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生六记》
第1章 媚花奴1
“飒飒,你又偷了我的酒!”
我赶紧把酒坛子里面的酒舔干净,然后朝阿淼挑衅地一笑。(.好看的小说
阿淼极其愤怒地冲过来和我打了一架。
我们俩经常打架,当然了,我们打架的质量向来是取决于酒的质量。不过呢,不管酒的质量多好,我却是从来都没有输过。
阿淼的全名叫做酒淼,姓酒名淼,字潋涵,看这个名字你就可以知道了,他的职责一定和“酒”这种东西是离不开的。不过即使你猜出来了,我也不想夸奖你。
他是天朝的司酒,职责就是酿酒,也就是说,他其实就是天朝的御用酿酒师。不过,也不是天朝里人人都能喝上他的酒的,非得是他乐意给人家喝才行。[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就算是天朝的司上平日里喝的也不过是他教出来的徒弟酿的,平日里若是司上想要喝上他的酒,恐怕还得要三求五请才行。
他把天下的酒分为九品十八阶,他自己酿出来的酒绝对不会低于三品,这是他的实力,我无话可说。因为工作的便利,我喝过不少的酒,虽然不能说把天下的酒都喝尽了,但是也应该十有七八了,但我从来没有喝过哪一种酒可以和阿淼酿出来的相媲美。
我从有记忆开始阿淼就存在了,至于记忆开始的时候是什么时候,我也不大清楚。那时候他还号称是我的师父,我也真的以为他是我的师父,虽然他从来都没有管过我,任由我在紫云殿里面瞎折腾。
紫云殿那时候还不叫紫云殿,叫做嫏嬛阁。
他大多时间都是在他的酝馨馆里面呆着,在他做我师父的第八百个年头,他正式逊位给我,于是我成了天朝的司史,他做回了他的司酒。而也就在他逊位的那一天,我把嫏嬛阁这个名字改成了紫云殿。
酒淼的出生年月和我一样是不详的,但是我唯一能够知道的是,他是远古留下来的神祇,和共工、我一样。天朝里的司职当中唯有我们三个是最珍贵的,但其实根据阿淼的说法,共工和阿淼他自个儿都是远古早期的司职,而我大概是卡在远古到上古的交界线上活下来司职。至于从远古到上古的这条交界线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钤卷里没有记载,而阿淼和共工是唯二知道这段历史的,却不肯说。
我想,大约也不是什么太好的故事,才会叫他们每每说起来的时候,都对着我沉思良久,然后不肯开口。
而我的全名叫做宣飒,姓宣名飒,字修索。身为阿淼唯一的“女弟子”,我从阿淼那里没有学会半点关于酿酒的本领,却独独酒量是他所有弟子都不能及的。话说回来,我的司职叫做司史,顾名思义就是所谓的史官。
一开始我也是挺喜欢这个称呼的,但是后来因为司马迁的关系,也就厌倦了这个称呼。说到底,虽然我还是个女儿身,到底心里还是有点阴影的。即使我并不是看不起太监。
第2章 媚花奴2
身为天朝的司史,我和世间的史官太不一样了,我不需要日日守在司上身边,我要做的只是把我的手下传来的各卷钤卷分类放好,以供天朝二品及二品以下司职班流查阅。[.超多好看小说]当然除此之外,我的紫云阁里面还有一些千奇百怪的宝物,这些宝物都是年代久远的宝物,各有各的神奇用处,这个以后再提。这些宝物也就是为什么我身为一介司史却能够让天朝各届司上都敬我三分的原因之一。另外一个原因,前面我说过了,我也算是从远古留下来的司职,所以,我也和阿淼、共工一样,拥有着看似无尽的生命。
我前面也说过了,我们存在的世界有世间和天朝两大时间系统,世间又被分为现世和虚世两大平行的空间,虚世也就是后人常常称为架空的那个空间。[.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现世只有一个空间流程,可是虚世却又无限衍生出无数个平行空间。这些无数个平行空间都有自己独立运行的一套世间规则,这就使得即使天朝司史系统高于其空间系统,却也不能任意干涉,因为其消长平息各有定律,非外力所能干涉,倘若强行进入或者改变都会引起时间系统的动荡和混乱,这反倒要给我这个司史出一个极大极大的难题。搞不好,时空就会被破坏毁灭,从此从虚世的时间系统里面了。
但是身为司史虽然在天朝地位崇高,可也同样十分神秘,几乎没有人知道我到底是干嘛的,也没有几个人知道我手里掌握着时间轴的钥匙,借此可以掌控一定的时间轨迹。当然这个秘密是除了司酒阿淼和司治共工之外。
钤卷来自于我手下各个时空的驻守,他们大多都只知道自己的时空存在,而并不知道还有并行时空的存在,所以管理起来也方便得多。这些所谓的钤卷都是家族世代相传,也就成为各时空不为人知的家族秘术。所以这些秘术的掌管家族,也就被称为是秘术家族。
身为他们上级的我呢,常常会去探访他们,有时候也会翻阅各个钤卷。这是我的职责所在,也是我的兴趣所在。因此我知道许多不为人知的故事和秘密,那些故事和秘密也许很动人,也许很悲惨,不过那都是在时间轴里面微不足道的微粒。
无尽的生命和循环往复的生活令我实在感到厌倦,索性有一天我离开了天朝,前往世间生活,在那里我开了一家酒馆,阿淼是我们的酿酒师,我是馆子里面的说书先生。我将我知道的那些故事整理出来编成一个个说书的故事。
本来我应该从这里开始说我的故事,但是在这之前,我不得不先讲完另一个故事,这个故事和阿淼有这极大的关系,当然了,在不久之后的后来我也知道了这个故事和我,和另外一个被称为是我哥哥的人,还有共工等一系列人都有关系。
而这之间的关系,也许在你看完这个故事之后你也不一定会能够明白,但是在之后的故事里面也许你们才会渐渐明白我如今在这里所说的这几句话,也就是这个故事和我之间的关系。也许等那个时候你会好奇回过头来重新看看这第一个故事,也许你就能明白,我在这个故事里面留下的另外一个秘密。
第3章 媚花奴3
那时候,我刚从世间游玩回来,紫云轩已经很久没有打扫了,因为放置钤卷,这里除了我是不允许任何人擅自进入的。[.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但是总是有人频频来挑战我的极限。这个人就是阿淼。
“飒飒,人呢?”阿淼伸手就推进门来,我正在打扫紫云轩,理所当然地也毫无意外地他被烟尘呛得很惨。
等他在院子里面咳得尽兴了之后,我也差不多打扫完毕出来。我第一眼看到的不是狼狈的他,而是狼狈的他的手里提着的酒坛子。酒坛子上还写着三个大字,“媚花奴”,我浑身抖了一下,这可真是一个无比叫人胆寒的名字,不过这绝不妨碍我对于它的热爱。[]
酒尽之后,阿淼才开口,“酒也喝了,我有事情要你帮忙。”
“我就知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我拿着袖子对着嘴巴一抹,“说吧,什么事情?”
“管你借一样东西。”
“我可是全天朝最穷的司官了,要什么没什么,没钱没权没势没人,你要借什么?”
“钤印,就借你的钤印。”
为了这句话,我和阿淼打了一架,结果是显而易见的,他输了。
整个天朝都知道,钤印就是司史的命根子,若是没了钤印,那么我这个司史就什么都不是了。这家伙即使是我的师傅,但是千不该万不该就是打起钤印的主意来。这不是红果果的挑衅是什么?
“飒飒,即使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是我还是要借,如果不知道那个故事的结局,我永远都不可能安心。”
即使他目光灼灼,我还是不能够同意,他的眼神叫人心碎,我只能装作不理会别过头去。
“媚花奴这种酒本来就是酿来给我自己喝的,它的名字原本应该是叫永志不忘。这是心中极苦的人才能酿得出来,也才能喝得下去的。你是第一个赞它极佳的人。”
永志不忘我是知道的,那是用萱草为药引酿出来的一种酒。其实如果你不知道“永志不忘”,那你一定知道“孟婆汤”,或者说“忘川水”、“忘情水”都可以。所以你一定就知道这个酒是拿来干嘛的。
阿淼轻轻开口,那语气里充满着无限的寂寥,“你也说过,这是我的执念,如果连媚花奴都没有办法让我忘记,那么我一定要知道故事的最终。”
我背对着他,想了许久才开口,“其实你那么了解我,肯定知道我把钤印放在哪里,你若是要,大可不必问我要,自己去拿就是了。当初你还是我师傅的时候,钤印就在你手上,它熟悉你的气息,你要它找,它也不会不找给你。”
“飒飒,钤印是你的,而你不只是我的徒弟,也是最珍视的人之一。我不想要跟你撒谎……”我伸手把钤印丢给他,打断了他下面的话。
“好了,这是你要的,我拦不住你,如果对于你来说,你这么需要这个结果的话,你就去看好了。但是,只一点,你别伤了你自己就好。”
“飒飒,谢谢你。”
听到这话,我的脚步突然就轻快了起来,撇撇嘴,“不用了,谁让你是我的师傅。我才不像你这么没有良心。”
第4章 长得帅就是任性1
钤印的使用是需要动用我的意念和灵力。[]
找出来的钤卷深藏在紫云轩的秘术分阁,那个分阁通常是不能被打开的,因为和秘术有关的东西都是被深藏起来,成为我的紫云轩里几大秘密之一。
这当然也是虽然我身为一个看起来不太重要的司史,但是整个天朝人都知道要对我客客气气的重要原因之一。或者说这也是我资本和筹码,至于这些秘术是用来干嘛的,天朝的大多数人都不清数,当然了,我自己也不是太清楚。我的“师傅”阿淼自然就更不清楚了。
所以至今我也还在摸索当中,虽然我对于它们有着一些本能的熟悉感。
但是你可不要因为这样就以为我这个司史只是个吃混饭的,你要是这么想你就太小看我了。(.好看的小说
很快钤印便将阿淼要的那一卷给取了出来,我端着那一卷钤卷,伸手放在阿淼的手中,阿淼表面上看起来什么事情都没有,但是以我和他至少上万年的交情,我知道他如今的心情至少的不大好的,因为这个时候,他的眼睛一直都看在这副钤卷上,却没有握紧那一幅钤卷,他的手甚至还在颤抖。
我本来不想再管他,可是看到他的那副样子,我还是觉得有些放心不下,“不如,我陪着你去吧!瞧你这个样子,我实在放心不下。你都试过那么多次了,何必呢?为了这桩子事情,你都已经伤了身子了,这只能是最后一次。”
阿淼自我有记忆以来,身子便不大好,我有问过他原因,但是他不肯说。他要用钤卷窥探旁人的命运,这本不是他能够做的,他到底是司酒而不是司史。
所以每一次他窥探旁人命运,都会损伤他自己的精神力。而他往往坚持不下来,可是他又不肯假手于我。我不明白为什么,他总说我是他最信任的人,可是这一段故事却是我不能触及到他的地方。
我也不是没有想过背着他,偷偷看掉那钤卷里记录的事情,可是我始终不愿意。我还是愿意尊重他自己的意愿,既然他不想我看,那我就不会去看。
“我的身子,我自个儿知道,飒飒,我知道你担心我。”
“既然知道我担心你,那就好好保护好你自己。”我垂下眼帘,最终还是转身离开了紫云阁,将那里留给了他一个人。
我知道他一定坚持不到最后,可是我也不愿意阻止他,这么些来,他想要做的时候那一件没有做成过了?
虽然知道是这样,可我还是有些闷闷的,索性便趴在了紫云阁面前院子里的石桌上。
当然我的郁闷持续不了太久,一来是因为我本来就不是一个会生气郁闷很久的人,二来,共工带了酒过来看我了。
有了酒,我自然就不和阿淼计较了。
共工看了我一眼,“他又进去了?”
我只能点头。
共工也很无奈,叹息道,“要是能成的话,早就成了,又何必等到现在,他这些年的身子是大不如从前了。当初从远古出来的时候,就大损了身子,若不是因着有这一层撑着,只怕早就不行了。”
第5章 长得帅就是任性2
共工也可能就是所谓“说者无意”里的这个说者了,那么我就是“听者有心”里的听者。(.好看的小说棉花糖我一向都是很有心的,何况身为司史的敏感,一听见“远古”这两个字就两眼发光。
“等等,你说远古,难道说原来阿淼的身子很好吗?那为什么会变得这么差啊?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原来的阿淼……”我眼神盯住共工,狐疑地看着他,慢慢靠近他,他显然有几分心虚,我一接近他就往后仰去,那角度几乎已经快要达到一百八了,可见共工虽然是个司冶,身体柔韧度还是很好的。
他伸手擦了擦冷汗,避开我的眼神道,“没,没,没什么,这些事情吧,我也不是很清楚,你要,你,你要问,不如去,去问阿淼自己还,还,还比较清楚对不对?我又不是他,他,他的事情,我哪有他自个儿,清楚,你说对吧!”
“你在瞒我些什么?”我一眼就能断定共工一定是有什么话不肯跟我说,至于我凭的是什么,就凭我们至少上万年的交情。[.超多好看小说]共工这个家伙最不擅长撒谎,所以以前一有什么事情,要从他这里套话一向是最快的解决办法。
“哪有,你说,你,你那么聪明,我哪里能骗得了你,你,你说是吧!”
我点点头,“我也觉得我很聪明来着,你也肯定骗不了我,至于你想要瞒我什么,我也肯定有一天能从你的嘴巴里面套出来的是不是?”
共工虽然很好糊弄,可是若是一涉及到远古的事情的时候,他却和阿淼一样地守口如瓶,我已经三番四次要从他嘴巴里面套话,可是他不是沉默就是不肯说,漫天地转移话题。
“嘿嘿!”我对他灿烂一笑,他也灿烂一笑。
我就忽然收起了笑脸,黑着脸没好气道,“你笑什么!”
共工一愣,“没有笑什么啊!你笑什么,我就笑什么!”
“哼!”我别过脸去。
可是就在我别过脸去的同时,我听见了从紫云轩里面传来一阵声响,我回过头来看了一眼共工,“刚刚,你有听见什么声音吗?”
共工脸色凝重,点点头。
我一个箭步冲了进去,共工紧随其后,阿淼抱着头躺在地上,神色痛苦,冷汗泠泠已经将他的后背全然打湿,我算了算时间,一个多时辰了,他比从前撑的时间要长了一些。可同样意味着这已经到了他身体的极限了。
我伸手合上了钤卷,让它重新归位它本该待着的位置,然后和共工一起将阿淼抬出了紫云轩,送回了他自己的釀馨阁。
好在抢救还算及时,阿淼的命还算是能够保得住。
本来从我的紫云轩要到他的釀馨阁是先从我的紫云轩出发绕到整个紫云宫的正大殿紫云殿,再从紫云宫的正宫门出去到阿淼的釀馨宫正宫门,然后到釀馨殿,再是釀馨阁。这样一来,就要花上差不多半盏茶的时间。可是有一次我一不小心在紫云轩后院里练我新学会的招式“裂岩斩”,本来我想要裂掉的是后院最大也是最坚硬的重达差不多五百斤的石块,结果一不小心就用力过猛,不仅把一直陪我练功的大石块给裂了,顺便也将一直以来阿淼设置起来防止我翻墙去偷酒的结界给破掉了,所以把紫云宫和釀馨宫隔开的那道墙就破开了一个口子。变相的,紫云宫和釀馨宫其实就算是打通了,于是我要从紫云轩到釀馨阁就不过三十步的劳动。
第6章 长得帅就是任性3
阿淼一直很介意我把结界给破掉了,可是关键的时候,这个失误还是成了他救命的关键。(.棉、花‘糖’小‘说’)
当然阿淼介意的原因更根本在于我会常常光明正大地趁他不在釀馨宫的时候去他的酒窖里偷酒。他的宫里当然有不少守着酒的侍卫,可是问题就在于他们没有一个人打得过我,就算打得过也不敢拦我。
我让他的一个长得还不错的侍女给我拿来了一小坛酒来,一边等着司医给他诊断的结果。当然其实这个结果就算不用司医告诉我,我和共工心里也多少有个数。
司医站起来,摇摇头,大有恨铁不成钢的意思,“司酒大人的身子已经伤到根本了,短时间以内是不能再动用灵气了。”
我点点头,喝了一口酒,然后问司医,“你要不要也来一口?”
司医脸色铁青,仿佛我这句话是侮辱了他的职业道德似的,但还是不敢在我的面前发作,倒是共工心细,连忙问道,“那短时间具体是指多少时间?”
“最短五百年!”
“五百年?”共工差点惊叫起来。这五百年其实对于拥有漫长生命的我和共工来说,的确算是短时间,不过对于同样拥有漫长生命的阿淼来说,却是漫长的等待。要他五百年不动用灵力去探查他心心念念的那一副钤卷,的确是一种变相的折磨和煎熬。
司医没好气道,“早前我来的时候不是早就说给司酒大人听了吗?近期之内不能动用灵力的,他现在已经在透支他的灵力了,本来只用养个两百年就好了,如今五百年都不见得能真正好全。这怪谁?难道怪我吗?”
共工连忙摇摇头。
“要是这么不珍惜这永生的生命的话,还不如让给我们呢!”司医丢下这句话了之后,就拂袖而去,连诊金都忘记拿了。
阿淼早已经醒了过来,听见这话,也只是微微一笑,不做什么解释,不过以我来看,他就算想要解释什么,也没有什么力气了吧!
共工看了我一眼,“飒飒,要不你去劝劝阿淼吧!”
我其实比那个司医更加没好气,“劝他,我为什么要劝他?他自个儿要糟蹋自己的身子,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是没有劝过他,他有听过我的吗?他死了不是更好,整个釀馨宫里的酒就都归我了,我爱怎么喝怎么喝就怎么喝!我就喝到他肝肠寸断为止!”
然后我狠狠瞪了共工和阿淼一眼,学着司医的样子拂袖而去。心里一边暗道,走得这么帅,感觉真好,一定能把阿淼那个家伙活活气死!
第7章 被卖了还替阿淼数钱1
当然这种爽快的感觉没有持续很久,不过半个月的时间,阿淼的外伤就算是恢复了,基本已经生活能够自理了。[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他恢复的速度着实让我有几分惊讶,共工的解释是底子好。
其实吧,我就好奇了,他的底子得是有多好才能恢复得这么快,那么如果按照司医说需要五百年休养不动灵气的话,该不会阿淼一百年就能休养好了吧!
这个认知让我觉得有点恐怖,反正我自认是绝对做不到的。
不过我更担心的事情并不是这个,而是如果那天在阿淼的病床前面我可是说了很重的话的,而且我是拂袖而去的,如果阿淼要找我算账的话,实在不是一件好事请。(.$>>>棉、花‘糖’小‘說’)当然如果纯属是打架的话,我是一点都不会怕他,就算他灵力全盛,十个他也不是我的对手,何况他现在不能动用灵力。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得罪阿淼是一件非常恐怖的事情。
但是在我躲了他三天之后,发现其实他根本都没有从釀馨阁里出来,我就不得不开始怀疑共工提供的情报的准确性和真实性了。心里想,估计是共工误传谣言,于是就很是放心地大摇大摆地到阿淼的酒窖里面再偷了一坛酒出来。事实证明,我就是太过自信了。
如果让我知道,其实阿淼真的已经好了,只是在房间里谋算着要算计我的话,我是打死都不会踏入阿淼的酒窖一步。为了我的口腹之欲,我就被阿淼给逮住了,也就是在那个时刻,我深刻地了解了什么叫做祸从“口”出和欲哭无泪两个成语。
阿淼拎着我的衣领,我朝着他讨好地笑着,“阿淼啊!你身子好啦。欸,那个,我正打算去看你,你看我都特地来你的酒窖替你看看在你病了的期间,有没有人偷了你的酒来着。我真是好心啊!你说是不是啊!”
然后转身就要溜,阿淼却伸手抓住了我的手腕,“呦,这么让你费心,我可真是不好意思啊!不知道司史大人在清点了在下的酒窖之后,发现到底在下的酒窖里少了多少坛酒呢?分别是什么酒品,名字为何?而且都是谁偷去喝掉的呢?”
我嘿嘿一笑,拍拍酒淼的肩膀,“一共是少了十六坛,三坛二品的流清云,五坛从一品的醉玲珑,一坛从二品的媚花奴,一坛从二品的杏花阴处梦流年,六坛正三品的千千结。喝的人都是一个人。”我理直气壮地拍拍自己的胸脯,“姓宣名飒字修索,天朝正一品司史是也!”
阿淼伸手也给了我一掌,没好气道,“你还好意思说得这么理直气壮,你有没有一点羞耻心啊!趁我受伤的时候就在我的酿馨宫里胡作非为,喝掉了我那么多的好酒。我告诉你,你,宣飒,你,现,在,被,禁,酒,了!”
“啊!”我立刻就蔫了,两眼泪花地看着阿淼,“阿淼!”
“不行!”
“师傅!”
“不行!”
“淼淼!”
第8章 被卖了还替阿淼数钱2
“师傅!”
“不行!”
“淼淼!”
“不行!”
“司酒!大人!哥哥!淼儿!”
阿淼头一扭,“不行不行就是不行,这一次不管你说什么,都是不行!”
“那我说什么都不行,那你说就行喽!”
我满眼期待地看着他,让我禁酒,实在是有些太痛苦了。(.无弹窗广告)如果那样的话,我情愿让他去看钤卷……(当然是不可能的)阿淼忽然挑眉道,“哦,我说的就行是吗?我提什么要求,你只要完成了,我就把我私库里的酒开放给你如何?”
我愣了一下,等一下,我怎么感觉我好像是掉入了狐狸窝里面被狐狸算计了一般。既然要算计我的话,那么我当然是要义正言辞地答应才对,对不对!
“那你说什么要求?”
“你先说你答应。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我其实是很纠结的,但是阿淼私库里的酒实在对我诱一惑力太大了。阿淼的私库里面存的可都是阿淼酿出来正一品的酒啊!
“好,我答应!”我其实也没有犹豫太久,谁让阿淼开出的条件实在太诱人了。
阿淼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微微勾起他的嘴角,“既然你都答应了,要不要再发个誓!”
“好,我发誓!”
事实上证明,阿淼的确很会拿捏我,我在他面前简直就是被他卖了还要替他数钱。
阿淼忽然严肃了起来,“我要你帮我看那一份钤卷。”
我弱弱地举起手来,“我,可以,反悔刚刚的话吗?”
“不可以!”阿淼直接拒绝,“你刚刚可是指着你的钤印发誓的,如果你反悔,你的钤印就要失去了,你要知道,这对于你来说,还是对整个天朝来说,一定是件很大很大的”好事情“!”
“我怎么觉得你在威胁我?”我眯起眼睛上下打量着阿淼。
阿淼毫不以为耻地点点头,“你不用觉得,这是事实!”
“你不是一直很介意我看的吗?你先前还说这是你的隐一私,你不希望我插手,还对我说了很重的话,你都忘记了?”
“对,我忘记了。”
我气结。
他忽然声音低沉下来,背对着我道,“飒飒,我很不希望任何人看见这段故事,可是如果是你,我可以不介意。”
阿淼很少这么温柔地跟我说话,这样的阿淼,无论他提出什么要求,我都没有办法拒绝,哪怕他是要我即刻去死。这句话,我没有开玩笑。
何况我是司史,也是钤卷的主人,不论我要窥见多少的钤卷,都不需要消耗我的灵力。这就是我身为司史唯二的好处,另一个好处就是我可以通过时间轴到底任何有钤卷时间记录的,自近古以来的时间点。如果要用专业术语的话,就是穿越时空。
“可是,不论你看到了什么,请一丝不落地转述给我听。”
这大概是除了让他亲自去看钤卷之外最好的办法,不用伤害他自己的灵力和真元。但是唯一让我觉得不舒服的是,他不论用什么方法,都要去关心她的结局。即便那已经成为注定,不管他承不承认、甘不甘心都不可能改变的结局。
第9章 被卖了还替阿淼数钱3
我忍不住心情有些低落,“你确定吗?”
他很坚决地点头,“我很确定。[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如果我看不到她的结果,我不能甘心,而且,我不能原谅自己。”
他不能原谅自己,可是对于我来说,我也是无可奈何。即便他要做的事情是错的,我也只能帮他。这就是我。
我最终点头。
“如果你能够放下的话,我可以帮你。但是有一点,不管最后的决绝是不是想要的,或者是不是你愿意看到的,请你接受,然后放下。否则我不能帮你,那是害了你的事情。”
阿淼点头,“我明白,不论最后的结局是什么,我答应你,我会放下。[]”
就在我答应了阿淼之后,我也不晓得共工是从哪里知道这个消息的,居然跑到我的紫云轩来问我为什么。
“飒飒,你明明就知道他放不下的,你干嘛要答应他啊!”
我拿着酒往他面前一放,“他答应我了,只要我帮他这一次,他一定会放下的。”
“他说什么你也信?”
我点头,“他说什么,我都信,你也知道,他不管说什么,他希望我干什么,我都没有办法拒绝的。”
“你这是病诶!”共工简直要被我气死了,那壶酒也解决不了他的肝火问题了。
我再一次点头,“可问题就在于你找不到人给我治啊!”
“你真的要帮他?”
我翻了个白眼,狠狠将一个酒樽放在他的面前,“你是耳聋吗?”
“我是觉得,你不能帮他啊!”共工从我的身后绕到我的面前,“我认识他这么多年了,他说什么都是言而有信,除了这件事情以外。只要碰到安薇这个女人,阿淼所有的原则都可以变成没有原则!”
我是在比不过共工这份毅力,不管我转向那个方向,他都可以立刻出现在我的面前,迫使我面对他的眼神。索性我就站住不动了,直勾勾地盯住他的眼睛,他要我看着他,我就用眼神杀死这厮。
果然在坚持了一会儿之后,共工就败下阵来了,揉着眼睛道,“你的眼睛是凶器吗?为什么感觉可以用眼神杀死我一样。”
我叹了一口气,端着酒坛子给自己猛灌了一口,我第一次觉得酒的味道有那么一点辛辣,辣得我只想要流眼泪。
“你让我怎么办呢?共工!我不帮他,你让我怎么办?我也都知道,都明白,可是我阻止不了他!他喜欢的人是安薇!”我捂着面庞不想让共工看见我的眼泪。
良久,我才平静下来,“共工,我想帮他最后一次。如果他,如果他真的放不下的话,那么,我只能选择放弃!”
我闷闷地把桌子上的酒给喝完了,然后默默从共工面前离开。
我不是救世主,我拯救不了谁,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放一纵我自己。
阿淼面对安薇没有原则,其实我也是一样,面对阿淼,我也没有原则。
动用灵力,驱使钤卷去找出深藏在秘术分阁里的那一副钤卷,那钤卷在我面前缓缓展开来,我看到了一个女子,一个我一直以来都不想要面对并且让我自欺欺人的女子。
她的名字叫做安薇。
第10章 秘宗往事1
钤卷展现的时代是汉末,故事就是从一所学院里开始的,而我很快就看到了这幅钤卷的主人,安薇。[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她的确很美,肤如凝脂,眉若远黛,明眸皓齿,巧笑倩兮。她就像是开在风中的蔷薇,美得热烈而张扬,美得叫人窒息。我不得不承认,尽管我见过千百年来不少的美女,其中也包括各个朝代的“红颜祸水”,但安薇绝对是我见过的最美的一个,没有之一。
从前一直不敢看,怕会伤到自尊心,此时此刻,我不得不承认,我的确是被伤到了。但很快,这样的伤感就被我抛在了脑后,因为眼前的美人采撷图实在是太过赏心悦目,太过销魂了。我怎么都想不明白,为什么女人和女人之间怎么差别就那么大呢?
安薇缓缓伸出手去,从花丛中摘下一朵烈色的蔷薇来,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候就想到了后世唐寅所写《一剪梅》的一句话,“花下销魂,月下销魂”。这时候还真是无比应景。
“师妹!”远远一个声音很是煞风景地打断了此时的意境。我不禁有几分懊恼。
那声音的主人是跑着过来的,“师妹果然在这里,还是三师兄了解师妹。”
这就是安薇的七师兄傅辂。
安薇摇了摇手中的花篮,“采了些花来,就可以给你们做蔷薇花露了,三师兄一定喜欢。”
傅辂笑了起来,旋即他才想起来,他来找安薇的目的可不是为了要知道安薇师妹要不要给他们做蔷薇花露的,“先别说这个了,五师叔回来了,师傅让我们都过去。”
安薇伸手提群跟着傅辂往前厅跑去。安薇跟着傅辂到达前厅的时候,几位师兄都已经到了,傅辂对傅嘉道,“还是三师兄说得对,师妹就是在后院里采花呢!”
傅嘉转过头来的时候,我便明白了,那傅嘉就是阿淼。其实说起来傅嘉和如今的阿淼长得并不是很像,但不知道为什么,在人群之中,我便是一眼就知道那个人就是阿淼,而且我还能一眼就认出来,那个女子就是阿淼心心念念的安薇。更奇怪的是,我竟然对那安薇会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安薇拿着花篮朝傅嘉一笑,“今晚,可就能做足份了。五师叔回来地正好,早就说好要做给五师叔尝尝了的。”
傅慈从身后走了进来,“不必了!”
安薇不解,往他身后瞧去,“咦,五师叔呢?师傅不是说五师叔回来了吗?怎么却不见人……”
安薇话还未说完,脸上的笑意却是生生地僵在了脸,“怎,怎么会……”
傅慈却没有说话,挥挥手,那身后的棺木才缓缓抬了进来。
“五师叔他……”
“军队缺粮,他进攻南阳郡的穰城,中了流箭而死。”
安薇睁着眼睛不敢相信,半年前,五师叔傅济还承诺,会回来喝她亲手做的蔷薇花露,半年后的今天,他是躺着被人抬进来的。
第11章 秘宗往事2
傅慈却是坐在上座,微微侧着头,让人看不清他如今脸上的神色,“志才,如今你可以出师了,曹家的长子曹操将来会是你的明主,如今他还缺一个得力的谋士,你去吧!从此改了姓,用你的本姓戏便好。[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是!”傅志才跪下来,给傅慈行了一个大礼,转身便走。
安薇却伸手抓住了傅志才的手,不,如今应该叫戏志才才对,她颤抖着抬起头来,“大师兄,不要走!”
戏志才宠溺地揉揉她的头发,“这都是命!”
戏志才轻轻地将手从安薇的手中脱了出来,深深地看了安薇一眼,方才道,“你好好照顾师傅,别叫他老人家担心了。”
说罢,便转身离去了。
傅慈吩咐道,“你们都散了吧!”
安薇不肯,离去,站在五师叔的棺木旁,“师傅,为什么?”
“这都是命!”
安薇追问道,“那命是什么?”
傅慈沉默。(.好看的小说棉花糖
良久,他背过身去,“命,就是你所有的无能为力。”
“我不懂!”
“你不需要懂。”
安薇咬着下唇,“那是不是有一天我也会像他们一样。”
傅慈回过头来深深地看了安薇一眼,“也许会,也许不会。”
“不会吗?是不是因为我是个女子,我姓安,所以不会?”
“女子就不会了吗?你忘记你师姐了?”傅慈背着身子走出了前厅。
晚间,傅嘉刚更衣躺在床上,那房门便响了起来,不多不少,不轻不重,刚好五下。只有安薇会这样敲门,也只会这样敲他的门。
傅嘉起身披衣,开门,果然,安薇一个人穿着单薄的中衣站在门口,楚楚可怜地抬着头看着傅嘉,“三师兄,我睡不着,我想你陪我睡!”
傅嘉还没来得及说出拒绝的话来,安薇已经十分轻车熟路地走了进去,然后爬到床上,躺在最里面的位置。
傅嘉忍不住叹气,“你就知道跑来霸占我的床,你睡这儿了,我睡哪里?”
安薇拍拍身边的空位,“你睡这里就好。”
“又不是小时候了,总该知道男女有别。”从小到大,安薇只要有什么不顺心的时候,睡不着的时候,就跑来他房间,叫他哄着她睡。
“我不懂,我只知道,在我心里,三师兄和小时候是一样的,我待三师兄的心也是一样的,只盼着三师兄也还能待我如同小时候一样。”那语气倒是如同被遗弃了一般委屈。
傅嘉总是耐不住安薇的恳求,叹了一口气,便掀开被子,躺了进去,只是他不敢和安薇靠得太近,保持了差不多两个拳头的距离。倒是安薇挪了挪,翻身伸手抱住了傅嘉的手臂。
“师兄,大师兄走了。”
“嗯。”
“你是不是有一天也会走啊?”
傅嘉点头,“应该是这样的。”
“那,你想走吗?”
傅嘉嘴角微微上扬,师兄、师叔们一个个地走了,他自然明白。乱世出英雄,他是个男子,自然心中也有一份沟壑,何况,他是秘宗的弟子,论运筹帷幄,秘宗上下,无有在他之上的人。看到一个个师兄师叔们离开,他焉能不渴望出去闯荡一番。决胜于千里之外,本就是他的本色。
第12章 秘宗往事3
“当然想。[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是了,你们都是想要走的,恐怕只有我一个人不想要走的,也不希望你们走。”
“为何?”傅嘉不解。
安薇将脸埋了起来,傅嘉相问再三,她方才闷闷地道,“离开了秘宗会如何,你又不是不知。何况你们都有本姓,都有本家,出去了也就是改回了本姓,回了本家。我呢?连父母是谁都不知道,打出生来便就是冠了安姓,住在秘宗里。倘若有一日走了,真不晓得要去哪里。”
秘宗的规矩,在秘宗内,男子便是冠以傅姓,女子便冠以安姓,以本名相称,待出师离开秘宗,方能换回本姓,归至本家。(.)就好像大师兄戏志才,在秘宗的时候是大师兄,叫傅志才,离开了秘宗就叫戏志才。
“若是没处去了,那么多的师兄师弟师叔师伯的,你还怕没人收留你吗?只怕各个都抢着你去呢!”
“我才不稀罕呢!”安薇鼻子一酸,“我只要你收留我就成了。可是我觉得还是如今的日子好。我想我一定很自私,是不是?”
“没有。”
“我只是看得怕了。五师叔他,师傅明明知道的,可是还是让大师兄去,他都知道的。是不是师傅觉得他徒弟多,少一个也不打紧。他是把生死之事都给看透了,可是都是拿旁人的性命看的。”
傅嘉眉头一皱,略带了两分严肃道,“别胡说,五师叔去了,师傅心里怕是比谁都要难受。”
“他比谁都难受,为什么还要让大师兄出师?”
傅嘉竟发觉自己不能回答,良久才道,“这是命!”
“那三师兄你告诉我,什么是命呢?咱们秘宗为什么总是要那么相信命呢?”安薇连连质问,她很是气愤,她始终不能明白这是为什么。命!那是什么狗屁!
傅嘉在她连连质问之下,轻轻拍着安薇的后背,他知道,她不是生气,只是害怕得过头罢了。想到这里,傅嘉不禁多了几分怜惜和温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得到了傅嘉的安慰,还是因为实在夜深有些困倦,安薇的情绪便渐渐平复了下来。
不多时,傅嘉发现身边的人儿呼吸绵长,竟然已经睡着了,而他的手还没来得及收回,她也很自然地枕在他的手臂上,眉头微微皱着,仿佛有了许多的心事一般。
傅嘉只能轻轻叹气,只要是遇上安薇的事情,总会超出他的控制范围之内。从前还小的时候,两人睡在一张床上也不过是觉得兄妹情深罢了,何况安薇自小便和他格外亲近,旁人也不觉得有什么干系。
只是如今二人都已经大了,他已经二十四了,安薇也已经十五了。按理来说,二人都是该成家的人了,还睡在一张床上,总是招致旁人的闲话,他自己倒没什么,只是安薇是个女孩子。
想到这里,傅嘉还是轻轻将手抽了出来,从柜子里取出了另外一套被褥,打开窗子然后躺在另外一处用于午睡的榻上,就如此安睡了。
第13章 所谓命定1
次日,安薇醒过来的时候,傅嘉便已经不在房内了,安薇知道傅嘉每日清晨都要起身晨练。[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旁人只道傅嘉是个温润如玉的君子,但也只有亲近的人才知道,这个君子也并非只有像表面上所看到的那样风度翩翩,文功武治,他也一样在行。
安薇也不是一个爱赖床的人,每日里她的功课也是不少,随即将傅嘉的房间都收拾好便要出门。却不想正好碰见傅吉和傅嘉一同回来,傅吉见到安薇从傅嘉房中走出来,不免有几分惊讶,“师妹?师妹怎么从三师弟的房中出来了?”
傅嘉不免有几分尴尬,傅吉却是凑近那门内一看,“感情师妹待三师弟果真不同,师妹果真也是蕙质兰心,刻意将三师弟房中打理地如此齐整,到底是个女孩子!”
此话便是一语双关了,落在不同的耳中,便是有些意味深长了。.
安薇却是不以为然,“没什么刻意的,昨晚睡在三师兄的房中,把房间弄乱了些,自然就要我好好收拾的。”
此话便更叫人误会了,睡了一觉而已,怎么就把房间给弄乱了?傅吉听了这话,便是笑得越发暧昧起来,傅嘉有些尴尬,又不好解释些什么,“师兄你就不要添乱了。师妹是什么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
傅吉很是认真地点点头,“是,我当然知道,师弟你就不要解释了,反倒让我觉得你怎么好像有几分心虚?”
安薇无所谓地摊摊手,“我要去做功课了,不然等会儿进书房,师傅又要骂我了。”
安薇提裙往外走去,傅吉伸手就给拦住了,“师妹啊,干嘛走得这么着急?再留一会儿呗!”
“二师兄,你再拦着我,小心我去师傅面前告状,师傅问起来为什么我的功课没做完,我就说是你在我旁边打岔,所以我才写不完的。你可别忘记了,你是有前科的,看师傅到时候打谁!”
傅吉被一顿抢白,不免有点讪讪,摸着鼻子,只好道,“好啦,我不过是跟师妹你玩笑罢了,不过你也不用走那么着急,方才师傅才说了,为了五师叔的事情,今日他也没什么心思上课了,今日便停课了。你也不用着急你的那个什么功课了。好几天前你都说要给我们做蔷薇花露了,怎么到今日还不兑现?”
傅吉提起了蔷薇花露,安薇便想起当初五师叔答应要回来和蔷薇花露的事情,便瞬间冷了脸色,一副没好气的样子,“连五师叔都没喝上,你有什么资格赶在五师叔的前面!”
说完,扭头便走,留下傅吉一脸的诧异,转过头来问傅嘉,“三师弟,我方才没说错什么吧!这蔷薇花露可不就是她自己答应我们的吗?如今怎么就翻脸不认人了呢!”
傅嘉解释道,“师兄,你别在意,为了五师叔的事情,安薇心里多少有几分不痛快,也不是在对你发脾气。你想喝蔷薇花露,最多午膳前,总能让你用得上!”
第14章 所谓命定2
傅嘉果然了解安薇,虽然安薇生气了,但她也不是那种无理取闹之人。[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傅吉在傅嘉的书房中议事不过小半个时辰,安薇便端来了两份蔷薇花露放在了傅吉的面前,声音闷闷的,“答应你的,现在兑现了。”
傅吉惊异地看着眼前的两份蔷薇花露,“真的做啦?”
“不高兴吃啊!不高兴吃的话,我就拿走了!”
“诶诶诶诶,我可没说不高兴啊,留下留下!”
安薇看了一眼傅嘉,“三师兄,你也试试看,合不合胃口!”
傅吉略略犯着酸意,“还是对你们家三师兄好,对我这个二师兄,哎!这师妹的心真是偏着长的。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不乐意,你别吃!”安薇回头瞪了傅吉一眼,傅吉立刻噤声,心里却嘿嘿一笑,看来,很快秘宗里就能有好事了!
大师兄戏志才走后不过两三个月的时间,傅慈便将门下的几位弟子召去秘密谈话,谈话人选包括二师兄傅吉、三师兄傅嘉和七师兄傅辂。具体这四个人之间谈了些什么,安薇是不知道的。从她在秘宗里开始,这样的谈话总是经常会进行,有时候是两个人,有时候是三个人,有时候又会有很多人,但不管人多还是人少,安薇都是不在被邀请之列的。至于为什么呢?安薇觉得无非是因为自己是个女孩子。这个认知让她觉得有几分气馁,但也觉得无可厚非,毕竟祸福相依,能被邀请在列,肯定相应要花费不少的时间,有那点闲工夫,安薇宁可多照顾照顾院子里的蔷薇花,或者多做几分蔷薇花露。
安薇的厨艺很好,这一点在秘宗都是公认的事情,但要知道,只要是女孩子,身上总有那么不方便的几日,每个月到了那几日的时候,秘宗上下总是哀嚎遍野。因为没有人给他们做饭,他们只好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但是他们又是自小接受“君子远庖厨”的教育,要自己动手做饭的事情实在让他们觉得是一种人生中不堪回首的耻辱。所以,每到那几日的时候,秘宗上下对安薇的殷勤程度简直到了的地步。
当然不是说平日大家对安薇就不够殷勤,只是到底安薇已经大了,便是秘宗上下的各位师兄们有什么想法,也至多就是心里随便想想,也是绝对不敢放肆的。
安薇才把饭给做好了,那七师兄就已经闻风而至,“今天午膳吃什么呀?”
安薇指着已经做好的慢慢一桌子菜式,“七师兄,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鼻子都这么灵,跑得这么快?诶,等一下,你不是被师傅喊去了吗?结束了?”
师傅一般找人谈话,没有三五个时辰是出不来的,今日怎么这么快七师兄就出来了?
傅辂伸手要去拿吃的,安薇毫不客气地伸手把他的手给打开,“先去洗手!”
傅辂略略带了一点委屈,结果安薇继续道,“还有,那道虾仁,你不许动。”
傅嘉喜欢吃安薇做的清炒虾仁,这是秘宗上下都知道的事情,只是这虾仁不容易得,亏得安薇和附近的渔夫关系不过,每次渔夫若是得了些好的,都会送上来先给安薇一些。
第15章 所谓命定3
傅辂撇撇嘴,“师傅和二师兄、三师兄还在里头呢!没我什么事情,师傅就让我先出来了。[.超多好看小说]”
“师傅找你们说了什么?”
傅辂刚想说什么,立刻就把嘴巴给捂住了,“不能说!”
虽然只是日常之间的谈话,但是谈话内容对于没有参与谈话的人来说,这些都是禁止谈论的话题。这大概是属于秘宗特有的规定之一。
安薇也知道不可能从傅辂的口中问出什么东西来,傅辂看起来平日里每个正形,却是个极其守口如瓶的人。
傅辂看见安薇略略有些失望的眼神,只能转了话题,“三师兄不吃的话,反正还有几位师兄都在。”
傅辂伸手便要对那虾仁下手,安薇抢先一步从他手边将那盘虾仁给夺了过来,“你不是最喜欢那道炖肘子吗?已经做好了,别贪心了。(.好看的小说帮忙摆桌子吧!”
等饭菜上桌的时候,安薇却看到了二师兄傅吉从外头走了进来,脸色看起来并不似往常的那般轻松,只是看到众人的时候,还是勉强扯起了一丝微笑,“辛苦了,师妹,吃饭吧!”
安薇看向傅吉的身后,却没有等到傅嘉来用膳。安薇的心里便升起了一种很不好的预感。看着傅吉的脸色便更是觉得笃定了心中所想的。
傅慈找人单独谈话的时候,往往就昭示着那一个弟子恐怕就要离开师门准备出师了。虽然按理来说出师也得按着排行的先后顺序,可是秘宗和旁的师门并不相同,有时候最小的师弟都出师了,最大的师兄也指不定就还在师门里面学习。傅慈只是说按着个人的天命来罢了。
这一顿饭,安薇吃得煎熬,一边吃着饭,一边等着傅嘉,一边又忍不住在心里胡思乱想。一顿饭也没吃多少东西,只是把碗中的饭给吃完了,旁人都没看出门道来,倒是傅吉陪着安薇吃到了最后,起身的时候拍怕安薇的肩膀,“师妹!”
一直等到晚饭十分,傅慈和傅嘉才从内堂里面出来,傅慈一如既往地面无表情,倒是傅嘉的脸色看起来多少带有几分沉重,看见安薇的时候也不似往常那般平静,最后连晚膳都没怎么吃就回房要休息了。
傅慈的饭食从来都是安薇端到他房中去的,傅慈一眼便看出了安薇这一日的不寻常。
“既然有话,那就说吧!”
安薇沉默了半晌才道,“师傅,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很想知道,咱们秘宗的始祖是谁啊?为什么要建立咱们秘宗一派呢?”
傅慈看了一眼安薇,缓缓道,“难道从前我没有告诉过你吗?秘宗是从何时开始的,谁也不知道,只知道始祖姓傅,其妻姓安,一日二人得了天神的启示,通晓世间命定奥秘,方才成立了这秘宗,以维护时间命运所向。”
安薇忽然问出了多年心中的疑惑,“那师傅,你知道我的命定是什么吗?”
傅慈点头。
“是什么?”
傅慈轻声道,“如今还不能告诉你,待有一****的命定到了,自然就会让你知道了。薇儿,你先回去吧!”
第16章 终于等到你了1
次日清晨,安薇起了一个大早出门去,秘宗是隐在山内的,颇有几分与世隔绝的味道,每一个月,安薇都要到外头去采购需要的物资。(.无弹窗广告)平日里这个时候都是会有几个小厮陪着去拿东西。但介于上个月买下来的物资还有所剩许多,安薇便只打算采购少许就好。山路崎岖并不大好走,安薇想想还是一个人就够了,便只让七师兄傅辂陪着,两个人一起下山去了。
傅辂虽然是安薇的七师兄,但其实论起年纪来的话,安薇恐怕还大他几个月,当然这是傅慈说的。安薇是被收养的,自然不知道自己准确的生辰年岁是多少。
傅辂向来会说话,看出了安薇的心绪不佳,便一路上同她说着笑话,果然,到了山下,安薇的心情便已经好了许多。最新章节全文阅读二人分开采购,不过一个时辰左右便把东西都买好了。二人一同在城门口集合,准备会宗派。
傅辂抬头看看天色,“真是奇怪了,二师兄不是说今日会下雨的吗?这看起来晴空万里的,一点儿也没有下雨的迹象。”
傅吉是秘宗里最懂天气之数的,当然这是秘宗里上下公认的,这个公认是除了安薇以外的。在秘宗里面,各人学习的秘术都是不相同的,比如傅吉研究的便是掌控天气之数的秘书,傅辂学的便是预言各人命数的命数,安薇想想自己,这么多年学到的大概也就是一手的厨艺,初次之外,自己还真是一无是处。
但是安薇不相信傅吉的话也是有前科的。当初傅吉刚学会一点观察天气之数的时候,就常常到安薇面前去炫耀。奈何傅吉实在是初涉天气之象,结果预言错了,偏偏那天还下了一场极大的暴雨,把安薇培育了将近半年蔷薇花全给淹死了。
为了这件事情,安薇几乎记恨了大半年,直到今日,安薇都不再相信傅吉所预测的天气之象。
安薇将买好的东西分了一半往傅辂的手里一塞,“你拿得动吗?”
傅辂高高扬起下巴,“当然!”
“那就走吧!”
安薇提裙就走在了前面,傅辂脸色一僵,提起东西默默地跟在身后,心里郁闷得不得了,安薇将重物都分给了他,看起来大家都是各分了一般的东西,其实重物都在他的手上。他也暗恨,方才明明就知道这东西铁定重,还要逞能。
他简直恨不得赏自己一个耳光,“让你逞能!”
安薇转过头来,冲着傅辂灿烂一笑,眼神中满是狡黠,“师兄啊,你若是拿不动了,就告诉我一声,我帮你啊!”
傅辂看着安薇的笑容,恨不得那把刀捅自己一刀,安薇那话简直是深深地戳中了他的自尊心,分明就是堵了自己的所有后路。这个时候便是真的不行了,也得狠狠咬着牙坚持到底啊!
就这样,安薇和傅辂各拿了“一半”的东西,沿着出来的路线往回走。
傅辂走到山腰的时候,看见了一棵大树,连连唤住安薇,“师,妹,师妹,那个,咱们不如休息,休息一下吧!我看,看你也累了,是,不是?休息一会儿,一会儿再走吧!”
第17章 终于等到你了2
安薇回过头来看了傅辂一眼,那喘气喘的,简直都能媲美他们秘宗里的那只阿旺了!那天色的确还挺早的,休息一下也无妨。[.超多好看小说]安薇眼珠子乌溜一转,答应了,“好吧,那就休息一下吧!”
傅辂身上一共层层叠叠地穿了五层衣服,傅辂身子骨并不是很好,打小就畏寒,身体的体温更是比旁人都有低上一些,所以他便是到了极热的时候也多至少穿上三件衣服来保持体温。可是这个时候傅辂又忍不住想要抽自己一个耳光,他干嘛要凑热闹跟着安薇下山来,如今他是觉得自己热得不行,身上都要烧起来了似的。.可是当着安薇的面,他又不好意思脱衣服。
傅辂一面用手扇着风,一边道,“要是这个时候能下点儿雨就好了,二师兄不是说会下雨的吗?怎么还不下?”
安薇却连忙捂住他的嘴巴,傅辂学的是预言命定之数,他之所以会学这一种秘术,实在是因为师傅说傅辂的语言有一种命定的能力。这种能力说得好听一些就是“铁仙嘴”,百言百中。但是说句不好听的话,那简直就是一张乌鸦嘴,说什么就中什么。
可是安薇还是慢了一步。
“轰”的一声,一声极响的闷雷闪过,天瞬间就黑了下来,安薇觉得好像立刻就被丢在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一般,连就在身边的傅辂都寻不见了。
再一声巨响,那豆大的雨点便毫不留情地砸了下来,安薇只觉得脑后一阵疼痛,伸手摸了一下,便闻到了一股血腥味,随即便昏了过去。
安薇也不知道自己是昏过去了多久,醒过来的时候,身边依旧是漆黑一片,身上也觉得乏力,身上的衣服已经湿透了,那凉气层层渗透进皮肤里来,安薇忍不住打了一个冷战。安薇摸了一下身边的“石头”,却发觉那石头凉得不像话,联系前后的事情才明白过来,那下的根本就不是雨,而是冰雹。只是这天都已经要入夏了,却忽然下起了冰雹,实在是异象。只是这个时候,安薇也顾不上去想什么异象不异象的事情。
虽然在黑暗中适应了很久,安薇还是不能看清眼前的境遇,蹲在地上,双手抱住膝盖,将身子整个蜷缩起来,试图给自己一点暖意,颤抖着声音唤道,“七师兄?你,你在吗?”
安薇其实心里清楚,她昏迷了许久,要么七师兄已经迷路了,或者已经找回秘宗去搬救兵了,要么就是他的命数比自己还要凄惨,到如今还没有醒过来。
安薇不敢离开自己现在所在的地方半步,因为她怕若是傅嘉来寻她的话,会找不到她。其实安薇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就那么笃定,傅嘉就一定会来找她,甚至傅嘉就能在这种情况之下找到她。
第18章 终于等到你了3
安薇不敢离开自己现在所在的地方半步,因为她怕若是傅嘉来寻她的话,会找不到她。[.超多好看小说]其实安薇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就那么笃定,傅嘉就一定会来找她,甚至傅嘉就能在这种情况之下找到她。而且若是昨日傅慈真的是要傅嘉出山的话,此时,恐怕他早就不知道在哪里了,又怎么可能来寻她的踪迹呢?
可是安薇就是这么相信的,相信傅嘉一定会来。也许是出于要给自己一点希望罢了。
安薇颤抖着身子,身上的困乏让她觉得连神智都是不清楚的,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处在什么地方,黑暗总是会让人觉得不安和恐惧。
此时,她已经考虑到了许多的危险,在黑夜里面,总是会有不少的猛兽会出来觅食,还有虫蛇毒蚁之类的也会出来伤人。(.)何况这时日恰好卡在恶月里,若是真的遇上了其中一只,安薇想,自己一定会吓得昏过去的。若是加上一点毒素和破伤风什么的,只怕自己是真的要再也见不到傅嘉了。
安薇想到了傅嘉,便觉得身上好像有了一点力气一般,大约这就是师傅平日所说的信念的力量。安薇想明白了这一点,便开始费力地去想傅嘉,企图在这种困顿的时候能再多坚持一会儿。
她第一次见到傅嘉是什么时候呢?
她记不清楚了,师傅带她回秘宗的时候,她都才刚出生没多久,自她有记忆起,她就是秘宗的小师妹。
那她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傅嘉的呢?
她同样记不清楚了,安薇自有记忆以来便就和傅嘉格外亲近一些,还小的时候,她最怕的便是雷雨天气,尽管那时候师傅已经教授过她了,那雷雨天气不过是自然的天气现象,而雷灾发生的几率也很小,只要躺在屋子里是根本不会被伤害到的。
但是要知道,在人还没有完全学会理性之前,大多数的情况下都是以感性作为主导的。
于是,安薇在被师傅傅慈拒绝了很多次之后,便转投入了傅嘉的怀抱,傅嘉又不懂得拒绝安薇,于是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然后每到了雷雨天气,傅嘉也很自然地不锁门,安薇也很自然地推门而入,然后霸占傅嘉一半的床位。只是后来渐渐大了,安薇便不再害怕那唬人的雷声了,好像便少了一重理由和傅嘉亲近了。
安薇暗自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其实长大了也没有什么好的,小时候师傅总是唬人说,要长大了才可以,那时候便无限期待着能够长大,仿佛长大了才能有那各种各样的特权。可是长大了之后才发觉,其实长大了也没什么好的,反倒要受各种各样规矩的限制。好像不管长大还是不长大都不怎么好。
安薇的胸口仿佛是压了一块石头一般,觉得身子是越来越沉重,越来越僵硬,僵硬到已经快要失去知觉了。而呼吸也是越来越灼热,安薇心里明白过来,自己一定是发烧了。
凌乱的脚步声忽然定在了身边,一双手将安薇抱了起来,“薇儿?”
那声音沙哑地不像是他的声音,无论什么时候,他总是那样的冷静自持。
“我,终于等到你了,三师兄!”
第19章 二师兄出师了1
傅嘉把安薇带回秘宗的时候,安薇已经开始发烧发得全身滚烫,蜷缩在傅嘉的怀里。[.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傅辂也还在发病,一听到傅嘉回来了,便立刻起身来看,“三师兄,师妹怎么样了?”
“高烧!六师弟,你去找一找普师兄过来看看!七师弟,你也受伤了,先回房去休息吧!这里都有我。师傅那里你先别告诉,免得他老人家心里担心。”傅嘉一桩一件有条不紊地吩咐下去。
傅普是傅嘉二师叔傅陀的大弟子,医术超群,只是傅陀并不在秘宗之内,傅普的意思是,傅陀在秘宗的两个徒弟之外,在外头还收了一个女弟子。最新章节全文阅读.其实那个女弟子傅嘉是见过一次的,只是没有入秘宗的宗谱罢了。
傅普很快就到了,不过安薇基本已经进入了昏迷的状态,傅普先是检查了一下安薇脑后的伤势,虽然流了一些血,却并不是十分严重。
“普师兄,如何了?”
傅嘉一直都坐在安薇的床榻旁边,傅普看了傅嘉一眼,“你身上都湿了,先去换件衣服吧!若是再受了凉,这里的病人就又多了一个,我就不得不把我们家二师弟给一起叫来了。”
傅嘉这才回过神来,发觉自己身上也是凉飕飕的,“师兄说的是。”
说罢就要起身,却被一股微弱的力量给牵住了,傅嘉回头看向床榻之上,安薇还闭着眼睛,却仿佛感受了什么,伸手无比准确地抓住了傅嘉的袖子,“不要走,不要,走!”
傅嘉抬眼看看傅普,脸上略略有几分尴尬,傅普倒是一副善解人意的样子,“既然这样,让师弟给你生点碳过来,一会儿你阿师兄熬了姜汤过来,你记得喝下去,发了汗就好了。”
“多谢师兄!”
“同门师兄弟,不必这样客气!”傅普替安薇包扎好伤口,又写了三份药方,一份给啊傅嘉,“这个药方你收着,小师妹平日里用的药丸也该换一换了,待她这次身子好了,你便去找药园里的人去配这副药方。”
傅嘉点头应下,傅普淡淡一笑,“你的身子这两日也不大好了,我也给你开了一个药膳,记得要按时服用。”
傅嘉急急问道,“那师妹的身子如何?”
“不必这样担心!”傅普拍拍傅嘉的肩膀,“她是受了风寒,加上受了点惊吓,后脑的伤也没有什么关系,养上几日就好了,没什么大碍,不过吃几天药,给她多盖点被子,别再受冷了。”
“多谢师兄!”
傅嘉还没来得及将傅普送出门去,却不想傅慈却走了进来。
“师傅!”
“师伯!”
傅慈点头,“薇儿怎么样了?”
傅嘉有些为难,“师傅怎么来了?”
“你不叫人告诉我,难道我就不知道了吗?薇儿的身子怎样了?”
傅嘉看了傅普一眼,傅普恭敬地说道,“师伯,师妹的身子并没有十分的大碍,不过需要休养些许时间罢了。侄儿先去配药了。”
傅慈点头,“好,你先去吧!”
第20章 二师兄出师了2
虽然傅慈平日也很和蔼,但傅普还是对眼前的这个这个大师伯带有几分敬畏之心,说话也是恭恭敬敬的。[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一听到傅慈让他先走,便立刻离开。房间里便只留下了傅慈和傅嘉二人,安薇昏迷着除外。
“师傅去看过七师弟了吗?七师弟似乎吓得不轻。”
“这是他命中该有的劫数,他本不该出现这么早的。[.超多好看小说]只是此次的天象实在有些异样,看来会有大事发生,傅嘉,你……”
安薇在昏迷中不安地动了动,仿佛是极其害怕的模样,迷迷糊糊之中,仿佛隐约听到了傅慈和傅嘉的对话。
“师傅,再多些时候……”
“天象亦是预警,人为不能干涉,亦不能违背,否则终究是伤了自己。你可要想好了。”
那声音的主人犹豫了半晌,“是,弟子已经想好了。”
安薇也来不及去细想那话里的意思,只是不安地动了动身子,随后便陷入了黑暗之中。
待安薇彻底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两天以后的事情了。勉强睁开的眼睛依然很沉重,睁开眼之后,花了好一会儿才认清了自己现在还躺在自己的房间的床榻之上。
房间里面没有什么人,这个时间应该大家是都在练习学习秘术的时辰,安薇觉得身上仿佛有了几分力气,便起身洗漱好,走出了房间。
果然屋子外面都是静悄悄的,各人都在自己的房间里面练习,安薇也想去看看院子里的蔷薇,那日的异象冰雹,只怕院子内的蔷薇都要被砸坏了。
却不想在路上遇见了背着简单行李的傅吉。
“师兄!”
“身子见好了?”
安薇点点头,却不知道那脸色都还是惨白的模样,“师兄这是要去哪里啊?”
“出师!”简单的两个人,安薇却微微皱起了眉头。
“为,为什么?不是,不是应该……”难道不是她认为的傅嘉,还是说,其实傅嘉也已经出师了。
傅吉看向安薇的眼神有点复杂,仿佛是有什么话想要说一般,最终只是微笑,“哪有什么为什么,时候到了,便就出师了。我可是早就盼着这一日了。这外头的世界,我可是许久都没有见识过了。只是可惜,往后回来的机会就少了,不过,师兄我会记得给你带你喜欢的东西的!”
安薇脸色便更加不佳了,傅嘉从身后走来,“方才到房间去看你,你怎么不在床上多休息一会儿。”
安薇轻蹙着眉头,“我知道了。”
待安薇往前走了几步,傅嘉才对上傅吉的眼神,踌躇了许久,也只能化作这一句话,只是他声音也带上了几分低沉,“二师兄!对不起。”
傅吉却毫不在意地摆摆手,“咱们师兄弟之间还要说这个吗?反正本来就该是我的,好好照顾她吧!这两日病得,人都瘦了不少。”
“师兄,我知道的。”
傅吉拍拍他的肩膀,“去吧,我也该启程了,不然天黑之前就要露宿了,这山里头的猛兽可是不少。”
第21章 把七师兄给雷死了
傅嘉坚持将傅吉送出了宗门,又看着傅吉的身影消失在他的视线之中,方才转身回了宗门。[.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安薇坐在房间里闷头喝下了傅普配下的药,那药还真别说,绝非一般的苦。只是那药效的确也不错,安薇只是喝下去,便觉得身上仿佛有了几分力气。
傅嘉微笑着走了进来,“药都喝完了?”
安薇闷闷地放下了药,“其实本来是想要去看看蔷薇花的,那天下冰雹,只怕都要砸坏了吧!”
“你放心,二师兄早就预测到了,所以给你都护好了,只是在边上的有几株还是不免被砸伤了。二师兄就索性拔了,待来年重新种下去一批就好。”
安薇这才放心了一些,这秘宗里,那一片蔷薇花园算是她的挚爱,她喜欢侍弄花草,这秘宗上下的花草不少是她打理的。
傅嘉说起这事情不免有几分后怕,“我听七师弟说了,那日本来他想等些时候再上山的,你不信二师兄的话,坚持要立刻上山。”
安薇立刻沉默了下来,良久才抬起头来,告诉傅嘉,“我,我是不大信的。而且,二师兄,说的,不也没说,会下冰雹!我心里着急,想早点回来,就心里存了几分侥幸。”
“哦?那你为什么要这么着急着回来?”傅嘉问道,“为了那片花吗?”
那话里的意思便有几分严厉了。
安薇很少见傅嘉这样严肃地和她说话,她心里也不禁有几分害怕,说话的声音也不由得越来越低,“不是的,我以为,我以为要出师的是你,我怕你已经走了,想要走得快一些,哪怕是走,也想送送你的。我知道秘宗里的规矩,出师的时候是不能相送的,我只是想……”说到最后便没有了声响。
傅嘉的脸色渐渐缓和了下来,伸手摸摸安薇的脑袋,“我没有要走,你也不用这样担心,下次万不可再这样任性了。”
“我看师傅把你唤去那么久,怎么反倒是二师兄出师了?”
“一开始,师傅说的就是二师兄,你不用这样多心。师傅找我,是为了旁的事情才聊得久了一些。”傅嘉的眼神沉了沉,最终还是没有多说什么。[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那七师兄呢?他是不是也受伤了?”安薇一直都没有见到七师兄傅辂,其实心里也是有几分愧疚的,若不是她任性,傅辂也不至于跟着她一起受伤了,那冰雹砸下来可不是什么小事情。
傅嘉只是说,“你放心,他也受了点伤,所以也在养着,过些时日你就能见到他了,还是好好养伤吧!这些时日也先别进厨房了,自然有几位师兄弟帮忙,现下还是把身子养好最要紧。”
安薇自知做了错事,一副温顺的模样,连忙点点头,“我知道了!”
“你先好好休息,晚上的时候我再来看你。”傅嘉又想起了什么,“对了,那书架上的书记得要看完,师傅吩咐了,半个月之后要对你进行考核。你借着养病的功夫,好好复习,免得又要收到师傅的责罚。”
方才因着傅嘉说晚上来看自己的话高兴了一会儿的安薇,听见这后半句话,脸色顿时垮了下来。
安薇即将要接受的考核,在秘宗之内俗称年考或者总考。这是每个秘宗的弟子每年都要接受的考核,只是各人接受考核的时间不同,内容也并不相同。只是考核的结果如果不好,就要接受闭关三个月的“惩罚”。
安薇往年已经接受了很多次“闭关”的惩罚了,每一次闭关,都会让安薇觉得痛不欲生。那简直就是在惩罚安薇平日里的惰怠,用三个月的时间来偿还一年的债,那种感觉,真是恨不得把时间都给压缩起来用。
安薇学习的秘术是阵法之术,但是安薇对这种东西其实并不是很感兴趣,不过既然学了,她还是耐着性子学了不少的基础阵法。安薇一直觉得阵法并不是很实用,比如说遇到紧急事件的时候,摆阵其实就算是来不及了,那种时候,还是七师兄的预术比较有用,每天出门之前先预测一下自己今天会不会有事情。但安薇反过来想了想,出事的那天,大约傅辂真的没有给自己预测一下,结果就受伤了。
可见不管是学会了哪种秘术,关键还是在会用才行。
安薇在房间里面一边细细推算雷泽阵,一边在房间内摆了一个小型的雷泽阵法,用什么摆呢?自然是蔷薇花。雷泽阵源于雷泽的传说,记载于《山海经。海内东经》:“雷泽中有雷神,龙身而人首,鼓其腹。在吴西。”
这个雷泽阵虽然不能凭空造出一个雷神来,但是却能让被困在阵中的人感受到天雷,安薇给它起了另外一个名字叫做天雷炼狱。光听这个名字就知道这个阵法的威力有多大了。
“师妹!”
安薇抬头一看清来人,伸手要拦住他进来,可是却是已经来不及了,傅辂一脚踩进了安薇的雷泽阵之中。
然后就惨了……
安薇连忙卸掉了阵法的一角,强行破开了阵法,“七师兄,七师兄,你,你没事吧!”
傅辂好不容易才看清了安薇的模样,“师妹啊,你就是真记恨我乌鸦嘴,你也不用这么拿个阵法想劈死我吧!”说完,两眼一黑便昏过去了。
安薇吓得手足无措,蹲下来,连连推着傅辂,“七师兄,你,你别吓我啊!”
安薇用雷泽阵把傅辂给击晕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秘宗上下,傅普又一次跑来给傅辂诊脉。只是这一次的病情却不容乐观了。
安薇守在一旁,焦急地问,“那个,普师兄啊,那个七师兄到底怎么样了,你别,别吓我啊!”
傅普站了起来,“我没有想要吓谁,辂师弟被阵法所伤,这可不是我一个大夫能看出来的,师妹,你还是叫大师伯前来看看吧!毕竟阵法的事情,还是只有他最懂了!”
安薇此时的脸色真是比哭还要难看,若是让师傅知道自己用阵法把七师兄给伤了,只怕自己到时候要闭关就不止是三个月了。
可是若是不让师傅前来,她心里又担心七师兄。
正纠结的时候,傅慈和傅嘉已经一脚踏入了房间了,安薇只能低着头,轻声道,“师傅!”
傅慈看了低着头的安薇,暗自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你先回房间吧,把你那个阵法给我收起来,到时候考核的题目我也想好了,就考你怎么破雷泽阵吧!”
安薇简直要哭了,可是师傅的话她又不敢不听,尤其是她做错了事情以后,师傅的话她就更加不敢不听了。
安薇走了之后,傅慈立刻去查看傅辂的伤势,傅普也非常识相地离开了,就剩下一个傅嘉侍候在侧。
“终究还是这样了。”傅慈沉声道,“经络的最后一道护气被雷电的气流所破,现在几乎算是回天乏术了。”
傅嘉的神情看起来也是十分沉重,秘宗对于生死之事看得很开,相信一切皆有定数。但即使看得很开,毕竟也是朝夕相处的师兄弟们,到底还是多了几分难过和愧疚,“是我没看住师妹。”
傅慈冷哼一声,脸色沉得铁青,“不该是你看住的人,你能看得住吗?傅嘉,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傅嘉脸色一僵,“师傅,弟子并不明白。”
“天象有异本是意料之中,但接二连三的异象却是异常。自那日异象之后,我便连日观测了天象,傅辂的命数已经被改动过了。傅嘉,你是我的弟子,你知道这表示着什么。”
傅慈苍老的眼神却是如鹰一般锐利地看着傅嘉,仿佛是要将傅嘉一眼给看穿似的。傅嘉的眼神忍不住有了几分动摇,随即又强行镇定了下来。可是他却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傅慈也没有为难他,慢慢地收回了自己的眼神,“我再给你一些时间,你好好考虑吧!如果想不明白,就想想你的师弟的死是为了你的。”
安薇看见傅嘉走进来,立即起身上前,抓着他的袖子,“师兄,七师兄他,他怎么样了?他有没有什么事情啊?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其实,其实就是在练习,我也不知道,他,他会进来啊!”
傅嘉轻轻拍着安薇的后背,轻声安抚道,“好了,你不用解释了,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七师弟的伤势你放心吧,虽然有点严重的,但是师傅说了,没有什么大碍。你也先别去看他,专心准备你的总考,师傅说了,这次若是再通不过就不止是要闭关三个月了。”
安薇此时真是着急上火,“完了,这次我真的闯了大祸了,师傅肯定生了大气了,所以才要关我禁闭。这一次,没有半年是肯定出不来了。”
傅嘉沉默半晌,“……师傅那么疼你,哪里舍得真的关你这么久,若是平日里用功一些,也不至于到了这个时候要这样着急了。”
安薇嘴巴一撇,“我也知道啊,可惜你不学阵法,否则就能帮我了。”
傅嘉拿起安薇书架上的两本阵法书,“我先试着看看,两个人一起练习,你会不会觉得好一些?”
安薇点头,可是又想到了什么,“那你的总考不是也快了吗?会不会影响你?”
傅嘉微微一笑,“就这么不相信你师兄的能力?”
安薇立刻摇头。
第22章 秘宗总考
“你先休息吧!什么都别想了。(.无弹窗广告)”
“好!”
傅嘉转过身来的时候,眼神动了动,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
傅嘉没有食言,安薇起身到阵法区的时候,傅嘉已经在摆阵了,安薇一脚踩了进去,却忽然发现狂风大作,安薇吓了一跳,连忙往后退了一步,却不想,周边的环境一变,便变做了洪水泛滥的情景,安薇连连尖叫起来,用手捂住头,甚至都忘记了要去拆阵。
过了好一会儿,那意料之中的洪水并没有侵袭过来,安薇一点点露出眼睛来打量着周围的环境,才发现傅嘉强行拆掉了阵法,朝她这边走了过来。
“进了阵法怎么连拆阵都给忘记了,到时候考核要拆师傅的阵法,你可怎么办?”
安薇微微有些尴尬,可是还是小声地辩解道,“平日里都是我给别人设阵法的,哪有别人给我设阵法的。我从来也没试过,哪里知道应该怎么破呢?”说到这里,安薇忽然想起来了,“等一下,刚刚那个阵法是你一个人摆出来的吗?”
“嗯!”
安薇睁大了眼睛,“你,你不是学兵法的啊?为什么也会摆阵啊?”
傅嘉将昨日拿到的两本阵法书还给安薇,安薇顿时有些泄气,那两本阵法书分别教的是风石阵和蓬莱潮,这两个阵法是比安薇刚学会的雷泽阵更难也更复杂的阵法。更可怕的是傅嘉竟然将两个阵法给连了起来。
安薇瞪大了眼睛看着傅嘉,一脸的崇拜和不可思议,“师兄,你是怎么做到的啊?”
傅嘉微微挑眉,嘴角也忍不住微微上扬,“好啦,先好好看看怎么拆阵吧!师傅说了,雷泽阵法是必考的,以师傅的性格,应该会把风雷二元素并用,所以昨晚我想了想,大约风石阵和雷泽阵并用的可能性最大。其次就是雨师妾和雷泽阵并联来用。风和雨都是促雷用的,这样雷泽阵的威力就可以被提升。我虽然会摆阵,但破阵的办法我还没有想好,何况并阵之后的拆阵会比单个阵法的拆阵要难上许多。”
安薇点头,“并阵的方法我都还没有掌握呢,师傅要是让我拆并阵,我肯定做不到。”
“先别说泄气话,好好研究研究对策方才是要紧的事情,考核就好比打针,士气是非常重要的。若是这仗还没开打,你便先失了打仗的勇气,那样,势必是会输的。[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但是若是你有信心,那边是还有一线生机。”傅嘉指着阵法,“不论是布阵还是拆阵,其实考验的不过是双方的心理战。你要是牢牢记住这一点!”
安薇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傅嘉也没再多说什么,指着先前的阵法道,“重新去试试看吧!如果真的不行了,我会在外头拆了阵法。”
安薇只能点头,总考就在半个月之后,现在她能相信的也只有傅嘉了。
安薇已经是第九次从蓬莱潮里爬出来了,浑身虚脱无力到快要昏过去了,她已经找到了雷泽阵的阵眼了,可是偏偏这个时候蓬莱潮总是适时地出现,打得安薇毫无还手之力。
安薇无力地摇摇头,“不行了,真的不行了。根本不可能破的啊!”
傅嘉看着眼前的师妹,简直有些无奈,他们花了将近十天的时间,安薇几乎每天都是神采奕奕地进去,然后被打焉了才出来。而傅嘉也是一边观察着安薇在阵中的情况,一边还要想着对策,亦不可谓不辛苦。
“我忽然觉得,我好像宁可闭关也不要这么辛苦。”
傅嘉亦有些苦恼,还有三天,安薇就要接受总考了,若是还想不出对策来的话,只怕她真的又要去被关禁闭了。
傅嘉明知道其实对她来说并不是坏事,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却觉得十分不舍。
傅嘉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我忽然想到,还有一个办法可以试试看!”
安薇一脸的无奈,“还有啊!我真的已经不行了,你才摆出来的阵法都这样了,要是师傅摆的话,肯定更厉害,我铁定是破不了的,我还是乖乖地去闭关好了。”
傅嘉带了一点严肃,“再试一次吧,若是这一次还不行,那就算了吧!”
安薇深深叹了一口气,“好吧,说好喽,那就是最后一次喽!”
傅嘉点头。
布阵区总考。
安薇双手紧紧握拳,脸上带着一点不确定的不安,傅慈已经远远地过来了,等傅慈到了,傅嘉就只能远远地看着安薇破阵了。
傅嘉只能在考核前给她做最后的确认,“我们练习过了的,你都记住了没?”
安薇点点头,从前参加总考的时候,都是抱着必败的决心去的,所以也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可是这一次,是真心希望能通过师傅的考核,反倒心里一点底都没有。虽然和傅嘉在练习的时候演练过很多次,基本只要拿着定好的顺序做下去就会没问题。可是只要还没有真正得到傅慈的考核之前,心里都还是很紧张的。
傅嘉忽然从袖子里取出一枚玉佩来放到安薇的手中,“若是心里紧张,就拿出这个来,它在身边,就跟我陪着你一块儿接受考核一样。”
安薇接过那玉佩来,细细看着,那玉佩上面的雕琢的是一只鸳,安薇猝地脸红了起来,“我知道了。我会好好收着的。”
那语气里还跳跃着一丝雀跃。傅慈已经越走越近了,傅嘉只好后退了几步,走出了考核区,站在外围,紧张地盯着安薇。
傅慈走到安薇的身边,伸手拈来几块石子,然后将石块看似随意地丢了出去。可是那几块小石块却好像是长了眼睛一般,分别往它们该去的地方去了。只是眨眼间,安薇的身边便好像升起了一股特别的气压,傅慈往后面走了两步,“薇儿,你可以开始了。”
安薇点头,向前踏出了一步。
傅嘉细细分辨着傅慈摆出的阵法,应该是雷泽阵和风石阵的并阵,这才暗暗地舒了一口气,这个阵法,安薇跟他已经练习了很多次,想来应该是没问题了。傅嘉看起来脸上神色自若,那掩藏在袖子内的手紧紧拽着另外一块雕琢着鸯的玉佩暴露了他内心的紧张。
安薇慢慢朝着风石阵的内部一动这,阵法的并阵是两个阵法互为利弊相补,一般来说,欲破并阵,先要各个击破才可以。
四周狂风四起,安薇觉得自己的身子都快要被风给吹起来了,那风刮得她根本睁不开眼睛。她知道师傅的阵法威力肯定比起傅嘉要厉害很多,但一进入阵中还是被吹得心中一慌。不知道是不是伸手触到了傅嘉给的那块鸳佩的关系,安薇觉得内心中微微镇定了一点。那狂风也是吹了一阵,然后歇停下来,只是安薇还没有回过神来的时候,那狂风又急急吹了起来,甚至比那先前的风更加疾劲。
站在阵法之外的傅嘉看不清那阵中的情形,只看见那狂风疾劲,而阵法之中又是什么动静都没有,不免心中越发有些担心,神色也不免紧张了起来。
也不知道傅慈是什么时候走到傅嘉身边的,嘴角带着一点似笑非笑的表情,“不过才一盏茶的时间,便开始担心了?”
傅嘉有些不安,沉默半晌,“我信师妹可以做得到。”
傅慈的眼神微微一沉,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阵中的安薇在承受了几阵风之后,渐渐找到了一点门道。但凡事物存在都是有其起源的,那就是阵眼的存在,顺着的风的方向,可以感受到不同方位之下风的不同,顺着感受风的不同可以借以判断阵眼的方位。
安薇闭着眼睛,不再想着要保护住自己裸露在外的肌肤,反而将袖子挽了起来,直接去感受周围风的细微差异。反正那风也吹得睁不开眼睛。
风之所以能够成为利器,是因为速度的疾劲,当风劲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就能够成为比刀锋更加锐利的存在。不过一会儿的功夫,那被风刮过的肌肤就开始感受到尖锐的刺痛,肌肤也红了一大片。
安薇忍下疼痛,换了一只手继续分辨着风向和速度的差别,然后根据自己的判断慢慢往前一动着。
这是个十分漫长的过程,安薇觉得那风得快要让人窒息了,可是越是这样,安薇却心里隐隐有些高兴,那便表示她离那阵眼就不远了。
那风也停了一下,安薇睁开眼睛,就是现在!
指尖的蔷薇花按着计划好的方向,飞了出去!
站在阵外的傅嘉眉头微微一松,还好,她还是做到了。
傅慈则是眼神微微一亮,“傅嘉,这是你教给她的办法?”
傅嘉没有否认,总考的规则只是说在考核之时不得有第三方介入,但也没说傅慈不能在场外教授安薇对付的办法。
傅慈轻轻点头,“这果然是个不错的办法。”
这没有算是肯定也没有否定。
安薇以那风口停顿的时间利用蔷薇花摆了一个简单的绝风阵法,将风石阵的阵眼控制在了阵法之中,便是暂时控制住了风石阵的运作。以阵抗阵,这是傅嘉教授给安薇的办法。
安薇见风石阵已经被暂时控制住了,疲惫地舒了一口气,略略检查一下身上,手臂已经多处被风所伤,整个手臂都开始红肿起来。安薇顾不上去考虑这个,将衣服略略整理端正便跨入了雷泽阵。
雷泽阵以引雷为主,风阵被制,连带着雷泽阵的威力也小了几分,但安薇还是不敢掉以轻心,傅慈的考核从来都不会手下留情的,便是大师兄傅志才,也曾经在考核之中受伤静养了差不多半年。
第23章 终生变故
雷泽阵之中处处都在发出“兹兹”的雷电的声音,身上便好像有无数只小虫从后背爬过似的,这便是意味着雷柱会随时落下。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果然,安薇只是一个侧身,一个雷柱便从天而降,刚刚好落在方才安薇所站的那个地方,烟尘过后,那里便出现了一个被烧焦了大坑。可想而知,这雷若是落在安薇的身上,不死也是去了半条命了。安薇的鬓角便渗出了一层冷汗,那样的情景,换做是谁都多少有些后怕。
还没等安薇回过神来,耳边还又擦过一阵灼热,一道雷柱便毫不留情地落了下来,安薇的袖子被雷擦过,便顿时烧掉了一片。
安薇觉得自己的心都停了一下,精神一震之后便高度紧张起来,她一边躲着从天而降的雷柱,一边暗暗告诉自己,“不能害怕,不能害怕,害怕了就输了。狭路相逢勇者胜,肯定能找到它的阵眼。”
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是心里却好似放了千斤的铅似的,沉重得叫安薇喘不过气来。手里紧紧攥着傅嘉给的那块鸯佩,她忽然想起来,傅嘉就在阵外等着她,那心底便生出几分勇气来。
雷泽阵的原理是引雷,那么引雷的中心方才是雷泽阵的阵眼,安薇一边移动,一边细细观察阵中被雷柱砸出来的焦坑的分布。
如果按照天干地支来计数的话,安薇细细将一个个都对号入座之后,眼神一亮,“就是那里了!”
安薇慢慢挪着步子往那阵眼之处移动过去。
蔷薇花从指间飘了出去,然后慢慢落定。
瞬间,周围转换了环境,安薇舒了一口气,却不想眼前的景象再次一换,竟是风雷二阵一并席卷而来。
安薇心里一惊,竟吓倒在地上,抱住身子尖叫起来。可是下一秒便是傅嘉站定在眼前。
傅嘉脸色一白,他很明白,一旦傅慈出手,就是意味着考核的失败。
傅慈擦过傅嘉的身边,“傅嘉,你是我的三弟子,果然比我预想得还要出色。可是你被情迷住了眼睛。鸳鸯佩?哼!”
傅嘉只觉得脑子一空,难道真的不行吗?
那鸯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到了傅慈的手中,片刻,那鸯佩就在他的手里化为了碎末。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考核失败之后,安薇便直接被送去了闭关,傅慈毫不留情地将一叠的阵法书放在了安薇面前,“若是学不完这些,这次闭关就不会结束。”
安薇看着那叠比她还要高的阵法书,瞬间便苦了脸,“师傅!”
“薇儿!这一次,不许你再任性了!”
那石门关得很响,这一次傅慈是真的生气了。从小到大,这是安薇第一次看见傅慈生气的模样,看起来和平日里无异的表情,可是却透出一股强烈的威压。
闭关用的石室很整洁,秘宗里有很多的石室,而安薇进的这一间是专门用来练习阵法的。石室分为两个部分,一部分是日常起居,另一部分是设了一个蜃阵,用来隔绝阵法带来的影响,蜃阵之内便是用来摆各样阵法的地方。
石室其实很亮也很舒适,至少在夏日的时候十分凉爽,这比外面要好上许多,但是安薇却觉得不好,这样她就不能每日见到傅嘉了。
可是此时的安薇又累又困又饿又伤心,实在来不及想这些事情,躺在石床上很快就睡着了。
待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深夜了,从石室一个极小的窗口里透出来的香味唤醒了饥肠辘辘的安薇。安薇走到那窗口面前,将那饭食端了进来。
“薇儿,你醒了?”
安薇心里的那点不快立刻便烟消云散,高兴地叫起来,“三师兄,是你吗?”
那沉稳的嗓音从那小小的窗口传了进来,“是我。”
“你怎么来了?我还以为……以为……”以为什么,她也说不下去了。以为至少在离开这石室之前,她是见不到他了。
为什么会来?傅嘉也问自己,有些事情,想起来的瞬间就会觉得难过,可是他不希望她知道,“我想你了。”
安薇没有说话,却将头轻轻靠在那石壁上,她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就在那道石壁之外,那道从容淡定的身影,原本该和那尘世俗事情缘无关的人,此时说着他在想她。
那怀中的鸳佩竟是那样的温热,叫她觉得那石室也不过如此,困住了她的人,也困不住她的心意。
她轻轻呢喃,“我也是!”
两道身影紧紧的印在墙的两面,仿佛彼此的呼吸就在耳畔,述说着彼此的想念。一道身影就着月光洒在石墙上,一道身影就着烛光嵌在那石壁之上,在石壁的两边,仿佛就是相拥着的情人。倘若时间就这样停止,再也不会有分离。
傅嘉是后半夜离开的,一夜里安薇睡得很是安稳,早起时分亦不觉得疲累。算了算,傅慈给了将近八十本阵法书,便是要读完都需要个把月才行。傅嘉时不时会到石室外头来,有时候陪安薇说说话,有时候便是将信放在饭食的盘子里送进来。
傅嘉的信,安薇都是好好地收藏着,有了这些信,安薇觉得其实每日本该枯燥的闭关生活也渐渐没有想象中那么难过了,反而好像每日都有了一些盼头。不知不觉时间就这么一点点地过去了,转眼便过了两个多月。阵法书的高度也一日日地消减下来。
不知不觉时间就这么一点点地过去了,转眼便过了两个多月。阵法书的高度也一日日地消减下来。
可是这一日,安薇却没有见到傅嘉,也没有收到傅嘉的信。安薇便有些奇怪了,可是想想,傅嘉到底也有诸多事情要烦扰,这些时日里他说话时候的声音是越来越疲惫倦怠了。他每日要做的事情还这样多,又要常常来看他,着实是太辛苦了。
想到这里,安薇也有几分心疼,偶尔被忽略一下,其实也没有什么关系。
可是连续半个月里,傅嘉都没有再出现,连书信也是渐渐少了,安薇便开始不禁有了几分不安。
随着时间的流逝,那心中的不安越来越扩大,直到有一日,傅嘉传来最后一封书信,里头只有两个字,“抱歉”。
安薇不知道这该是有多少的情绪,最终却只能剩下这两个字。
最终是连书信都断了的时候,安薇方才觉得尝到了那么一丝绝望的味道。可是又那么的不甘心。
她开始越发努力地学习阵法,她想,只要她把这些阵法都学完了,那么不就可以离开石室了,离开了石室,她自然就有机会见到傅嘉,见到傅嘉,就能把话说清楚了,他说什么都好,只要他能解释就好。他们才刚开始,不能因为这样一点小事情就大家心里都有个芥蒂。
可是安薇却没有想到其实他们的开始都是老天闭了一下眼睛一不小心施舍的。她根本就没有机会找他解释,甚至连找他去解释的资格都没有。
她离开石室的那一天,迎接她的是傅慈。坐在傅慈的房中,安薇的表情有些古怪,她很想要问问师傅,三师兄傅嘉人呢?
