络依允,任由我纠缠着,可我们都不知道这孩子会来的这般艰难。直到康熙五十年,宝络才给我产下一对龙凤胎。 有了女儿,我心中对她的愧疚宽慰了不少,也因此,我视容玉为掌上明珠,宝络于我的心也慢慢敞开。 可那时钮祜禄氏怀孕了。 我对宝络也越来越难以离开,可我并不知道这些年宝络对我始终不满意,可我却越来越顾着她的感情。 草原上,我一步步的紧逼,她一步步的忍耐,她告诉我:“这种日子我过了十几年了,让我觉得深深的疲惫和无奈!” 我曾琢磨过她的心思,可从不曾想过她会想放手,可这是两人间的事儿,我怎么会舍得放手? 从塞外到王府,她一如从前,只是却不肯再把心放在我身上。 康熙六十一年,我登基为帝,宝络站在我身边接受满朝文武恭贺,我牢牢紧抓住她的手,此生再也不肯轻易放下。 她想要的,我想此刻我可以给得起了。 —————————————— 由着宝络服侍着吃过早饭,我去街上散食,退下的日子偶尔有些不习惯,但有她在身边,依然能安稳度日。 这个小镇是李卫管辖下的一个小县城,民风极好,百姓安于度日,然而与我最重要的是,宝络喜欢。 街上早市与平日里一般人来人往,我提着鸟笼子随街漫走。见着一个老丈人挑着担子卖些水果,我便想起宝络清晨说的话。 “爷,我想吃芒果了。”那声儿跟在我耳边念叨一般,一清二楚。 我摇了摇头,再往前走去,见着一个妇人正对着一个胭脂摊,那胭脂我每日都见宝络在用,不觉脑中又想起今早她说过的话。 “爷,我想吃芒果。”这次连她微微蹙眉的神情也浮现在我跟前。 我叹了一口气,叫苏培盛雇了一辆马车过来。 苏培盛不解,单看着我问:“爷,咱们这是要去哪儿?” “芒果。”我道,已经认真的坐进车里。 苏培盛不解:“爷,五月的天哪来的芒果? “城郊一户人家有种。”我顿了顿,又道:“夫人一早就想吃这东西。” “是,爷。”苏培盛一听宝络,得令的撩下帘子。 一路摇晃着驾车而去,石子路走的不平稳,总是能听到石子与车辕叩叩叩的声音。 我想,为人夫果真是不易。 但于她——我是甘之若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