可是一面她却又不敢开口去问,只怕得到的答案是自己最为害怕听到的那个。
傅慈看了她一眼,“傅嘉已经出师了,如今改了姓,应该叫郭嘉了。”
安薇眼神一黯,“果然是这样的!”
连傅嘉都走了,这秘宗便是什么都不剩了。
“他,他去哪儿了?”
傅慈说得甚是云淡风轻,仿佛那傅嘉不曾是他最器重得意弟子,而是一个过路的陌生客人,“他回郭家了,这个月二十,他便要成亲了,娶的是颍州梁家的姑娘。这个是他给你的。”
那是他的鸯佩,她见过的,和她手里的鸳佩原是一对的。如今的鸳佩还在她的手中,而他的鸯佩却只剩下了一堆粉末安静地躺在了匣子里。风一吹,便是都散了,就像昭示着她自以为的情深一样,都是风一吹就散了的。
安薇觉得仿佛被人浇了一桶冷水,从头到脚都是冰凉冰凉,她又想起了那个下冰雹的夜晚,周围寒气逼人,她冷得直打哆嗦。可是这一次,她冷的并不是身子,而是那颗心。
身子冷了,可以用衣服、用火、用碳来暖和,可是如果心冷了,她拿什么去暖和?
安薇嘴角微微扬起一个笑容,竟然是那么讽刺,原来他所说的,都是假的。原来她所想的,也都只是奢望而已。
“要成亲了?是应该恭喜的呀!”
傅慈没有在意她如今的心绪,在她的对面坐了下来,“薇儿,我今日找你来也是为了另外一桩事情。从前你一直都在问我,关于你的命定是什么,我说过,时候还没有到。”
安薇抬起眼来,“如今是时候到了吗?”
傅慈点头。
“是什么?”
傅慈将一卷书打开来,放在桌子上给安薇看,“如今天下大势已经初见雏形,南北对峙之象已是必然。北方之争就看曹氏和袁氏双方的了,但南方之争却还未定,我夜观星象,你的命定在于这个人!”傅慈伸手指着地图的东侧一个微不足道的“孙”字。“安薇却只是瞥了一眼,旁的更是连看都没看,就将那书卷给收了起来,”我知道了,师傅,什么时候能出师?”
“你想好了?”傅慈其实是有几分惊讶的,虽然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但她如此决绝,倒是在他意料之外。
第24章 装神弄鬼
她果然是傅嘉的劫,傅嘉亦是她命中的劫。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安薇点头,“是,我想好了。既然迟早都要面对这一日,迟不如早,是不是?”
傅慈点头,“是。若是你早些想明白这些的话就好了。现在能想明白,也不算晚。”
安薇站起身来,将那书卷拿在手中,本是转身就要走的,“师傅,那盒子,可以给我吗?”
她指的是装了玉佩粉末的那个盒子,那是傅嘉留给她最后的东西了,纵然是她不要了的,她也不要留给任何人。
傅嘉点头,“那本该就是你的东西。”
安薇伸手将那盒子也拿了过来,“对了,师傅,我已经将阵法都练习过了,您不用考核我吗?”
“不用了,我知道你都学会了。”
安薇看向傅慈,“师傅,谢谢你这么多年的教导之恩。”
“嗯。”傅慈还是面无表情。
“将来弟子不知还是否有机会能够回到秘宗,不管弟子从前如何,如今都希望弟子离开之后,师傅能够安养天年。”
不管从前安薇对于傅慈有多少的不解,亦有多少的不满和怨恨,为了师兄、为了师叔,还有为了她自己的。现在她要离开秘宗了,她回想起来的都是在秘宗的时候,师傅对她的每一点滴的好,她知道,她是舍不得这里的。那么多年,她有时候想要离开这里,可是又害怕离开这里。这一刻,她真的要离开的时候,她却不是因为害怕。
傅慈的眼神动了动,这么多年来,他送走了多少秘宗的弟子,有的是他门下的,有的不是,但是只有这一次,他的心仿佛动摇了一下,他忽然不知道,这样的欺骗和设计,到底对她来说是好还是不好。
可是下一瞬,安薇看到傅慈的眼神又恢复了往常的冷静和冰冷。仿佛这世间再没有能让他为之变色的事物了,离别不能够,死亡不能够。
安薇轻轻舒了一口气,原来离别应该是这样的。
安薇想要前往江东,便要走水路,好在秘宗所在之处也是水路密布,要前去江东不必转换路线走陆路。安薇一直都很不习惯坐马车这一回事情,总觉得那坐在上面颠簸实在折腾人,若是坐上一天,怕是连骨头都要散架了。
安薇到了码头的时候,却发觉那船只实在少得可怜,安薇算了算,如今是入春了,水面的冰层也都解了,那些休息了一个冬天的渔夫和船夫也该上工工作了吧!从前到了这个时候,船只早就出海去了,怎么到是如今却没剩几只。[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
安薇想了想,还是挑选了一个看起来比较忠厚的船老大,那船价格开得实在是高得离谱,比平日里都要高出三倍不止,又问了几家是这样的价格。那船老大看起来也是有几分无奈,“不瞒姑娘你说,今年的行情不是很好,这两年水上都是不大安全的,尤其是你一个姑娘家就更加不安全了。”
安薇不解,“怎么说?”
“这两年,水上出了一个锦帆贼,集结了一个团伙,专门抢水上运输的船只,尤其是运输绸缎锦布的船只,十有六七都被抢过,长江一带如今是没有什么人敢走了,他们用抢来的缎子做衣服,做船帆,长江上来往的船只只要看到这锦帆贼的帆子,就没人敢动。”那船老大原本也是做绸缎运输来往行业的,如今为时事所迫,也就丢了饭碗,如今只好做载人的生意。
只是锦帆贼虽然只抢来往运输丝绸等物的船只,但听见风声之后,多数人处于恐惧心理都不愿在这个时候冒生命的危险,何况事情以讹传讹总是会影响到很多人的。
安薇这就有了兴趣,“是吗?那船老大你为何在这个时候接客?难道就不怕那个锦帆贼对你下手吗?”
那船老大说起这话来就苦了一张脸了,“这三四个月这么折腾下来,家里已然是揭不开锅了,我也没有别的什么本事,若是再不出来送个客什么的,只怕家中妻儿真是要受饿了。”
说起来,大家也都不过是为了生计罢了。安薇轻轻感慨,如今世道正是战乱的时候,盗贼横生、官吏霸凌,说到底苦的也都是老百姓罢了。
安薇想想,这眼前的船老大也已然是五十岁出头的人了,也是为了家中妻儿不至于受苦才冒这个险,也算是个有责任、有担当的男人,就单论这一点,安薇也不由得多了几分好感,算了算身上的财物,倒也丰盈,给了旁人赚这个钱,倒不如给眼前的这个男人更值当一些。至少能换得他的家人这半年之内不必愁苦生计之事了。
大家在这个世道里过活都不容易,既然自己有余力,能帮一个便算一个吧!
安薇最终点头,“好,就付你这个钱,不过我也先说好,我只能先付你一半的押金,待你将我送到了江东,我方才能付你另一半的钱银。”
船老大也爽快应下,“这是自然的。姑娘也先去换一身男儿装吧,明日一早,咱们就出发吧!”
安薇出手也是阔绰,一个人便赁下了整条船,说到底,安薇实在是不习惯和旁人共享,何况她的情况特殊,也不好跟旁人共乘。
安薇坐在船内安安静静地坐着,那船老大大约也是见安薇似乎有些无聊,便主动问道,“公子应该怎么称呼呢?”
安薇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自己穿的是男装,那船老大人前人后都喊她叫公子,也是对的,万一遇上什么事情也不至于穿帮。这么一想安薇也觉得这个船老大为人忠厚老实却又思虑周全,是个能信任的好人。
安薇回道,“我姓安。”
“安?可是宝字下面一个女的那个安字?”
安薇略略有几分惊讶,“船老大您竟然也是读书人?”
“哪里就算得上什么读书人了,不过是还是孩童的时候,跟着隔壁一个落魄了的教书先生认识几个字罢了。我们这些都是穷困的小老百姓,哪能读什么书啊!又不是什么大家的出身,读了书也什么用处。”船老大呵呵一笑,虽然嘴巴上谦虚着,但眼睛微微眯起来,眉梢略略上挑,还是不免露出了几分得意和自豪来。“看公子的样子,想必一定是富贵人家的公子吧,断文识字便是少不了的,看起来也是气度不凡,将来定然不是寻常人物。”
安薇心中暗嗤,哪里算得上什么富贵人家,她连自己姓甚名谁都不知道,不过是自小被收养在秘宗里的弃女罢了。指不定是从哪个旮旯堆里面拣出来的,只是运气大约还有几分没有用尽,被师傅给捡了去,收养在秘宗里。
想到这里,安薇也不免对那未曾见过面的生身父母多了一份怨怼,也对傅慈多了几分感激之情。
船老大见安薇也是极为亲和的一个人儿,船上时辰也是无聊,便索性打开了话匣子,“公子这回只身前往江东,可是为了去会见心上人。”船老大回头瞥了安薇一眼,见她微微低下头来,大约是觉得安薇害羞了,便带着笑意道,“像公子这样的,老头儿也遇到了不少。不过都没有像公子这般大胆的。”
安薇心中一黯,话中也不禁带了几分酸楚,“没有,在下只是奉了家师的意思去江东见一个人罢了。并非是去会见心上人的。我的心上人哪里还轮得到我去见什么。”
“这话听得颇酸,倒像是和心上人闹别扭了一般!”
安薇刚想说那哪里轮得到自己,可是话到了嘴边却生生地给咽下去了,她略带了几分狐疑地看着船老大。
“听船老大说话,却不知为何觉得有几分熟悉,倒像极了在下的一个师兄。”
船老大微微一笑,“哦,不知道是哪位贵公子啊?”
安薇的眼睛乌溜溜地一转,带着点笑意细细看着船老大道,“我所说的那个师兄在我师傅的门下排行第二,平日里对我也是极好的,本事自然也很厉害,只是有一点不大靠谱,他除了喜欢没事情算算天气之象以外,还喜欢没事打扮成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人来骗人。”
船老大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尴尬和不自然,换做是旁人自然是看不出来的,但安薇可不是别人,一眼便看出了他的异样。
船老大嘿嘿一笑,“是吗?这个兴趣倒是挺特别的!”
安薇站起身来,走到船老大的身边,冷不丁伸手戳了一下他的腰身,果然那船老大一个没站稳,差点跌下船去,连连尖叫起来,“公子,你这可就不对了,好歹老头儿也是替公子办事的人,公子怎么反倒欺负起我一个老头儿起来了。”
安薇翻了一下眼睛,“二师兄,你再装可就不像了啊!是不是要我把你踢下船去你才肯罢休?”
船老大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连忙伸手阻止安薇,“别别别!”然后伸手撕下了紧贴在脸上的皮面具。那面具下面那张脸不是傅吉还能是谁的?
傅吉将那面具收了起来,脸上有几分不甘,“奇怪,我觉得这一次我扮得也挺好的,怎么你还是给认出来了?”
“你那说话的腔调谁能模仿得了的?那个船老大一上来就问人家姑娘心上人不心上人的,下次要是扮什么人,千万别开口说话,一说话就暴露了。”安薇没好气地朝傅吉摊开手去。
傅吉不懂,“干嘛?”
“我的钱银呢?”安薇微微抬高了下巴,“还给我,去了江东还要用地到呢!”
傅吉只好连同钱袋子都还给了安薇,“你怎么会去江东啊?”
“那你又为什么会在这里啊?”
第25章 要亲口听你说放弃
傅嘉耸耸肩,“你猜?”
“不猜。”
傅吉伸手碰了碰安薇的肩膀,“说真的呢!你都出师了,我以为你会去颍州找三师弟呢!怎么反倒真的跑到江东来了。”
安薇原本将自己的情绪都藏得很好,可是这个时候遇见了二师兄,就跟遇到了家人一般,他又问出这话来,不知不觉便红了眼眶,“他都要成亲了,你不知道?”
傅吉点头,“我知道啊!”
“知道你还来问我!”安薇撇过头去用袖子擦了擦眼角,“我总以为他也是喜欢我的,哪怕只有一点点也是好的。”
那鸳佩还藏在她的手中,可是鸯佩却是已经碎了,一如她对他所有的期待和深情,都随着那鸯佩的碎裂而粉碎殆尽。说到底,他从来都没有说过要娶她,不过都是她的痴心妄想罢了。
安薇轻轻捂住脸庞,可是晶莹却顺着指缝点点滴落在衣袂上,然后消失不见。傅吉轻轻地将安薇的身子搂住,安薇也毫不客气地将头埋在了傅吉的胸前抽泣起来。她竟是哭得这样伤心,泪水滴落在皮肤上的时候又是这样灼人,就像那多年之前,另一个从不曾落泪的女人在他面前为了最后的离别而强加了最后一缕悲痛和决绝。
那江面上都只剩下了安薇的抽泣声,傅吉盯着他的左手看了许久,那里有一道疤痕,是当年那个女人留下给他的,“师妹,也许,你所以为的那些以为,都不是假的呢?”
安薇不解,闷声道,“你想要说什么?”安薇抬起头来,默默地擦掉了眼角的一滴泪水。
傅吉问安薇,“你当真以为我来江东是来干嘛的,自然是为了你才来的。”
安薇没有反应,傅吉就着急了,“我说的是真的。[.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三师弟的喜讯一传来,我就马不停蹄地出来找你了。”
“怕我想不开寻死吗?我才不是那样的人。”
傅吉将脸一沉,斥道,“又胡说了!我来寻你不过是为了陪你去找三师弟罢了。”
安薇立马便换了脸色,那脸色难看得很,“你是故意来骗我的是不是?他都要娶妻了,难道我现在要去自取其辱吗?要去看着他和未婚妻子举案齐眉还是看他们执子之手?还是你和三师兄串通好了的,要来看我的笑话吗?”
傅吉听了这话,虽然知道是安薇的气话,却也动了几分恼怒出来,“师妹,难不成在你的眼里,你就是这么看待你二师兄我的吗?”
安薇见傅吉动气了,也知道是自己的话重了,连忙回过头来道,“师兄,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我只是不愿意见他。”
“你们两个啊,说的好听一些是性情相投,说的不好听一些便是一样的臭脾气。”傅吉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我难道还不知道你吗?我只问你一句,师妹,你甘心吗?如果甘心,你便不会还为了他而痛了。”
傅吉指指她的心口,“我听到这里在哭,哭得我快要承受不了了。
“甘心如何,不甘心又能如何?”原来强忍住的泪水是这么容易就落下,那搭建好的心墙会是这样容易在一瞬间崩塌。
“若是不甘心的话,那便去见见他吧!哪怕亲口听他说一句抱歉,总好过你成日里这样折磨自己。你看看你自己吧,我才多少时间没有见你,你便消瘦成这样了,从前的师妹可不会这样待自己的。”傅吉的眼神灼灼地看向她,仿佛是要将她看穿了一般。
安薇本想侧过头去不去看他,却不知为何,在他的眼中看到了一丝悲痛和哀伤。那是安薇从来不曾从他的身上看到过的情绪。只是一眼,那心仿佛是被感染了相同的情绪一般,那心竟也绞痛起来,痛得让安薇几乎不能呼吸。
江面上的平静,便是按捺住了所有的悸动,轻微的风声掠过江面,却没能在平静之下投下涟漪来。
“师兄,我怕!”
原来爱情会让一个人变得胆大,也会变得那么胆小。她忽然想起一个故事,说的是一个兔子特别能够欣赏月亮,月亮在它的眼中阴晴圆缺皆有独特的美感,可是当有一天,它得到了这个月亮,月的阴晴圆缺不再各具风韵,反倒险象迭生,月亮圆时,它便担心缺,月亮缺时,它又担心月亮不能圆。
傅嘉于她,就如同那个月亮于兔子一般,他的每一滴喜怒哀乐都会叫她开始患得患失。她是将那一生的幸福和快乐都化为她孤注一掷的赌注,投注在了傅嘉的身上。
傅吉握住安薇的手,眼中却是寒意凛然,“别怕,师兄陪着你一起去。”
安薇点头,“好!”
终于决定要前往颍州了,那孤独遗漏在平静江心的一叶孤帆仿佛这时候才有了方向,朝着那既定的方向快速驶去。
傅吉从袋子中拿出一份干粮来递给安薇,“师妹?”
安薇却是罔若未闻,双手掩藏在袖子里面,不用看傅吉也知道,“师妹,别去绞你的手帕了,它都已经快要不成形了。
安薇这才回过神来,那手中的帕子果然如二师兄所说的那样,已经皱巴巴地不成形了,安薇将它伸手弃在一旁,然后有几分愣愣地不自然,可还是伸手接过了傅吉递过来的那份干粮。
傅吉十分谅解地笑笑,“吃吧,肯定饿了吧!”
安薇没有说话,只是小口小口专心地对付着手中的那块十分坚硬的麦饼。这种麦饼是秘宗独有的,用没有发酵过的小麦面团放入一些盐和食料烘烤出来的,秘宗弟子但凡外出执行师命的时候多半都是带着这种麦饼。因为这种麦饼耐存放,便是放上一个月半个月的都不打紧,二来,秘宗弟子出去执行师命的时候,虽然未必会遇上,但都是要防范着人在身边的事物里动手脚,饮食自然是最要紧的一桩。这大概也是独属于秘宗的谨慎,也因着这一种谨慎,秘宗弟子执行师命的时候往往也是无往而不利。
安薇艰难地将那份麦饼咽下去之后才问道,“师兄,咱们去颍州还要多少天啊?”
傅吉站在船头上嘿嘿一笑,“如果以咱们这速度的话,要前去颍州大约还得七八日吧!”
七八日,安薇算了算,五日之后便是傅嘉大婚了。安薇想到这里,面容上的神色便是多带了几分不虞,语气便越发闷闷了,“我知道了。”
傅吉也没回头,“你也不用担心,咱们这一趟并不去颍州,我算过了,三师弟这两日并不在颍州,而是去了襄阳,如今应该是在赶回颍州的途中,咱们就在路上会会他。”
安薇那颗心本已经放下的,此时却不得不在此提了起来。她一边希望能够快些见到傅嘉,可是另一边却希望时间过得越慢越好,她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傅嘉,那就好像是要面对黎明前的黑暗,又或者是在面对未知命运的时候,那种由心而生的自然的恐惧和不安。
最终只是一夜无眠。
两日,只有两日,可安薇是越发紧张,而傅吉的神色也是越来越沉重,安薇看得出来,其实这一次相见,傅吉仿佛是一直都怀着什么心事一般。可是对于安薇来说,她却是无暇顾及傅吉的沉重,她如今满心里只有一个人,傅嘉。
黎明的来临意味着开始,也会意味着结束。灯笼里的火焰不出十声便灭了。
傅吉指着不远处的一只船,对着安薇道,“来了!”
安薇站在船尾,顺着傅吉的指向看去,远远的,船帆上写着大大的“郭”字,安薇知道那就是傅嘉的船了,因为傅嘉的本姓是“郭”。
是的,傅嘉乃是颍州瞿阳郭家的长子郭嘉,字奉孝。
此时,船上的人也走了出来。
那是梁氏,郭嘉的未婚妻子。
梁氏走到船头上去,轻轻倚靠在栏上,远远看起来,梁氏便是个娴静的女子,那弱柳扶风的姿态,便是安薇亦觉得那人儿真是我见犹怜,便是算不上倾国倾城,却也是国色天香。一身淡雅的鹅黄色襦裙,更显得她风姿绰约。
不多时,傅嘉便走了出来,手上还拿着一件袍子,伸手便替梁氏轻轻地披上,“外头的风大,你身子还有些虚弱,怎么就这样出来了,也不知道给自己多披一件衣服。”
梁氏微微低下头来,脸上的红晕更是娇俏动人,“我知道了。”
安薇见到傅嘉出来的时候,便悄悄藏在了船舱之内。剑眉、星目、高鼻、薄唇,他仿佛就在她触手可及之处。
但是这一刻,她忽然觉得,那触手可及的之处,其实应该是有多远的。看见他低声对另一个女人如此温柔,像是有一直无形的手缠绕在她的脖颈之上,生生勒得她不能呼吸,巨大的痛苦绵延开来,她觉得这一刻连心都是颤抖的了。
安薇忽然腿一软,便是一个踉跄,傅吉连忙扶住她,“师妹,你还好吗?”
“师兄,我输了,咱们走吧!”
傅吉的眼神里却透露着一丝的狠厉,安薇顺着傅吉的眼神看去,竟然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不远处竟然集结了不少的船只,船只并不起眼,但安薇一眼就看到了船只中最起眼的部分,那扬在船头上的帆,是用绸缎做的。
安薇的脸色顿时冷了下来,“锦帆贼?”
千防万防,最终还是遇上了。
安薇脸色忽然一白,“锦帆贼不是只活动于长江下游一带吗?如何跑到这里来了?”
为首的人就站在那船帆之下,手中拿的是一柄银枪,就这么立在船头,却无端生出了一种令人看见不禁战栗的恐惧感。
第26章 我喜欢你
她的血一分分地冷了下来,方才的那些伤感只是这么一瞬便都这样不见了。.傅嘉的船描得精致华丽,却也招引了不该招引的人。
安薇看向傅吉,“师兄,救他!”
傅吉自然明白安薇的意思。
傅吉摇动船桨,快速往傅嘉的船所在方向靠去,但奈何傅吉和安薇并不熟识水性,即便离傅嘉的船只比较近,却被那些贼船先捷足先登。只有一点,那贼船仿佛是没有看见安薇的这一只船似的,全然无视了他们,直直朝着他们既定的目标前去。只是转眼间,那些人已经登上了船去。
“师兄再快一些吧!”她不害怕那些人,却害怕他们会伤害到傅嘉。
“师妹,别着急,那些人不是亡命之徒,不会轻易伤害人命的,我们看看再说!”
“我们能等,三师兄他不能等啊!”安薇寻遍了全身上下,找到了藏在袖子里的蔷薇花,话音还未落下,身影便已经没入了水中。
傅吉的脸色反而没有一丝的讶异,侧过头来,对着她身影消失的地方,喃喃道,“师妹,对不起!”
安薇自小生活在秘宗,水性并不好,几乎是挣扎着游到那船边了,一连呛了十几口水,那鼻中口中皆是刺痛感,可她不敢做声。满船都是锦帆贼的人手。
安薇屏住呼吸,细细观察着来来往往的人,很快傅嘉就被带了出来,那锦帆贼为首的人闲闲地靠在一旁的船帆杆子上,嘴角流露出一种十分不屑的神色。
安薇细细想了想,那为首的人穿着极其体面的绸缎,身上的用度看起来也是不凡,眉眼间看起来有几分凶煞,周围的人都是对他十分恭敬的模样,想来这个人就是传说中的锦帆贼甘宁了。
傅嘉是自己走出来的,手边还扶着受了惊吓,脸色惨白的梁氏,他不动声色地将梁氏护在自己的身后,“你竟然还能从刘表的手里逃出来,看来我是小看了你了。”
甘宁眉目一挑,“郭嘉,敢跟我甘宁这样玩弄心眼的人也就是你一个,你以为找来刘表来弄我有用吗?”
“我知道没用。”傅嘉的神色依旧没有丝毫的变动,这就是他,山崩于前而色不变。
甘宁大声笑了起来,却听见傅嘉不紧不慢地说出下半句,“我和刘州牧一样,目的其实都不在于你,而是你的大本营,甘宁,你要不要猜猜如今你的那些家人兄弟们都是什么下场了呢?”
此话一出,船上就像是炸开了锅一般,甘宁的脸色变了又变,最终道,“你以为你这点伎俩吓唬谁呢?想抄我的大本营,刘表用了多少的人马都没能翘掉,就凭你?”
傅嘉说得很慢,但是一个字一个字都不差地落入甘宁的耳中,“我记得在我去襄阳的时候遇到过一个姑娘,她姓聂,叫聂隐娘,她的身子很不好,所以常常需要吃药,但她的病不是吃寻常的药就能好的。[.超多好看小说]十三年前,有一个人为了她需要的一味凤冠花,便跑到附近的山中去寻,但是失足从山中跌了下去,却发现了一处世外之地。甘宁,那个人就是你吧!”
甘宁的脸色渐渐变得不可捉摸,“你见过隐娘?”
“我不仅见过隐娘,我还救过她的性命。”傅嘉只是淡淡一笑,仿佛他身边那些随时都会威胁到他生命的人都并不存在。安薇当下便想到了一个词,遗世独立。
“那她现在在哪里?”
“我既然和刘州牧合作,你说她应该会在哪里呢?”
甘宁从座位上“腾”地站起来,“你把她放在刘表那个该死的人哪里?你们把她怎么样了?”
“她会怎么样,关键还是看兴霸你要如何?”傅嘉换了用字来称呼甘宁,本该是显得彼此更加亲近。傅嘉笑得如此云淡风轻,可是不论甘宁如何看,都觉得那傅嘉的眼神更像是看待他已经认准的猎物,而且已经随时准备将他的猎物杀死吞吃掉,“我出来的时候,刘州牧和我做过一些约定,三日之内,如果我没有遣人给他传去好消息,那么我也不能保证聂隐娘到底会如何。我算了算,我从襄阳出发,如今已经快要到我们约定好的午时了。我曾经在我的师门听说过,一般执行肃杀之刑的时辰都是在午时时分的。”
甘宁放在半空的手不自主地垂了下来,站在甘宁身边的陈二见甘宁犹豫了,连忙提醒道,“老大,老先生说过,郭嘉此人狡诈异常,最擅长揣度人心,连老先生都在他手中讨不了好处。老大,隐娘这么聪慧,怎么可能会落入郭嘉和那刘表之手。老大,如今这情形若是轻易就放了郭嘉,只怕就是纵虎归山了,将来对咱们都是大大的不利了。”
甘宁的眼神变了再变,傅嘉却是始终带着那点微笑,胸有成竹的神情却是让甘宁不敢轻易断定傅嘉的话里到底有几分虚实。
傅嘉看了看陈二,这个人的确还算是清醒,“我听隐娘说,陈二你一直都很不喜欢她。兴霸,你敢不敢和我赌一把?”
那赌注是他的性命和隐娘的性命。
甘宁的脸色越发铁青,陈二简直气急,那郭嘉的话里一句一句都是直指甘宁的软肋,这样下去,甘宁必然会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他的确很不喜欢聂隐娘,只要遇到聂隐娘,甘宁就会变得犹豫不决。
陈二端起枪来便朝傅嘉刺去,“放你的狗屁!”
傅嘉并没有动,可是耳边却已经听见了兵器相接的声音,傅嘉没有出手,但是甘宁和预想中的一样,已经出手阻止陈二了。傅嘉嘴角带了一丝微笑,他猜对了。对于聂隐娘,甘宁不敢赌。
陈二大喝一声,锦帆贼团体内部其实也并不如外界所想的那么团结,为利而聚,自然会为了利益而散。先是甘宁和陈二,后来便发展成为锦帆贼内部的混战。
梁氏已经趁着这个机会躲到船舱之内,傅嘉回头的时候,她的人已经不见了,回过头来的时候却看见了浑身湿透了的安薇,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和担忧,语气也不禁有了几分严厉,“薇儿,你怎么来了?”
“来救你,赶紧走吧!”
安薇伸手拉住傅嘉,也没等他说下一句话,便带着他一起跳入水中。
那如水的声音仿佛提醒了所有人,傅嘉的逃脱惊醒了陈二和甘宁,陈二伸手一挥,那如雨般的箭便落入水中。傅嘉和安薇都并不大熟识水性,故而都潜得不深,那弓的声音一响,傅嘉便下意识地游到了安薇的上方,只是“嗖”地一声,睡眠便漾起了一片血色。
安薇立刻拉着傅嘉往深处游去,那箭入了水,不论是速度还是力度都会被水所大大削弱,所以,潜在深处才是最好的选择。
过了一会儿,安薇才带着傅嘉浮上水面,傅吉已经在船上等着了,伸手便将傅嘉和安薇拉了上来。傅吉的船已经脱离了那弓箭的射程,傅嘉和安薇这才算暂时安全了,傅吉立刻前去划船。安薇伸手将傅嘉身后的箭给拔了出来,又立刻用药给敷上。
傅嘉的脸色并不大好看,急急地喘着气。
忽然之间,傅嘉好像想起了什么,站起身来,“我得回去,慧姬还在船上呢!”说完,急急踏出一步,却瞬间拉动了伤口,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在地。
安薇的指甲几乎嵌入了她手掌,带出血迹来,他受了伤,还是不能忘记他的未婚妻子,便是他知道性命有虞,他也要前去救她。安薇忽然觉得她是这样的可笑,她这样用心来寻他,想要救他,可是他心里放着的人却是另外一个。在他和他的未婚妻子之间,她觉得自己简直就像是个吊梁小丑。她不相信,也不敢相信,甚至是不明白,她竟然会在另一个女人面前输得这么惨。
她一把拉住傅嘉,“你的身上有伤,我去吧!”
她不等傅嘉和傅吉说任何话,起身便落入了水中。
那夏日的水本该是凉快的,可是这一刻,她怎么觉得自己的身上竟然这么凉,甚至那份凉意直直投入她的肌肤,直达她的骨髓。
那船立刻前来追赶傅嘉,所有人的关注点都在傅嘉的身上,安薇竟十分顺利地就上了船,找到了梁氏,她正躲在船舱的暗处,一个人缩在那里瑟瑟发抖,脸色苍白得像是一张纸。待安薇进去的时候,她眼神瞪得大大的,安薇还没来得及说话,那梁氏已经害怕地尖叫了起来。安薇一阵无奈,伸手捂住了梁氏的嘴巴,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那声尖叫声等于提醒了所有人,在那船舱里还有一个漏网之鱼。果然,那在船舱之外的人立刻就冲了进来,安薇都还没来得及带上梁氏,那些小贼便提着刀,指着安薇大叫起来,“这里还有人!”
果然是不怕对手厉害,只怕同伴拖后腿。
梁氏大概就是那个拖后腿的。
安薇转身便重新跳入水中,她已然是尽力了,跳入水中的时候,安薇才发觉,锦帆贼和傅嘉的距离已经很近了,果然那锦帆贼比他们几人都要熟悉水性得多。安薇拼尽全力往傅嘉的方向游去,傅嘉立于船头,焦急地张望,安薇一露出水面,傅嘉便即刻伸出手去拉住了安薇。只是他拉住她手的瞬间,却听见了两声羽箭破空而来的声音,他明显感觉到握住的手动了一下。
傅嘉瞪大了眼睛,破空而来的两支羽箭都射中了它们本来就要命中的目标,一支射中了陈二,那是甘宁动手的,一支射中了安薇,陈二动手的。
那支羽箭贯穿了安薇的胸口,安薇明显感觉到那一丝疼痛,她想要开口,却在那瞬间失掉了那开口的力气,生命的力量流逝得那么快速,快到让她害怕。
第27章 无能为力
视线里,她看到了傅嘉那种瞬间煞白的脸,他整个人都僵住了,可是手却是这样紧紧握住她的,甚至是更加用力地握住她的。[]
往事就这样一幕幕闪过她的脑海,她忍不住吐出一口血来,身子却越发沉了下去。
他的手是这样的冰凉,可是那手却是曾经给过她无数的温暖,雷雨夜的安抚,困境中的等待,陪着她苦练阵法时候的眼神,还有那块鸳佩。他的伤口渐渐扯出血来,而她也终于攒出一口气来,脑中思绪无数次流转,她仿佛发觉她从来都不曾告诉过他,她一直想要他知道的那句话,她终于鼓起勇气来告诉他,“师兄,我喜欢你。”
他的身子仿佛被雷所击中了一般,他伸出另外一只手来,紧紧握住她,哑声道,“我知道。”
安薇努力扯出一丝微笑,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回光返照,她竟多了几分力气来。傅嘉的声音不稳,“我以为你会在秘宗等我,等着我去娶你,薇儿,你想要嫁给我吗?”
安薇点头。
他用尽一切的力气想要把她拉上来,“那就不要放弃。”
他知道她已经没有力气了,安薇也明白,那一箭贯穿了她的身体,撕裂了她的心,她是决计活不了了,可是越是这样,她越想珍惜最后的时光,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决定来找你的时候,其实我很害怕,害怕你不要我了,害怕你亲口告诉我你其实只是把我当做一个妹妹来看待。可是现在我知道了,我应该来的,我也想要嫁给你啊,我来寻你就是为了能够嫁给你的。可是现在的我已经是不能了。如果有来生,有的话,你再来娶我好不好?”
傅嘉摇头,“我不要来世,那种东西太虚无缥缈了,我要就是要你的今生今世。薇儿,不要放弃!”可是安薇的手已经没有了力气,她已经不能握住他的手,她要放开了。即便她是那么舍不得。
她努力扯出最后一丝微笑来,她不希望傅嘉看到她哭的样子,即使如今她的笑容恐怕比哭还要难看,可是她就是这么想的。
“我真的很高兴,师兄,我知道你的心里有我。”
她的手渐渐松了开来,从前师傅说过,命就是所有的无能为力,她不相信,只是这一刻,她终于相信。只是她还是很感谢上天,虽然她不得不放开他的手,但却将她永远留在了他的心里。
水淹没了她,黑暗前的一瞬,她还能听见傅嘉撕心裂肺的嘶吼,“薇儿!”
如果,能够不死就好了,是不是?
傅嘉跪在船上,他已经让人在河中寻了数十日了,数十日里他就是保持这样的姿势愣愣盯着那河面。
傅吉站在傅嘉的身后,“那是她的命,你这又是何苦,你弟弟如今借着梁氏之死联合梁家要夺你的长子名分。你若再不回去,那郭家便是他的天下了。”
“他要便拿去吧!”傅嘉的声音仿佛是渺远的远方飘过来似的。
“师弟,那是她的命劫,你本来就代替不了她的。”傅吉的声音冷静地出奇,仿佛安薇并不是他的亲人,而是一个毫不相干的人,而他就像谈论一个陌生人的生死一般,丝毫感觉不到他的情绪。
“是你引她来的,还是说,是师傅的意思?她本该在秘宗里好好等着我的。二师兄,你和师傅怎么就做得到呢?亲手,杀了她。我有的时候分不清,我到底是怎么害死她的,是我,还是天命。”
傅吉微微垂下眼帘,冷声道,“若不是你违逆命定,执意要留在秘宗而不肯出师,七师弟也不会为天象所害而死。如今你又要违背天命企图替安薇代命劫,你要代她去死,你设好局,引梁氏入局为你弟弟所用,又反被你所利用,可是你应该知道那不该是你的命数。这是唯一一次能扭正命定之数的机会,师傅和我都不会放弃。她已经死了!”
“我不相信!”
傅吉转身过去,傅嘉却忽然唤住了他,“二师兄,你曾经也经历过这样的痛苦,你怎么忍心?”
傅吉愣了一下,眼神也动了动,可是最终还是恢复了平静,“因为命!”
我坐在阿淼的床边,将我看到的故事说给他听,的确,我是一丝不落地说给了他听,一如他要求我的那样。他的眼神也是一再变换,最终轻轻开口,“那傅嘉最终的结果呢?”
我垂下眼帘,“建安三年投入曹操麾下为其谋士,只是嗜酒伤神,死于建安十二年。”
那冰冷的史书背后,记录的却是一个伤心人不为人知的过往。
我坐在他身边良久,本来是想等着他问我更多的,可是他一直都没有问,于是我站起来,“记住你答应我的话。好好养身子。”
阿淼没有回答我,我也没有再强迫他回答。那应该算是我们之间的默契,可是如今这份默契却让我觉得难过。
我知道,从我知道了安薇的故事开始,我和他之间便像是多了一道隔阂,那是我和他都不能再触及的伤口。这是他的伤,何尝不也是我的伤口呢!
共工还是很有义气地在我的紫云殿里面等着我,一见我走进来,连忙问我,“如何了?”
我抱着一坛酒,“没怎么样!该如何就如何吧!至少短时间之内,他是不会离开酿馨宫了,你放心吧!”
共工先是点头,随后便伸出手来将我怀中的酒夺了过去,“你别喝酒了,好歹是一个女孩子家,总是喝酒不好!小心没人敢要你!”
我扯出笑容来,“共工,你怕什么?我又从来没有醉过。何况我就算不喝酒,也没有人会要我的。你可别操那么多心,人都老了。没事的话,你还是管管阿淼那家伙。”我伸手从他手里拿回酒坛子来,反正不管我如何,好也好,不好也好,我想要的人都是不要我的,既然如此,我又何苦委屈了自己,那漫长的人生里我总要做自己才能自在,可是我好像记得,又好像忘记了本来的我自己应该是什么样子。果然装得久了,装得都成精了。
“你别这样,飒飒!”共工也是一脸地担忧,可是他也不好说什么,“其实我觉得你也挺好的,也没有比那安薇差。”
“哦?”我来了点兴趣,“那你说说看,我都有什么地方还挺好的呢?”
共工大概没有想到我会真的这么问下去,一时间也愣了神,好半天才支支吾吾地道,“你看啊,你……脾气挺好,虽然那都是对外人的,额……书读的也多,虽然杂而不精吧,好歹也是读书人,酒量很好,就是那也不该是一个女孩子必备的品质,虽然做饭不好,但是还是有进步的空间……”
我被他这么一打岔,脸上也忍不住挂下三条黑线来,最终实在听不下去,伸手打断他,“好了,共工,既然说不出来就不要说了,你不觉得你这么说其实更加伤人吗?”
共工顿时就慌了神了,急急要跟我解释,“不是,飒飒,你知道的,我这个人不大会说话……”
“既然知道自己不会说话,那你还是不要说了。”
我想我这句话大概也有点伤人,于是很是放松地拍拍他的肩膀,“没事儿,共工,我就是觉得没什么意思,我觉得,我应该放弃了。”
“放弃?”共工显然明白我其实想要说的是什么。
我看起来像是笑得很高兴,很洒脱,可是只有我自己知道,我笑得有多勉强,多努力。要说出“放弃”这两字,何尝不是我辗转反侧,千思百转之后,下的无奈的决定。和安薇一样,我何尝想放弃,不过是因为阿淼喜欢安薇,亦是我所有无能为力的命定罢了。
“我想到世间去散散心,共工,我就把紫云宫暂时交在你手里了,你没事的时候过来打扫打扫就行。”把紫云宫交给谁我都不放心,想来想去还是只有共工最合适,虽然我知道他平日里也很忙。但是从前每次我心情不好的时候都会去世间住一段时间,共工也知道,而且从来也一直都是共工帮我看着的,所以只有他最合适。
共工是个老好人,至少在我面前是这样的,他从来都没有拒绝我的要求,“那这一次,你打算住多久?”
我摇头,“不知道,也许和以前一样,半个月就了,也有可能一年半载的,也有可能就打算常住不回来了。”
“为什么?”
我没有回答他为什么,却忽然又想起了一件事情,共工这个人虽然可靠,但是也一样很老实,不会说谎,于是乎又不放心地叮嘱他道,“对了,到时候我打算住下来的时候会来找你,旁人来问我的时候,你千万别说漏嘴,尤其是阿淼。他在养病,我的这些事情你就不要告诉他了,反正也没什么意思。”
共工微微皱眉,但也无不担心地道,“我不说的话是可以,但那要是阿淼先问起来呢?”
我毫不在意地回他,“你就随便编一个理由好了,说我被司上召去了,或者到那个司职那里做个客也行。总之你自己看着办,别出岔子就行。”说到这里,我又顾自摇摇头,“安啦,只要我不偷他的酒,他哪里会记得我来。只怕他巴不得我不在才好。”
说完这话,我又觉得有些太矫情了,只是我想阿淼永远都不会知道,为什么我那么爱喝酒,而且爱偷他的酒喝。
我这次拿的就是“媚花奴”,第一次喝这个酒,没有什么感觉,可是不知道为何这一次,这个酒却让我觉得有点苦,而且很烈,烈得我想要流眼泪。我将钤印放在了共工的手中,转身便进阁子中去,那脚步已经开始有几分发虚。我琢磨这共工应该已经看不到我了,于是加快步回到紫云轩中,伸手关掉了紫云轩的门,然后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第28章 买房很重要
我慢慢地靠住那门,将那坛子中的酒给一饮而尽,然后走到钤卷台前,要将那份安薇的钤卷给收起来。(.无弹窗广告)
只是动用灵力的时候,隐约瞥见那钤卷的最角落仿佛有一个极淡极淡的篆体“上”字。我连忙收了回来,晃了晃脑袋,仔细再看,却又没有看到。
眨巴眨巴眼睛,我想,我大约是真的喝多了。
下次绝对不能再喝媚花奴了。
我走在虚世的临安,这里和现世的临安倒是很像,都是繁华的烟花之地,最喜欢的还是临安的那一池西湖,到了阳春三月的时候,柳絮纷飞,然后路边尽是桃花盛开的景象,还有我最喜欢的梨花。
我喜欢梨花是因为苏轼的一首诗《东栏梨花》:梨花淡白柳色青,柳絮飞时花满城。
惆怅东栏一株雪,人生看得几清明。
那梨花不似梅花清冷,却多了几分淡雅的人情味。曾经阿淼还跟我开玩笑,说若是我不做司史,又可能会去做司梨,专门掌管打理梨花,其实我也觉得是又可能的。
我问了一下路,找到了临安最大的酒楼,那小二见我的穿着用度不凡,甚是有眼色地将我引到二楼的看起来甚是豪华的一张桌子坐下。我实在有那么一点讶异,连桌子都是用了红木雕花的。果真是临安最好的酒楼。
“公子,您要点些什么?”店小二的态度实在恭敬,我听见他喊我“公子”,我先是愣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今日我穿的是男装,他的确应该管我喊公子才是。
我学着那些纨绔子弟的做派,“那挑你们店里面最贵的上三个菜,然后再来一壶好酒就是了。”
果然那店小二立刻便下去置办去了。
等待的空闲之中,我便随便听听旁边的桌子在议论些什么。
“欸,你听说了吗?凌波街的那一大片田产都要卖了。”
“你说的可是那百十亩的空地?”
那中年的男子点头,“正是呢!”
坐在他对面的男子看起来要年轻一些,随后皱眉道,“我听说那不是仁王名下的吗?怎么就拿出来卖了?”
我顿时便来了点兴趣,正好我看上了临安的地方,既然常驻d话,就刚好需要一个地方安身。我本来还想要暂时找个客栈寄居一下,然后慢慢寻个房子来。结果就有这么一个地方送上门来了,想来老天对我还真是不错,又或者是老天大概看我失恋,闭了闭眼睛送了点好运气给我。最新章节全文阅读毕竟我也不想要成为流落街头的天朝司职,要是让天朝那些不怀好意的家伙知道的话一定会笑死我的。
那中年男子说起这个大概也忍不住有些义愤填膺,说话就越发高声起来,“还说呢!仁王在边疆才战死没有多久,那朝廷便下令剥夺了他的府邸,收了他的房产,原本这块地是仁王打算往后用来养老的府邸,结果还没动工,如今朝廷便收了将它充作公物,还公然拿出来卖,真是叫人心寒!仁王尸骨未寒,朝廷就这么迫不及待了!真是人走茶凉!”
那二楼的人都被那声音给惊动了,于是就有不少的人都加入了话题,我想,这个朝廷虽然有些过分,但是却还是有一点开明的,至少他不禁人言,否则这个时候就该有人冲出来说“莫论国事”了。要么就是不知道从哪里窜出一个便服的捕快之类的,伸手就要把人给带走了。
等到我用完了这酒楼里的饭食,那些人还在议论当中,我略略总结了一下这些人的发言,大约有这么几个要点。
第一,仁王赵忠是个好人,在边疆保家卫国,甚至当初为了朝廷的稳定,主动放弃了继承皇位的机会。
第二,仁王战死之后,他的所有财产都被没收充公。包括在临安凌波街的这份田产。
第三,凌波街这份房产的管家不想要把这一份田产送到朝廷的手里,所以如今便放出消息要卖,并且价格并不算太高。
第四,虽然那片田产的价格不是很高,但是对于大多数的有心想要买下来的人却也是价格不菲,何况这房产到底是朝廷想要的,万一惹出什么事端来也是难说。所以到现在也没有出手将那处田产给买下来。
我想,这可真是绝佳的机会。对我来说,价格高不是问题,身为司史工资虽然不多,却也不会少的,实在不行,紫云堂里普通的珍宝还是不少的,那些珍宝又不像紫云阁里的神器,既没有特殊功能,又不能还钱,基本在紫云堂里就只有摆设观赏的作用,拿来换些钱还是不错的选择。会惹上朝廷事端就更加不是问题了,好歹堂堂天朝司史搞定那些问题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情。
出了门之后我便立刻去寻凌波街,那街并不是很难找,然后我才发现,那所谓仁王的田产真是在一个好去处。田产的最前面联通了临安最繁华的街区,而后面的田地却包含了一座矮山和一个面积不算大的小湖。虽然田产上还没有来得及盖上房子,但是光看这山水位置来说,真不愧是本来要作为一个王侯的府邸地址。
那管家是个中年男子,姓王,名闵,字忠仁,看起来是个十分忠厚儒雅的人。
当然,当他看到我的时候也有几分惊讶,然后开口就称呼我为姑娘。冲着这个好眼力,我自然就将他和那田产一起留了下来。
我可不会打理这么大的府邸,既然他是这府邸的老管家了,自然让他留下来打理是最好的选择。但后来,他也给我带来了不小的惊喜,至于是什么惊喜,我想往后我会慢慢告诉你的。
第二天,我拿到地契的同时,我给了王管家一笔钱,让他先解决他自己的住宿生活问题,然后我就返回了天朝,去找共工。
共工是天朝的司冶,最擅长的事情就是冶炼和打造,但是除了我以外,可能也就只有阿淼知道其实共工最擅长的还不是冶炼,而是建造房子。
像我的紫云宫身为天朝最精致的宫殿,就是共工亲手动工建造的,当然那曾经是远古时候的以为司上为他的妹妹,也就是最早的司史所打造的宫殿。
我将世间的选址大略图画了出来交给共工,“这就是了。我大概算了算,应该有百三亩地。”
共工的脸色看起来有些古怪,“飒飒,你真的打算好了,要离开天朝?”
从前我去世间暂住的时候,从来都没有动手买房子,多半都是住在客栈或者找户人家寄居一段时间,就像是出去游玩一阵似的。我先前说我要在世间常住,他大约是觉得我最多是一时兴起,却没有想到这一次我是认真了。
“飒飒,你是当真的吗?”
我很肯定地点头,“我请你给我造房子,当然不是免费的,我会给你报酬的,你不是很早就看上了我紫云阁里的那把裂鬼锤吗?等你建好了,我就将那裂鬼锤双手奉上,行不?”
共工一直都很惦记我紫云阁里的那把裂鬼锤,但是他又不好意思开口跟我要。如今我开出这个条件来,他自然没有什么理由不答应的。
但是我忘记了一件事情。
没错,那就是酒淼。
“不行!”我回过神去,看到了一脸铁青的阿淼站在我的身后。从我在世间游玩之后,大约我已经有半个多月没有见到他了。他的脸色看起来还是有些惨白,唇色全无昭示了他此时身子的虚弱。
我有些懊恼地看着共工,共工连连摆手,意思是说,他并没有告诉阿淼。
我不相信,共工不说,阿淼又怎么可能知道。
“你怎么贪玩都好,怎么能这样任性,跑到世间去常住!难道这天朝的各处还不够你玩的吗?”
阿淼的神色有些严肃,那说话的语气好像是在训诫一个不懂事的孩子一样,我想他其实应该一直都把我当做是一个长不大的孩子来看待,甚至我的每一个行为在他的解读里都只是一个小孩子在任性,而他的无限的宽容和保护更像是一个大人不愿意和一个不懂事的孩子一般见识罢了。
我忽然很想问问,那么多年,到底我在他的心里算什么。可是这话是不能轻易说出口的,何况我也不会问的。
于是话到了嘴边,却变了味,“为什么不可以?你说不可以我就要听你的,阿淼,你凭什么管我!不要以为你曾经是我的师傅就可以对我的事情指手画脚!”
此话一出,室内的气氛便立刻变了样。
阿淼的脸色便越发有些不大好看起来。共工一见势头不对,便打算起身告退,我伸手按住他在位置上坐着,“不许走,你先说,要不要帮我建房子?”
阿淼也微微皱眉,看着共工,沉声道,“不许你帮她胡闹!”
共工看看我再看看阿淼,他很怕我生气,但是他更害怕阿淼,阿淼在他心里的地位其实比我还要高。
我上前一步,盯住他,微微眯起眼睛,眼神里射出威胁的精光,“嗯?你到底答不答应?”
阿淼的眉头便皱得更深。
共工下意识地咽了一下口水,“那个……飒飒,要不你和阿淼商量好了再来跟我说,你们这样,我会很为难的。”
说吧,立刻脚底抹了油似的,一眨眼便溜走了。
我简直气结,这个没义气的家伙!
我这才发觉阿淼的眼神在我的身上,我说不清那眼神里蕴含的是什么情绪,不禁有几分心虚,我方才那话到底是有些伤人。阿淼管我都是为了我好,但是我又不愿意这样跟他低头,于是高高扬起头,直直迎上他的目光,以此来表示我并不怕他。
第29章 嫏嬛馆
可是半晌,他忽然收回眼神,往外走去。[.超多好看小说]
我有些不解,同时又有些心酸,我想他应该是生我的气了。可是我又转念一想,都说好要放弃了,他生我的气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自那之后,我和阿淼就好像开始了冷战,他也不再来我的紫云宫,我也不再去他的酿馨宫,尽管我们在院子里说这话,对方都能听见。我想了想,还是亲自动手在那后门,也就是我从前打破了的结界处重新布置了一个结界。
之前我把结界给打破了的时候,阿淼是很不高兴的,我想现在的他没有了我去给他捣乱,应该过得很清净吧!
我后来又去找了一次共工。共工碍于阿淼的意思不敢答应我帮我建房子,但是又碍于我威胁他如果不帮我搞定的话,我就把他的成铸宫给拆了。于是他想了个这种的办法。
阿淼不许他给我造房子,但也没有说不许他找别人帮我啊!
于是就把这个大工程交给了他的大弟子司筑容和,这个司筑容和虽然没有共工厉害,但也学到了共工七八分的功力。我虽然不高兴,但也只好接受了这一个现实。
有,总比没有要好,是吧!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司筑觉得任务重大还是共工私下有常常盯住他的缘故,这一次的效率非常惊人,不过半年多的时间,房子便已经完成了。
当然世间的半年对于我来说可以是一天也可以是一年,所以我收拾了我生活的必需品之后便正式入住了世间。
我算了算,这一年是世间的元兴二年。
我看了看新建好的房子,很是满意,王管家早已经住了进去,甚至已经帮我打点好了不少的事情。房子前三分之一部分是按照酒楼的布局建的,因为那一条街就是临安城比较繁华的街区,单单建一个府邸也是很奇怪。
而房子的后半部分就比较像个单独的院落,在那院子里依山傍水,还种满了大片的梨树。到了这个季节,倒是刚好也是收获梨子的季节。只是因为梨树刚种下去不久,所以今年便是没有可指望的了。另外院子的湖中还有一个小小的亭子,供夏日乘凉最是不错。湖边的一小块地方,单独隔了出来用来种莲花。据王管家的说法,那莲藕都是已经埋下去了的。
总的来说,这一次共工和司筑办事的结果我还是很满意的,所以心情一好,自然就将裂鬼锤让司筑带回去给了共工。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房子一共有三层,当然是中空的,王管家带着我走上楼去。
“第一层是空出来当铺子来用的,当然开什么铺子,或者是租出去都是还要看姑娘的意思,第二层是客房。”王管家指着右手边的房间,“我如今也住在二层,姑娘若是有事情的话,尽管吩咐就是了。以后若是铺子里多了些伙计之类的,也是要住在二层的。”
我和他再走上三层,我想,既然其他人都住在二层,那么三层便是留给我的了。左手便的门里透出一丝酒气,我很高兴地要推开房间的门,王管家连忙拦住我,“姑娘,那边才是姑娘的房间。”
我便觉得奇怪,“那这个房间不是空了?那要留给谁啊?”
王管家恭敬地说,“公子已经住进去了。”
公子?我不解,但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里闪过了一个疯狂的想法,疯狂到把我自己都给吓了一跳,“阿淼?”
果然,阿淼从门里走了出来,“找我有事?”
“你为什么在这里?”
阿淼轻轻瞥了我一眼,“你都能在,为什么我不能在这里。”
阿淼从我身边擦肩而过,沿着楼梯往下走,我简直不能相信我眼前所看到的,他怎么可能在这里。
我愣了愣,耳边已经飘过了他的声音,“对了,下面的铺子我已经想好了,就给我开个酒肆吧!”
我下意识地说好,可是说完之后就后悔了,“诶,等一下!”
可是转念一想,我不是在和阿淼冷战吗?怎么能主动开口跟他说话,于是这么一犹豫,那铺子就彻底归了阿淼。但是我也不甘示弱,到底那房子我买下来的,阿淼又是白住在这里,我也没有收取他铺子的租赁费用,于是我就要了他酒肆的冠名权。
阿淼没有反对,问我,“那你想要把这个酒肆叫什么名字?”
我想了很久,不知道为什么,脑子便闪过一个名字,“嫏嬛馆。”
“嫏嬛”是被“紫云”代替之后弃用了的名字,但是不知道为何,这个时候,我却想起了这个名字。我想冥冥之中,一切皆有天意吧!
阿淼的眼神变了又变,狐疑地看着我,“我们开得是酒肆,不是书铺,你觉得用”嫏嬛“这个名字合适吗?”
我点头,我是个相信天意的人,既然天意让我在这个时刻想起了这个曾经被我废弃了的名字,自然也就没有什么不合适的理由。
阿淼最终没有反对我的意见,共工也很快就把“嫏嬛馆”的牌匾给送了过来。我细细辨认着这块牌匾的做工,不禁感慨,果然宝剑配英雄是一样的道理,这好的工具也是配上一个会用的人。那裂鬼锤在我的手里就是一件废物,在共工的手里就能打造出精品来。
除了共工对他的作品很满意还有我对那作品也很满意以外,阿淼和王管家的脸色都有点奇怪。
阿淼问我,“你真的觉得挂这个名字,酒能卖得出去吗?”
我打开一坛酒,放到他的鼻子下,“酒香不怕巷子深,来,对你的技术有点信心。”
王管家亦问这个问题,我则递给他一面镜子,“美色也不怕巷子深的,对你的长相也有信心一些!”
那王管家的脸色显然有些怪异,仿佛我这话是侮辱了他一般。好半天,才从嘴角里挤出一句话来,“姑娘的想法当真不同于一般人。”
阿淼拍了拍王管家的肩膀,安慰道,“司空见惯就好了。”
那开了的酒坛里散发出一股十分清冽的酒香,顿时人好像置身于一片梅花林一般,在暑气还很盛的秋日里,这种清凉之意顿时叫人浑身一震,感觉舒服极了。
王管家掩饰不住眼中的惊艳,“好酒!”
那是自然的。
王管家连忙问道,“公子的这酒叫什么名字?”
阿淼看向我,“我还没来得及起名字呢!”
我还沉浸在那酒香带给我的那一场享受之中,“玉骨那愁瘴雾,冰姿自有仙风。海仙时遣探芳丛,倒挂绿毛幺凤。”
王管家也接了下去,“素面反嫌粉涴,洗妆不褪唇红。此情已逐晓云空,不与梨花同梦。”王管家吟完这词,那看向我的眼神便有了一些变化,“原来姑娘也喜欢苏东坡的词啊?”
我并不偏爱谁的词,但是苏东坡的词的确很特别,“不如就叫”玉骨魂“如何?”
王管家第一个赞好,阿淼只是淡淡一笑,我知道,那便算是应下了。
那玉骨魂的清冽香气非常特别,也正如我所说的,酒香不怕巷子深这句话真是至圣真理,至少在这个时候的确是这样的。我刚给那酒用了上了一个名字,将牌子挂在了门口,便有人走到附近,深深吸了一口气,惊讶道,“好香的酒啊!”
然后转头看向我们的铺子,那酒香真是从我们的店铺里透出来的,但看看那店门上面的三个大字“嫏嬛馆”后,又不禁有了几分犹豫,“这一个酒馆,怎么就叫”嫏嬛馆“了呢?”
我笑着道,“酒馆为何就不能叫”嫏嬛“了?”
那年轻的公子也不能理解,“哦?那姑娘有何高见?”
“你若喝着酒,你说你是和女人在一处好呢?还是和书在一起好呢?”
那公子不能明白,可想了想还是老老实实回答了,“自然跟书在一起是好的。若跟女子在一处,总不免生出淫来。跟书在一起,畅然自得便生出道来。”
我煞有其事地点点头,“你说得不错,这就是为何这酒馆的名字叫”嫏嬛馆“而不是”怡红楼“的缘故。”
那年轻公子先是一愣,随后笑了起来,“姑娘这话倒是有几分意思,不知可否请教姑娘的芳名?”
除了我以外,阿淼几人的脸色均是有了点变化。
我略略一怔,“你是因酒而来的,难道不应该问的是酒的名字吗?”
那年轻公子也不在意,笑着道,“姑娘说得不错,我只是觉得姑娘很有意思罢了,没有旁的意思。我姓林,这酒甚是不错,不知它的名字是什么。”
对方都已经告诉自己姓“林”了,我也总不能再推辞不说吧,否则也显得我太过小气了,“我姓”世“。这酒的名字叫玉骨魂。”当然我没有完全说实话,这也是因为我对于眼前这个人无法放下戒心。何况不是有人说过吗?真话不全说,假话不全说。半真半假才是说话艺术的至高方法。
林公子也不罗嗦,尝了一碗玉骨魂之后,十分阔绰地拿走了五坛酒,吩咐他手下的人搬回去,然后施施然地就走了。
我有些暗恨,早知道就应该在那坛酒里面下点毒才好。
我恨恨地回过头来,却对上了阿淼的眼神,他的眼神就这样落在了我的身上,共工也是直直地看着我,神色十分复杂。
我看不懂他们的眼神是什么意思,但的确有些瘆人。
我想,大概是因为他们亲耳听见我撒谎了,我在他们面前是从来没有撒谎的,这次居然还被逮个正着。
我有些不好意思,吐吐舌头道,“我也不是故意要撒谎的,不是看这个人很奇怪嘛……”
第30章 玉笏
“我要问的不是这个。(.棉、花‘糖’小‘说’)”酒淼的语气难得地严肃,“你方才说你姓什么?”
“姓”世“。”我心里在想,难不成我说错什么了吗?”我就是胡诌了一个姓罢了,应该没什么关系吧!”
百家姓那么多,今天姓的是这个,指不定老祖宗姓的是另外一个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啊!
听到我这样说,阿淼和共工同时松了一口气,虽然表现得并不是很明显。
“怎么了吗?”
阿淼的神色放松了下来,嘴角微微一笑,“没事了!以后酒肆你还是少出面一些吧!”
“你是担心我被那些人骚扰吗?”
“我觉得我可能更担心那些人而已。”
不知道有没有那个所谓的林公子的关系,自他走了之后,嫏嬛馆的酒一下子便火了起来,不少的客人都前来买酒。嫏嬛馆的名声便渐渐打了开来。
阿淼又启了不少的酒出来,比如竹林深处、幽篁月、梨落白、桃米酒之类的,无一例外受到了不少的好评。
这一日,打发了最后一拨来买酒的客人,我正打算打烊,却听见了外头有一阵响动。我探出头去看。
“强抢民女?”
我看着不远处一帮地痞要从一个老头的手中强行抢走一个少妇模样的女子,顿时有些气愤。那帮人仿佛是不解气一般,伸手就要对那老人也动手。
只是他们的拳头还没来得及落到那老人的身上,却听见“砰”的一声,他们被一柄银扇震得往后退了两步。
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王管家、阿淼和共工正好赶到,我将老人和那位夫人扶起来交给他们三个,拍拍手掌,“你们几个大男人,本来要是只是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也就算了,到底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最多就是让你们伤筋动骨几天也就算了。居然还敢对动手对付一个老人,也好意思哦!你的脸皮羞不羞啊!”
“关你屁事!”
王管家也顾不上管我话里的奇怪逻辑,“酒公子,姑娘她一个人要对付那一群人……”
相对于王管家的担心,共工和阿淼就显得淡定多了,尤其是阿淼,“她已经很久都没有动手了,今日便叫她过过瘾吧!”
“可是……可是姑娘怎么说也是个女孩子家,那几个人……”
共工拍拍他的胸脯道,“放心啦,你别看飒飒斯斯文文的一个姑娘,在咱们天朝可是第一女将,那几个家伙,飒飒都不用怎么出手。[]”
“天朝?是两位公子和姑娘的桑梓吗?”
“……应该算吧!”共工点头。
王管家了然,“能出公子和姑娘这样与众不同的人,必定是个钟灵毓秀的地方。”
阿淼微微一笑,“还好吧!”
只是在他们说话期间,我已经分分钟把他们收拾得干干净净,我拍拍手,朝那个为首的走去。
他“扑通”一声就跪在了我的面前,“对,对不住,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小的再也不敢了!”他那磕头磕得就跟捣蒜似的。
我觉得实在有点无趣,蹲在他面前,戳戳他的肩膀,“诶,别磕啦!我有那么可怕吗?”
那人点头,然后又摇头。
“今天我心情还算不错,所以呢,我也不用你认识什么泰山,反正天下的山长得都差不得多少。”我指指嫏嬛馆,“你记得了,嫏嬛馆是我的地方,在这个附近要是遇到穿白衫的,有多远滚多远!记得了吗?”
“记得了记得了!”他吓得只是磕头,“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我的确心情还是不错,所以也打算继续追究下去,他们也不过是欺软怕硬的罢了。
我站起来,和管家他们扶着老人和那少妇一起离开了欢呼喝彩的人群。
“飒飒,你身手一点慢了呢!”共工道。
“嗯,很久没动手了,改天找你练练手就好了!”
而王管家想了想,他方才只是和共工聊了两句话,然后……他甚至都没有看见他的姑娘是怎么动手的……然后,无言了。
嫏嬛馆。
管家带着二人梳洗了一番后才把他们带到了我和阿淼的面前。他们二人一见我便要下拜,我连忙扶住他们,“夫人千万别这样,先坐下吧!”
“姑娘的大恩大德,奴家和爷爷真是没齿难忘,亦是无以为报。”
“这样客气干什么!”我微微一笑,“都是在路肩儿上讨生活的人,便是有什么难处,帮一帮都是应该的。何况,那些人也实在过分。”
王管家难得接了话问道,“听夫人的口音并不像是临安人。”
那夫人点头道,“奴家和爷爷都是洛阳人氏。”
如此我便更加奇怪了,“那夫人为何和爷爷二人跑到临安来了呢?”若是她一人来,我也不觉得奇怪,但是祖孙二人一起来,不是就很奇怪了吗?
“奴家和爷爷原是来投亲的,不过亲戚不在了,所以……”
如此我便明白了。必然是亲戚不肯收留,或者是旁的原因,如今恐怕是过得十分颠沛流离了。
“不知道夫人如今可有什么去处或是有什么打算?”
夫人便轻轻低下了头,她把头一低,我便明白了。
“那,不妨就先住下吧!飒飒,你看如何?”
我看了看阿淼,十分惊奇他居然会忽然大发好心,我看了看那夫人,虽然有些狼狈,身上衣物也十分朴素,但仍然掩饰不住她的好颜色。于是传音入密:“阿淼,忽然变得这么积极,该不会是看上人家夫人了吧!”
阿淼瞥了我一眼,“你以为我是你吗?”
我装作恍然大悟状,“阿淼,你不是看上人家少妇,难不成是看上老爷爷了吧!这口味果然和我不大一样!”
阿淼:“……你给我圆润地爬出去!”
我心情大好,笑起来,“我当然是没有意见,刚好我们酒馆刚开门,总还需要一些人手。夫人,倘若你不介意的话,不如就留下来吧!”
她受宠若惊地站起来,“不介意,当然不介意!”
这位少夫人告诉我说她姓郑,叫玉笏,小字阿胡,很文气也很大气的名字。而老爷爷姓袁,是她夫家的爷爷。至于她的夫家如何,她没有说,我也没有问。既然都是她带着袁爷爷了,想来她丈夫恐怕也没有什么好事情发生了吧!既然如此,我自然也不好戳人家的伤口。
我让管家给他们二人安排了房间,管家便让祖孙二人安排在了他对面的两个房间里。倒是下来的时候忍不住在心里嘀咕了一句,“奇怪,这里怎么多了那么多个房间?”
我一笑置之,“因为咱们嫏嬛馆结构特殊嘛!”
王管家的脚步明显停了一停,差点从楼梯上摔了下来,还好我眼疾手快,赶紧扶住了他,“管家您也也就三十上下的年纪吧!怎么腿脚这儿不方便啊,要不要找个大夫稍微给看看啊?开两副药也行!”
王管家连连摆手,“没,我没事!”
“不是啊,你要是有工伤我又不给你治好的话,谁来给我打理馆里的事务。何况我还要招人的啊,人家要是知道你身子不好我又不给你治,以为咱们嫏嬛馆的福利待遇不好,不敢来了怎么办?”
这天我早上起来的时候,嫏嬛馆一层已经都被玉笏给打扫过了,我走下楼的时候也觉得不必惊叹,那地面干净地简直可以说是一尘不染。
“玉笏,你怎么又开始干这些事情了?管家难道没有跟你说吗?”玉笏的身子有些不大好,加上新寡妇和腹中还有孩子的缘故,我不免多了几分同情和怜惜,便不让她做那些重活,于是便对王管家投射去了责怪的眼神,站在一旁王管家不禁有几分尴尬。
玉笏连连跟我解释,“不是,王管家说过了,是我执意要如此罢了。多亏了公子和姑娘,我与爷爷才有了一方安身之所,玉笏笨手笨脚的,也不能在旁的事情上帮到公子和姑娘。所以只好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说话间,袁爷爷从后院里走出来,手里端了一份面条给我,“姑娘,面做好了,你尝尝看,合不合胃口?”
我不免有几分尴尬,毕竟对于一个老人要来服侍我的这件事情我面对起来实在是有些受宠若惊。我连忙上前断过老人手中的碗来,“袁爷爷,您坐吧坐吧!别累着了!”
袁爷爷嘿嘿一笑,坐下看着我吃面,我本不想要当着他们的面吃的,这着实是一件很难受的事情。但是看见袁爷爷如此热情期待的神色,我实在不想要打击一个善良的老人对我的那一份善意。
只是那面条一如了口中,我便全然忘记了先前的那份尴尬,“我还真的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面条。”
袁爷爷笑得连眼睛都不见了,“果然好吃?”
我点头,“果然好吃。袁爷爷,你的手艺可真好啊!”
“爷爷可是大厨呢!便是在我们家乡也是出了名的。”玉笏说这话的时候也不免有几分自豪的意味。
袁爷爷嘿嘿一笑,“姑娘,你和公子成日里吃那些酒楼里的东西并不好,你要是不嫌弃的话,往后我每天给你和公子做饭如何?”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自然很乐意,只是……
“会不会太辛苦您啦?”
袁爷爷笑得很高兴,“我在洛阳的时候每天都要做饭,如今这一段时间没做了,手痒得很,倘若姑娘让我做,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哪里算得上什么辛苦!”
第31章 原来有好多腿
我想了想,反正嫏嬛馆总要招厨子的,这日常的生理需要还是要解决的,倒是不如就交给袁爷爷好了。[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于是便和王管家商量了一下,便定了定袁爷爷的工价,但袁爷爷的腿脚不方便,买菜的事情还是交给了我自己早上早起一些前去。
王管家末了说道,“姑娘如今是越来越像是一个当家主母的模样了。”
王管家说得甚是无意,可是我却放在了心里。嫏嬛馆之内是酒淼主外,负责赚钱养家,而我主内,负责调停家中各样事务。这本该是很美好的生活模式,就像是寻常的人家夫妻一样,可是在我的心里却不是如此。
我和阿淼,能算得上是什么呢?恐怕连****都算不上。我忽然不知道我和阿淼之间到底是怎么了。
嫏嬛馆早上巳时才开始营业,晚上戌时时分结束,我不太懂生意场上的事情,自然有管家和阿淼打点。自那林公子出现之后,阿淼便不大许我抛头露面了,于是每日我早日里起来去买菜和看书以外,便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做。想找人练练手,共工那家伙又跑回天朝去了,这日子实在有点无聊。
这几日,听说临安的知府在暗中查访什么人来着,挨家挨户地都不禁有几分惶惶,不过这并没有影响嫏嬛馆的生意,我自然也不是很在意。
一****路过一家小书馆的前面,却发觉那书馆里有个说书先生在说书,我驻足在前面听了一会儿,说的正是仁王赵忠的故事,还起了一个名字叫《仁王传奇》。
那说书先生的口才甚是好,讲一个故事正说得唾沫横飞,我即刻便被吸引了过去。
“说时迟那时快,便有一支羽箭破空而来!周围墨黑的雾霭也被那箭的给破了开来。那箭竟是直直朝着仁王的胸口而去的。”
我瞪大了眼睛,心也被吊到了半空之中,却见那说书先生拿起板尺一敲,“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我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此时却听见了耳边一阵轻笑,“姑娘喜欢听说书?”
我侧过头去,唔,这个人有点眼熟,良久才想起来,是那个林公子,“是你啊!”
“难得宣姑娘还认得我。[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他把我的姓咬得有点重,应该指上一回我骗他我姓“世”的那一回事情。
虽然骗他的时候我是一点都没有愧疚心理的,但谎言被拆穿,我不免还是有几分讪讪,“查得还挺快的嘛!”
“姑娘可是觉得在下厉害?”
“你怎么会这样想?”我有些诧异这个人为何会觉得我会因为这一件小事情而觉得他厉害,“我只是觉得你还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蠢而已。”
他笑了起来,其实说起来,我觉得这个林公子长得还是相当不错的,眉眼之间有种淡淡的水墨画一般的悠远,但眼神却看起来并不是那么淡然,反而像是浓墨重彩的那一笔。
“姑娘说话真是有意思,我这两日可有些想念嫏嬛馆的酒了,姑娘应该也是要回去的吧!不如一起吧!”
我点头,等他往前一步看不见我眼神的时候,就暗中狠狠瞪了他一眼。他都来查我了,我想了想,回去之后也要好好查查这个人的来历。看他如今这样的架势,往后只怕还有得见面的机会,总要好好找个机会整整他才好。
王管家远远看见我就迎了出来,阿淼先是看了我一眼,然后便将眼神收了回去了。我心里气结,这个家伙。不过等我进去的时候,阿淼却不动声色地将我护在了身后。他好像对那个林公子很没有好感,甚至还有几分隐隐的戒备。
林公子也能感觉得出来,只是面上仍旧笑得很自然,“酒公子,上一回的玉骨魂的确还不错,不知道还有没有呢?”
阿淼点头,“不过只有最后小半坛了,我们家飒飒也喜欢,所以不能卖给你了。如果公子想要其他的,倒是还可以有一些。”
“哦?宣姑娘也喜欢喝酒?看来咱们的兴趣很像,不知有没有机会请姑娘喝酒呢?”
我还没有说话,阿淼已经断然拒绝了,“没有!不过公子可以多买几坛酒自己喝。”
林公子点头,“那便除了玉骨魂以外,还有的酒种类都给本公子抬两坛走吧!”
王管家带着林公子手下的几个下人去抬酒,阿淼把算盘打的噼里啪啦响,“两千六百两银子。”
林公子微微一笑便从身后接过三张一千两银子的银票放在台子上,“不必找了。”
我去!冤大头啊这是。
酒淼也是施施然收下,丝毫没有要给他找钱的意思。
这一来一往之间,我觉得感觉到了空气中那种雷电相击的凛冽感。可是我忽然看见林公子看向我,然后便是脸色一白,浑身仿佛被什么击中了似的一阵微微颤抖。我不解,他方才连拿出几千两银票来都眼睛不眨,还有什么能让他为之变色。
难道是因为我?不过我还是很自知之明,他肯定不是为了我,那么是为了什么呢?
我忽然意识到了什么,顺着他的眼光应该是越过了我的,我回过头去,却看见一抹俏丽的身影从那暗处闪过。
那是……玉笏!
林公子脸色一沉,正想要开口,却瞥见了什么似的,于是那话到了嘴边却咽了下去,“走吧!”
末了还不忘记回头朝那暗处深深地看了一眼。
我十分肯定,玉笏和那位林公子有一腿。
哦,我想到了玉笏肚子里的那个孩子,也许,她和林公子之间还不止一腿,有好几条腿呢!
我很纠结,可是吧,我又不能当着玉笏的面去问她,玉笏,你是不是跟那个林公子有一腿啊?
那实在太搞笑了,也太伤人了点儿。
我憋着一肚子的问题,可是又不能说出来,这可真是件很难受的事情。但是我一个人瞎琢磨也没琢磨出什么东西来,反而好像越来越觉得自己是想多了。
“还在琢磨?”阿淼在我对面坐了下来,他什么时候进来我居然都没发现。
“你又知道了?”
“你的脑袋里想些什么,我会不知道?”
我小声嘀咕道,“是吗?”
你什么都知道,就是不知道我喜欢你。又或者你明明知道,却装作不知道。
他问我,“你知道那个林公子什么来历吗?”
“你又知道?”
他淡淡地笑着,食指轻轻地敲着桌面,“他叫林炳,临安知府。风流成性,在整个临安都是出了名的。”
我点头,“哦!”
“他才二十四岁,在这个年纪里,大多数人都在考取功名,可是他已经成了临安的知府了,凭什么,你想过吗?”
我没想过,既然他说了,我就想了想,犹豫地说出一个奇怪的答案,“凭……凭他长得还不错?”
“正解!”
我差点把嘴里的谁给喷出来,“还真是这样啊!”
阿淼说,“他年纪轻轻便能成为临安知府,基本靠的就是他的妻族杨氏一族。”
对于这个梁氏我也是有些耳闻,在临安虽然也是中央管理之下的地盘,但这个地方其实是由临安四大家族杨、谷、路、李所把持的,这个梁氏便是四大家族之首。
阿淼点头,“他妻子是杨步师正支的独女,四大家族又是利益相系的,所以基本上如今这四大家族都是站在林炳一边的。”
看来我随随便便认识的一个林公子,居然是个这么有来头的人物。
阿淼看了看我,确认我应该已经明白了,才问我,“你有什么想法?”
我摇摇头,“基本没有想法。”我看见阿淼的闪过一丝无语,大概的意思是说我朽木不可雕也。“基本我觉得我对他没有什么可想的。”
“……我也没有问你对他想什么。”
我不解,良久才反应过来他想问的其实是玉笏,“其实主要是我不大好意思去问她,所以也没有什么能想的。”
“难道你从来都没有想过去问袁爷爷吗?”
我一想,“对啊!我怎么给忘了呢!还有袁爷爷啊!”
他的嘴角动了动,“还忘记呢!根本就没有想起过吧你!”
“那你怎么想起来要去问袁爷爷的啊?”我觉得以阿淼的智商的确想得到,但是吧,还是忍不住问出了这句话。
“我没去找过袁爷爷,是袁爷爷来找我的。”轻轻拿起手中的杯子,“说是今天下午林炳已经看到了玉笏,怕那袁彬会来找嫏嬛馆的麻烦,所以提醒我格外小心一点,尤其是,要看牢你。”
“我?为什么要看牢我?”我觉得很委屈。
阿淼瞥了我一眼,“其实我也觉得不用看牢你,最好让他招惹上你,基本他就算完蛋了。”
阿淼这才继续说,他的手指随意地搭在白色的茶瓷上,真是无比好看,“袁爷爷说,林炳其实不叫林炳,他的原名是袁彬,是他的孙子。玉笏是他们家原本给袁彬指腹为婚的妻子。宁安二十五年,算了,就是四年前,袁彬来到临安,本来是要寻一个老师的,可是后来便杳无音讯,两年前,洛阳发生了一场政变,你可能不清楚,就是翎王起兵被杀,洛阳也遭了大难,袁家就剩了袁爷爷和玉笏二人,玉笏便带着袁爷爷一起到临安来寻袁彬,却不想袁彬娶了杨家的女儿,并且已经改名换姓叫做林炳,还成了临安知府。”
第32章 搜人都搜到嫏嬛馆来了
“然后呢?”我急急问道,这就跟说书人总是讲到最精彩的地方忽然停了下来一样,阿淼讲到了关键之处却停了下来。[.超多好看小说]
“然后?”
我点头。
“袁爷爷没有告诉我。”
我顿时趴在了桌子上,前面的阿淼所说的最多算是一个铺垫而已,但我真正感兴趣的事情他却没有告诉我,比如两年前他们就找到了林炳,那这两年里都干了些什么?林炳既然风流成性,那么肯定玉笏和他之间就有点什么了,否则那肚子里的孩子是怎么来的。那为什么这个时候玉笏会跑出来?再还有今天林炳看见玉笏的神情甚是怪异,又是为何缘故呢?这些,阿淼统统没有为我解答。
阿淼看着我的模样,轻笑出声。
在我和阿淼谈话完了之后,嫏嬛馆的确提高了戒备,表现就在于我这半个月里都舍弃了听书,始终没有离开过嫏嬛馆,银骨扇亦是时刻不离手地隐藏在袖子之中。
不过这半个月里,林炳却一直不都没有出现,甚至嫏嬛馆的生意也没有收到丝毫的不良影响。
我开始还觉得很奇怪,结果事实证明,我就不该这么一想,纯属给自己找麻烦。
“将这个嫏嬛馆给本官统统围起来,连一只苍蝇都不许放过!”
我立刻站起来,阿淼却拉住了我的手腕,“先看看吧!”
然后就是一阵整齐有力的脚步声围住了嫏嬛馆,王管家的眼神里不免有几分担忧的神色。
林炳走了进来,这一次,我没有冷脸相对,反而嘴角带了一丝浅浅的微笑。阿淼拉着我的手松了开来,“不知道知府大人带着这么多人光临寒舍,不知道是来买酒的还是来要人的呢?”
“郑玉笏呢?”他倒是也爽快,单刀直入。
阿淼说,“玉笏不在这里。”
“你以为本官会相信?”林炳微微挑眉,我才发觉他果然该是当知府的料,穿上了官服,整个人的气质和之前和我调情的那个林公子简直天差地别。之前的林炳看起来最多就是个纨绔子弟,就是那种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风流公子。但是这个时候更像是一个官威深重的正经官员。
阿淼端坐在那里,漫不经心地将茶盖子给盖上,“当然,大人是不会相信的。[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只是不知道大人准备下一步怎么做呢?”
“搜,每个角落都要搜查!”
阿淼站了起来,“先等等,大人要搜查我们嫏嬛馆,我们自然不敢不配合,这嫏嬛馆的上下任大人搜查,只是如若是大人什么都搜不出来的话,还希望大人不要为难我们嫏嬛馆。”
林炳“哼”了一声,挥手示意那些人开始行动。随后,一些人去了后院,一些人上了楼,王管家今日显得格外不安一些,一直半低着头。
不多时,那后院便传来了各种抢砸的声音,随着那一声声瓷物砸在地上发出的碎裂声,我的心好像被锥子一下一下扎一般,疼痛得不得了,那可是上好的酒啊!便是阿淼也要酿些许时间才能成。
我看向林炳的眼神都变了,我想这个人渣,迟早一天我要给他一个教训。可是阿淼却轻轻拉住我的手,“别心疼了,若是想喝,我再酿给你就是了。”
我想了想,最终点头,“可是这段时间不就没得喝了吗?”
想想就觉得委屈。
阿淼笑起来,压低了一点声音,“放心吧,我在梨树下面埋了两坛,够你喝的吧!”
我顿时便高兴了起来。
却不知道我们这样对话的样子落在旁人的眼里就是在亲昵地窃窃私语。林炳的眼神都快要冒火了,但是他决计不是因为我们,而是因为侍卫来跟他报告说没有搜查到人。
林炳看向我的眼神都快要冒火了,我毫不犹豫地瞪回去,看我干什么啊,我又没把你女人给抢走,要瞪不是应该也要瞪阿淼才是吗?难道相对于她的女人来说,我会更加危险?
果然,瞪了一会儿,林炳便将矛头转向了阿淼,“到底你们把玉笏藏到哪里去了?”
阿淼不紧不慢地道,“反正不在嫏嬛馆。”
“你……”阿淼打断了他的怒气,“那日大人在这里见过玉笏之后,玉笏便和袁爷爷离开了嫏嬛馆,说是要回洛阳,便和我们告辞了。”
“是吗?本官从一个月前便已经彻查临安城内进出的人员,玉笏他们根本不可能离得开临安。”
阿淼缓缓道,“那大人应该去彻查的是临安城内的守卫,而不是我们嫏嬛馆,毕竟我们都是小本生意的人,这上上下下都被搜查过了,连在下的酒缸都砸了,不是吗?”
林炳冷笑了一声,“小本生意吗?酒公子和宣姑娘一口气就能买下这百十亩原本该是皇家的地,恐怕来历也不小吧!否则怎么敢在本官的眼皮子地下动这些手脚。”
阿淼淡淡一笑,“如果林公子真的觉得我们来历不小的话,就该知道,嫏嬛馆可不是林公子和您的妻族梁氏能动的。”
我暗暗嘴角抽了抽,其实按着世间的法则来说,我和阿淼可真是算是白衣了,哪里算得上有来历,可是换句话说,好歹也是天朝的司职,总不能在区区一个知府面前就如此掉价吧!
果然阿淼此话一出,林炳的脸色骤地一变,沉思良久之后,恨声道,“我们走!”
能和皇家的人打上交道的,可真不是一般人能得罪的。哪怕是林炳也是一样。
等那些人都走了之后,王管家还是没能回过神来,好像在沉思些什么,连我叫他都没听见。
“王管家!”我提高声音喊他,伸出手来在他眼前晃了晃,他这才回过神来,“姑娘,什么吩咐?”
“你在想什么,这么入神?还是,被吓傻啦?”
王管家道,“我只是觉得奇怪罢了,那么多人去搜查却没查到郑夫人和袁老爷的房间,姑娘是怎么做到的?”那眼神甚是狐疑,这是第二次王管家问起这事情了。
“额……”我犹豫了一下,解释道,“咱们楼在建的时候吧,就是按着诸葛孔明的八阵图来建的,所以里面总有些门道。”
阿淼看了我一眼,眼中笑意盎然,大概是觉得我瞎掰的功夫还不错,是赞许的眼神。
其实我真的没瞎掰,虽然不是八卦图,但的确是按着阵法图来建的,我不能明说,拿八阵图来糊弄总不是错的,不过要是王管家问起我是怎么知道八阵图的话,我就说不下去了,毕竟这个八阵图是已经失传了的。我想如果他真的这么问,我就说我是诸葛孔明的后人。虽然听起来很扯,但总比说我是天朝来的要能令人信服得多。
不过好在王管家没有起疑,也没有问,只是说,“公子和姑娘可真不是一般人。”
我只能嘿嘿地谦虚道,“还好还好。”
我将玉笏和袁爷爷安抚好了之后,才回到自己的房间,却不想一打开门便撞进了一个怀抱里。我抬起头来,阿淼似笑非笑的脸就撞入了视线之中,“怎么还和小孩子一样?”
我撞得有点晕,好半天才走到位子上,“我又不知道你会在我房间,还把我吓了一跳。”
“好心没好报。”阿淼将手中的扇子一收,敲在我的脑袋上。
我捂住头,“你有什么好心啊?黑心还差不多!”
“你想不想知道玉笏和林炳之间发生了什么?”
我点头。
他也点头,我问,“你什么意思啊?”
“既然想知道的话,那就去找真相啊!”
废话!我心里暗自嘀咕,当然我不敢把这话放在他面前说,“我去问玉笏或者是袁爷爷,他们肯定不会说给我听的。我也想知道啊,没途径,我怎么办?”
阿淼不说话,手里只是玩弄着白瓷杯。
我忽然好像想到什么,“你该不会让我用钤卷吧!”
“除非你有更好的办法。”阿淼抬眼看我,“上回来的时候,共工不是把钤印还给你了吗?”
这果然是个好办法,我大概是在世间呆的太久了,连这个我最擅长的事情都给忘记了,于是伸手便引出钤印来,可是忽然又想到了什么,“阿淼,问题是我们这算不算是窥探人家隐私啊?这好像不大好吧!”
“难不成,你平日里看得就少了?”
一语点醒梦中人。我平日里是以一个司史的身份去查看各样的钤卷,那些钤卷里的人对我来说都是已经作古了的人,或者说跟我也根本没有什么直接的利益或情感上的关系。这就跟看史书的感觉差不多,谁也不会觉得看史书是一件多么不道德的事情,对吧!
可是这一次要看的却是玉笏和林炳的过往,两个人都在身边活生生的,着实感觉有点奇怪。但是换过来想想,其实玉笏对于我来说也不能完全算是一个活生生的人,钤卷早就记录了她的过去和将来,她的命运其实早就注定了,只是我此番查看就是在她的时空里看了看而已,其实跟看史书也没有什么区别。
如此一想也就释然了。
于是注入灵力引出了一卷钤卷。
阿淼皱眉,“你不该拿出的是玉笏的钤卷吗?怎么拿了林炳的来?该不是拿错了吧!”
我摇头,“阿淼,玉笏的态度咱们都是看见了的,可是林炳是个什么状况咱们不清楚,难道你不会对林炳更加感兴趣吗?”
第33章 洛阳连平
我准备打开钤卷,阿淼转身就走,我赶紧拉住他,“来来来,别走啊,独窥窥不如众窥窥对不对?”
他道,“我不是司史,私自探查他人命运是要遭天罚的!你忘了?”
我摇头:“我没忘啊!”
他起身又要走,我缓缓继续道,“可是你若是跟我一起看的话,我保证用不了什么天罚。[]”
他的脸顿时冷了下来,“你为什么不早说?”
“啊?”我忽然明白过来,他大概指的是从前他独自查看安薇钤卷要遭受天罚的事情,不免有几分委屈,“你也没问我啊!”
“……你赢了!”
洛阳的有个村庄叫做连平村,村子其实不大,只是胜在四周环山,从山的中间透出一条清澈的小溪来,小溪蜿蜒绵长,一直穿过整个村庄,然后汇入了一条河中。
远远的便是一个少年跑了过来,嗓音里还带着一丝变声还未完全的嘶哑,“阿胡,我找到了!”
毫无疑问,这个人应该就是林炳了。我细细分辨着这个人,那稚嫩的脸上的确有林炳的模样,如今他还不过是十六七岁,不过已经能看得出来这的确是一张祸国祸民的祸水脸。另外,他这个时候还只是袁彬,不是林炳。
在溪边坐着的玉笏转过身来,那清丽的一笑的确是很动人,虽然穿的不过是普通的麻衣,那面庞上还有点点水珠,阳光映照之下,连我都要看呆了。
“找到了?”玉笏站了起来,“拿来我看看?”
袁彬将仔细寻来的桑果放到玉笏的手中,“你尝尝,是不是就是这个?”
玉笏将那紫黑色的果子放入口中,清香之气便顿时从口中散开,“是是是,就是这个了。你竟真的就寻到了?在哪里呢?”
“就在那边一颗树旁边,倒是有一些。”袁彬指着不远处的一棵并不高大的树,“走吧!我带你过去。”
到太阳下山的时分,二人采了满满两个篮子的桑果回来,袁彬伸手从袖子内取出一块半新不旧的帕子来,递给玉笏,“擦擦吧!你都出汗了,累了吧?”
玉笏甜甜一笑,“不累,今日采了这些还不大多,明天早上我再多去采一些来,这样到集市上可以多换一点钱来。”
“你都攒了那么多钱了,还不够你做嫁妆的?”袁彬虽然是打趣玉笏的,可是不知怎么的,自己却先脸红了起来,“就算你没有什么嫁妆,你放心,我们家也不会嫌弃你的。.”
玉笏伸手打他,“别乱说话,谁要嫁给你们家了?”
“可是爷爷说了,咱们俩是自小的时候就已经订了亲的,你不嫁给我的话,你还能嫁给谁?”玉笏作势又要打他,袁彬连连求饶,“好好好,不说不说,不说就是了,你别生气。不过你不攒嫁妆,你总要攒那么多钱做什么啊?又不买花、不做衣服的。”
玉笏将桑果放在溪水里细细地洗着,那袖子下露出一段玉腕来,手腕上还有一个银镯子,“我攒钱是为了你呀!爷爷说了,明年开春的时候你就要离开洛阳到临安去找一个先生了,再过两年就要去考科举了,这里头要的花费可是不小,爷爷和干爹干娘都在为你打算呢!我想我也帮不上什么忙,你到了临安的花销肯定也不小,我要努力干活攒钱给你。你看,我虽然不识字,还是有一些本事的。”
袁彬微微低下头来,“为了让我念书,家里已经是竭尽全力了,有的时候我都在想,当初要是选的不是走这条路就好了,每次看到爹娘还有爷爷,还有你都是为了我这样辛苦,可是我却什么都帮不上你们。成日里看你们辛苦,我觉得自己真的很没用。”
“你别这样说!”玉笏安慰他道,“你都不知道你有多厉害,会认得那么多字,知道那么多的故事和事情,你都不知道我们村子里的那些姑娘有多喜欢你!”说到这里,玉笏顿了一下,“不过你可不能喜欢她们,知道吗?”
说到这话的时候,玉笏低着头不敢看袁彬,只是把手中的桑果和溪水弄得刷拉拉地响。两个人都不说话了,只任由着那水声哗啦啦地填满两个人之间微妙的尴尬和沉默。
良久,那袁彬才轻轻“嗯”了一声,然后脸红都红到耳根子去了。
回家的时候,天已经有些黑了,袁彬是牵着玉笏的袖子走的,连手都没有碰一下,可是袁彬的脸却像是一只被煮熟了大虾,我怀疑,下一刻我若是放个生鸡蛋在他的脸上,都能立刻给我煮熟了剥开吃。
只是我实在觉得惊讶,这袁彬倒是意外地纯情,这和我所见到的那个当着众人的面都能和我调情个没完的林炳实在是相差甚远、判若两人啊!
阿淼对此的解释是,大约这个时候他还没开荤,男女之事上就是这样的,一旦有过了,其实也就觉得没什么了,反而还会越来越熟稔。就跟你干坏事的时候一样,没干过的时候觉得那是天大的事情,可是一旦有了第一次,也就发觉干坏事也没什么。反而之后还会干得越来越顺手。最关键就是在那个第一次上!
我看着阿淼,一脸的狐疑,“那这么说来,你是开过荤还是没开过啊?”
阿淼狠狠瞪了我一眼,“有你这么问话的吗?”
“我就是那么一好奇!哎呦!”冷不防地便遭了阿淼的一记扇子,我连忙捂住头,“你干嘛啊!”
“没事别想那么有的没的,不是说要看钤卷的吗?那就好好看!”
果然,亏得是阿淼提醒了我,否则我还真把这件事情给忘记了,这么一打岔,钤卷就放到了半年多后,袁彬要离开洛阳前往临安寻一个叫曾林竹的大儒。据说这个曾林竹是孔子的弟子曾子的第不知道多少的直系传人,而且宁安一朝的不少状元探花什么之类的,都是出自于曾林竹的门下。可见虽然这个时候的科举并没有什么硬性的标准答案,但曾林竹却好像是变相的标准答案似的,其揣摩朝廷心思的本事可见一斑。
当然同时可见指着袁家也是有野心的,不找便不找了,要找就要一个最好的,足可以知道其实袁家有多盼望袁彬能够考取一个功名来光宗耀祖。当然从玉笏这个名字上就知道了,玉笏可是官员们上朝时候都要带的标志性物件之一。
袁彬要走,这当然是件好事,但同时也标志了玉笏和袁彬之间的变故的开始。
袁彬坐上了马车,复又下来,来送他的人就只有袁爷爷和玉笏两个人,袁彬的母亲是因为身子不好,袁彬的父亲却是要顾到楼里的生意也不方便出来相送。
袁爷爷将玉笏推到他的面前,他自然知道袁彬和玉笏自小是亲梅竹马,这个时候总还有些话要说。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要离别的缘故,这一次袁彬便是红着脸也抓住了玉笏的手,“玉笏。”
“嗯!”
他踌躇着不知道该说什么,嘴唇动了又动,该说的话还是没说,“玉笏。”
“嗯!”
我实在优点抓狂。
反复几次之后,袁彬终于讲了一句人话,我也舒了一口气,“玉笏,我要走了。”
“嗯。”
“我走了之后,你要好好照顾自己,还有爷爷和爹爹阿娘都要交给你了。”这话真像是一个即将要出门的丈夫对妻子该说的。
玉笏点头,“我知道。你放心,我会照顾好爷爷的,爹爹和阿娘我也会照顾好的。你都别担心。在临安一个人,你千万要好好保重自身,旁的什么都不要紧的。”
“我,我会给你写信的。”袁彬点头,很用力地点头,“我会定期给你写信的,我教你的字你都会写吧!我写给你了,记得也要给我回信。”
玉笏只是点头,可是我分明砍价她的眼角是有晶莹的光彩的,只是她低着头看不真切罢了。
袁彬最终还是耐不住马夫的催促坐上了马车,离别的话不是没有,只是更多时候是说不出口罢了,他们所能说出口的也不过只有最表面的话,而最想说的,却都咽在了喉咙里面。
马儿“嘚嘚”的响声响起,那才是离别的最后时光,袁彬忽然探出头来,朝着被渐渐甩在身后的玉笏喊道,“阿胡,你记得要等我,我一定很快回来,你等着我回来娶你,我一定会回来的!”
玉笏抬腿追着那马车,“我知道,你一定要记得回来啊!”
那场景就像是永别了一样,袁爷爷上前几步,搂住抽泣的玉笏,暗中也抹了一把眼泪,“别这样,阿胡,彬儿又不是不回来了。”
玉笏只是轻轻缩在袁爷爷的怀中,像个失去了心爱之物的孩子一般,任性地哭了一回。她不敢当着袁彬的面哭,因为她不能让自己的眼泪成为他的牵挂和羁绊。
可见这是一个多么明白的姑娘。只是再明白也不能泯灭了她的感情。
可是结果不能代替过程,这是永恒的理性和感性的锋点之一。理性告诉你,要有希望,可是感性会在面对着过程的时候露出最脆弱的一点。
当然了,通常男女主人公相约好一件事情的时候,通常都不会顺利地达成,这就是身为男女主人公的悲哀。就比如这一次,袁彬说会回来娶她的,而到了最后,他却未必有做到,不然也不会生出后来的那么多事端了。所以很多人说,距离开始遥远,那么心也就会开始分离。因为你永远不知道在你和他距离的中间会发生什么事情。
第34章 曾氏学堂
我只能说,这是袁彬最后一次见到玉笏的情景,或者说,这是林炳还是袁彬的时候最后一次见到玉笏的情景。.因为在后来的后来,再次面对玉笏的时候,他已经成为了临安的知府林炳。
袁彬是赶着曾氏学堂的入门考试去的,入门考试并不简单,据说报考的人有近三千左右,基本五年之内要参加科举的有条件有学识的人大多都在这里了。但第一轮考试,刷掉了一半,然后第二轮考试再刷掉三分之二,第三轮考试就只能留下二十个人了。可见其竞争还是相当激烈,淘汰率还是相当高的。基本上大家都说,这就是提前的科举考试了。能进入那二十个人之内的,基本将来的科举考试没有一等进士也有二等的了。
袁彬就是最后留下来的二十个人之一。
最后的面试是曾竹林亲自考核的。
曾竹林开口就问袁彬,“你为什么要来这里?”
“为了科举。”
“那你又为什么要考科举。”曾竹林问得随意,可是袁彬却犹豫了。
为什么要来考科举,当初是因为喜欢读书,所以才上学堂,可是进入学堂之后,夫子每日都告诉他们将来要考科举,要出人头地,要考取功名,要光耀门楣。可是这些都是旁人告诉他的,他自己却不知道为什么要参加科举。
这就好像是一股浪潮,将他淹没,他不得不顺着潮流而去,却忘记了初心。
袁彬答得很诚恳,“我并不知道。”
曾竹林不置可否,“你倒是很诚实。”
袁彬低着头,不敢说话。心想,大约是给老师留下了傻傻笨笨的印象了吧!他和旁的那些学子们不同,他的出身并不是光彩的,甚至是拿不上台面的。来考试的时候,他便知道了,那些学子穿得都是锦衣缎子,只有他所着的不过是极其便宜的粗麻布。
其中一个叫张衡的学子还嘲笑过他,“便是以你这种衣服便可知道,不过是穷乡僻壤里来的,只怕就连这学堂的学费都要你一辈子转不够的。还来念书,野鸡还想装成凤凰?做梦吧!”
半晌,曾竹林道,“无妨,反正你有三年的时间可以在这里想清楚。伯禳,带他去住所吧!”
“是!”那个叫伯禳的大师兄从门外走进来,“袁师弟,跟我来吧!”
袁彬跟着伯禳大师兄往后走去,绕过上课的地方,再绕过一片竹林方才是住宿的场所,伯禳指着一处阁子道,“那个”廉“字阁便是你的房间了,明日卯时三刻便开始上课,记得别迟到了。(.$>>>棉、花‘糖’小‘說’)”
“是,师兄。”
袁彬站着目送伯禳大师兄离开了,才准备进屋子里,从旁边却伸出一只手来,“诶,这不是那个叫什么袁彬的穷小子吗?你居然也能考得进来,这可真是稀罕了,真不知道是用了手段才能爬进来的。”
袁彬抬头看,就是先前考试之前说自己是临安知府的儿子的那个张衡,还曾出演讽刺过他。两个人从见面开始就不大对盘,但袁彬此时不想和他计较,“张公子,咱们萍水相逢,似乎在下也没有得罪过你吧!”
“你的确没得罪过我。”张衡抬头看了一下那房间的字号,便大笑起来,“我说袁师弟啊,袁师弟,连老夫子居然都让你住”廉“字号的房间,不过也是,你这么穷,若是再不廉一点,可不是要到街上去讨饭去了吗?果然连老夫子都知道你穷,让你住这个房间,好时时刻刻提醒你,不要忘记了你的出身!”
“你……”袁彬自小是在村子里长大,因为村子里会念书识字的人少,所以大家伙对袁彬都是赞赏有加,尊重得很,从来也没有人会这样羞辱过他。
“我我我,我怎么样?我说错了吗?你是不是穷啊?”张衡拿着手指戳着袁彬的胸口,逼得袁彬步步后退,袁彬憋得面红耳赤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张衡占了上风,伸手把袁彬推倒在地上,张衡发泄了一通之后便甩下一句“哼”就扬长而去。留下袁彬一个人跌坐在地上。
这大概是第一次袁彬感受到了权势财富带来的不平等。当然这不会是最后一次。
张衡那种人是一种奇葩而又正常的存在。怎么说呢?奇葩就在于他对那些弱小的人展开毫无理由的霸凌,你根本不知道他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东西。而说他正常就在在于不管身处何方,在你的身边一定会有这种人的存在。
比起袁彬能考入曾氏学堂来说,我其实更加奇怪他这种人也能考进来。
果然猜想得没错,正式开学的第一天,张衡便让袁彬在全院人的面前出了丑。
吃饭的时候,袁彬是最后一个领到饭食的,那饭堂里多半是三三两两坐在一起吃饭,袁彬并喜欢跟那些衣着光鲜的师兄弟们坐在一起,便打算往那张没有人坐的位置去。
却忽然觉得脚下一顿,被什么东西给绊住了一下,整个身子向前倒去,整个人算是趴在地上。
袁彬摔到在地的声响惊动了整个饭堂里的人,随即便爆发出了一阵笑声,张衡笑得更是放肆,“我说袁师弟啊,你就算想要拜我也不用用这狗吃屎的姿势来拜我吧!地上的土可不大好吃啊!啊?哈哈哈哈哈。”
袁彬刚想要站起来,却被张衡一脚踩住了后背,他挣扎着想要起来,可是张衡却几乎把整个人都重量都踩在了他的身上,然后伸手拿起他领来的饭食,然后一把盖在了他的头上,“袁师弟,好吃吗?你也不用太感激我。我是怕你吃得太慢了,赶不上下午的课又要被先生给责罚。”
张衡不紧不慢地把脚给收了回来,袁彬站了起来,将还算能吃的两个馒头捡了起来,然后若无其事地就走了。
张衡笑得几乎是前仰后合,我不知道在那种情况下有多少的师兄弟是愤愤不平的,或者有没有人在这个时候站出来伸张正义一下。因为在袁彬的记忆里并没有记录下来,但唯一能看清楚的却是张衡的那张嘴脸,还有他那肆意的笑,充满这对他尊严的践踏和羞辱。
我想这就会是袁彬一切契机的开始,他的错误都是从一个权势和身份开始。
袁彬所有记住的都是关于张衡这个人,甚至每一次他的羞辱和得逞之后的笑容都能记得一清二楚,连那只眼睛在动都记得很清楚,我想,什么叫恨之入骨,大概这个就是恨之入骨了吧!
袁彬的每一次都是选择忍让,每一次看起都是那么地不在乎,但是那若无其事的背后却是将那些恨意都渐渐深埋起来,那挤压的恨意不会消失,反而就像是种子被埋进深土里一样,逐渐都会生根发芽。
张衡的恶作剧和袁彬的故作坚强并没有让学员里的人对袁彬有什么态度上的好转,反而让不少人觉得袁彬好欺负,借此会时不时跟在张衡的后面给袁彬带来不少的麻烦。
就此我还是不得不佩服袁彬,他可真是一个坚强的好青年,即便再这样的情况之下,学习还是一直保持着不错的状态,连曾竹林也不住口地赞他用功,进步很快。大抵真的也只有在逆境之中的人方能写出好文章来,比如说杜甫、李白还有苏轼等等,都是在逆境之中方能写出人生之道来。所以我一直说人生之道便是无能为力的排解之言。
这一声夸奖继而也成为了袁彬备受排挤的理由,你想,这自古文人相自轻,何况还是一个不如自己的人被夸奖,能不招人嫉妒吗?这种事情多半都是树欲静而风不止的,事实也果然是这样的。
当日,曾竹林便吩咐各位学子就“责难于君谓之恭”做一篇文章上来,袁彬做功课一直到了深夜,逐字逐句都是反复斟酌了很久,同门师兄弟多半都已经睡了,但袁彬还在研究自己的文章。可见他是真的认真。
第二日上午,曾竹林一开课便拿出了袁彬的文章,“袁彬,你给我站起来!”
那声音真是沉得吓人,便是沉闷的夏日里都被惊出了一身冷汗,袁彬站了起来,曾竹林便将卷子狠狠丢到了他的头上,“你自己好好看看,你写得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袁彬被砸得偏过头去,然后便蹲下身子颤抖着手将那卷子从地上拾了起来,他不解,从那卷子的第一句开始看。
“世人皆谓孔子为圣,独余一直为贼,孔儒之道亦为之贼道。”
再下一段,“仁者之道,岂独爱人可以,孔言误人甚矣!”
再一页页看过去,“责难于君主是为贼,孔责难于君,是为贼也。”
“贼之言而多言,贼之道而多道,世人之愚也!”
“既为贼而贼言不若弃置。”
袁彬的脸色便一点点白了下去。
“这,这不是……不是我写的!”
“你还敢狡辩!”曾竹林忍不住高声打断了袁彬的话,他那有几分花白的胡子都在颤抖,可见他有多生气,“昨日我方才在你的师兄师弟面前夸了你几句,你便尾巴翘到天上去了是吧!今日给我写的是什么东西,那么多年的书都读到哪里去了?如此大逆不道的话你也敢说出口?”曾竹林的声音一句比一句高,语气一句比一句重。而袁彬的脸色更是一点一点地沉下去,他余光瞥到了张衡那幸灾乐祸的表情,瞬间便明白了。
他的卷子被张衡给换掉了。
“你给我出去跪在前堂的道上,好好地背一百次圣人之言,不背完不许起来。若往后还敢生出那不该有的大逆不道的心思来,你就立刻给我滚出去!”曾竹林的声音震得整个屋子都在动。
第35章 初遇
袁彬立刻走了出去,跪在了前堂前面的路上,他紧紧咬着牙,却不让自己的情绪有半分的流露。.
夏日便是密不透风地闷热,周围的环境就好像是被封住的熔炉一般,而人就差不多是被闷在那熔炉里面,被慢慢融化掉一般的感觉。那地上的热量透过衣服直达皮肤,那烈烈的感觉仿佛是要被灼烧了一般,火辣辣地疼。
袁彬已经在日头之下暴晒了将近三个时辰了,那枯燥的圣训也背了不下五十次,衣服已经全部被汗水浸透了,如今是到了日头最毒的时候,三个时辰的暴晒已经让他失去了全身的力气,若不是还有一丝信念支撑着,恐怕这个时候早就不行了吧!
师兄弟们纷纷放了课,到饭堂去,而那前堂的路是他们个人必经的地方。张衡走到他的面前,蹲下来问他,“袁师弟啊,感觉如何啊?”
袁彬咬着牙,故作轻松,“不牢您费心了。”
“哎呀呀!”张衡慢慢站起来,掸掉手上身上的灰尘,“我说袁师弟啊袁师弟,其实人要是癞蛤蟆呢,就不要妄想着吃天鹅肉。”
袁彬却是第一次没有服输,良久攒出一口气来,勾起唇角来,“张衡,你怕了吗?”
张衡伸手便是一个耳光下去,那力道打得袁彬不得不偏过头去,嘴角渗出一丝血迹来。
“谁准你这么跟爷我这么说话?”张衡伸手便要给他第二个耳光之时,伯禳站了出来,“张师弟,你干嘛呢?袁师弟在受罚,难不成你还想跟他一起吗?”
那话里是带了两分严厉,虽然张衡以临安知府之子的身份在曾氏学堂混得是如鱼得水,当曾氏学堂里还是有两个人让张衡颇有几分忌讳,一个就是曾竹林,一个就是大师兄伯禳。
张衡回过头来,狠狠地瞪了袁彬一眼,那悬在半空中的手也最终只能放下来。在学堂里面,他没办法对袁彬真的动手,要找人来打他也是违反学堂的规矩的。他狠狠地想着,不过袁彬也不可能一辈子都窝在学堂里面,将来只要他离开学堂一步,那就是他的死期。他是临安知府的儿子,想要弄死一个人还不是信手拈来的事情。
张衡冷哼了一声,甩袖便走,袁彬却是一脸的不屑,勾起嘴角冷笑了一声。(.好看的小说伯禳微微皱眉,“你也不是个好相与的,往后都多收敛着一些吧!”
袁彬也不解释,只是在心里冷笑,在这个学堂里面又有那个人是好相与的了,一个个便只会狗眼看人低罢了。他在学堂里除了吃穿用度上亦是处处不落于人后的。偏生他们容忍不下他罢了,倒是所有人反过头来会怪他不好相与了。不过是看他不比旁人富贵有权势罢了。
人来了又去,那一日的课也渐渐都完了,袁彬也已经在前堂跪了一日了,一日跪下来,又没有吃饭,那身子早就虚了,偏生袁彬的性子孤傲,不肯半分软和,整个嘴唇都发白了还是咬着牙坚持下来。
所有人都当袁彬是个笑话,一个天大的笑话。
圣训已经背完了一百二十次了。曾竹林却也只是经过他的时候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什么话都没说。
到了傍晚时分,天忽然黑了下来,一阵雷响过后便是暴雨骤至,豆点大的雨点拍打在地面上,溅起点点水花来。前一刻还是闷热的天,下一刻却变得丝丝阴冷了起来。
这便是夏日里的天气,翻脸快得跟翻书似的。
袁彬却还跪在那里,跪在那里好几个时辰,出了一身的大汗,而身后的汗还没干,骤地一阵雨打下来,寒气近体,却叫他当真有几分受不住了。
伯禳站在不远处的廊子上也有几分担忧,“夫子,不若让袁师弟起来吧!这跪了好几个时辰了,夫子您便是生气,如今也该消气了。”伯禳看了一下曾竹林的脸色,并没有异样,于是便大胆地多说了几句,“其实说到底,那篇文章本也不该是会出自于袁师弟的手中的。袁师弟那样气性的人,如何会犯这样的错呢?必然是有什么内情的吧!夫子何不查查呢?”
“你以为我老糊涂了吗?那样的文章一看便知道不是袁彬这个孩子写的。”曾竹林淡淡地说。
伯禳不明白,“既然夫子知道错并不在袁师弟,为何还要如此重罚他呢?”
曾竹林将眼神投向不远处还在雨中受罚的袁彬,他咬着牙倔强着不肯低头。曾竹林看着袁彬,“伯禳,咱们学堂里面一直招收的都是贵族子弟,袁彬是唯一一个平民出身的弟子,这就注定了他和这里所有的学子都是不一样的,你看着他的眼神,如果他能熬过自己的这一关,那么将来的他势必前途不可限量。”
伯禳虽然不能完全明白夫子所说的,但他明白一点,至少夫子还是很看重这个袁师弟的,对他的惩罚不过是一种变相的磨练,这对于袁师弟来说也是一件好事情。但他又不禁想到另一种可能,“夫子,那若是袁师弟不能熬过自己这一关呢?”
曾竹林给出了最简单的回答,“那他便是废了。”
曾竹林给完答案便起身走了,伯禳看着袁彬的眼神变了又变,到底是隔得太远,他总是看得不真切,只是隐约觉得,过了这一晚,袁师弟就会变得不一样了,至于是好还是不好,伯禳也并不知道。
他回头再看了一眼跪在雨中极其狼狈的袁师弟,下一刻便发出了惊呼,“袁师弟!”
袁彬的身子一软,便直直地倒在了雨中。他支撑了一天,最终还是撑不过去了。
学堂里便充斥着伯禳的声音,“去,把师弟送到他自己的房间去,还有赶快去找大夫过来!”
我不得不说,曾竹林不愧是教出了那么多进士的大儒,果然教学有他的一套,知道育人以德为先。只是我赞赏的同时并不代表我就认同了他的方式。要知道有个成语叫做过犹不及。袁彬的自尊心极强,又想事情容易走极端,这样的性格想要磨练可不是一个晚上淋雨就能做到的,只怕这一晚之后,他的方向不但没有往预想的好的方向发展,反而变得更坏了。
袁彬的身子其实底子还是不错的,只是骤然受罚,冷热交替之下,最终还是中暑又感染风寒,几乎算是在鬼门关前面走了一回,又在床上养了近一个月才能下地来走动。
只是病好了之后的袁彬看起来并不是脸色惨白的变化,更多的是眉眼间的变化。如果说从前的袁彬只是极为内敛的人,那么这一场病之后的袁彬却开始变得擅长伪装和掩饰了。最明显的特征就是在他嘴角边开始带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另外就是袁彬整个人看起来阴冷了不少,连张衡见了他之后都不自主地诧异,不知道是被那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容给感化了,还是被那周身的冷气压给唬到了,总之他后来便不再总是找他的茬了。
曾竹林也只是说,大概袁彬真的想通了。
两个月之后,便到了一年一度的探亲佳节重阳节,学堂之中的大多数学子都是在临安附近的,便是不在附近,有了近半个月的假期,能回家的也多回家,该投奔亲戚的也都投奔亲戚去了。学堂里独独剩了袁彬一个人没有回家。他家在洛阳,回去都要半个月的路程,何况他还没有熬到出人头地的时候,如何能回去见家人去了。
这两年的时间,他在学堂里面本来是已经和玉笏说好了会时时写信的,只是后来他入了学堂之后,吃穿用度都很费,加上还要不时地应付张衡这些人的刁难,实在是也不知道该在信里说些什么,除了头几个月以外,后来的信便是渐渐断了。他并不希望玉笏和爷爷他们会为了他担心。
这是他唯一能做的,也是他的孝顺方式。
伯禳念他一个人在学堂中不免无聊,便到房中去看他,“袁师弟,怎么还在看书,难道放了假,不如出去走走如何?”
袁彬拒绝了,“病了一个多月,课也落下了不少,正好趁着这个时候好好补上来,否则就跟不上师兄师弟们了。”
“你到是勤勉!”伯禳笑道,“这是夫子来让我告诉你的,让你也适当出去转转,别老是把自己闷在这房间里看书。若看看这人情世故,对你将来都有好处。”
既然连夫子都开口了,自然袁彬是不敢不从的。从前学堂里也都有放学的时候,但袁彬身边的经济也十分拮据,因此不免不愿跟着到临安城去转转,免得多有开销,何况那时候还要避着张衡那些人。
袁彬想了想,最终点头,“好。”
伯禳告诉袁彬,从学堂出去,绕过半山,便是临安城最繁华的凌波街了。袁彬也都应下了,只是出了门之后却没有往那边去,他自知自己是个穷小子,也不可能到那种地方消费得起,索性还是有些自知之明比较好。
从学堂出来,往后山去,倒是有一片不错的风景,到那里散散心也是好的。
只是命运冥冥之中自然有它的安排,只是这安排有点那么阴差阳错的感觉。
秋日的天气未必会比夏日的天要好受,反倒多了几分秋老虎的威严和难测,不过山上风景甚好,如今正是鸳鸯茉莉开得正盛的时候,漫山遍野的鸳鸯茉莉迎着微微的秋风轻轻地律动,煞是好看。这也算得上是临安的一大盛景,只是因为地方偏远一些,又隶属于曾氏的私产,一般人却不大来此处。
第36章 姻缘人定
袁彬走到山腰上,见到有一座亭子,便走了进去坐着休息。(.棉、花‘糖’小‘说’)
都说夏日里的天变脸比翻书还要快,其实初秋里的天下也毫不逊色。袁彬不过才刚坐了下来,那外面便开始下起大雨来了。
那远远的便有一个女子从远处跑了过来,袁彬还没有来得及看清,那女子便已经一步跨了进来,“还好还好,总算是找到了一处可以躲雨的地方。”
袁彬抬眼打量着那个不拘礼法闯进来的冒冒失失的小姑娘,容貌上来看虽然算不得容色倾城,但也是俏丽的。水灵灵的大眼睛甚是动人,樱红色的嘴唇看不出丝毫艳丽的味道,反而很是可爱。只是眉宇间多了几分江南女子所没有的英气,恐怕也不是个会恪守礼法的女孩子。
然后,袁彬往下打量去,然后便红了脸,连忙撇开眼神去,那女孩子也感受到了袁彬的眼神,她本来穿得便不是很厚,此时衣服又被雨水打湿了,直直地贴着身体,反而将她娇好的身躯都给勾勒了出来。女孩子不由得凤眼圆睁,斥道,“你往哪里看呢?又是一个登徒子罢了,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袁彬不敢转过来看,可是也辩了两句,“姑娘,在下并非是登徒子,方才的确是在下失礼了。在下跟姑娘道歉。”说罢,便从身上褪下了一件外袍,“姑娘的衣裳湿了,在下的袍子若是姑娘不嫌弃的话,倒是可以先披一披。”
那女子先是啐了一口,“什么肮脏男人穿过的东西,我才不要。”可是下一刻,一阵风过,她便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
袁彬只能道,“姑娘的衣物都湿了,若是没有干净的衣服,只怕是要感染寒气了。姑娘还是穿上吧!”
女子这才犹豫着伸手将那外袍一把夺过,披在了身上,果然是暖和了一些,想要谢谢袁彬,可是上一刻她还骂了他,要道歉也不好意思开口,只好闷闷地一屁股在亭子里挑了一个角落坐下。
袁彬也觉得十分尴尬,也寻了离她远一些的角落坐下来,然后侧对着她,背对人家不礼貌,正对着人家也不合适。
外头的雨下得没完没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停,袁彬还在心里琢磨着要不要就此景色,做一篇文章,却听见女子唤他,“诶,你,你叫什么名字啊?”
袁彬回过神来,“哦?姑娘问在下?”
女子有些气结,“这里除了我和你,还有旁人吗?我不问你,我问鬼吗?”
“哦,在下袁彬。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啊?”
袁彬老实回答,“我不过看这里景色好,才上来看看。”
女子顿了一下,“这里是曾氏学堂的后山,你是曾氏学堂的学子吗?”
“正是。”
然后便没了话题,女子大约有点小郁闷,眼前的这个人怎么有点呆呢?自己都问了他的名字了,他怎么不反问一句呢?想要告诉他,却又觉得有点失礼唐突。
“诶,袁公子,你干嘛侧对着我啊,我有那么可怕吗?”女子撅着嘴巴,有点不高兴地问。
袁彬立刻解释道,“不是!只是姑娘并不方便,所以在下不能唐突了姑娘,也不好背对姑娘,实在失礼,所以方才侧对姑娘。”
“我没什么不方便的,你的衣服也已经穿着了,你转过来吧,这雨也不知道下到什么时候,我一个人特挺无聊的。咱们可以说说话,这样就不无聊了。”女子想了想,咬牙还是说了出来,“听你的口音应该不是临安人吧!”
“我家在洛阳。”袁彬说到自己的家乡,神情里不免有几分落寞,他外出求学也有两年了,一直都没有回过家,甚至很少写信回家,也不知道家中如何了,也不知道玉笏会不会担心自己。
女子轻轻点头,“怪不得,洛阳是个好地方,牡丹最盛之处嘛!我从前和爹娘去过一次,牡丹开放的盛景是至今也难忘。我叫杨步练,是临安本地人,你可以叫我步练。”
若放在从前,袁彬觉得一个女孩子这样说大约会觉得很失礼,可是他想到了玉笏,眼前这个杨步练和玉笏大约是差不多的年纪。如此也就微微一笑,释怀了她先前的无礼,亦不觉她失礼,反而有几分亲和,“好。”
“你们学堂不是放课了吗?临安有那么多好地方可以去,你为何偏偏到这里来呢?我看着学堂里的学子基本都不到这里来。”杨步练有些好奇,眼前这个男子虽然有点呆呆的,可是她一点儿也不讨厌他,反而还觉得很好。
袁彬不想说出自己的窘境,面对一个陌生人,他没必要将自己置于一个卑微的位置,“临安可去之处很多,亦各有美景,只是越是身边的美景越容易被人忽略不是吗?难道杨姑娘不觉得此处之境亦不输于任何人们盛名所传之处?”
杨步练点头,“这里的鸳鸯茉莉开得很好。”
“在下亦喜欢这里的鸳鸯茉莉。”
这话却是有点暧昧了。杨步练作势便又要变色叱责袁彬风流无礼,可是侧过头来的时候却生生地把这话给咽了下去,她看见了独属于袁彬眼神中的神采,那是对着那满山遍野的鸳鸯茉莉的痴迷向往的眼神。仿佛那一片鸳鸯茉莉就是他的珍宝一般,他所说的的确是真的,他很喜欢这里的鸳鸯茉莉。
她沉默了下来,却觉得心里的某一处仿佛被什么打动了一下,那一个刹那她觉得自己好像有些痴了,面对着袁彬的侧脸,她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
“姑娘,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叫奴婢好找啊!”远远地跑过来一个侍女,对着杨步练嗔怪道,“大人说了,要回去了,姑娘快些走吧!”
杨步练站起来,“那我先走了!”
袁彬低身道,“姑娘慢走,在下就不送了。”
杨步练走出了半路,忍不住停下脚步来看袁彬,他还是站在那一处,眼神怔怔地看着那一片鸳鸯茉莉,她停留了一会儿,还是走了。
袁彬看向那一片鸳鸯茉莉,在他们家的后山,也有这么一大片的鸳鸯茉莉,开得比这里还要好,还要茂盛。少时候,到了秋天,花开得就少了,玉笏都是采了鸳鸯茉莉做香囊,然后拿到集市上去卖,但是都会偷偷留一两个最好的给自己。
对于他来说,秋日的气息便是鸳鸯茉莉,也是玉笏。
他约莫着到了快要傍晚的时分,才回了学堂里,刚好遇上伯禳大师兄端了一些茶具出来洗,看见袁彬还记得打招呼,“师弟回来了?”
“是,怎么师兄,学堂里有客人吗?”
伯禳抬起头来,“不过是两个乡绅之类的人罢了,已经走了。”
袁彬知道伯禳没有说实话,不过这也不该是他一个学子该问的事情,于是点点头就准备走了。
伯禳觉得袁彬就是这一点好,该问的会问,不该问的就不会多问一句。方才来的是杨家的当家杨慧恒,和曾竹林聊的都是这一届的学子情况。
看杨慧恒的意思是想要找几个不错的年轻人早些拉拢过来,这些年,杨家和临安知府的关系是越来越闹得僵了。四大家族想要通过临安知府掌控住当地的权力,临安知府亦想要剿灭四大家族在临安庞大的势力。听说前两日,临安知府张廖做寿的时候还当着众宾客的面,数落了这四大家族,让四大家族的人都很下不来台。
今日杨慧恒便到曾氏学堂来了,看来最多这三五年只能总是要闹翻了,杨家或者说这四大家族这是要准备要找后继之人了。在临安,这曾氏学堂自然是最好的选择,若是曾竹林能站在他们的同一边,四大家族便找到了一个强有力的声望势力,至少争取到曾竹林中立也是好的。
这好东西,自己没有,也不能让对手得到不是?
他好像隐约听见曾竹林说了袁师弟的名字,不知道如今夫子到底是个什么意思。这话自然也不能当着袁彬的面说了。
袁彬原是已经要走了,只是忽然又想到了什么,停了下来,折回来问伯禳大师兄,“对了,大师兄,跟你打听一件事情。”
“你说?”
袁彬将想到的拿出来问伯禳,“听说这临安的士子文人都爱附庸风雅,不知道这文人士子们平日都爱做些什么?或是还有什么像兰亭集会这样的相会否?”
“怎的忽然问起这些来了?”
袁彬也很坦然,淡淡笑着,“都说做文章必和做学问一般,非得”如切如磋,如琢如磨“才能写出好文章来,不过是这么作想着,该多看,多练,多比较才好。”
伯禳本以为袁彬是知道了什么,不禁有点紧张,但听了这话才知道袁彬的心尚是纯良,没生出什么不该有的攀附的心来,这才放心下来,将临安城内的一些文雅文人之间的斗会告诉他去。
袁彬得了伯禳的指点之后,便时常出入士子们的集会,不多时,文人雅士们里便传出了点袁彬的名声,袁彬在临安这才算是小有了点名气。
快到年关的时候,文人雅士又办了一次幻云亭集会,大约也是趁着年关快要来临之际,难得能据一次大家一同赏梅玩乐一番。自然有人将信带到曾氏学堂去了。
袁彬得了信,本不想要去的,只是这冬日里也无多事可做,又得了人多次叮嘱,想了想便收拾了件略好一些的衣裳就去了。
杨步练坐在众士子中正无聊,张衡又一味强和杨步练说笑,杨步练不免有几分不耐。杨步练和张衡是自小的情分,听说还有婚约,杨步练和他的关系一直很好,只是这两日听了父亲的一些话,不免觉得烦躁,张衡还不会看脸色,更加让杨步练有些不高兴了。
第37章 林炳
杨步练侧过头去,远远便看见了袁彬,脸色便多了两分笑意,张衡察觉了杨步练的变化,也顺着杨步练的眼神看去,却看见了平日里的冤家,这脸色便顿时拉了下来。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待袁彬走近了,杨步练便立刻上前,低身行了一个半礼,“袁公子可来了?平日里都听说了袁公子文章清丽典雅,是个不俗的人物,小女子心生敬仰。都说百闻不如一见,今日可算是见到了。”
袁彬脸上多了几分尴尬,“当不得姑娘的夸奖。”
张衡站了起来,朝着袁彬走了过来,冷笑着道,“呦,这不是袁师弟吗?怎么也有这样好的雅兴到我们幻云亭来?”
“见过张师兄,不想能在这里遇见师兄。”
张衡暗中翻了个白眼,“已经许久没有见到师弟了,不知道师弟在学堂里如今都干些什么呢?”
“不过是读些圣贤书,做些文章罢了,比不得如今的师兄功成名就。”袁彬淡淡说来,语气中并没有多少起伏,更是叫袁彬听在耳朵里越发生气。想要在这事情上压袁彬一头却哪知道他却丝毫不在意,就好像一个拳头打在了棉花上,更是叫袁彬气愤不已。
袁彬虽然看起来好像丝毫不在意的模样,暗中却在观察张衡和杨步练之间的往来互动,又暗暗联想起前些时日市井和各大公子之间的传言,大约也明白了几分。
张衡父亲,临安知府张廖从前能在临安站稳脚跟和张衡与杨步练暗中定下的娃娃亲有莫大的关系。当初张廖刚来到临安的时候,为了和临安副主簿斗法,不得不利用儿子攀上杨家这棵大树,杨家为了这个女儿联合了其他的三大家族一起支持张廖,张廖便在临安这块地上站稳了脚跟。
可是人都是有野心的,为利而聚,自然为利而散。如今张廖失去了最大的威胁,转头过来就打算拿四大家族做靶子。这样一来,张衡和杨步练的关系便不由得紧张了起来。只是如今看见张衡和杨步练的眼神来往,只怕是张衡喜欢着杨步练,杨步练也未必没有好意。
袁彬只是这么一想明白,语气便生了变化,“杨姑娘今日怎么反倒来了?平日却是从来不见杨姑娘纡尊。”
杨步练大概也有点想要激一激张衡,见袁彬肯和她多说几句,也高兴着道,“这不是近了年关嘛?成日里在家也闷得慌,所以听说这里有个集会,就来凑凑热闹,反正看一看也不要我花钱是不是?”
袁彬微微一笑,“姑娘说的是。[]来多见识见识也是好的。”
杨步练看了一眼张衡那个有点铁青的脸色,索性挽了袁彬的臂膀,“袁公子,我觉得这集会来来往往的也没有什么意思,我倒是惦记着凌波街上的那些梅花糕了,这个时节梅花糕是最新鲜好吃的,咱们不如结个伴一起去吧!”
杨步练的眼睛水灵灵地盯着,袁彬不免有点脸红,加上还有张衡在一边,袁彬也想给张衡一点不痛快,便爽快地答应了。
张衡只恨得咬牙切齿的,却是无计可施。
这一边杨步练很是轻车熟路地带着袁彬走到凌波街去,买了一些梅花糕,杨步练拿了一包塞在袁彬的手里,“你吃吃看?怎么样?可还合你的胃口?”
袁彬犹豫了一会儿,捻起一块来放在口中,那梅花糕外头看上去十分普通,就连样式看起来也不过如此,可是那梅花糕入口即化,清凉之感瞬间在口中漫了开来,梅花的清香激得袁彬精神一振,难怪名气这样大,原来是这梅花糕也是别有天地啊!
只是那梅花的香气又有几分熟悉,他却不禁在这个时候想起了玉笏,神色也不免有几分怆然。
杨步练又买了点点心便和袁彬上了临安最好的酒楼,玉罄楼。我细细想了想,我刚来临安的时候不就是去的这一家酒楼吗?
杨步练点了两个小菜,“袁公子,我可不知道你爱吃什么。”
“无妨,我都爱吃的。”袁彬收起眼中的异样,换上淡淡的微笑,“姑娘定然饿了吧!这集会看起来清雅异常,却是活生生饿着人呢!”
“原来公子也这样认为啊,我还以为只有我一个人会这么想。”杨步练笑了起来。
杨步练果然是世家大族出来的贵女,虽然吃得快,却是一丝也不失淑女的风范和气度。杨步练看着袁彬,他只是淡淡地看着,她每次见到他,他都是这样淡淡的模样,便是吃饭的时候也是如此。倒是有几分魏晋风度,在人群之中格外遗世独立,举止言行都格外体贴人,又有才华,比起张衡那个混小子,也不知道是好了多少倍!要是袁彬才是那个和自己定了暗亲的人,该多好呢?
杨步练想了好一会儿,才惊觉袁彬的眼神也正好对上她的,又想起方才心中所想的那害羞的事情,顿时心慌了起来,眼神连连躲开来,脸也红了起来,忙把脸都埋起来,装作专心吃饭。
可是她这样神色心思的流转变化,到底没能瞒过袁彬的眼睛。袁彬心里明了了起来,若是能够利用杨步练,扳倒张衡……
袁彬也忽然心中一惊,他如何就生出这样的心思来了?
袁彬和杨步练的这一顿饭吃得二人心思各异,可是却并不妨碍杨步练对于爱情的幻想。回到家便是告诉了父亲自己的心思,这不说还不打紧,这一说,可就要出大事了。
杨慧恒本来就一直在寻找一个替代人,这个袁彬就送上门来了,更难得的是,这个袁彬自己女儿看得上,曾竹林也曾经推荐过,看来是个可用之人。
这么一想,于是袁彬的命运就在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情况下这么被命定了下来。可是我想的却不是这样,这杨慧恒难不成是太希望自己的女儿赶紧丢出家门去还是怎么的,难道都没有怀疑过他的女儿又是怎么见过这个袁彬,难道就没有怀疑过他们之间来往的细节吗?
可是不管我想得如何,都无关紧要,第二日,杨慧恒便亲自到了曾氏学堂去见了这个袁彬,意思也都讲的很隐晦但又很明白,无非就是两件事情。第一件事情,那个我们杨家很是赏识你啦,希望你能跟杨家打好关系,最好能帮着杨家把张廖给干掉,这样杨家就会扶持你成为新的临安知府,然后对你的好处也是吧啦吧啦吧啦吧啦吧啦。第二件事情,你的身份实在是不大好看,无权无势的,要是要当上临安知府,就得改名换姓,然后娶了我们杨家唯一的宝贝女儿,然后你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吧啦吧啦吧啦吧啦吧啦。
袁彬听完之后,没有立刻表态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那杨慧恒也没有为难袁彬要他立刻作出回答,只是把意思说明白了,就让他再考虑几天,再来要他的答复。
伯禳送杨慧恒离开之后回到曾竹林那里,“夫子,你看袁师弟会不会答应啊?”
“他没有理由拒绝,也根本不可能拒绝。”
伯禳不解。
曾竹林索性讲明白了,他指指外头道,“袁彬听了杨家的秘密,你以为他不被拉拢的话,还能活着吗?而且他不答应,出了这曾氏学堂,临安知府张家会放过他吗?”
伯禳顿时惊出一身汗来,“夫子,你的意思是,知府已经在我们的外头……”
曾竹林指指袁彬房间的方向,“他心里更明白,从回来的时候他就已经察觉到了,就算知府不要他的命,张衡也会要了他的命。为了能活着,他没有任何理由拒绝杨家抛来的橄榄枝。跟杨家合作,是死,不合作也是死。”
伯禳慢慢一想便明白了过来,“夫子的意思是,就算袁师弟跟杨家合作,杨家也会当他是弃子吗?”
曾竹林慢慢捋着胡子,轻叹了一口气,“不过是早晚的事情,至于是早还是晚,就要看袁彬自己够不够聪明了。”
“那夫子为何还要向杨家推荐师弟呢?”曾竹林不是一向最看中这个师弟的吗?怎么明知山有虎,还要把师弟往虎口里去送?
“你真以为老夫不说,这袁彬都不会入杨家的眼?杨家当家的眼明心亮,早就知道了袁彬和张衡的龌龊。他不过是等着老夫开口罢了,若是开口了,将来袁彬和杨家这能成,咱们曾氏学堂也不算得罪了杨家,否则杨家与曾氏学堂交恶,也是一样的。就算咱们有那么多的弟子在外,也管不到临安的地盘上来。”
我忍不住身处一个大拇指给他,真是老谋深算啊!
的确袁彬对于杨家给出的条件犹豫了很久,甚至是挣扎了数日,伯禳看着那房门都未动的样子,不由得对那门内的袁师弟多了几分同情。
他正这么想着的时候,那门忽然打了开来,袁彬从门内走了出来,面上仍然带着微微的笑容,“大师兄早!”
伯禳只得回应,“袁师弟早。”
袁彬从他身边擦肩而过,他就这么站着没动,良久才抬头看看太阳,心里嘀咕道,明明今日的阳光甚好,怎么反倒觉得比昨日还要冷了些呢!
他没看出来,但我看到了,袁彬眼神和平日里都不一样了,那是一种为上位者的自信和冷漠,他那温文尔雅的笑容背后带给人的看不是如沐春风的舒畅,而是来自猎物的威胁。
果然那之后,临安的天便很快就变了,或者说这个国家的天变了。宁安二十七年的正月,翎王发动政变,仁王前去镇压。洛阳便遭了大难,然后便是朝廷彻查翎王一党,临安知府张廖便遭殃了。
朝廷人心惶惶,查到了人都是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的原则,杨家挑了个好时间,临安知府张廖被举报,刑部连举报的罪行和证据都没仔细看,就直接抓人判刑去了。甚至都要求押送到京城,让人直接在临安给就地解决了。
第38章 第一个愿望
而至于那个解决张家的人肯定就是袁彬了,这个时候的他,已经改名叫林炳了,还是已经才成为了临安知府的林炳。[]
当然张家这么快会倒,还和杨步练有关系。正月的时候,杨步练因为和张家的下人起了争执,结果那下人竟然将烧烫的开水朝杨步练泼去,杨步练算是运气还好,就是左脸被泼到了一下,只是这样也算是半毁容了。而后张家竟然以杨步练容貌不正为由还直接退婚,张衡闹了很久不同意,但也奈何不了张廖的强势。
这一下可真是直接惹恼了临安的四大家族。这个时候袁彬还上前表决心会一辈子对杨步练好的。这一下子就拉开了差距,那仇恨值全部转移到了张家身上。杨家直接定下了袁彬和杨步练的婚约,而后便下手整治张家。
林炳走进地牢里,狱卒们都纷纷站起来,迎接这个新上任的临安知府,“大人!”
林炳挥挥手,“你们都先下去吧!”
“是!”
这个新上任的林知府可是雷霆手段,从前张廖的心腹都被扫荡地干干净净,他们可不想要成为下一个被扫荡掉的人,于是立刻就退了出去,连面上的话都不敢讲,免得惹林炳不高兴。
林炳走到了张衡的面前,如今的张衡被绑在木架子上,被拷打得已经不成人样了。可见临安虽然是个文雅之地,该有的刑罚也是毫不留情的。
“袁……彬?”张衡抬起头来,咬牙切齿,“都是你害死我们张家的,你等着,等我出去了,我第一个就不会放过你。”
袁彬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你放心,你不会有这个机会的。说起来,你们家上上下下,包括心腹和远方亲戚什么的,你家在徐州吧!听说那里的张家也被抄得差不多了。你父亲在哪里你知不知道?他现在被做成了人彘,昨天你吃的饭里面,那一点肉末就是你父亲的舌头呢!”
“袁彬……你个不得好死的人渣!”张衡差点没吐出来,我也差点没吐出来,想想就有够恶心的。
林炳淡淡一笑,右手拂过眉毛,“今日午时,你们家的人都要斩首了,我会让人带你去看的。不过你想要死,还没那么容易。你在我身上加诸的那些痛苦,我要十倍百倍地叫你偿还!”
张衡攒出最后一口气,朝着林炳大吼,这是最后他能做的事情,他习惯性地想要用这种办法威慑住林炳,可是他忘记了,从前他的威慑背后是因为有知府之子的势力,可是如今他什么都没有,这样的威慑反倒显得如此可笑,“你到底想要怎么样?袁彬你不是人。[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林炳的眼神看起来很是平静,可是越是如此平静,越发叫人胆寒,“我也不知道会对你怎么样。我不是人吗?是啊,从那天你陷害我,让我差点走进鬼门关的那天开始,我就不是人了。从那天开始,你就该知道,你的死期已经近了,人和鬼斗,你说谁会赢?”林炳忽然大笑起来,“张衡,十天之后我就要娶杨步练了,你最喜欢的女人将是我的了。你高不高兴?”说罢,扬长而去。
“步练!”张衡忽然想到了什么,冲着林炳的后背大喊,“袁彬,你好好对她,你若是让她落一滴眼泪,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林炳没有回头却冷笑道,“只为了你这句话,我便让你在地府的时候也不会安心!我没有了东西,你也不配拥有。”
我心里一冷,便知道杨步练必然是没有什么好日子可以过了,这杯爱情冲昏了头的女人真是可怕,只不知道是要给自己的家里招来多少的祸害。可是也因为如此,我便对张衡多了几分同情和好感。虽然我也一直觉得张衡不是个东西,但和此时的林炳一比,简直就是圣人了,尤其是对杨步练来说。
我正想,此时的杨步练应该在什么地方,在做些什么。正好,钤卷的画面一转,便到了杨步练的房中。杨步练的左脸已经被毁了,如今是拿了面纱遮着脸,露出一双清灵动人的眼睛来。她坐在绣架旁边,一针一针绣着那嫁衣裳的青鸾鸟,自脸上伤了之后,她便不大常出门了,成日里就在房中准备婚嫁的东西,旁的也自然没了关心的时候。
只是不知道为何,这一日里都觉得乏力得很,精神也很时不时地恍惚,只是一个不留神,那针便扎入了手,她轻叫一声,急急收回了手,含在嘴里,口中便立刻多了两分甜腥。
那血珠子竟是止不住地从伤口处渗出来,杨步练拿着帕子使劲压住伤口,可是那心底里却越发空虚得厉害,心也颤得厉害。
侍女连忙拿出药来涂上,杨步练想了想还是想要开口,话里话外也是越发焦急,“对了,这两日,外头可有什么动静?我一直足不出户,近日来都不知道外头发生了什么事情,元成一直也都没有来……”
元成是林炳的字。
“不过是数日不来看练儿,怎么练儿就这样念想着我吗?”林炳掀起帘子走了进来,脸上带着点戏谑的笑意,“也怪我不好,这几日忙得紧,直到今日才能得了空前来看你。你可别生气了!”
杨步练本就是多日不见林炳,不免心中不安而多了几分烦躁,如今见了林炳,一股脑的心思都立刻散了去,上前几步环住林炳的腰,将头埋在了林炳的胸前,语气里又是委屈又是责怪,“你怎么这个时候才来,你知不知道这几****心里有多着急!”
一直都没有说话的酒淼不知道为何,忽然冒出一句话来,“果然这爱错了人比杀错了人更加要命!”
我不解。
“你别看得情真意切的,你当真以为杨步练对林炳也有真情吗?”酒淼嘴角勾出淡淡的笑意,“你该不会当真了吧!”
我一愣,倒是没有想到这一点。
“果然!”酒淼的笑意更盛,“你便不能不看这面上的事儿吗?”
我本没有多想,不过觉得是因着杨步练容貌受损,连带着自尊心受损,不免没什么安全感,只怕这林炳会变心,这一日不见便多几分不安。可是酒淼这么一说,我倒是觉出几分旁的味道来。
难道杨步练其实喜欢的人并非是林炳,而是张衡,当初在幻云亭的来来往往,我倒是差点给忘记了。
酒淼见我想了半天都没个答案,便提醒我道,“你是个姑娘家,倘若你的容貌也毁了的话,你会如何?”
我若是连容貌都毁了的话,只怕这辈子都会躲起来,再也不会愿意见到阿淼。不是因为我不爱他,正因为太爱了,才不愿他所见到的我是那样丑陋不堪的。将心比心,我才明白,其实杨步练的迷恋竟是那样可怜。那一刻,我心里一沉,看到杨步练,我就好像看见了我自己。
林炳轻轻哄着杨步练,“好了,是我不好,疏忽你了,往后不会了。都要成亲的人了,越发像是个小孩子了。”他轻轻在她的鼻尖上一点。
杨步练越发不愿意松手,“这两日,我心里总是不安得很,爹爹也不知道是在忙些什么。”
“做不过是些寻常的事情罢了,说与你听你也没有什么兴趣,不说也罢了。”林炳从袖子里拿出了一支寻常珠花簪到了杨步练的发间,“成亲礼之前,这是最后一次我见你了,婚前男子与女子都是不好见面的,咱们也算是破例了。方才母亲大人对我说,明日开始便先不能见面了,我寻思着这几日既然不能见面便用这珠花代替我陪着你,看着它便当做是我陪着你吧!”
我细细看去,那簪在杨步练发间的便是桐花。
桐花万里路,连朝语不息。心似双丝网,结结复依依。
那可真是极好,极好的意头!
杨步练虽然委屈,可是这从来都是规矩,她即便不满也不想在这个时候发作什么,最终也是忍了下来。
宁安二十七年四月二十七日,临安城里桃花开得最盛的时节,整个临安城都飘满了桃花的香气,连唇齿之间都带满了桃花的清香。
就是在这时节里,临安知府林炳迎娶了杨家之女杨步练,这可以被称作是临安当年的一大盛事,郎才女貌也算是一段佳话了。当然这是在人们都还不知道其实杨步练已经毁容的情况之下,所以我个人认为应该是郎貌女才可能更加符合这一对即将成为佳偶的怨偶。
纳彩、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按部就班地进行着,林炳一身大红色的喜服,他从来都没有穿过如此郑重的颜色,这是第一次,总以为林炳穿青色和白色的衣服是最好看的,却不知道这红色其实更加衬托他的气度。
杨步练被两个陪嫁的丫头扶出来,便是林炳上前接过手来,将杨步练送入了喜轿里去,我隔得有点远,可是林炳的眉梢看是透露着喜气,不管眼前这个女人林炳他到底是爱还是不爱,但是成亲能给被列为人生四喜之一,肯定它的意义是大过两个人是否真的两情相悦的。
林炳骑着高大的马走在队列的中部,然后接受着各方投来的艳羡的目光,还有各种各样不论真心与否的祝贺词。但是在道路两边的百姓肯定多半是冲着看热闹来的,哦,还有做生意来的。
林炳的嘴角一直挂着笑意,那笑意既不失礼,也不显得他太高兴,反正我也看出来的是什么名堂。
可是当一切都这么顺利进行的时候,我却忽然看到林炳的神色一变,全身都好像是僵住了一般,他的眼睛骤地睁大开来,那样子活像是见到了诈尸一般。
第39章 薲草忘忧
我再顺着他的视线寻去,那人群之中站着一位姑娘,她就好像是日出之前的那一朵最清丽的花朵,鬓发可能是因为太热的远不,被点点汗水黏在额边。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那不是玉笏还能有谁呢?
果然,我明白了,难怪林炳会有那样的表情,对于他来说,看见玉笏可不就是想看到了诈尸一般吗?洛阳成被屠杀,袁家是一个都没剩下,这是杨家为他打听到的消息。他以为的玉笏死了,可是却有一个活生生的玉笏站在他的面前。
可是短短的一瞬间,我看不到玉笏应该是什么表情,她的脸上是有笑意的,可是那显然不是真心的笑容,反而有一种悲戚的风情,可是那风情却是在眨眼间被埋在了浓密如蝶翼的睫毛之下,她动了动嘴唇,却没说出话来。
整个天地此时仿佛只剩下了这二人的对视,旁的人、事物都是不存在了一般,天地都安静了。
我本以为林炳会立刻冲下来去找玉笏,可是没有,他的神色很快就收了回来,看起来就像是个没事人一样。可是他招来一个小厮,耳语吩咐了几句,那小厮便离开了迎亲的队伍去了。
我想林炳终究不是袁彬了,这名字改了,人的性情也变了,这两年多的时间,果然他是没有白过的。
这个时候我应该是夸奖他的,可是我刚想要开口的时候,脑海中却忽然被什么撞击了一下似的,竟在那一瞬间闪过很多画面,那一刻,心就好像是被什么撕裂了一般。我忽然伸手捂住胸口,灵力在那一刻忽然就被收了回来,钤卷收了起来,钤印却被重新封印在我的体内。可是即便这样,仍然止不住身体的疼痛之感,脑子好像是被什么东西冲击了一般,一阵阵地刺痛,叫我眼前都花了起来,甚至连眼前的酒淼都出现了幻觉。
我好像看见了阿淼穿着大红色的喜服走了进来,宫灯朦胧,他伸手握住了坐在床边的人的手,他们的笑容竟然是这样动人,可是我却疼得快要哭出来了。
然后便是黑暗,我看不到光明痕迹的黑暗,那是一种来自死亡的恐惧,我听见刀刺破衣帛的声音,然后便是衣服,还有血汨汨汹涌而出的声音,当然还有的就是阿淼的闷声的哼声。
最后的画面是阿淼,他焦急的脸色是我第一次看见的,我终于闭上了眼睛,可还是听见了他在我耳边的呼声,“飒飒?飒飒!”
我闭着眼睛,最后一瞬的意识不知道是从何而来的,我竟然攒出一口气来,“淼哥哥!”
也许说出来,你们都不会相信,可是那一刻,我好像看到了另一个人的记忆,但也有可能其实只是一场我觉得熟悉的梦,或许是另一个人的执念所幻化成的幻象,或者是我所最害怕的事情在梦里成真而已。[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我不能分辨这些画面到底是什么。可是我只知道,我看到阿淼也成亲了,而我就像是玉笏一样站在远处看着,却什么都做不了。我几乎不想要相信我所看到的那些画面,可是不知道为何那些画面却让我心悸到不行。
一夜里噩梦不断,一会儿梦见的好像是真的,一会儿又梦到了什么假的,那些记忆在我的脑海里反复回转,直到我醒来。
冷汗已经浸湿了衣裳,可是侧过头的时候,阿淼还趴在我的床榻旁边,他的眼下一圈的乌青昭示着他的疲惫。共工此时推门进来,见我醒了,正要说话,我将食指放在唇边,示意他噤声。自己蹑手蹑脚地下了床,跟他到外间去说话。
我将共工端来的药一饮而尽,身子还有几分虚弱,“你怎么来了?”
共工没好气地道,“还不是为了你!阿淼说你身子有恙,愣是让我把司医都给马不停蹄地弄过来了,为了这事情,我没少被司医给好脸色呢!”
我侧过头去看了一眼还在睡着的阿淼,心里觉得仿佛是有一股酸楚之感怎么都散不出去一般。共工见我这样,也不住叹了一口气,“你睡了两天,阿淼就陪了你两天,几乎都没给合眼。说说吧,你这是怎么了,阿淼差点没把心给吓出来。”
我抚上我的胸口,那里还有一颗心在跳动,一下一下我都还能感觉得到,可是我不知道还能感觉多久。我微微一笑,“没什么,共工,我总觉得我大概活不长了。”
共工的脸色立刻便严肃了起来,低声叱道,“胡说什么话呢!”
“若是我没有在胡说呢?”我笑了起来,“共工,你知道快要死了的感觉吗?”
共工沉默了一下,我继续说道,“既然你也觉得不可能便当我是胡说的吧!共工,我问你一句,阿淼他是不是成过亲的?”
共工的脸色当下便是一变,“你从哪里听来这话的。”
我微微偏过一点头来看他,对着他无辜一笑,“我做梦做到的,那梦境看起来可真实了。”
共工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一些,又仿佛觉得自己刚才的反应实在有些过激,也不甚妥当,大约是怕我有什么想法,便柔声道,“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你大约是太紧张阿淼了,这才总是胡思乱想些,这也没有什么打紧的。再说了,你和阿淼这样的情分,他有没有成过亲难道你还不知道吗?”
我慢慢敛了笑容,“共工,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很不会说谎。”
共工一愣,也点了两分怒气,“既然你想要知道为何不去问他自己,你不敢问他总来套我的话算是怎么回事啊?”
“就像你说的,我不敢去问他。其实我也不敢问你,因为你比他更容易知道真正的答案。可是共工,如果你什么可瞒着我的,我又为什么要试探你呢?”我将所有的情绪都掩在了眼帘之下,指腹慢慢拂过说中的龟裂瓷,一点点感受那瓷面裂纹的走向。
真不知道那在瓷窑里燃烧的时候,那些瓷疼还是不疼。可是我觉得是疼的,否则也不会有那么多裂纹了。如果能够忍受的疼不能算疼的话,那么忍受不了的总该算是了吧!
“我……”这下轮到共工说不出话来了。
沉默就在我们中间蔓延开来,连空气里都沾染了一点酸楚的味道,良久,我才开口,“共工,我不明白,咱们这么几千年的交情了,你和阿淼有什么可以瞒着我的。你觉得我寒了你的心,你和阿淼难道就没有寒过我的心吗?若说你为了阿淼瞒着我些什么也就罢了,却不想你和阿淼一起瞒着我。”
共工看着我,嘴唇动了又动,最终还是没说什么,“算了,你好好休息吧!等阿淼醒来了,我再来看你。”
“嗯。”
共工走到门口,还是顿了一下,回过头来告诉我,“不管你信不信,有些事情不想让你知道是为了你好,我和阿淼都是一样的心。”
“我知道。”
共工最终还是离开了我的房间。我回头看了一眼阿淼,他睡得不是很安稳,他连睡着的时候都是眉头微蹙的。可是白日里见到他的模样,也从来都没有见到他如此过。
我走过去,将手放在他的眉头,轻轻抚平他的眉头,我此生的愿望其实有两个,第一个是希望能和他永生永世在一起。
“我都离开了天朝,我都决定要放弃你了,可是偏生你却又来了,叫我放弃也不是,不放弃也不是。你明明都不喜欢我,又何苦要来招惹我。有的时候真想要把你的心剖开来看看,到底里面装的是什么铁石心肠。”
此时阿淼动了一下,我立刻像是触了电一般,立刻收回了手。良久他都没有再醒过来的迹象,我轻轻舒出一口气,便起身走了。
我走下楼,王管家站在台子前面,细数着这两日的收入,脸上不免有几分愁云。
我看了一下这情景,便吩咐把嫏嬛馆的门先关两日吧,王管家不免有些担忧,我挥挥手,“罢了,这么一折腾,总得先凉上个两三日,就关了吧!”
我一转头却看见玉笏站在我前面,“扑通”一声就给我跪下了,我吓了一跳,“玉笏,你干嘛啊!快起来!”袁爷爷作势也要跪下去,我连忙给扶住了,“你们千万别这样,快起来吧!有什么事情你就说好了,别跪下来,我可不习惯跟人低着头说话。王管家!”
王管家也连忙前来帮忙,将二人扶了起来坐在位上,才道,“袁爷爷,你们有话就说吧,若是能帮忙的,我必然帮。”
袁爷爷看了玉笏一眼,“我和玉笏在姑娘这里,给姑娘惹了大麻烦了,本来姑娘也好好的,无故为了我们惹了这地方官。都是我和玉笏的不是,我们打算这时候就走,也免得让姑娘难做!”
我瞧了一眼,果然这包裹都给打好。
他叹了一口气继续说,“这些日子都是亏得姑娘的照拂,却给姑娘惹了那么大的麻烦,我这心里却是觉得对不住姑娘。我和玉笏也没什么可以报答姑娘的,只能给姑娘磕两个头,将来若是有来世,再来给姑娘报恩!”说罢又要跪下去。
我连忙拉住他,“好啦,袁爷爷,你们要走,又能去哪里呢?这临安城已经都在林炳的掌控之下了,你们只要踏出嫏嬛馆,下一刻他们的人就把你们给带走了,你往哪里去走?何况玉笏肚子里的孩子经不起这折腾!”
“可是……”玉笏为难道,“可是若是我们不走,迟早要连累到姑娘和公子……”
“迟不如早是吧?”我打算了玉笏下面的话,“林炳在嫏嬛馆搜不到人,没有证据也不能强行在我这里干嘛,你一走出嫏嬛馆,上赶着给人送证据抄我们嫏嬛馆?”
第40章 心里烦
玉笏听我这么一说,连忙摆手解释道,“不是的不是的,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怕连累了姑娘和公子。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我摆摆手,“好啦,我知道,你是好心,也别说什么连累不连累的话了。你还怀着身子,别想那么多,先回去休息吧!”
“那公子那里?”
我了然,“阿淼不是那种人,当初保下你们的是他,他不可能不护着你们。别想了,有什么事情,我给撑着!都回去休息吧!”
我吩咐王管家将玉笏和袁爷爷扶回楼上去,自己则去了后院,以无比精确的嗅觉找到了阿淼埋下去的几坛酒,挖起来一看才发觉是薲草酒。
《山海经。南山经。昆仑山》记载,有草焉,名曰薲草,其状如葵,其味如葱,食之已劳。
这可是十大忘忧草之一,因为产自昆仑山,其药效也位居十大忘忧草之首。
我端着一小坛,坐在清凉亭里,一个人正喝着的时候,阿淼走了过来,一把夺过了我手里的酒杯,仰脖喝下,“怎么一个人反倒在这里喝闷酒呢?”
然后又道,“奇怪,你怎么反倒把这酒给挖出来喝了呢?”
“心里烦!”
他停了一下,“王管家说,玉笏和袁爷爷打算离开嫏嬛馆,你给拦了下来,林炳在外虎视眈眈,你是烦这个吗?”
“林炳,就拿小子,收拾起来分分钟的事情,还用得着我烦吗?”我有些不高兴王管家,“奇怪,王管家干什么事情都要跟你禀报,到底是谁给他发月薪啊!”
阿淼淡淡一笑,“那可就要看银子到底是从谁的手里进来的不是?别岔开话题,说吧,你为什么心里烦?”
“我不想说。”
阿淼略略思索起来,“那我就来猜猜看看好了。”阿淼忽然语重心长起来,“共工和我若是真对你有什么隐瞒的,飒飒,我们都是为了你好。[.超多好看小说]”
显然是共工告诉他了。
我点头,“我知道,是我说错话了,过两天我亲自给共工道歉去。你也别训我了。”
阿淼轻轻一笑,“共工还能跟你一般见识吗?他担心,还让我来看看你。”
我点头,“是,你们都不会跟我计较,从头到尾都是我一个人在唱独角戏罢了。”我猛地将酒灌下去,那辛辣的感觉刺激得我只想要哭,可是我不能哭,“你也别理我,就当我是耍小孩子脾气就好了,冷我一阵,我就想明白了。我只是想不明白,为什么你们的身上总有那么多的秘密,不告诉我就是为我好了呢?对你来说,安薇不也是你的秘密吗?”
我觉得我可能是真的有些醉了,连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了,从前都没有醉过,却不想最近却如此容易就醉了。大约真的是酒后吐真言吧!我都感觉自己的嘴皮子一直在动。
“对了,安薇呢?阿淼,你会不会忘记安薇呢?”
提到了安薇,阿淼的脸色显然有些阴晴不定起来,我觉得他是生气了,本来是等着他甩手就走,可是我却没有想到他会留下来。
“如果我愿意告诉你,你会好受一些吗?”
“也许。”
阿淼抿了一下嘴唇,最终道,“远古界毁灭的时候,那一场浩劫里,我把安薇给丢下了,我把她一个人丢在了远古界。我永远都不能忘记,她睁大了眼睛告诉我,让我快走,让我快走时候的样子。飒飒,人做错了事情是不能忘记的。”
我点头,“对。人做错了事情,都要一件一件牢牢地记住。阿淼,那你的错事里面,包不包括我?”
他的眼睛仿佛要把我看穿了一般,我觉得身上都在发烫,我难受得想要哭,可是我不想当着他的面哭,那太丑了。
“你希望我的错事里面有你吗?”他的声音不辨喜怒。
我愣愣地点头,吐出一口浊气,“这样,你也就你就能永远都记住我了。”
说完这话,我便睡了过去,只是睡着之前,音乐听见过阿淼的叹息,那声音太轻了,轻的我都不能肯定是不是我在做梦。
“如果这是你的愿望,无论如何,你都没有输过。飒飒,不论我有没有做错过,你都在我的心里。”
我扯起嘴角淡淡一笑,只是不是唯一。
醉酒的后果就是我忘记了要跟阿淼置气,甚至我好像忘记了一些什么事情,反正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面我是一直都没有记得我看完了钤卷之后都发生了些什么事情,绞尽脑汁也没想出来过。
倒是早晨起来的时候,是玉笏给我端了早饭进来的。我喝了酒,起得就晚了一些,所以早饭就是单独用的,起来的时候我还不免有点晕乎,揉着太阳穴对着玉笏道,“玉笏啊!你怎么又在忙活了呢?这些事情交给王管家就好了,你有何苦要亲自劳动一回呢?”
玉笏只是轻轻地说,“没事,我自己想来的,姑娘,成日里在屋子里也是无事可做,倒是不如来和姑娘说说话来得好。”
我这才想起来,一个孕妇,本来就孕中多思,加上因为林炳的事情,我都不大敢让她出门,让她活生生憋在这虽然不小的房间里面,活动空间范围实在是小了点。难免她会觉得有些闷了。
“这也是我的不是,总叫你什么都不要干,的确是闷坏你了。既然这样,咱们倒是不如到后院里转转,反正就算有人盯着,也盯不到那里去,咱们准备点点心,走一走也好。”
女人们在一处多半谈论的话题也就是围绕着打扮孩子丈夫之类的。而我和玉笏之间……
打扮,我没十分的兴趣。
孩子,她有我又没有。
丈夫,她忌讳说,我更加忌讳说。
走出来了,才发觉两个女人之间居然也能没有话题,真是一件十分稀奇而又尴尬的事情。加上玉笏又是个安静不说话的。这一下子还真找不到什么共同话题来聊。
我想了想,既然没话题,我就不努力找话题了,装成哑巴总比被人打成哑巴的要好得多。要是提了一个话茬,还不被接话,那才更尴尬呢!我是个聪明人,才不干这种傻事。
可是正当我还在这么想着这事情的时候,却不想是玉笏先开口,“姑娘,我倒是有一件事情想要问问你。”
“哦,你问吧!”
“姑娘和公子都不是一般人吧!”
我有点尴尬,“怎么忽然这么说?”
玉笏笑笑,“林炳如今是知府,可是姑娘和公子好像一点也不怕他,反而,林炳还有些怕姑娘和公子的样子。我还听说嫏嬛馆这块地,原就是官家的地,姑娘能盘下来,肯定不是一般人。”
呵呵,这可真是一个美丽的误会。林炳其实不怕我,至于他为什么投鼠忌器,我也不是很清楚,但多半是跟杨步练有那么点关系。这当然我猜的。至于这块地能盘下来,我也不清楚为什么,大概要感谢上面的某些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玉笏淡淡笑道,“其实姑娘也已经猜到了,我和林炳之间是有一些过去的。”
我点头,然后便打断了她的话,“玉笏,我没有想要问你过去的意思,你也不用可以跑来告诉我这些。不论我知不知道你的底细,如今嫏嬛馆和你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无论如何,我都会护着你的。至少也不会教那个臭知府欺负了你去。”
玉笏摇头,“我知道姑娘的心好,若是换做旁人,我自然不会说的,但是既然是姑娘,我愿意告诉姑娘。姑娘可愿意听吗?”
我不明白为什么玉笏忽然愿意把这一切事情都告诉我。不过她既然愿意说,我自然愿意听。
第41章 有舍也未必有得
玉笏说她其实是袁家抱养来的孩子,袁爷爷说她姓郑,其实她也不知道她到底应该姓什么,自她有记忆起,她就在袁家了。(.无弹窗广告)亲生父母到底是谁,她完全没有印象,袁爷爷也没有告诉她。直到很后来的时候,她才隐约听人说起,她出生的那三年里,刚好是饥荒,她想,大约,她的父母也是饥荒饿死的众多人之一吧!
袁爷爷虽然是个厨子,但也读书认字,在洛阳,能读书认字的其实只有世家望族子弟,按照袁爷爷的说法,其实袁家原本也是名门,只是因为太爷爷犯了上位者的忌讳,所以袁家就没落了,他也就流落去做了厨子,以求养活家人。
虽然袁爷爷自己没了机会和盼望,所有的希望都在袁彬的身上了,单说玉笏这名字便知道了,袁爷爷其实在袁彬身上的心思可是不小的。
照这么说来,其实我也就能明白了一点,其实袁彬骨子里也是有野心的,这一点绝对是继承了袁家的基因。
袁家为了让袁彬能够出人头地,也是花了不少的心思,袁彬的第一个老师便是洛阳有名的私塾夫子,而后,便是寻来了宁安二十年中举学子的夫子。而后,袁家便凑了钱要让袁彬到临安的曾氏学堂来念书。
我多少有些不屑,越是这般捧上天宠出来的孩子越未必能够成才,但看袁彬如今这副德行,最多也是个衣冠禽兽。
玉笏大约是看出了我的不屑,连忙解释道,“姑娘,从前的他不是这样的。从前的阿彬和如今是有大不同的。”玉笏又渐渐陷入了沉思。
从前的袁彬心思单纯,尤其孝顺袁爷爷,有一回,袁爷爷因为太过劳累给病了,袁爷爷病了一个多月,袁彬每日白日里上课,晚上便陪着袁爷爷,衣不解带地伺候了一个多月,袁爷爷的药都是袁彬一口一口喂下去的,那时候袁爷爷都是半条腿踏进鬼门关了,也许是上天真的有感于袁彬的孝道,就是那样了,最终还是被袁彬拉了回来。.
连平村里,很多人都知道袁爷爷有个孝顺的孙子,都羡慕得不得了,村头的老张家还因为这件事情,巴不得要把他们家的女儿塞到袁家里来。
袁爷爷知道这件事情之后,连连摆手,跟老张道,“你们家的姑娘好,我知道,可是我是一早就看中了玉笏的,我们家阿彬虽然好,也要这玉笏一个姑娘家就好了,你们家的姑娘这样好,一定能找到比我们家阿彬更好的人家。”
于是原本在家中一直是以兄妹相称的袁彬和玉笏,也就因为袁爷爷的这一番话,名分上也就定了下来。
这天,玉笏在厨房里帮忙的时候,肩头忽然被拍了一下,她转过头去,是袁彬站在她身后,手里还拿着一枚印章。
玉笏接过那印章放在手心里,印章是用石头刻得,但周身的花纹刻得很漂亮,一点都看不出之前属于石头的那种粗糙和劣质。
“刻得真好。”玉笏是从心底里发出感叹来的,她轻轻抚摸着这枚小小的印章,在最底处还有凹凸不平的字样,“这刻的是什么字啊?我的名字吗?”
“嗯。”袁彬从烧火处拿了一根已经被烧成碳的碳棒来,在地上写下了“郑玉笏”三个字,“你看,这就是你的名字,郑玉笏。”
玉笏也蹲下来一个字一个字地看过去,“这个是郑,然后是玉,笏吗?”
袁彬对着她的手,反过来指,“错啦,是从右往左念的,这个才是郑,然后是玉笏。”
“郑玉笏!”玉笏对着袁彬写下来的字,也拿着碳棒,在下面一笔一划甚是认真地练习,良久才发觉不对,“等一下,阿彬,这印章上明明不止有我的名字呢!”
袁彬的脸骤地一红,轻声道,“往后我会教你认的,你先记住你的名字,这个是最重要的。若是以后张家那几个小子说你不认识字,你就写给他们看,好好臊臊他们的脸。”
说到这个,玉笏的脸上便挂满了笑意。张家的小子自然是为了他们家姑娘出气的,当初袁爷爷拒绝了他们家的好意,那几个哥哥自然是为了他们家妹妹时不时要来找一找她的麻烦。不识字成为了他们最大的笑柄。
试想一下,一个读书人的夫人却是个大字不识的姑娘,这自然是成为一件笑话,因为门不当户不对。
袁彬说到这里,还想起来一件事情,“玉笏,我听爷爷的意思是想要找一个更好的先生来教导我。”
玉笏点头,“是该这样的,爷爷觉得你应该参加五年后的科举,找一个好些的老师,也能更加有胜算一些。”
袁彬踌躇了一下,觉得还是把话都说清楚了才好,“爷爷想的人是临安的曾氏学堂。”
“那是个好老师吗?”玉笏更加关心的是这个,“爷爷为什么选了他呢?”
“他是有名的大儒,朝中不少的举人都是他的门下,很是厉害的一位先生。”
玉笏并不懂那些是什么意思,但是居然朝中很多人都是他的学生,那么想来这位曾先生是一个很厉害的大儒了。想到这里,玉笏便笑了,“既然是爷爷定下来的,一定是很好的,曾氏学堂,听着也不错。如果你真能考中一个名次,那就更好了。”
袁彬轻轻点头,“我知道的,只是……只是临安,临安很远,如果去了,只怕是,很多年都见到不到家里人了,尤其,尤其是你。”
玉笏的脸上迅速飞上两抹红晕,“一切都还是你的前程要紧。就算不见面,阿彬,我,我……总是在的。”她说不下去了。若要他走,她也是舍不得的,但是他的前程却容不得他此时如此儿女情长。这些其实她都明白的。
袁彬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了。”这一刻,袁彬是没落的,他不是不知道那些道理,只是这个时候他也许是更希望看到玉笏能挽留他一次。这个道理,玉笏那时候并没有明白,明白过来的时候却已经晚了。
宁安二十七年,翎王起兵造反,当然这个时候说他造反是因为他输了,否则就该开口叫起义了。翎王造反,是早就有了端倪可寻的,但祸及洛阳,却是谁都始料未及的。作为一个聪明人,大家都以为翎王会占领陇西,但是不知道为何,作为一个聪明人的翎王却做了一个叫人想不明白的愚蠢的行为,占领洛阳。朝廷派兵前来镇压,翎王抵挡不住撤退之前,居然下令屠杀洛阳城。一夕之间,洛阳城就像是被血洗了一般,成为了修罗场一般的存在。
玉笏回忆起整件事情的时候,浑身都还在颤抖,可见当年的那场屠杀,实在是可怕,尤其是对于一个亲身经历的人来说。玉笏是因为运气好,和袁爷爷藏在水井里面,当那些人刚好要查到水井的时候却受到了收兵的鸣金,所以袁爷爷和玉笏两个人才算是幸免于难。
第42章 外室
但是当他们看到满地的尸体和血迹的时候,其实才是真正灾难的开始。[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那条连平村里的小溪都变成了血河,洛阳所剩人口寥寥无几。袁爷爷和玉笏两个人在家中呆坐了两天,最终决定变卖所有能够变卖的财产,前往临安寻找袁彬。
他们跋山涉水来到临安,可是却没有人知道谁是袁彬,连曾氏学堂都告诉他们没有袁彬这个人。她拿出了信来证明,可是那些人只说不知道,没有这个人,便把他们给赶走了。我能够理解曾氏学堂的做法,也能明白杨家的想法,只是我却不知道林炳却能够同意这样的做法。玉笏说,因为袁彬听说了翎王的事情,所以以为他的家人都死了。
他不是没有打听过这些事情,只是他以为袁家已经不存在了,所以抛弃性命身家也就没有了负担。
我只是置之一笑,没有说话,示意玉笏继续说下去。
玉笏和袁爷爷两个人寻找多日无果,袁爷爷却因为水土不服,病倒了。玉笏只能出门去请大夫,看是出门的时候却看见人山人海,她根本就走不出去。
“所有人都说是临安的知府要迎亲娶了杨家的女儿。我也没在意,那本不该是我的事情,我唯一着急的是因为这热闹的事情耽误了她要去找大夫。我被困在人群里面,根本挤不出去,只好耐心等着。可是等迎亲的队伍走过来的时候,我才发觉,那个临安知府是阿彬。我和袁爷爷都以为他可能已经不在了。可是我们都没有想到,他只是改名换姓,成了一个陌生人罢了。”
我能够感觉到玉笏说这话时候的那种伤心,我相对于袁爷爷来说,这种感觉尤甚。抛弃姓名,那便是抛弃了整个家族。那是对于整个袁氏的背叛。所以玉笏离开的时候,袁爷爷执意要跟着一起走,大约也是这个心结解不开的缘故。
不过好在,虽然林炳改名换姓,却没有忘记袁爷爷和玉笏。大约过了半个月,林炳便亲自前来寻袁爷爷和玉笏,迎接她们入宅子,当然这个宅子不是林炳住的那个林宅,而是他在临安另一处买下的房子,取名袁宅。
袁爷爷的身子原本还是硬朗的,只是连番的打击和劳累之下,原本只是水土不服的小毛病,后来却越发重了起来,林炳找了不少的大夫前来诊断,都说没什么大碍,却吃了多少珍贵的药材都没能让袁爷爷的身子好起来。[.超多好看小说]最后一个前来的大夫显然比前面那些都要聪明得多,他没说袁爷爷到底有什么毛病,却告诉林炳,心病还要心药医,既然袁爷爷是郁郁寡欢,那就找些事情让老人家能够高兴起来的就是了。心病解决了,这病自然就好得快了。
这倒是是个好办法。
宁安二十七年四月初六是个不错的日子,林炳就是在这一日里在袁宅里和玉笏行了大礼。果然这么一来,袁爷爷的脸色便好了很多,再看到那庚帖上写的是“袁彬”二字,激动地热泪盈眶,那先前的种种也都不再计较,祖孙二人就这么冰释前嫌。说到底,对于袁爷爷来说,他的亲人也就剩下玉笏和林炳二人了,那又是他的亲孙子,他有多少的希望都在林炳的身上。
玉笏和林炳的洞房花烛夜就像是很多未曾谋面的夫妻一样,两个人就是那么干坐着,谁也都没有主动开口说第一句话,他们原是亲梅竹马,可是这一刻,两个人的心里都有说不出的疙瘩,自然便没有了本该有的苦尽甘来的幸福感。
最终倒是林炳累了,“玉笏,安置吧!”
就这么结束了两个人尴尬的洞房花烛夜。
之后的一个多月里面,林炳夜夜都宿在玉笏这里,只是感情上却没有任何的进展。这一天,林炳和玉笏一起服侍袁爷爷睡下之后,才回到了房里玉笏打来了洗脚水,要服侍林炳洗脚,林炳却一把把玉笏按在了床上好好坐着,亲手褪了鞋袜,将玉笏的玉足轻轻放入水中。
女子的玉足从来是不能轻易示于人前的,玉笏下意识地要把脚收起来,但到底只是个女子,抵不过林炳的气力,只能将一双玉足呈现在了林炳的面前。
那本该是一双很漂亮的足,但是此时呈现在林炳面前的那一双漂亮的足上却有很多的疤痕总很交错,还有不少水泡留下来的厚厚的茧。他轻轻抚上那些伤痕,声音却渐渐哽咽了起来,那些都是为了他才留下来的。
玉笏的脸都红到了耳根后去了,却听见林炳轻轻道,“玉笏,我做的很多事情,有些是很无奈,但是你要知道,我都是为了我们的将来。有些事情我没有办法告诉你,但是你要信我。”
这是第一次林炳主动跟玉笏解释。
多日来的心酸不知不觉就在这一刻竟然被勾了起来。她从来都不是一个坚强的女人,只是为了生活,为了袁爷爷,才不得不故作坚强。她知道他不见了,她不敢哭,她知道他当着她的面娶了别的女人,她也没有哭,她知道她如今其实根本算不上是一个正经妻子而是一个见不得人的外室。
即使她什么都知道,也什么都清楚,可是她都可以装作不知道,她想要的只是他的一句解释。
她微微偏过头去,不肯叫他看见她的眼泪。可是林炳却伸手将她的头轻轻掰过来,强迫着她看着他的眼睛,用额头抵住她的额头,轻轻地哄她,“玉笏,是我对不住你,但是我保证,只此一次,从此之后,我不负你就是了。玉笏,你信我。”
顷刻之间,泪水就是止不住地流下来,打湿了衣襟,最后差点哭到脱力。
临月阁的鸳鸯帐内,芙蓉春宵,自然不必多提。
只是从这一日之后,林炳便不再每日都宿在袁府,大约也就是隔三差五来上一回。每每袁爷爷问起缘故的时候,玉笏都道是因着公事繁忙,太晚了会打扰袁爷爷休息,就索性宿在了府衙里。
袁爷爷也没有起疑,不知道冲喜是真的有用还是因为是袁爷爷的心病解决了的缘故,这身子倒是渐渐好了起来,这也是唯一能够安慰玉笏的事情了。
到了晚上的时候,玉笏刚睡得迷迷糊糊,感觉到一双手摸进了被窝,下意识便惊醒了过来,这才发觉是林炳,身上浓重的酒气熏得玉笏实在有些难受,便推着林炳道,“阿彬,你先醒醒,先去洗洗吧!这样睡了难受。”
林炳却不管不顾地翻身抱住玉笏,不让她动弹,轻声在她的耳边吹着气道,“阿胡,替我生个孩子吧!”
“怎么了吗?”玉笏不禁有些担心,林炳从来不和她谈论外面的事情,可是这些时候,他回来的时间却是越来越晚,甚至常常身上的酒气都很重,而他的眉头是越皱越深,便是笑起来,那嘴角也是越来越僵。
林炳将她搂得更紧了一些,“没什么,不过就是想要个孩子罢了,有了孩子,很多事情就没那么艰难了。”
玉笏点头,“好。”
但凡是个女人,母性的天性会让她多少都是渴望一个孩子的,当让生一个孩子和想要一个孩子的现实差距还是有一些的。一直到了宁安元年,玉笏都没能怀上一个孩子。接踵而来的事情便是林炳前往京城述职,要离开临安一段时间。
林炳离开临安半个月之后,袁宅便迎来了一个不速之客,杨步练。当天下午,杨步练便带了十余个仆婢来到了袁宅的门口,那袁宅的管家本就是见过杨步练的,也知道杨步练的身份地位,自然是不敢拦着,于是杨步练一众就浩浩荡荡地进了袁宅的内院里。这个时候,玉笏正陪着袁爷爷在院子里散散步,猛地看见一群人进来,便吓了一跳。
杨步练就站在那里看着,玉笏不知所以然,不敢轻动。两个主子都没动,旁的人就更加不敢轻动了,都站在那里看动静呢!
“噗嗤”杨步练一阵笑声打破了这院子里的僵硬,杨步练走了上来,先是给袁爷爷行了一个大礼,“爷爷,孙媳妇儿给您见礼,从前我并不知道爷爷在这院子里住着,所以都一直没能来服侍您,好在有郑妹妹在,也叫我安心了不少。”说罢,伸手又去拉了玉笏的手来,“郑妹妹,呦,我忘了,咱们可还没见过,不过相公倒是常在我面前提起妹妹来。”
从杨步练走进来的那一刻,玉笏便已经猜到了她的身份,只是她一句句点下来,玉笏的心便是一点点地沉了下去。她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外室,一个妾罢了。
杨步练拉过玉笏的手来,“妹妹果然生了一张叫人喜欢的脸,不关乎相公对妹妹一日不见便念想得紧,便是我见了,也喜欢得紧呢!爷爷,你说是不是?”
袁爷爷的脸色便越发铁青了起来。杨步练打量了一番袁爷爷和玉笏的神情,笑了两声,“哎呦,你瞧我,见到爷爷和妹妹都欢喜得忘记了,竟都忘了今日的来意。是这样的,我呀,前些时候忙,所以这时候才得了空来拜见爷爷,也来看看妹妹。是这样的,我心里想着,既然是一家人,自然是要住在一起的。相公当初为了怕我误会,将爷爷和妹妹安置在这里。可我哪里又是那样的人了,我知道了之后,日思夜想,都是心里不安,所以想着要把爷爷和妹妹接回府里去住,这样,也叫孙媳妇能够近身服侍爷爷,替相公尽些孝道。”
袁爷爷还没来得及拒绝,这一头,杨步练已经吩咐了那带来的十余个下人去收拾二人的行李去了。
不得不说,杨步练挑了一个极好的时间,这个时候,林炳差不多已经到了京城了,就算他收到了消息,此时也来不得布置了。
第43章 冷落
不过一个来时辰,袁爷爷和玉笏便被接进了林府,玉笏被安置在了东厢房,而袁爷爷被安置在后房里住着,各样物件都已经准备齐全了,的确杨步练是十分用心的。(.无弹窗广告)
“妹妹,这床呢,是百年的梨花木雕就的,这帐子叫鸢梨帐,被子也是苏锦做的。”玉笏本以为袁府已经够奢华了,却不想这里的各般用度都比袁府的还要好。“这边是书房,绣房在帘子后面,听闻妹妹的绣工很是了得,若是往后我有什么不懂的,还请妹妹能够指点一二才好。”
“我的手艺上不了什么台面,怎么敢说指点呢!”玉笏连忙推脱道,事出反常必有妖,何况她一点也不熟悉杨步练这个人,也不知道她今日的做法到底是有什么用意。不过杨步练既然肯让爷爷住进来,这各般药材她方才也看见了,对于爷爷应该是好的吧。想到这里她才安心了两分。
杨步练笑着道,“妹妹这么说便是太谦虚了,妹妹的手艺可是相公称赞不已的,我手笨,做不来这些事情,只好向妹妹请教了。妹妹也别多心。我不过是想着能和妹妹一样,好好服侍相公,如此而已。”杨步练说到这里,轻轻叹了一口气,隔着面纱抚上自己的脸庞,眼中也带了晶莹,“我的脸自是不好了,好在相公也念旧情,没有因为我的脸嫌弃我,我还能求别的什么呢!不过是想和妹妹和平相处,一同服侍相公。相公是男子,外头总有多少的事情要做,咱们既然是进了一家门,往后就是一家人了,只有咱们和睦相处了,相公才能好好地做事。妹妹,你说我说的是不是这个道理?”
玉笏连忙点头,“夫人说的不错。”
杨步练见玉笏答应了,连忙收起了泪水,“是我打扰妹妹了,妹妹刚来,这样劳动,是要好好休息的。我就不打扰妹妹了,咱们往后有的是时间相处!往后你也就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好不容易送走了杨步练,玉笏才敢轻轻舒了一口气,侍女前来问玉笏要不要用晚膳,玉笏只是道,“我累了,不想要用晚膳,你就先放着吧!”
在林炳还没有回来的一个多月里,杨步练的确是把玉笏和袁爷爷都照顾得很好,虽然袁爷爷开始对于杨步练什么太好的脸色,但不得不承认,杨步练是个很好的孙媳妇,将袁爷爷里里外外都照料得很好。(.)渐渐地,袁爷爷也就想通了,说到底犯浑的是他的算子,和人家姑娘实在是没有什么关系,何况杨步练对他也的确是十分至孝,对待玉笏也是十分照顾,于是渐渐也就想明白了。
而玉笏也渐渐对杨步练放下了戒心。若说一开始玉笏对于杨步练是什么防备的,但是这一个月来的相处,玉笏也不再防备着杨步练,说到底,两个人都是可怜人。
于是,两个女人就常常在一处说话、绣花,有时候遇上临安城内贵妇之间往来的宴会,杨步练也常常会带着玉笏一起去。总之,杨步练对玉笏,也算是推心置腹了。
林炳从京城里回来之后,看见玉笏也在林府中,眼神几番转换,不过玉笏被杨步练照顾地还算不错,这心里的担忧才放了下来。但是暗中又不禁在查,到底是谁把袁宅的事情告诉了杨步练。
杨步练心里多半是在冷笑,不过面上还是十分贤妻良母的,过了两日,林炳到玉笏的房里后才知道,其实林炳早些时候的确是以纳妾的事情试探过杨步练。那时候的杨步练当下便发飙了,林炳便只好在外面买下了宅子,将玉笏和袁爷爷安置在袁宅里住着。倒是杨母的态度很是向着林炳,为了这个事情也责怪过杨步练,到底杨步练的脸是毁了,如此她觉得自己的女儿委屈,但也觉得林炳就算是纳妾也是合理的。
林炳不好完全挑明其中的缘故,只是吩咐玉笏道,“步练的性子其实还算是好,只是事出反常必有妖,你先不必和她太推心置腹。面子上过得去就好了,出了什么事情我担着,你别担心就是了。”
她点头应下。
可是这一刻,她忽然觉得有些唇亡齿寒。她一边希望自己是不一样的那一个,可是一边又相信自己会是和杨步练相同的那一个。杨步练是他的妻子,为他费心操持着家中各样的事务,可是却换来他的这一番猜忌。
玉笏颤抖着声音问他,“那将来你会也这样猜忌我吗?”
“当然不会,你又胡思乱想些什么!赶紧睡!”
林炳答得太快,玉笏就信了,可是林炳答得太快,反而显得心虚,而且语气里有明显的不耐烦的意思。果然实践才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法则,当玉笏还沉浸在梦里的时候,那现实的一巴掌总会来的很快,而且速度迅猛到让你措手不及,甚至只能捂着脸流着泪咬牙咽下去。
这一日早上起来的时候,玉笏便发觉了不对劲,直到用完了早膳都没有见到林炳,但前一个晚上,他分明是回来了的。
玉笏便打算到书房去唤林炳,杨步练没有反对,只是上有几分担心,“这样不太好吧!相公这几日可能是累了,不如让他再休息一会儿?”
玉笏却不明所以,笑着起身答道,“这个时辰也差不多了,一日之计在于晨,早些起来动动身子反而还更能精神些。”
杨步练也不再阻拦,玉笏便去了书房,才打开门,却听见了林炳恼怒的声音,“什么人!”
紧接着便是两个女子的尖叫声,连忙拉过被子盖住身子。
玉笏不由得脸上一僵,那榻上白花花的三具躯体,除了林炳以外,那两个女子却是根本不认得的。可是玉笏瞧见了不该瞧的事情,立刻低下头来不敢再看,连忙带着人退了出去。
可是惊吓过后却是一阵一阵的心酸,那一日林炳便没有再出过书房,随后的几日看见玉笏也都没有了好脸色。那两个新人便趁机在林炳的面前排挤玉笏,连杨步练都没得好脸色看。
过了两日杨步练才告诉玉笏林炳已经纳了那两个新人为妾了,而后玉笏才知道了那妾的来历,她们二人一个是莲姬,一个是瑶姬,都是扬州刺史送来的,扬州刺史也算是林炳上司了。
这两个人论身份是低贱的官伎,和杨步练是没得比的,就是脸玉笏也都不能比的,但是她们却可以仗着是扬州刺史送来的人在府里作威作福,何况林炳也算是宠她们,至少是比杨步练宠得多的。
杨步练抹着眼泪道,“妹妹,如今能劝得动相公恐怕也就只有你了。你也知道,如今相公因为我父亲插手了临安的政务的缘故,连带着不待见我了,那两个妾放荡得很,连带着相公做出多少荒唐的事情。这些事情若是放在院子里面,我也就算了,就当做是睁只眼闭只眼好了,只要相公高兴,又有什么不可以的。但是现在却不是这样的,多少人都在外头看着咱们林府的笑话呢!便是你也知道,现在满大街都在传咱们相公不理政务,成日风流名声在外,这便是对相公的仕途也是大大地不利。你大约不知道,前几日,相公还当街调戏了两个梁家妇女,结果逼得人家都上吊了,这事情还是我父亲出面强行按了下来的。若是叫那扬州刺史为了这些事情弹劾咱们相公几句,这贬官什么的不说,往后想要升迁也都难了。”
玉笏原只是伤心罢了,也没有想到这背后竟有那么多的道道,想来之前林炳的脾气变化,便是因着政事上的不顺利,连带着冷落了杨步练和自己也是有的。可是她却没有想到林炳会荒唐至此。
杨步练拉着玉笏的手,哭得甚是痛彻心扉的模样,“妹妹,相公如今是全然不理会我的话了,恐怕这么多人里也就是你的话他还能听进去两分,你便劝劝他吧!”
玉笏连连点头,拍着杨步练的后背,轻声安慰道,“姐姐别哭了,我是知道了,平日里夫君也从来都没有告诉过我这些事情,我也是不知道的,既然如今知道了,也是会劝的。”
杨步练这才收了泪水,起身给玉笏行礼,“如此,就要拜托妹妹了,若是能劝得住相公,将来相公有了好前程,也是头一个要感谢妹妹。”
玉笏连忙扶住杨步练,“不敢不敢!”
随后才将杨步练送出了房门。
其实论起来玉笏也是有半个多月没有见过林炳了,她想了许久,吩咐身边的侍女道,“你去外头等着大人回来,若是见着了,就说我有事情要和他说,请他来我屋里一趟。”
侍女领了命就去了。
玉笏一直等到了二更天,都快要睡着了的时候,林炳才回来。
“怎么了?你的侍女说你找我有事情?什么事情还要你等到这么晚。”林炳看见玉笏的困倦的眼神,不免也有些心疼,虽然自己也十分疲累,但还是耐下了性子问她。
玉笏起身服侍林炳宽衣,犹豫了很久,还是决定趁这个机会问一问也好,“阿彬,这两****到街上的时候,听了不少的闲话,这些话本不该是我劝你听的。”
林炳挑眉问道,“哦,你又听见了什么话来?”
“我听见有人说你调戏良家妇女,逼得人家……”玉笏的话还未说完,只见林炳伸手便砸掉了桌子上的茶杯,“咣当”的破裂声在房间里显得格外响亮,连玉笏都吓得心停了一拍。
林炳的脸色铁青得吓人,太阳穴上的青筋都在跳动,“这的确不该是你劝我的话。你平日里多是足不出户,想来这些话也不该是你会听见的。我从前都以为你不过是单纯,却不想也和那些庸俗的妇人一样,也知道要嚼舌根了。不够是为了两个妾侍冷了你这半个月,你就开始这么耐不住寂寞了吗?”
第44章 宴无好宴
那冷言冷语仿佛是一把刀子,狠狠扎进玉笏的心里,疼得叫人说不出话来。.
林炳站了起来,“玉笏今日你也累了,很多事情,不该你知道的,你就不必知道了。说到底临安府和洛阳连平村是不一样了,若是行差步错,便有性命之虞。”
林炳只留下了这一句话给玉笏,转身便走,“去莲姬房里。”
玉笏最终也只能瘫坐在了地上,侍女连忙前来扶起玉笏,“夫人,您怎么了?地上凉得很,快些起来吧!”
玉笏就着侍女的手才能缓缓起身,“彩屏,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没有没有没有,夫人哪里就做错了,大人如今正在起头之上,难免要着急上火一些,夫人别多想了。大人想明白了就知道夫人的用心良苦了,到那个时候自然是不会怪罪夫人的。”彩屏连忙安慰玉笏,林炳的愤怒她自己也是吓了一跳。
玉笏连连急问,仿佛是一个落水之人,要在汪洋大海之内寻找到一根可以救命的浮木,眼下便是一根稻草也要奋力抓住才行,“是这样吗?是这样吗?”
彩屏连连答道,“是这样的,夫人,您别着急。其实大人也有大人的难处,夫人多多体谅才好呢!”
玉笏最终也只能点头,深夜里却是躲在被子里面侧着头任由着泪水打湿了枕头。
彩屏听着若有若无的抽泣之声,连心也都被揪了起来,最终也轻轻叹了一口气。
自那一日之后,玉笏便将自己关在了房间之内,任谁来也是不肯见,平日里除了前往后房去伺候,连杨步练都说不上几句话,人也越发消瘦了很多,连杨步练看着都禁不住落了泪。
从前林府里都是常悦阁和长青阁两处最为热闹,可是如今都冷落了下来,倒是范英阁才是一枝独秀。但就算是一枝独秀,也免不了这长日漫漫之日子里,到处拈花惹草,便是玉笏常日在屋子里不出去,却还能常常从那奴仆们的口中听到各样的风言风语。今日,林炳和怡红楼的花魁传出了一段风月佳话,明日又是和另外一位官家的女儿红叶传信,他们的风言风语已经为了林炳为何总是彻夜不归的每个夜晚做出了最好的解释。
玉笏便变得越发沉默了起来,袁爷爷的身子已经好了,只有一双腿脚还不大方便,到了阴雨之日的时候还是难免多有疼痛之感。[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袁爷爷抚上玉笏日渐清瘦的面庞,眼中也不免带了两分浊泪,“孩子,要你嫁给那个忘恩负义的臭小子,是我的不是,孩子,终究是委屈你了。”
玉笏含着泪摇头,对着袁爷爷挤出一丝微笑来,“爷爷,你别这样说,我一点也不委屈。爷爷,真的,其实能有今日,比起咱们在洛阳举目无亲的状况要好得多了。夫君他,夫君他到底还是有分寸的。”
袁爷爷轻轻替玉笏拭去眼角的泪水,“你都不必说了,我心里都明白,就算在洛阳举目无亲,也总比在这里的好。阿胡,我想回洛阳了。”
玉笏关切地问道,“爷爷,难道临安不好吗?”
袁爷爷讽刺地一笑,“阿胡,你跟爷爷说实话,难道你觉得临安很好吗?阿彬他终究是变了,一个人可以改名换姓,连人的心都给换了。我从前千盼万盼着他能够出人头地,可是到了如今,我却宁可他没有出人头地,还是那个只知道读书的袁彬。如今我方才明白了你太爷爷告诉我的一句话。”仕途不过是条流血之路“,其实不止是流血呢!”
袁爷爷冷笑了一声,“阿胡,阿彬终究是变了,他已经和从前不一样了。”
玉笏点头,“爷爷,我心里都明白,可我放不下,洛阳是好,可是若是没有阿彬在,也是一样了无趣味。爷爷,阿彬再怎么变,我心里还是记得从前他的样子,我相信一个人会变,也总还是原来的那个人。除非他不要我了,否则,我不想离开他。”玉笏轻轻将头靠在了袁爷爷的腿上,“爷爷,我还记得他来了临安之后,两三个月之内断了消息,我苦苦在洛阳等了两年,两年的时间,一点消息也没有。后来我们从洛阳来这临安寻他。所有人都告诉我们不认得他。那时候我本来都以为他死了,可是我不信,怎么都不相信。爷爷,你还记得那个时候咱们的处境吗?爷爷你病了,那时候我真害怕,害怕连爷爷都弃我而去。”
“我真不敢想象,若是连爷爷和阿彬都失去了,我这一生还有什么值得留恋的。”玉笏轻轻偏过头去,“爷爷,我知道阿彬如今和从前不一样了,可是爷爷,我舍不得离开他,哪怕他如今是行在悬崖峭壁之上,我也愿意有朝一日陪着他一起粉身碎骨。”
袁爷爷拍着她的肩膀,“阿胡,阿彬有你,是他的福气。也是我们袁家的福气,可是终究都是我们袁家对不住你。”
七月的尽头,是林炳的生辰,杨步练虽然不受宠,但说到底也是林府正式的女主人,林炳如今的身份不同,必然是要遍请亲贵的。这样说起来,这生辰的准备也是不可以草草了事的。从六月中旬开始,杨步练便开始准备了起来,但奈何又有莲姬和瑶姬二人从中作梗,诸事也未有十分顺利。
无奈之下,杨步练才找上了玉笏,说明了如今的难处,希望玉笏能够帮忙从旁协助两分。
原本玉笏也是不想要插手这些事情的,但杨步练来说了两次,玉笏也觉得杨步练处境艰难,心里也有同病相怜之感,最终也是答应了下来。
杨步练想了想,便将采买的诸事交给了玉笏去办,玉笏为着是要替林炳办生辰,也不免多了几分用心。
玉笏在成衣铺子里选了一件红色的裙子,穿在身上问彩屏,“彩屏,你觉得可还好吗?”
彩屏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过来,连忙笑着替玉笏拢了拢裙角,“夫人穿这一身可真是好看,若是在大人生辰上穿起来就更加喜庆了,想来大人看着也是会喜欢的。”
但是玉笏还是犹豫了两分,倒是这个时候杨步练从外头走了进来,“妹妹的眼光真好,这裙子穿在妹妹的身上倒是真的格外好看了,这颜色鲜艳,也衬得住妹妹的肤色。妹妹到时候若是再画上一个桃花妆,那就更加好看了。”
“姐姐怎么来了?”
“想来选两盆盆栽。刚好看见妹妹在这家铺子里试衣服,便来看看。的确不错。”玉笏听杨步练这样说,也就定下了这件衣服,吩咐了成衣铺子的老师傅要好好做上一身,至于花纹,玉笏便有些为难了。
杨步练便道,“听说妹妹喜欢的是鸳鸯茉莉,不如就用这个花纹最好了。又能彰显妹妹的个性,何况那花如今开得正盛,不如一会儿,咱们让人去采摘一些回来,熏在妹妹的衣服上更显地有心思一些。”
“正是呢!我的确喜欢鸳鸯茉莉,那就用这个花纹好了。鸳鸯茉莉的香味清幽,我也很是喜欢呢!”
那老师傅还想要说什么,却看见杨步练犹若要杀人一般的眼神,只得把话给按了下去。有些事情该说与不该说都是和他无关的,他正要做好了衣服也就行了。何况杨步练是什么人,从来都是他得罪不起的。
玉笏还犹自不知道这事情,只是放心了下去,和杨步练二人一起到盆栽的店里去挑选盆栽去了。
七月二十九就是林炳的生辰,操劳了一个多月,最终是迎来了这一日。
从早上开始,林府里便是恭贺送礼不断,当然白日里的来往迎送,都是和玉笏没有任何关系的。到了晚宴时分,玉笏才打扮完毕从常春阁走了出来。莲姬和瑶姬都在场,打扮得那叫一个花枝招展啊!
玉笏刚走进前厅,杨步练便迎了上去,“妹妹来了啊!”
玉笏笑着道,“是。”
前厅已经坐满了人,其中也不乏四大家族以及他们的亲贵,杨步练挽着玉笏坐到了林炳的身边。
既然人到齐了,自然宴席也就算是开始了,林炳站起来说了几句话,也就是开宴词了。随后,林炳敬了几位长辈,当然这里并不包括袁爷爷。因为林炳改名换姓,记在了前扬州通鉴使,为过牺牲了的林辉的宗谱里,那么他的长辈自然应该是林家的人而不是袁家的人。最终袁爷爷也只能是作为玉笏的长辈坐在了很后面的位置上去了。
玉笏看着坐着很是尴尬的袁爷爷,鼻子一酸,便差点要落下泪来,好在杨步练看出了点不妥,便起身道,“妹妹,今日是高兴的日子,我敬妹妹一杯!”
玉笏连忙起身端起酒杯来,却不知道怎么的,觉得手上仿佛是一点刺痛,便失了力气,手中一时不稳便将酒尽数都洒在了杨步练的身上。
好好的宴席上出了这么一插曲,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玉笏正想要道歉,却猛然听见一个女声笑了起来,“从前姐姐都说姐夫待姐姐是极好的,林府里也没有什么不如意的。可是如今看来却全然不是这么一回事情呢!”
说话的人是杨步练的亲妹妹杨步欢,那俏生生的声音一出,不仅是玉笏,连带着林炳的脸色也不好看了起来。
杨步练的脸色一冷,“欢儿,这宴席才开始,欢儿还没喝酒,怎么就先开始说醉话了呢!不如姐姐陪你喝两杯吧!咱们也许久都没有聚在一起说说话了!”
这话本来就是打圆场,奈何杨步欢却好不买账,将那酒杯往桌子上种种地一搁,“姐姐你是好脾气,可是我却是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我倒是想要问问姐夫了,这林府里面到底我姐姐是正室还是那个坐在你身边的女人才是正室!”
第45章 会无好会
林炳看了一眼杨步欢,又侧首看了玉笏一眼,淡淡道,“这还要问吗?自然是你姐姐。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那好,既然我姐姐才是这林府的正室,为何我姐姐穿的是桃红的衣裳,那个女人却明目张胆地穿着正红色?”
这便是在打林炳的脸了。
林炳看了玉笏一眼,声音里带了一点厉色,“杨氏才是本官的正妻,郑氏,你越了你的本分了。”
林炳本打算将这件事情就这么揭了过去,却不想那杨步欢却是越发不依不饶了起来,冷笑了两声,“原来姐夫平日里都是这么管教后院的,难怪连一个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妾侍也都能压在了正室的头上来了。”
“二妹今日似乎对本官的后院之事意见颇多啊!”林炳本就不是一个一味退让的人,何况杨步欢一味咄咄逼人,那本就是他后院的事情,就算不光彩,也轮不到一个外人来指指点点,加上今日本来就是他的生辰,杨步欢在那么多人的面前落他的面子。
最重要的是,杨步欢提到了郑玉笏的出身,言语之中的讽刺鄙夷之意不言而喻。她看不起郑玉笏的出身,何尝不也是瞧不起他的出身。
“既然姐夫问了,那我今日也说个公道话。姐夫宠幸一个妾侍其实也没什么,但是惟独让我不知道的是,这个妾侍到底是从哪里出身来的,这光明正大坐在姐夫也就算了,这衣服上绣的花到底是个什么?鸳鸯茉莉?”杨步欢的语气里越发不屑,“难不成这个妾侍是姐夫从哪个青楼里挑来的牌子不成?这都进了后院都还不安分,绞尽脑汁想要红杏出墙吗?”
鸳鸯茉莉?玉笏看向自己的身上,那绣的的确是她最喜欢的鸳鸯茉莉,可是下一瞬,她只听见轻轻“嘣”的一声,她身上的衣服,竟然就这样开了一个口子,肩膀之处竟都露了出来,玉笏连忙捂住身上的衣服,可是却已经来不及了。
“啧啧啧啧!”杨步欢便更加得理不饶人了,“看来还真跟我猜得是一样的,大庭广众之下,这算是个什么意思!”
林炳终于爆发了,将那酒杯重重一放,那酒杯在桌子上,“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不是我想要怎么样,倒是姐夫你想要如何?”杨步欢倔强起来也是寸步不让,何况她心里一直都是瞧不起这个姐夫,也觉得自己的姐姐实在是委屈了。(.好看的小说
莲姬忽然出声道,“这能有什么难办的,既然做了不该做的事情,那就打发出去就是了。”
林炳冷冷地看向玉笏,他眼中的怒气已经快要到鼎盛了,正当大家都在僵持的时候,却不想袁爷爷站了起来,快步走到玉笏的面前,把她拉了起来,“玉笏,你别担心,不就是要赶你走吗?既然要走,爷爷陪你一块儿走,既然人家不要你,咱们也不要在这里惹嫌!”
袁爷爷拉着玉笏就往外走,两个人甚至连一点行李也都没有收拾就离开了林府。只是玉笏离开之前,看见了隐藏在杨步练眼神里面的讽刺和杀意。她忽然明白过来,今日的种种都是杨步练的布局,只是那一个瞬间,一股冷意从杨步练的背后袭上了心头,便是骨子里都是渗满了寒意。
往后的事情,也就到了跟我有关的地步,后来发生的事情我也就都知道了,袁爷爷和玉笏被人欺凌,我刚好出手救了他们回来,阿淼做主让他们住在了嫏嬛馆。后来便是请大夫的时候,发觉了已经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
再然后就是林炳来嫏嬛馆闹事,惹得嫏嬛馆生意差了不少。
玉笏侧首没有看我,“其实我知道,当日当街欺凌我和袁爷爷的那些人,其实也是得了杨步练的示意。”
听完了郑玉笏的故事,我心情有些复杂,郑玉笏说了许久,从早上一直说到了傍晚,她说得很平静,可是我还是看到了她眼睛里的那点点晶莹。
到了半夜,我都还是在为玉笏的故事而伤感,实在有些睡不着,索性就披衣起身,到院子里去转转。却不想共工也在那里。
共工看见我,“怎么穿得这样单薄?又喝酒!”他伸手便夺过我手中的酒杯,“没得又要伤身子。”
我淡淡笑了一下,“我还以为你生我的气了,往后都不会再理会我了。却不想你肯原谅我!”
“我还能跟你计较吗?”共工伸手抚上我的眉间,“没得又烦恼些什么,成日里皱着眉头。没听说过”抽刀断水水更流“……”
我接了下去,“举杯消愁愁更愁”。你也知道我心里愁啊!平日里看你喝的薲草酒、白酒之类的也不少,怎么还不能忘忧吗?看来阿淼的忘忧酒还要好好重新研究研究才好。“我静静坐在他旁边。抬头便是一轮圆月,算起来明日便是八月中秋节了,只是可惜了。
我轻轻垂下眼帘,“阿淼就是我所有愁绪的源头,我既忘不了阿淼,又如何能忘得了忧愁。若是要忘忧,你就让阿淼替我酿上一坛忘情就是了。我忘了情,忘了他,忘了和他所有相关的事,我就解脱了。于他而言,我忘了他,他也就解脱了。”
共工无奈道,“飒飒,阿淼不是那样的人。”
“我没说他是那样的人,我情愿他倒是那样的人。”我偏头笑着看他,“共工,别说我的事情了,这么多年了,你可有什么心上人了,咱们是远古留下来的司职,旁人看来有无尽永恒的生命,但是那些长日漫漫的孤苦,却是谁都不能明白的。活着不快活,死又死不掉,真不知道到底是恩赐还是惩罚。”
共工脸上一僵,随即便反应了过来,“心上人吗?有也是没了,何况你都说了,咱们有着无尽的生命,和谁都相守不了,如此,相爱也没有什么意义。等另一半都死了,咱们还得活着,守着那一段情活一辈子,难道不够痛苦吗?既然知道结果,又何必开始呢!”
我甚是认同他的话。如果知道结果,我便是宁可控着我的心,也不愿意爱上那一个永远捕捉不到的身影。
我又喝了一口酒,“共工,走吧!喝了酒,我就能睡着了,我先走了,你自己悠着点啊!”
“好!”
我回到房间里便把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躺在了榻上,很快就睡着了,但是唯一不好的就是睡得太沉了。
要是知道那酒里放了那不该放的东西,我是馋死也不会喝的,可惜啊,千金难买早知道!
当我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却发现我竟然已经不在嫏嬛馆里了。我揉揉太阳穴,还是疼得有些青筋直跳,居然敢对本宫我下手!好歹本宫也是堂堂天朝的司史,要是让我抓到是谁给我下药,我一定整死他!
“飒飒!飒飒!你在哪儿,有没有听到我说话?”
共工的声音和是焦躁,我连忙回他,“在在在!别喊了,我连说话都觉得累。”
“你跑到哪里去了,阿淼都急坏了,给你传音入密你也不回!”
“跑什么跑啊,本宫我被绑架了!”
共工沉默了半晌,“到底是那个找死的敢绑架你!”
“不知道,我累得慌,浑身上下都什么力气。”我的确觉得身上没什么力气,虽然我是个司史,但是寻常药物对我来说也不是完全不起作用的。
我正和共工说着话,门却“吱呀”一声就被打开了,一列官兵拥着那位好久不见的知府大人来了。
“宣姑娘倒是一夜好眠啊!”
我轻轻打了一个哈欠,从床上翻身而起,输人不输阵,怎么这气势上也是不能输,“是啊,这么舒服的床,我还从来都没有睡过。知府大人请我睡了一觉,不知道是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些什么呢?”
“宣姑娘是个聪明人,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本官也不要你干什么,只要你好好带着就是了,等到阿胡来了,自然本官就会放了你。”林炳的目的果然也只有玉笏一个。
我实在有些不屑,“怎么,我若是想要走的话,还用得着你放?”
林炳呵呵一笑,“本官知道姑娘不是一般人,所以就给姑娘下了一点蒙汗药。不过这一整包的蒙汗药放下去,姑娘也就是睡了一天一夜,若是换做旁人,只怕总要睡上十天半个月不止呢!可见姑娘比本官想象得要难对付得多!”那笑意里面却是十分冰冷。
“一整包蒙汗药!”阿淼的声音听起来真是阴冷异常,比那林炳还要恐怖一些。
另一头却是共工的声音,“一整包蒙汗药!这小子是找死吧!一般人吃了还睡上十天半个月呢!永远睡下去了吧!”
我拍拍胸口,“共工,你就小声点行吗?如今我身上药性还没全过,我整个胸腔都要被你给震碎了!”
“哦!”
我对林炳笑笑,“既然知府大人这么热情好客,我也不好推辞知府大人的好意,知府大人愿意提供给我这么白吃白喝的好机会,我也不好错过,那么,我就不客气了!希望大人府上的饮食也不要太让我失望了才好。”
“很好!”林炳冷笑了一声,“那就请姑娘在这里好好待着吧!你们几个好好照顾好宣姑娘,不得有误!”
“是!”
名为照顾,实为软禁吧!
等林炳出去了之后,阿淼才淡淡出声,“飒飒,你先休息吧!晚上晚一点,我和共工去看你!”
说实话,那一整包的蒙汗药也着实有些厉害,好不容易睡了一天一夜,我还是觉得头重脚轻,身上是提不起什么力气来了,又困倦得很。
第46章 解救
“好,你来的时候,带一点百解酒,这蒙汗药的确还挺厉害的,我先睡了啊!”
“嗯。[.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我复又想起了一件事情,“对了,阿淼,你们来的时候多这府里的情况,我还想着逃出去呢!还有啊,多看着玉笏一点就是了。”
“好!”
共工很是讲义气地趁着深夜时分前来看我,当然另外一个很不讲义气的人就是阿淼了。只是共工来的时候不是很对,我正在跟周公相会的时候,他竟然就这么闯了进来,还一个劲地摇我,差点没把晚饭从我的胃里给摇出来。
“别摇了,困死了。好不容易可以睡得这么好。”
共工一把把我从被子里拽了出来,把百解酒放到我的嘴边,“你这睡得太好才不是什么好事情。那一整包的蒙汗药可不是盖的,不死也要伤了,那个林炳可真够狠的。你可没看见阿淼听见这话的时候,那脸黑的!赶紧把百解酒给喝下去!”
我迷迷糊糊地接过酒喝了几口,那清凉之气顺着喉咙下去,然后直达胃部,不过片刻,我便清醒了过来,问共工,“那阿淼人呢?”
“没来!”共工摊手道,“不是你说要看住玉笏的吗?然后阿淼就留下来看着玉笏了。”
我心里不免有些失望,当然我是知道阿淼不来其实比来了要好,但是我见他没来还是不免有几分失望,“哦!”
共工见我有了点精神,便把这府里的情况,就是我让他们帮我打听的事情一件件都说给我听。“林炳虽然说是杨家的东床快婿,但其实也就是外人看起来是这么回事而已。前任太守死了之后,杨家扶持了林炳上位,但知府里头的事情都是主簿说了算的,那个主簿好像是杨家偏支的长子。林炳这两年都想要夺权,但奈何他不是正经科举的出身,很为人所诟病,知府里面没有几个人是跟林炳同心的。”
杨家的举动也不是没有道理,出了一个张廖,难道杨家还会任由另一个张廖来铲除四大家族的势力不成?也难怪林炳也天天都有时间在街上乱逛,在临安城里闹出那大大小小多少的风流韵事来了。
共工继续道,“不过林炳也不傻,你别看他真的风流,他借着这些事情掩盖,也培养了一些自己的心腹,只是实力也不怎么样。(.无弹窗广告)”
“不过他这一次的动作实在是不够明智,这样便把自己的人手都直接暴露给四大家族看了。用不了半个月,这临安总还有一场大变动。”我想了想,又问道,“那杨步练人呢?她那么忌惮玉笏,这次林炳这么大的动作,她没有理由不出手啊?”
“杨步练人不在临安呢!半个多月前,杨步练的妹妹杨步欢出嫁到济州,杨步练跟着去了。”
我说呢!原来是人不在家。
“另外,之前你说的那两个姬妾也是不见了,据说一个是病死的,一个是吓死的。”共工看了我一眼,“总之都不在府里面了。”
说是被吓死的,这就有些让人无语了。哪怕说是被饿死的,都比被吓死的要强的。可见这就都是杨步练的手段了,两个月的时间,先是赶走了玉笏,再是悄无声息地了结了林炳的两个宠妾,这手段也是罔顾名声地雷厉风行啊!
“杨步练不在府中,难怪他就这么明目张胆的,只是杨步练不在,难不成他当整个杨家的人都瞎了还是傻了啊?”我真是不明白林炳这两年既然都忍了下来,怎么就在关键的时候掉链子了呢?
共工想了想,“大概是他太在乎玉笏了吧!都说关心则乱嘛!这个时候大约也顾不上了吧!”
“是吗?”
共工摸摸鼻子,“应该是的。”
我却不是这么认为的,别怪我想的太阴暗,只是这林炳都能渣到这个地步了,我实在不想把他揣测得有多好。
只是我还没能想出一个绝佳的解释的时候,却听见外面一阵骚动,林炳的声音犹若在耳边炸开一般,“阿胡!阿胡,你终于肯回来了。”
然后便是一阵火光闪过,我脸色一变,看向共工,“你不是说阿淼他看着玉笏的吗?怎么人跑到这里来了?”
共工也是一脸的无辜,“我,我也不知道。”
“等一下,玉笏在这里,那阿淼岂不是?”
共工也想到了,“走,先出去看看!”
我们俩快走到门口我才想起来,连忙拦住共工,“共工,等一下,咱们俩这么大摇大摆地出去不大好吧!你有带阿淼的障叶酒吗?”
“怎么可能会带那种东西?”共工也是无语了。
我想了想,“那咱们别从这里走吧!爬到屋顶上去看比较没有风险。这万一要是玉笏有什么不情不愿的事情,咱们直接破顶而入,然后你再来那么一个英雄救美来着的,这不是挺帅的吗?而且指不定人家玉笏就直接抛弃了林炳跟你私奔了,这样你的终身大事就解决了,也就不用跟我抢阿淼了。”
虽然共工很不是能认同我的观点,但还是同意了我的建议,为了不惊动前门那些个看守,我和共工就只能爬窗,然后上了屋顶。上了屋顶才发现,原来那些个飞檐走壁的功夫也是相当不好练就的。于是乎对于那些练轻功的人又多了一重敬佩之情。
共工倒是驾轻就熟,反正他每次造房子的时候都免不了要爬屋顶,共工找了个极佳的位置,掰掉了两块瓦片,然后我们两个人就趴在那里偷窥。
林炳在屋子里备了一桌的吃食,那香味真是诱人,算了算,我也是吃了午膳之后就没再吃过东西了,如今正是饥肠辘辘的时候。
“阿胡,这些都是你平日里爱吃的,你看你,在外头不过些许日子,就清减了那么多。”林炳看了一眼玉笏,“怎么不动筷子,可是厨房做得不够合你的胃口?也对,如今你有身子了,吃食上自然和往日里要有些差别,既然你不喜欢,那就让小厨房重新做了吧!”
林炳刚要吩咐下去,玉笏却打断了他的话,“不用重做了,我不想吃,也没有胃口。你叫人绑了宣姑娘,不就是为了让我自己回来这里,如今我也回来了,你也该放人!”
林炳却不以为然,“阿胡,如今也夜深了,宣姑娘只怕是还在睡着呢,到了明日早上醒来,我自然会让人送宣姑娘回去,现在又何苦劳动人一回呢。你也饿了,先吃点东西吧!”
筷子到了玉笏的眼前,玉笏却忽然站了起来,“既然你没有要放人的意思,我想我们之间也没有什么可以说的了。”
玉笏转身要走,林炳却一把拽住了她,“你要去哪里?”
林炳虽然是个文弱书生,但是说到底也是个男子,论起气力来比玉笏也是要好上许多的。那手腕就紧紧地被扣在了林炳的手里,如何挣扎都是无用,“你要回去了?回哪里去?回那个嫏嬛馆吗?一个酒淼一个宣飒,两个人还真有本事,把你藏得可真好,我的人几次进去都差点被他们给发现了也都没能找到你到底在哪里。现在,没有我的允许,你一步也别想要离开这里!”
林炳这回算是真的生气了,语气阴沉得就像是压抑的夏日午后,看见满天乌云将整个天都给压了下来。
玉笏没有回头,“阿彬,你可能从来都没有想过,每一次我看见你的怀里还搂着另外一个女人,院子里的那些人告诉我又在外面和哪些女人有了牵连,我心里都在想,你曾经所说的那些温柔的情话是不是都是真的,我们之间那些好日子到底还能剩下多少。我对你的感情每天都在那些事情中一点一点地消耗殆尽了。我除了你,什么都没有了,可是你除了我,却还能有很多很多。那一天,我离开这个林府的时候,我忽然就明白了,我们已经走不下去了。”
“谁说的!”林炳深皱着眉头,将玉笏的身子清醒掰过来,用手扣着她的面庞,强迫着她看向自己,“谁说的,谁说我们已经走不下去了,我不同意!阿胡,我们之间的日子还很长,我们一起说过的,会一直相守,一起白头偕老的!我心里只有你一个,我没有办法告诉你,为什么我会那样做,为什么我一定要娶杨步练,可是你要知道,她们一个都不在我的心里。我的心里从来都只有你一个而已!杨步练对我来说不过是一件工具!”
玉笏的眼泪一滴一滴地从眼眶里面掉落在衣襟上,打湿了她的裙裳,我轻轻叹气,正不知道该不该出手的时候,却听见“咣当”一声,那门便开了,杨步练从门外冲了进来,伸手便给了林炳两个耳光。
我顿时惊呆了,心想这杨步练不是去了济州了吗?然后便看见了阿淼施施然走了进来,将玉笏从林炳的手里带了过来,然后往后退了几步,躲开了杨步练的怒气。
杨步练浑身都在发抖,“林炳,原来我对你来说,只是一样工具,只是你仕途上的一件工具!”她流着眼泪大笑起来,“林炳,你让我成了一个笑话,一个天大的笑话。原来你说过的那些话都是假的,什么不在乎我已经损毁的容貌,会和我天长地久,原来都是假的!我所求的那个一心人,从头到尾都是一个笑话。”她忽然眼神一凛,转向了玉笏,“是因为她吗?就因为她比我美?”
杨步练说着便要向玉笏冲过去,阿淼将她轻轻地往身后一带,夺过了杨步练。林炳伸手将杨步练往后一拽,将她在地,大声叱道,“你疯啦!”
第47章 问心
杨步练不可置信地看着林炳,“你为了她竟然这样对我?林炳,你凭什么这样对我?我杨步练自认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可你却从头到尾都在欺骗我!”
看着情势不好,阿淼直接将玉笏带了出去,共工看了我一眼,也先跟着阿淼回去了,留我一个人在屋顶上继续偷窥。[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对!”林炳气得全身都在发抖,“我就是从头到尾都在欺骗你,杨步练,你说你没有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那么把玉笏赶出了家门呢?把我的行踪全部透露给杨家的人呢?我林炳堂堂七尺男儿,却要在你裙摆底下求富贵!你知不知道我每天看见你那张丑陋不堪的脸,我觉得有多恶心!如果不是因为怕你对玉笏不利,我又何苦每日装作风流来掩盖我对玉笏的心意。”
“当初是你答应要娶我的!”
林炳冷笑起来,“如果当初不是你跟你的父亲说对我有意思,你父亲至于在那么多人当中选择我来做他的棋子吗?你们不就是看中了我身后没有族派的支持,才敢肆意拿捏我吗?如果我不答应,你父亲早就让人杀了我了,何谈我今天还有性命在这里陪你说话?”
“所以,所以你就顺杆子爬上来,取代了张廖做了临安知府。林炳,如果不是因为我喜欢你,若不是因为我珍惜你对我的好,我何尝愿意让自己变成一个毒妇,手里沾满了鲜血,每日里想的都是要算计另一个在你心里的女人。因为我害怕,可是如果你愿意对我多一点温柔,其实我也不愿意这样的。我所求的从来都是有那么一个人真心真意待我一个人。何况就算你不喜欢我,可是也是因为我你才能坐上临安知府的!”杨步练从地上踉踉跄跄地爬起来,那样子有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林炳用食指指着杨步练的鼻子,“做了临安知府却什么事情都要听你们杨家的,你们趁着清扫张廖的势力,就直接把我给架空了?杨步练,我告诉你,这个临安知府,我!不!稀!罕!”林炳好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大笑了起来,“杨步练,说到你想要一个人真心真意对你一个人的,我想我也不妨告诉你好了。[.超多好看小说]其实我虽然是为了权力才愿意娶你,才愿意把你这个毁了容的丑八怪给娶回家,但是你这个人也算是有卖相,我倒是知道有一个人是真心不嫌弃你那张丑脸还愿意娶你的一个人。你还记得张衡吗?就是那个,那个你的什么青梅竹马!”
杨步练问他,“他不是逃走了吗?你抓住他了?你把他怎么了?”
“我把他怎么了?我把他杀了,不过他没有那么轻易死掉,我留着他的性命多玩了几天。你知不知道他有多可笑,你的脸毁容了之后,他对着你们家的仆婢说他还愿意娶你,但是那个仆婢是个贪财的,我就给了她一点小钱,他就照着我告诉她的话说给了你父亲听。更好笑的是,他临死之前说的最后一句话是让我好好对你!”
林炳盯着杨步练的脸先是大笑,然后慢慢转为冷笑,“其实如果他不说那句话,我想我还是会好好对你的,可是他偏生说了那些话,如果你要怪的话,倒是不如去怪你的那个青梅竹马吧,是他毁掉了你。”
一个人被触到了底线和软肋,才会这样肆无忌惮地用最恶毒的语言去攻击另外一个人。平日里的林炳就算是渣也算是个冷静自持的人,可是这一刻,他却放弃了所有的伪装,红果果地将最恶毒的一面丢给杨步练。虽然我很鄙夷林炳的所作所为,但是这一刻,我愿意相信他对于玉笏的感情都是真的,至少玉笏就是他的软肋和底线。
杨步练身子不停地在颤抖,良久说不出一句话里反驳林炳。最终,她选择了抬脚往外走去,此时的她轻轻整理好妆容,侧过头来看着林炳,“林炳,很久之前,我也是喜欢你的,我对你的情义一点儿也不比你对玉笏的少。不管你信还是不信,我从来都没有把你的行踪透露给杨家过。至于玉笏,我是嫉妒她,我嫉妒得发狂,但是我最终也没有下手害死她,就因为她是你最喜欢的人。既然你从来都没有把我当做是你的妻子,那么从今天开始,我再也不是你的妻子,我只是杨步练,这个林府的女主人。”
她的眼神里是对林炳的绝望,还有一种绝望之后的坚定决心。
那门“吱呀”一声就关上了。然后便是重兵把守。
我还想要继续跟着杨步练,看看这个坚强而又决绝的女子会做出什么事情来的时候,阿淼却出现在了我的身后,“好了,都看完了吧!先回嫏嬛馆吧!”
“可是,可是……”杨步练已经消失在了我视线之中,“可是杨步练这算是什么意思啊,她会不会对林炳不利啊!”
阿淼拉住我的手,阻止了我继续跟上前去的动作,“不管会还是不会,这都跟我们没有关系了。”
“可是我看得出来玉笏明明还是心里有林炳的,虽然我是很讨厌林炳啦,但是好歹为了玉笏也总不能让他死了吧!”我承认我是有些于心不忍,毕竟一个活生生的人要是因为我的袖手旁观而挂掉,着实也有些难受。
阿淼顿了一下才道,“有的时候我们不得不介入这个时空里有些人的生命里,是因为本身我们就是他们命运里的一部分,但有些人不是。飒飒,你是司史,这一点,你应该比我更加明白。”
我低下了头,我心里是很明白。我想要帮他不是因为我有多伟大,而是我想到了阿淼。如果将来阿淼也遇到了这种情况,我也希望能有一个人因为我的心里还有阿淼而愿意救他。但是我转念一想,阿淼这么强大的存在,他曾一个人面对一整个天朝的军队没有输过。“于百万军中,进出敌将阵营,如入无人之境;于百万军中,取敌将首级,有如探囊取物”这句话来形容他是最合适不过的了。只是他运用的不是打架的本事,而是他的智慧。想到这里,我只能取笑自己多心,这样的阿淼,又何须要我来操心呢?
回了嫏嬛馆之后,我才听说玉笏的身子有些见红,索性大夫请得比较及时,倒是也没有什么大碍。只是接下来的些许日子里都要好好静养便是了。
玉笏让诸人都先回去,倒是把我一个人给留了下来。我因为不能救林炳,面对起玉笏,我多少都有几分讪讪。
我替她将被子掖好,又吹掉了两盏灯,“玉笏你好好休息吧,我在这里给你守着,你有什么事情就叫我。”
我将暖榻移了过来靠近玉笏的床榻,我才躺了下来,玉笏将手伸了过来,试探着握住了我的手,“姑娘,我心里有些害怕。”
“因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玉笏,你的心里当真还是放不下他吗?”
玉笏摇头,“我不知道。”
“倘若你心里没有全然冷心了的话,有何苦为他伤了自己的身子。”我有些不明白,林炳的所作所为虽然都是有他的理由,可是说到底,他所为的也不过是为了自己罢了。爱护一个人,怎么明知道她会伤心难过,还能狠得下心里一再地伤害她呢?
玉笏只是淡淡一笑,便不再说话了。
到了十月初十,这是临安规模最大的庙会,通常这个时候临安知府都会前来主持庙会事宜。我对庙会不感兴趣,玉笏也不感兴趣,但是那花车还是会经过这嫏嬛馆前,玉笏坐在房间里,看着窗外热闹的情形有些怔怔的。我朝外也看了一眼,林炳和杨步练携手坐于花车之内,那花车的帘子有些遮挡,但还是看到了两个人面上的亲昵之色。
玉笏的眼神是顺着那车的方向一点点看着它远去。直到完全都看不见花车的时候才慢慢收回了眼神。
只是我惟独想不明白的是,那一晚分明两个人都已经撕破了脸皮了,怎么这杨步练还能这么坦然地和林炳两个人携手在众人面前秀恩爱,难道不觉得连坐在一起都会嫌膈应得慌。我想不明白便下了楼去问阿淼。
阿淼只说,“你别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林炳是个会算计的人,杨步练也一样。只要林炳和杨家的利益还有牵扯,杨步练也不会轻易跟林炳翻脸,林炳也是一样。两个人内里闹得再僵,说到底到了外人的面前也是要面子的,总不可能端出一副两人不和的模样来吧!”
我想了想也觉得有道理,“只是玉笏看了,多半心里也是难受。”
阿淼却道未必,“玉笏会留到今日也是为了看今日的情形,若是林炳和杨步练真的闹得不可开交的话,恐怕才是她最放心不下的了。”
我轻轻叹气,“若是要把我心爱的人生生让给另外一个人,我是如何都不会肯的。”
阿淼大约是没有听清楚我的话,“你说什么?让什么东西?”
我立刻抬头,轻轻一笑,“我没说什么,你听错了吧!”
阿淼伸手在我额头上给我点了一记,“又没得胡说些什么了!”
过了两日,玉笏和袁爷爷便提出要离开临安回洛阳却,但是一面又觉得对不住我和阿淼,言语中也不免有几分纠结和愧疚。
我倒是不觉得这能有什么,他们若是继续留在临安,反倒未必好,说不定在林炳的手里总还能出些别的幺蛾子来,到时候反倒更加麻烦。
第48章 风月情话
我和阿淼探了探外面的风头,寻了个夜晚,让共工将他们二人送出了城,又寻了一个可靠的马夫,送他们回了洛阳。[]
共工回来之后只说天朝还有事情就回去了,随后便很快就到了年关前后。到了过年的时候,临安城里家家户户都要摆各样的宴席,这就需要很多的酒来供应了。嫏嬛馆便借了这个好时机大赚了一笔。因着先前林炳过来抄家似的搜人,嫏嬛馆被毁掉了不少的酒,所以储量就很少。所以为着供需矛盾的缘故,嫏嬛馆的酒售价便被抬了两倍。后来还因着奇货可居,有不少的人都利用嫏嬛馆干起来倒卖的生意,一时之间,嫏嬛馆的酒竟被抬到了“一坛之价不下百金”的地步,可以说,嫏嬛馆算是一战成名了。
就在这个前途一片大好的光景之下,在我即将要忘记了袁爷爷和玉笏的四月里,嫏嬛馆收到了来自袁爷爷的一封信。信里说他们在洛阳一切安好,袁爷爷仍旧做了厨师,在一家酒楼里面,玉笏则去做了绣娘,虽然生活还有些拮据,但是也算是吃穿不愁了。三月里,玉笏生了一个儿子,小名已经取了叫阿生,大名还没有取,希望我和阿淼能够帮忙动动脑子。最后又写了一句话,大意是希望我能帮忙打听一下林炳的现状。
说实话,自那日见过坐在花车上的林炳之后,后来便真的再没见过他也没有了他的消息。想了想,我还是决定去看看究竟。
于是趁着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夜探林府去了。
林府内还是戒备森严,我先去了杨步练的房中,因为只有那一个房间的门口是有人守着的。我潜进去的时候看见一男一女躺在床上睡着,然后便是一个下人隔着房门通报道,“夫人,夫人,那个姓林的大约是不行了,夫人要不要去看看?”
杨步练从熟睡中惊醒了过来,不耐地翻了个身,“不好便不好了吧,与我又有什么相干的?”
下人得了话就走了,我偷偷看了一下那床上的人,一个是杨步练,另外一个是一张十分陌生的面孔。那么方才下人口中所说的“姓林的”恐怕才是林炳了。我连忙跟着那个下人过去,还没进屋便闻到了一阵臭味,那是一种腐烂味道,冲得我差点没吐出来。进了屋子看见床上还躺着一个人,我愣了好一会儿才认出那个瘦骨嶙、不成人样、瘫在床上、发出阵阵恶臭的人竟然会是当初我认得的那个林炳。[]
我张着嘴巴半天没有合拢,倒是林炳痛苦地呻吟了两声,嘴里哼了什么我也没听清楚。
我靠近他的嘴边才隐约听见了他在说“阿胡,阿胡……”
我终究是有些不忍,“玉笏她很好,玉笏和袁爷爷都已经回洛阳了,他们一直都很好,玉笏还在上个月诞下了一个儿子,不过还没有取名字。”
“阿胡,阿,阿,胡,一,片冰心,在,在玉,玉壶。阿胡,阿胡!”他在苟延残喘,一字一口喘气。
他的眼神仿佛是要穿透整个天花板然后寻找到他心心念念的那个身影,穿过时间,穿过空间要去找到她。
我将阿胡留下来的那个印章放在了他的手里,那是他亲自雕刻的第一个印章,那时候玉笏只知道那五个字里的三个字是“郑玉笏”,却不知道在那个前面还有两个字是“吾妻”。
吾妻郑玉笏。
我将印章放到他手里的时候,他的眼神闪过一丝亮光,可是很快就湮灭了下去,一丝都不留。
“你们进去看看,到底死了没有?”
外头的脚步声慢慢走近,“额,不要吧,那么臭,熏死我了,为什么每一次都是我去啊!”
那人虽然说着不满意,但还是开了门走了进来,我只好隐了身形躲了出去。
第二天,我正准备提笔写信的时候,刚好听见外头的两个客人在议论,“诶,你听说了没,昨天晚上临安知府死了!”
“就是那个娶了杨家之女才能当上知府的那个吗?”语气之中带了不少的鄙夷之情,看来林炳的所作所为的确让很多人都很不齿。看来这些年,他的名声很是不好啊!
“就是那个,听说是在女人的肚皮上死的,果然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说到这里,那人就轻轻笑了起来,语气里说不出的暧昧。
果然是死了。只是死法和他们所传的都不一样。
“哒”的一声,墨汁在纸上便晕了开来,直接毁掉了一整张纸,我只好换了一张纸,本来倒是有些话可说的,只是现在听到了本就预想到了的消息,反倒不知道该怎么去写这封信了。
阿淼在面前坐了下来,“怎么了,又在发呆?”
我摊开手耸肩道,“成日里无事可做,除了发呆我还能干嘛?”
阿淼没有继续问,“你在写给袁爷爷的信吗?”
“嗯,只是我还没想好要给玉笏的孩子取什么名字呢!你想好了吗?”
阿淼似笑非笑地看着我,“取名字不是你的专长吗?怎么反倒问起我来了?”
我破天荒地没有反唇相讥,陷入了深思。
我忽然便想起了林炳死之前念的那句诗,“一片冰心在玉壶”,这句诗如果要让我来写的话,倒是不如写做“一片炳心在玉笏”可能会更合适一些。
“洛阳亲友如相问,一片冰心在玉壶。”我轻轻地呢喃出声,阿淼伸手又在我的额头上给我一个轻轻的爆栗。
“又在念叨些什么?”
“我只是忽然想到了一个名字,就叫问心如何?袁问心。”我不知道林炳在死前会不会后悔自己所做的一切,但是不管如何,我希望他的孩子永远都不要走上他的这一条路。
“问心?问心。”阿淼将这个名字呢喃了几遍,随后才点头道,“这个名字倒是有那么一点意思。”
“那我就写下了!”
最后我还是一五一十将林炳的情况在信里告诉了袁爷爷,当然为了怕袁爷爷的心脏受不了,还是把情况说得比较委婉。
不过大约过了一个月左右的时间,我就收到了袁爷爷的信,他只说他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有想到这一天会来这么快。
我收到信的时候也就是觉得有那么一点遗憾,旁的感觉倒是也没有。
忽然听见外头敲锣打鼓地十分热闹,我便凑出头去看,拉过一个路人问道,“诶,现在是什么情况啊,为什么这么热闹啊?”
那路人指着远远马头上骑着的人,告诉我,“看到那个穿着大红色官袍的人了没,那个就是咱们临安新上任的知府大人,姓洪,叫锦纶。”
我看了一下,心里想,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嘛!只是前脚林炳才死,后脚这新上任的知府就到了,这速度实在是有些太快了吧!
“这个洪锦纶可是新科状元出身,别看他这么年轻。”
旁边的一群姑娘看着那洪锦纶俊俏的相貌之时,忍不住尖叫起来,一双眼睛里就差点没画着桃心来宣布她的花痴了。一只手还伸手去抓我的袖子,我连忙躲了开来,我这身衣服可是新做的,要是被扯坏了,我找谁去哭啊!
那个路人不屑地笑了一声,开口便打碎了那些姑娘们的春梦,“行啦,你们就别指望了,那个洪大人可是已经有妻室了的,听说也是个糟糠之妻,从小和他一块儿长大,青梅竹马的。你们啊,没机会啦!”
那些姑娘们都不相信,“那又怎么样,就算做个妾也好啊!”
路人“切”了一声,“你们就夸张吧!你想要嫁,也要人家看得上你啊!”
我挑眉笑笑,正准备往回走,却抬眼瞥见了那远远而来的洪锦纶,下一刻,我便石化了在当场。我就看着洪锦纶从我前面慢慢地过去。等那些人们都散了,我都没能回过神来,还是阿淼过来将我给敲醒了的。
“你最近是怎么了,老是发呆。”
我问阿淼,“诶诶诶诶,阿淼,你可见到那个新上任的临安知府了?”
他点头,“看到了啊,怎么了?”
我将之前在林府所看到的情景都告诉了阿淼,“那个洪锦纶就是那天我在杨步练房里看到的那个男人啊!”
阿淼拍拍我的肩膀,“日光之下,岂有新事?好了,不要想了,走吧!”
我忽然想到了什么,拉住他的袖子,“等一下,阿淼。我一直有件事情没有想明白。其实当初我被林炳抓走了,其实也不算是什么大事情,只要动动手指就能解决了。你为什么要去找杨步练回来,非要把事情给闹大了啊!”
阿淼回过头来看我,冷笑了一声,“谁让他给你灌了那么多的蒙汗药!敢动你?可不是不要命了!”
我笑了起来,“看来你很在乎我啊!”
阿淼轻轻挑眉,用折扇轻轻敲了一下我的额头,“没得又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好歹你也算是我的弟子,动了弟子,难道做师傅的不该出面给你出气?行了走吧!”
阿淼抬脚就回了嫏嬛馆,我笑笑,提裙跟了上去。
没有了琐事的束缚,而酒馆的生意也渐渐走上了正轨,自从没了那么多事情束缚之后,我对听书的兴趣就越发浓厚变得一发不可收拾。阿淼觉得放我一个人出去不大放心,究竟还是一个“十六岁”的妙龄“淑女”,只怕会有不少的“君子”会前来相求,索性也就陪我一起去听书,倒是每日在酒酿阁子里呆得少了一些。只是同一出说书听得多了,阿淼变有些失了兴致。
第49章 桃叶
“飒飒,你少听两回书会死啊!”
“阿淼,你多酿两坛酒会死啊!”
阿淼淡淡道,“你既然来听书,我自然是要来陪你的,既然要陪你,哪来的那么多时间多酿两坛酒?”
听完此话,我似乎略有所悟,一本正经地问他,“阿淼,你是不是喜欢我啊?不然老是要跟着我啊?怕我被别人喜欢,还是怕我喜欢别人?”我装作了然地拍拍他的肩,“其实啊,你也不用那么担心啦,别人不是都说”曾经沧海难为水“嘛!有你,我哪里还瞧得上别人啊!”
阿淼的嘴角抽了抽道,“你想多了,我比较担心那些对你敢有不轨之心的人会被你打而已。”
我:“……”
我们面对着我要听说书的这一回事情争论了一个时辰,在王管家都以为我们要打起来而准备上来劝架的时候,阿淼给我出了一个主意,“反正你看啊,那些说书现身,翻来覆去地讲也就是那么几十个故事,讲来讲去也就是那么一回事情,讲得再出彩估计很多人也都听腻歪了,你说是不是?既然你这么喜欢听故事,反倒不如你自己来讲,地方嘛,就在我们嫏嬛馆里面,我和王管家收拾一下,把堂子给空出来,给你说书用,咱们也意思意思收点费用,也顺带还可以连带销售咱们嫏嬛馆里的酒。怎么说你也是堂堂天朝司史,你肚子里的故事难道还会比他们少?你要是干这一行,肯定比别人说的好是不是?”
我听着这主意甚好,反正成日里我也多是无所事事,如果能讲故事给人家听还能顺便赚点小钱贴补家用,不也挺好的吗?
我点点头,同意了这个提议。
那么接下来的问题就是,我要讲什么故事呢?既然要开始了,总得要有个好开头才好,第一出要讲的故事就一定就要有点水平了。[.超多好看小说]
对于这一点阿淼的看法是这样的,“现在市面上的说书呢,大多数都是传奇和战争题材,这个很好,但是却忽略了受众人群的片面性。你想啊,这男人爱听这个,但是女人就不大爱听了吧!你看看啊,咱们去听说书的时候,除了你一个女孩子,还能找到几个女孩子的身影?”
我点头称是。
“既然这样,咱们索性就推陈出新,不必遵循那些人的套路,咱们讲些不一样的。比如……”
“比如风月情话!”我不等阿淼说话,就顾自接了下去,“可是问题在于男人就不爱听这个了。”
阿淼听到这话就不高兴了,“谁说男人就不爱听这个了?”
我拍拍自己,“我说的啊?”
“你是男人吗?敢说这个话?不知道孔夫子说过。”食色人之性也“啊,那么多年的书都白读了!”
于是关于这个话题也就只能终结到这里为止了。
然后便剧目的问题了。
我想了整整三天三夜之后了,列了五六个剧目,然后召集了阿淼和王管家三个人一起开会,将剧目放在他们面前,“看看吧,你们觉得哪一个合适?”
两个人看了再看,伸手都指向了同一个剧目,桃叶渡。
王管家奇怪道,“旁的这几个我都还知道一些,只有这个”桃叶渡“却是从来都没有听过。这个是什么故事?”
我奇道,“你没听说过?”
王管家摇摇头。
我继续问道,“就是王献之和郗道茂的故事。也不知道这两个人?”
王管家摇摇头。
好吧,我算是明白了,这个时空里,并没有这么一段故事,既然如此,倒是也好讲。
阿淼问道,“旁的故事我都知道一些,惟独这个,你什么时候跟他们也有关系了?”
我算了算,先前那一次也是因为阿淼的关系,我赌气一个人跑到世间去玩,那时候遇上了王献之来桃叶渡口迎接桃叶的时候,那时候我就住在桃叶渡口的一间屋子里,后来和桃叶有了几次来往,才知道我住的屋子是当年的郗道茂留下来的,只是那时候郗道茂的情景犹如先前的玉笏,但比起玉笏来是更加凄惨了些。我也是因着玉笏的事情方才想起了郗道茂,所以才想到了这个故事。
我只能说,“就是先前又一次偷偷跑出去玩的时候遇上的,也不是什么大事。”
阿淼也没有责怪我任性,只是轻轻道,“既然如此,那不如就讲这个吧!”
王管家见阿淼同意了也就没多说话,还十分贴心地把文房四宝都给我准备好送到我的书房里供我写下话本。
我思索良久,决定还是从桃叶这个人开始说起。
“桃叶复桃叶,桃树连桃根。相怜两乐事,独使我殷勤。桃叶复桃叶,渡江不用楫。但渡无所苦,我自迎接汝。”
这首让桃叶和王献之在另一个时空里传为一段佳话的诗词,却是为了纪念另外一个人所写的。那个人是郗道茂,王献之的原配妻子兼表姐,也是王献之心中的挚爱和永远抹不去的伤痛。
我遇见桃叶和王献之都是在东晋太元十一年的那个夏日,我住在桃叶渡口的一间很是简朴的茅屋里。说是简朴都已经是抬举它了,我刚住进去的时候可真是糟糕得一塌糊涂。但是它极大的好处就在于它很是避暑。
夏日的午后下了一场雨之后就凉快了许多,于是我便索性搬了一条凳子在院子里坐着乘凉,桃叶团扇盖在我的面庞上,竟然就不知不觉睡着了过去。
可是正当我快要睡着的时候,却有一个人将我面上的团扇给拿走了,我一下子便惊醒了过来。那站在我面前拿走我团扇的人是一个看起来就只有三十上下的男子,他的眼神痴痴地看着我,嘴里喃喃道,“阿茂……是你吗?”
我没好气地站起来,伸手夺过我的团扇,“是什么是啊,你是谁啊?”
他这才愣愣地回过神来,连忙给我躬身道歉,“对不住啊姑娘,我方次是认错人了,只是远远看来,的确是很想。是在下唐突姑娘了。”
他态度那样恭谦有礼,反倒让我觉得有些尴尬,倒是我显得有些情绪太过激了,于是也学着女子的礼仪,给他回礼道,“无妨,反倒是小女子的不是,方才太过激动了些,还望公子不要见怪!”
他只是笑笑,“姑娘这里好生清幽,在下路过此处,倒是有几分口渴了,不知道可否向姑娘讨一份茶来解一解暑热?”
我看他的神色倒是坦然,丝毫没有别的意思,想了想便应下了,院子里有一口井,那水是清澈凉爽,我舀了一些上来端了一碗递给他,“寒舍也没有旁的可以招待公子,这水倒是格外清冽一些,公子不妨尝尝如何?”
他端过水来,倒是还没喝那水,反倒顿了一下问道,“还不知道姑娘应该怎么称呼?在下姓王,是东街王府上的人。”
我哪里知道东街王府上的人是什么人啊!
“我姓宣。”
他以袖子挡住,慢慢饮尽了碗中之水,“姑娘是哪里人氏,难道这里只有姑娘一个人住着吗?姑娘的家人呢?”
“孤身一人罢了,公子又为何孤身来此呢?”桃叶渡虽然是个渡口,但是鲜有人来,我住在这里半个月,出了租赁这房子给我的老爷爷,倒是连人都没有的了。
“在下只是来接人。”
我不置可否,他只是坐了一会儿,便起身要告辞,我送他出了门就回来了。只是院子也靠近渡口,渡口来往的声音也都逃不出我的耳朵。不多时,我便听见有一艘船划水而来的声音,觉得大约是那个王公子要接的人来了,有些好奇地探出头去看,遥遥看去一位十八九岁的妙龄少妇站在船头,一双美目也是盯着渡口的王公子。
看来这就是王公子要等的了,那河面上腾起了阵阵雾气,远远得仿佛是仙气缭绕的仙子一般。我听见王公子痴痴地看着那船上的人儿,最终还喃喃道,“阿茂,阿茂……”
我这是第二次听见他在喊这个名字了,却不知道这个人到底是谁,和那个王公子又有什么关系。我正想得出身,却听见那王公子顾自念起一首诗来,“桃叶复桃叶,桃树连桃根。相怜两乐事,独使我殷勤。
桃叶复桃叶,渡江不用楫。但渡无所苦,我自迎接汝。“我先是觉得这首词很是耳熟,倒是也没往心里去。
王公子伸手去接船上的少妇,“阿茂,你回来了?”
那少妇先是愣了愣,眼神中泛上了一阵疼痛,她凄凉地开口道,“夫君,夫君?”
那两声呼唤倒是才让王公子回过神来,他摇了摇头,才道,“桃叶,你回来了?”
“是,妾回来了。”
王公子喃喃道,“是啊,她已经不在了,已经不在了,便是我再想她,她也都已经不在了。”
等王公子和那妙龄少妇走了之后我才想起了什么,“桃叶复桃叶……等一下!姓王,哎呦诶!”我一拍自己的脑袋,“那个是王献之王子敬啊!”
那个女子叫桃叶,就绝对没错了!
我倒是没想到这一来魏晋就遇上了王献之,那可是和他父亲王羲之并称为书法“二圣”的王献之啊!
那么王献之口中的那个“阿茂”必然就是他的原配妻子郗道茂了,从前书上都说王献之和郗道茂夫妻情深,王献之至死都对郗道茂念念不忘,如今看来倒都是真的了。
我本来以为这件事情就这么揭过去了,却不想三日后我又重新见到了桃叶。她在门口犹豫了很久都没有进去,我索性走了出来,“这位姐姐好生面善,外头炎热,姐姐是在等什么人吗?”
第50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
桃叶显然没有想到我会从里面出来,或者说她也没有想到这屋子里还会住着人,先是惊了一下,随即便回过神来,“我没有在等什么人,姑娘不必介怀,我这就走。[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姐姐等一等!”我连忙唤住了她,“姐姐看起来好像有些心事,我本不该出来打扰了姐姐的,不过是看见姐姐的眉间微蹙,仿佛是很难过的样子,所以才出来问候姐姐几句,不过看着天色,不远处乌云压来,想来很快就要下雨了,姐姐也没有坐马车,身上也没有带伞,不如到屋子里来避避雨,等这雨停了再走也不迟是不是?”
桃叶想了一会儿,点点头,“如此,就打扰姑娘了。”
“不打扰的。姐姐请进来吧!”
桃叶环视了一下整个屋子,虽然简陋了一些,但却是十分简单大方,地方虽然不大,却也不算小,两个人在里头也是绰绰有余的。我倒了一碗冰镇过了凉茶递给桃叶,“姐姐请喝!”
她抿了一口,那冰凉之意从心头蔓延上来,“果然好喝,不知道姑娘用的是什么茶,竟这般清凉惬意,在夏日里用,是最好的。”
我淡淡一笑,“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用的都是普通的茶叶,只是用了井水来冰镇,又加了一些薄荷水,所以用起来就觉得格外清凉一些。”
她听完了也点点头,“是啊,到了夏日里都是用酸梅汤来解暑,虽然好喝,到底也不能解渴。反倒不如姑娘这里的茶这样不同些。”
我点头,“若是姐姐觉得好的话,也可以学着去用,我是最怕暑热的,所以才想了这个法子。”
“我哪里好白拿姑娘的好处。还不知道姑娘该如何称呼呢!我今年十九,看姑娘的年纪也就是十五六的样子吧!我叫桃叶,如果姑娘不嫌弃的话,倒是我想喊姑娘一声妹妹。”桃叶抿了一口茶,笑盈盈地道。
“我自然是求之不得的。我叫宣飒,如今也不过孤身一人。(.好看的小说若是姐姐没事的时候能够常来和妹妹做做伴,也算是解了我的凄苦之情。”我虽然没有凄苦之情,但是来时间散心也的确是因为心情不好的缘故。
桃叶连忙应了下来,又坐了一阵,两个人闲话了几句之后就走了。我也没有太多挽留她。说到底我想到她的境况,也不免多了几分同病相怜之感。
过了两日,我打听到了这桃叶渡口附近还有一处好景色,叫小荷清池,听着名字倒是也有几分雅致,便寻了一个不太炎热的下午,前往那清池去看上一看。那廊桥九曲十八弯的样子,加上那凉风习习吹来,却是十分凉爽。的确是个夏日里的好去处。
“不想在这里也能遇见姑娘。”
我回过头来,才看见那说话的人就站在我的身后,是王献之。
“没想到王公子也在啊。”
王献之生得很是好看,如今是太元十一年,那么算起来他的寿命算起来也就是这几个月里的事情。只是他看起来并不像是一个已经年过四十的人了,也看不出来他常年被病痛折磨的样子。只是他的身子看起来并不是很健康,有可能和他常年食用五石散又常常酗酒有很深的缘故,他的脸色看起来并不太健康,有点白的过了头。不过在魏晋的时候,这样的面容反而更加符合当下人的审美。而他的眉头微微颦蹙起来,深邃的眼神倒是更显得他气质忧郁。
王献之轻轻开口,“为清净而来。姑娘为何而来呢?”
我本想要说我是为了乘凉而来,但在他的话珠玉在前,我这么说又觉得自己是落了下乘,于是就想怎么样也要略略装一把文化人不是?
“我是为缘而来。”
“哦?为了什么缘而来?”
我暗中翻了个白眼,“孽缘!”
王献之的脸上带了点点笑意,“姑娘说话真有意思。”
我可不这么觉得。
不过是站了一会儿,王献之的身上便出了冷汗,“王公子,要不到那边亭子里先歇一会儿吧!看你也累了。”
王献之也没有勉强,“好。”
我扶着他到亭子里坐下,他连连喘着气,那神色看起来越发不好,我只好唤来了他近身伺候的下人,连忙把他送了回去。不过把他送走了之后,我心里也没有饿了什么欣赏风景的情致了。我想了想,王献之在历史上也是有名的喜怒不形于色之辈,可是如今照他的情形看来,的确是身子差到一定的程度了。只是我不能明白既然他的身子已经这么差了,还不在家里好好养着,反倒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我走出了小荷清池,没想到一个下人模样的人拦住了我,“宣姑娘,我家公子方才让我来告诉您,明日晚上,他想要到姑娘的住所去拜访姑娘,不知道姑娘会不会介意?”
我当然介意啊,他一个大男人的,跑到我的屋子里,孤男寡女的,影响多不好啊!
但是转念一想,他那个羸弱的样子,就算想对我做什么也最多有心无力,何况我又是有功夫在手上的,难道还怕了他不成。而且他今日这样忧郁的眼神,想想我也觉得他不会是那种恶人。于是便一口应承了下来,“好,明日晚上,我就在寒舍恭候王公子大驾。”
第二日傍晚时分,王献之准时前来赴约,为了避嫌,我没请他到屋子里,反而是请了他在院子里喝茶赏月。
王献之将所有的人都留在了院子外面,“我似乎来得早了一些。”
我摇头,“差不多吧!这个时候烹好了茶就可以用了。”
我请他坐下,然后将烧开的水慢慢注入茶碗之中,茶叶就在滚沸的水中渐渐被泡开了叶子,将水也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绿意。
王献之的眼神渐渐又开始迷离了起来,待我将茶放到他的面前,他才能清醒几分。我们短短不到两盏茶时间的交谈里面,他已经对着我失神了三次。他好像就是在梦境和现实之间徘徊的游魂一般,不断在现实和梦境之间挣扎,可是他又不能完全属于现实,又不能完全属于梦境,这样的状态,我知道他一定很痛苦,因为我光是想想也觉得是一件无比悲哀的事情。
于是我决定单刀直入,直接一点切入主题,“话说我三次见到王公子,王公子看到我的时候都是用一种眼神,好似是要透过我看到什么人似的。而且,公子仿佛对我这间屋子仿佛很感兴趣的样子。”我问得漫不经心,那王献之却是身子猛地一颤,好一会儿才平复了下来。
“姑娘真是聪慧,不过是见了三次面,便看透了在下的心事。”王献之轻轻垂下了眼帘,“不瞒姑娘说,姑娘和我的亡妻有些相像。看到姑娘的时候总是不免会想起在下的亡妻。想到她,在下的心里总有许多的情绪难以自抑。有的时候是感动,有的时候是思念,有的时候是愧疚,还有的时候是心痛。”
我点点头,“看来你和你的亡妻生前的感情一定很好吧!”
他的手指轻轻点在那碗的外壁,细不可闻的“叮叮”声响暴露了他此时的心绪惆怅。
我本以为他不会再继续说下去了,毕竟那些往事要跟一个陌生人来说,的确是不大合适的,却不想他的嘴角一点一点扬起来,“我的亡妻其实算起来也是我的表姐,我还记得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我们俩都还很小。她十六岁,我才十五岁。她自小很少出来见人,那一次好像是为了什么事情,她才跟着她父亲到了京城里来。我之前见过郗家的表哥们,也听说过这个表姐是个才女,还见过她少时候做过的一幅画,但是却从来都没有真正见到过,所以也特别好奇。那天与其说我是跟着父亲去见郗家的长辈,倒不如说我其实是特地想要去见见那个人人口中都称赞的表姐。”
王献之的神情渐渐陷入了过往的回忆之中,我也甚是好奇他与郗道茂之间的那些往事,我知道那应该才会是魇住王献之的心结。但这个心结的开始通常都是很美好的,而结局却未必是好的,否则也不会教王献之郁结多年而耿耿于怀。
王献之很难从梦境里自拔,却很容易进入都梦境里面无法自拔,也许是多年的情绪压抑让他无法释放的缘故,今日我给了他一个宣泄口,他竟没有任何迟疑地对一个陌生人开始诉说他内心中对另外一个世界灵魂的思念。
王献之第一次见到郗道茂的时候是在草长莺飞的三月里,郗家请了王家的人到府里来做客,王家被邀请的人只有王羲之和王献之两个人。王羲之和郗昙自有他们要说的话,王献之坐在一旁,只是一边听着,心里却还一边想着那位素未谋面的表姐。
郗昙笑笑道,“贤侄想必是听无聊了,不如到后院里去见见你表姐吧!她如今在后院的花园子里,你去了,倒是能和她有几句话可以说。”
王献之当然也好奇,只是面子上拉不下来,抬头去询问王羲之的意思,王羲之点头,“既然你叔父让你去,你便去吧!”
“是!”
郗府对于王献之来说也算是轻车熟路,走到亭廊之处时候,看见了一幅画正晾在旁边烘干,王献之被吸引了过去,那是一幅洛神图。洛神生于洛水之中,凌空于洛水之上,只是侧脸凝望远方,眉头微蹙,眼神中带了一点点犹豫和哀伤。
王献之对着那画观摩许久,“这画笔锋温婉多愁,笔法自然端庄,也不乏有闲云野鹤的闲淡优雅之感,是一幅不错的画作了。”
第51章 洛神图
身边的小厮笑道,“公子可说的真是,这可是我们家姑娘闲来时候的画作,这还不算是好的呢!”
“那表姐人在何处,可方便一见吗?”
小厮连忙引路,“姑娘最喜欢桃花,这个时候应该是在妃息源里,公子请往这边走吧!”
“妃息源,名字也别致,从前怎么不知道郗府里有这样别致的名字?”
小厮道,“其实就是从前的桃花园,只是因为姑娘觉得这名字太过普遍,所以就给改了。(.好看的小说”小厮往前一指,“妃息源”三个大字便嵌在桃花之中,“公子,往前走去便是了,小的就送到这里了。”
三月里的桃花开得灼灼动人,容华风动,轻轻风过,那淡淡樱色的桃花瓣便若蝶便飞舞在半空之中,然后落在了闲步缓行在林中之人的肩膀之上,平添了一分春色和温和。
王献之曾经无数次从这桃林中穿梭而过,却不曾体会过着桃花带给他的空灵之美。隔着桃树的间隙,王献之已经隐约看见了隐藏在桃花林中的一张小榻,一位美人侧卧于榻上小憩,一把团扇置于面容之上,遮挡住了一点阳光,也遮挡住了她的容颜。
王献之轻轻地走了过去,那卧榻的美人身着一件浅绿色的春袍,露出雪白晶莹的脖子,肤如凝脂这一句话用来形容此时的没人,倒是最恰当不过了。
不知道为何,王献之竟然心里起了一个戏弄的念头,伸手将那团扇给拿了起来。美人眉目淡若远山,纤长的睫毛还在一个劲儿地抖动,“坏阿渡,又戏弄我!”
王献之带着笑意道,“谁是阿渡啊,平日她也敢这样戏弄你吗?”
美人睁开美目一瞧,讶异道,“奇了怪了,怎么不是阿渡,你是谁啊?”
王献之细细打量了一会儿眼前的美人,和他心里所想象的样子差不多,甚至还要好看几分。
“我想你便是郗家的姑娘了,所以我该喊你一声表姐,你也该喊我七弟才是。”
美人也不生气,反而还觉得有趣,“的确,我是郗家的二姑娘,所以七弟,你就是王伯父家的七公子是不是?这样说来,我的确还喊你一声七弟,只是七弟为何要戏弄我呢?”
虽然是问句,却丝毫不见责怪之意,反而还带着一点笑意。王献之不紧不慢地道,“论语有记:宰予昼寝,子曰。[]”朽木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圬也!于予与何诛?”我这可不是在戏弄表姐,不过是依照孔丘之言督点表姐可不能昼寝而不起,辜负了这春日里难得的辰光良景。”
郗道茂轻轻笑出声来,“可是依我看来,表弟觉得昼寝辜负了这良辰,难不成是在这花下读书论道方才算不辜负吗?”
王献之反问,“难道不是?”
郗道茂摇摇头,“非也,读书论道,实乃借花之名和实己腹中之道,花中之道早已胜过你我百千,于花下论道,岂不是入弄斧于班门之前。花亦不屑与这俗道同处,何况论道之举,论之为人,与花又有何干,何苦反倒坏了这花的情致。花自天地精华而生,于辰光之下而立,与花同处,只有与花同眠于这辰光之下,养天地之精华于腹中,方才算的上是不辜负这美妙辰光了。”
王献之听完频频点头,“原是如此道理,子敬拜服!”
郗道茂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七弟该不会是为了与花论道而来的吧!”
王献之略略一笑,“非也,乃是为寻那洛神而来。”
“洛神该居于洛水之畔,七弟怎么就来这妃息源来寻了呢?”
王献之答得巧妙,“正因为上天入地都寻不见洛神踪影,忽得一梦指引,方才来寻姐姐,姐姐仪态一颦一步都像极了洛神。可见洛神未必住在洛水之畔,也有可能就住在这妃息源之中。”
郗道茂捂着嘴笑,“七弟又未曾见过洛神,又怎么知道我的一言一行都像极了洛神。”
“姐姐也未曾见过洛神,怎么就知道自己便不像洛神了呢?世人都道洛神之美,可是谁也都没有见过洛神,可见洛神不在世间,都在各人的心里罢了。”王献之伸手从旁边的桃树上折下一支桃花来,“姐姐之美既符合我心目中的洛神,如何就不能当得洛神之名了呢?”
郗道茂面上一红,便略略侧过身子,“人人都道七弟沉默寡言,可是如今一见才知道坊间之言多不可信呢!”
王献之只是淡淡一笑,“世人之言多是为着面世人之态而论的,而姐姐之言便是我为着我面对姐姐之态而论的,又如何会相同?”
郗道茂浅浅地笑了起来,嘴角的两个梨涡便显了出来,恰好此时,一朵娇艳的桃花轻轻飘落下来,落在了郗道茂的眉间,反倒是像精心准备好的妆容似的,嵌在了眉间。
郗道茂正准备伸手将那桃花揭下,王献之却出声道,“唤落桃花雨,嫣然立春风。游龙何曾见,惊鸿自心中。”
“子敬?子敬?你这是怎么了?”王羲之难得来查看王献之练字,平日里王献之从来都是很自觉,一向都勤勉克己,在他的几个儿子里面对于书法是最有领悟也是最有天分的,从前还传出过“墨池”的故事,在世族弟子当中也是传为一时的佳话。
只是这两日,听跟着王献之的一个书童说,王献之这几日练字的时候却不大用心了,仿佛总是心有旁骛,有时竟然也会出神,若是不唤他,他都还醒不过来呢!
他本来以为不过是王献之身子不大舒服,想着也没有什么关系,也趁着有空就来看看这个儿子,却不想一进来便看见了王献之出神的样子。
王献之回过神来,看见是父亲,连忙道,“父亲怎么来了?”
王羲之拿起王献之练的字帖来一看,写的的确不如前些日子好了,那笔锋之间反倒多了几分柔情和惆怅之感,显然这个儿子是有了心事了。
王羲之也不便直说,“听伺候你的人说你这几日有些神情恍惚,可是因为身子不痛快?你痴于练字,可也要好好保重身子才是。”
“父亲教训的是,儿子这几日的确是有些不痛快,但也不是什么大事,一会儿叫大夫来瞧过,再喝上几服药也就好了。还要劳父亲挂心,是儿子的不是。”
王羲之看了这个儿子一眼,“父子之间,这些都是寻常事情。昨个儿郗府上来让人传来一份请柬,三天后便是你郗叔父的生辰,你可要去?”
王献之心中大喜,但面上还是控制地很好,“但听父亲的安排吧!”
王羲之在王献之的脸上大量了好一会儿也没看出有什么不妥来,只是那若有若无的嘴角上扬,倒是让他给捕捉到了,这个儿子到底还是年轻了,不过能容色自若至于如此,也是难得的了,将来必成大器。
“那你便准备准备吧,看看要送什么礼过去,你既然去了,再是小辈,也要有点小辈的心意!”王羲之吩咐道。
王献之躬身,“儿子明白。”
三日后,郗府。
晚宴还只是进行到一半的时候,王羲之才发觉王献之竟然已经不再席间了,却不知道王献之已经离席,往那妃息源里去寻郗道茂了。
郗道茂不大喜欢应付那些往来恭贺之人,也不大喜欢在那么多人前抛头露面,于是便寻了个由头向她父亲告了罪就出来了。
好在郗昙是极疼爱这个女儿的,也就应允了,左不过那些孝心也不在这些事情上。于是郗道茂便和侍女阿渡二人端了一个小桌子在妃息源里,又招呼了贴身伺候的侍女们一同享用。
“姐姐这里好香的酒,既然同是逃席,不知道姐姐肯不肯赏脸也给我一杯尝一尝呢?”
郗道茂还以为是谁,只见那从林子里转出来的王献之,这才笑笑,“好灵的鼻子,我才启了这坛子花酒出来,你便闻到了。不过与其说是酒香,倒不如说是茶香!”
阿渡连忙给郗道茂的桌子边再添了一个位置,“公子请就坐。”
王献之问道,“茶香?”
郗道茂点头,“自然是茶香,这坛子可是冬至那日从冰泉里启出来的泉水,又用桃花烹煮过数次,然后放入瓮中密封好,埋在桃花树下三年。可不是什么酒呢!”
王献之听着也是见十分精细的功夫,“却不知道姐姐今日将这珍贵的桃花水启出来是要做什么?”
“除了烹茶也没有旁的什么用处了。”
二人正说着,阿渡便将烹茶所用的一切器具都搬了上来,“七公子今日也算是有口福了,咱们家姑娘烹茶的功夫倒是还有几分,今日来本来也是为了烹茶给老爷祝寿的。”
王献之更加惊奇,“姐姐还会烹茶?这倒是一门精细的功夫。”
“不过会一些皮毛,七弟若是见了,可是不要笑话我,今日若是觉得不合胃口,来日再说,只是今日必然要喝尽了才能走。”郗道茂抬眼看了王献之一眼,少女带着淡淡娇羞模样,已然落入了王献之的眼中。
他的视线渐渐集中在她的面容之上,那眼神更多像是在看一件稀世珍宝,眼神中透露着珍重和怜惜。
良久,他忽然出声打了一个响指,吩咐跟着他的书童执臻,“去取我的琴来吧!”
王献之的手虽然是常年用来练字的手,却也不意味着他的手就碰不得其他的东西,比如说眼前的七弦琴。“可有什么想要听的曲子吗?”
她沉吟许久,“无妨,你喜欢什么曲子就弹什么吧!”
第52章 五石散
王献之说,“那姐姐也想一首曲子,我也想上一首来弹,看看咱们可否心意相通。(.)”
“好。”
王献之轻轻抬手,落在琴弦之上,那琴弦十分干净地发出了几个乐音,郗道茂露出一抹了然的笑容。显然她方才想到的也是这一首曲子。
那指尖微动,然后便是一首乐曲在他的指尖慢慢流露出,那是一曲《高山流水》。
可以想象,在静谧的夜晚,一个女子在亭子中为一个男子烹茶,而男子则为了他弹奏一首七弦琴曲,这想象一下便是十分有意境的画面,而它意境的目的就在于两个人的心意相通。
郗道茂烹茶手法真如行云流水一般格外好看,配上郗道茂的皓腕,的确是一幅怎么看都十分动人的画面。
“果然,我们是心意相通的。”王献之轻笑一声,郗道茂倒是被他的笑容激起了一阵羞涩。
郗道茂将茶递到他的面前,“你尝尝。”
桃花温润,不似梅花的孤傲,也不似牡丹招摇,可是也多了几分娇俏的味道。清香入口,润着他的喉咙一路往下,不觉那舒畅之感便蔓延遍了全身。
不多时,执臻跑了过来,“公子,老爷在找你呢!时候是要回去了。”
王献之还有些意犹未尽,可是此时却不能不走了,郗道茂一直都垂着眼帘,起身的时候也没有看王献之一眼,“那么七弟好走,我就不想送了。”
王献之还想要说些什么,却一下子找不到了话题,于是急中生智,“对了,姐姐,我前些日子也画了一幅洛神图,却没有姐姐那一幅好,改日便让人送来给姐姐,还请姐姐能够不吝赐教。”
“好!”淡淡的一个字,便没有多话了。
过了两日,王献之真的将洛神图送去了郗府,过了大半个月都没能得到郗府的回信却等到了王羲之。
王羲之信步走了进来,“子敬,前两****刚得了一幅好画,原以为是那个名家做的,可是怎么也看不出来,不如你替为父一起看看如何?”
王献之不明所以,点头应承了下来,只是王羲之拿出那画的时候却让他愣在了当下,“父亲,这,这是?”
他的第一个念头便是不知道郗道茂如何了。父亲知道了,那么肯定郗叔父肯定也是知道了的。不知道郗叔父会不会因为这件事情伤了郗道茂。[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子敬,为父倒是从来都不知道你在书画上还有这样的天赋。画得倒是不错,这个洛神也十分有韵味,只是这面庞倒是有几分熟悉啊!倒是很像郗家的侄女,子敬你觉得呢?”声音之中不辨喜怒。
他自小在王羲之的身边长大,自然知道王羲之本就不是一个会将情绪放在面上的人,他们王家的家训也是如此。只是即便外人看不出他父亲的喜怒,但是他很多时候是知道的,凭着的就是父子之间的血缘关系。可是这一次,他是真的看不出来父亲到底是个什么态度,他心里便忍不住一个劲地打鼓。
王献之“噗通”一声跪了下去,“父亲,这画是儿子画的,其洛神的面庞也的确是表姐的面容。”
“哦?世间女子那么多,你怎么反倒取其为洛神之貌。”依旧是那种淡淡的语气,仿佛是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了。
“因为,因为儿子钦慕表姐许久了。”王献之只好硬着头皮说了出来,“儿子画这一张画也是为了告诉表姐,儿子心里的想法。世间男子无一不以洛神为心中女神,但儿子心里的洛神便只有表姐一人而已。”
然后便是长久的沉默,王羲之不开口,王献之也不敢开口,王献之的神色也是犹如平常,一点都看不出任何变化,父子二人都好像是在对峙赌博一般,可对于王献之来说,只有那脖子后面的死死冷汗暴露了他此时内心的恐慌。
男女之间私相授受这件事情可大可小,若是家中长辈开明一些的便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乐得成就一段良缘。但是若是换做严厉一些谨守礼法的长辈,便是无论如何都容不下一段私情的。
王献之有些拿不准父亲的态度了。
半晌,王羲之才开口,“子敬,你可知道,道茂可是你郗叔父唯一的女儿。”
“儿子知道。”
“你们这样往来有多少次了?”
王献之一咬牙,“其实就是儿子给表姐送了这样一幅画而已,论起来,儿子也不过是之前在郗府见过表姐几次而已,儿子与表姐从来都没有私下见过面,也没有任何的来往。”他说的也是事情,但是却把责任都揽在了自己的身上,如果父亲和郗叔父真的要责怪起来的话,也能免了郗道茂的责罚。
王羲之终于嘴角挂了一丝笑意,声音也透露出了一点愉悦,“好了,你起来吧,为父只是问问你这些话而已。”
王献之不明所以,晕晕乎乎地站起来,“那,那父亲的意思是?”
“算起来也是为父疏忽了,你也到了要娶妻的年纪了,先前为父和你郗叔父还在商量,两家再结秦晋之好,却不想你到是眼疾手快,赶在为父的前面了。道茂是个好姑娘,为父也很满意。”王羲之看王献之松了一口气又有些欣喜的样子,轻轻咳了两声,“你也别高兴得太早了,你叔父那里的态度还未可知呢!”
“都是儿子的错,儿子会亲自登门向叔父说明情由的。”
王羲之又咳了几声,这些年岁以来,王羲之的身子是越来越不好了。
“父亲,您的咳疾近来是越发不好了,父亲可要保重好身子啊!”
王羲之摆摆手,表示自己不打紧,“无事,都到了这个年纪了,有些病痛也是不打紧的事情,好了,你先好好念书吧!虽然父亲对于你和道茂的事情是乐见其成,但是说到底你们的年纪还小了一点,该把心思放在正经事情上才是。往后若是想要见道茂只管和叔父说就是了,这样私下的来往还是不好,总是叫人看了笑话去了。”
“是,儿子都记住了。”
王羲之的态度给了王献之很大的信心,过了两日,王献之便带着那一幅洛神图到郗府去拜见他未来丈人去了。
郗昙的心情很是复杂啊,虽然王献之是他亲眼看上的女婿,但是说到底吧,要把自己捧在手心里疼了那么多年的女儿交给另外一个男人,这感觉还真是不是滋味啊!
“侄子今日来,是要给叔父请罪的,先前因为这幅洛神图的缘故,惹了叔父心烦,都是侄子思虑不够周全。”王献之一见面便将态度放到了最低。
郗昙看着眼前的王献之,明明知道他是在用这种方式堵自己的口,可是还是狠不下心来拆他的局。思想挣扎了许久,最终身为人父的慈性还是战胜了理智。
郗昙伸手对他说,“你起来吧!你们也该早些和我们这些做长辈来说,虽然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但到底要是传出去了也不体面。”
王献之连连应下,“是,都是侄子的错处,叫叔父担心了。”
郗昙觉得打量了再打量,还是觉得对眼前这个年轻人越来越满意了,于是便松了口,“好啦,你今日来了,不如去后院看看茂儿吧!这个时候她在妃息源里呢!”
王献之连忙道谢,做足了礼数才转身离开。
郗昙捋捋自己的胡子,轻轻叹了一口气,自己的身子是越来越不好了,还是希望能够早些看到茂儿嫁出去,这样自己也好安心一些。王家也是个好选择,郗家和王家从来都是有联姻的惯例,这样对于茂儿来说也是个稳固的去处。
何况看看今日王献之的模样,想来他应该会对茂儿好的吧!
郗道茂坐在亭子里面焦急地等着阿渡来递消息,阿渡还未走近,郗道茂便站了起来,“阿渡阿渡,怎么样了?父亲有没有生气?子敬他,如何了?”
阿渡还未来得及开口说话,郗道茂便觉得眼前一黑,一双冰凉的手已经捂住了她的眼睛。只是那手上戴着淡淡的墨香,便知道那手的主人必然是王献之了。
下人们都很识趣地低着头退了下去,将亭子留给了他们二人。
郗道茂羞得直嗔怪,“子敬,你做什么呀,快放开!”
子敬这才放开了郗道茂,“看来茂儿倒是真心担心我呢!你放心,叔父也不过是留我叮嘱了两句,只是如今想来,倒是还像在梦中似的。”
“什么像梦中似的?”郗道茂问道。
“自然是能娶到你,觉得像是在梦中个一样。”王献之握住了郗道茂的手。
郗道茂伸手想要甩开王献之的手,“谁说要嫁给你了,还有,好歹我也是你姐姐,你怎么反倒还喊我的名字,谁许你这么没规矩的?”郗道茂的责怪落到王献之的眼里最多也不过是女儿家的矜持,那嗔怪之态反而更加叫王献之更加爱不释手,手上也加了两分气力,紧紧地将郗道茂的手攥在手里,不肯放开半分。
“既然我不喊你为姐姐,你因为不必喊我七弟了,这样就扯平了。往后我便喊你茂儿,你就喊我子敬。”王献之轻笑着将郗道茂搂紧怀中,“何况如今叔父和父亲也都答应了,你若是不嫁给我,你还想要嫁给谁呢?”
“我可说过要嫁给你的,别一厢情愿了。”郗道茂撇开眼神从王献之的怀里退了出来。
王献之瞧着郗道茂面上难掩的羞意,他的笑意更盛,“可是若是茂儿真的对我无情,又为何还要阿渡来探听我消息,还有……”他点上郗道茂的额头,那额间桃花妆犹如那日落在她额间的那多桃花一样,娇俏多姿,眉眼间的欢喜和灵动是怎么也掩饰不住的,“这个落桃妆,可是为了我的?”
第53章 相离未白头
郗道茂不再说话,只是轻轻侧过头去。
王献之将她轻轻带入怀中,他的个头早就比郗道茂高上半个头了,郗道茂轻轻靠在他的身前,“我不想要喊你子敬,旁人都是这么喊你的。”
“那,你想要怎么喊我?”
郗道茂轻轻一笑,“若是无人在旁,我便唤你”七郎“好不好?”
“好,你怎么说都是好的。”
王献之在我的面前轻轻呢喃着“七郎”,“茂儿说,这个称呼,只有她能喊我,除了她,谁也不能。”
王献之说着,便侧头靠在了桌子上,眼角分明有晶莹落下,他颤抖着嘴唇,“茂儿,茂儿……”
良久,他便昏睡了过去,我在那茶里加了一点安神的成分,他心绪激动,本身对于他自身也是不利的。我挥挥手,外头几个伺候的人立刻就进来,将王献之给带走了。从头到尾我都愣愣地看着他,心里觉得其实也是个可怜人。
王献之走了之后没有多久,我这里便又来了一个人,不过这一回是女人。
我的茶还没煮好,轻声道,“既然来了,就过来坐坐吧!只是小声点,别惊醒了我的茶。”
来人十分优雅地坐在了我的对面,“姑娘好兴致啊!”
“公主漏液前来,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事情呢?”我将沸水轻轻舀出来,冲入茶叶之中,端了一碗放在她的面前,“这晚上还有些闷热,难怪公主有些不耐,不如喝了这茶,还可以静静气。”
新安公主听了这话,按下了心中的不快,饮了一口茶后,将茶碗轻轻放下,“难怪夫君愿意来这里,这里的茶倒是很好。”
我心里想,能不好吗?这可是天朝里的贡茶。
“其实公主喜欢,也可以来坐坐,其实茶好与不好都无要紧,要紧的是公主愿不愿意来。[]”我端起茶来,抿了一口就放下了,其实我不是很喜欢喝茶,当初学茶道的缘故也是为了阿淼能够戒酒,不过后来发觉这是件不大可能的事情,所以也就渐渐放弃了。倒是没有想到在这个时候还能派上用场。
“你又是如何知道我是新安公主的?”
我笑,“这不重要吧!公主来是为了何事呢?”
新安公主不说话,只是看了盯着看了我许久,“你和她果然很像,难怪夫君会不由自主地亲近你。”
我无所谓地耸肩,“我听说桃叶和郗夫人很像,可是我自问我和桃叶并不像。”
新安公主摇摇头,“不是说你的相貌,论起相貌,你和她的确并不像,最多也是眼睛有些像罢了。”她顿了一下,“可是当你坐在那里的时候,总是让人无端会想起她来。只是本宫想不明白,她为何就这样无处不在。”
“您是说从前的郗夫人吗?可是算起来,郗夫人不是已经走了很多年了吗?”
她点头,“她是走了很多年了,可是这么多年里面,其实她从来都没有离开过本宫的生活里。她一直都在,在夫君的心里,在桃叶的身上,还有你的这间屋子里。”
“这间屋子里?”我回头看了看那间屋子,“这间屋子是从前郗夫人住过的是吗?”
新安公主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我们王府的事情你也知道了一些,本宫虽然不知道你是谁,也不知道你是从哪来来的。不过本宫还是希望,你能够闭紧了你的嘴。我们王府的事情只是我们自己的事情,这也是我们自己的事情。”
我挑眉,“自然,王府和我之间也没有什么关系,我没有什么必要为了这些小事情得罪了王府。”
新安公主点点头,“的确,你是个聪明的人。不过,既然你招待了本宫和本宫的夫君二人,本宫也要赏你。”她随手褪下一只血玉的镯子,放在我的手里,“本宫是个赏罚分明的人。往后就不要出现在夫君的面前了。他的身子已经经不起折腾了。”
我撇撇嘴,谁在乎她的赏赐啊!
我抿了一口茶,王管家看着我道,“然后呢?”
我道,“然后就是……预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王管家咳了两声,站了起来,“嗯,挺好,姑娘就讲这一出吧!过两日,我就贴出公示去。”
我点点头,“其实后面的故事还有很长,就是我今天累了,不想讲了,你要是想听的话,我明天早起了就给你讲。”
王管家忙应承了下来。
其实后面的故事要说也不难。
过了大约两三日,我想成日里在世间闲晃着也不是个事儿,于是便到外头去招聘哪家哪户需不需要一个教书的夫子之类的。结果一不小心还是进了王府。给那刚出生才一岁左右的王神爱小姑娘做了教导的夫子。那孩子还才刚回说话,就要开口喊我“女先生”,着实是为难她也为难我了。
午后,王献之来看望女儿,神色之间就是一个十分普通的父亲,虽然他的身子是不大好了,还是每隔两三日便会来看看这个女儿,二人也培养一些感情。
王献之哄了女儿去睡,倒是和我闲话了几句,“不想姑娘还段文识字,小女顽皮爱闹,倒是要请姑娘多费些心力了。”
我忙道不敢,“其实姑娘很是聪慧,这两日,连《上林赋》也都能背下不少来了,假以时日也必成大器。”
我这话可不是虚的,这个王神爱将来可是要做皇后的人,自然是成大器了的。只是可惜了她的丈夫去晋安帝司马德宗是个痴呆皇帝。
“这也是你教导的功劳。姑娘的才情甚好,将神爱交给姑娘来教导,我也能放心些。”王献之虚弱地笑笑,我在府里的时候可都听说了,王献之自那日从我的屋子里出来了之后,便把自己成日地关在屋子里不是练字就是服药喝酒。
“既然你不是十分放心,为何对于姑娘,大人您不自己来教导呢?”
王献之道,“我这样的身子便是有心也是无力了。”王献之说着便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小盒子,那便是他常日里要服用的药了。
我也顾不上规矩,将那个盒子从他手里拿了过来,那里面放的是五石散,“大人,这东西常年服用,对身子乃是大损,不如不用了吧!”
王献之轻轻从我的手中拿过,“我知道。”
在东晋这个朝代有一个很奇怪的社会风气,那就是集体服“毒”,这个“毒”指的就是五石散。东晋的很多世族大家都是信仰玄学的,他们都会炼制或者服用丹药为风尚,其中就以五石散为最。其实很多人未必不知道五石散这个东西其实是有毒的。根据当时史书的记载来看,很多人都是死于服用五石散之下。其中就包括了很多世族大家的人,但是却不知道为何大家都还对这种东西乐此不疲。
据我观察,大约会有以下四种原因:第一种,吃上瘾了。五石散本来是用来治病的,但是后来被何晏发现这五石散其实是有些壮阳的作用,所以很快就风靡了起来。大家吃多了吧,多少也都有些上瘾。就好像一个人一直都在吃药,结果有一天不给你吃了,你总会觉得少了点什么的感觉。
第二种,是因为好面子,不好意思不用。我说过了,服用五石散已经是东晋上流社会的一种身份象征,但凡有身份的人都多少有点要面子,甚至是死要面子,就是吃死了也要面子。这不可谓是一种奇怪的悲哀。
第三种,太迷信五石散可以延年益寿的这种效果了,人家都吃死了还当做是升仙的表现。这一点就比较无语了。不知道是那个炼丹人编出来的话,总之有的人就是这么相信的。于是不仅没有被吓到,反而用得更加厉害。
以我个人对于王献之的观察来看,前三种跟王献之都不是很有关系,所以就应该是第四种情况,纯属找死。
我听那些伺候在王府时间长了的几个婆子说,王献之年轻的时候也是吃这个五石散的,但是郗道茂不喜欢他吃,后来王家又出了两个年轻的公子死于服用五石散之下,王献之便差不多就戒了。重新开始用药是在从太元四年开始的,也就是取了新安公主以后。可是那个时间我稍微算了一下,也是郗道茂死的那一年。但婆子们说,其实那一年还出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小公子夭折了。但小公子是谁,却没有人知道。
如此一想便对眼前的王献之更多了几分同情。
王献之拿了药便往书房去了,后来又有几个小厮给他送了酒进去。五石散配上酒,虽然会让五石散的药效看起来减轻一些,但事实上损体之效却是大增。
看来,他是真的不想要活了。
入了秋之后,王献之是病得愈来愈厉害了,连每隔两日来看神爱都渐渐停了。
神爱躲在新安公主的怀里撒娇要去找父亲,可是新安公主去了几次都被挡在了外面,连神爱在外头唤着,王献之也没让她们进去过。
新安公主一边拍着神爱,低声哄道,“爱儿,你爹爹他病了,爹爹是怕过了病气给你,所以才不让你见他的,等过几日,过几****爹爹的病就好了。等爹爹的病好了,你就能见到爹爹了,爱儿说好不好?”
神爱点点头,“爹爹,快好!”
王神爱这个孩子的确懂事可爱,听到这样的话,的确连我都有了几分不忍,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说这件事情。
等把神爱给哄睡了,新安公主唤了我前去,“宣姑娘,本宫想过了,如今夫君身子不好,他又不见我,桃叶一个人到底是分身乏术,本宫看着她都消瘦了许多。不如,今晚你替本宫去看看夫君如何?”
第54章 新婚
“我?”我指着自己,“这……”这不大好吧!
先前她不是一直都很不喜欢看见我和王献之接触的吗?
新安公主看出了我的担心,拉过我的手道,“先前本宫的确是不大相信姑娘的。最新章节全文阅读.不过这些时候,姑娘待我的爱儿是真心的好,本宫就明白姑娘不是我从前所想的那些攀附权贵的人。”
这和这个有什么关系?我想了想才明白过来新安公主这话对我来也是一种敲打。
新安公主替我做了主,“本宫如今见不到夫君,心里又挂心得很,夫君待姑娘还有几分敬重,姑娘去替本宫照看照看夫君几日,也免了本宫心里担心。”
于是我就这样被拉去侍疾了。桃叶见到我的时候还很惊讶,“妹妹怎么来了?”
我撇撇嘴,“公主让我来的。”
桃叶也是一颗七巧玲珑心,如何不知道新安公主是打的什么算盘,只是也不好回绝了公主,便将王献之的习性都跟我说了一遍,又将大夫的吩咐也细细地告诉了我。
末了,桃叶也还是有些不放心,“那这里就交给妹妹了,总是要辛苦妹妹了,明日早上我再来替妹妹好了。妹妹若是有什么不知道不明白的地方,便去找执臻,他伺候夫君惯了的。”
我求之不得。
其实桃叶走了之后也是夜间了,王献之白日里折腾也就算了,晚上自然是要好好睡的,自然也就没有我什么太多的事情。执臻指了旁边的暖榻给我,“若是累了,姑娘就睡那里吧!”
我应下,拉过被子便睡了。
只是睡到半夜的时候,竟觉得有一双手在我的脸上逗留,我有些迷糊着翻了个身,“阿淼别闹了!”
可是忽又觉得那手冰凉得吓人,我一个激灵便醒了过来。
王献之也没想到我会睁开眼睛,手还在半空中来不及收回,连话在嘴边也来不及收回,“阿茂!”
我抱着被子坐起来,“大人怎么自己起来了?可是要喝水?”
王献之摇摇头,便又躺了下来,“无事,你别忙了。我只是觉得好像阿茂回来找我了就醒了,只是没想到是你。方才,真是对不住!”
“没事啦,我知道你心里一定很想念她。新安公主说我虽然长得不像郗夫人,但是气韵上倒是有几分像。[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连她有时候都会认错,大人的心情,我也很明白。”我撇撇嘴,表示自己的无所谓,反正他也没有对我怎么样。
王献之轻轻叹了一口气,“我方才好像听见了你喊阿淼,他是谁?姑娘的心上人?”
我将被子拉了一点上来,“算是吧!”
王献之点头,“嗯,能叫姑娘看上的人,必然是个君子吧!”
“什么君子啊!就是个混蛋!”我恨恨地拉着被子,恨不得把它当做是阿淼,一口咬下去才解恨,“别提他了,若不是他,我才不会跑到这里来呢!”
王献之轻声笑了起来,“姑娘越是这样说,便表示姑娘心里越是放不下他。宣姑娘,听我一句劝吧!该珍惜的人还是要珍惜的,莫要等到失去的时候,方才后悔。”
我不知道应该怎么跟他说,就岔开了话题,“都说大人生性豁达淡泊,难不成大人也有什么后悔难以释怀之事吗?”
夜半时分,月亮渐渐掩了光彩,我能够听见寒蝉在最后时节里的挣扎声音。
如今静谧的夜晚里,我听见房间的另一头传来一声浅浅的叹息,“此生唯一之憾,乃是与阿茂,相离未白头。”
王献之的身子越来越差,每日里除了桃叶就是我还能和王献之说上几句话。可是王献之的话也渐渐少了下去,虽然我和王献之也非亲非故,但是看见如此难受,却也心里觉得不好受。
新安公主便更是如此,她每日听见下人们的回话,背着人都是一个人偷偷地哭,我听贴身伺候的侍女都说,新安公主的枕套需得每日替换,那上面都沾满了公主的眼泪。
有一天夜里,我守着王献之还没完全睡着的时候,他却将我给推醒了过来,“宣姑娘可睡着了?”
我摇摇头,可是心里却想着,没醒也被你给推醒了,有什么可说的。
我起身去点灯道,“大人可是有什么事情吗?”
回头拿了灯照到他的脸的时候,却发觉他今日格外精神些,全然不似往日的那些虚弱。
王献之的脸上带了一点惆怅的笑意道,“我方才做梦了。”
“哦?”
“我梦见阿茂了,她一个人站在桃叶渡口,她说她一个人其实挺孤单的。她说她一直都在等我。”王献之说到这里,脸上一僵,“可是她又问我,安之人在哪里?我却说不上来。”
安之是谁?我不解。
他忽然回过头来问我,“宣姑娘,你可会知道,人若死了,将来要往哪里去呢?可是会轮回转世?”
我不知道,我是司史,不是司命,这事情,我也说不清楚,因为我不会死,所以也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可是我不想打击他,只好道,“也许有的吧!”
他很是肯定地点点头,“肯定是有的,宣姑娘,我敢肯定。”
他忽然要我扶他到院子里去坐坐,我想想,这样也好,成日都闷在屋子里也指不定没病给闷出病来了。
他让我扶他到沧浪亭之中坐着,又指着那套烹茶用的茶具,“宣姑娘,给我烹碗茶吧!”
一个病人的要求,我是不能拒绝的,何况我也没有什么理由拒绝。
我一边等着水沸,一边听到他跟我说,“从前,我和阿茂也常常这样坐着,就在这个亭子里,她烹茶给我,我弹琴给她听。”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来,“可惜了,我的手是弹不了琴了。这么好的夜色,都只能是辜负了。”
我问他,“大人,你常常会做梦梦见郗夫人吗?”
他摇头,“从前她刚走的时候还常常会梦见,可是日子长了之后,却是少了,尤其是安之走了之后,她便很少再来入我的梦了,有的时候我都觉得她是再责怪我没有好好看好安之,任他走了。后来有了神爱,又有了桃叶……桃叶她真的很像阿茂,有的时候说话的时候就更像了,像得我有时候都分不清,眼前的这个人到底是阿茂还是桃叶,有的时候又分不清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总觉得桃叶是老天送了阿茂回来一样,可是有的时候又觉得不是。”他说了一大段话,然后便连连咳嗽了起来。
良久,他忽然叫来执臻,跟我说,“我想去桃叶渡口的那间屋子里。不知道可不可以?”
我到王府去做事了之后,房子的主人就将屋子又空了下来,故而我们去的时候,也没有人在里面。
我和执臻两个人一左一右地扶着王献之往里走,王献之走到屋子里之后,才道,“这里是阿茂最后住的地方,我都不知道她竟然是住在这里的,她不敢回郗家,就住在了这里。执臻,今天晚上我要睡在这里。”
执臻开口相劝,可是看了看王献之的情形,也不敢劝,只得吩咐人去府里取被子,还让人去告知新安公主。下人回来的时候只说公主听了,神色很不好,但是却还是同意了。
王献之睡下不久之后,屋子外面就下起了雨,秋日的雨不像夏日的那般大阵仗,但是也下了差不多一整夜,这雨下一次,天儿便冷一次了。
快到天亮的时候,执臻将我摇醒,“宣姑娘,大人,大人他去了!”
我还没反应过来,新安公主却已经到了门口了,我分明看见她的身子猛地一震,差点便要倒下,她是紧紧扶住门框这才勉强站住了的。
“公主……”
新安公主没有让我扶她,反而她一个人踉踉跄跄一路走到王献之冰冷的身体旁边,伸手握住他的手,“你连死都要和她在一起,你活着是为了王家,死了是为了她。那么,我在你的心里到底算什么?到底算什么呢?”
新安公主死死地咬住下唇,她低下头来,可是她的双肩却是一直都在抖动。
执臻最终只能挥挥手,带着我们这些人都下去了,只留了新安公主和王献之两个人在里头。
王献之的丧仪说要放在桃叶渡口的这间屋子里办,王家的族人都不大同意。好歹王献之也是王家有头有脸的人物,而王家也是在整个东晋是有头有脸的家族。为了这个事情,不知道王家的族长来来回回和新安公主争取了多少次。最终新安公主也只能采取折中的方法,丧仪还是放在了王府里,但是私下里却让王献之留在了桃叶渡口的屋子里。
桃叶已经哭得昏过去三次了,我从来都没看出来她对于王献之竟然也是如此用情至深。
到了深夜的时候,轮到是我守夜,我一个人静静和一具冰冷的躯体待在一起,虽然不害怕,但是也是有够瘆人的。只是可惜白日里睡够了觉,晚上实在是睡不着。
我伸出手来,钤印很自然地出现在了我的手中,钤印未经我召唤就自动出现,出现的一般只有两种情况,一种是我遇到了危险,第二种就是它要吸取记忆,对象一般是死人,因为活人的记忆一般是由钤卷负责记录。而死人,我的眼前刚好就有一个。
钤印一边吸收着眼前王献之的记忆,我也在一边无力挣扎,为的就是要不要偷看。这是我永恒的困扰和烦恼。
其实不看吧!我心里觉得好奇,东西摆在我面前我还不看,那感觉就跟有千万只蚂蚁在我心头爬过一般。可是看吧!觉得有点对不住王献之,毕竟这是人家的隐私。
第55章 玉润
最终还是感性战胜了理性,看!
只是这么一犹豫,我才回过头去认真研究王献之的记忆,那好的故事便已经进行了大半。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喜烛高照,月色撩人,红色的绸缎挂满了整个新王府。王献之喝得有些微醺,脚下也有些虚浮。郗道茂就坐在喜床旁边,王献之走到她身边轻轻坐下,她长得本来就美,那眉眼中漾出来的一丝笑容,看得王献之愣了愣,那便是他的妻子了,往后要和他共度一生的人了。
原以为王献之不过是喝酒醉了,这一刻却是真的醉了,连带心都醉在这新婚的红色里了。
郗道茂轻轻出声,“七郎?”
王献之回过神来,“茂儿,我竟是看呆了。我竟然是真的娶到你了。”
我觉得吧,王献之不愧是书圣,但凡这人要是能称得上是“圣”,必然是少不了一个“痴”字。王献之是“痴”的,这样的痴人,也多半都有一颗痴心。他的痴一个便在“书”上,一个便在“情”上。他总是沉浸在自己的一个世界里面,比如眼前,他总觉得娶到郗道茂像是在做梦一样,而后来,他又觉得郗道茂就像是个梦一样,可是同样刻骨铭心。
郗道茂和王献之的婚后其实还是算不错的一段生活,二人门当户对,又是情趣相投,都是擅长高雅艺术之事。有时候,王献之练字,郗道茂也跟着一起练字,两个人并肩而立在桌前,一个丰神俊朗,一个温婉多情。两幅字帖通常还会贴在一处,二人一同品评赏玩,指出彼此的好处和不足。
有时候王献之要去上任任职,郗道茂就在家中侍弄花草,或是做一些女红。
院子便常常传出二人的佳话,有的人说,今日夫人和公子一起给各处的亭子都起了名字,还提笔赋诗。
有人说,今日夫人给公子做了一件袍子,针线精致,绣的是公子最喜欢的仙鹤图纹,绣的仙鹤也是道骨仙风,颇有凌空而去,遗世独立之感。
还有人说,公子要外出巡查几日,夫人便画了公子的画像,挂在屋子里****睹物思人。
对于这些事情,我只能说,当你曾经经历过的幸福越多,也许,将来这些幸福都会成为一种不堪回首的往事。[]这话是真的。就想从前的王献之这样喜欢仙鹤,那是长寿的代表,可是到了最后,王献之却一心求死,再不愿面对痛苦,安然苟活。
人生就是这样,有幸就有苦,而且,幸的日子是有限的,而苦的日子却是无限的。当你把好的日子过得太好了,那么好日子很快就回到头了。这对于郗道茂和王献之来说,这也是同样的。
升平五年的四月里,郗道茂被大夫诊出已经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这五月初,郗昙病重,郗道茂的身孕让他的面上有了喜色,但这一喜事也终究未能挽留住一个垂危的生命。
六月中旬,郗昙病逝于郗府。六月下旬,王羲之病逝。
接二连三的打击让这一对新婚的夫妻面临了一个重大的难关。父亲病逝,郗道茂几次在父亲的灵位前哭到脱力,阿渡如何劝都劝不住,郗道茂勉强站了起来,只是还没站稳,身子便软了下去。阿渡扶住郗道茂的时候,分明感觉到她的手上有一股热流,伸手一看,竟是殷红的一片,大叫起来,“血,是血!大夫,大夫,快,快去找大夫过来!”
郗道茂只觉得腹中一阵剧痛,听到阿渡的话,心中更是害怕,喃喃道,“七郎,七郎!”随后便失去了意识。
等她再醒过来的时候,王献之已经在了,只是他双眼微凸,眼下乌青甚是浓重,下巴上胡渣硬黑扎手,几日不见,王献之是憔悴了许多,眼神里竟也没了往日的神采。
王献之看着伤心憔悴的郗道茂,更是心疼得不得了。他在王府的时候,听见下人来报说是郗道茂见红了,当下就变了脸色,连手头的事情都直接推给了他的兄长,匆匆就赶来了郗府。可是见到的却一个脸色苍白,躺在床上消瘦不堪的妻子。
郗道茂一醒过来便下意识伸手去抚摸小腹,神色紧张,“孩子,我的孩子,七郎,我们的孩子,还在吗?”
王献之点点头,“你放心,他还在。只是你动了胎气,这个孩子是有福气的。大夫说你伤心过度,所以身子见红,身子还虚弱得很,要好好养着才是。”
郗道茂听了这话,泪水便止不住落下,伸出手去,“七郎!”
王献之伸手抱住了她,一切都是那么自然,“没事的,没事的。一切都还有我呢!”
郗道茂却摇摇头,“对不起,七郎,我差一点没能抱住我们的孩子,对不起。我不该这样不管不顾地伤心。”
王献之抚着她的青丝,她还只有十九岁,却已经隐隐多了几根白发了,她为她的父亲伤心,他何尝不明白,心里便更加心疼了几分,语气也温柔了起来,“你还有孩子,茂儿,你还有我。”只是那温柔也掩饰不了他的疲惫和悲伤。
其实王献之也是难过,郗昙是郗道茂的父亲,王羲之也是王献之的父亲,他是父亲的第七子,可是如今最有前程的也是王献之,族里所有的眼睛都压在他的身上。光是替父亲操办后事,他已经累得七八日没有正经合过眼了。何况,他一闭上眼睛就能看见父亲的音容,做梦都能痛苦得醒过来。
他逼着自己多做些事情,只有他忙着,才能暂时忘却那种痛苦。
郗道茂拉着王献之躺下来,靠在他的身上。
王献之很快便睡着了,也睡得很沉。此时,也只有郗道茂在他的身边,他才能安心得睡上些许时候。就如同两颗破碎的心,只有彼此依靠的时候才会变得完整。
第二日,只是天还未亮,王献之便又不得不离开了郗家,返回王家主持事宜。
生平五年对于王家也好,对于郗家也好,都蒙上了一层沉重的阴影。
好不容易捱到了隆和元年,正月二十,晋哀帝司马丕便颁发下旨意,令他丁忧之后转任职秘书郎。秘书郎也不是什么大官,一般来说,皇帝也不管这些小官的来来往往,何况王献之还有丁忧之中,三年之后才可重新担任职务,何以皇帝要这么早早地给下旨意来。
众人都看不明白为何,郗道茂也是如此,王献之只是淡淡道,“不过是想要借机拉拢王家罢了。也不是什么大事。”
升平五年五月,晋穆帝司马聃驾崩,司马丕即位成为东晋的帝王,次年改元隆和。桓氏的势力太大,威胁到了皇帝在朝中的威信。如今司马丕需要另外一个家族来制衡温氏,王氏是东晋一朝的老牌世家,这是首选,而自王羲之死了之后,自然要拉拢王献之了。
但是不管怎么说这也算是一件值得让人高兴的事情,也算是给生平六年开了一个好起头。但也未必是个好的开始。
丁忧在身,王献之算是赋闲在家,每日里除了练字也很少与人来往,也算是在家专心陪着郗道茂待产了。
郗道茂自从郗昙去世了之后,便时常郁郁寡欢,加上当时因为伤心也伤了身子,怀孕的月份越大,郗道茂的身子便是越发不适,虽然成日里喝药也是一碗不落,但是还是鲜有效果。
王献之扶着郗道茂往院子里来散步,郗道茂身子重,怀了孕就更加不愿意出来走动,只是大夫说没事出来散散步,对腹中的孩子又好处,这才每日都坚持要出来散散步。王献之基本每日都会陪着妻子一起外出散步,两个人从湘云阁出发,绕着王府慢慢散步,走上一圈之后,两人绕到沧浪亭去休息。
王献之扶着郗道茂刚走上沧浪亭的台阶,却觉得手上的人儿一重,他侧过头来看,郗道茂却是脸上冷汗阵阵,嘴唇当下苍白了起来,只是一眼的功夫,郗道茂的汗就顺着面庞的轮廓滑落然后低落在衣襟。
王献之脸色大变,抱住了郗道茂,“茂儿,你怎么了?茂儿!”
产房是王献之抱着郗道茂进去的,产婆是早就准备好了的,只是没有想到会提早这么多日子生产。
产婆一看不好,“夫人昏过去了,掐人中,快去拿点参片过来,去熬药,大夫上次给的药方,阿渡姑娘,在你哪里吗?快去拿来,要熬得浓浓的!”
产房里的人各个都如临大敌似的,王献之紧紧握住郗道茂的手,“茂儿,你醒一醒,我在这里,你醒一醒啊!”
产婆却道,“公子,产房不干净,您得先出去。放心吧,这里都交给我们吧!”
王献之没有理会产婆的话,只是抓着郗道茂的手,毕竟是当家的诸人,产婆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得无奈地看了一眼拿了药方回来的阿渡,“姑娘,你看?”
阿渡明了,躬身去扶王献之,“姑爷,夫人现在的样子,您在这里也帮不上忙,不如先回去休息一下吧!何况自来的规矩,产房是不好让男子进的,又是血气冲撞,何况姑爷您现在还是重孝在身呢!要是传出去了,外头人倒是不会指责您半分,只怕夫人就要抬不起头来了。”
王献之顿了顿,阿渡见他把话听下去了,继续道,“如果您实在不放心,就在帘子后面看着吧!”
王献之明白阿渡的意思,他如何,他自己是不在乎的,但若是叫旁人来对郗道茂说三道四,他是不愿意的。
第56章 崇德太后
“好!我知道了。我就在外面等着,有什么情况就叫。”
“奴婢明白的!”王献之一步三回头地还是出了产房,阿渡忽然又唤了一句,“还有,姑爷,您身上都是血迹,去换件衣服再回来吧!”
王献之这才发觉,方才抱着郗道茂进来,身上却是沾了不少的血迹,只是他也顾不得了,“罢了,这些都不要紧。”
他只在外头踱步,郗道茂此时被灌了点药下去,清醒了几分,阵痛退去之后,她才缓了几分力气,产婆去让人煮些东西来,好给郗道茂补充体力。
王献之听见爱妻的声音,心里的不安才放下了两分。
“七郎,你去吧!重孝在身,不好见血的,快去吧!”
产婆也劝道,“公子快去吧!这生产前的阵痛总还有那么一些时候,这还没开始呢!”
王献之身为男子自然是不懂这些东西的,只是产婆也劝,郗道茂也劝,便吩咐了执臻在这里看着,自己去去就来。
都说女人生产就跟到鬼门关走了一趟一般,郗道茂更是如此,她身子不好,又是难产。
王献之看着一盆又一盆的水端进去,换了一盆又一盆的血出来,他的心就跟揪了起来似的,怎么都是难受。里头凄厉却又微弱的叫喊声时不时地传出来。王献之素来都是从容的,但这一刻他才明白,之所以能够从容不迫,是因为不懂得害怕。为什么不曾懂得害怕,是因为从前的他还没有遇见情这个字。人有情,才会害怕,才会恐惧,郗道茂就是他所有的害怕和恐惧。
妻子如果难产,丈夫通常都要面临一个艰难的选择,“保大还是保小!”
王献之攥紧了拳头,产婆在一旁忍不住催促道,“公子啊,不能再拖了,若是再不决定只怕大人和孩子都会活不了啊!”
郗道茂已经是第四次昏厥过去了,生产的时候这就是大忌,因为产妇若是使不上力气的话,孩子就会在肚子待得更久,那么窒息的可能性就会越高。[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
王献之背过身去,连声音都是颤抖的,“要,要,要大人!”
老天就是这么残酷,它总要让你在岔路口上做着无论如何都是错的抉择。无论你最后选择了什么,它都是你生命中一道刻骨铭深的伤疤,而且,永远都不可能愈合。
“不可以,不可以!七郎,我不要,我不要,我要孩子,我的孩子!七郎,那是我们的孩子,你不能不要,孩子,孩子!”郗道茂微弱的哭声狠狠地砸在王献之的心里。
阿渡跪在郗道茂的窗前也只是哭,“夫人,姑爷也是不得已的。你若是要孩子,那就坚强一点,把孩子生下来。夫人,用力啊!”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阿渡的话,在第二日的黎明破晓之前,一声啼哭划破了王府的夜空。王献之狠狠的一拳砸在门上,手上便是鲜血淋漓。
王献之抱着孩子坐在郗道茂的床头,见郗道茂已经微微张开了眼睛,连忙一只手抓住她的手,“茂儿,茂儿,醒了醒了?”
郗道茂的脸上还是没有一丝血色,生产的时候已经抽掉了她全身的力气。
“孩子,孩子呢?我的孩,孩子呢?”
王献之连忙把孩子报给她看,“别着急,孩子在呢!孩子好好的,在睡!茂儿,你给我们王家添了个女儿,长得很是像你。”
郗道茂疼得连身子转动一下都难,王献之将孩子抱到她的眼前给她看,“你看,孩子睡着呢!”
郗道茂无力地点点头,那是她拼尽了全力生下来的女儿,虽然皱皱得缩在一起,可是她还是忍不住落下了眼泪。
王献之见她落泪,便拍着她的后背安慰道,“别哭了,月子里哭对身子不好。对了,你饿了吧!”转头吩咐道,“阿渡,把膳食都端进来吧!夫人已经醒了。”
膳食上的很快,都是滋补的药膳,阿渡端上前去,王献之顺手就接了过来,孩子让乳娘抱去睡,“我来吧!”
阿渡则将郗道茂扶起来半靠着,不知道是不是睡醒了的缘故,孩子被抱出去了之后便哭了,虽然声音不响,但郗道茂还是听见了,“孩子哭了,把孩子抱进来让我看看吧!”
阿渡身子便微微一颤,神色看起来有些不自然。
王献之吩咐执臻去看看,回过头来安抚郗道茂,“你被担心,乳母都会看好的,孩子抱过来你也不能好好休养,何况你现在也腾不出力气来照顾她,反倒伤了自己的身子。你放心,我会照顾好我们的润儿的。”
“润儿?”郗道茂不解,“是咱们孩子的名字吗?”
“是啊。”貌丰盈以庄姝兮,苞温润之玉颜“。我想了许久,觉得这个名字是最好的。”王献之问郗道茂,“如何,你可还喜欢吗?”
郗道茂笑着点点头,“玉润,好,都好,只要是咱们的孩子,叫什么都好。”
郗道茂是累极了,用完了膳食,又喝了药之后,面上就已经露出疲色来,王献之也不勉强她,扶她睡下了。
王献之一直等到郗道茂睡着了之后,才走了出来,王献之吩咐阿渡道,“阿渡,我知道你心里也辛苦,但是不要在夫人面前露了半点的脸色。”
“可是,可是夫人她,大姑娘她……姑爷,咱们瞒得了多久呢?夫人迟早是会知道的。我真怕,怕夫人会接受不了。”
王献之轻轻叹气,他又何尝想要如此呢?
“阿渡,能瞒多久是多久吧!茂儿的身子不好,已经经不起这些了,等她身子好了,再说吧!你在夫人身边伺候,多留意一下,别叫下面的人露了端倪叫她心里猜疑。至于润儿,润儿她,我只能交给大夫!如果上天注定我王献之命中无子,那也是天命不可违吧!但茂儿,我不能。”
王献之走出去的时候,脚下一个踉跄,执臻连忙扶住,“大人,你还好吗?”
王献之摇摇头,“扶我回去吧!”
玉润在母腹中便是弱症了,当初郗道茂为了郗昙伤心见红,到底是折损了身子,加上早产了一个月,又是胎位不正,生下来便是体弱,哭声都比寻常的孩子要低弱一些。大夫说是活不过周岁的。
而且,这一胎,郗道茂也是损伤了躯体,只怕往后是都不大能生了。
当然这些话,王府里的人都没敢告诉郗道茂。郗道茂在床上躺了三个月之后,才勉强能够下床行走。她手里接过玉润,“真是个贪睡的。”郗道茂笑了起来,轻轻在玉润的鼻子上点了一下,“每次见她,睡觉的次数比醒着的次数要多得多了。”
阿渡也在一边笑道,“夫人,刚出生的孩子多半都是贪睡的,听那些年长一些的老人儿们说,孩子们小时候睡得多,睡得足,就会长得快往后也会聪明些。”郗道茂使不上太多力气,阿渡连忙接了过来,“其实大姑娘这样安静,也知道不吵着夫人,可见是个孝顺的。”
郗道茂微微一笑,不管如何,身为母亲听见旁人夸自己的孩子,终究还是高兴的,“既然润儿还在睡,就叫乳母多看着一些吧!只是我总觉得润儿好像是不是太轻了一些,总觉得是不是吃得不好的缘故?”
阿渡愣了一下,旋即换上了一张笑脸面对着“夫人,孩子总是一天天长的,哪能一下子就长成了的。夫人****见着大姑娘,也心急了一点儿!”
“也是!”郗道茂笑了起来,那点担心也很快就烟消云散,“到底是我太心急了一下,每日见到润儿,恨不得一眼便看见她长大了才好。”
阿渡挥挥手,自然就有乳母来抱,郗道茂就着阿渡的手睡下,“每日这样躺着休养,却养得身子越发懒了。”
阿渡掖好被子,“若是能养得夫人的身子好起来,睡得再多也不怎么样。夫人安心吧!”
王献之一夜辗转反侧,不知为何总是觉得梦里睡得也不安稳,总是梦见血色,梦见血色,是为大不详。王献之是从梦里惊醒了过来,便听见外头急匆匆的脚步声,“公子公子,不好了,大姑娘她……”
王献之将被子一掀,“好好说话,不许吓着人。”
“大姑娘她不好了,公子快去看看吧!”
王献之立刻赶去,只是站在了门口去迟迟不敢踏步进去。
郗道茂瘫坐在地上,抱着已经冰冷的孩子,眼神里竟然是空的。他试想过很多种情况,他也知道终究是纸瞒不住火的,可是他此时宁可看见郗道茂哭,或者是抱怨,或者是责怪,无论怎么样都好,可是她选择了沉默。他伸出手去,却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她。
她却好像是没有看见他似的,浓黑的眸子里面只剩下了她的女儿,已经夭折在她手里的女儿。
王献之将她抱在怀里,那是她的女儿,同样也是他的,他如何能够不心痛呢?
“茂儿,别这样,以后,孩子,我们还会有的。”
可是郗道茂摇摇头,“不会了,不会再有了。”她轻轻抬起头来,一只手搂住王献之的脖子,两个人的额头紧紧地贴在一起,“七郎,我只剩下你一个了。”
虽然夭折的孩子是不允许入宗谱,也不准办丧仪的,但是王献之还是力排众议将王玉润的名字记入了宗谱,也办了一个简单的丧仪。只是丧仪之后,郗道茂便病了。
这一病也就捱到了隆和二年的正月里。王献之借着父亲的丧仪一直远离朝政之事,便是桓温企图迁都洛阳的时候,他都闭门谢客,拒绝了所有人的来访和试探。
第57章 恕儿偷毡
就算他能称病躲过旁人的试探,也躲避不了太后的旨意。[.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正月二十,褚太后下旨诏郗道茂入宫。王献之自然明白太后的用意是为何,于是便请旨陪着郗道茂一同进宫。
反正太后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既然想要见他,他就索性主动一点去见太后,也免得郗道茂夹在中间难做。
郗道茂出门之前还不忘记吩咐阿渡,“阿渡,你去拿小厨房里做好的小点心送去给静之,我本答应他今日去看他的,只能失约了。你去与他好好说。”
静之是王献之兄长王徽之的次子,也是庶子,王徽之并不大喜欢这个儿子,但郗道茂却喜欢得很。大约是王静之和夭折的王玉润有几分相像的缘故。
王静之本是王徽之的儿子,郗道茂这样关心,其实是有几分不合适的,尤其是王徽之的夫人刘氏并不喜欢这个庶子。但郗道茂既然喜欢,王献之也就没有拦着,好在王徽之不拘小节,也心疼弟弟没有子嗣的缘故,也提点了刘氏几分,既然王徽之都默许了,刘氏自然也就不好说什么。
而郗道茂的心思都在王静之的身上,反倒整个人都有了一些生气,她也不再沉浸在玉润夭折的沉痛过往之中。王静之若是在她身边,她也有说有笑的,连带着身子也好了很多。王献之也乐得看她如此,总比她成日里闷闷不乐的要好上许多。
王献之接过手里的大氅,给郗道茂披上,一边系着带子道,“你关心静之倒是比关心我好多些。”
郗道茂“噗嗤”一笑,“怎么,难道七郎还要和静之一个孩子较劲吃醋吗?”
王献之道,“嗯……这倒是不至于。”
二人相视一笑便上了马车。
郗道茂这才想起一个问题来,“对了,为何太后要如此急召我入宫?”
王献之想了想道,决定还是不要和她说的好,免得她担心。从前为了玉润的事情,叫她伤心了许久,但是如今好不容易见她能够绽放笑容,他不希望她再受到别的事情的影响。
“太后急召总有她的道理,我也未必能完全猜得中太后的心思,只是无论她要说什么,你都不必立刻应下来,面子上搪塞过去也就行了。”
“太后召我,是为了你吗?”郗道茂问。[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王献之握住郗道茂的手,如今天气还不算暖和,郗道茂的手还是有几分冰冷,“也算不上是为了我,太后的心思深沉,没必要是为了我,多半是为了拉拢王家。桓家在朝堂上独大,太后和皇上都不能安心。”
王献之看了郗道茂一眼,继续说下去,“太后找你是为了动我们王家的主意,只是王家如今再如何,也轮不到我来出头,我是父亲的第七子,所以不论太后说什么,你不必应下,就算有什么事情,你就推到我身上就是了。明白吗?”
郗道茂也是出身世家,多少也明白世家之间的一些弯弯道道,“我知道,你别担心,咱们是夫妻,有什么事情,你多和我说说,虽然我未必帮得上忙,可是多一个人总是多一些办法不是吗?”
王献之点点头。
太后姓褚,也是一位传奇女性,建元二年九月,晋康帝去世,当时仅有两岁的穆帝即位,褚太后以一介女流之辈,稳住朝政十三年,后于升平元年还政于穆帝,退居崇德宫。
可是如今新帝司马丕却是个无心政事的皇帝,朝廷一度被桓家所把持,太后虽然没有临朝,但是却也是为朝政之事烦心不已。而桓家如今还不敢太放肆,也是因为桓温甚是忌惮这位褚太后的缘故。
褚太后端坐在正殿之中,王献之和郗道茂低身行礼,“微身王献之(民妇郗氏)拜见太后,愿太后长乐安康,福泰永昌。”
太后示意他们起身,“子敬倒是知道心疼娇妻,怎么,连哀家传召郗氏,你也不放心吗?难不成哀家还能吃了她不成?”
王献之躬身道不敢,“人人都知道太后为人慈爱,微臣如何会担心太后对郗氏如何?不过是郗氏身子弱,又没有见过什么大场面,所以担心郗氏会失仪于太后威仪之前,故而相伴而来。何况,先父离世之前,倒是给了微身一幅字,本来说是要在太后的千秋宴上贡呈给太后祝寿的,奈何时运不济。微身就想着,趁着这个机会,进献给太后,也算是了了先父的一桩心愿。”
太后听见王献之提到王羲之,脸上的神色先是一愣,然后便柔和了起来,“你起来吧!明书,去拿来给哀家瞧瞧!”
王献之自然知道那幅字写的是《诗经。邶风。柏舟》:泛彼柏舟,亦泛其流。耿耿不寐,如有隐忧。微我无酒,以敖以游。
我心匪鉴,不可以茹。亦有兄弟,不可以据。薄言往愬,逢彼之怒。
我心匪石,不可转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威仪棣棣,不可选也。
忧心悄悄,愠于群小。觏闵既多,受侮不少。静言思之,寤辟有摽。
日居月诸,胡迭而微?心之忧矣,如匪浣衣。静言思之,不能奋飞。
这也是王羲之从前最喜欢的诗之一。王家向来以尊崇“玄学”之风,可是父亲却很喜欢念《诗经》。
褚太后看着那一幅字,顿了很久,整个宫殿里都弥漫着一层哀伤和静谧的气氛。良久,褚太后才开口,“你父亲的儿子不少,可是只有你是最像他的。”
太后似乎有些疲倦了,将那幅字放到明书的手里,“收好,挂到哀家寝殿去吧!”又伸手招郗道茂近她身前,她打量了郗道茂很久,微微笑道,“是个好生的姑娘家,难怪子敬如此待你,哀家也喜欢,知书达理。今日哀家累了,往后若是有空就多进宫来陪陪哀家吧!宫里长日寂寞,总少些人气。”
郗道茂不知道该如何应,倒是王献之上前一步,“多谢太后厚爱,若是太后不嫌弃,郗氏自然愿意常进宫来陪伴太后。”
就在郗道茂还不解所以的时候,太后和王献之之间已经不动声色地来回交锋了好几个回合。
直到郗道茂离开崇德宫,心里还是不解。
王献之搂住身上冻得直哆嗦的郗道茂,“太后和父亲曾有过一些交情,所以,她就连带着更加看重你一些。太后看起来有些不近人情,但说到底也是个性情中人,不过,如今这情势,若是她没有诏书宣你,你也不必进宫来。面子上过得去就可以了。”
郗道茂点头,“虽然我是第一次见到太后,太后也不像外头传说的那样强势,反而挺平易近人的,只是她好像很寂寞。”
“深宫幽暗,如何能不寂寞。”
郗道茂轻轻靠在了王献之的身上,“太后这一生算是荣宠无比了,天下女人,无不以她为荣,却不想富贵至此依旧也是寂寞。”
嫁不得所爱的人,这一生再如何荣宠、如何富贵,都救赎不了此生的遗憾。
王献之抱住怀中的人儿,郗道茂慢慢道,“七郎,索性我今生有你。”
王献之在怀中人的额头落下一吻,“我才应该庆幸。”
隆和二年二月,朝廷改元兴宁。
兴宁元年五月,加征西大将军桓温为侍中、大司马、都督中外诸军事、录尚书事、假黄钺。
第二日,郗道茂才得知前一夜王献之的书房遭窃,一群盗贼潜入房中,将室内东西偷得精光。
郗道茂脸色一白,“那七郎他人如何?”
执臻笑笑,“夫人可别担心,姑爷是什么样的人,自然是没有受伤。那群人在偷东西的时候,姑爷还淡淡地说。”偷儿,青毡是我家祖辈的遗物,只请你们留下这毡子。“可把那些贼惊慌而逃。你放心吧,姑爷也才刚起身呢!”
郗道茂站了起来,“我去瞧瞧。”
王献之在书房里用膳,看见郗道茂进来,“夫人可用饭了,不如一起吃吧!”
郗道茂坐下便问,“可没事吧!方才下人过来回报,我可是吓坏了。”
王献之示意执臻将门窗都关好,这才道,“昨夜来的根本就不是什么贼,桓家按捺不住了,昨夜的事情只是个试探。”王献之见郗道茂的脸色越发不好,笑着安慰道,“你放心吧!这件事情,二哥和五哥都已经知道了,他们的意思是这两三日,你到太后宫里多走动走动,反正如今王家都在戴孝期间,桓家不敢怎么样!”
郗道茂忽然知道了她自己身上的责任重大,点点头,“我明白了,回去我写个帖子给太后。”
王献之拉住她的手,“本不该把你也牵扯进这件事情的,当初娶你的时候我答应过父亲,要保住你这一生长乐无忧。”
“千万别这么说!”郗道茂反握住王献之的手,“我不愿意看你在外为我遮挡风雨而我躲在家中毫不知情。你我夫妻,本就该同担当,共进退。能为你做一些事情,我很高兴。七郎,你要对我保证,所有的事情都不要一个人去承担,你还有我。”
王献之最终点头。
第二日,郗道茂便进了宫,太后也喜欢郗道茂的陪伴,就多留了两日,等郗道茂出宫的时候,竟然看到王献之在外等着她,她急急走近,“你怎么来了?”
王献之淡然的脸上,显出了一丝笑容,“在家里等你实在不耐,索性还是出来接你的好。回家再说吧!”
“回家”,这两个的感觉真好,我也有的时候想说回家,可是偏偏我却不知道我的家应该是在哪里?紫云宫吗?好像并不是的。
王献之回到家便把家里的下人们都指使得团团转,“阿渡,你去替夫人拿两件袍子过来,这衣服太厚重了。执臻,去看看厨房,吩咐炖的补汤可已经好了,好了就端过来。还有,让吩咐烧好沐浴的水,一会儿夫人要休息。”
第58章 壮志
郗道茂觉得啼笑皆非,“好啦,那就那么娇贵了,倒是把人忙活起来了。[.超多好看小说]”
“好好好,不使唤他们了。”王献之这才敛了神色,“对了,太后为何要留你这些时日。可是有什么用意?”
郗道茂将这两日的事情一点一滴地说给王献之听,太后都与她说了什么,又有哪些话是似乎别有用意的。
王献之也细细听着。
郗道茂问王献之,“太后的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嫌我们王家没诚意。”王献之只能告诉她这些,“太后还是不够放心,当然王家也不可能对太后完全放心。除非太后能拿出一些诚意来,否则王家也不可能出手,当然,我们现在本身也不可能袖手旁观。”
“要什么诚意?”
王献之道,“会稽王司马昱。”
郗道茂还是不解,“这,又跟会稽王有什么关系?”
王献之耐心地跟郗道茂解释道,“会稽王如今是辅政的最大势力,于桓温之间的矛盾是早就不可调和了的,如今会稽王有一女儿,名叫司马道福,桓温的儿子桓济是一早就看上了这个郡主,不过会稽王的夫人是想要把这个郡主嫁入我们王家。不过褚太后和会稽王的意思却还在观望。”
“观望?”
王献之点头,“因为桓家掌握的是兵权,所以不可能硬碰硬,如果让郡主嫁入桓家之后,便是在一定程度上平衡了桓家和会稽王这一方的势力。”
郗道茂摇摇头,“联姻不是应该是联合吗?难道太后不怕司马昱和桓家反倒联手起来。”
王献之顿了一顿,搂住郗道茂,“不可能的,联姻不是那么简单的。何况,会稽王司马昱是个有野心的。他们的关系不会过于恶化,但也做不成盟友。”
郗道茂还想要再问,可是王献之却只是含笑看着他,没有再继续说下去,然后道,“茂儿,你先去休息吧!这两三日是辛苦你了。”
王献之想要起身,郗道茂却拉住他的手,“你要去哪里呢?”
“去见见二哥和五哥,你放心,我很快回来,你先睡一会儿,午膳,我会回来陪你的。嗯?”王献之的眼神中是询问。
郗道茂点点头,“好。那你早去早回。”
王献之对着他的二哥王凝之和五哥王徽之将实情全盘托出,“大约太后的意思也是这样。(.好看的小说她此时也是在试探我们的态度,王家如何,对她来说也是一个筹码。”
王徽之想了想,“旁的倒是也还好说,反正弟妹到太后面前一走,他也总该收敛两天。若是太后也想要把那个会稽郡主往你屋子里塞,这件事情就麻烦了。对了,弟妹知道这件事情吗?”
王献之摇头,“自然是不让她知道的。”
王凝之拍拍他的肩膀,“不让弟妹知道也,免得闹起来,后院里到底不好看。不过既然太后那边都有那样的心思,你就要早作准备了。”
王徽之低声问他,“你可有什么想法?”
王献之点头,他的脸上骤然呈现一种无比阴冷的神情,“太后想要打的是我的主意,茂儿拿捏在她的手里,我不能动她的主意,难不成还不能动桓温的主意了吗?桓济和他爹桓温一样,都不是什么省事的。”
“你的意思是?”
“郗超最近倒是闲得很,给他找点事情来打发时间吧!免得他成日里给我找麻烦。”王献之淡淡道。
王徽之先是不解,细细算了一番就不禁心惊,他最熟悉的弟弟竟然能够在不动声色之间将他身边的危机都给算了一遍,找到了最掩人耳目的办法。
王徽之不禁惊叹褚太后的眼光,这么多年的韬光养晦和陶冶性情下来,王献之已经将他的锋芒敛得很好了,但是不经意之间透露出来的眼光还是会令人叹为观止。难怪褚太后一眼看中的就是王献之。如果他这个弟弟不是因为生在王家旁支的话,也许会成为和创造王家辉煌的祖辈王导王敦这般的政客了。
王徽之想到这里,小心翼翼地试探道,“子敬,其实你若是娶了会稽郡主也不错,听说那个郡主性情不错也是个有才情的,有了她,王家也算是多了一重保障,反正王家迟早也是要卷入这一场争斗的……”
王徽之话还未说完,王献之就打断了他,“有阿茂就够了,除了她,别人再好也没用。”
王徽之的眉毛微微一挑,“果然,弟妹是你的弱点,难怪太后找她也不找你。”
三人本打算一起出门,王献之听见这话,转过来对着王徽之道,“既然你都这样说了,我不妨再欠你一个人情好了,阿茂看上你们家静之那个小子了,反正你和五嫂也不大待见这个小子,静之又没有生母照料,不如送来给我们家阿茂养着,也慰藉慰藉她如今膝下寂寞。”
“感情你在这里等着呢!”王徽之立刻就拍板答应了下来,“好啊,既然弟妹喜欢,过两****就让你五嫂把静之给你送过去。”王徽之低声问道,“既然弟妹喜欢孩子,何不自己生一个的好。”
王献之眼神一黯,“再过几年吧!为了玉润,她已经够伤心了。”
王徽之大约察觉自己问得不大合适,也就此住了口,不再多问下去。
没过几日,桓济便在郗超处喝酒误事,出门之后遇上了会稽王司马昱之女司马道福,竟然当众调戏了司马道福。
司马道福回去之后便进宫去向太后告状,桓温头疼得不行,郗超便出主意,让桓温借机去求娶会稽郡主,这样是最快能把流言压下去的办法。
于是桓温便带着桓济进宫去请罪,顺便也把会稽郡主给求娶到手,褚太后也是为了会稽郡主的名声着想,也就应了下来,立刻就写下懿旨让人去司马昱府上宣旨去了。
下人来跟王献之报告这件事情的时候,王献之只是淡淡说,“知道了。”便让人推下去了。
郗道茂和王静之玩得起兴,“你怎么一点都不吃惊呢?”
王献之微微挑眉,“意料之中的事情,自然没什么好吃惊的。”王献之不想她再问下去,便主动转了话题,“对了,五哥说,静之在府里也没有什么尽心照料,五嫂如今身子不好,也捏不出什么精力来,静之暂时就养在咱们府里面。”
郗道茂一听他提到静之,也就全然忘了心中的疑惑,“那五哥有没有说要我们什么时候送回去呢?”
“没说,你爱养多久就养多久,咱们府里又不是养不起。何况你要是喜欢的话,自有我去和五哥说,你高兴就好。”王静之看见王献之腰上的一块玉佩,伸手便要来摸。王献之将玉佩摘了下来递给他玩,一边将他给抱了起来。
郗道茂听见这话自然是高兴,立刻便吩咐阿渡去收拾房间给静之。看到郗道茂如此尽心的样子,王献之也是高兴。
其实他先前虽然心疼玉润的离开,却也没有觉得有一个孩子和没有孩子能有多大区别。可是这个时候抱着静之这个小小的孩子,他忽然好像明白了,家里有一个孩子是什么感觉,而他这才有了一点点要做父亲的实感。
“原来当父亲是这种感觉。”王献之呢喃道。
郗道茂没有听清楚他在说什么,“什么?”
王献之摇摇头,“没什么。只是觉得这样很好。一家人在一起,少了谁都是不完整的。”
郗道茂嘴角扬起淡淡的笑容,“我们的小静之以后也是我们家的一员了。有你,有静之,我觉得这就是一个家了。”
王献之轻轻将郗道茂搂在怀里,“茂儿,你放心,有了你,有了静之,我会好好护着这个家的。娶妻娶贤,要托付中馈,阿茂,往后你就要撑起一整个家了。”
郗道茂听到如此说,忽然觉出了一点不对,“怎么了?为什么忽然要说这个话?”
王献之轻轻叹了一口气,“我一旦出孝,恐怕太后是不打算放过我了。王家已经卷入了这一次了。”
郗道茂抬起头来,“是因为我去见了太后的缘故吗?”
“不是,褚太后拿会稽郡主设了一个套,王家已经入套了,所以不管你有没有去见太后,太后都不可能放过王家的。”这一点王献之很清楚。
郗道茂皱着眉头,“那你,会怎么样吗?”
王献之笑了起来,伸手抚着郗道茂的眉头,“我不过说了几句,你便这样担心了?放心吧,太后还用得着我们王家,自然不可能亏待我们的,何况我也不过是个秘书郎,对于桓家来说,最大的威胁不是王家,而是会稽王。何况,咱们是王家的旁支,那边的意思是跟着司马昱站队,所以我们不过是跟着罢了。”
郗道茂这才略略放下了心来,“我却没有想到如今桓家和朝廷的关系已经这么紧张了!”
“这个时候还不到翻脸的时候,外头这两三年都是不安定,前秦是个重大的威胁,只要桓温手里拿捏着兵权,暂时朝廷就还要用着他,一时半会儿也打不起来。”王献之虽然闭门不问世事,但并不表示他什么都不知道,反而他对这些看得都很清楚。
郗道茂握住王献之的手,“其实我想,七郎你还是很喜欢参政的是不是?其实你也是有志向的,不过是因为名不正言不顺的关系,如果你是嫡出这一支的……”
王献之打断了她的话,“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出身嫡支,这些都是身外之物,如果我出身嫡支的话,我就不可能娶你。如果要拿你去换这些东西,我不需要。”
第59章 桃叶复桃叶
郗道茂轻轻靠在他的怀里,心里却升起了一股暖流。[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她知道他一定是有很多遗憾的,但是还好,她没有成为他的遗憾之一。
宁兴元年十一月,会稽郡主司马道福晋位公主,下嫁于桓温之子桓济。这之后,崇德宫便越发空了下来,太后便下诏让郗道茂进宫陪伴,郗道茂有时候也带着王静之一起去陪太后,静之小儿之语,也总有能逗得太后一笑的时候。
只是太后每每看见静之的时候就会想起司马聃来,有时候也是神色哀戚。
“说到底,你也是福气好,郗氏啊,总有人会把你放在心上。”
郗道茂回头一看,是王献之来了,她按捺住心中的欣喜,“其实皇上也是很把太后放在心上的。”
褚太后终究没有回这一句话。其实宫里的人都知道,司马丕对她其实也不过是面子上的,司马丕其实根本都没有在政事上放过心思,成日里沉迷丹药。不过,当初太后选上他的原因也是因为这样,只有这样,才可能让桓温放下心来,他才敢更加放肆。
褚太后看了王献之一眼,“说到底子敬其实也是为你费了很多心思的。到最后,最有福气的还是你。”
王献之的态度做得十分恭谦,“其实太后才是费心,所以微身和郗氏的确是很有福气。”
褚太后也不去点破他,“子敬啊,哀家这样费心思都是为了谁,其实你也明白,你和你父亲是不一样的,所以我的心思在你身上也是不一样的。哀家看着你长大,也是把你当做半个孩子一样的,只盼着你能明白哀家的用心,往后也替哀家用些心思。”
“太后母仪天下,天下子民都是太后的孩子,可是太后只把微身当做是半个孩子,可见太后的心还是偏的。”王献之话锋一转,“不过既然如果太后投之以李,那么微身自然是要报之以琼琚的。”
褚太后淡淡地一笑,“果然,子敬是个聪明的。你们也累了,都回去吧!”
太后几次试探王献之的态度都没能成功,自然也觉得累得慌,挥挥手就都让他们回去了。
随后,太后便不再召见郗道茂,到了出孝,王献之便任职秘书郎。桓家和司马家争权一直在上演,宁兴三年司马丕死于丹药,追谥为哀皇帝。[.超多好看小说]
褚太后又扶立了司马奕为皇帝,改元太和。只是可惜,司马奕在位六年,却被桓温把持朝政,最终被桓温所废。褚太后又立司马昱为帝,可惜最终只是在位八个月,年号咸安也只维持了八个月,便改元为宁康,他的帝位也被他的第六子司马曜所继承。
至于为和司马昱只能在位八个月,郗道茂心中多是有些揣测的,王献之便索性告诉他,“简文帝的死和桓温脱不了关系,桓温买通了宫中一位才人,给简文帝大量服用五石散。”
郗道茂听见这等宫中辛秘,自然是吃惊不已,王献之示意她不必见怪,“你以为哀皇帝驾崩是什么缘故,多半也是桓温让人进献丹药的缘故。”
“可是,从前哀皇帝不是私下禁止过五石散的吗?如何他自己还要用?”
王献之只说了两个字,“权力。”
当人走到最高的那个的时候,自然所求的便是能在这个位置上待得更长一些。所以就算司马昱真的知道五石散会伤身,可为了那个位置,也会抱着侥幸的态度试试。何况司马昱本身身子也就已经不大好了,就算不用丹药一样也活不了多久的时间。
郗道茂想明白了这一点,不仅感慨道,“难怪,当初要商量要立哀皇帝的时候,桓温竟然一点都没有反对。原来是舀在这里等着啊!那如今皇上会不会也……”
“太皇太后不会让这种事情再发生的。如今皇上年岁小,是最好拿捏的,何况她都已经临朝了,她要的都有了,她不仅不会让这种事情再发生,还会竭尽全力保住皇上。”王献之翻了一个身,拍拍郗道茂的后背,“好了,你都已经知道了,该放心了。睡吧!”
这些年,王献之虽然没有再让郗道茂插手朝堂上的明争暗斗,但有些事情郗道茂也想要知道,王献之就把那些事情当做是笑话,睡前一点点讲给郗道茂听。他虽然不希望郗道茂为了这些事情烦心,但也不希望她一点都不知道。这些年出褚太皇太后的动作越来越大,她知道那些事情,至少让她有一些自保能力。
何况,看如今的情形,桓家和司马一族的矛盾是摆到了台面上了,最多三年,便是你死我亡的情形了。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这些年王家的情形,他是必然是会要出手的了。不管他是为了王家,还是因为谢安,都是一样。
他现在已经是谢安府中的幕僚之一。
那么郗道茂……他终究是放心不下的。她这两年的身子常常旧疾发作,一旦桓家要开战,他是顾不上她了的,还有静之……
郗道茂仿佛感受到了他的不安,“七郎,怎么了?”
王献之轻轻将她搂住,“茂儿,离开一段时间好不好?”
宁康元年二月,桓温入朝拜谒皇陵,朝廷命谢安及王坦之到新亭迎接,百官拜于道侧。桓温入京之后以“卢悚入宫”一案,将尚书陆始下廷尉狱。可是不知道为何,不过几日的功夫,桓温便病了,返回了姑孰。三月,桓温上表求九锡之礼,但谢安以锡文不好为拖延。
王献之是跟着谢安一起去看的桓温,谢安出来问王献之,“你觉得如何?”
王献之只是淡淡道,“机不可失。”
谢安立即给褚太皇太后写了一份密函,王献之还没有来得及返回京城,桓济便于父亲桓温病重之际,于兄长桓熙、亲叔桓觅密谋杀掉桓温选好的继任人桓冲。
那半个月里,桓温是眼睁睁看着桓氏一族内斗得厉害,最终两败俱伤。桓温积累了半世的势力,最终一夕之间便重新洗牌。
那一夜本该是惊心动魄的,可是谢安和王献之却坐在一家酒楼之上,看着楼下桓家的兵力互相残杀,血染红了整片夜空。
谢安看了王献之一眼,王献之却是微微皱眉,语气中似乎有些不满,“他们都把我的茶给惊醒了!”
谢安却是淡淡一笑。
褚太皇太后是有远见的,关于会稽公主,哦,不,已经是新安公主司马道福的婚事。
王献之却全然不在意这件事情。
血洗了姑孰之后,桓冲便将桓济、桓熙、桓秘三人软禁在长沙,随后请示朝廷,将三人流放。
褚太皇太后自然是乐见其成,只是下令要召回新安公主司马道福。但是谢安去宣旨意的时候,司马道福却是执意不肯,坚持要陪在桓济的身边。
最终谢安也是无法,只能带着王献之,两人返回了京城。
褚太皇太后听了谢安的回报,也只是轻轻叹气,“那丫头重情,是想要跟在桓济的身边赎罪呢!罢了,就由她吧!”
王献之却不在乎这些事情,他回到京城的第一件事情便是要接回郗道茂。
王献之站在桃叶渡口等了许久,那隐隐约约才出现了一点帆船的模样,执臻连忙道,“公子,夫人回来了!”
王献之转过身来,郗道茂就站在船头,身边还站着王静之。
王献之不由自主地就绽出笑容来,那是他的妻子和孩子,他在京城和姑孰奔波了几个月,此时他最想要看到的人便是他们,还好,此时此刻,他们已经回来了。
王静之一下船,便站到王献之的面前,“爹!”
王献之看着已经只比自己矮半个头的儿子笑了起来,“怎么才这一段时间不见,你便已经这样高了?”
王静之有些不好意思,吐了吐舌头往他身边一站。王献之伸手握住了郗道茂的手,“怎么手这么凉,可是那边过得不尽心?”
郗道茂摇摇头,“你怎么来了?”
“难道没有收到我给你的信吗?”王献之问道,“说好了要来接你的。”
郗道茂当然收到了王献之的信,那信里什么也没提,只说了两句诗,“桃叶复桃叶,桃树连桃根。相怜两乐事,独使我殷勤。桃叶复桃叶,渡江不明楫。但渡无所苦,我自来迎接。”
王献之的记忆呈现的是黑白两色,而我已经看完了白色的部分,也就是说,魇住王献之的记忆就要开始了。
我略略算了算时间,这一段心结要论开始应该是从太元三年开始。
太元三年,新安公主司马道福出孝,这个孝期并不是为了司马昱守的,司马昱死了已经不止三年了。这个孝期是司马道福为了她的丈夫或者说是前夫桓济所守的。之所以说是前夫,是因为桓济在死之前已经和新安公主司马道福和离了。但是司马道福回到京城之后还是坚持为桓济守了三年的孝期。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司马曜心疼这个姐姐还是怎么的,便开始满京城地为新安公主重新选择一个满意的夫婿。但是不管司马曜怎么选,新安公主都不满意,表示不肯下嫁。
最后还是褚太皇太后出面苦苦逼问,最后才从新安公主的口里撬出了一个名字,那就是王献之。
褚太皇太后急召王献之入宫,话里话外的意思就说明白了,自古都是富易妻,贵易友。
王献之一听便知道大概是怎么回事了,于是便拿出了东汉宋泓拒尚湖阳公主的例子来暗示太皇太后。
奈何褚太皇太后却是硬了心要把新安公主嫁给王献之。
第60章 无能为力
郗道茂看着眼前烧得通红的艾草,那热气便是她站得有些距离还是能感觉到,王献之伸手退了鞋袜,抬脚便要踩下去,郗道茂却伸手拉住了他,连忙摇头,“七郎,换个办法吧!”
王献之反握住郗道茂的手,“你别怕,其实这个就是看起来有点危险,我问过大夫了,说大约也就是看起来会比较严重。[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你放心吧!我还要照顾好你和静之,怎么可能就这么容易就倒下的?”
郗道茂握住王献之的手都是冷汗,王献之也怕吓着她,“阿渡,你带着夫人先到外面等着。”
郗道茂连连摇头,“七郎,我不出去,我陪着你,我不放心你一个人。我陪着你好不好?”
她握着他的手不肯松开,他知道她害怕,可是还是要坚持陪着他,他心里不是不感动,最终只能点头。
他咬牙,一脚踩入了烧透了的艾草火堆之中,那钻心的疼痛立刻从脚上灼烧到了心里,他虽然神色未变,但额头立刻渗出了一层冷汗。郗道茂在一旁将他的手抓得更紧了,他对着她勉强扯出一丝笑容来,反而安慰道,“你别怕。”
郗道茂忙不迭地点头。王献之将另外一只脚抬起来往那火盆之内一放,可是下一刻,他差点疼得脚软。
郗道茂的眼泪便掉了下来。
王献之拉着她的手,“诶,你别哭啊,不如这样吧,你跟我说说话,这样就不会那么难捱了。”
郗道茂侧过头去擦去了泪水,这个时候,她必须要和他一起。皇室选择驸马第一要紧的便是身体健康。
他这是为了拒娶公主,下定狠心要伤了自己的身子,这样便可以堵住皇室的口,也可以抗旨了。
他都已经为了自己做到这个份上了,她有什么理由不坚强一些。
郗道茂深吸了一口气,将眼眶里的泪水给忍了下去,“我忽然想起来我好像从来都没有告诉过你,我其实会吹羌笛的,那时候住在边地,来来往往都能看到很多的羌人。(.棉、花‘糖’小‘说’)有的时候便是在家里的时候都能听见外面有人在吹羌笛,还有很多的胡美人跳胡舞。哥哥很喜欢看那些胡美人跳舞,但是爹不许他看,说哥哥没什么志向,叫美色迷了眼睛。可是现在想想,那个时候哪里知道什么叫美色,不过是觉得新鲜罢了。”郗道茂说到这里,神色里带了一点笑意,“后来哥哥为了瞒着爹逃出去,就拉了我一起去,因为爹从来疼我,就算我做错了事情,最后就是说两句就过了。结果有一次,我和哥哥一起出府的时候正好遇上爹回府,我们俩眼看就要撞上了,哥哥灵机一动,便把身上的钱都丢了出来,引起了街上的人哄抢,我们来就趁乱躲回了府里。那一次可把我们俩吓坏了。”
王献之听到这里,“呵呵”地便笑了起来,“可见虽然你如今沉静端庄,小时候却也是个不安分的。索性大了的时候收了性子。”
“所以静之小的时候也顽皮,我都担心,会不会养得收不住性子。”郗道茂扶着王献之躺在了床上,唤了大夫进来。
王献之笑笑,“不会的,静之有你。”
大夫检查了一下伤势,先要清洗伤口,然后便是用针挑掉黏在伤口上的碎物,最后才能上药。那过程中,没触碰一次伤口,郗道茂都是一阵心惊。
上好了药之后,王献之便沉沉地睡去了,醒来的时候,郗道茂躺在他的身边。
她慢慢睁开了眼睛,王献之问道,“是我才吵醒你了吗?”
她摇摇头,“不是,是我在做梦,所以睡得不好。”
“哦,梦见什么了?”
郗道茂低低地道,“梦见你放弃我了。梦见我站在雨中,远远地看着你跟新安公主走了。看见你们手挽着手,从我面前离开。”
她看见他为了她这样折磨自己的时候,她忽然觉得应该放弃,可是她梦见他跟着另外一个女人离开时候,她忽然明白过来,她那样爱他,怎么可能舍得放弃,将他送给另外一个女人。她其实不是放弃,而是害怕被放弃。
她往王献之的怀里缩了一缩,将头埋在了他的胸前。
王献之拍拍她的后背,“如今我的脚恐怕是不好了,你会嫌弃我吗?”
“当然不会!”
王献之笑笑,“是啊,如今是我害怕你不要我甚过你需要但是我不要你。茂儿,恐怕除了你,没人会想要我这个身体有缺憾的老男人了。”
郗道茂“噗嗤”一笑,“好,从今往后便是谁都不看你,只有我一个人看你。你放心,只要你不放开我的手,我绝不放开你的手。所以,七郎,你千万不要放手。”
“好!”
这一夜,他们为彼此许下的诺言,就成了王献之的心结,永远解不开的心结。
旨意下来之后,王徽之代替王献之入宫去回旨,宫里立刻派了一个宫中的太医到王府来查看伤势情况。
圣旨没能收回,但也没有要求遵旨,事情就这么搁在了那里。如果圣旨被收回,损的是皇家的颜面,而圣旨不收回,损的还是皇家的颜面。等待第二道圣旨的时间里,那就是一段煎熬的岁月。就好像是犯人在等待临死之前的那一道特赦旨意一般。一边是生,一边是死。
郗道茂害怕这事情会牵连旁人,第一时间就先把王静之送回了王徽之的府邸上去。
王献之和郗道茂都将那一份担心藏在了心底,在新的旨意没有下达之前,他们就把每一天的相守都当做是最后一天来度过。
最后的宁静总是最让珍惜和安宁的,可也同样是煎熬的。
这样的日子直到一天,褚太皇太后将王献之召入了内宫。当时王献之足疾发作,根本连站都站不住。但是褚太皇太后却坚决不让任何旁人陪伴入宫,包括郗道茂。
王献之只能对着她安抚得一笑,便独自去面对褚太皇太后了。
褚太皇太后还是和从前一样,端坐在上座的时候就有一种天生而来的威压,让人不得不服从她所说的任何的话。王献之很熟悉这种感觉,除了褚太皇太后,再没有人给过他这种感觉。
“微臣王献之参见太皇太后,愿太皇太后长乐安康。”
褚太皇太后没有立刻让王献之起身,反而停顿了很久,直到看到王献之的双脚不适地有一些颤抖,才吩咐明书让王献之坐下。
“哀家倒是想要长乐安康,可惜,小辈的一个个都不让哀家安心,哀家又怎么可能长乐安康得起来。”褚太皇太后故意舀了一句这样的话,“哀家听说,你的身子不好,太医去看了之后,可说了什么了?”
王献之也不隐瞒,“太医的意思是,恐怕这双脚便是半废了,如今也不过是走路上不大方便,往后可能就更难了。”
“倒是也是实话!”褚太皇太后不置可否,“从前从来都没听说过你的双脚有毛病。怎么忽然就病了?”
他的声音不卑不亢,仿佛就和家族内的长辈叙述常话一般,“人吃五谷杂粮,总有病痛的时候。微臣就不像太皇太后那般福泽深厚,自然是病痛不敢近身。这毛病原是小时候就有了的,只不过从前保养得还算好,如今年岁有些大了,便就显露出来了。”
“哦?那病倒是发作得很是及时啊!皇上的旨意才颁下去,你就来了这么一出,怎么看都是落得刻意呢!”褚太皇太后的语气不善,大有兴师问罪的意思。
王献之也不慌不忙,“大约是微臣命中没有此福。”
褚太皇太后也不再和他绕圈子,“有没有这个福气不是你说了算的。子敬,哀家知道你打的是什么主意。兴宁年间的时候,哀家为新安选好的夫婿就是你。不过那时候时局不好,加上你还在戴孝,所以才便宜了桓济那小子。”
“那是桓家有福气,不比微臣,注定要错过公主,也却了太皇太后的好意。”
“你用不知道跟哀家兜什么圈子,哀家也不想要跟你废话!”褚太皇太后有些失了耐心,“哀家今日找你来不是要和你商量,而是要告诉你,那你娶不娶新安已经不是你的事情了。”褚太皇太后伸手便丢了一堆的奏折给王献之,“听说王家最近很是不安分啊!”
王献之伸手接过奏章来翻,那一堆的奏章都是弹劾王家的,其中还有郗道茂的哥哥郗恢通敌的奏章。
“太皇太后是拿王家和郗家来威胁微臣吗?”
褚太皇太后微微挑眉,“其实这些年来,弹劾你们王家的人可不好,哀家都看在你父亲的面子上压了下来。王家的势力的确根深蒂固,不过哀家想要动几个人还是可以的。甚至你可以想象一下,哀家派人去召你的时候,已经派人看着郗道茂了。你若是不肯,郗道茂立刻就会暴毙,而且用不着等到百日,哀家就会让你娶了新安。而且你们王家肯定该不会为了一个已经没落了的郗家来跟哀家作对。反而他们会很乐见其成。”
王献之脸色一白,他一向觉得褚太皇太后是个磊落的人,所以在这些阴私的事情上从来都没有提防过。却不想这一次褚太皇太后会如此强硬。
褚太皇太后冷笑了一声,“当然如果你愿意主动和郗氏和离,哀家可以留郗道茂一条性命,而且,这些奏章,可以一笔勾销。”
王献之的脸色越发难看。他忽然明白过来,王徽之这段时日里,在政事上屡屡被贬谪,还有王家频频被训斥,其实都是褚太皇太后在给王家脸色看,或者说,是在给王献之脸色看。
第61章 安之
他每每看到他的五哥在他面前落寞失意的模样,他心里也是很不好受。[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可是阿茂她?
他和阿茂该怎么办呢?
褚太皇太后见他不再说话,便知道这一次她的确抓到了他的软肋,郗道茂是他的软肋,王家同样也是。
“这样吧,哀家给你三天的时间考虑,三天之后,哀家要看到答案。你先回去吧!顺便,哀家给你赐了一个刘太医,一会儿你出宫就带着一起回去吧!刘太医也是伺候了哀家很多年了的,也是个老手,让他给你看看,什么毛病也好得快一些。”
王献之只能躬身告退,只是临走到殿门口的时候,他忽然回头问褚太皇太后,“如果当初让太皇太后再选择一次的话,可会不顾一切的手段嫁给我父亲?”
褚太皇太后浑身一震,良久才平复下来,“会。所以哀家这一生的努力都是为了弥补当年所有不能的不顾一切。”
“可是太皇太后有没有想过,就算当初你能够不顾一切,结果也不可能比今天的要好。”
褚太皇太后低低地道,“想过,但也因此更加不甘心。新安,像极了当年的哀家。”
所以,这一次,你才会选择不顾一切地帮她,是吗?
王献之从宫里回来之后便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郗道茂问他缘故,他都不肯说。
三天过得很快,一眨眼就过去了。太后派来的刘太医名为治病,其实是监视,甚至说,有刘太医在,王献之便不敢拿郗道茂去赌,这也太皇太后的用意。
王献之紧紧地抱住郗道茂,“阿茂,为我生个孩子吧!为我生个孩子吧!”
郗道茂察觉出了王献之与平日里的不同,她一直都在调养身体,可是这些年来,却一直都没能怀孕。王献之从来都不会和她谈这话话题,因为玉润,也因为静之,孩子曾是他们心里永远的痛。
可是这一夜,他和她算是抵死缠绵,王献之紧紧地抱着她,怎么也不肯放手。他在害怕,他很害怕。他浑身都在颤抖,可是他不敢说出来,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那是相守的最后一晚,天一亮,他就要做出选择。
夜间,郗道茂睡着了,他就披衣起身,坐在书案前面,静静地坐了很久。红烛的火苗都渐渐小了,屋子里从亮到暗,再从暗到亮。
他是王羲之的儿子,是王家的天之骄子,多少人羡慕过他,他有身家、有才华、有能力,所以他从来都没有这样挫败过,也从来不知道什么是痛苦和艰难。
他很想问问他的父亲,他曾经是怎么选择的。
一边是他的爱妻,一边是他的家族。他不能选择,也无法选择。他如果要放弃郗道茂,有无数个理由,因为要保全家族,要保全她的性命,要保全郗恢。
可是对于他来说,他不能放弃郗道茂,却只有一个理由,因为他爱她,有多爱呢?他不知道。
可是他有多爱她,此时的抉择就有多痛苦。
他轻轻抽泣出声,良久,他眼前的休书就被一双玉手给抽走了。他抬起头来,“茂儿?”
郗道茂抬手蒙住自己的双眼,她咬住牙让自己不哭出来,可是双颊却已经留下了泪痕,“七郎,我是不是让你很为难啊?”
王献之不能说出口。
她慢吞吞地放下了手,“我知道,终有这样一日的。你不能做决定,我,我替你做。七郎,你休了我吧!郗家的没落,我无能为力,王家逼你娶新安公主,我也无能为力。”
休书是要按着七出之条写的,是那么多年来,她唯一不能叫王家的人满意的,只有无子嗣这一条。
她终于明白,他为什么会说那句话,“为我生一个孩子吧!”
如果她有一个儿子,也许,境况也会有所不同吧!
他还是护着她的。她轻轻勾出一个笑容来,这一次,她先走。
郗道茂轻轻握住王献之的手,她的手是那么冰凉屋里,将他的手印按在了左下角的地方,“七郎,如果说有什么能让我不那么无能为力的,那就是你。这是我现在唯一能为你做的事情。如果我走,能让你不那么为难,我,我,我可以放弃!”
最终他们还是放开了双手。这一次,不是他放开,是她决定放手。他从来都杀伐决断,他会为她做好所有的决定。但是这一次他是怯懦了,而她为了做了最艰难的一个决定。
太元三年秋日,王献之和郗道茂和离。司马曜正式下旨赐婚王献之和新安公主司马道福。
太元四年,夏,王献之尚公主。
喜宴之上,来往恭贺的人都不少,王献之喝了很多的酒,他一直想要把自己给灌醉,可是他却从来都没有那么清醒过。
外头雷雨交加,客人们都走了之后,王献之只带了一个执臻,他把执臻手里的伞推开,一路踱步走到沧浪亭,他仿佛还能看见郗道茂坐在亭子里给他沏茶,与他谈论诗书画作的模样。
美目盼兮,巧笑倩兮。可是如今的他却不知道她到底怎么样了?从前还有消息说她是去了伯父郗愔那里去了,可是现在连一点消息都没有了。
“阿茂,你在哪里?”
新安公主撑着伞走近他,“夫君,你何故在雨中糟蹋自己的身子,今夜,本就是你我新婚之夜……”
王献之却转身看她,“公主回去休息吧!我只是想一个人静一静。”
新安公主咬牙问他,“你明明都答应要娶我了的……”
王献之惨笑一声,转过去去看沧浪亭,“太皇太后拿捏着阿茂的性命来要挟我,我不能不从。可是公主,我心里只有她一个人,你也如愿嫁入王家了,往后大家就井水不犯河水吧!”
新安公主的脸色惨白,往后退了两步才站稳了身子,“我,我不知道……”
“知道也好,不知道也罢,不论你知道还是不知道,都改变不了现实了。”王献之的足迹没到了阴冷时候就会发作,此时他站了那么久,足迹发作得就更加厉害了,他甚至连走都走不动,只能靠执臻强撑着才能勉强移动。
忽然天边闪过一道白光,他仿佛听到一声凄厉的啼哭声,他整个身子都晃了晃,“当年,玉润,玉润出生的那个晚上,也是这样的天,雷雨交加。”
“阿茂!”这是王献之昏倒之前的最后一句话。
第二天,阿渡便抱着抱着一个孩子来找王献之,“姑爷,这大概是奴婢最后一次这样叫您了。”
王献之颤抖着双手接过这个孩子,他身上都还是血迹,他的眼睛都还没有睁开,可是王献之一看,便知道,这是他的孩子,是他和郗道茂的孩子。
“夫人已经去了。夫人临终之前,吩咐奴婢要把小公子交给姑爷,小公子的名字也都取好了,就叫安之。”
王献之低头看到安之,他问,“阿茂人呢?我要见她!”
阿渡摇摇头,“姑爷再也见不到夫人了。她的身体已经被火化,被洒在了桃叶渡口的河里,因为夫人说,她便是死了,也想留在这里,她舍不得姑爷,舍不得小公子。”阿渡一边说一边抽泣,“夫人其实没有离开京城,她一直住在桃叶渡口的一间屋子里。昨天,姑爷娶公主,满城里可真热闹啊。夫人听着那吹吹打打的声音,还在念姑爷的名字,最终动了胎气,产下了小公子,还没有足月呢!”
王献之最终失声痛哭。
安之非足月而生,生产的时候就是七灾八难的,后来身子一直不好,最终也没能熬过周岁。
王献之哭得肝肠寸断,从来都没有人见到他这样痛苦过,郗道茂没有,新安公主也没有。人人都道王献之风流蕴藉,乃一时之冠,从容温和,超然物外,可是他到底也只是一个人,也有人的七情六欲。
王献之呆在书房里面,将他很多写好的字都放在火盆里烧尽了,新安公主闯进他书房的时候,只抢救出了一片文稿,“虽奉对积年,可以为尽日之欢。常苦不尽触额之畅。方欲与姊极当年之匹,以之偕老,岂谓乖别至此!诸怀怅塞实深,当复何由日夕见姊耶?俯仰悲咽,实无已已,惟当绝气耳!”
至此,王献之就病了,病得很严重,王徽之便让王静之回来侍疾左右。王献之每每看见王静之的时候便会想起郗道茂,王静之也常常会和王献之说起当年郗道茂还在的时候,他们母子相处的情景,也只有在这个时候,王献之的脸上才会浮现出一丝笑意。
有一日,新安公主问王静之,“为何你总是对本宫若即若离的,难道本宫待你不好吗?”
王静之只能如实回答,“其实公主待儿臣很好,只是每当儿臣面对公主的时候,总是不由自主地想起当年母亲,母亲离府,公主便入府了,年岁依旧,人已不同。每念及此,儿臣便觉得怅然若失。公主见到父亲的时候,恐也是每每能念及桓氏的当年吧!衣不如新,人不如故,人之常情,大致如此。公主应该能切身体会儿臣的心意。”
新安公主公主被堵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最终只是讪讪道,“静之所言不错。”
王静之便躬身告退。
王献之足疾发作的次数越来越频繁,疼痛的程度也越来越厉害,有时候实在疼痛到难耐,王献之便服用五石散来止痛。五石散用得多了,王献之看起来身子是很好,其实内里却是越来越虚了。
有一次,王献之在饭桌上,突然吐血昏倒,新安公主守了他整整三天。王献之睁开眼睛看见憔悴的人影,脱口而出,“阿茂?你回来了?”
第62章 深爱
新安公主浑身一震,可是却没有拒绝王献之的欢好。(.无弹窗广告)
王献之清醒的时候,却冷了脸色,可是回头看见床榻上的一抹鲜红,他忽然愣住了。
新安公主转过头去,“很吃惊是不是?我和桓济之间从来都是清清白白的,他其实心里都明白,我嫁给他是为了利用他,他也很清楚我心里一直喜欢的人是你。子敬,我十二岁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的心里就容不下别的男人了。那一次你带着郗氏来见太皇太后,我就躲在屏风的后面。我待你的心,从来不比你待郗氏的少,你的心里除了她放不下任何人,我又何尝不是。”新安公主任由泪水打湿了锦被,“昨夜,你把我当做是郗氏,其实我也傻,可是我情愿你把我当做是她,我也不愿意看见你对我永远是那么冷冷淡淡的样子。我知道,我强迫你娶了我,可是我只是想要你对我能好一点,好一点而已。”
那一夜之后,新安公主便怀孕了。新安公主和王献之的关系也算是缓和了一些,虽然王献之还是对新安公主淡淡的,但是至少已经没有拒绝新安公主的示好了。
可是这样的好景却也不长,新安公主于太元九年夏日里出生,第二日,王献之便纳了桃叶进府。
桃叶是王献之在桃叶渡口见到的,她原本的名字叫绿玉,是一家歌舞坊还为开牌的歌姬。王献之一见到她便失去了理智,不管不顾地要纳为妾,还给她改了一个名字叫桃叶。
王献之走到新安公主的榻前,“今日,桃叶进府,本该来给你磕头的,不过你身子不方便,我就让她过些时候再来吧!还有,她住哪里,公主你该给安排一下。”
新安公主隔着纱帘,沉默了半晌,“你安排吧!”
“那好,她就跟着我住在三月春吧!”三月春是他的书房,新安公主从来都没有进去过,还未进府的桃叶便被安排在了那里。她早就听府里的老人们说过了,桃叶长得和从前的郗道茂简直一模一样。
王献之说完就要走,新安公主忽然唤住他,“夫君!子敬!”
他有些不耐,“怎么了?”
“你还没有给我们的女儿取名字。”
王献之想了想,“等满月了再取名字吧!”
满月了才取名字,通常是因为孩子的父亲觉得孩子会夭折,所以就要等到满月了才说。(.好看的小说
“好,你去吧!”
可是转头便是泪水。
桃叶还算是个安分的,虽然得宠,却从来都没有踩到新安公主的头上去过,这一点也算是难得。
王献之得到了桃叶,从前的理智便都不见了,生活上便渐渐开始失了分寸,成日里服用五石散,一边是为了止痛,一般是因为五石散又壮阳的作用。王献之是越来越不爱惜自己的身子了,酗酒的次数也是越来越多。
他这样放纵自己,所有都担心得不得了,可是我却觉得,其实越放纵的人心里越痛苦。所有人都以为王献之是被桃叶给迷惑了,可是其实,他心里清楚得很。他清楚得知道,郗道茂已经死了。
王徽之来劝他的时候,他笑着说,“五哥,其实我知道,阿茂已经走了。前些年我总是不相信,可是当桃叶站在我面前的时候,我终于是清醒了,阿茂永远走了,她只能活在我的心里了。”
他笑得那么风轻云淡,可是心里却好像是溃烂了一般,不论触碰还是不触碰,都是疼痛。笑的时候会疼,哭的时候会疼,睡着的时候是疼的,醒着的时候也是疼的。
王徽之也不劝了。
钤印的记忆就录入到这里,后续的故事我也都知道了。
我收了钤印回来,我在王献之的灵堂之前坐了很久。直到执臻过来唤我说新安公主找我的时候,我才回过神来。
当然新安公主只是简单地说明了要辞退我的理由,我也没有反驳,拿了该拿的薪水也不做逗留。在世间也玩够了,我便回天朝了。
当然回天朝之后,第一时间是阿淼有些生气地问我跑哪里去了,我笑得一脸无辜,连声跟他道歉,他见我服了软,也就没有再责怪我的意思。
我会道歉的原因其实很简单,在我和阿淼相处的那么多日子里,我都从来没有说过抱歉。我和阿淼能够在一起和平共处的时间恐怕也未必会很多。我只是想,若是以后两个人要是不得已分开了,他记得我的时光能够好的多过于不好的。而我其实也是一样。
我抬头望了望眼前的听众,哭得已经是涕泗横流,我先是愣了愣,差点忘记了我现在是在说书。
当然我没有把我和阿淼的部分拉近说书的部分里面,故事说到王献之死了就结束了。故事说完了,听众们也该散场了,这段说书一共讲了十天,每天都只讲一场。
王管家将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地响,算了算头一战《桃叶渡》的说书到底赚了多少,然后告诉我,一共是六十七两。我算了算,好像不是很多,但是也不好,主要是附带产品阿淼酿的一款叫桃叶渡的酒倒是卖出了近百坛。这里大概赚够了四五百两银子。
我本以为这件事情就这么揭过去了,但却没有想到,第一批观众的反响还是挺不错的,于是当我开始准备要讲第二个剧目的时候,观众居然集体提意见要让我重新讲《桃叶渡》。
基于观众反馈还是不错,我又重新开始将《桃叶渡》的故事。那次,阿淼听得很认真,这让我有些吃惊。因为在我的认知里,阿淼一直觉得我没事就研究那些风月情史是一件很玩物丧志的事情。
可是这一次,阿淼是真的听得很认真,而且很投入。尤其是当我讲到郗道茂主动离开王献之的那一夜时,他的神情分明是陷入了沉思,眼神几经变换,却都让我捉摸不透。
那一晚,他竟然邀我登楼饮酒,“讲得很好。”他顺手递过来一小坛酒,“这是新的桃叶渡,你尝尝?”
我接过,但是没有喝完,留了三分之一还给了他。他看着的眼神就好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一眼,我有些尴尬,“干嘛这么看我啊?”
“嗜酒如命的天朝司史宣飒,居然没有把我的酒给喝完?这是要留给我的意思吗?”
我点头,“那又怎么样?你没发现,最近我都没有再偷你的酒来喝了吗?”
“这倒是真的。最近酒库里的酒难得地齐整,真不知道是有人转了性子,还是有什么难言之隐?”阿淼点头笑笑,“如果是转了性子,这我实在不能理解为什么?难不成有什么大事?若说是有难言之隐,不妨说给我听听,看看我能不能帮你想个办法。”
不管是转了性子,还是难言之隐,我都不想在这个时候说给他听,因为我怕他会不相信。而且,关于他的事情,他怎么可能给我想一个好的办法出来。
我只能转了话题,“你觉得我说得好,那哪里你觉得说的好呢?”
“嗯……”他细细地想了想,“你讲他们离别的那一段讲得很好,好像是深有体会。你没发觉,你讲这一段的时候,听众来得特别多吗?说明你的确讲得精彩。”
我:……
感情他是这么判断的。
我不以为然,我告诉他,“其实我觉得我将新安公主其实是讲得最好的。”
“哦?为什么?”他饶有兴致地问我。
我的眼睛转了一圈之后告诉他,“因为,因为我觉得我对新安公主才是深有体会!”
他怔了怔,却又挑起眉毛问我,“你怎么就对新安公主深有体会了?是因为你觉得你是公主还是你觉得你特别”心安“理得?”
我摇头,“都不是。”
因为我觉得我和新安公主一样,都是另一对“佳话佳偶”的第三者,甚至我觉得我和新安公主一样,都是因为深爱之人的深爱之人死了之后,才毫无理由地霸占了我们深爱的人。新安公主霸占的是王献之,终其一生都没能等到他的回眸,而我好像霸占了的人是阿淼,可是我不知道终及我的一生,我能不能得到阿淼的回眸。
我问阿淼,“嗯……你知道为什么新安公主给女儿取名是叫神爱吗?”
阿淼不动声色地看着我,“难道是因为”深爱“的缘故吗?”
我点头。
他伸手打开扇子敲了一下我的额头,“又没得乱说!”
我捂住额头,有些不满,“我怎么又是乱说了,我说的是真的啊,是新安公主心口告诉我的好不好!”
于是他伸手在他自己的额头上敲了一下,“好吧,是我说错了,你没有乱说,这一下是还给你的。”
楼下一阵响动,我以为是出什么事情了,却不想是隔壁绣院的缨娘来给王管家送衣服来了。当然,顺带还有一盅补汤,“衣服已经做好了,你看看合不合身?”
阿淼挑眉看我,“又是你干的好事?”
我摊手装无辜,“这个跟我可真的没有什么关系,我就是请缨娘过来给王管家做两身衣服。好歹王管家和你都是我们的门面,王管家虽然面容上比不得你风流倜傥,可是也自有一副雍容的气度。阿淼,你不能因为缨娘看上了王管家,而没看上比他还好看的你就迁怒于我。”
阿淼伸手再给了我一记爆栗,“成日里,脑子都装了些什么?从前你可不是这样的。”
“诶?可是我一直都是这样的啊?我从前怎么了?”
阿淼撇开了头,“我说错了,你从前也是这样子没个正形。”
第63章 沈先生
没个正形,我可真无辜啊!
缨娘给王管家穿上了衣服之后,又量了量王管家如今的身材,连忙把衣服收了回去,“这件衣服还不十分合适,我再回去改改。(.棉、花‘糖’小‘说’)”
其实缨娘来来回回,这衣服都已经改了好几次了。
到了这个时候,缨娘才把正题拉到了台面上,那一盅补汤闻起来可真香,“这里面放了党参枸杞,用老鸭炖了一天才出来的,我们绣院里人人都有,我想着你也会爱喝,所以就拿来你尝尝,你可别嫌弃。”
不嫌弃,不嫌弃,我可真的不想要嫌弃。可是王管家明显有些不想接受的样子,还好缨娘反应快,赶忙带着衣服就走人了,王管家便是想要拒绝,连拒绝的话也都还没有说出口。
阿淼问我,“他们俩到底怎么回事啊?”
我就大概说了一下,其实也很简单,就是缨娘之前给人做衣服的时候,那客人就借故要调戏缨娘,于是我看不下去了,就让王管家去解决一下。没想到王管家一套义正言辞的说辞下去,那客人便红了脸,悻悻地就走了。
然后缨娘出于感激的心情便可能就看上了王管家,然后我也乐得其成,反正王管家这么大年纪了也还是单身,然后缨娘也是待字闺中,要是能撮合上一对,也挺不错的不是?
然后我就出面让缨娘给王管家做两套衣服,让他们也能有个借口的你来我往一下。
阿淼看了我一眼,“我就知道跟你脱不了什么干系!”
我耸耸肩,“我也是在做好事好不好?你看王管家成日里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多可怜啊!”
阿淼“呵呵”笑了两声,“那你呢?你觉得他孤单,你要不要也找一个啊?给人家找,倒是还不如给你自己找一个呢!”
我一愣,然后问阿淼,“那你也觉得我应该要找一个是不是啊?”
他不动声色,“其实有人管着你也挺好的。”
我一下子便沉默了下来。
他问我,“怎么了?不想找个人陪你一辈子吗?”
我摇摇头,“没什么,我就是觉得还没遇到一个合适的,若是遇到一个合适的了,说不定就好了。”说到这里,我故意轻松地笑笑,“你看我至少不能找一个比你差的吧!不然怎么对得起我的眼光?可是你的标准这么高,要找一个比你好的也着实不太容易。(.好看的小说”
他笑着点头,深以为然,“的确,要找一个像我这样的,太不容易了。只是飒飒,你这么高标准,恐怕就嫁不出去了。”
我伸了一个懒腰,“嫁不出去就嫁不出去吧!反正我嫁不出去你养我就好了。”
“哦?”
我怕他拒绝,下一句话连忙改口,“你不养我,我还能养活自己啊!再不济,还有共工,他那么有钱……”
他微微皱眉,不说话,可是开口却带回了我们最初的那个话题,“对了,都被你给带偏了话题。我刚开始想问的是你为什么最近不偷酒了呢?”
我撇撇嘴,“你从前不是不让我喝酒吗?防我偷酒就跟防贼似的,如今我不喝了,你反倒还不乐意了?”
“我防你跟防贼似的是一回事,你主动要金盆洗手那是另外一回事。说吧!为什么?”阿淼一副了然于心的样子,“我可不相信你是良心发现。”
我低声道,“我想戒酒。”
阿淼:……
良久,阿淼才开口,“为什么忽然说要戒酒?”
“就,就,觉得喝酒伤身啊!”
阿淼一副鬼才相信的表情看了我一眼,但也都没有再问下去,转身便要下楼。
我跟在他的身后,轻声道,“其实我想要戒掉的不是酒,而是你啊!”
“你说什么?”
他猛地转过来,我差点撞到他身上,连忙止住了脚步道,“没什么没什么!”
《桃叶渡》讲了两个月,风靡了整个临安城,连临安附近城镇的贵人们闲来无事也都来嫏嬛馆听上一场。从来人们听惯了说书人说的都是霸气凌厉的类型,偶然来这么一招柔情的招数,自然是吸引了众人的眼球。
只是除了每日里的听众之外,倒是也有不少的不速之客。瞧,这外头就有了一个。
我打量了一下,那个是隔壁沈悦阁的沈先生,这两三日里总是在嫏嬛馆的门口晃荡来晃荡去的,就跟惹人眼的苍蝇似的,我一迎出去吧,他又离开就跑,我撇撇嘴表示很不满意。
“好歹我也是个才女吧!难不成他是觉得我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所以才以其红尘之身赶紧远离我?”
阿淼扯了扯嘴角,“他只是来偷师学艺,所有看见有些心虚罢了!”
我有些不高兴了,“阿淼,你不揭穿事实会死吗?”
“那你不自恋会死吗?”
王管家连忙过来“劝架”,“那个公子、姑娘,额,这些都是小事,莫要伤了和气,你说这大庭广众之下实在影响不好。”
倒是缨娘站在旁边的是旁观者清,偏过头来喃喃道,“其实我怎么觉得那沈先生好像老是在看王管家的样子啊!”
我狐疑地看向王管家,上上下下打量了好一番,看得王管家都心虚了的时候,我得出了一个结论,“你说该不会是沈先生要和缨娘你抢王管家了吧!这也不该啊,看起来沈先生就不可能搞的定王管家的啊,难不成是……”
在我还没有得出完整的结论之前,王管家连忙阻止了我,然后脚底抹油,就去算账去了。
然后缨娘随之而去,留下阿淼和我,我对阿淼瞪着眼睛,“难道我又说错了什么了吗?”
阿淼摸摸我的脑袋,“没有,你没说错什么!说书也累了,上去休息吧!其他的事情就交给我和王管家就是了。”
其实我想说我一点也不累啊,就是想要八卦一下而已,可是阿淼的神情实在让我没了这个兴致。
不过正当我要放弃八卦的时候,阿淼却忽然转过来跟我说,“不过以我的观察来看,还有另外一种可能,你想不想听?”
“我想听,你说吧!”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他轻轻收了手里的扇子。
我不解,“王管家是挺好看的,若是沈先生为了王管家美色过人就起了不该有的杀心,那也够奇怪的啊!难道他眼瞎吗?王管家旁边还站着一个你,怎么该摧残的也是你吧!再不济还有我啊,怎么也轮不到王管家吧!”
阿淼毫不避讳地在我面前表示了他的鄙夷,“天朝人人都称司史你是天朝第一聪明人,可是我怎么觉得你有的时候也是天朝第一傻呢?”
我还想要反驳,却被阿淼的一个眼神给吓了回去,“行了,你回去休息吧!现在!立刻!马上去!”
我不高兴了,立刻撇着嘴,“去就去,不就是别人看上了王管家没看上你受刺激了嘛!更年期的女人可怕,我看更年期的男人也不差!”
阿淼的眼神立刻杀到,我忙不迭地消失在了他的视线里面。
又过了大半个月的时间,沈先生还是是不是地会出现在嫏嬛馆的门口给我们添堵,酸溜溜的语气,好像是那种深宫里面被抛弃在冷宫里面的那些怨妇似的,再带上那满脸皱纹挤在一起的哀戚状,看得我鸡皮疙瘩一阵一阵地掉。
沈先生看着我,“我说,小姑娘啊,你好歹也是个姑娘家吧!虽说不让你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可是你这么在大庭广众之下还在酒肆里面抛头露面的,实在是没有体统。啧啧啧,你看看,还去拉男人的手……”我伸手要去拉阿淼的袖子,表示我的确是有些受不了这个沈先生,想让他出面解决一下,可是却好像是被沈先生反手抓住了把柄似的,“诶诶诶,我说小姑娘啊,你能不能有点礼义廉耻啊,知不知道咱们作为说书先生可不能这样。咱们说书是要为了要推行孔学之道,教化听说书的老百姓们。俗话说的好啊。”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虽然咱们不是官府的人,也走不上仕途这条路,但是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咱们既然认得几个字,也能够有机会为天下苍生做一番小小的事情,就当尽心尽责,你说是不是?”
面对着沈先生那么激情彭拜而又义正言辞的说法,我实在有些招架不住,也不忍心对着一个都快七老八十的老人挑战他的自尊和三观。于是只能呵呵一笑就带过去了。
沈先生大还有对我洗脑的趋势,我只好端了一杯茶来,“那个,沈先生说得也够久了,要不要喝点水先润润嗓子来着?”
沈先生大手一挥,“不用,老夫不渴。”
我只好把茶给喝掉了,他不渴我很渴啊!
然后王管家连忙给他端了一把椅子,“那先生累了吧!要不要坐一下!”
沈先生意气奋发得很,又是大手一挥,“不用,老夫不累。”
然后我就坐下了,他不累,我累啊!
沈先生顺手就到我成日里说书的那个台子,因为我不讲那些太刺激的故事,所以我是没有类似戒尺之类的助兴之物,沈先生寻了一下,就顺手拿手在我的桌子上一拍,“这自盘古开天辟地起,天下便自由规则方圆,阴阳两法自一生多,浑然一体。男女之别自古就有,男有分女有归亦是天下大同之表,男子为男,乃为上,女子为女,则为下。上下之别亦如君臣之分,自古而立,承天应命。男子应天命而立于天地之中为大,而女子居于内室而相夫教子。若女子立于室外,而男子居于室内,那是逆天而行之道,实在伤风败俗,天理不容!”
第64章 嫏嬛馆被举报了
然后他的眼神像是射出了几把刀子似的向我冲来,我一愣,感情这个沈先生是在说我啊!我还真是有点后知后觉了。[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沈先生继续说,“光天化日之下,调情男女,蛊惑无知百姓,扰乱民风人心,成日里拿他人闺房之事取乐,简直没有脸皮,不知廉耻,妄称读书人……”
他话还没有说完,阿淼就先不高兴了,虽然脸色上看起来并没有什么显露,但是我跟那么多年的交情,难道我会不知道他轻轻挑眉的同时,嘴角带着一丝淡淡笑意的表情是代表他现在心情很不好吗?
“额……”我犹豫了一下开口道,“沈先生啊,我一直有一个很不解的疑惑啊,不知道您可否为我解答一下?”
“小姑娘,你说!”
我特别真诚地看着他,“我听说大约是三十多年前,在我们这个临安城里,有一家富户的公子喜欢咱们怡红楼当年的花魁。咱们的花魁呢,是个比较有眼光的人,看不上富家公子,给自己从怡红楼里赎身出来之后就自己开了一家绣院维持生计。那富家公子也是个有心的人啊,竟然不惜投掷千金为博美人一笑,就公开将整个凌波街的大大小小店铺都给买了下来。听说那位公子还干了不少为爱痴狂的事情,比如说为博美人一目,不惜化为女儿身潜入绣院。”我看了沈先生一眼,他的脸色果然是已经不大好看了。
我呵呵一笑,“沈先生啊,您在这条街上住了这数十年了吧,不知道可有听说过这号人物?”
沈先生的脸色就跟吃了苍蝇似的,吐又吐不出来,咽又咽不下去,我想了想,继续恶心他去,“听说这个富家公子,原本也是姓沈,说起来和沈先生您还是同个姓呢!不知道会不会凑巧还是个宗亲什么的?”
沈先生脸色越发白了起来,连看着我的眼神都不住带上了一层厌恶的气息,当然更多的还有一种恐惧,一种发自内心的恐惧。这种恐惧的眼神我觉得很眼熟,有可能是看过很多次,因为当你面对一个你从来都不认识的人,她却能将你最不想要面对、最想要隐藏起来的过往就这么毫无预兆地扒出来的时候。
我笑了一下,“其实我觉得像我刚刚所说的那个人要是听到了你方才对我那么慷慨激昂、义正言辞的话,我想他一定会羞愧地五体投地,从此不会再出来见人。[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又或者说先生应该再早生个三十多年,遇到那位富家公子的时候,当着他的面狠狠地教训他,这样方才能显出先生您的大义凛然,指不定还能骂醒那糊涂的富家公子,怎么可为了一红颜而折腰,最后还被赶出了家门,逐出了宗谱,成就一方臭名!”
沈先生颤抖着手指指着我,“你,你,你……”
我一见不好,连忙扶住沈先生,“那个沈先生,您是不是太想去骂那个混账的富家子弟了?要不您去满大街问问那个富家子弟是谁,要是没死,最好,到他病床前多骂两句那个畜生,好让他赶紧去见阎王爷。要是死了,你就去人家坟头多骂两句,指不定你骂两句,他还能从坟墓里跳起来跟你对骂呢!”
王管家也忍不住在一边捂着嘴偷笑,那缨娘的样子看起来就有些十分解气了!
沈先生好容易才平缓了呼吸,“你,简直欺人太甚!”
说罢,拂袖而去,我站在门口挥挥手欢送他离开,“沈先生,好走不送啊!”
末了,阿淼问我,“沈先生看起来不像是个省油的,要不要……?”
阿淼狠起来的时候,从来都比我厉害千百倍。
我想想算了,“他也不过是为了生计来和我们闹上一闹罢了。这种人,没什么好计较的。”我挥挥手遣散了那些看热闹的人们,“行了,该散的都散了吧!”
对于我的手下留情,阿淼自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轻轻叹了一口气,表示的意思是,他觉得这样其实不是很好。
我当下一点都没觉得我这样做有什么不好,但是五天之后我就觉得了。白居易说得好啊,“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斩草要除根!
要是我早些知道这么轻易放过了沈先生会给我带来那么大的麻烦的话,我真是死也不该心软,任由阿淼把他给弄死才对!
但是,弄死,好像又觉得不大好,好歹也是一条人命,但还是要好好教训教训才行的。
这天,王管家身子有些发热,于是我和阿淼就让王管家先在楼上休息一下,可是一打开门,便是一堆的官兵围了过来,想起来自从上次林炳派兵围了嫏嬛馆之后,嫏嬛馆已经很长时间都没有见过那些穿着红衣黑帽的来知府府衙的人了。
奇了怪了,我想了想,最近除了沈先生,我还真没有惹过事情,可是就算我把沈先生给骂了,他至于找一堆知府的兵来找我的麻烦吗?
我的答案是不至于,但是我说了不算,人家沈先生的答案是至于,他的答案就算。
官兵们先是在我们面前稍息立正站好,然后整队之后是分列,从他们的后面走出两个人来,一个是新上任不久的临安知府洪锦纶,也就是接替了林炳成了杨步练新一任丈夫的那个知府洪锦纶。
听说也就是一个多月前,洪锦纶那个青梅竹马的糟糠之妻已经被他给休掉了,三天前他才刚迎娶了杨步练进门。这速度,这效率,比起之前的林炳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而杨步练可以冒着天下之大不韪,也是勇气可嘉。
咳咳,这个是题外话。
哦,还有跟着洪锦纶身后一起走出来的那个第二个人就是沈先生,沈先生指着嫏嬛馆的门,“大人,这里,那个人就藏在这里。”
沈先生抬头对着我挑衅了一眼,我也毫不示弱地瞪回去,比眼睛大,谁怕谁啊,单眼皮了不起啊,本宫还是双眼皮呢!
沈先生撇过眼睛去不看我,反倒是洪锦纶走近了两步,上上下下打量了我两眼,“本官听闻嫏嬛馆私藏钦犯,所以特地来查上一查,姑娘若是问心无愧,本官查完之后自然会给姑娘一个交代,姑娘可否给本官行个方便,让本官到嫏嬛馆内查看查看,也好还姑娘和这个嫏嬛馆一个清白。”
酒淼看了我一眼,接了上去,“洪大人来查嫏嬛馆,我们自然不敢阻拦,只是也可否告知一声我们嫏嬛馆是怎么了,还需要洪大人亲自前来走一趟。这一来呢,我们也还知道一下,毕竟这大人忽然兴师动众地前来,实在闹得有些人心惶惶;二来,咱们若是真有什么不是的,也给洪大人赔个不是。”
洪锦纶看了酒淼一眼,“看来,这位公子才是这嫏嬛馆的主事了。既然是如此,本官也明人不说暗话,有人举报嫏嬛馆里私藏朝廷钦犯。”
我看了一眼洪锦纶的身后,那个所谓的“有人”自然就是那个沈先生了。
酒淼奇道,“那在下就更加糊涂了,不知道洪大人口中的那个朝廷钦犯是何许人也,可有画像供在下认一认呢?”
洪锦纶往身后看了一眼,立刻就有人将一张朝廷的通缉令拿了出来,阿淼接过一看,然后再递给我。不看还不知道,一看,我差点要倒吸一口凉气,那画像上的人和王管家有八分的相像!
我心下就了然了,给阿淼使了一个眼色。
阿淼将画像送还给那人,“这画像上的人和我们嫏嬛馆的王管家倒是有几分相像,我们嫏嬛馆里除了我和飒飒,也就是王管家了。”
沈先生从洪锦纶身后出来,对着洪锦纶点头,“就是就是了,小老儿说的人就是那个王管家,分明就是那画像上的钦犯了!”
我不禁皱眉,这个沈先生真是惹人烦,要不是当着洪锦纶的面不好下手,非得要好好教训他一下才好。只是洪锦纶的眉头也微微动了两下,分明也是不耐这个沈先生了。的确,换了谁看见沈先生这一副小人做派都是会觉得很不爽的。
沈先生还想要再说什么,洪锦纶看了他一眼,“是与不是,本官自会定夺!”
沈先生这才住了嘴,洪锦纶回头对阿淼道,“那么不知道现在嫏嬛馆的王管家如今人在何处?”
“哦,王管家这两日身子不大好,还在楼上休息着。如果洪大人要见见管家的话。”阿淼看了我一眼,吩咐道,“飒飒,你去把王管家扶下来见见大人。”
沈先生立刻不满了,“让这个小姑娘上去,不是要包庇他吗?谁知道你们暗中要搞什么鬼!”
我翻了一个白眼,“你还有完没完啊!怎么,你不是认得他吗?难道还会怕我大变活人啊!”
洪锦纶伸手止住了沈先生下面的话,“好了,就按公子所说的去办,让这位姑娘去把王管家扶下来,这里那么多双眼睛,也不是只有你一个人见过王管家!”
酒这个东西,人人都喜欢,所以洪锦纶手下的一些人也都在嫏嬛馆买过酒,就连洪锦纶自己也是,来买过酒就自然是见过王管家的。
我暗中对着沈先生做了一个鬼脸,然后上楼去了。
王管家早就听见下面的动静了,见到我上来,脸上神色显得很是不好看,我留意到他的神色很是紧张,完全不像是平日里那个淡然悠闲的王管家。
“姑娘!”
我也不和他说什么废话,从怀里取出一块忘川石雕琢的玉佩挂在了他的腰间,王管家连道不可,我伸手按住他,“你要是想要躲过这一劫,就好好听我的!”
第65章 忘川石可是个好东西
王管家脸上有些讪讪,但也没再拒绝我的动作。(.无弹窗广告)我扶住他的手,吩咐道,“下去之后什么也别说,该咳嗽咳嗽,该不舒服不舒服,剩下的,阿淼自然会帮你搞定。”说罢,我还不忘记抱怨两句,“那个沈先生是脑子有毛病了吗?干嘛非得要跟我们嫏嬛馆过不去?”
王管家道,“沈先生恐怕也不是要和嫏嬛馆过不去,不过是争一争这面子罢了。”说这话的时候,王管家的神色已经恢复如常了。
我耸耸肩,表示无所谓,他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反正我也不是一个会跟他计较的人。
我扶着王管家从楼上走了下来,“阿淼,王管家的身子看起来松泛了一些,估计下午的药再喝两剂下去也就好了,那李大夫的医术倒是不错的。”
我是在闲话家常,一点也没因为洪锦纶在场有半分的不自然。
王管家躬身对着洪锦纶道,“草民王闵参见知府大人。”
洪锦纶接过通缉令,对比这王管家的容貌和这图画上的人像,看了又看,才道,“这位管家和这画像上的人倒是有几分相像。王管家,你方才说你叫王闵,不知道籍贯何处?”
王管家顿了一下,“在下是就是临安人。”
我从袖子里拿出一份官籍来递给洪锦纶,“王管家当初入我们嫏嬛馆的时候,这是他给的官籍,大人若是不放心的话,可以拿到临安府衙的户籍司了去查查。”
洪锦纶示意身后的人拿去查,阿淼便伸手去启了一坛酒来,“既然大人来了,想请不如偶遇,大人等着的时候,不妨对酌几杯如何?”阿淼取了两盏叶明杯来,给他倒了一杯冽竹青,“平日里大人也对我们这小小的嫏嬛馆也有多加照顾,我们也没什么机会可以孝敬大人您两杯,今日也是个缘分。”
阿淼都这么说了,洪锦纶还能说不好吗?当初林炳的时候,阿淼去通风报信,杨步练少不了念阿淼几分好处,自然让洪锦纶也多几分照应。平日里摆宴席用的酒,也多半都是嫏嬛馆里出来的。所以说,阿淼要是不是个司酒,其实也会是个成功的生意人,就算不是个生意人,也是个成功的酿酒师。
洪锦纶也意思了两杯,和阿淼聊起这酒的优劣之别来了,我和王管家侍立在一旁,也不多话,比较起沈先生时不时还想要插几句话的行为来说,我们可真是识趣。[.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大约小半个时辰之后,拿着王管家官籍的人就捧着公文和验证来了,“大人,小的前去查过了,这份官籍的确是真的,王闵此人的确是临安人士,从前这块地还没有被仁王收购之前,这也是王家的地。只是十余年前,王家被烧,所以王家只余留了王闵一人。这年岁上和通缉令上的钦犯大约有十二年的出入。”
洪锦纶挥挥手,示意他下去了。
沈先生脸色惨白,连连告罪,“大人,小的也是一时糊涂,认错了人,还请大人恕罪。”
洪锦纶没理他,倒是对阿淼十分客气,“也是一场误会,说开了也就是了,倒是连累公子少做了半日的生意。”
“不敢不敢,洪大人时常能来嫏嬛馆坐坐,也是蓬荜生辉了。又岂敢说什么连累?”阿淼看了跪在地上的沈先生一眼,“既然沈先生认错了人,往后就要好好睁大眼睛看看了。我们王管家是好脾气,认错了也不要紧,可是我们家飒飒的脾气是不大好的,你要是哪日错惹了她,她可未必就肯放过你了。”
我先是狠狠瞪了沈先生一眼,然后再瞪了阿淼一眼,没事干嘛在别人面前损我的淑女形象!你不要脸,我还要呢!
这一场闹剧完了之后,王管家还犹自不能相信,这事情怎么就这么快能给打太极了过去呢?
我拈住他腰间的那块忘川石,“这块玉可是忘川石,这可是个好东西,你要是没事,千万别把这个东西给摘下来。哦,对了!”我忽然想了起来,“一会儿你弄点你自己的血滴上去,这忘川石可是认主的。”
王管家手里捧着那块忘川石,有点讶异,“若不是每日里跟姑娘和公子在一处,我可真要以为姑娘和公子是得道的仙人在世了。这忘川石大约就是人们口里所说的”神器“了。”
“仙人在世?”我脸上抽了两下,这称呼可真是担待不起的啊!
不过这忘川石可真的算得上是我紫云阁里那么多神器当中排行前十的一件宝贝了。
忘川石,顾名思义,就是跟忘川水有点关系,这忘川石传说是忘川水中的一枚精元凝练而成,又经过忘川水的千万年浸泡之下,也就逐渐带了一丝灵性。
只是这忘川石和忘川水的功能实在是大不同,忘川水的功能是让服用的人忘记掉前世今生的所有记忆,而忘川石是为了让其他的人模糊掉关于使用者的记忆。
这可就是个技术活了,可不是所有的神器都能做到让别人忘记你的。就连阿淼的酒也只能短暂封锁和控制掉部分记忆罢了,当然时间的长短也是根据阿淼的意思而定的。
我给王管家戴好这一块忘川石之后,不管是洪锦纶还是沈先生看到了王管家之后,那对于他们来说,之前的在他们记忆中的那些关于王管家的记忆都会开始模糊起来。人们对于自己模糊不清楚的事情,说话时候的语气上自然就开始渐渐有些动摇和不肯定了起来。只要洪锦纶一松口,说道只是有些相像,那么接下来的事情一切就都开始好办了。阿淼从来都是一张三寸不烂之舌,只要他想,自然就没有不成的。
王管家抚着手中的这块忘川石,“原来是这样,我要多谢姑娘的搭救之恩了。只是……姑娘为何都不问我……那些,过往之事?”
我耸耸肩表示无所谓,“每个人都有些过往,你有,我也有。虽然我也很想要知道,不过关键还在于管家你愿意说给我听。”我嘻嘻一笑,“王管家,你还是先养好身子吧,我们嫏嬛馆可少不了你,要是没有你了,我还要费心思找一个和你这样厉害的管家,这可是不容易的,何况我还担心那些人会没有中心呢!”
王管家释然一笑,“是,我晓得的。姑娘和公子的恩德,我心里都明白。”
我并不想要他的感恩戴德,我最怕别人对我这样了,撇撇嘴,“要感谢你可千万别感谢我,感谢阿淼就好了。他才是帮了你大忙的人,跟我可真的没什么关系!”我扶着王管家的手,“王管家先好好休息吧!看您的脸色还不是太好呢,这两天还是要好好休养休养才行。”
又过了两日,我在嫏嬛馆里给来打酒的人舀了一小坛酒去,却听见客人在八卦。
“诶,听说那个旁边彤云阁的说书先生病了,已经不说书了呢!”
“不会吧!他讲的那个什么《仁王传奇》可是咱们临安的一绝,这不讲了,有些时候没听了,也觉得怀念得很呢!”
“是啊,不过如今这临安城内的贵妇人们都不爱听那些,如今秋来也是百花杀尽,惟独嫏嬛馆一枝独秀呢!”
“也是呢!”那人接过酒呵呵一笑,反倒对我道,“姑娘也是好口才,只是不知道会不会将《仁王传奇》呢?若是姑娘会讲那些风花雪月之事外,还会讲些经典的书目就更好了。”
我问道,“你们方才说什么沈先生彤云阁的沈先生病了吗?从前倒是他将这一出讲得最好,连我都去赶了好几次场。”
客人点点头,“是啊,听说彤云阁都关门了好几天了。那个什么,什么,什么传奇来着!”客人忽然愣了一下,拍着脑袋,“我方才想要说什么来着?怎么,就忽然想不起来了?”
我觉得有些不对,回头再看到从里面出来的王管家,心里便什么都明白了。忘川石的功用就是在人们见到了忘川石的使用者之后才会将和他相关的记忆都给模糊掉。
只是我心里大吃了一惊,为何我随随便便招惹的一个个人都是这么大有来头的,先是玉笏、林炳、杨步练,后来又是王管家。难道这就是本宫身为天朝司史的特权吗?
我疑惑了。
王管家也很疑惑,“这是怎么了?姑娘怎么这么看着我呢?”
我笑了起来,“没什么啊,就是忽然觉得我们的王管家怎么这么英俊潇洒,风度无边呢?”
我分明看见王管家的耳根一红,我像是一个恶作剧得逞了之后的孩子,呵呵一笑,便把酒坛往王管家的手里一放,“管家啊,既然顾客有这些要求,您说我们要不要满足顾客的要求呢?不过啊,这个《仁王传奇》也不是那么好讲的,毕竟我也没听过几次这个故事。管家啊,你说要不要你来讲比较好呢?”
王管家果然脸色一僵,嘴角抽动了两下之后,连连拒绝道,“姑娘真是说笑了,我笨口拙舌的,如何能够讲得好说书呢?还是姑娘来讲就好,姑娘讲就好了。”
我呵呵一笑,“王管家啊,你可别谦虚啊!”
王管家尴尬一笑,“姑娘就别打趣我了,公子人呢?”
我指着外头,“洪大人喝了上次的冽竹青觉得不错,约了阿淼去品酒去了。”
王管家笑道,“合该如此的,之前的事情还要多谢谢洪大人手下留情,咱们嫏嬛馆才可以平安无恙。听说洪大人回去之后还替嫏嬛馆平了不少的闲话。”
王管家的意思我明白,可是我心里还是有些不屑,举手之劳的事情,谁不会做啊!
第66章 这是活见鬼了吗
我看天色也有些暗了下来,便吩咐王管家收拾打烊,“对了,这两日外头总好像有些不安静,不知道是怎么了,还是小心一些的好!”
王管家点头,“好的,我会留心的。[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我睡着的时候就不大安稳,我很少睡得不安稳,除了有时候总梦见另外一个人的时候,我几乎没有做梦的习惯。可是这一个晚上,我却觉得梦魇连连,怎么都睡不安稳,明明得觉得看见一个女子在扑向烈火,如同飞蛾一般地扑向烈火。或的灼烧之感那样强烈,强烈到我几乎都以为是真实的,连手都颤抖了起来,最终从睡梦中惊醒了过来。
我抬起手来,手中的钤印有了动静,这便是意味着,她所梦见的事情并非是虚假的,而是在这个世上确有其事。我轻轻抚上自己的胸口,那里的心跳还带着点点的疼痛之感。
那是一个人对于另外一个人最后的回忆。只是这个回忆和寻常的记忆不同,那记忆不是属于一个人的,而是属于两个人共同的回忆,也就是在一段记忆之中,所看到的画面是属于一个人的,而那火烧的灼热感却是属于另外一个人的。能够将两个人的记忆糅合到一处,也只有一种情况,那就是死者的执念。
而钤印之所以能够捕捉到这段记忆也是因为这一份执念的缘故,但并不意味着这一份执念的所有者是这段记忆的现如今拥有者。相反那执念所要守护的人,才是这段记忆的拥有者。
这一缕执念要守护的人是谁,我还不能判断,不过想来应该离我不是很远,而且这一缕执念的强势大约也就是在这几日里。而且按着这钤印的感应来看,这一缕执念并不是很强,而要守护之人的执念反倒还要比它更强上一些。
我缓过神来,看向窗外,外头的天已经逐渐亮了起来,公鸡在外头也已经唤了好几声了。
是时候要起身上街去买菜了。
王管家大约也是没有睡好的样子,眼下的乌青倒是很重,不过看精神倒是也尚可。
天还未亮,这临安城里最先热闹起来的地方应该就是着人声鼎沸的菜场了吧。
“姑娘,今天收了好多新鲜的丝瓜,要不要买点回去?王管家又陪着姑娘来了啊!”
我没回头,“是啊,我们管家会算账,我是个不会算账的人,钱财的事情还是要他过过眼才好。[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上次在你这里买的黄瓜比较好吃,再拿一些黄瓜吧!”
我话还未说完,只听见人群之中传出了一阵骚动,然后便是冲出了一个人来,伸手就抱住了王管家的大腿,“王爷,王爷,奴才总算是找到您了,奴才总算是找到您了。娘娘说得没错,王爷您没死!王爷您真的没死啊!”
王管家伸手去扶那个人,“那个,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王爷,奴才是三首,是三首啊,王爷,王爷您怎么就不认得奴才了呢!”那个自称是“三首”的人死死抓住王管家的腿,眼泪鼻涕一把一把地蹭在王管家的裤腿上,王管家先是想要扶他起来,可是三首一直都不肯起来。
王管家的脸色越来越不对劲,而周边围过来看笑话的人也越来越多了,我忽然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低头看向王管家的腰间。
果然!他没有佩戴忘川石!
我看这事情实在不能再这么闹下去了,伸手便拉过王管家,快速拨开人群走了,把那个又哭又闹的三首给丢下了。
我拉着王管家一路快速往回走,“不是说了,没什么事情别把那忘川石给摘下来吗?”
王管家果然一脸尴尬,“昨夜没睡好,早上起来的时候有些神情恍惚,就有些……”
“好了,算了,回去把忘川石给戴上吧!这两****先别出面,这么一闹,这外头的流言总要闹腾几日才会安生。”
我回到嫏嬛馆,先是把在菜场的事情跟阿淼说了一遍,然后郁闷道,“我真是没想到随便招回来的一个管家居然会这么大有来头,仁王,居然会是仁王。那个传说中在战场上威震四方的战神、已经殉国的、人人称道的贤王,居然会窝在本宫的嫏嬛馆里给本宫做区区的一个管家。阿淼你说,这话要是说出去了,会有人信吗?”
阿淼打开扇子轻轻摇了两下,“现在知道,还不算晚,说明你还不算笨!”
我疑惑地看他,“等等,你这话的意思是说,其实你早就知道了?”
“也就是你看不出什么端倪来,王管家一看就不可能是普通人,这官籍上写的王闵也是年纪略大了一些,加上”王闵“没有亲人可以为他证明身份,自称是临安从前的仁王王府的管家,手中拿着王府的地契,又能够自作主张卖掉王府的地,还心甘情愿留下来在嫏嬛馆里。难道你就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一切都太巧合了吧!”阿淼一点一点解释给我听。
然后我就郁闷了,“你早就知道了,你为什么不跟我说啊!”
阿淼道,“我哪里知道你会这么迟钝?”
我不满地瞪他,他笑了起来,“好啦,你不知道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心里明白,总会护住你的就是了。”
说到这里,我不免有些担忧,“这些时日,外头说的来了个疯疯癫癫的人,想来说的就是三首了,只是现在外头闹得厉害,这件事情再闹起来,总是一场风波。”
阿淼摇摇头,“我看未必是个疯疯癫癫的人,倒是应该有人借着疯疯癫癫之人在找仁王才是。先前才是沈先生来咱们这里闹了一场,然后就是三首来找人了,这世界上那么那么多凑巧的事情。我猜是恐怕从那张通缉令开始,恐怕就是有人才设计一直在找已经殉国的”仁王“。沈先生不是恰好说是不见了吗?”
我把前前后后的事情连起来想了一想便明白了阿淼的意思。
“也就是说,已经有人怀疑”仁王“活着了,不管是通缉令也好,沈先生的失踪也好,三首的忽然出现也好,都是想要找到”仁王“。可是”仁王“不是已经死了,他们为什么要找他啊?”
阿淼用扇子敲了一下我的额头,“还好,不算太笨,不管是为了什么,但肯定不会是为了他好。这通缉令要是找到了人,可是可以先斩后奏的。”
“那么你的意思是……三首不能留了?”
阿淼挑眉道,“我可没说要不要救王管家,你若是想要救的话,那就看着办吧!”
阿淼起身就要走,我连忙拉住他的袖子,“诶诶诶,你到底什么意思啊,你傲说清楚了再走啊!”
“还能有什么不清楚的,我的意思就是你自己看着办,要是想要帮王管家,那就帮吧!”
我还是不肯放手,“那你先说,你要不要帮我啊!你要是不帮我,我一个人总是心里发慌啊!”
阿淼轻轻叹了一口气,“好吧好吧,你不过是想要找个同犯罢了,我帮你就是了。”
我吐吐舌头,只是抬头之时却看见王管家站在楼梯口之处,静静地站着看我们,我连忙把手一松,放开了阿淼的袖子。
“王管家,你怎么下来了,悄无声息的,吓了我一跳!”
他的神色闪躲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开口,“姑娘,三首他,他……若是姑娘可以的话,可否……”
我晓得王管家又要为三首求情了,“王管家,要知道三首如今恐怕不是那么单纯,我并不是说三首他如何,只是他背后,只怕是要对你不利。如今你的身份也是敏感,嫏嬛馆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我也是想要费心思把事情给平息了才好。”说起来我也觉得委屈呢!
王管家被我的话堵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把话给咽了下去。我和阿淼喝了一些障叶酒,然后趁着夜色就出发了。
我和阿淼第第二日早晨才回到嫏嬛馆的,王管家下楼来迎接我们的时候,也是一脸惊讶,“姑娘,你不是说……”他回过神来,低身要躬身给我行礼,“多谢公子和姑娘的恩德,在下没齿难忘!”
阿淼连忙扶住了他。
我看看躺在地上还昏睡着的三首,其实我也有点无奈,本来我也是想要解决了三首,以免后患。可是我和阿淼才找到了他的住所,就发现已经有人提前下手放火杀人了。本来是眼看着三首葬身火海的,但那一刻我还是心软了,然后就带着三首回来了。
“人已经带回来了,那些人也只当他已经死了,你放心吧!你带他上去休息吧,他应该一时半会儿还醒不过来!聂大夫是不能请了,看来也只能再麻烦司医那个臭老头了。”
我想想都能哭丧着脸,那个司医是个老八卦,他看到我插手世间事务,指不定又要在司上那里告我的状。我是不怕司上,反正以我远古司职的身份,便是司上也要让我三分面子。只是闹得天朝的一些言官知道了,总免不了三天两头给我上折子,然后隔三差五地跑到我的紫云宫里找我谈话。
都说到了更年期的女人很可怕,其实到了更年期的男人也是丝毫不差,尤其是以天下兴亡为己任的那些更年期男人更加令人抓狂。
如此想想,我都觉得脑壳儿涨疼得很,只能让阿淼提前给他准备一点白?酒了。
三首的病情在司医的诊治之下好得也很快,三首的状态有的时候还是有些疯疯癫癫的,司医的意思是被用了药物,所以多少伤到了点脑子,全好是不大可能了,只能是能治好多少就治好多少了。
第67章 防火防盗防蒙汗药
所以三首整个人可以用一句话来形容,“静若处子,动若疯兔”。(.$>>>棉、花‘糖’小‘說’)
这不,三首这时候还是一直抓着王管家不肯放,生怕一放手,王管家便从他的眼前消失了。虽然王管家身上还是佩戴者忘川石,到底这三首却是已经不清醒了。
这也算是祸福相依吧!
王管家不论要做什么,三首都抢先一步抢过王管家手里的活,一边还道,“王爷,您是千金之躯,怎么能做这些下人的活,还是留给奴才来吧!”
说着,还不忘回过头来狠狠瞪了刚刚吩咐王管家的我一眼,我就郁闷了,对着阿淼小声道,“明明还是我给他找的司医,真是不识好人心!”
阿淼微微挑眉,“这人也是你救回来的,他要怨你,你怪谁?”
“你这是幸灾乐祸!”我指着他脸上的笑意。
“这么明显吗?”
我点头,他道,“就算我幸灾乐祸,你又能如何?”然后施施然从我的面前走了过去。
我恨得咬牙切齿,却也是无可奈何。
王管家连忙前来跟我道歉,我捂着胸口道,“别道歉,我胸口有点疼,你扶着我点!”
当晚,我再次做梦梦见了那场大火和那位葬身于火海里的那位姑娘,而这一次和上一次不同的是,我清清楚楚看到了那位姑娘的脸。那姑娘是标准的美人面孔,只是却美得不甚艳丽,眉眼很淡,一如她有些死气的脸色,都让人觉得她美得太过凄凉。甚至等我醒来的时候,我都完全不记得她到底长什么样子,就如同山水画中寥寥几笔,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存在感,也没有存在的必要。
可是我这一做梦可不要紧,那睡梦中的反应自然就迟钝了一些,醒了好一会儿才感觉到了嫏嬛馆里的不寻常。
“有杀气!”我一愣,反应过来,“王管家!”
果然,等我到了时候,三首已经在后院和他们打起来了,我略略感受了一下,这里来了不下二十个人。
阿淼看见我,“飒飒!”
那刀砍向他的速度很快,他微微侧首,那刀刃堪堪从他的耳边划过,若是再偏一点便就是性命之忧了。
三首已经受伤了,王管家手里拿着兵器,却双手颤抖,迟迟都不能出手,“姑娘!这些人是要来杀我们的,他们的刀刃上都是淬了毒的。.”
我伸手,御风银骨扇立刻出现在手中。
我将王管家他们护在身后,阿淼道,“不必留情了!”
我点头。
御风,开刃!
御风银骨扇一旦开刃,从来都是不见血不收回,我辗转在黑衣白刃之间,御风银骨扇已经许久不曾尝过血腥之气,一时间杀气四溢。不过片刻功夫,四周鲜血飞溅,我刚好收回了御风银骨扇,然后往旁边腾挪了两步,避开了飞溅而来的血浆。
剩余的人见势不好就要逃,阿淼却冷冷一笑,只见他们身边的一坛酒忽然炸了开来,然后众人便是七窍流血,齐齐倒在了地上,不过片刻功夫,便化作一滩血水消失不见了。
三首和王管家是看呆了,阿淼悠然上前,在每一具尸体上都洒上了一些,不多时,这后院里除了打斗痕迹以外,是什么都不剩了。
毁尸灭迹,阿淼做得真是太漂亮了。
阿淼走到呆住的三首和王管家面前,“回神了!”
即便是已经有些疯癫了的三首都能够感受到这一刻阿淼的身上透露出多么令人胆颤的气息,只是回过神来便是腿一软,瘫坐在地上。阿淼撩起他的袖子一看,毒已经开始发作了,整个手臂已经蔓上了一层黑色,阿淼拿出百解酒来,“先喝点下去,飒飒,把司医叫来吧!”
我只好给天朝的司医传信去了,司医来得很快,给三首解了毒,又开了几服药就走了。王管家陪着三首睡下,我和阿淼守在屋顶上,这些人肯定是冲着王管家来的。这一批,我和阿淼都没有留手,一方面也是为了自保,一方面也是为震慑那藏在暗中的对手。
我轻轻打了一个哈欠,阿淼道,“困了?”
我点头,然后头一歪便睡了过去,睡着之前还听到了阿淼微微无奈的声音,“真是的。”
可是心里却好像渐渐长出了一朵小花来。
我是听见了三首的声音才醒过来的,“何将军,你不可以杀王爷的!”
我微微睁开了一点眼睛,看看王管家,便知道他又忘记带忘川石了,又发觉身边立了许多高大的黑衣人,然后赶紧继续闭上眼睛,尝试动了一下身子。果然,又是这样!
已经是第二次栽在了蒙汗药的身上了,第一次中招的是运气不好,那我第二次还中招,是不是也太背了一点。
何将军声音一冷,“你已经背叛了旧主,难道还想要在这里假惺惺地替你的旧主求情?三首,你也太会做人了一点吧!”
“不是,不是的!”
何将军道,“够了,本将军做事情用不着你来指手画脚,别忘记了你的家人都还拿捏在太后的手里面。这三个人里还有一个逃走了,若是那一个再找不到,本将军看你也不用活了。”何将军伸手从腰间拔出剑来,对准了王管家的脖子高高举起。
我努力凝聚起灵力来,却也很微弱,灵力不够,钤印和御风银骨扇两样救命的神器都召唤不出来,不知道永生能不能包括我被人砍死了的情况。想我堂堂的天朝司史,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啊,居然会死在一个区区的世间将军手里。
这就充分说明了什么叫做世事无常!
下一秒我就在想,这要是刀看在身上,会不会很疼,他要是一下子把我给砍死了也还好说,若是一刀砍不死,还得流血流个半天,然后才死掉的话,这个就比较难过了。
我想,要是我之后能活着出来的话,我一定要把我的人生信条改成防火防盗防蒙汗药。
那刀的杀气都到鼻子了,那门却开了,“刀下留人!”
我心里一松,要是以后有机会报恩的话,一定要对那个来传信的人滴水之恩涌泉相报!
“太后有令,将仁王及其余党押回京城!”
我心里一惊,怎么来了一个将军还不够,还要来一个太后?
何将军不满道,“可是……”
“什么可是这是太后的旨意,何将军难道还想要抗旨不尊不成?”
“当然不是……”何将军只能悻悻地收回了剑,沉声吩咐道,“看牢他们,若是出了什么差错,你们便是有一百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是!”
来人又道我想我们暂时是安全了。这心里的石头一放下来,蒙汗药的药效便泛了上来,然后我就又睡着了。
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被关在囚笼里面在押送往京城的路上了,再看了看身上,白色的囚服胸前赫然一个大大的“囚”字。
王管家满脸的愧色,“姑娘,真是对不住你,最终还是连累了你和公子。”
我想了想,还是决定安慰他一下,“那个,其实王管家啊,哦,不,应该管你叫仁王吧,其实也没有关系啦!那个,其实我还从来都没有坐过囚车,也穿过囚服呢!这个体验也挺新鲜的,没事,只要不死人就行了,出去了还能根据这个说个书出来呢!”我拍拍自己的胸脯,表示我真的一点也不在意被他连累。可是拍了两下,便发觉太用力了,差点没咳出来,还好还是忍住了。
王管家也被我逗乐了,“姑娘可真是乐观,我这一回可能真的要死了也不一定。”
我满不在乎,“你别怕,这阿淼不是还在外面嘛,他肯定会想出办法来救我们的,咱们就当是来公费出差好了,反正不花钱,还能游一游整个京城呢!说实在的,我还从来没去过京城呢!”
王管家笑笑,“也不知道公子怎么样了?”
到达京城的路途并不遥远,我们一到达京城,何将军便带着我们去见了太后。
我给他们押着跪在那个太后的面前,这可真是一件憋屈的事情,可是当我抬起头来的时候,这种憋屈就烟消云散了。不是我觉得不憋屈了,而是我被吓到了。
太后的那张脸,分明就是先前我两次在梦中看到的那个女子,可是又有什么地方不对劲。若是说梦里的女子淡然如水,那么太后给我的感觉就是热烈如火。明明长得是一样的,梦里的女子若不是看见太后,那容颜我是怎么都回忆不起来的,可是太后的容貌却让我瞬间就记住了,而且那样的美艳,震撼在我的心头久久挥之不去。
容太后一直没有让我们起身,我一直都在胡思乱想,所以也没在意到底跪了多久,回过神来看到仁王那复杂的神色,难辨这当中到底是愧疚更多、痛苦更多、还是留恋更多。
而太后也是一样。
最终,太后开了口,“哀家乏了,带下去吧,好好伺候。”
被带到华丽宫室的我,还犹自不能从方才的震惊里面回过神来。
仁王对我笑笑,“怎么了,见到容太后,吓坏了吗?”
我摇头,“对了!”我忽然想起了什么来,“你不是仁王吗?都是殉国的贤王,为什么那些人还要抓你啊,你是犯了什么大事了吗?杀人放火了?”
“比这个还大!”
人命的事都还不算大,还能有什么比这个更大的!
王管家这时候的情绪也好了一些,压低声音笑着道,“和太后私通这一件,算不算?”
第68章 救人害己
我长大的嘴巴久久不能合起来,“不会吧!你睡了先帝,不,你爹的女人?”
一代贤王,居然和太后私通过?仁王的形象瞬间在我的心目中坍塌得连渣都不留。(.好看的小说
王管家的神色渐渐暗淡了下来,“其实若是要论起来,本就是我和太后相识相爱在先,就算要睡,也是先帝先睡了我的女人!只是后来,有些事情就不受控制了。我会有今日,也是为了当年赎罪,只是如此,她还是不肯放过我。终究是她的心大了!我只是有些愧疚,合德也好,三首也好,如今恐怕还要赔上你和公子了。”
我有些听不明白了,“我怎么越听越糊涂了!”
王管家对我一笑,“姑娘若是想要听的话,我倒是可以说给你听。我和太后相识,是在宁安十六年,那时候她还叫容宜主,和她的妹妹合德二人相依为命,住在河边以浣纱为生。”
这是一段被尘封起来的过往。
宁安十六年三月,仁王赵忠大破匈奴十余万军,将匈奴赶出了大楚的边境,收复了祁连山、酒泉一带。五月,凯旋归朝。
赵忠站在山顶,向下俯视河山,“这里果然很美,难怪匈奴人数十年来都要抢占这块土地为己有。可惜了,不是他们的,就不会是他们的,最终还是回到了咱们的手里。”
何园天边的余霞,“王爷,时辰不早了,咱们该回去了!”
何园是赵忠的副将,也是一员猛将。
赵忠毫不在意地摇摇头,“你先回去吧,今晚我想要留在这里过夜,这山顶的风光无限好,可是咱们却快要班师了。今日天晴,晚上一定会有星星,早就听说这里的夜空最美,却从来都没有欣赏过,岂不是可惜了?”
“这,不大好吧!王爷您一个人留在这里实在不安全,若是有心人知道了……”
“你是觉得本王没有自保之力吗?”仁王把何园的话给堵了回去,“不必再说了!”
赵忠是元帅,他可以任性妄为,因为他是主子,但是何园不可以,因为他只是个副将,也就是个奴才。
何园犹豫了很久,本想要劝一劝赵忠回去的,但是后来还是没有。
我想,如果这一日,何园能把赵忠劝回去的话,想来也就不会有后来的那么多事情了。果然,历史就是个奇妙的存在,这一环扣一环的巧合这是少一点都不成。[.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事实证明,的确仁王一身的武艺能保得住身,也没能保得住心。
赵忠和三首二人是铺了干草就地睡的,可是睡到半夜的时候,却猛地被人直接用水给浇醒了。
“谁?”他当然是很恼怒,从来都没有人对他这样无理过!
可是他却被人给捂住了嘴,“不想死就别说话!跟我走!”
那手上有些冰凉,他这才看清眼前的人是个十三四岁的女孩子,神情戒备,不远处有火光,有人在说,“据说就在此处,大家分开好好找,这山上不论遇到什么人,都格杀勿论,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那是匈奴话。
他心里一惊,随即明白过来眼前的女子是好心要救他。他立刻爬起来,和三首跟着那个女子离开。
那女子带着他们走得很快,便是在夜间也是行动速度很快,比起那些追杀他的人要快多了。那山下是已经围了人的,此时下山也是找死。那个女子带着他们往荆棘丛里钻,荆棘刺划破了他们的衣服,却看见女子身形灵活,穿过了荆棘丛却没有在身上留下任何的伤口。
荆棘丛之后便看见了一处峭壁,然后便是七拐八拐得进了一个山洞,赵忠细细辨认了一下,这地方的确隐蔽,若是不走进来看,根本看不到这里会有一个山洞的存在,又何况是有一片荆棘丛挡在外面。
进了山洞,女子轻车熟路地从洞中找了一些干柴,赵忠帮忙点火,一边问道,“看姑娘的样子,似乎对这里很熟悉啊!”
那姑娘连头都不抬,“我家就在这山下。”
赵忠不满意这样的回答,“就算家在山下,但对这里也太熟悉了点吧!这种地方可不是光家在山下就能知道的。”
那女子终于抬起头来了,面无表情,“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姑娘是怎么知道这里的?难不成姑娘也是避难来的?”
那女子伸手指着外头,“你要是不放心,你也可以选择现在离开这里,我不勉强你。”她冷笑了一声,“只是外面那群人可是见一个杀一个,你自己去送死也无妨,可千万别把我给卖了就行。”
赵忠笑笑,“姑娘何必这样戒备,好歹姑娘也算是平白无故地救了我,我便是心里不放心,多问两句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吧!何况姑娘不也是防备着我的吗?我叫王忠仁,姑娘呢?”
女子瞪了他一眼,不情不愿地道“宜主,容宜主。”
赵忠点点头,“容姑娘,你为何会跑到这山上来?”
容宜主伸手把柴火丢回火堆,溅起了一阵火花,惹得赵忠连忙将袖子拿起来一挡,却听见容宜主满心的不耐,“你有完没完啊!到底是我救得你还是你救得我啊,你有事没事的问那么多干嘛!你要不想留下来,你给我走,我好心好意救你,你什么态度啊!”
“我!”赵忠也被她的突然爆发给吓到了,睁大了眼睛道,“我,我……”
“我我我我我我,我什么啊我啊,你你你你你,你什么你!你到底谁啊,凭什么管我的闲事?我爱来这山上就来这山上,这山是你们家的,还是你的啊!”容宜主使劲瞪回去,“你看什么看,眼睛大了不起啊!”
整个山洞里瞬间就安静了,三首眼睁睁地看着容宜主,他伺候了仁王赵忠十六年了,还从来都没有看见过有谁敢对他们家仁王这么放肆,就连当今的皇上也是要给仁王三分面子。而眼前的这个姑娘,太凶悍了,他咽了一下口水,再看看他们家仁王的样子,瞪大眼睛,张着嘴巴,半天都没有反驳,那分明是吓呆了!
良久,赵忠才道,“那个,容姑娘,在下也不是故意的,在下不过是问问,没有什么恶意。倘若是唐突了姑娘的话,还请姑娘别介意,在下给姑娘赔个不是!”
容宜主翻了个白眼,冷哼了一声,什么都没说,转过身去了。
外面的天色渐渐亮了起来,洞里忽然传出了两声“咕噜”的声音,赵忠尴尬地笑笑。容宜主撇过头看了他一眼,从袖子里取出了来一个囊袋,“干粮!”
赵忠接过,“谢谢姑娘!”
“我出去看看!”
赵忠伸手抓住了容宜主的手腕,“不用了,天亮了他们肯定就退了。”
“为什么?”
“这里已经是我大楚的地盘了,大楚的驻军就在附近,他们敢偷偷前来,却不敢光明正大地跟楚军正面交锋,有什么好奇怪的!”赵忠不以为意,他站起来,“三首,咱们跟着姑娘下山吧!”
容宜主也没拦着他,“随便你!”
赵忠猜测得没有错,匈奴的残军见天亮,就退去了,赵忠和三首跟着容宜主下山。
三首不免有些担忧,压低声音在赵忠的身后道,“王爷,奴才总觉得这件事情颇为蹊跷。”
“说说看!”
“昨日将军才离开军营,后来,说是要留在山上,这半夜间,匈奴的残军出现了。奴才是怕,是怕王爷的身边出了细作了呢!”
赵忠微微一笑,“你不用说我也知道。他们想要算计我也不是第一回了,到底是谁,本王心里也多少有数。不过既然他们这么不顾一切想要弄死本王,本王自然也给他们这个机会!”
三首无不担忧,“可是,可是王爷是千金之体,怎么可以冒险?”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本王就给他们这个机会,本王倒是要看看,没有本王,他们能翻出多大的浪来!”赵忠慢慢扬起了自己一边的嘴角,“本王的网才撒出去,他们就迫不及待了,放心吧,本王会慢慢收网的,然后一网打尽!”
三首颔首,自己的主子早就已经准备好一切了,他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只是,这个时候,容宜主却猛地回过头来,“你们在我背后嘀咕些什么东西?”
赵忠连忙伸手,“没有!”
“没有?”容宜主一点都不相信,“那你们跟着我干嘛!”
“这山上我们不熟,自然是要跟姑娘走的!”
容宜主指着身后景色,“你有没有搞错啊,这里已经是山下了,而且快要到我的村子了。我们村子是不喜欢生人接近的,所以,王公子要是没有什么事情的话,我看您可以回去了!”
这是在下逐客令了。
可是赵忠却笑了起来,“可是,在下现在是身无分文,而且也是举目无亲,在这里,除了姑娘以外,好像什么人都不认识啊!”
“你逗我吗?”容宜主伸手拽过他的袖子,指着那衣料,“公子穿着不凡,怎么看都是个富家公子,您要是身无分文,拿衣服去当啊!要是举目无亲,当了衣服可以去住客栈啊!小女子我跟你什么关系也没有,也不想有什么关系,这里出去,左转直走三里路,就是集市了,您,现在可以走了吗?”
“不行!”赵忠断然拒绝,“我不认路,除非姑娘送我,否则我不知道该怎么走!”
“你!”
容宜主话还没有说完,却听见身后有一个人在喊,“宜主,宜主,不好啦!”
第69章 姐妹情深也架不住一个男人
“柳妈,怎么了?”容宜主伸手扶住步履蹒跚的柳妈,“柳妈,你好好说,没事的!”
“你柳大爷忽然昏倒了,你快去看看吧!”
“好!咱们走!”
容宜主坐在房里,给柳大爷把了脉,又细细问了这几日的饮食、起居情况,才下了判断,“柳妈,你别担心,柳大爷只是旧疾复发,没什么,我先给柳大爷扎几针,然后恐怕要重新配一副药了。(.棉、花‘糖’小‘说’)我会再去山上找一些草药回来,柳妈你不要着急。”
“好!”柳妈这才定了心,“宜主,真是谢谢你啊!”
容宜主淡淡一笑,“没事!”
给柳大爷诊治完,容宜主才出来,却看见赵忠和三首两个人还在,“你们还没走啊!”
赵忠却道,“没想到姑娘是个大夫!”
“不是个正经的大夫。”容宜主难得没有在赵忠面前再发脾气,只是低着头,微皱着眉,领着他们两个到自己家里去了。
容宜主的家里很偏远,在村子的尽头,靠近另外一座山的地方。容宜主指着那极旧的茅房,“那里就是我家了。那是我妹妹容合德。”
容合德抬头看见姐姐回来,连忙迎了出来,“姐姐,你可回来了,一夜未归,我心里害怕!”
“没事了!”
赵忠打量起眼前的两位姐妹,容貌是一模一样的,看来应该是孪生姐妹。只是容宜主的面容看起来更坚毅一些,而妹妹看起来有些瘦弱,那略有些惨白的脸色,想来是身子不好了。
果然,容合德感受到了来自赵忠的目光,有些怯怯的,“这两位公子是?”
赵忠连忙躬身道,“在下王忠仁,身边这位是三首……”
容宜主立刻打断了他们下面的话,对妹妹笑道,“他们只是路过。一会儿就走!”
赵忠还从来没有被人这么明晃晃地拒绝过呢,而且还是个姑娘,非常漂亮的姑娘。赵忠摸摸下巴,他是对这个容宜主更加有兴趣了!
容合德低身回了一礼,然后回屋子去倒水了,赵忠抬脚要入院子,却被容宜主一把挡在了外面,“王公子,现在你也看到了,我们家不是什么富裕的家庭,又小又窄,也没有什么好东西来招待您这座大佛,实在是对不住啊!”
赵忠笑道,“姑娘,在下是真心无处可去,所以才希望姑娘能收留几日罢了。[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姑娘这挺好的,在下一点也不介意,姑娘又何必这样不通人情呢?”
容宜主还想要再说什么,却听见屋里一阵响动,她脸色一变,抬腿往屋子里跑去,“合德!”
赵忠跟过去看,之间容合德瘫倒在地上,抱住胸口却是怎么也喘不过气来,两眼一翻便昏过去了。
容宜主将容合德扶到床上,脸色有些不大好看,随后她到隔壁叫来了一个小姑娘,吩咐道,“小英,你替姐姐看好合德姐姐好不好?姐姐从集市上回来的时候会给你带糖。”
“宜主姐姐你去吧,我会好好看住合德姐姐的!”小英非常懂事地点头。
容宜主转头就往集市赶去,赵忠晚了一步赶到,容宜主已经在药铺里了,“老板,我妹妹的病情真的不能再拖了,这已经是我能拿出来的所有的钱了,可否请你给我赊账几日?我保证,我保证半个月之内会把钱送来给你的!”
药铺的老板叹了一口气,“不是我不肯,是我这药铺如今也是不景气,若是再赊账,只怕是我们也开不下去了。姑娘你要我体谅你的难处,你也该体谅体谅我的难处啊!”
赵忠问道,“你这药要多少钱?”
“八十文钱!”
赵忠伸手拿出三两碎银子来放在他面前,“这钱够配几副,就都配了!”
容宜主伸手拦住他,“你干嘛!我不要你的钱。”容宜主忽然觉得他有些不对,“你的衣服呢?”
“我都说我身无分文了,把衣服当了不是姑娘你的主意吗?快些配了药给你妹妹吧!”
容宜主却伸手把银子拿回来,放回赵忠的手里,“你说要我带你到集市来,如今已经来了,你可以走了,我们家的事情我自己会解决,不用你来操心。”容宜主转头对药铺的老板说,“我的钱已经都给了,能配几副是几副吧,还有先把柳大爷的药方的先配够了,剩下的再给我妹妹就是了。”
赵忠却伸手将她拉了出来,“你干嘛啊!”
容宜主使劲挣脱他的手,“我还要问你,你要干嘛啊!我是没钱,可也不要你施舍,你是谁啊,干嘛老来管我的事情。你的事情不是很多吗?有钱就去住客栈啊,别再跟着我了!”
“诶!容宜主!”
“干嘛啊!”
赵忠抬腿走近她两步,“我问你,你的自尊和你妹妹比起来,哪个更重要?你就为了不肯要我的钱,要耽误你妹妹的病情吗?”
容宜主翻了个白眼,“要你管啊!”
“我还就偏管了!”他伸手那三两碎银子塞在容宜主的手里,“这是我借给你的,你要还我的,跟人家赊账好意思,跟我借钱还不是一样?何况我还欠你一条命呢!我这点钱也住不了几日的客栈,我,我,我要住你们家,住草房也行,睡地板也行!反正我要住够了日子才会走的。”
容宜主拿着钱,死死盯住看他,面上还是生气,眼中却有晶莹闪烁,赵忠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了,连忙推着她往药铺里走,“行了,别看了,去买了药赶紧回去吧!我都饿了!”
容宜主这才低头说了一句,“谢谢!”然后转头去买药了。
回去的路上,一人抱了一大包药回去,容宜主在前,赵忠在后,谁也没有开口说第一句话。赵忠一直懊恼,自己这是怎么了,明明前面这个女人这么凶巴巴的,自己却还这么厚脸皮地贴上去给她骂,而且方才在药铺门口,他自己居然结巴了两句。他可是大楚的仁王,大楚的战神,什么大场面、千军万马的情形没有见过啊,居然在一个小姑娘面前胆怯了。
他伸手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却引来了前面容宜主的回头,“你干嘛啊!”
“没,没,没事,就,有点头晕,所以敲两下就好了!”
容宜主“噗嗤”一笑,“昨夜你没怎么睡好,一会儿回去,我给安排个地方睡去吧!”
然后就又没有了话题。
容宜主把赵忠安排在了她原来的房间,自己去和妹妹房间打地铺去了。赵忠果然是太累了,一沾床就睡着了,一直睡到饥肠辘辘才醒过来,他走出房门,本来想问问容宜主可有什么吃的。走到房间门口却停住了,到底是女孩子的房间,还是不要轻易进去好了。
房间里,容合德喝完了苦药,却一个字都没有抱怨,看着容宜主略显疲惫的面容,很是愧疚,“姐姐,对不起,总是我又连累你了。若不是我,姐姐也不必这样辛苦了。”
“又说什么傻话!”容宜主轻轻点点妹妹的额头,“你是我妹妹,爹娘去得早,我照顾你是应该的,有什么好连累不连累的!我在这个世上的亲人就剩下你一个了,若是没有你,你叫我一个人在世上活着怎么办呢?”
“姐姐……”
“往后那些话就不要说了,心里也不要这样想,你看,你不是也很厉害,我的衣裳都是你做的,出去了,村里好些女孩子、妇人们都羡慕我呢!”容宜主轻轻拍拍容合德的后背,“喝了药,你先睡一下,我去给你做饭。”
“好!”
容宜主走到厨房的时候才发现赵忠已经在切菜了,而三首被他指使去烧火。
她放下碗来,有些诧异,“你会?”
赵忠笑道,“简单的会,若是要复杂的可就不会了。只是不知道你吃不吃得惯就不好说了。”
“要不还是我来吧!你一个大男人的……”
容宜主伸手要去拿回厨具,赵忠却往后一缩,“还是我来吧!虽然我厨艺未必有多好,你也累了一日了。我方才睡醒,浑身精神也不知道往哪里使。容姑娘,你先去休息一会儿,等吃饭了,我就去叫你。”
“我哪里知道你做的东西能不能吃。”
赵忠也不生气,“做出来了不就知道了?”
容宜主嘴上不屑,却没有再阻止,转身便出了厨房,去照看容合德去了。
不过一盏茶的时间,赵忠便摆好了碗筷,又让三首去唤了两位容姑娘来吃饭。
容宜主扶着容合德走进来的时候,一眼便看见了桌子上摆的饭菜,容合德微微一笑,“没想到公子竟然会做饭!”
赵忠笑笑,“只会一些简单的,也不知道容姑娘和二姑娘用不用得惯,先试试吧!”
容宜主倒是毫不客气地坐下了就用,容合德对着赵忠道,“公子也太客气了,我听姐姐说了,公子于我们姐妹有大恩,又要在我们这里常住,总是姑娘来姑娘去的也多有不便,我唤做合德,你便和我姐姐一样唤我就好。”
赵忠点头,“好,合德!”他转过头去看宜主,“那么容姑娘,我可以就叫你宜主吗?”
容宜主抬眼瞥了他一眼,“随便你,王忠仁!”
赵忠连连笑了起来,三首都看呆了,他几乎很少能从他的主人脸上看到这样开朗而畅快的笑意。
第二日,容宜主起身之后到了赵忠的房间里,没见到人,倒是看到了一张纸,说是有事,到了晚间就会回来。容宜主撇撇嘴,“倒是一天到晚没跟什么好事!你去干什么跟我有什么关系,写信给我干什么,少你一个人,我们还少一张嘴吃饭,巴不得你别回来才好呢!”
第70章 你在吃醋
容宜主伸手就把纸给撕了。(.)
到了快要晚上的时候,赵忠倒是准时回来了,只是流着汗跑进了厨房,容宜主皱着眉头,“你还知道回来啊!”
赵忠挠挠头,“对不住啊,稍微晚了一些,你出去吧,我来做饭。”
容宜主将菜刀一放,“你看着办吧!”
半个时辰之后,赵忠端上了最后一道菜,“这是今天打的野兔子。我打听过了,合德的病吃一点野味会好得快一些,总是吃那些素食,终究也没有什么滋补的成分。这只野兔子还很嫩,这一部分的肉是在这里了,另外一部分还在炖着,再过了两个时辰就能用了。”
容宜主轻轻放下了筷子,“你去了一天,就打了这一只野兔子?”
“当然不止!”赵忠的神情很是得意,“我王忠仁出马怎么可能只得了这一只野兔子。”
容宜主轻轻切了一声,也没有说什么。反倒是容合德很是动容,“多谢忠哥哥,忠哥哥真是厉害。”
“还好啦!”赵忠淡淡一笑,“其实也没有什么啦!”
容合德刚想说话,容宜主抢先一步说道,“既然你也知道自己没什么,有什么可以拿出来炫耀的,笑什么笑。我可警告你,别打我妹妹的主意。”
“我……”
“你什么你!我妹妹是单纯了一点,但还有我这个做姐姐的把关,你,还不够格!”容宜主狠狠瞪了赵忠一眼,又回过头来用眼神阻止了容宜主的下面的话,“别替他说什么好话,人心难测着呢!你也长一点记性,别对什么人都能推心置腹,总有一天被吃抹干净了还不知道。”
容合德怯怯地收回眼神,不敢再看了。
容宜主“啪”地一声放下了筷子,“我吃饱了!”
接下来几天的时间里,容宜主都没有给赵忠一个好脸色,赵忠还有点摸不着头脑,几次想要当面问容宜主,都被她的眼神给吓了回去。
三首去探查了几日回来告诉赵忠,“王爷,情形不是很好,军营内里斗得厉害,听说谣言已经起了,军心动摇,听说已经有人暗中联合了匈奴的残军了。”
“都在我的算计之中。你放心吧!”
三首问道,“那公子打算什么时候回军营呢?这样流言四起,只怕闹到皇上的面前,着实麻烦啊!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个袁丞相,对太子忠心耿耿,没由来地三天两头专打我们,要是让他抓住了把柄,肯定又要借题发挥。[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赵忠不以为意,“你放心吧,我心里有数。袁丞相是太子的亲舅舅,没有理由不向着太子,只是他也不看看,就太子这德行便是我不争,他也早晚要倒台,我的那个三哥翎王,可是早就盯着他的位置不放了。由着他们斗去吧!我只要当好我的仁王,该是我的东西,都跑不掉!”
三首晓得了,便不在这话上跟赵忠再说什么,只是瞥了一眼在不远处捣药的容宜主,苦了一张脸,“王爷啊,你要住哪里都好啊,可是为什么偏偏要选择住在容姑娘这里,容姑娘脾气不好,还要王爷三天两头受气,都是奴才无能!”
容宜主大约是感受到了来自赵忠的眼神,看过来,翻了个白眼,将药材端了进去,赵忠回过头来拍拍三首的肩膀,“你不懂,也不懂,以后该明白的时候就会明白了。你主子我这叫做甘之如饴!”
“甘之如饴?”三首也学容宜主翻了一个白眼,“这样也能甘之如饴?”
赵忠拍拍他的肩膀,“好啦,别有什么怨念,干活去吧!”
三首只能认命。
赵忠主动拿起了放在旁边的捣杵,帮忙捣起药来,为了省钱,容宜主是买回了原药材,自己切好分量给容合德和村里一些需要的人煎药,然后送去给村子里的人。
三首就负责要把药送去村子里的各家各户去,三首正打算出门,柳妈就走了进来,“宜主啊,那个你柳大爷这两日好多了,多谢谢你啊,我是来给你送点吃的,我们自己家做的。”
容宜主笑着出来,“柳妈,有事让人来叫一句就好,何必自己跑过爱,柳大爷还好吗?”
“喝了这些药已经好多了。”柳妈把篮子里的东西拿出来,“这个是我们家狗子去山上摘到的桑果,我想你会喜欢,就给你送来一点。”
然后柳妈的眼神就转到了赵忠的身上,却不开口说话,赵忠觉得不对,只好道,“我,去看看药煎好了没有,煎好了就给合德送去好了。”
赵忠刚走,柳妈就握住容宜主的手,笑得一脸暧昧,“这小伙子很是不错啊!”
“啊?”
“我都听说了,这小伙子很是厉害啊,猎户说,他打猎这么多年,都没见过这么厉害的小伙子,一天就换了不少的钱来。”
柳妈很是赞赏赵忠,说起来是滔滔不绝,“谁要是可以嫁给这个小伙子啊,可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呢!这两****可能没看到,他走在咱们村子里都有好多姑娘打听他呢!我本来还在想要给你介绍一下,可是他就住在你这里,可见你也是好福气啊!”
“柳妈,你误会了,他不过是路人,在这里住一段时间就走了。”
柳妈听到这里,就有些遗憾,“啊,是这样啊,我还以为他是看上你了,所以才住在这里。哎,这也是可惜了。”
容宜主尴尬地扯了扯嘴角,“好了,柳妈,你就别多想了,这桑果我就收下了,过两日,柳大爷要是还有痰的话,我就再去给他开另外的药方。”
好不容易送走了柳妈,容宜主就去房间里看合德,只是走到门口的时候,却下意识停住了。合德喝完了药,将碗递给赵忠,然后低头从袖子里取出一个香囊来,“忠哥哥,这个香囊已经修补好了,你看看,可以用吗?”
赵忠接过,翻了翻道,“很好,你的手巧,这个香囊补得比我想得要好很多。倒是要多谢谢你了。”他立刻就低头将香囊别在腰上,“这样就很好了。”
容合德微微红了脸,“我会的也就是这些了,忠哥哥你喜欢就好。”
“咳咳!”容宜主黑着脸走了进来,“王公子,这孤男寡女的,你的名声是可以不要了,我妹妹可还是要嫁人的。”
容合德拉了拉容宜主的袖子,“姐姐!”
容宜主本来还想要说什么,看看容合德的模样便也压住不说了,只是那眼神打量着赵忠,赵忠轻笑一声,“好的,姑娘所说的,我心里明白。”说着便走了出去。
容合德见赵忠离开了,这才拉着容宜主的手,“姐姐,忠哥哥是个好人。你别总是凶他!”
“心疼啦!你也不看看他是什么样的人物,那是你能栓得住的人吗?他这样的人,非富即贵,不论是哪一样都是咱们没有的了。何况他也不是长留在咱们村子里的,迟早都是要走的。你若是了那么不该有的心思也该早早掐死在心里头,都不必想了。”容宜主皱着眉头道,但看见容合德那暗暗垂下的眼神,又有几分不忍,只好软了几分语气道,“姐姐也是为了你好,若是爹娘还在,或许还能为你争取几分家世上,总不输给别人就是了。只是如今,爹娘既然不在了,你姐姐我也没有那样的好本事为你挣得这样的家世,不该咱们有的心思也都歇了吧!只要平安度日就好,找一个愿意对你好的人,比什么都来得强。”
容合德眼神一黯,“姐姐,我知道了。姐姐,你也别难过了,我不会再妄想那些不该想的事情了。姐姐,你别怪自己,其实你已经很好了,我知道姐姐为了我好,我再也不会去想那些事情了。”
容宜主轻轻将容合德搂入怀中,“你别怪姐姐,我只是怕你也会走上我的老路罢了。”
容宜主要准备晚膳去,冷不丁在厨房门口被赵忠给抓住了手腕,容宜主很是镇定地回过头来看着他,冷声道,“放开!”
“不妨!”赵忠将下巴微微一扬,略带了一丝挑衅的意味,“不妨,你又能拿我怎么样?”
容宜主的确不能拿他怎么样,他是男子,她是女子,便是身高也差了近一个头,而气力上便更加是不必说了,一个是身经百战的将军,一个是柔弱的医女。
只是虽然容宜主是个柔弱的女子,却也不见得这性子上也会有多柔弱,她抬脚便在他的脚趾上狠狠踩了下来,他一时没有防范,冷不丁被踩了一脚,下意识便松开了。
容宜主冷冷地看了赵忠一眼,赵忠暗道自己大意了,若是换了一个男子在眼前,或是在战场上,这些伎俩他都是早有防备,偏偏眼前是个容貌极其容忍娇俏的美人儿,一时间竟然也给迷惑了去。果然是不能将她当做寻常的姑娘来看待的。
赵忠也没恼,轻笑一声道。“宜主,你从见到我开始就一直都没有给我一个好脸色,可是看你对旁人是一副古道热肠,我就不明白了,到底是我什么地方得罪你了,竟然叫你看我怎么都是不顺眼?”
“你问我?”容宜主回过头来翻了一个白眼,“既然你也知道我对旁人都好,惟独对你是怎么都不顺眼,你怎么不找找你自己的原因呢?”
赵忠笑道,“其实我也不是没有找过自己的原因,只是我总不知道自己找出来的原因是不是对的,所以也想借此问问你。还想要请宜主多多指教呢!”
容宜主不置可否。
赵忠缓缓道,“其实若要说我得罪了你,无非就是第一日我们相见的时候,我不相信你罢了,或者说,有可能是无意中窥探了姑娘的家事。那个山洞应该是你们家当年避难时候用的山洞吧!可是后来你常常需要上山采药,所以那里就成了你的一个休憩所。我说的是吧!”
第71章 为了遇见你
容宜主没有否认,示意他继续说下去。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可是我很不巧地说中了宜主你不想要别人知道的事情,所以你对我的出现抱有一种很大程度上的恶意。可是后来我帮了你,你本该对我很感激才是,可是却依旧对我态度不好,甚至更加不好,也不住防着我和合德,我思前想后,只有一种情况可以解释,那是你对我动心了,可是你又不能确定我对你是不是也这样的心意,所以你在害怕!而且,你也在嫉妒!”
听到这里,容宜主终于出声冷声道,“王公子会不会太自视甚高。你以为你有一些风度也有一些家世,便要所有见到的姑娘都要贴上去吗?可惜了,你想错了。果然是公子哥的出身,成日里不务正业,脑子里净是那些风花雪月的事情。”说罢,转身要走。
可惜,赵忠却已经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迫使她的眼神看向自己,“不管你信不信,我可以告诉你,我对你的心意和你的是一样的!”
容宜主轻轻笑了一下,然后抬脚便又踩中了赵忠的脚。赵忠忍痛放开了容宜主的手,看着容宜主扬长而去,只能暗自骂了自己一句。
晚间,三首回来看见赵忠那被踩得高高肿起来的脚背,只能感慨道,“这姑娘的脾气着实也太大了一些吧!这下手可是当真一点都没留情呢!”
赵忠笑而不答,反而问道,“你今天出去这么久,可是有什么消息吗?”
三首点头,“军营里出了一种说法,说是王爷您被匈奴的人给杀了,所以军营里到处蠢蠢欲动,何将军暗中到处在寻找您的踪迹,王爷您要不要?”
“不要!”赵忠嘴角微微上扬,“现在好戏才开始,和匈奴的这一场战多少也有一些侥幸,若是再不把这些个钉子都给拔了,下一回可就没有那么幸运了。你便看看,本王只是离开几日的功夫,这军营里的动作就一桩接着一桩来了。要是回京之前不把这些人都给清理掉,等太子和翎王要来插手就晚了。”
“王爷说的是,只是今日我到集市上的时候,遇上了何将军的人,我躲在暗处看了看,他们应该很快就会找到这里来了。”三首道,“既然王爷不打算现身的话,要不要出去躲几日比较好?”
赵忠不屑,“躲什么?本王敢说,以何园那个死脑子,根本不可能找到这里来的。[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不过他忽然想打了容宜主,他眼神一转,“等等,凡事都没有绝对,万一这何园闹气开窍了一下,那可就麻烦了。咱们还是出去躲两日吧!不过也不要躲远了,就到这山上躲两日吧!”
三首不明所以,自然答应是好。
赵忠却想到容宜主着急担心的模样,嘴角是越发上扬了起来。
三首却觉得自己的主子这是怎么了,自从见过容姑娘之后,那样子却是越来越不正常了。难不成这就是所谓的“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吗?他开始不禁担心起自己的将来了。
赵忠和三首躲到了山上的山洞里,也就是之前容宜主带着他们躲起来的那个山洞。只是很不巧的是他上山之前居然没有预测过天气,他和三首上山的第二日,天上便下起了雨,那雨虽然不说很大,可是胜在一直下,弄得赵忠和三首根本没有办法离开山洞,甚至那水开始慢慢积了起来,弄得赵忠连下山的路也都寻不到了。
赵忠和三首总共就带了三天的干粮,干粮已经没有了,可是雨却一直都没有停下来的迹象,河西走廊一向是个奇异的地方,隔了山的那一边便是沙漠,常年无水,而山的这一头却是雨水充沛,到了夏日的时候还会下起大雨来。今日也算是反常了。
可是偏偏这反常的天气却是要了赵忠的命。
赵忠等在山洞之中,那外面的天色是连看都看不清楚,赵忠和三首算是被困在这里了。
赵忠靠在山洞的墙上,真是懊悔不已,“就不该为了试探她的心白遭这个罪,你说她要是没那个心思的话,那我真是亏大发了!”赵忠叹了一口气,“要是这个时候她在就好了!”
三首从洞口走进来,“王爷王爷,我方才好像有听到有人在叫我们!”
赵忠连忙走到洞口,远远望去,那林子之中果然有若隐若现的一丝火光,又有些许声音从远远传来。赵忠脸色一沉,将随身的匕首拔了出来握在手里,“这深夜骤雨,山路崎岖难行,必然不该是宜主,还是一切小心为上,若是遇上了不该遇上的人,还是当断则断的好!”
三首点头,“王爷所说的甚是。”随即也将怀中的短剑拔了出来,握在手里,又从脚边取了几块石头来,以备不时之需。
那脚步声越来越近,赵忠的眼神是越来越冷了,那神色仿佛是猎物面对着猎手一般。那身影越走越近,赵忠的脸色越发冷了下去,伸手便对准将手中的匕首掷了出去。
他明显听见匕首划破衣裳的声音,随后便是宜主冷抽一口气,骂道,“王忠仁,你干什么!”
赵忠一听,连忙出去将宜主扶了进来,“怎么是你啊!”
“不是我还有谁啊!”容宜主一脸没好气的,“还好我躲得快,那刀不过是划破了我衣裳,若是再偏上几分,我可真就小命难保了!”
赵忠不免有几分讪讪,“我以为是旁的要对我不利的人,所以才出的手,你来的时候也不喊两句,我也好知道。”
“一路上喊了多少,我嗓子都喊哑了,只当是到这里来碰碰运气,哪里知道你会对我动手!”
赵忠细细听着,她的嗓子果然是哑了,心里也不免多了几分愧疚和心疼,可是更多的也是感动语气也柔和了几分。
“是我不好,我不该多心的。只是这天下着大雨,你怎么反倒跑上来了?这路这样难走!”
容宜主翻了一个白眼,“你当真以为我没事找事来找你干嘛!这下雨下得厉害,只怕是要泥石流了,你若不走,埋在里面我可不管你!”
赵忠听着她的语气不善,却也没有在意,嘴角却越发扬了起来,“我就知道宜主你是刀子嘴豆腐心。既然这样,咱们赶紧走吧!”
容宜主将蓑衣斗笠给了赵忠和三首,手里拿着一盏雨灯,只是那灯里的油也是所剩不多了,可这天却丝毫都没有要亮起来的意思。容宜主走在前面,赵忠和三首跟在后面走。
容宜主道,“咱们现在不能往村子里走了,泥石流要是来了,村子就是第一个没了的,大家都已经往平地一处去了,咱们也要赶紧过去,从这边走近路就快了。”
容宜主话还未说完,赵忠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容宜主刚想要挣开,却被赵忠的手死死拽住,“这里路滑得很,我牵着你一些,免得你伤着了!”
容宜主刚想啐他,话到了嘴边却生生咽了下去,他的手的确宽大有力,只是那手掌和虎口间的厚厚的茧却磨得她有些许不舒服,可是转念间却又有些心疼了起来,“我似乎还从来都没有问过你,那天你为什么要到这山上来呢?”
赵忠微微一笑,“说出来也许你并不一定相信呢!”
“你不说,又怎么知道我就不一定不相信了?”
赵忠取了一根略粗的枝干充当做木杖,“其实说实在的,我也不知道当初为什么会忽然想到到这座山上来。如今想来,唯一的解释就是为了遇见你。容宜主,你信吗?”
容宜主轻轻收紧了拳头,“不信!”
“我说了你会不相信,非要我说给你听。只是这是我的心里话,可惜你总是不相信我说的。”
容宜主顾左右而言他,“这灯也撑不了多久了,走快点吧!合德还等着我回去呢!”
赵忠苦笑一声,“你总是不相信我。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能让你信我!”
容宜主没再说话。
山上的雨是越来越大了,而地面上的泥土也都越来越滑,容宜主和赵忠便是互相扶持也都好几次差点摔了,更罔论跟在后面只有孤身一人的三首,那简直是一路走一路摔,好在也没摔伤,也算是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下去了。雨灯也算是很给力,一直到三个人下了山,这才灭了。
三人怕这距离还不够远,便趁着夜色一路往村民们转移的地方去。柳妈远远得就看到了宜主她们,“宜主宜主,可算回来了,合德都担心坏了!”
雨大得连蓑衣斗笠也没能起作用,褪去了之后,里头的衣服也是湿透了。合德连忙取了厚厚的衣服,又让三人坐在火堆的旁边烤着,“我方才一直担心,总怕你们会困在山上下不来,还好还好,总算是平安了,我也就放心了。”
容宜主有些尴尬,讪讪道,“没事就好了。”
容合德看了看低着头有些沉思的赵忠,“还是姐姐厉害,我方才还说不知道该去哪里去找忠哥哥,结果姐姐一找就找到了,还是姐姐了解忠哥哥……”容合德还没说完,便忍不住又咳了起来,可是眼中的黯然是怎么都掩饰不住。
容宜主连忙拍着容合德的后背,“恐怕是累了吧!今晚是没法办了,就在这里将就一晚吧!我守着你睡,你安心一些,有些事情事情你也别多想。”
容合德点点头,便就着火堆睡了,赵忠看了容宜主一眼,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伸手将一样东西塞到了容宜主的手里,容宜主一愣,可是抬眼的时候赵忠人已经不见了。
她轻轻地拿出那手里的东西一看,是一枚雕刻出来的小木雕,雕刻的是一条鱼。那鱼倒是活灵活现的,连身上的鳞片都一片一片十分清晰。
第72章 拔钉子
“竹竿何袅袅,鱼尾何簁簁.”以鱼作为礼物,从来都是男女之间求爱之意,他竟将这一只鱼送到她的手里。(.无弹窗广告)
“姐姐,你在笑什么?”
容宜主连忙见手里的东西一收,回头对容合德道,“没什么,你看错了,赶紧睡吧!往后总还有的忙呢!”
容合德分明看见了容宜主手里的那枚木雕的鱼,她勉强扯起嘴角来,最终也没有说什么,翻过身来去便睡了。
容宜主见容合德没有起疑,这才暗暗吁了一口气,将那木雕的鱼收了起来。
大雨整整下了三天,村民们也就被困在这里三四天之久,一直到水都退了,为了安全起见,又多留了差不多三四日,众人才启程走了。
好在村子里虽然也有些被盖,也不过是路中间有些,房屋基本也都没什么损失,容宜主和容合德住在村子的尽头,屋子也都没有什么损失。只是多日不住人了,加上下雨,总有些脏乱。
容宜主和容合德姐妹俩还在收拾,柳妈却走了进来,“宜主,你这屋子还好吗?可要不要柳妈我来帮什么忙?”
宜主将院子里的脏污都扫了出去,“屋子还算是可以,收拾收拾也就好了。”
柳妈张望了许久才对容宜主开口,“宜主啊,怎么好像这两日都没有见到那位王公子啊!”
容宜主忽然心里“咯噔”了一下,的确,从那一晚他将那木雕的鱼放在她手里之后,她便再也没有见过他了,前几****总是挂心合德,又要照顾村里的几位老人,一直也都没有得空。今日闲下来了,加上柳妈这么一说,她才惊觉,她竟然已经有好几日都没有见到他了。而他也没有回来。
柳妈似乎感觉到了宜主的失神,连忙再唤了一句,容宜主回过神来,笑笑,“王公子他本来就是客人,在这里本来就住不了几日的,时候到了他就走了,这本来也没什么的。”
柳妈在宜主的脸上打量了许久,都没有看到宜主有什么异样,最终只能罢了,感慨了一句,“难道是个这么好的男人,错过了倒是可惜了。”
宜主也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只是淡淡一笑,算是回应了。
虽然赵忠和三首走了,容宜主还是没有搬回自己的房间,还是跟容合德挤在一起,容合德问起来,她只说自己担心她,却不说她心里总还有那么两分希望,总觉得他还会回来似的,所以便把房间空出来,也好让他知道,她将房间空出来是等着他回来的,免得他回来的时候没地方住。(.)
容宜主将怀中的木雕的鱼拿出来看了很久,最终还是沉沉睡去了。
话说另一边,军营为了消失了半个多月,人人都以为已经死了的仁王又突然出现而沸腾了起来。
话说当时征西将军袁恒坐在帐子之中,摸着赵忠的帅印,一脸的喜悦,“查了这么久,不终究还是一样的结果?这个位置本就不该是他一个毛头小子能坐得上的,终究还是不到了本将军的手中!”
身边的一个随从倒是有几分不安,“可是将军,说到底仁王也是皇上的子嗣,若是皇上知道了,只怕是……”
“有什么好怕的!仁王再怎么样也不过是第六子,皇上一共有九个儿子,少一个又怎么样?”袁恒冷哼一声,满脸的不屑,“他不过是个王,以后就算怎么样顶天了也就是个王爷,何况他母亲是个淑妃,说到底也不过是先皇后的洗脚侍女罢了!这些年若不是他在战场上混,皇上说不定连有这么个儿子都不知道!淑妃也就是区区一个贵人!”
赵忠忽然掀起了帘子走了进来,“征西将军不愧是袁丞相的庶子,这说起大话来也不怕闪了舌头!”赵忠对着袁恒微微一笑,那笑容看起来真是瘆人,他还可以咬重了“庶子”两个字。
的确袁恒之所以能不过三十余便可以做到征西将军的位置,无非是因为他是袁丞相的儿子。但是以袁丞相只手遮天的本事,他却还只能做到征西将军的位置上,只能证明袁丞相其实对这个儿子也不甚重视,究其原因,也不过是会因为袁恒是袁丞相的庶子的缘故。
这也是袁恒的心头痛!
赵忠走了进来,袁恒脸色一僵,“没有想到,王爷您还能回来啊!”
“若是不回来,怎么能取你的性命呢?”赵忠轻轻勾起嘴角,他快步走到袁恒的身边,然后拔出袁恒随身的佩剑,往自己的胸口狠狠一刺。
袁恒都还没有时间反应,却看见赵忠嘴角的那一抹笑,看起来竟然那么可怕,三首已经喊了起来,“来人啊!袁恒谋反,奉皇上的旨意,拿下袁恒及其逆党!”
何园是第一个冲进来,将到架在了袁恒的脖子上,不过一盏茶的时间,赵忠的人就已经把袁恒的人都给控制住了。
袁恒听见外面杀戮的动静,脸色一点一点惨白了下去,冷声道,“王爷这是什么意思?”
赵忠捂住自己胸前的伤口,一脸的无所谓,“做戏做全套!本王早就告诫过你了,不要频频触及本王的底线,本王虽然在朝中不如你父亲袁丞相得势,收拾你一个区区的征西将军,那也是信手拈来的事情。”
“你诬陷我?”袁恒如今愤怒得像一只被困在囚笼里面的猛兽,想要挣扎却是挣脱不了,可是他的自尊和勇猛不容许他轻易低下头来!
赵忠摇摇头,“其实也不算吧!”赵忠从三首的手里拿出一叠的书信来,“这个东西你应该认得吧!本王很早就知道你和匈奴的单于有一些交情,却不知道这交情会这么深啊!”
袁恒指着那信,“你分明是在污蔑我!我告诉你赵忠,你别以为是个王爷我就怕你了,我爹是当朝丞相,等我爹知道了知道了这事情,他是不会放过你的!”
“啧啧啧啧!”赵忠从那信封之中取出最后一封信来,展开来给袁恒看,“这好像是你父亲的亲笔书信哦,我相信,你应该是认字的,要不然我让三首给你读一读?”
袁恒不会不认得那些字的,那是袁丞相的亲笔字,“逆子当诛,叛国而不配为袁氏之子,至此逐出袁氏,一切凭仁王做主!”
袁恒顿时面如死灰,的确,这是他父亲干得出来的事情,当初他的五弟就是因为得罪了皇上,让皇上有所不满,袁丞相便毫不犹豫地杀了五弟给皇上谢罪!
任何人,包括他的儿子,只要有碍于他的利益,他便可以毫不犹豫地除去。
赵忠将纸拿了回来,轻轻摇头,“都说虎毒不食子,看来事事也都有例外之数啊!”
赵忠拿着帅印站在众将士面前,“征西将军袁恒,通敌叛国,谋反犯上,企图置本帅于死地,又在军中动摇军心。如今,证据确凿,本帅以皇上钦此帅印为令,夺袁恒军职,就地正法并诛杀其党羽!”
袁恒跪在地上冷笑道,“赵忠,你今日得意得很,可是总有一天,也有人会替我来对付你!我是看不见了,可是我鬼魂会留在这个世上看着你有一天也是一败涂地的日子!”
赵忠淡淡一笑,“请便!”
刽子手可不管什么鬼魂,举刀便是一排一排的人头落地,随之响起的便是军营里震耳欲聋的欢呼声。赵忠站在高台之上,左边的伤口有些隐隐作疼,失血不少的他脸色看起来有一些苍白。可是这个时候的他站在高处睥睨众人,看着下面那么多人在欢呼,可是他却只是嘴角微微勾起,“袁恒啊,你输给我,简直不冤枉,你爹的那封信是我伪造的,本来只是想要哄哄你,可是却没想到,你居然就信了!”
三首有些担忧,“王爷,你说,回京了,若是袁丞相……”
“我已经让人上了折子给了皇上,袁丞相不敢得罪父皇,何况咱们回去了,人都已经死了多时了,就算他知道了又能怎么样?何况我从来都没有说是袁恒的死和袁丞相有什么关系啊?”三首看到赵忠嘴角噙着的冷笑,忽然觉得悲伤一阵寒冷。
也对,他的主子从来都是杀伐决断,否则又怎么可能在军营里摸爬滚打近十年?他入军营的时候,可是才十岁呢!
他是陪着他的主子从一个后宫里最为卑贱的皇子走到今天的仁王、大楚的战神的位置。
他用了最简单的办法就解决了掉了这几年来整个西北军营里最大的威胁。其实不管是三首还是赵忠自己都很清楚,那些通敌的书信其实根本就是不是袁恒的手笔,至于是谁的,赵忠心里很清楚,三首也一样。
而至于袁丞相的那封书信,不过是为了想要去找袁丞相求情的人的嘴。赵忠瞥了那一颗滚落在地的人头,淡淡道,“不过是一封莫须有的书信,他们这些人就都可以这样心如死灰,可见袁丞相的为人的确是狠辣无情。翻脸不认人的人我见得多了,袁丞相,不过也是今日辉煌罢了,他袁恒想要看我败落的那一日,只怕他要看的应该是袁家败落的那一日吧!”
三首点头,“那王爷准备怎么办?”
赵忠转过身来,微微挑眉,“什么怎么办?如今根本用不着我们出手,那些信已经被栽赃了,可是那人向来追求安然无忧,这样的把柄还在,他如何能安枕无忧?袁家,自有他们出手,用我们费什么心思?”
说到这里,他轻轻抚上胸口,三首连忙道,“王爷,可是胸口疼了,要不要找军医来瞧瞧?”
赵忠摆摆手,“军医治止得住血,难道还止得住情吗?”
第73章 克星
三首愣了愣,赵忠已经走远了,三首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他们就爱王爷的这意思是说他动情了吗?难不成刚刚他根本不在想那些事情,而是在想容姑娘?
又过了几日,便到了四月末的日子了,算了算离回京的日子是越发近了,而圣旨也传来了这个意思,要仁王赵忠回京述职。(.无弹窗广告)
赵忠已经近六年没有回过京城了,说到要回京,赵忠从来都是喜忧参半,喜的是能见到他的母妃了。他十年前被先皇后设计丢弃到军营里,他母妃还是贵人;六年前,先皇后去世,他已经是偏将军了,也许是他的父皇还念着一些他的好处,总算是提了她母亲的位分,做了充仪,而他才算是有了王爵,封号为仁。
这些年来,他在战场上厮杀,从士兵开始做起,几度升迁贬谪,如今他已经二十岁了,终于成了威震河西的仁王殿下,成了军中的元帅,他的母妃也因为这样,才能够一路升迁成为了正一品淑妃,后宫之中,除了胡贵妃,再无人能出其右。
他在外拼搏多年,这也算是唯一能够安慰他的事情了。
可是回到京城,同样要面临一件事情,那就是夺嫡之战。这些年,他虽然身在河西,却也并非是对朝中情势一无所知,他想要夺嫡吗?答案当然是的,可是他现在还不想要这么早就参与到这场战争里面。
一来,虽然淑妃已经是后宫的第二把交椅,但是仍然改变不了她的出身,这注定他会在这场战争里有一个弱势;二来,现在太子和他的三哥翎王斗得正厉害,而皇上的态度却很暧昧,多半都是不闻不问,倘若斗得太厉害了,也会出手,但一般都是不痛不痒地叱责两句也就完了,甚至在很多事情上,都试图将太子和翎王两个人持平起来;三来,太子身后的支持力量是袁丞相一派,也就是以先皇后为代表的关内大族,而三哥翎王的身后是以胡贵妃的力量,代表的是陇西的势力,这两派的势力都很庞大,以赵忠自己现在的实力状况,是根本没有办法与之抗衡的。
但是,说到这里,赵忠这些年在河西从军,也少不了胡贵妃身后的陇西大族的帮助,所以在某些方面来说,赵忠可能会更倾向翎王一派,何况淑妃这些年在后宫里面屡次升迁,也少不了胡贵妃在背后的扶持。(.棉、花‘糖’小‘说’)而且赵忠和袁丞相一派向来是不和的。
所以说,如果此次回京的话,多半皇上是要封赏的,而因为他手里握着兵权,翎王是会拉着赵忠站队的,这是赵忠很不愿意看到的情况。不管如今皇上的心意如何,他自己的野心也不可能放任他跟着翎王一派走。
赵忠轻轻扶住额头,“这朝政果然是比军务难上百倍的事情。”
三首问,“那王爷打算怎么办呢?”
“算算时间,袁丞相肯定已经差不多知道本王把袁恒给斩了,恐怕这个时候是挖了一个坑,等着本王去跳。翎王又想要拿捏本王,可惜本王也不是他们想拿捏就拿捏的。”赵忠嘴角微微扬起来,“本王自然是已经想好了对策了的!”
三首刚想要问是什么,赵忠却已经拍板站了起来,“走吧!哦,等等,先去给本王把上次回来的衣服拿来给本王换上!”
三首不敢有误。
赵忠要去哪里,三首心里也清楚,无非就是要去找那位容姑娘,他是怎么也想不明白,那位容姑娘看起来凶巴巴的,哪有一点女孩子家的温柔,自家王爷怎么就给看上了呢?
赵忠已经很轻车驾熟了,早晨的时候出发,到了傍晚的时候便就到了。
容宜主从屋子里拿了所有赵忠用过的东西都拿到院子里的一棵树下给埋了,边埋还边恨恨道,“再也不要相信你的话了,也亏得我傻,才上了你的当,什么心意都是一样,什么木雕的鱼,都是哄人的把戏罢了!我居然就信了你了,若是再让我见到你的话,一定用巴豆把你给放倒,然后再用砒霜把你给毒倒!”
说完了,容宜主还有些不解气,抬脚在土堆上狠狠踩,赵忠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副样子。
容宜主还没来得及回头,却被揽入了一个宽厚的怀抱,耳边是想念多时的声音,还带着一点痞痞调戏的味道,“看来我走了这些日子,你是在想我了!”
容宜主转身反手就要给他一个耳光,可是赵忠是什么人,伸手便握住了她的手,还放在自己的唇边,轻轻吻了一下。容宜主登时便抬脚踩了下去,赵忠一个没留神,又中招了。
他捂住脚背,“宜主,你也太狠了吧!”
容宜主冷笑一声,“对付你这种人,这根本就不算什么!你不是走了吗?回来干什么?”
赵忠嘻嘻一笑,“当然是回来找媳妇的啊!”
“滚,立马给我滚出去!”
容宜主拿着扫把来要来赶他走,好歹赵忠人都回来了,哪里会舍得走,伸手便夺走了扫把,把容宜主给禁锢在怀里,“你先别生气,我若不是有原因的,怎么可能不辞而别,你再生气,也总要先听我解释完了,你若是还觉得不好,再生气也不迟啊!”
容宜主瞪了他一眼,“好啊,我就要听听,你有什么好解释的?”
“我快要回京了,宜主,我想要带你回去,回去之后我告诉我父母之后,咱们就成亲。”赵忠轻轻叹气,“我如今是在军营里面,所以很多事情不是那么简单,这半个多月里,我回去军营就是为了这件事情做筹谋。”
赵忠也不是在说谎,如今凭借着他的军功,皇上肯定是要封赏些他什么的,可是论起王爵,他也是做到顶了,在往上就是皇位了,暂时也是不可能的。而她母亲的位置也是至高了,在往上就是皇后,那也是不可能给的。所以,皇上要封赏,也只能在婚事上给赵忠做手脚了。只是赵忠如今的身份尴尬,皇上要赐婚也要颇费一番周折,如果这个时候,赵忠请求皇上给他和容宜主赐婚,这也是最好的安排了,也免了京城中的一阵风波。
而且容宜主的出身不高,一般来说要入皇家也是很难的,这个时候皇上的赐婚,就等于是给赵忠一个天大的恩典,赵忠也乐得给他这样一个台阶。
容宜主有些动摇了,但还是选择不肯相信,“是吗?那你到底是谁?”
赵忠只能告诉她,“宜主,我之前不敢说,是因为我害怕你的态度会因为我的身份而改变,可是如果你愿意,我会把这些事情都告诉你。”
“什么意思?你的身份?”
赵忠道,“如果你愿意做我的媳妇儿,我就自然愿意告诉你,怎么样?”赵忠眼神滴溜溜转了一圈,调笑道。
容宜主反应过来,他居然在调戏他,抬脚就要踩下去,这一回,赵忠总算是有了防备,没让她踩中,反而轻声哄着她道,“倘若你不说,我就当你是在害羞,一旦我告诉你了我的身份,你就算是我的人了,我就当你答应跟我回京城去了!”
“谁答应了!”
赵忠也不分由说,在她耳边轻声道,“我告诉你,我其实不叫王忠仁,我叫赵忠,是当今圣上的第六子,封为仁王的赵忠!”
容宜主当下一愣,他虽然有想过王忠仁可能不是本名,也想过他应该会是身份十分显赫的大家公子,可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王忠仁居然会是皇子,是河西的守护战神赵忠。
容宜主瞬间便冷了脸,“为什么你偏偏是皇家的人?”
赵忠没听出什么不对来,反问道,“皇家的人怎么了?皇家的人也要娶妻生子啊!”
容宜主伸手挣脱了赵忠的怀抱,站在他的面前,“我不会跟你走的,我不会跟你回京城,你还是回去吧!”
赵忠显然没有料到容宜主为什么会忽然翻脸了,“为什么啊?刚刚不是还说得好好的……”
“一直都是你在说,你想要什么就干什么,我从头到尾可是从来都没有答应过王爷你任何事情。我不过是一介区区的民女,没有什么本事,也没有什么念想,更加没有什么野心。这里容不下王爷这样尊贵的人,王爷请回吧!”容宜主反驳道。
“宜主!”赵忠急急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希望你能够跟我回去,我是真心的!”
“民女叫容宜主,王爷还是称呼容姑娘更为合适一些!没得叫人以为,民女和王爷会有什么关系。”容宜主推着赵忠往外,最终关上了院门,“民女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女子,没什么奢望,希望王爷也忘了这些时间的事情,民女可不希望再惹来任何的麻烦!”
容宜主伸手将赵忠推出了门外,转身就回了屋子里去。赵忠站在门外无计可施,他也很想要硬闯进去,以他的本事,区区一个院子罢了。可是他站在门口却不敢闯进去,为了什么,他心里也不知道。
赵忠忽而低下头来,沉沉地叹了一口气。从前他问他母妃问他怎么还没有心爱的人。他反问母妃,怎么样才知道谁才是他的心爱之人。
他母妃说,当你觉得你有了弱点,那就是你的心爱之人了。
赵忠忽而觉得,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容宜主真活该是他的弱点!
赵忠并没有离开村子,反而赖在了酒馆里面喝闷酒,三首怎么劝,赵忠都不听,这也是他第一次想要试试喝醉酒的滋味。
第74章 京城之旅
赵忠仰脖,大笑起来,“都说”举杯消愁愁更愁“,我倒是想要看看,这话是不是真的!”三首伸手去夺,赵忠却喝得更凶,分明是存心想要把自己给灌醉。(.好看的小说
三首无奈了,倒是一双纤纤玉手伸手过来,轻轻地便将赵忠手里的酒杯拿走了,柔声道,“别喝了!”
赵忠抬起头来,迷迷糊糊地看着眼前的人,喃喃道,“宜主?”
“宜主”的眼神分明一黯,随即神色柔和了起来,嘴角还带着淡淡的微笑,只是看不出那微笑里的情绪。
“你应该很喜欢姐姐吧!连说醉话也都想着姐姐,这样我也能放心一些了。”
赵忠听了这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你不是宜主,你是合德?是了,宜主可从来都不会这么温柔地跟我说话,她永远看起来都是一副凶巴巴的样子,一点女孩子的样子都没有。”
合德垂下眼帘来,盯着手里的那个酒杯,“如果真按你说的那样,你又为何会喜欢我姐姐呢?”
赵忠嘿嘿一笑,“有些人你见到了,你觉得这个人可能就是你想要的人了,可是有些人是你一见到,就知道她一定是,宜主就是这样。我见到她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了,她是我的。”
合德点点头,“如果你真的那么喜欢我姐的话,也许我可以帮你。”
赵忠的眼神蓦地一亮,伸手抓住了合德的手,“你说的是真的?”
“嗯。你知道为什么姐姐不肯跟你去京城吗?”合德全程都没有看赵忠一眼,她的眼神一直都盯在自己的手上,“我和姐姐也是六年前才搬来这里的。六年前,后宫发生了一件毒杀案,我爹爹就是受到了牵连,才被灭门的,而我和姐姐因为不在京城,所以才逃过了一劫。本来,我们容家在京城也算是一个不错的家世。”
“六年前?容家?”赵忠皱眉,细细回忆起来。六年前的毒杀案,应该就是先皇后之死,而姓容的官员……忽然,一个名字从他的脑海中闪过,“你爹是太医?容嘉葆?”
容合德点头,“我已经很多年没有听到还有人记得我爹的名字了,我爹就是京城第一圣手,容嘉葆。”
六年前,先皇后是中毒而死,腹中胎儿也没能保住,可以说是一尸两命。皇上震怒,清洗了整个后宫,包括太医院,而当时容嘉葆身为皇后御用的太医,自然是责无旁贷,最终被抄家。[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这件事情,其实他也是有所耳闻的,甚至他也觉得有几分蹊跷,容嘉葆既然是皇后御用的太医,而他又本身医术在整个京城都是负有盛名的,如何能查不出皇后中毒一事,而出事了之后,容嘉葆便被很快灭口,甚至连口供都没有,审讯也都没有,直接就被灭口了,这的确十分不正常。
可是当时的赵忠不过是个被召回京的皇子,刚回到京城便出了皇后被毒杀的事情,他虽然心中有存疑,但是也没有什么话语权,何况这件事情还有牵涉到后宫,他更不该置喙,所以也就只能置身事外,当做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而之后,皇上似乎有意将这件事情给揭过去,将入殓、追封的事情都办得很快,甚至将为皇后守孝百日的节礼都缩短了一般。这样的动作,不由得让人怀疑先皇后之死是否都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大约也是为了冲喜,百日之孝才过,后宫前朝都开始大封,后宫几位有子嗣的宫嫔都提了好几个品级,而几个皇子,不论成年与否,都封了王爵,并以嫡长子赵恩为太子。
可是赵忠却不知道,容宜主和容合德会是容嘉葆的女儿。
容合德缓缓道,“我们家已经是被抄了,整个家也就只剩下了我和我姐姐两个人。如果当初不是因为我们住在奉天,而我父亲的一位旧友冒着生命的危险来给我和姐姐报信,只怕这个时候早就不在了。我父亲出事不久,从前和我姐姐定过亲的公子便另外结亲了,甚至那时候我和姐姐还想过要去投靠他们家。从前我父亲在太医院里的时候,他们家还和我们是世交。为了这些事情,我姐姐早就对那些公子绝望了。”容合德轻轻咬住下唇,“我告诉你这些,是希望你能理解姐姐。我们的身家本就不是清白的了,若你不过是略有些身份头脸的人物也就罢了,偏生你却是皇子。如果我们回去的话,一旦被人查到容家还有后人在,我和姐姐必然是不能存活的。而且,你是皇子,我母亲追随我父亲之前,告诫我们,永远不要搀和到皇室的事情当中去了,况且你还是仁王,姐姐的家世的确配不上你。你能明白她吗?”
赵忠点头,“我当然明白宜主的担心。但我和那些京城里的纨绔子弟不同。我对宜主是真心的!”
容合德轻轻站起来,“真心与否我也不知道,倘若你真的喜欢姐姐的话,你也站在姐姐角度上考虑一下。我并不是叫你放弃,姐姐哪里,有些事情我会劝她,但是她在乎的不是我劝了她什么,而是你能做些什么。”
容合德话说到这份上了,她抬手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赵忠无不担心道,“你身子不好,怎么还要喝酒呢?若是叫你姐姐知道了,她必然又要担心了。”
容合德面上露出了一点笑意,可是听到后半句话的时候,那笑容还是暗了下来,轻声喃喃道,“我就知道,你的心里就只可能有姐姐,哪怕是关心我也是为了姐姐罢了。”
赵忠没有听清楚她说的话,只是将她手里的杯子拿了回来,“天色也不早了,我让三首送你回去吧!”
容合德摇摇头,“不必了,若是叫姐姐看到了,必然会知道我今日来见你了,她只怕心里会更加不高兴你。”
赵忠只能点点头,“那我让三首在身后跟着你吧,总不叫你姐姐知道好了,你一个人回去,我心里也是不放心的。”
容合德这一次没有拒绝。
她还没有走出就酒馆的门,赵忠忽然站起来,“合德,如果我说我有办法洗清你父亲的冤屈,那么宜主会愿意跟我回去吗?”
容合德点头,“她会的。”
赵忠终于露出了连日来的第一个法子内心的笑容,“谢谢你,合德!”
合德只是回了他一个眼神,回过神去,良久才道,“如果是我,即便你不能,我也愿意跟你走。可是为什么,你没有选择我呢?”
第二日早上,容宜主刚起身,打开院门的时候便看见赵忠站在门口笑着跟她打招呼,“早上好啊!”
容宜主先是一愣,她前几日不是已经说好要和他一刀两断了吗?为什么他还会出现在这里。
可是俗话说的好,伸手不打笑脸人,即便这个时候她再想故作冷脸,看到赵忠有些略显憔悴的脸色,她也实在有些不忍心。这个男人简直就是她的克星!
“来我这里的,多是病人,公子前来是看病吗?倘若不是……”容宜主尽量让自己把语气放得平常,就像是在对一个从来不认识的陌生人说话一样的语气。
赵忠见容宜主又要赶他,连忙道,“我是受伤了,我受伤了的,所以来这里。”
容宜主几番挣扎,再看看赵忠的脸色并不像是在作假,最终还是侧了侧身子,让他进门了。
赵忠进了院子,容宜主才问道,“哪里又受伤了?”
赵忠也不啰嗦,伸手褪掉了上衣,露出胸前的伤来,那日为了陷害袁恒留下来的伤口本来已经要结疤了,可是这几日,赵忠接连喝酒,才导致伤口久久不能愈合,又加上没有用药,天气又渐渐闷热起来,伤口便开始有些化脓的迹象。
容宜主看了看,拿了一些草药捣碎了直接敷在他的伤口上面,赵忠也没有吭声,这一点疼痛对他来说实在是太家常便饭了。
容宜主用绷带将伤口缠好,“这伤口有些化脓了,这两天若是没有必要,千万不要让伤口沾水了,还有,也不要喝酒了,身上的酒气也太重了些。喝酒对伤口总是不好的。就别明知故犯了!”容宜主的语气还是有些一些硬邦邦的。
可是赵忠却伸手拉住了容宜主的手,“我是明知故犯,可是你呢?你明明也放不下我的,为什么总是不肯承认呢?”
容宜主将手一甩,“谁放不下你了?”
“那你眼下分明一片乌青,又这样红红的是为了谁呢?”赵忠看见她的模样,心里也心疼得不得了,可是在横隔在他们之间的并不是感情,若是生活。
如果他们之间相隔了一百步的距离,只要她愿意为他踏出一步,生下的九十九步,他甘之如饴地朝她狂奔而去。
可是那一步,却是他最不能肯定的一步。
“如果说我能帮你父亲洗清冤屈,宜主,你还愿意跟我回京城吗?”
“如果说,我能帮你父亲洗清冤屈,你愿意跟我回京城吗?”
容宜主不敢置信地看着他,“我为了我父亲的冤屈跟你回京城,难道你要我利用你吗?我在你的眼里就是那样的人吗?”
“我没有办法!”赵忠看着容宜主,“你不肯跟我回去,可是我不能放手,我动情了,情又怎么可能说收回就收回。如果非得要被你利用才能带着你回京,我情愿是这样。”
容宜主背对着他良久,“的确,我可以选择不跟你回京城,可是为了父亲,我没有选择。赵忠,你抓住了我软肋了。”
容宜主回头为他整好衣服,咬牙道,“我跟你回京城!”
从容宜主决定回京开始,容合德便在准备各样回京的东西,她的针线向来很好,她做了好几件衣服,虽然布料并不好,但是经过了合德的一双巧手之后,却丝毫看不出那布料的粗糙和劣质,反而很是精巧。
第75章 父子赌气
容宜主在合德的身边坐下,“别做了,大晚上的,总是伤眼睛。[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
容合德从来都很听容宜主的话,可是这一次却没有应声,反而沉默着将手上的功夫做得更快了。
容宜主伸手握住了容合德手,强行让她停了下来,“合德,我知道,你生气我不带你一起去京城,可是我也没有办法。”
容合德轻轻抬起头来,“姐姐,我们是同胞姐妹对不对?我知道你不带我去京城是为了仁王,我也承认,当初我是对仁王动了心了。可是姐姐,咱们是姐妹啊!从小到大,都是你让着我,难道我会为了一个男人去跟你抢不成?若是我真有那个心,当初我又何必劝和你和王爷呢!我自己趁虚而入岂不是更好嘛!我却不想你竟然连我都放心不下,当真是叫感情冲昏了脑袋了!”
“不是的,合德,我从来都没有那样想过,我只是……”容宜主急急解释道,“合德,京城那是什么地方,你我不是不知道,父亲就是死在那地的,何况仁王虽然许诺会帮我们,但是那期间有多少凶险,我都不知道,也不知道将来会不会还能平平安安回来,我又怎么可能带着你一起去冒这个险呢?就算将来,我真不能平安回来,咱们容家还有一个你啊!”
容合德轻轻地将手从容宜主的手里抽出来,“我知道,姐姐你一向都比我厉害,做什么事情都有自己的道理。你担心我在京城不安全,其实姐姐,都说姐妹同心,可见你还是不相信我为多。你也不必跟我解释了,我会好好待在这里等你回来的。旁的你都不用担心,柳妈他们会照顾好我的。”容合德垂下了眼帘,将所有的心虚都掩藏得恰到好处,“我有些累了,姐姐回去休息吧!”
这是在下逐客令了,容宜主还想要说什么,却也只能轻叹一口气,她刚踏出门口,容合德便把房里的灯也给熄了。
容宜主回望那房间一眼,只能黯然离去。
房间里的容合德将头靠在枕边,也是黯然落泪。
赵忠将容宜主的行李都放好了之后,扶着容宜主要上车,可是容宜主还是盯着容合德的房间看。虽然容宜主明白,容合德心里是有了疙瘩,可还是希望她能够出来和她见一面。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赵忠道,“咱们走吧!”
容宜主摇摇头,“合德还是怪我的。”
“你是为了她好,她以后会明白的,何况你们是姐妹,至亲骨肉,她便是生气也不过这两三日的功夫,便又好了。”赵忠安慰道,“当初说让合德先留下来的人也是,过些时日到了京城之后,我便写信给她解释一些,想来那时候她也就不生气了吧!你别担心了,都交给我就好了。”
容宜主便是不信,这时候又能如何?她一步三回头地上了马车,看着她的家离她越来越远,她忠心按捺不住心绪,轻声抽泣了起来。赵忠守在马车外,也只能轻轻叹了一口气。
还好,容宜主这样的情绪也没持续多久,赵忠在和军营诸人汇合的时候,容宜主已经恢复了常态还换上了男装,众人弃了马车,全部该做骑马。
何园走了过来,“王爷总算是来了,属下还在担心呢!”
赵忠笑道,“有什么可担心的,难道担心本王还会再遇上一次匈奴残军吗?可能何将军并不知道吧,本王这几日去了那边一趟,匈奴残军往后都不可能再有了,不知道何将军听到这个消息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呢?”
何园道,“自然是高兴的,属下也是关心几句,匈奴残军既然已经被清理了,往后属下也就不必担心了。”
“本王也从来不需要被人担心!”
赵忠扶着容宜主上马,何园这才留意到队伍之中竟然多了一个人,疑惑地问道,“这位是?”
“本王新选的贴身侍卫,怎么,何将军有疑问?”赵忠的语气里自然是有些不高兴了。
何园连道不敢,“只是这位小兄弟看起来似乎有些瘦弱,只怕是保护不了王爷,王爷既然缺贴身的侍卫,倒是属下的失职,未能察觉,给王爷添麻烦了!”
赵忠挥挥手,“有些事情是你的失职,但有些事情本王却不认为,因为本王不太希望何将军会事事插手,尤其是像袁恒之类的事情!”
何园脸色一僵,赵忠前几日对自己的态度还是不错,可是今日却是连番显得有些不耐烦。难道是他暗中查出了什么来了?
可是常年累月的忍耐还是在这个时候提醒了何园,他随即恢复了常色,躬身道,“王爷说的是,那么属下就先告退了。”
赵忠也没理他吗,何园只能咬牙退下,只是临退下之前还是忍不住多看了容宜主几眼,这个人看起来还是有几分眼熟的啊!
赵忠打发了何园,再看向已经在马上的容宜主,脸色看起来有几分古怪,不由得道,“怎么了?身子是不舒服吗?”
容宜主摇了摇头,“没什么,可能是第一次骑马,有些紧张罢了!”
赵忠也没深究,翻身上马,将手一挥,“全军出发!”
从河西到京城,少说也要两个月的行程,行军过程本就无聊而且艰苦,赵忠本还担心容宜主会受不了这行军的辛苦,却不想容宜主却半句都没有叫苦,甚至还适应得很好。赵忠每每问起的时候,容宜主都说还好,还苦中作乐道,比之当年从家中逃出来那时候的情景还是要好多了,只是想到要回京,多少心里有些忐忑。
赵忠心疼道,“往后我都不会再让你受这样的苦了。”
临近京城的几天,赵忠特地写了一封信回京,还吩咐容宜主不必再着男装了,还特地吩咐三首给她买了好几件华丽的女装来。容宜主虽然不明白为何,但也没有反对,到底穿了那么长时间的男装,也实在不想要再继续穿着这奇奇怪的衣服了。
但是容宜主换上了女装之后,整个军营里也就沸腾了,军营里除了军妓以外是不允许有女人存在的啊!而且这个女人还是元帅亲自带出来的,这放在军营里绝对是个爆炸性的消息。
容宜主有些不明白赵总的用意,可是她也不能拿这话去问赵忠,到底是军营里面的事情,问得多了也就成了僭越了。她如今的身份敏感,行差步错都是要命的事情。
三首也只能告诉她,“这不过还只是一个开始,王爷是拿这件事情在和皇上赌呢!也算是给另外两尊大主一个示好的意思,这些年王爷都不在京中,总也要试探试探里面人的意思!”
这话,三首不能说得太明白,容宜主也没能听明白,只能理解赵忠拿她的事情在做一场博弈。虽然她并不是介意,但也做不到全然不介意,被人利用的感觉总是不好受的。
三首显然也看出了容宜主的心绪波动,轻声劝道,“容姑娘可不要想多了,王爷可没有任何要利用姑娘的意思,王爷做这么多事情也是为了姑娘好,姑娘的事情多少有些棘手,王爷不得不多用些手段才好。姑娘也要明白王爷的难处!”三首最怕容宜主冲动起来去刁难王爷,而王爷基本对于容姑娘什么抵抗力。王爷其实要回京面临的情况已经够难了,如今加上一个容家的事情,免不了要多费一些心思的。
容宜主自然明白。当初父亲的死是当今圣上亲自下令的,如果要翻案,也就是要皇上承认自己当初做错了。这件事情无论是放在明君还是昏君的身上,都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这是红果果挑战皇家尊严的事情。在皇上的世界里,从来他是不可能有错的,错的都是别人!
容宜主这一刻忽然意识过来,她是给赵忠找了多大的麻烦。而且她并不认为自己有多大的本事和运势可以让皇上为她的父亲翻案,当初离开家的时候都没有细细想过这事情,来到了京城才猛然发觉,这件事情有多难!
只是这个时候的她也是不能回头了,而赵忠也是不能回头了。他们都不能不往前看,然后沿着这一条路,走下去。
只是结果,谁也不知道。
赵忠已经在京城外的驿站住了快半个月了,早半个月前那进京的折子就已经递上去了,可是当今圣上怎么好像是没有看到一样,不闻也不问,就这么把仁王和玄武大军给晾在了城外。
期间倒是翎王和太子分别派了人来慰问,赵忠也忙着和他们兜着圈子,但相对起来,仁王对于翎王的人还略带了几分亲近。至于那些人从赵忠的嘴里既然套不出什么东西来,也没有多留。
三首怕容宜主不知道当今圣上的用意,便拿话去舀她,“仁王和京城里的几个皇子都不大一样,王爷是十岁就被皇上送去军营里,当时其实也是迫于无奈。所以皇上虽然和王爷平日里不像太子和翎王这样有许多时间亲近,但皇上心里多半对王爷都有几分愧疚。只是王爷自小主意正,而皇上又有自己的意思。说到底皇上还是皇上,王爷只是个王爷,有些事情要是没涉及什么原则,总得有一个人低头。”那么低头的那个人肯定不是皇上而是赵忠了。
容宜主听了之后,自然心里也有了几分计较,她知道三首肯定没有把话说全说给她听,但她心里也有几分清明,皇家的事情哪能那么简单。
于是到了晚膳时候,容宜主便主动和赵忠提起,“不如,你再上个折子吧!淑妃娘娘怕是也等着想要见你了。”
赵忠一听便知道里面有猫腻,抬头便看见神色有些不自然的三首,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必然是三首这厮又怕他得罪皇上,又不敢当面跟自己说,才走了容宜主这条路子。
第76章 站队的问题
赵忠瞥了三首一眼,三首不由得浑身一颤,连忙别过眼神去,总归是不敢再看。[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你放心吧,我心里有分寸。从前总都是我和母妃为他低头,这一次我回京也不是以仁王的身份回来,而是以河西玄铁大军的元帅回京述职。皇上便是要晾着我,也不会太久,总还是要看背后玄铁大军面子。”赵忠说得一脸笃定。
容宜主却并不如此乐观,“可是,以军权威胁皇权,这向来是帝王最忌讳的事情。”
赵忠却道,“皇上这个时候召我回京,你以为真的是为了以示恩宠吗?多半是为了制衡京城之内太子和翎王之间的势力罢了。而且如果我军功在身,而又身上不给一点把柄,便是皇上肯放过我,太子和翎王便也容不得我了。”赵忠看着有几分费解的容宜主,轻轻笑道,“官场上面的事情,有些事情不要看得太简单了。品行端正这种事情,只要太子是就行了,我不过是个王爷,若是太品行端正,总不免让人觉得有僭越之心。”
容宜主这时候才心中一惊,皇家的事情果然还不是她能想象得到的,赵忠轻轻揽过她来,“你放心,那些需要费心的事情,你都交给我就好,这些事情你都不用担心,我都会处理好。我告诉你这些话是为了将来你身为仁王妃,总要面临这样的事情……”
赵忠的话还没有说完,容宜主却一把推开了她,脸上红晕密布,“谁说要嫁给你了!”
赵忠一脸错愕,“不对啊,你分明是答应了跟我回京城了的!”
“我也只是答应你回京城,那也是为了我父亲的事情,我可从来都没有说过会嫁给你!”容宜主一脸理所当然,当然除开她红得不像样的脸。
可是赵忠笑得一脸春风荡漾,“可是你现在说也来不及了啊,我上折子的时候已经跟皇上说了,我要娶你做仁王妃。而且我这么大张旗鼓地带你回来,京城里但凡有些眼色的人都知道,你肯定已经是我的人了,你不嫁给我,你还能嫁给谁啊?除非是父皇肯要你,否则便是太子和翎王都不敢在我手里抢人。”
容宜主被他说得“噗嗤”一笑,可是她也无法,她喜欢上的男人就是这么嚣张任性,有时候还有些霸道、满不讲道理。
赵忠也不再逗她,“好了,时间也不早了,你替我写折子吧!”
容宜主被他跳跃的思维弄得很是不解,“你方才不是说不写吗?”
赵忠点点头,“是啊,我是说我不写,没说不让你替我写啊!走吧!”
赵忠一把把容宜主按在位置上,将笔递给她,“我给你研磨,你来给我写,至于要写什么,怎么写,你看着办!”
容宜主摇头道,“这种事情我怎么能随便写,何况我也从来没有写过这种东西。(.无弹窗广告)还有啊,我写的是女子的簪花小楷,皇上一看肯定就知道不是你写的!”
赵忠却道,“你放心,我心里自然有我的计较,你只管写就是了。你若是不知道怎么写,这样吧,你先说一句,我来给你校对,若是好,就写下去。”
容宜主还想说什么,但是想想,若是拒绝了,他要是不肯再写,这事情岂不是更加麻烦,自己写就自己写吧!他们父子俩之间的事情还是让他们自己去解决就好了。
果然,折子递上去的第二天,就有宫里的公公来传旨,传召仁王和玄铁大军的部分将领进京面圣。
容宜主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好歹也是舒了一口气,这一关算是过了。只是赵忠进京面圣,容宜主是不能进的,于是赵忠便把三首留了下来照看容宜主。
朝廷上照例的封赏本就不少,只是仁王的位置也算是做到顶了,几乎也算是赏无可赏,当今圣上也就先赏了他一些黄金。下了朝之后让赵忠见了淑妃一面便唤到勤政殿去了。
“去见过你母妃了?”
赵忠点头,“是,儿臣见过母妃了。”
“她倒是想你。”当今圣上坐在上面瞥了赵忠一眼道,这话的意思是说,赵忠并不想念淑妃,所以才敢跟他赌气在京城外待上这么久。
当今圣上姓赵名嬴,如今年纪也快到了知天命之年了,但所赖宫中保养的法子不少,看起来也不过不惑罢了。
赵忠笑笑,“父皇这话可就冤枉儿臣了,儿臣在边关多年,时时思念父皇和母妃,此心可是天地可鉴啊!”
“是吗?”皇上抬眼看了他这个六儿子一眼,“那若是这容家的姑娘不替你写这个折子,你还就不肯低头了是吗?”
赵忠这才敛了笑意,“原来父皇生气的是儿臣,而不是宜主。不过父皇这样冷着儿臣,儿臣心里也是难过,但是又怕折子递上来叫父皇更加生气,所以才不敢贸然行事。亏得宜主懂事,说是要替儿子承担,所以才自作主张写了这折子上来替儿子分担。”
赵嬴冷哼了一声,“你少在朕面前耍你那点小心思,你故意跟朕赌气,然后让容家的女儿给你做和事老,好让朕念着那容家女儿的好。你以为你这点小心思能瞒得过朕,朕可是你父皇!你以为你这么做,朕就不为难那个容家的女儿了?”
赵忠复又笑嘻嘻道,“果然还是父皇厉害,一眼就看穿了儿臣的小心思!不过父皇只说对了一般,儿臣之所以这么谋算,还不是希望父皇松口能答应了儿臣在折子里的请求。”
赵嬴看见这个儿子,多是心疼也是多是愧疚,“你要知道,你如今是仁王,怎么可以娶一个罪臣之女做王妃,叫外头的人怎么看你?”
赵嬴和赵忠是父子,赵嬴了解赵忠,难道赵忠还能不了解他父亲的性子嘛!这话分明是有些松口的意思。
赵忠一听这事情有戏,连忙顺杆子往上爬,“既然父皇觉得宜主是罪臣之女,只要父皇开口翻案,那么宜主就不是罪臣之女了!”
“胡闹!”赵嬴拉下面孔冷声斥道,“容家的事情牵扯到的是后宫,是先皇后的事情,怎么可能说翻案就翻案,你当是儿戏吗?”
当年的事情牵扯甚广,赵嬴自然是有难言之隐,而容嘉葆,赵嬴的心里也清楚,不过是替罪羊罢了!
赵忠却跪了下来,“其实皇上也未必非要翻案才可以解决这件事情,当年的事情儿臣还小,但是却知道容嘉葆也是替罪羊,既然如此,父皇为何不再找另外一只替罪羊,这样将容家的事情退出来,也不会有损父皇您的威仪!”
赵嬴显然是知道能用这个办法,所以也没有十分责备赵忠,也没有将这件事情咬死得厉害。
“你倒是会顺着杆子来!你说到底也是王爷,容家就算怎么样,也不过是区区物品的太医,这身份也太低了些,朕早些年给你看好的都是正二品以上官员的女儿,你母妃也没有反对。你却突然给朕来这么一出,你是想要气死朕吗?”赵嬴一拍桌子,“从前给你赐婚,你总是三番两次推辞,朕还以为你是看不上那些官家的女儿,你倒是好,给朕找来一个身份更低的!”
“父皇,儿臣并不喜欢那些身家那么高的官家的女子,虽然儿臣身在边关,却也不是不知道,京城里的那些女子心高气傲。便说上一次,黄尚书之女竟然敢公然讽刺儿臣母妃的出身,儿子身为人子,决计不能忍受这样的耻辱,更加不能叫母妃受委屈!儿臣也明白,母妃出身不好,虽然如今已经是后宫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但很多官家女子都不愿意有这么一个婆婆。既然如此,儿臣情愿娶一位出身低些的,至少宜主从来都没有嫌弃过母妃。”说到这里,赵忠不免有几分愤愤不平,连脸色都带上几分愤恨。
赵嬴看到赵忠如此,并不是不能明白儿子的一番苦心。他眼前这个儿子,也算是他那么多儿子里面最为孝顺懂事的,这些年在军营里吃苦,也多半是为了他母妃不叫旁人小看。
的确他也做到了,如今后宫里因为淑妃有一个出色的儿子,谁也不敢轻视了她半分去!
只是赵嬴也身为人父,又是心疼这个儿子的,自然是希望在什么事情上能够补偿这个儿子的,就补偿这个儿子。
“你的意思,朕不是不知道,可是你要知道,你的妻族若是不能够给你一些助力,将来,你总是吃亏的。难道你就没有想过朕的宝座吗?”赵嬴犹豫了几分,最终还是问出了口,他的这个儿子,虽然有的时候会跟他玩一些小心思,但都无伤大雅。何况他向来是喜欢这个儿子的。
赵忠道,“父皇是想要听真话还是假话呢?”
“自然是真话!”
赵忠点头,“父皇,儿臣是您的孩子,也是尊贵的皇子,若是说从来都没有想过,那也是骗您的。可是皇上您愿意看到儿臣去争这个位置吗?”
赵嬴没有回答,他也不知道。
赵忠笑道,“儿臣是后宫妃嫔生下来的,出身不高,本来也没有什么资格。如果要去争的话,就要动用手中的兵权,那么将来必然又是一场手足相残的戏码。父皇您真的愿意看到我们结果兄弟将来是这样的结果吗?”赵忠低声道,“儿臣没有什么大志向,也没有为了天下太平而放弃这个位置的博爱胸怀。儿臣心里是为了不希望看到父亲伤心失望,所以愿意主动放弃这个位置。”
赵嬴眼神微微一动,他有八个儿子,八个儿子当中,其他七个都是养在宫里长大的,与他平日里亲近也多,可是他却始终感觉不到亲情的温暖。他坐在这个位置上,孤独了很多年,也习惯了这样的孤独。宫外,太子和翎王斗个没完,宫里的皇子要不是想着站队,就是想着自保,要么就是想要做螳螂捕蝉之后的那只黄雀。生活在冷漠里的皇上不是不渴望亲情的温暖,而如今,他的第六子忽然将他炙热的心肠摆在他的面前,他又怎么能说不感动呢?
第77章 坐山观虎斗
皇上暗暗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他有那么多的儿子,却终究只有这个儿子是懂他的。[]这么一想,便对那些个儿子越发不满意了起来。果然这父母的心也都一样是偏的!
赵忠看到皇上的眼神变化,自然明白皇上的心思动摇了,这就是个好动向。赵忠也不在乎皇上现在到底是怎么想,只要他的心里有几分偏心自己也就好了。至于旁的,他有的是耐心慢慢谋划。
如今太子和翎王争权夺利,说到底还不会为了赵嬴屁股底下的这个位置,赵嬴不是不知道。可也就因为越是这样,赵嬴才会越寒心,太子和翎王自以为做得好,却不知道处处都在消耗赵嬴与他们的父子情分。就算太子是从小亲自养在赵嬴膝下的,但终有一日,这父子情分也要耗尽了,将来自然也就不会有什么好下场。赵忠暗自勾起嘴角来,他是等着那一日。
赵嬴留了赵忠在宫里住了一晚,赵忠便住在了麟趾宫,淑妃已经许多年没有见过自己这个儿子了,自然是处处都问的仔细,战场上的情形、日常的生活点滴都是事无巨细地问。后来又问道了容宜主。
“听说你从边境带回了一个姑娘来。”
赵忠见母亲提到自己心爱之人,自然也很高兴,将来容宜主总是要进门的人,早些跟母亲打个招呼,也好叫母亲能放心,于是便点点头道,“母妃已经知道了。宜主是我在边关认识的一个姑娘。”
“宜主,倒是个好名字,只是听你父皇说,是个罪臣之女?”淑妃淡淡开口,语气也没有多少不高兴,反倒有几分惊讶和探究的意思。
赵忠也并没有丝毫不虞,“她是当年容家的遗女。”
“先皇后的……?”
赵忠点点头,淑妃便没有再说下来,反而问道,“忠儿,你是想重新翻开先皇后的……不行,你父皇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若是露了痕迹……”
赵忠却是淡淡一笑,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二人能听到的声音道,“母妃可知,今日在勤政殿里,父皇问我,有没有想过他的皇位?”
淑妃的眼神明暗难辨。
赵忠冷笑道,“父皇是真的老了,若是不再下一剂猛药,只怕将来是越发没有机会了。何况,当年先皇后加在母妃和我身上的屈辱,我总是要讨回来的。.”
“死人最大,这么多年了,你别看胡贵妃得宠,终究也越不过她去,这事情总还要从长计议才好。免得惹了你父皇不高兴,还搭上了你自己。”淑妃在旁人的面前从来都是一副木讷的老好人的样子,可是若真是这样,她又如何能在先皇后的眼皮子底下生下赵忠,又能安然居于胡贵妃之下多年。在后宫里生存的人,是没有几分本事。
赵忠这才敛了眼神中的杀气,“你放心,母妃,这事情也轮不到我来,太子这些年得罪的人不少,有不少人舀着要看太子倒台呢!”
淑妃看着眼前的赵忠,她的孩子终究是长大了,不需要她担心了,如今的情势,他是看得清的,他从来都是个懂事的孩子,做事自有分寸,“你看得明白就好。”
母子二人絮絮叨叨说到了两更,麟趾宫的灯火才算是熄了。
第二日,赵忠早早起来去给胡贵妃请安,在昭华宫碰上了下朝归来的翎王,“六弟如今是越发显达了啊!倒是本王我是不能比了!”
赵忠打着哈哈,“三哥这是什么话,三哥如今这情形才是显达了呢!”
翎王赵悊今日所穿朝服乃是王爵专有的华服,所用布料乃是束锻,话说大楚一年也不过能有十匹上贡,其镶边全是以八股金线绣就,华服上的云纹全是以银线掺了寒蝉丝绣成的。而头上的冠子以白玉为座,黄金为底,加上是一斛不下万金的东华珠镶嵌,便是雍贵不已,腰间所别玉带玉佩等物件更是奢华无比。
这些年翎王是有些得意过头了。
翎王倒是呵呵一笑,“六弟这些年在边关也是吃苦了,你也是难得回京来,你与本王也有数年未曾相见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有空的话,到本王的府上来喝一杯怎么样?”
赵忠只是道,“最近这几日恐怕是不得空了,大军回京,还总有不少的事情要处理。不过听说三哥的府上有不少的美酒贮藏,不如送弟弟几坛吧!”
“要酒有什么难的,一会儿就让人挑好的送你的王府上去就是了”翎王还是决定要当面“关心”一下这个弟弟,“对了,如今你好不容易回京了,可有什么打算吗?”
赵忠怎么不明白翎王此话背后的用意,却是淡淡一笑,“还能有什么大的打算。如今匈奴好不容易平定下来,而大军又才凯旋,总要先定了军心才好,不过西南的月氏还是心腹大患,大约很快也要再出征了。今日能和三哥在一处谈天几句,不知道下一回见到三哥又要是什么时候了。”
翎王脸色变了变,“六弟的意思是会在京中待不了多少时日?那也是父皇的意思吗?”
“父皇倒是还没有这么说,只是弟弟私心里还是希望能多处挣得几分军功来,也想将来挣得一份封妻荫子的好处来,也叫母妃在宫里能多几分颜面。”淑妃的身份地位,宫里人人都知道,不仅如此,前朝的人也都是知道的,赵忠如此说,也是无可厚非。赵忠站起来对着胡贵妃行了一个大礼,“儿臣身为人子,不能常伴在母妃左右,这些年,母妃那里也多亏了贵妃娘娘多加照拂。儿臣十分感念娘娘的恩德!”
胡贵妃坐在上位轻轻将赵忠扶起来,“快起来吧!你与本宫这样客气做什么,这后宫里长日寂寞,若是没有你母妃的相伴,本宫也是难捱。何况你小时候还在本宫膝下养过些许时候,如今也是你有出息了,才叫你母妃脸上有光。”
赵忠连道不敢,而目光瞥向一边的翎王的时候,却发觉他的脸色有些不大好看,赵忠心里暗暗冷笑,还以为他有多厉害呢,不过和从前一样沉不住气。区区一点小事也足够叫他乱了阵脚了。如今他所依靠的不过也就是胡氏的外戚罢了,若是没有了胡氏外戚,也不过就是蹦跶不起来的蝼蚁罢了。
三人又说了一些话之后,胡贵妃便打发赵忠出去了。赵忠一走,翎王便道,“母妃,如今该怎么办?如今我们手上少的就是兵权,若是六弟不帮我们……”
“你怕什么?仁王没答应我们,也不会去答应太子,当年先皇后和太子给了他多少的折辱,你也不想想,他没答应帮你,但也绝对不会害你。”胡贵妃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到底还是太年轻了一点,沉不住气。“你放心吧,他如今这态度也绝对不会和我们交恶,这就可以了。淑妃在后宫里面,他今日前来这一番示好就足够说明问题了。”
“母妃,您的意思是?”
“你不必刻意去拉拢他什么,交好淑妃比什么都有用,仁王是个孝子,谁都知道他当年毅然去从军是为了什么。”胡贵妃微微一笑,“你还是早点回去把酒给仁王送去吧!如今你倒是还不如一个仁王沉得住气了!”
赵忠出了宫,三首才敢愤愤不平道,“翎王似乎也太过骄纵了些吧,王爷好歹也和他如今是平起平坐的,他倒是处处端着架子,闹得倒是王爷您要接受他的施舍似的。”三首十分不分,称呼自己的主人赵忠为王爷,倒是不肯尊称翎王一声殿下。倒是忠心护主!
赵忠轻轻一笑,“翎王的母妃可是胡贵妃,陇西的势力可都站在他的身后。我不过是皇上酒后留下来的种罢了。我在他身边,不过就是比忠犬略微好一些罢了,他什么时候把我当做兄弟了?不过是念及如今和太子相争总要有兵权才可以与我交好罢了!”说完,赵忠却忍不住冷笑了一声。翎王敢这样嚣张,无非就是仗着自己的出身好嘛!只是将来,将来他总会为他今日的举动而后悔。
三首见赵忠有几分不高兴了,连忙道,“王爷又何必妄自菲薄,以奴才看来,就算翎王出身再好也没有,不过是个扶不起的阿斗。王爷不能以一时长短而失了信心,往后的日子还长着,鹿死谁手总也还未可知呢!”
赵忠笑意盎然,却未达眼底,却也不介意三首如此有所僭越的言语,反倒还有几分高兴,“三首,近来读书读得不少啊!讲起道理来,倒是一套一套来了。近来这是都见了什么人了?”三首是自小跟着他在军营里的,读书虽然不多,但是也绝对不少,只是也断然说不出这样的话来。
三首挠着脑袋嘿嘿一笑,有些腼腆,“叫王爷你给看出来了,倒不是读书读的,这些话倒是容姑娘说给奴才听的,奴才听着也觉得挺有道理的,也就记住了。”
“宜主……”赵忠喃喃地念着这个名字,那笑意才渐渐及了眼底。容宜主这个姑娘,总是叫他那么惊喜,仿佛她身上充满了故事、充满了神秘,叫人总是忍不住要去探索。
只是赵忠还在愣神沉思中,那马车却忽然剧烈震动了一下,然后车身整个就失控,翻倒在地,三首冲了出去,拔出刀来,“什么人?”
可是不过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里,所有的动静都消失得无影无踪,赵忠缓缓从马车里走出来,“不用再看了,都已经走了,回府吧!”
三首回到赵忠身边,这才发现赵忠的左手臂上已经中了一箭,好在伤口还不算深,“王爷,难道就这么……”
第78章 贼喊捉贼
“住口,本王的意思你听不懂吗?”赵忠皱着眉头,眼神里的杀气闪过一瞬,又被他很好地压了下去。.三首先是一愣,随即明白了过来。
马车的轮子也已经被卸了,马车是肯定不能再坐了,索性离仁王府已经不远了,三首便扶着赵忠走回了仁王府。
赵忠前脚刚进仁王府,三首就让人容宜主给换来了,“容姑娘,王爷受伤了,劳烦您给看看!”
容宜主拿起箭先查了查,“上面淬了点毒!”
三首的脸色登时就变得铁青,“淬了毒?”
容宜主道,“你别担心,不过是寻常的一点吴兰子罢了,伤不到你们家王爷的!你去弄点巴豆过来,今晚上腹泻一番也就没事了!”
这下子三首倒是恢复了常色,倒是轮到赵忠脸色铁青。在自己喜欢的姑娘面前丢了脸面,难怪赵忠脸色不虞了。
三首忍着笑退了出去,容宜主一边替赵忠上药包扎,一边问道,“这是出了什么事情了?你不是进宫去了,怎么回来就受伤了?三首说你的马车被人破坏了?是谁干的?”
赵忠这才敛了神色,凝重道,“谁干的,除了太子,谁有这个胆子,还在京城里呢,便敢行凶了。”
“太子?”容宜主不是不知道这个人,只是却没有想到太子真的有这么嚣张。
“除了他再没有旁人了!无非因为昨日父皇召见了本王,今日本王又去了昭华宫请安,他是在敲打本王还是威胁本王,那可就真不好说了!”赵忠说到太子的时候,神色里多了几分不屑和愤恨,他和太子是积怨已久了,这一次他拉拢自己不成,又害怕自己会投靠了翎王给他带来麻烦,所以才忍不住出手。只是他也太忍不住了!
容宜主听到这话,也多少明白了几分,“太子会不会也太急躁了点,如此就出手,难道不怕你报复于他吗?”
“报复?我是庶子,不论是在父皇心目中的地位还是在京城里的势力都比不上他,鬼才相信我能报复得了他。”容宜主也是第一次见到那个嚣张倜傥的赵忠在她的面前露出一种叫做不甘心和自卑的情绪。
可容宜主还没有想到该如何去安慰他的时候,赵忠却忽然神色一转,带了一点顽劣的笑意,“虽然我报复不了他,给他使点绊子却也是能够的!三首?”
三首拿着点巴豆走了进来,“王爷!”
“一会儿翎王王府上若是送了酒来,本王就不出去了,你把本王受伤的消息都透露给翎王的人听,以翎王和太子的积怨,十有八九,明天也总要有一场闹剧的,咱们就看着就是了。最新章节全文阅读.另外,本王要称病!往后谁来了都不见!”
三首躬身道,“是,奴才明白,会替王爷办好的!王爷安心就是!”
容宜主不屑道,“你就一点也不出手?你怎么就知道翎王一定会为了你的事情去整太子?”
赵忠将容宜主揽入怀中,“我才回京城,多少人盯着我不妨?今日我在昭华宫的时候没有接受翎王的拉拢,给他这个机会帮我也好,就当是我要欠他一个人情,这样他才会安心,胡贵妃才不会为难我母妃。何况,这件事情你以为真的能瞒得住翎王?我也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就算翎王这件事情是为我出头,在皇上看来也不过是翎王和太子各有野心罢了,怎么也怀疑不到我的头上。我只需要把自己撇干净就行了,不然到时候为了你父亲的事情,我就越发不能插手了。”
容宜主轻轻靠在了他的胸口,这些时日,二人是越发亲密了,偶尔有些搂搂抱抱的举动,容宜主也不再反抗着不肯了。
赵忠嘴角微微上扬,“其实,宜主,你也挺喜欢我的是不是?”
事情的发展果然如赵忠所猜测的一样,翎王没有放过这个机会,翎王一派的人先是把这件事情告到了应天府,然后又告到了大理寺,最后联合折子都拿到了当今圣上赵嬴的面前。
赵嬴回到勤政殿之后便是大发雷霆,“好,很好,这兄弟两个,很好。做大哥的派人去刺杀自己的六弟,做三弟的卯足了劲要把大哥从位置上拉下来。很好,都很好,都是朕生下来的好儿子!”伸手便将那茶杯砸在了乾政宫首领太监李畅的额头上。
李畅受了这无妄之灾也不敢之声,只是跪在地上请罪,“皇上息怒啊,太医说过您不能总是动肝火,这样对您的身子实在是不好。还请皇上千万保重龙体啊!”说着又在地上重重磕了几个头,那额头上的血沿着脸的轮廓,一滴一滴落在勤政殿的地上。那样子看起来着实狰狞。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受了血色的刺激,好不容易,赵嬴算是压下了点点怒气,“行了,你先下去包扎伤口吧!朕生气倒是累得你受伤了!”
李畅连忙应声下去,刚走到门口,却又响起了赵嬴的声音,“等等,你吩咐人去召淑妃来见朕。”
“是!”
淑妃心里挂心儿子,来得比平日里要快,“臣妾拜见皇上。”
“起来吧!”赵忠压抑着怒气,“都知道了吧!”
淑妃颔首,“臣妾已经听说了。只是不知道如今忠儿的伤势如何?”淑妃脸上充满了担忧,儿子受伤了,做母亲的怎么可能不担心,只是儿子在宫外,母亲在宫内,自然不可能随时相见。
“朕已经派了太医去了,说是没什么大碍,就是在家休养几日就好了。朕也免了他的早朝了,你若是担心的话,朕安排你去看看。”
淑妃虽然担心儿子的伤势,但还是没失了分寸,又听见太医说无碍,心里也放下了一些,“臣妾先谢过皇上的好意,后宫妃嫔不得擅自离宫与前朝相通,这一点臣妾谨记不敢有违。也不敢因为忠儿的缘故,叫皇上受外朝非议。既然太医都说无碍了,臣妾也就放心多了。”
赵忠不禁有些感慨,“入宫多年,倒是这样恪守宫规。罢了,忠儿受伤的事情,连大理寺都上书弹劾太子,你怎么看?”
“臣妾不知道,到底太子和忠儿还是手足,总不至于吧!若兄弟之间真有什么龌龊,只怕也是忠儿什么地方得罪了太子。”淑妃皱着眉头道,“忠儿也着实有些不懂事了,怎么一回京就得罪了太子,这两日忠儿若是养好的伤,臣妾会叫他去和太子赔个不是的,皇上千万别怪罪忠儿,都是臣妾的不是,没有教导好忠儿。”
淑妃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憨厚,但内里是个明白不过的人了,多年的后宫生活,也磨得她恭谦藏拙。但这一番话明着是认罪,其实却是处处点着皇上,赵忠才回京几日的功夫,为何太子要不肯放过赵忠。
果然,赵嬴一听便火气汹涌,“忠儿有什么好得罪太子的,才回京。第一晚是在宫里,第二天出了宫就被人刺杀,能什么地方得罪得了太子的。就算真有,赵忠能有什么得罪的,他是大哥,又是一国的储君,有什么不能容忍这个常年在外的兄弟的?身为太子、又是长兄,一点容人之量都没有,有什么资格忝居高位!”
淑妃一听这话,便连忙跪了下来,“皇上,您身子要紧,太子再过分,到底是太过年轻了些,皇上再仔细教导就是了,切勿为此伤了身子!”淑妃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说了出来,“皇上,其实臣妾也有一些疑问,若说是太子蓄意要来害忠儿,就像皇上所说的,忠儿和太子之间能有什么过节呢?如若连皇上都不知道有什么过节,那么太子为何要动手,这中间会不会有一些别的误会?”
赵嬴微微眯上眼睛,仿佛也早有此怀疑,不管如何,翎王这一次将这件事情捅到应天府和大理寺,是绝对不安好心。
这时候,李畅又在外通报,“皇上,太子在外求见!”
赵嬴气得觉得太阳穴都在直跳,“叫那个逆子给朕滚进来!”
太子名恩,赵嬴本意给这个儿子取这个名字也是寄予了很大的寄望的,希望施恩与天下,更希望太子将来继承大统也能够恩泽天下。只是如今……赵嬴牵动嘴角自嘲了一番。
太子走了进来,穿的还是太子的朝服,先是躬身给赵嬴行了一个大礼,“儿臣参见父皇,给父皇请安!”然后看见赵嬴身边的人是淑妃,眼神多有了几分不屑,只是点了个头,算是行过礼了,“见过淑妃!”他是连“娘娘”两个字的尊称都懒得给了。在他的眼里,淑妃不过还是当年那个伺候他母后的贱婢罢了。
赵嬴看见太子对淑妃行礼那一派敷衍的样子,刚刚有些压下去的火气立刻便又重新泛了上来,“太子倒是派头不小,在朕的面前也是如此,可见在宫外威势是可见一斑了,难怪在朕的眼皮子底下也该谋害自己的兄弟!”赵嬴一掌拍在御案上,那声响震得整个勤政殿里仿佛在颤抖,“逆子!真的都当真是瞎的了不成!平日你就多有看不起你六弟的出身,朕都可以不说什么,但是他还是朕的儿子,还是大楚尊贵的皇子!在朕眼皮子底下动手,你是平日里在朕面前嚣张过头了是不是!”
太子吓得立刻跪下请罪,淑妃也连忙跪下,“皇上息怒!”
“父皇,六弟的事情儿臣也是后来才知道的,至于为什么所有的证据都指向儿臣,儿臣是真的冤枉啊!”太子虽然平日里嚣张跋扈,但是到了赵嬴的面前还是不敢有任何放肆的举动,“一定是老三,老三早就看儿臣不顺眼了,这一次一定是他陷害儿臣的!请父皇明鉴!父皇……”
第79章 出征
赵嬴抬手将那些奏章全部丢到太子的脸上。[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那些奏章足足有一人高,“朕不是瞎子,有些事情朕可以不管,但是有些事情朕不可能不插手。这些奏章都是弹劾你的,朕倒是很想问问你,你这太子之位还要不要了?”
太子听见这话,便生生憋出了冷汗来,难道父皇的意思是想要废了自己这个太子的位置了吗?太子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赵嬴,“父皇?”
赵嬴看见太子,心里便烦乱得不得了,“你若是不想要你现在这个位置了,就让这件事情在京城里继续闹腾吧!忠儿受伤了之后,翎王倒是几次三番送药去慰问,你身为太子却不闻不问,是要叫驻外的大军对朕寒心吗?你自己看着办,若是这点事情你也压不下去,那往后都不必再提了。”最终赵嬴还是了点语气。
太子说到底也是自己一手抚养长大的,比起那么多个儿子来,他在太子身上所花的心思是最多的。若是真的要废太子,其实直接也就在打他自己的脸。太子不要这个脸,他还要呢!
太子跪在地上连忙称是,赵嬴也不想要再看到这个叫自己失望的儿子了,挥挥手,“行了,出宫去吧!”
太子连忙爬起来,退出去了,淑妃也告退离开了勤政殿。
出了乾政宫,淑妃才道,“太子不必灰心,皇上不过是一时在气头上,父子终归是父子,何况你还是太子。过两日,便就好了。皇上的意思显然也是不信那些奏章的,否则也不会让……”
“孤知道,不用淑妃来提醒孤!”太子横了淑妃一眼,“淑妃要是这么闲的话,不如多去约束约束自己儿子的好!走!”
淑妃也不生气,倒是身边的连云有些不忿,“娘娘,太子真是太过分了,娘娘是好心,他倒是还摆着那些派头给谁看呢!”
淑妃垂下眼帘,良久道,“他越是如此,就越好,本宫的忠儿就越有希望!”
“可是,方才在殿中,皇上明明就很生气太子,为什么娘娘还要为太子说话,太子若是惹了皇上厌烦,不是更好吗?”连云环顾了一下四周,然后压低声音问淑妃道。
淑妃摇摇头,“还不是时候。皇上根本就没有那个心思,皇上就算再怎么生气,想到先皇后都会消气的。[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只要先皇后的情义还在,皇上就不可能对太子生气。何况如今月氏不平静,皇上多半还是会要忠儿出去平定的,若是这个时候太子真的倒了,那么翎王得势之后对忠儿就更不利。这个时候太子和翎王相互制衡,翎王才会更加看重忠儿,一边就能给忠儿争取更多的时间,另一边,等忠儿不在宫中了,胡贵妃也不敢为难本宫。”
连云这才点头,“原来这样,还是娘娘高明。”
淑妃看着太子远去的背影,“今日之辱和往日之辱,本宫都记下来,来日,都会一一奉还。连云,你要记得,有些事情千万别争一时的长短。忠儿这一次是找来了一个极好的帮手呢!只有皇上连先皇后都厌恶了,太子才算是真的离死期不远了呢!”
赵忠在自己的仁王府里待着,自然是不知道这两日宫里的发生的事情,只是后来三首过来说,太子府里送来不少的珍贵药材,还有不少的名画古玩之类的东西,说是来看望病中的兄弟。赵忠这才有些奇怪,让三首去打听了一番才知道了。
“太子是当真扶不起了。”连容宜主都这样说,“若是真要在皇上的面前表露自己的问心无愧和对亲兄弟的关心,无论如何也该亲自前来一趟才对,只派人送了这些东西来算是怎么回事?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得周全,论起来又有谁肯信他?”
赵忠对太子的做派也是不屑一顾,“他看重的只是自己的名声,他可是太子呢!他不愿意的事情,还有谁能逼得动他呢!不愿意来也正好,本王也懒得见他,虚与蛇尾罢了,本王还嫌累得慌!”赵忠一派云淡风轻的样子,着实是对太子不屑得很了。
容宜主一边替他换药,一边问道,“那你打算接下来怎么做?”
“用不着怎么做,本王还是继续养病就好了。反正父皇的耳目多得是,太子干了什么,自然有人会告诉父皇,用得着我做什么?不过是多做多错罢了。另外,三首!”赵忠还是要吩咐下去,“你去告诉府里的人,这几日都给本王把嘴巴闭严实了,谁要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不必来回报本王了,直接拖下去打死!也不许底下的人生事,若是遇上了太子府里的人,只一味恭谦着就是了。”
三首躬身道,“是,奴才会吩咐下去的。”
赵忠取了一份地图出来,对容宜主道,“宜主啊,本来也没有想过会这么快的,只是如今驻守月氏的消息传来,说是失了两座城池了,不出三日,奏章也就会传到父皇手里了。”赵忠一向在军中都有自己的暗探,所以他的消息倒是比其他的人都要快得多,连奏章都还没有传到京城,他已经收到了准确的消息了。
“只要我养好了伤,大约我就要出征了。”赵忠的眼神里不免有几分愧疚,他本想趁着这一次回来,替容家翻案,只是如今看来,这事情只怕是要推迟了。
“这么快?”容宜主也有些吃惊,赵忠回京城到如今也不过七八日的时间,却又要出征了,“那你想好了什么时候要走吗?”
“自然是越快越好,我这一次回来本来也就是为了探探这京城里的情势再下手,如今只怕是要往后再推些时间了。一旦开始打仗,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了,倒是对不住你。”其实赵忠又何尝不着急,他想要给容宜主一个正式的身份,但是只要容宜主还是罪臣之女,他就不可能娶她为妻。这一点不管他自己身份低不低,这皇上那里就肯定过不了。赵嬴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容许自己的儿子娶一个罪臣之女为妻?
容宜主点头,“我都明白,就单单看如今太子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就算你留在京城,一时间也是不可能成事的。我有的是耐心,只要能为父亲翻案,我有的是时间等着。”
果不其然,两日之后,边关失守两座城池的消息便传遍了整个京城,赵嬴抬手便把那战报丢在了地上,“都是废物!连个城池都受不住,叫一群戎夷都给打得溃不成军!”
赵忠回京以来的第一次上朝便是在赵嬴怒火的喷击之下度过的,赵嬴环视着上朝的所有官员,“平日里为了一点小事都听你们能吵个没完,到了关键的时候,都成哑巴了是吧!没有一点用处,朕拿着百姓的税养着你们这一群人,倒是全养成了废物!”
太子率先跪了下来,“请父皇息怒!”
群臣们自然都跟着跪下请罪,“请皇上息怒!”
“息怒,朕倒是想要息怒!”赵嬴狠狠一拍桌子,这个快要半百的皇帝倒是威势不减,还想要一个个点过去骂人。
最终还是赵忠站了出来,“父皇,儿臣愿意领兵出征!”
赵嬴看着下面跪着的六子,终于还是松了一口气,有这个儿子,许多事情他倒是真的省心了不少。
“月氏不过是小小的边疆部族,儿臣愿意替父皇领兵出征,替父皇免除一件烦恼。只希望父皇不要再动怒了!”赵忠言辞恳切,这话若是换了任何一个皇子来说,赵嬴只会觉得矫揉造作,若是真有孝心,平日里也不必一个个惹出那么多的麻烦来。
太子一看仁王主动去找死,那自己就索性推他一把,“父皇,六弟一向骁勇善战,若是由六弟前去,定然能够旗开得胜,替我大楚将那些戎夷赶出我大楚边境。”
赵嬴不动声色地瞥了太子一眼,“太子倒是什么都知道。”随后也不管太子的脸色,踌躇了一番道,“既然仁王主动请缨,那么朕就赐仁王一枚帅印,替朕亲征月氏。另外再赐仁王一枚虎符,面对月氏的时候,若是兵力不够,可调动西南边境所有的兵力。只是,你也要知道,那些兵马不可擅动,一旦西南外敌入侵,亦要问你的罪了!”
本来朝臣听到皇上将兵符赐给了仁王,都忍不住变色,又听到皇上强调了面对月氏的时候才可用,这才缓了一口气。皇上的意思无非是在对月氏用兵的时候可用,仗打完了就要上交兵符。
赵忠立刻跪下接旨,“儿臣谢父皇恩典。”
为了仁王出征月氏的事情,朝里自然忙个不停,出征所用粮草都要由太子筹备,而由翎王监督。这便是打着要让翎王和太子二人相互牵制的意思了,可见皇上对月氏之事是十分伤心的。皇上都表明了态度了,太子自然不敢松懈,何况还有翎王在一旁监督,自然越发谨慎小心,不敢在这件事情上再触皇上的眉头。
另一边,赵嬴在勤政殿里召见了赵忠,“你回京还不足半月,却又要叫你出征去了,你母妃若是知道了,便是又得一番难过了,一会儿你便去麟趾宫看看你母妃吧,也好叫她能安心。”
赵忠笑道,“儿臣是在军营里待惯了的,乍一回京,享着富贵还都有几分不习惯。如今又要走了,惟独放心不下父皇、母妃,还有宜主。”
赵忠偷偷打量了一番赵嬴的神色,才开口道,“宜主如今还住在仁王府,儿臣怕自个儿就这么走了,京城她也不熟悉,会叫她受了委屈。若是父皇怜惜儿臣的话,能否平日里多照拂宜主几分。儿臣也好安心一些!”
第80章 奢靡的宫廷生活
赵嬴先前还为了这儿子要出征的事情颇觉得对不住这个儿子,却不想他在这个时候还惦念着一个心爱的女子呢!心里是又气又好笑,伸手给了他一个栗子,“你倒是浑的!还放心不下朕和你母妃呢!你是放不下你府里的那个姑娘吧!”
赵忠嘿嘿一笑,“叫父皇看出来了,儿臣都说了,自己是个胸无大志的,就是希望一家能平安罢了。(.$>>>棉、花‘糖’小‘說’)那父皇倒是给个准信吧,这到底是准还是不准啊!”
赵嬴沉吟了一会儿,“容家的女儿到底还是罪臣之女,朕不能给天下人落下话柄。”
赵忠听见这话,脸先垮了三分,赵嬴看着好笑,“行啦,朕会叫你母妃多关照几分的。”
赵忠连忙跪下来谢恩,“多谢父皇,儿臣就知道父皇是个心善的,必然不忍心叫儿臣一边打仗,还一边姑娘着府里的事情。”
赵忠的脸上多了几分安心,赵嬴却忽然叹了一口气,好像很多年之前,他也曾经这么挂心一个姑娘,只是可惜,后来她却被人所害,最终也再没有见过她。如果当年,他也能像今日的赵忠一般去求当年的先帝,也许,他就不会失去她了,也不至于在往后的数十年的时光里,心里总是缺失了一块。
“父皇,为何这样叹气?”
赵嬴看着眼前的赵忠,真是像极了当年的他,还是挤出了一份笑容,“没什么,朕觉得,朕的忠儿是长大了,能替父亲分忧了。待你得胜归来的时候,朕便想办法将那容家的女儿赐给你做个妃子如何?”
赵忠喜得跪地谢恩,“多谢父皇,只是儿臣觉得有宜主一个就够了,所以请父皇就直接赐给儿臣做王妃吧!”
赵嬴可以板了脸来,“你倒是知道讨价还价,等你先得胜归来了先再说吧!”
“儿臣多谢父皇成全。”赵忠站了起来,“有父皇这句话,便是不凯旋也得凯旋了!”
“怎么,朕不许了你这一桩心愿,难不成你就不打算大胜仗了?”赵嬴挑眉反问道。
赵忠连忙摆手,“父皇,儿臣不是这个意思,就是,就是……”
赵嬴看眼前这个儿子着急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出来,“好了,朕不过跟你说笑一句罢了,看把给你急的。行了,去麟趾宫吧,你母妃早就差人来问了,难得还有几日,多去陪陪她。[]”
“是,儿臣就先告退了。”
看着赵忠的身影消失在勤政殿的门口,赵嬴才渐渐敛了笑意,养靠在椅子上,轻轻闭上了眼睛。已经很多年没有想起那个她了,他都差点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可是在刚刚那一瞬间,她还是这么清晰地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之中,一颦一笑,都还是那么清晰。
他从来都没有忘记她,只是他以为自己忘记了罢了。
王管家的故事说到这里的时候就被打断了,原因是时辰太晚了,已经熬到了三更天了。连外头看守的人都忍不住来敲门提醒我们要睡了。我听着故事有些入迷,都已经忘了,其实现在我和王管家都还是阶下囚的身份,甚至说我们随时面临着要被干掉的境遇。
我环视了一下我们被关的宫室,不但十分华丽,还非常宽敞,里里外外分了好几个隔间呢!我有些不明白,我身上还穿着囚衣,居然带在这么华丽的宫室里,的确是有些不大合适。
王管家带着我走到了里间,绕过了一架鸳鸯和合屏风,后面倒是有一处宽敞的床榻,“姑娘就睡这里吧!我就睡在外头看着!”
他一说完我就笑了起来,“要看着的话也应该是我看着你才对吧!人家要对付的人是你,我不过是一个附属品罢了!”
我这么一说,王管家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就算是在这样糟糕的境况之下,姑娘也总还这样风趣,本来还挺紧张的,这么一说倒是不紧张了。”
我点点头,“反正你高不高兴,那刀子该砍你的还是要砍你,我才不信什么伸手不打笑脸人的说法呢!谁也别看着谁了,都好好休息吧!要是真有什么事情,也要人睡好了吃好了再说。”
王管家从柜橱里取出一条被子,替我铺床,“也是,虽然她现在算不上什么好人,但是不会是小人。这种半夜里偷袭的做法也什么必要。”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那床铺已经被收拾得很干净舒服了,那手法绝对是老手。所以说若并不是他自己说给我听,我是真的不会想到他会是一个王爷,根本就是一个完全合格的管家兼男佣啊!
我是睡在大床上,王管家就睡在床榻旁边的地上,他给自己打了一个地铺,我躺在床上有些翻转,王管家问道,“姑娘可是不放心在下吗?你放心好了,我好歹也是个君子,不会起什么心思的。”
我真想翻一个白眼,“我不是因为你。”
“那,是因为故事没有听完?”他这话倒是抓住了我的个性,的确我去听说书的时候,最受不了的时候就是故事讲到一半停住了的时候。
我摇摇头,“不是,其实你不说,我有点忘记这件事情了。”
“那姑娘是在担心什么?”
“我在担心阿淼!”我用了几次传音入密,可是他都没有任何回应,这是从来都没有的事情。从来都只有我失联的时候,他从来都不会干这样的事情。
可是这一次,我怎么都联系不上他,那种不安的感觉就越来越强烈。我一点也不害怕这个时候我的境况,我更担心阿淼现在是怎么了,我担心我们受袭的那个晚上,把他也给伤着了。他一直都没有跟我联系,难道是伤得很严重吗?
王管家听到这话,语气中也有几分担心,“的确,也不知道公子是怎么样了!”
“其实我也知道,阿淼那么厉害的人,这些人根本伤不到他,只是没有亲眼见到他安好,我总是心里不安心。”我暗暗地叹了一口气。
那沉默的空气有些尴尬,王管家低低地问我,“姑娘和公子认识很久了吗?”
我点头,“久,从我有印象以来,我和阿淼就认识了。”
王管家表示理解,“哦,那就是青梅竹马了!”
青梅竹马?虽然也不是不能这么说,按我们的年岁放在世间来算,几乎都可以算做好几世青梅竹马了。可是这个词用在我和阿淼的身上总是觉得有些奇怪。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
这是多么美好的情景,可是对于我和阿淼来说的话,我们相处的日子里,我气他的日子比我们和平相处的日子不知道多多少倍。
我笑着告诉王管家,“其实我们俩更像是冤家,像你看到我们这样和平相处的日子可真的是很难得的。”
王管家表示不能想象我们吵架的情景,我说,“其实更多时候是我在气他,他当我是小孩子闹脾气,从来也不跟我一般见识。”
王管家也说,“公子也说过,要是女人生气起来,千万别跟她一般见识,否则,自己一定会被气死。看来他从前也被你气得不轻!”
我哈哈大笑起来,“说不定呢!有几次,我都看到他被我气得脸色铁青,我都以为他下一秒要打我了,可是他就深呼吸几下,然后扭头就走!”其实我更加期望他能跟我一般见识。
王管家语气幽幽,“姑娘很喜欢公子吧!”用的算是疑问句,可是用的却是肯定句语气。王管家的声音在深夜里更容易使我安静下来。
“嗯!”我用的肯定语气。
很久王管家都没有说话,我有些不满了,“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笑啊!明明他都不喜欢我了,我还不肯放手。我也知道我傻,可是你也不要这么明显地嘲笑我啊!”
他连忙解释道,“不是的,我没有嘲笑姑娘的意思,只是听到姑娘这样说,我就想起了我的妻子罢了。从前她也是这样,所有人都觉得她可笑,连我都是这么觉得的,可是后来我却后悔了,她在的时候没有好好对她!如今想来都是对不住她!”
一室宫殿,一夜无言,是两个伤心人在各自舔着自己的伤口罢了。不过到了后来我就睡着了,睡得很沉,最后还是依赖着何将军闯进来的时候,常年的警觉让我瞬间清醒过来,我坐起来的时候看到王管家已经醒过来了,也是有些防备地看着外头。
何将军推开了屏风看着我和王管家,一脸冷笑,“倒是还知道男女大防,居然没能睡到一张床上去!”
那个何将军瞪了我一眼,我回了他一个白眼。估计他是一辈子都没有受到过这种待遇,换了更加凌厉的眼神瞪我。眼睛小了不起啊!我毫不客气地回瞪回去!
末了,他才道,“倒是个硬骨头的。只是并不知道你拖出去的尸体会不会也这么硬骨头!”
我有些不耐烦,“如果你有几分把我的尸体拖出去的话,你一定会知道,不管这人活着还是不活着,骨头都是硬的。这样的常识你怎么会不知道呢?难不成你的骨头是软的,所以你才对这句话产生了怀疑?”
王管家已经在憋着笑了,何将军则是一脸阴郁,“嘴巴也硬,不过本将军今日没有什么空跟你计较,太后要见你们!”
说完就出去了,然后就有不少宫婢进来,有的捧着衣服,有的捧着香料什么的。然后就有几个宫女请我到另一间宫室去。我走之前问王管家,“其实这个何将军就是何园了吧!”
王管家点头,“从前他和太后有过婚约,后来他通敌的事情被太后利用,成了太后的心腹。当初这件事情,还是从我这里知道的。”
第81章 移花接木
那些宫婢拥着我到宫室去,进去我就知道干嘛了,不就是沐浴净身嘛,搞得这么大阵仗,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
“好了,你们都可以下去了。[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我可不想要洗个澡都要人看着,还要人伺候,我又不是残废。
不过几个宫女连步子都没有挪动,我又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外头那么多侍卫,我就想要逃也要考虑实际的可行****!我沐浴不喜欢有人在旁边看着,你们可以出去了吗?”
宫女们彼此面面相觑,我背对着她们翻了最后一个白眼,然后将不远处的屏风拉了过来,横在了浴桶和她们之间,“好了,你们不要越过这里,这总不为难你们了吧!”我在心里暗暗发誓,要是她们敢头伸进来半下,我就会打破我从来不跟女人动手的原则了。嗯,就是这样的!
索性,她们还算是知趣,至始至终都没有越过屏风,连催促都没有。反正她们不催我,我就不起身,直到我觉得已经心满意足了为止。
我起身穿了里衣之后,她们就进来了,替我一层一层穿上了宫装。我不得不佩服那些生活在宫里的那么些人,我不得不承认,这些衣服的确是华丽得好看,正红色的外衣,发明的图纹全部是用纯金线来绣就的,袖口还有一层祥云的图纹。一个宫婢还替她梳就了一个双刀髻,插上了不下十支金步摇。
好吧,我要承认那个宫婢一放开了扶住我脑袋的手,我就有点受不了了。另外一个宫婢还要在我的脸上化妆,在我的威逼利诱之下才算是作罢。
我平日里从来都是穿着宽袖长衫,布料多是青萝烟,颜色多是浅色,又以轻便为主,发髻也是简单的挽月,何曾穿过这样厚重的衣服,真心有些受不住,要不是那些宫婢伸手扶着我,我觉得大概我连走路都会成问题。
我被宫婢扶着回到了先前的宫室,王管家已经等候多时了,我进去了之后,所有伺候的人又很自动地都退了出去。一下子整个正殿里又只剩下了我和王管家两个人。
我往前走一步,就差点摔倒了,王管家连忙过来扶住我,我扶着他的手上下打量着他,“果然是人靠衣装啊!”
王管家换掉了一身衣服,穿上的一套金色为底,藏青色为饰的华服,头上戴的是赤金做的冠子,靴子则是以白玉为底,蜀锦为面做的。[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我不禁有些鄙夷,这一身可真是奢侈啊,差点忘记了我自己这一身恐怕也是不下百金。
不过的确,换了一身衣服了之后,王管家顿时脱离了我一直认知里的王管家,而真正的是一个传奇人物仁王的样子。
我看得有些移不开眼,感慨道,“当初你要是穿着这一身衣服站在我面前,我肯定不会让你屈尊做一个小小的管家。”
王管家笑了起来,“若是我真的穿这一身去,只怕别说姑娘了,谁都不要我去做一个小小的管家。”他扶着我在凳子上坐下来,“很重吧!先坐一下吧!”
我颤颤悠悠地坐下来,一只手扶住我的发髻,不让它歪掉的时候还要连累我扭了脖子,“怪不得我看你们皇宫里的女人都不怎么高,每天都盯着这么重的首饰,人怎么长得高啊!”
王管家大笑起来,他怎么换了一套衣服之后,连笑声都好像有了一些气势一般,“虽然不尽然,不过姑娘说的也有道理。而且姑娘穿的这一身不过是常服罢了,若是到了重大日子的时候,朝服比这个还要重上一倍呢!”
“啊!”我惊呆了。
王管家笑了笑,扶着我走到一处梳妆台的前面,替我取掉了几根金步摇,将脑后的部分挽起来的头发放了下来,“这样可以吗?总轻一些了吧!”
我侧过头去看,虽然放下了一些头发,却丝毫没有破坏发髻的整体美感,我惊讶地回头看他,“哎呦,没看出来啊王管家,你还有这么一套,你不是王爷吗?怎么会懂这些东西?”
他大约有些不好意思了,可是又渐渐敛了笑意,眼神看着我前面的这一面铜镜,“因为本王的母妃平日里最喜欢梳的就是这个双刀髻,看得多了也就知道了。你这一身衣服,也是从前母妃的衣服。”
我看向他,“那你呢?”
“这也是从前本王的常服。”他抬起手,看向袖口,“不过这件衣服是合德从前给本王做的。她以前做了很多件,留下来的不多了,这一件恐怕也是最后一件了。”他的神色也有些戚戚。
我见他又有些神伤,连忙转了话题,“对了,你要把那个金步摇还给我,我可要好好收好,指不定出去之后,这些纯金可是能换不少银子。”
“从前只知道姑娘挥金如土,却不知道有一日也可以惜金如命啊!”
我见王管家被我带离了话题,继续问道,“你看起来对这里很熟啊!”
“这里是麟趾宫,本王母妃的宫殿,本王当然熟悉了!”王管家指着旁边画缸里的画,“母妃喜欢画,所以收集了很多画,也有很多都是她自己画的。”
说着,王管家伸手从画缸里取出了一幅画,挂在墙上展开来,那是一幅美人图,我看着这画上的人有些眼熟,细细看来,我忽然回过神来,这个不是我在钤印的梦境里看到的那个女子,“可是看起来跟太后也很像啊!”
他点头,“这是太后和合德的母亲,容颜氏,讳令漪。母妃和她也很像。”
合德?我忽然意识到不对,太后和合德的母亲,那么合德就是他的王妃,“等一下,不对啊,刚刚我问了那些宫婢,他们明明说,太后的讳才是合德啊!可是你说的合德不应该是你的王妃吗?可是你想要娶的不是宜主吗?怎么又成了合德了?”
王管家看向那幅画,“这件事情说来就话长了,不过还是跟这幅画有关系。”
赵忠说,他在前线打了半年的仗,睡得安稳的次数两只手都数得过来,在睡了整整三天之后,赵忠起身的一句话便是唤来三首,“吩咐大军,咱们班师回京!”
三首连忙拦住直直哟冲出帐外的赵忠,“王爷啊,我说您就算要回京也不必这么着急吧!这大军才打完了胜仗,总要布置好边防线才能走啊!”
赵忠看着藏在不远处的镇西将军袁超,刻意扬声道,“本王是皇上亲自派来打仗的,可不是派来给他布置边防的。袁超人呢?什么事情都要本王亲力亲为,他当什么镇西将军,本王直接去回了皇上,让本王来当不就好了吗?他先前布置不当,皇上已经有些不满了,这一次他要是再不知道如何好好的,只怕也不用本王说什么,皇上就头一个不肯放过他了。本王这也是给他一个表现的机会,你别当本王糊涂了。”
那声音不高不低,刚好传进了袁超的耳朵了。袁超听得身子一颤,他是听说过这仁王的事迹的,当年袁恒给他惹了麻烦,他就以军令斩杀了袁恒。连袁丞相的亲生儿子都敢杀,那么何况他只是袁氏的族人罢了。
三首明瞅着那暗处的身影已经消失了,便笑着对赵忠说,“奴才知道王爷着急,只怕是着急着要回去娶王妃了吧!”
赵忠伸手拍了一下三首的脑袋,“知道就好了,别放在嘴巴上胡说,这事情还要皇上那边的意思。”虽然这么说的,但嘴角还是忍不住上扬,那充满了笑意的眼神早就暴露了他现在的心思。
他离开京城已经有半年多了,也有半年多没有见到容宜主了,行军一开始,京城还会有一两封来信,可是到了边关,那些信件也就根本传不到前线来了,他也有差不多半年左右的时间里没有得到宜主的消息了。
也不知道到底她如今到底如何了,也不知道容家的事情进展得如何了。当初他离开京城的时候,把许多事情都给安排好了,又将京城里那些能用的人脉都统统交给了她,只是事情到了如今,却不知道结果到底如何。
赵忠笑了起来,容宜主那个样子,是怕也是做不了什么的,不过也没有什么关系,凡事都有他呢!平定了月氏之后,短期内总不会再有什么战事需要他出征了。他就可以回去好好谋划这件事情,容家要翻案,而他也要在京城里站稳他的脚跟。
他实在是思念京城,恨不得那马就生了翅膀一般飞回去,他是连一时一刻都等不了了,立刻吩咐大军收拾行军离开,第二日清晨便出发了。
赵忠一路上想到自己回京便可以将容宜主娶回家了,那脸上笑容荡漾的呀,三首都简直要看不下去了。最可怜的是底下的士兵们,为了自己的元帅可以早点娶到元帅夫人,是休息都没有休息好,日夜兼程地往回赶,终于是在过年之前的三天,赶回了京城。
赵忠下了朝之后,直奔仁王府,“宜主?宜主?我回来了!”
负责伺候的连茗连忙迎了上来,“奴婢拜见王爷,恭贺王爷大胜归来。”
赵忠没时间理这些话,只是问道,“让你伺候好容姑娘的,容姑娘人呢?”
连茗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容姑娘,容姑娘她被淑妃娘娘召入宫中了。”
“我都要回来了,母妃为何要将宜主召入宫中啊?”赵忠有些不解,母妃从来体贴自己,不可能不知道自己这个时候想见宜主的。
连茗最是不擅长撒谎,正不知道应该要说什么,赵忠却好似是恍然大悟一般,自顾自说了下去,“哦,本王知道了。父皇即将要赐婚了,那么宜主还住在仁王府就不合规矩了,总要住到娘家才好。宜主在京城里面没有娘家的人,母妃就将宜主接到麟趾宫去了,也算是全了礼数。”
第82章 交换
连茗暗自给自己捏了一把汗,连忙应和道,“是啊是啊,一定是这样的,淑妃娘娘派人来接容姑娘的时候,奴婢也还想不明白呢!如今王爷这么一说,奴婢才是想明白了。.王爷和淑妃娘娘母子连心,奴婢怎么也想不明白的道理,王爷立刻便知道了淑妃娘娘的用意。”
赵忠今日心情甚好,也不觉得连茗的话又什么内在的缘故,挥挥手就让他们都下去了。
倒是三首总觉得有些奇怪,但看见自个儿主子这么高兴的样子,也不好说什么了。就算这淑妃娘娘唤了容宜主去宫里,有淑妃娘娘护着,还能有什么事情不成?
两日之后便是除夕的合欢夜宴,赵忠还没到傍晚,就早早地便去麟趾宫请安,“儿臣给母妃请安!”
淑妃笑着点了一下赵忠的额头,“你呀,从来就不见你这么早来给本宫请安,怎么,怕本宫这个做婆婆的还能虐待了你的媳妇儿不成?”
赵忠被戳中了心思,连忙讨好自己的母妃道,“瞧母妃说的这话,倒是儿臣平日里都太不够孝顺了,才叫母妃给误会了。不过儿臣便是要来渐渐未来的王妃也无妨啊,往后母妃就多了一个人孝顺了。”
淑妃虽然知道他口不应心,却也没多说什么,“好了,这时候,容姑娘大概和几个小的在三春园里玩闹呢!大过年的,也难得热闹,你也去吧!也顺道去见见你的几个小的弟弟,免得以后见了面彼此都还谁都不认得谁!”
“是,儿臣明白!”赵忠得了淑妃的这话,就跟得了圣旨似的,忙不迭地带着伺候的人往三春园里去了。
惹得淑妃在身后啐道,“真是个猴崽子,往后只怕就要得了媳妇忘了娘了。”
赵忠一想到能够见到日思夜想的姑娘,那脚下的步子也不免快了几分,远远的便听见了从亭子传出来的笑声,当真如同银铃一般清脆,听得赵忠心都痒痒的。
赵忠连眉梢都染上了几分光彩,疾步走近亭子里去,“这是在笑什么呢!都这样热闹。”
那亭子的里诸人都看向了赵忠,脸上有几分疑惑。也是了,赵忠常年在外征战,赵忠下面的弟弟妹妹们都差了差不多十岁以上,所以便是几个小的,也都是六年前才见过的,那小的们自然都不记得了。(.)
倒是其中一个略大的皇子率先叫了出来,“你是?六哥哥吗?”
赵忠点头,“你是七弟吧!长高了,我都认不出来了。”
两个小的弟弟,一见心目中的六哥,也都兴奋了起来,“六哥六哥,真的是你啊,你回来啦!”
“是啊!”赵忠笑得更加欢了,那七皇子赵念如今才十岁,八皇子赵悐才八岁,两个人正是最好斗的时候,听说了赵忠的盛名,自然是崇拜得不得了。而赵忠看起来便是十分英俊、高大,一下子便俘获了这两个弟弟的心。
一旁的四公主拈着手帕笑道,“你们两个别缠着六哥了,六哥来可不是来见你们两个的,少在那边高兴了。”
“那六哥回来是为了干什么呢?”
四公主伸手将容宜主推到了赵忠的怀里,“六哥来自然是来找未来的六嫂的了。”
赵忠搂着怀中脸红到耳根的美人,嘴咧得更欢了,嘴上道,“还是四妹妹懂我。往后若是喝喜酒的时候,定然要请四妹妹多喝几杯!”
“行了行了!”四公主一脸的戏谑,挥挥手道,“你就赶紧走吧,别在弟弟妹妹们面前恩爱了,我们可受不了这些。”
从前赵忠还没有离开宫中的时候,和这个四公主的关系是最好的,赵忠走了之后,四公主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养在淑妃的膝下的,所以赵忠跟四公主说话的时候就随便一些。看见四公主的模样,也有心打趣道,“看来四妹妹还是害羞了,你放心,将来你要是和四妹夫来宫里在我们面前恩爱,我绝对瞪大了眼睛去看!”
四公主果然脸上红霞飞云,“六哥哥,你太坏了,我不要理你了,你走!”
赵忠大笑着揽着容宜主离开了亭子。
赵忠细细打量起怀中的人儿来了,“怎么好似瘦了一些,难不成是给你委屈受了?”
“哪能啊!”容宜主笑了一下,“不过是天气冷了,有些不思饮食罢了。”
赵忠轻轻叹了一口气,故意道,“难道你就不会你是想我想的吗?”
容宜主愣了一下,眼神中分明有一种不能抹去的伤痛,可是只是一瞬间,那眼神便恢复了常色,低头小声嘤嘤道,“嗯!”
赵忠便笑得更加大声了。
走到宫道上,忽然前面出现了一座肩辇,几个路边的小太监,躬身跪下来,“容妃娘娘万福。”
赵忠奇道,“荣妃?可是从年母妃宫里的那个荣婕妤吗?这么快就成妃了?”
容宜主的眼神里生出了一抹难以抑制的恐惧,可是她还是掩饰地很好,没有叫赵忠起疑。赵忠正打算低身行礼,那肩辇却是生生停在了他的面前,那肩辇上的人仿佛是忍不住了似的,轻轻出声唤他,“忠仁……”
那声音在颤抖,又是那样熟悉,赵忠心里疑惑,抬起头来,那是一张他无比熟悉的脸,也是他思念了半年多的面孔,只是一眼,他便好似心被人狠狠捅了一刀,全身上下都僵住了。她的脸上挂着泪痕,眼神却仿佛穿过了时间回到了他们在山上初见的那个时候,繁星满空,他的眼里却只看到了她。
只是如今,这一双眼睛却仿佛失了神采了。
“宜主?”
伺候在身边的连星看了坐在肩辇上的容妃一眼,低身对赵忠福身道,“王爷认错人了吧,我们娘娘的闺名可不是宜主,而是合德。合天之德。”
合天之德,这可真是个好名字啊。
连星挥挥手,抬肩辇的几个小太监便往前走去了,连星还道了一句,“皇上还急着见娘娘了,仁王以后就是娘娘的庶子,总有机会能见个面的。”
连星将“庶子”二字咬得很重,容妃身子一僵,可是她还是不由自主地将眼神定在了赵忠的身上,直到步辇转了一个弯,仁王彻底消失在了她的视线里。
一双纤纤玉手冰凉得吓人,轻轻触到赵忠的手,“王爷?”
赵忠伸手甩掉了她的手,“你根本就不是宜主,我该说你演技好,还是该说你心机深呢?容,合,德?”
容合德摇着头,“不是的,不是你想的那样的。我本不想的!”
赵忠转过头去,“是吗?”赵忠冷笑起来,那眼神冰冷得好像是草原上的嗜血的苍狼,眼神里的杀气却将容合德吓退了好几步,“为什么?给我一个理由。”
“我,我其实,姐姐她……我不知道的。”
赵忠双手握拳,狠狠砸到了墙上,顿时那墙便现了一条细细的裂纹,而血沿着那细缝的位置往下流。容合德吓得脸色发白,“血,血!”
赵忠转头疾步往麟趾宫前去,他要知道原因,为什么容宜主会成为妃嫔,他相信淑妃一直知道为什么!
“王爷!”
“走开!”赵忠一脸的煞气,手里拽着容合德,这麟趾宫里的众人看到仁王如此阵势,还有谁敢拦下。
淑妃淡然地坐在那里,看着一路闯进来的儿子,心里已经了然,看来他已经知道了。
“母妃,为什么?”赵忠就像是一头愤怒的野兽。
淑妃却冷静了下来,“连云,你先把容家姑娘带下去好好休息,记得要好好打扮,一会儿要去合欢夜宴,别失了礼。”
赵忠问,“母妃,我要一个理由。”
淑妃平静得可怕,她轻轻点头,“好,你已经知道了,那我也不必瞒你。容妃的确才是容宜主,并非是大家知道的容合德,而现在所有人认为的容宜主,就是她的孪生妹妹容合德。”
“那为什么宜主会变成容妃?”赵忠急急问道。
淑妃轻轻叹了一口气,“也许是因为她长得实在和她的母亲容颜氏太像了。你可知道为何先皇后为何多年盛宠不衰?而本宫又为何能生下你?无非都是因为先皇后和本宫都有几分像容颜氏罢了。”
淑妃慢慢闭上眼睛,“你知道为何你父皇会给我取的名字是叫令漪吗?令漪就是容颜氏未出嫁之前告诉皇上的名字。这个名字很美,而叫这个名字的人,也很美。有一次,我曾经进入过皇上的书房,在那里我看见了一幅画,那画上的人和我很像,和先皇后也很像,跟今日的容妃,更像。是从那时候开始,我才知道,其实我和先皇后,当然了,还有今日的容妃,都不过是容令漪的替身罢了。从那一日,我听到连茗跟我说,你养在仁王妃的姑娘倒是跟我有几分相像的时候,我心里便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可是便是我如何费尽心思,还是让贵妃得逞了。那天晚上,胡贵妃以我的名义将容妃带进了宫里,然后又哄着皇上和容妃各自喝下了合欢情。”
赵忠扶着额头,脸色惨白地跪倒在地上,“母妃,不要再说了!”
他最想要守护住的人,却偏偏是因为他才遭受了这一切的苦难,他以为他用最好的方式保护了她,却是害惨了她。如果,当初他没有将她从她安宁的生活里带出来,带到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来,也许,她还是好好地做她的大夫,每日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她是那样的美好、明艳。这一切都是因为他的自以为是!
不过是因为自己没有答应帮助她的儿子夺嫡,她便能下此狠手。他赵忠记住了,而且永生不忘此仇!
第83章 合欢夜宴
淑妃伸手抱住她的儿子,“忠儿,是我没有用,没能护住她,你要怪就怪母妃好了。母妃明白你的痛苦。可是,忠儿,我们必须要忍,胡贵妃势大,不是你我能够抗衡的!”
赵忠木然地点头,“我知道,就算不为了自己,母妃,我也会为了你,我会忍,我一定会忍到他落败的那一日,我会将他们母子施加在我们身上的侮辱,十倍、百倍地讨还回来!”
淑妃点着头,将眼角的眼泪一点点抹去,“忠儿,我知道你是个有大志向的,可怜你是托生在我的肚子里,若是托生在贵妃或者是皇后的肚子里,你便不会如此辛苦了!”
“母妃,你千万别这样说!”赵忠扶着脸色有些发白的淑妃,坐到位置上,他的眼神越发内敛压抑,他本想要立刻去杀了胡贵妃,可是淑妃的话点醒了他,还不是时候,还不是时候!
赵忠也抹去了自己的眼泪,从今日开始,所有的苦,他都会咽下去,“母妃,我们是母子,是修来的缘分,所有的事情我都会好好记住的,我不会冲动,而且面对胡贵妃和翎王的时候,我都会恭敬有加,不会教他们找到我一点的错处。都是儿子的无能才叫母妃这样委曲求全。”
淑妃轻轻抚上他这个儿子的面庞,他已经二十了,可是他所背负的却远超过了他应该承受的。
连云走了进来,“娘娘、王爷,合欢夜宴就要开始了,皇上让人来请娘娘和王爷了。”
淑妃点点头,“好,你先下去吧,本宫和殿下稍稍准备好就去。”淑妃拉住赵忠的手,“忠儿,还有一件事情我要告诉你。你父皇并不知道容妃就是你喜欢的人,你父皇一直以为容妃是容宜主的妹妹。出事了之后,本宫立刻就让人把容合德从她的家中接了出来,谎称她才是容宜主,这件事情本宫也和容妃通过气了。[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从那以后,她就是容妃容合德,而容合德才是容宜主。皇上也已经让萧尚书认了这个女儿,容合德不单单是容宜主,还是萧家的女儿,是你未来的仁王妃。从此和容家、和容妃都再没有任何关系。你明白了吗?”
赵忠双手握紧了拳头,脖子上的青筋暴起,他心爱的女人被自己的父亲抢走,他还要帮着掩丑,看着自己的父亲享受着不知者无罪的幸福。这是他身为儿子最大的屈辱!
淑妃在手上加了两分力气,“忠儿,你不要犯糊涂,你将来想要的那个位置,你想要报仇的所有的资本,都要是你父皇给的!本宫也是没有办法了,一会儿到了合欢夜宴的时候,不要在你父皇的面前露出任何不合适的神情叫你父亲不高兴。当着你父皇的面,千万对着容家的姑娘要好。就像你面对从前的容妃该有的样子一样。”
“儿子,明白的。”赵忠几乎是一字一咬牙说出去的。
淑妃点点头,“我知道我儿委屈了,可是这都是暂时的,忠儿,都是暂时的。”
淑妃又吩咐道,“去请容姑娘进来吧,连云你去打洗脸水来,本宫和王爷都要梳洗一下!”
合欢夜宴上,赵忠表现得极为自然,面对着合德一点都没有尴尬,一边说着话,将合德逗得红霞飞云、娇羞不已,一边掩饰不住眼神中的冰冷。淑妃看着自己的儿子做得这样好,也就一点点放下了悬着的心。
容妃有了两个月的身孕,所以姗姗来迟,赵忠随着众人跪下,“见过容妃娘娘。”
赵嬴一看到容妃来了,立刻起身道,“爱妃坐在朕的身边来吧!”
此话一出,连身边的胡贵妃都冷了一张脸,皇上身边的位置从来都是她才有资格坐的,可是还是不得不维持着一张贤德宽容的脸,“妹妹可真招皇上疼爱啊,快到皇上旁边坐着吧!”
说着,自己也不得不移了一个位置,坐到下首去了。
赵忠的连分明是铁青的,容合德不得不拉了拉他的袖子,对着他摇了摇头,眼神中的急切是显而易见的。
赵忠闭上眼睛,深呼吸几回,方才张开眼睛,此时却已经恢复了先前对她温柔体贴的模样了,伸手替她斟酒,“这酒有些烈,后劲却是不足,不过你酒量也不大好,还是少喝一些比较好。”
胡贵妃看到如此情景,也笑着道,“皇上,您瞧瞧,都说啊,这战场上的男人一个个粗狂大气,却不想仁王对容姑娘还能这样体贴入微,这可真是难得啊!”
赵嬴因为容妃肚子里有了他的血脉的缘故,格外高兴,因为也笑道,“忠儿的确难得,不过容家的女儿也迟早要成他的王妃的,夫妻之间能如此琴瑟和鸣,也是好事。”
“连皇上都这么说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要给仁王赐婚呢?仁王在军中替皇上你效力,也是劳苦功高,不若今日便在众亲眷宗室面前也赐仁王一个恩典,也叫仁王早日成家立业。皇上觉得如何啊?”
“爱妃说得甚是!”赵嬴大笑起来,“忠儿啊,从前你总是在边关为朕效力,也耽误了你成家,你几个兄长都早早有了家事,还有了子嗣,倒是你还孤身一人。既然今日也是个好日,朕就成全你和容家的女儿,也算是成就了一段佳话!朕今日就将容家的姑娘赐给你王妃,往后,她就是仁王妃了。着礼部选个好日子,早日成家,朕也好放心啊!”
赵忠坐在位置上不懂,脸上还是笑着,那手却是将那酒杯差点给捏碎了。
胡贵妃再看向容妃,也是一脸惨白,双眼死死盯住赵忠,嘴唇颤抖着,喃喃道,“不要,不要!”
胡贵妃的笑容越发阴冷,“这仁王是怎么了,皇上赐婚,怎么反倒一脸不高兴的样子啊?”
淑妃一看情势不对,连忙站起来请罪,“皇上,忠儿恐怕是太高兴了,这都愣住了,不敢相信皇上是真的赐婚了吧!”说着一边伸手去拉赵忠,“忠儿,你别愣着了,快跟你父皇谢恩!”
赵忠好像这才回过神来,带着容合德二人跪下谢恩,“儿臣谢父皇成全儿臣!”
赵嬴今晚心情似乎特别好,也就没有多计较什么,“行了,往后成了家就是大人了,早些生个嫡子出来,也好叫你母妃安心!”
“儿臣明白!”
胡贵妃暗中瞪了淑妃一眼,随即又换上了端庄的面孔,端起酒杯面对赵嬴,“皇上如今六个皇子都成了家,臣妾预祝皇家枝繁叶茂,大楚国泰民安!”
“说的好!”赵嬴一饮而尽,他做了那么多年的皇帝,其实心愿也无非就是这两个罢了,谁说做皇帝就一定要有很多欲求。其实这两个简单的心愿,才是最不简单的。
胡贵妃放下了酒杯,仿佛是才看到容妃似的,一脸的惊讶和担心,“呀,容妃这是怎么了?脸色这么不好!等等……容妃怎么总是盯着仁王那边不放啊!难不成,是,旧相识?”
淑妃不动声色道,“容妃大约是从前没有见过忠儿在宫里,多少有些好奇罢了。”
一向不说话的何贵人却突然开口道,“臣妾倒是觉得容妃可能是在看仁王妃呢!说起来,仁王妃和容妃娘娘长得可真像啊。”
淑妃立刻接嘴道,“何贵人这么一说,倒是还真有那么些相似呢!”说着也向何贵人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何贵人笑着点头,收下了这好意。
赵嬴这才对比起了容妃和容合德的相貌,细细看了许久,才道,“嗯,是很像,若是远远看去,倒是像是一个人一般!”
都是孪生姐妹,如何能不相像?赵忠此时也该表态了,之前也都是淑妃替他说话,如果他再不说几句,只怕是真的招了嫌疑,“宜儿如何能比得上容妃娘娘的花容月貌,父皇还是不要抬举宜儿了。”
赵嬴笑笑,“比不比得上有什么要紧的,娶妻娶贤,只要仁王妃贤德,能与你夫妻和顺也就行了。”这话就是将这一章给揭过去了,连胡贵妃都不好再提。
倒是一直不说话的容妃,这时候却开了口,“臣妾倒是觉得和仁王妃有缘,一见就觉得有几分亲近,往后不知道能不能请仁王妃时常能进宫陪陪臣妾?”容妃看向赵嬴,然后轻轻垂下了眼帘,“臣妾成日里在宫中也是无事……”
“你喜欢的话,自然仁王妃也是乐意的。”淑妃连忙表态,赵嬴看看,也就点了头。容妃没有什么亲人,自己也不可能轻易为容家翻案,她一个人在宫里也没有什么亲近的宫妃,宫里的妃嫔多是嫉妒她骤然得宠又身居高位,也没有什么好来往的。她唯一的姐姐如今成了仁王妃也确实没有什么必要隔断两个人的亲情,反正对外说也只说仁王妃是萧家认下的女儿,对自己的名声也什么损害。
容妃站起来,“多谢皇上!”
身边的连星也趁机道,“皇上,娘娘身子有些不痛快了,还是先回宫去了,这个时候也该喝安胎药了!”
赵嬴挥挥手,“好,你回去吧!身边伺候的人都要当心一些!”
酒过三巡之后,赵忠也有些醉了,淑妃给了容合德一个眼神,让容合德扶着赵忠出去醒酒,赵忠迷迷糊糊之间却也不知道容合德带着他去了哪里。
“王爷就在这里吹吹风吧,我在外面替王爷看着。”
赵忠觉得那话有些奇怪,却也没有深思,片刻之后,他的眼前才出现了一个倩影,“忠仁……”
赵忠觉得风有些冷,吹得他的心都有些冷了,“宜主,是你吗?”
容宜主点头,伸出手去,“忠仁,是我,你还要我吗?”
第84章 新婚之夜
赵忠站起来,伸手便抓住了容宜主的手腕,一个用力,便将那丽人搂入了怀中,“宜主,我很想你。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赵忠将怀中的人搂得越发紧,“宜主,咱们走吧!不要留在宫里了,我带你离开这里。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看着你在宫里受苦,看你在宫里,做我父皇的妃子。我不能,我不能,我做不到。”赵忠将画中的拉开,狠狠盯住她的眼睛,脸上的急切是他从未有过的,“宜主,我们走吧,放弃这里的一切,我们回去,会村子里去,你还做你的大夫,我就去打猎,我会养活我们的。还有,这个孩子……”
赵忠不得不承认,他是恨这个孩子的,可是这一刻,他的眼神落在宜主的小腹之上。如果这是宜主的孩子,他会好好爱护着的。
容宜主将额头抵住他的胸口,哭着捶打着赵忠,赵忠由着她发泄,良久才握住了她的手腕。然后另一只手将她的下巴抬了起来,强迫着她看着自己,“宜主,我们走吧,好不好!”
“不可能的,忠仁,我们都错过了彼此了,我们回不去了。那些在村子里的时候,都已经回不去。你有你的母妃,我还有我的妹妹,我们都不可能那么自私地丢弃掉他们的。”容宜主痛哭出声,“忠仁,为什么,为什么我们会走到这个地步呢?”
“可我没有办法看到你伤心,宜主,你的眼泪就像是刀一样,一刀一刀都刺在这里!”赵忠忍不住抬高了声音,他将宜主的手放在他的胸口,“都在这里,一刀刀都在这里,你知道,有多疼吗?”
“我知道,我也是一样,可是忠仁,我们都一样,无能为力了。淑妃让我来见你,是为了让我和你之间要做一个了断。忠仁,我们走到今天这一步,我们都不可能回头了,我已经是皇上的妃子了,而你也要迎娶合德了……”
“我不会娶她的。”赵忠打断了她的话,今日所风发生的事情那么多,每一件都超出了他的底线,先是他的王妃成了合德,再是宜主成了他的庶母,皇上却不知道他抢了自己的女人,合欢夜宴的时候却又要赐婚。
容宜主摇头,“不,你要娶她!”
“为什么!”赵忠不甘心地吼道,“既然我不能娶你,难道还要逼着我去娶一个我根本不喜欢的人吗?”赵忠不可置信地看着容宜主,“难道你还要我去娶旁人吗?宜主,你知道我的心一直都在你这里的。(.无弹窗广告)”
“正是因为我知道,所以,我才要你娶合德。忠仁,你和别人不一样,你是个有大志的人,你只有娶了合德,我们才能把这个谎言圆过去。胡贵妃成日里盯着你,只有你娶了合德,才能彻底断了皇上的疑心,何况,合德是我妹妹!”容宜主何尝不痛苦。
她只要一想到赵忠娶了旁人,哪怕是她的亲妹妹,她的心都能仿佛被撕裂了一般。“看到你娶旁人,我宁可是合德,至少她是我妹妹,和我有着相同的容颜。你可以说我自私,我希望你看着合德的时候,也能想起我来。我要你永远都不要忘记我。忠仁,你就当做是我最后的请求,你答应我,好不好!你答应我,会好好对合德的,好不好?”
赵忠最终只能答应,“好!”
容宜主的身子一软,赵忠连忙要伸手,容宜主却推开了他,“忠仁,从这一刻开始,你就是合德的男人了,也会是我藏在心里的永远的秘密。忠仁,你记得你答应我的,要好好对合德。往后,把我留在你的心里,永远都不要让别人知道了。”容宜主强撑着身子,“我先走,你过一会儿再走,往后的路就是合德陪着你了。”
赵忠看着落空的手掌里,那微暖的温度还未完全散去,他轻轻地将手放在自己的胸口,仿佛是要用这点温度来温暖他冰冷的心一般。
容宜主从湖心乘着小舟离开,容合德这才缓缓进了亭子,赵忠坐在那里,一脸的颓废,他双手抱住头。容合德坐在他的旁边,“对不起。”
如今她的如意,成了他们中间最大的错误。
赵忠惨笑起来,“你是在可怜我吗?容合德,为什么当初进宫来的人不是你呢?”
是啊,如果可以,他会用一切代价用她来换回她姐姐的。
赵忠拂袖而去,留容合德一个人坐在那里,容合德看着他的背影,仿佛是在问他,又仿佛是在问自己,“我是不是很可怜啊,本该是我幸福的,可是我仅有的幸福,都要她施舍给我。而你连施舍都不愿意。”
仁王的婚礼虽然比不上当年太子的规模,但是也算是盛大了,几乎轰动了整个京城的人,连皇上和淑妃都来了,皇上还提了“佳儿佳妇”四个字送给仁王府,这也叫不少待字闺中的官家女儿都碎了心。
那一场婚礼上,皇上很高兴、淑妃很高兴,酒席上的恭贺声音此起彼伏,所有的人都很高兴,却唯独本该高兴的新郎新妇却一点也不高兴。
所有的酒,赵忠都来者不拒,所有人都只当仁王是太高兴了,却没有看到赵忠未达眼底的笑意。酒宴结束的时候,赵忠却一个人坐在那里傻笑,也不知道到底是醉了没有。
三首出来扶他,“王爷,今日是大婚,还是要去王妃的静轩的,您总坐在这里也不是个事儿啊!宾客们都散了,奴才扶着王爷去吧!”
赵忠难得没有反对,由着三首扶着往后院去,只是走到一个岔路口的时候,他却忽然停住了脚步,“不去静轩了,去在长秋堂。”
三首先是愣了一下,刚想要提醒赵忠这并不合规矩,但是赵忠已经抬脚往长秋堂去了。三首懊恼了一下,罢了,这主子都说要去长秋堂了,难道他一个做奴才还能拉着主子去静轩吗?
只是他还是吩咐了身后的一个小厮,“你去静轩告诉王妃一句,不必等着了。”
那小厮一溜烟就跑去报信了,三首则跟着赵忠去了长秋堂。那本来是容妃从前在仁王府住的地方,也是离赵忠的正殿最近的一个院落。如今这院落里虽然不住人了,赵忠还是吩咐了要时常打扫,且不许旁人进去。
赵忠轻轻推开门去,里面幽暗一片,三首连忙要去点灯,赵忠却伸手租住了他,“你先出去吧!”
三首犹豫了一下,还是退了出去。
门轻轻地合上,一室终于趋于黑暗。赵忠慢慢挪动着步子,在黑暗里摸索,然后轻轻躺了下来。这一张床榻是曾经她躺着的,赵忠轻轻翻了一个身,仿佛是要拥抱,要跨过时间和空间去拥抱另外一个他心里念念不忘的人一般。
赵忠闭着眼睛道,“终于能够光明正大地想你了。”
就连在仁王府,他都要演戏,和容合德演一场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停止和休息的戏,演一场他不想演却不得不配合演下去的戏。
他觉得很累,只是三个月而已,他就已经身心俱疲,连思念都是见不得人的。
赵忠闭上眼睛,长秋堂的一切,他都按照她还在的样子留了下来,如果他一定要去骗所有的人,那么他也愿意有的时候连他自己也骗了。他想要骗他自己,其实她还在,如今的一切只是一场噩梦,等他睡醒了,一切也就结束了。
等他醒来的时候,他就会发现,她还在身边,她还会嗔怪他睡得太久了,还会瞪着眼睛冲着他发小脾气,还会眯着眼睛不高兴地打量着他身上有没有留下别的女人的痕迹,捏着鼻子叫他走开些,免得身上的酒气熏到她……
他终于明白他为什么会一见到她的时候就动心了,因为她其实就是世界上的另外一个他,一样放肆、嚣张、一样张扬明亮。
小厮的话已经带到了,可是王妃却没有任何反应,那小厮心中暗道这下惨了,惹了王妃不高兴,只怕是要受罚了。
他还犹自惴惴不安的时候,王妃却淡淡地开口了,“知道了。”
一听到那声音,小厮简直如获大赦,忙不迭地就下去了。
倒是连茗有些担忧,开口试探道,“王妃?”
“嗯。”
这样没有任何情绪的话,反倒让连茗心中越发有些发憷,“大约是王爷今日也累了,也体谅王妃累了一日了,所以才不来的……”
“我知道的,你不用安慰我。”他娶了自己,是因为姐姐,如今不来静轩,是因为姐姐罢了。长秋堂本才是身为王妃该住的地方,因为从前是姐姐住的,赵忠不想要给她,所以她就只能退而求其次,住在了静轩。让姐姐住在长秋堂,从前他就是那样明明白白的心思,要娶姐姐为王妃。赵忠给了她面子,却不肯给她里子,就像今日,他就算娶了她,却连来静轩一步都不肯。
连茗看向自家的王妃,脸上神色淡淡的,好像那些事情都和她无关一般,只有黯然垂下的眼神里才看出了一点点悲伤。连茗是赵忠赐给容合德贴身伺候的,如今主子不好受,她一个做侍女的自然也是不好受,“要不,王妃先用膳吧,先前为了等王爷已经过了用膳的时辰了,可是要饿着了。王妃还是先用了些膳食再安寝吧!”
容合德其实是没有心思用膳的,但连茗也是为了她好,她不能不给她面子,于是点点头,“也好。”
连茗见王妃肯用膳了,连忙下去吩咐了,不多时,那膳食便一齐都端了上来。连茗站着给容合德布菜,替容合德盛了一份莼菜汤,“王妃请用,这是按着你的口味……”连茗仿佛是想到了什么,连忙住了嘴。
第85章 底线
容合德却接了下去,“这是姐姐最喜欢的,不是我的。[.超多好看小说]你倒是念旧主。”
连茗见状,连忙跪下请罪,“奴婢有罪,请王妃责罚!”
容合德轻轻放下了筷子,“你有什么错,有错也我有错,从前就不该妄想的,如今便是有错,也是我不该占了本该属于姐姐的位置是不是?人人都觉得是我的错,连我自己有的时候都不明白,怎么就会成了我的错了呢?姐姐出事的时候我还在边境呢!人人都觉得是我不该占了她的名头,无非是因为我长得和她一模一样罢了。若是当初那个被皇上看上的人是我,我才算是没有了错了。”她的语气还是那样淡然,甚至是真的很困惑的样子。她看着底下跪着的连茗,忽然觉得很没意思,都已经到了如今这样的地步了,还计较到底是不是她的错又有什么意思呢!
她停顿了好一会儿,轻轻伸出手去,“你别跪着了,地上凉。我还饿着,你也一样陪我饿到现在了,起来陪我用膳吧!”
连茗战战兢兢地从地上爬起来,“王妃想要用什么?”
“都挺好的,你别站着了,坐下一起用吧!”容合德嘴角带着点点的微笑。
连茗连道不敢,容合德却说,“你从前是伺候过姐姐的人,我倒是想要知道,从前姐姐还住在王府的时候,都什么样子的。”
“这……”连茗不禁有些犹豫了。
容合德却拉起她的手道,“有些事情反正你也是知道的,我也没什么好瞒你的。我虽然如今是王妃,却不过是姐姐的一个替代品罢了。我想知道姐姐和王爷相处的细节,无非是不想要在外人的面前露了什么破绽罢了。当然了,如果你不想要说的话,也就不必说了。”
连茗一听这话,动了三分畏惧和七分的同情,虽然容合德说她若是觉得为难可以不说,但是如果这个时候她不说的胡啊,也就失去了一次取信于王妃的最好的机会。往后她都要在容合德身边伺候了,若是容合德过得不好,她也一样受牵连。何况,王妃的确是太可怜了。
她一边打量着王妃的神色,一边说着从前容宜主还在王府时候的一些事情。
其实容宜主在王府一共也不过住了四个月,可是那些细节却道了差不多半个夜晚。她说的很详细,容合德听得也很详细,一直到了三更才睡去。
五更天的时候,容合德又起身了,新婚的第二日是要按着惯例进宫拜见后宫的长辈们的。(.无弹窗广告)连茗服侍着容合德沐浴净身,然后用完了早膳,却还不见赵忠前来。连茗看看滴漏,已经卯时二刻了,可是赵忠却还没有来,“王妃,时辰已经到了,若是再不启程,只怕是要更迟了,于宫中的规矩不合,只怕淑妃娘娘会怪罪吧!”
容合德已经坐着没有起身,她努力维持着镇定,眼神却失了焦,“才第一日呢!总不能就只身前去请安吧!再等等,王爷总会来的。”
连茗不是不知道其中的道理,新婚第一日就孤身前去请安,宫中的人何等势利,指不定背后就要传出什么话来嘲笑仁王府了。何况这日的情景若是传到皇上的耳中,长久了难免叫皇上疑心些什么。
连茗将已经冷掉的茶换掉,“王妃请用茶吧!奴婢已经让人去催催了。”
“嗯!”
一直等到辰时,门外才传来通报,“王爷到了!”
容合德躬身相迎,“妾身恭迎王爷。”
赵忠也只是淡淡“嗯”了一声,“走吧!”
一路都是无言,一直到了宫门下马车的时候,赵忠才扶着容合德下马车,脸上还带着一丝温润的笑容,若是不知道真相,容合德会以为那是出自真心的笑容。
容合德也配合地带着笑容示于人前,淑妃见到二人如此,越发高兴了,“佳儿佳妇,也不过如此,看到你们能如此琴瑟和鸣,本宫也就高兴了。”
赵忠和容合德按着宫里的规矩给长辈敬茶之后,皇上便派人来把赵忠叫走了,留下容合德一个人面对淑妃,而赵忠连一句话都没有留就走了。
淑妃看着如此的境况,心里也就明白了大半。
连茗眼眶红肿,她本就是淑妃身边出去的“连”字辈的宫女,何况这仁王府里也有不少淑妃的眼线,早就将昨夜仁王府的情况告知了淑妃。
当时淑妃听了之后,只是点了头,“没有想到容妃的本事比本宫想的要厉害多了。本宫只希望她妹妹不会和她似的,是个城府这么深沉的人,否则本宫第一个就容不下她了。”
淑妃拉了容合德在身边坐下,又屏退了身边的人,“有些话,也许本宫这个做母妃的是不该置喙的。只是王妃,有的时候委屈何尝不是拉拢男人的一种方法。本宫了解自己的儿子,却不了解你。你是想要陪着忠儿过一辈子还是甘愿做你姐姐的替身,和忠儿一直就这么演戏下去。”
容合德低着头,目光忧伤,“我,永远都替代不了姐姐的位置,王爷用情至深……”容合德说着说着,眼眶便不禁红了起来。她从知道要嫁给赵忠便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可是只是昨天一日,她便知道,其实赵忠的心比她想象得还要冷。
淑妃轻轻拉住她的手,微微叹气道,“本宫都明白,本宫也是过来人,何尝不知道这其中的苦楚。可是合德,忠儿和皇上不一样,他还不是一个冷心肠的人,想要什么样的日子,就看你是什么意思。”
容合德藏在袖子里的手捏得越来越近,良久,她抬起头来,眼神中的悲伤已经被坚定所代替,淑妃想要知道她的选择,她自己也想要知道,“母妃,我想陪着王爷一辈子,我不想要做姐姐的替身了。”她复又跪了下来,“请母妃指点!”
她还是个聪明的,和她的姐姐倒是不一样。如此想来,淑妃的眼神里就多了几分赞赏,伸手将她扶了起来,“本宫自然是会帮你的。忠儿始终都是个外冷内热的人,你对他好,他自然会对你好。既然不想要做你姐姐的替身,那么本宫就告诉你,你只要做好你自己,你擅长做什么就去做什么,你为忠儿默默付出的,他终有一日会感受到。只是这个过程肯定会很漫长,很艰难,很寂寞。你有这份心吗?”
容合德点头。她的婚姻,她的丈夫,是要靠她自己来争取的。无论是为了什么,如今站在他身边的人是自己,那么她就不会再让任何人夺走他。
淑妃笑了起来,“很好。本宫就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你会让忠儿过得好的,本宫相信你。忠儿能娶到你做王妃,是他的福气。”
容合德最终还是落了泪,她已经没有了亲生父母,有的时候就会更加期待婆家的长辈。此时感受到淑妃对她的好,理解她的委屈,她竟然有些止不住地感动。
淑妃轻轻拍着她的背,“若是有什么委屈的话,也就在麟趾宫里哭哭罢了,等出了麟趾宫,你便不能哭了。往后,本宫都会帮你的。”
赵忠从皇宫里回来的时候要比容合德晚得多,回到府里的时候已经一更了,他有些饿了,刚想要叫三首吩咐做些晚膳来用,就看见书桌上放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
只是一碗面便唤起了他少时的记忆,那时候他还没有离开宫里投入军营,在宫里的皇子在书房里念书都很辛苦,每到了一更的时候,还只是贵人的淑妃都会煮一碗面送到书房里给他。皇子在书房生母养母们都是轻易不能探视的,何况他的生母还只是一个贵人。可是只有那一碗面,他就清楚,他是被人惦念着的。
如今的赵忠凝视着眼前的这一碗面,“是王妃做的吗?”
三首踌躇了一下,点头道,“嗯,方才王妃做好了端来的,这会儿应该已经回去了。”
赵忠“嗯”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然后默默端起了面,片刻便用完了。这味道很记忆中的很相似,甚至更加好一些。
三首默默收了碗筷,再看了自家主子一眼,“主子,这会儿,王妃恐怕还没睡呢!”
赵忠想了想,“好吧,去王妃的静轩!”
容合德还没有睡下,赵忠便已经到了屋子里。容合德连忙起身相迎,“妾身恭迎王爷!”
“你们都先退下吧,本王和王妃有些话要说。”他的眼神一扫,三首连忙带着侍候的人都下去了。
“本王来就是想要告诉你,本王已经娶了你了,有些心思你也不必耗费了,当初为何选择的是你,你与本王心里都清楚。今日的事情本王可以不计较了,母妃喜欢你,有空也可以去宫里多坐坐,只是有些事情该问,有些事情不该问的,你心里要清楚。”
赵忠一开口,容合德眼神中的亮光瞬间便熄灭了下去,本来微微的笑容也直接僵在了脸上。赵忠忽然有些不忍心,就如他母妃告诉他的一样,这件事情里所有的人都有错,也只有容合德一个人是最无辜的。可是他狠了心,转身就走。
当他走到了屋子的门口,容合德却忽然开口,“王爷!”
他不由自主地停住了脚步。
“其实今日这碗面并没有任何的意思想要动摇王爷的心意。今日在麟趾宫的时候,淑妃娘娘只是说,王爷您喜欢吃面。当初为何妾身会入仁王府,妾身心里很明白,所以也很感激王爷的垂帘叫妾身能有地方容身。所以妾身只想要能为王爷做些什么来表达妾身对王爷的感激。”容合德的声音冷冷清清,还带着一丝飘渺,“其实既然妾身已经嫁进来了,就算做不成夫妻,至少也不必做仇人,王爷您说是吗?妾身是想要和王爷好好相处,免得出去的时候和王爷在一处的时候都觉得尴尬,旁的,妾身不会有什么别的不该有的妄想,这一点请王爷放心。”
第86章 灭族之战
赵忠回过头来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容合德,她的眼神微微下垂,掩住了她的眼神,可是她落寞地坐在那里说出那一番话,他却不知道应该如何应对。.她其实比宜主要消瘦一些,瘦弱一些,他一直以为她只是个柔弱的女子,可是她和宜主一样坚强,一样倔强。或者说,她比宜主还要倔强。
“好。”赵忠说完了这话,就离开了静轩。轻轻“啪”的一声,裙裳便多了一处水渍,容合德却毫不在意地起了身,吹熄了静轩的灯。
自那一夜两个人谈话了之后,赵忠的确没有再拒绝容合德在背后默默付出的好意。在内在外,除了没有留宿一处以外,两个人一切都相处得像是寻常夫妻一样。
五月,匈奴在河西再生事端,赵忠自请前去平乱,并请求戍守边关三年。赵嬴念及这个儿子新婚不久,便特允带家属前往。
赵忠回来问容合德的意思,“边关戍守不比寻常,将士们有的时候也是会带着家属去,这是属于格外开恩的。”
“那么王爷希望妾身留下来还是跟着去呢?”容合德问。
“边关苦寒,若是留下来可以侍奉母妃,也不失是一个好的去处。”赵忠道,“你的身子不好,去了也是辛苦,倒不如留下来。”
容合德垂下眼帘,恭顺地回道,“妾身明白了,妾身会好好侍奉好父皇和母妃的,京城里的一切,妾身都会替王爷打理好的,王爷安心就是了。”
赵忠还想说什么,话到了嘴边还是只是“嗯”了一声。
容合德从柜子里取出了几件里衣,放入了收拾的包袱之中,“王爷要去边关,边关苦寒,王爷自身要多保重。”然后又取出贴身的一枚玉链替赵忠佩戴好,“这是妾身父亲自小给我佩戴的玉佩,听说这玉佩有一样功效,那就是测毒用的。在边关的事情妾身也不懂,只是有些事情不得不防。旁的妾身帮不上忙了,就只能祈求王爷能够平安归来。”
赵忠抚上胸前的这一枚玉链,“本王知道了。”
赵忠出征在即,虽然心里也多有几分不耐,却还是将府中的诸人都唤来,敲打了一番,“本王要出征了,从前本王就多不在京中,所以府中许多事情都是交给管家做主。但是如今本王既然已经娶了王妃进门,往后府中的诸事都要听从王妃的,你们对本王的忠心要一丝不留地同样对待王妃。[]本王不在京中的日子里,王妃的话就是本王的话,若是还有谁想要阳奉阴违的,连茗,你就上报给王妃,直接杖杀就是了。不论是谁,都无例外!就算是从前伺候过本王的人也是一样!若还有什么别的心思的,王妃不忍心的,那就请淑妃前来,诛杀其家室!”赵忠冷冷冷地扫了跪在下面的所有人,“都听明白了吗?”
几个胆小的已经被吓出了一身汗了,都连连应下,“是!”
容合德感激地看向赵忠,赵忠当着众人的面,拉住她的手,二人相视了一眼,“本王有些东西不能给你,但是能给的绝不会委屈了你半分。”
随后又将从前在京中积累下的人脉一一告诉了容合德,又告诉他那些人是可以信任的,那些人只能以利益相交换,那些人千万别交心威逼利诱就可以了。又告诉她如今京中的一些情势,他有自己的心思,让她多多提防着翎王和太子。但是若是有什么事情解决不了的,就去找翎王,翎王乐得赵忠多欠他几分人情。
容合德第一次接手这些事情,不免有几分不安,“妾身怕做不好。”
“不用怕什么,你是仁王妃,有什么事情都有本王给你担着,你放手去做就是了。”
容合德默默将那些都接手了过来。从今天开始,她就正式以仁王妃的身份在京中立足了。她会为了他管理好这一切的,不叫他被任何人再小瞧几分。
匈奴这一次是来势汹汹,联合了月氏全面攻打河西走廊的部分,试图切断大楚向西进发的步伐。的确大楚不断往西扩张,威胁到了匈奴和月氏,难怪他们要联合起来了。
本来边关大军已经呈现节节败退的惨状了,却不想赵忠一众才道,便以三千轻骑直接打进了匈奴的大本营,逼得匈奴不得不退兵相救,亦一下子便解了楚军的燃眉之急。
赵忠走进军帐之中,众将士都在等着了,“元帅,匈奴已经退居了蝉联山之后,元帅可有什么打算?”
“蝉联山?”赵忠笑了一下,“如今已经入冬了,这附近只有蝉联山还算是暖和,而且地势上看起来也的确是好地方,易守难攻!”
何园不明所以,“元帅的意思是不打吗?”
“何将军很是心急啊!这打与不打是决定,难道不该等大家商量了之后才能定下来的吗?”
赵忠笑得一脸淡然,何园发觉自己失言了,连忙告罪。
赵忠挥挥手,毫不在意道,“无妨,何将军恐怕是长久都自己做主做惯了,如今本帅来了,事事要商量,很是不习惯吧!”
何园一愣,心中暗道不好。
果然赵忠下一秒就翻了脸,一掌拍在案上,厉声道,“就是因为你的专断横行,才叫我楚军先前一再失利,本帅离开之前是怎么告诫你的,看来你是都混忘了!”
先前被何园压制的那些将领,看到何园被当众训斥,都忍不住有一些解气。
“何园,你可知罪!”
“属下知罪!”
赵忠这才语气缓和了几分,不过声音还是阴沉地可怕,“既然知罪了,那么便按着军规处置,拉下去,重打五十杖,三首你去盯着,一板都不许多,一板都不许少。也不许任何人来求情,若有求情的,便多打三十大板,连求情的人也一起打了!”赵忠指着帐子外面,“就在外头打,本帅就要叫所有的人看看,别以为本帅不在便肥了胆子乱来。本帅倒是要看看,有何园做先例,还有谁还敢在本帅的军中乱来!”
三首立刻就拖着何园下去了,就在帐子外头打,赵忠让人把帐子给掀开了,不仅外头的将领们都看着,军帐里的人都个个都要看着!
何园也是在战场上打拼了许多年的人,可是在十几杖子打下去之后,还是忍不住喊出了声音,那一声一比一声要惨,配合着“啪啪”杖子打在肉上的声音,那些将领一个个都面面相觑。
何园从前也算是赵忠的心腹之一,连自己的心腹都下手这么狠,何况是自己这些人呢!赵忠一个个扫过去,个个都是静声屏气,不敢再造次,果然都是欠收拾的!
何园被打了五十大板之后就被拉了下去,果然接下去的军事会议就顺利多了,再没有了先前各个嚣张的气焰,也不敢再在帐子里因为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谁都看得出来,赵忠心情不顺,谁也不想要在这个时候再触他的霉头。
黄将军问赵忠,“难道元帅的意思就是不打了吗?”
赵忠反问黄将军,“这里易守难攻,黄将军以为怎么打呢?我军先前损耗的兵力也已经够多了,入冬了,对于我们更加不利。”
黄将军却愁道,“可是若是此时不乘胜追击,只怕开春了之后,他们又要卷土重来,实在有些棘手。”
“不打他们,不代表我们就什么动作都没有。”赵忠的眼神渐渐冷下来,“你们都回去好好想想,接下来该怎么打,想好了,再来跟本帅说。什么事情都要问本帅,那么用军饷养着你们这些脑子干什么用呢?还不如多养几头猪,关键的时候杀了还能充军饷用!”
那些将领们一听,情势不对,赶紧都退下去想办法去了。
三首这个时候才进了帐子,“元帅,何将军已经昏死过去了,属下也以元帅的名义赐了药下去。只是何将军手下有那么几个人似乎颇有怨言!”
“把那些人都给本帅盯紧了,另外叫人查查,看看匈奴的粮草到底存在什么地方!”
三首疑惑道,“先前咱们不是已经查到他们将粮草存在了蝉联山了吗?”
“那是何园送来的消息,本帅既然不相信他,自然不会相信他给的消息,叫探子都好好查查。”赵忠的眼神里有几分阴郁,“本帅就不相信,那些个蛮夷还能聪明到真的粮草藏在蝉联山!”
三首应声下去吩咐人去查了。
不过两日,黄将军便来说,希望元帅能够允许他派人暗中围住蝉联山,赵忠终于露出了连日来的意思笑容,“总算还是有那么一个聪明人。”
黄将军躬身道,“回去之后,属下日思夜想,恐怕匈奴这一次也只是疑兵之计罢了。他们其实根本就是想要退兵。属下想要困住他们,叫他们退无可退!”
赵忠点头,“那么本帅便和将军兵分两路。”
“属下遵命!”黄将军眼神一亮,赵忠能这么信任他,他也是有些受宠若惊。
赵忠还是吩咐了一句,“记住,漏夜前往,不许叫其他任何一个人知道。”
“属下明白!”
赵忠等黄将军出去了之后,提笔在蝉联山上花了一个大大的叉,“这一次,浑徒单于,你是真的惹到本帅了。本帅这一次不会再放过你了,这猫捉老鼠的游戏玩够了,老鼠就该死了!”
赵忠唤来三首,“查到了吗?”
三首点头,“是,查到了,先前的消息都是浑徒单于亲自放出来的,其实真正的粮草都屯在莲壑的上游。那里藏了三个粮仓!据说都是月氏孝敬给匈奴的。”
第87章 物尽其用
“吩咐下去,今夜的行动,就叫乌巢!”
火烧乌巢,断了你们的粮草和退路,本帅就要叫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赵忠在莲壑这里也画了一个大大的叉,然后在地图上抹去了匈奴的名字。最新章节全文阅读.然后盯着月氏的名字,“收拾完了匈奴,下一个就是你了!都别着急,本王都会叫你们”如愿以偿“的。”
浑徒单于收到莲壑守军的求救的信号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他整军前去救援的时候,却遇到了黄将军守军的偷袭和打击,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蝉联山已经起了大火,其军营已经被捣了,他只能前去莲壑。
莲壑的粮仓已经起了大火,浑徒单于立刻下令,“全部前去救火!”
只是他的军队还没能来得及行动,却听见了不远处传来了一句笑音,“单于别着急啊,不过就是着了火嘛!”
“赵忠,是你!”浑徒单于气得浑身颤抖。
反观赵忠,那笑容却是一个胜利者的笑容,“对啊!就是本帅!怎么样?听说单于一直都很想要跟本帅亲自交手一回,从前的那么多爱将都折在本帅的手里,哦,不对,其中应该还有几个单于的儿子才对!”
浑徒单于气得脸色涨红,“赵忠,你欺人太甚!给我上!”
赵忠提枪迎战,他向来下手是又准又狠,银枪所到之处,血肉翻飞,那夜晚的莲壑已经被他变成了修罗场一般的存在,一旦进入了这的人,除了死便再没有了第二种选择。而他迎风伫立在那里,一柄银枪,一匹夜昭陪着他,在月光之下,宛若神明。
浑徒已经杀红了眼,伸手拈弓搭箭,匈奴之人多擅长弓骑,这并非是虚话,那箭射中赵忠的同时,赵忠伸手砍下了浑徒单于的脑袋。
那箭射中的正是两块锁骨交汇的地方,那是护胸镜刚好护不到的要害,三首大喊一声,“元帅!”
赵忠却咬牙道,“浑徒单于已经被杀,将士们听令,所有人杀无赦!”
将士们都红了眼,多年以来的仇恨,终于在这一刻迸发,抬手便都是人命!莲壑就像是绞肉机一般,刀片所到之处便只能是尸体横陈。
自此一战,匈奴几乎被灭族,而莲壑也从此改了一个名字,凉回吐,匈奴话的意思便是屠杀。[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赵忠回营帐的时候还清醒着,当夜便发起了高烧,人昏迷了几日,只是迷迷糊糊之间仿佛听到了宜主的声音。他强撑着熬过来的时候,第一眼看见的便是合德。至于为什么他连脸都没看见,一眼就能认出那个人是容合德而不是容宜主,赵忠自己也不是很清楚。
只是他和容合德接触的时间越长,他就越能分辨清楚容合德和容宜主两个人。
三首进来的时候,看见赵忠已经醒了,本来要喊的,却被赵忠给止住了,“王妃还在睡,别吵醒了她。”
三首连忙将赵忠扶了起来。赵忠问他,“我睡了几日了?”
“王爷已经睡了四天了。”三首看了看容合德,“这几日都是王妃在照料王爷,一日都只睡两个时辰。”
赵忠皱眉道,“王妃怎么会来,消息都传到京城了?”
三首摇头,“王爷放心吧,王妃已经把消息都给压下来了,便是军营里也只有黄将军、属下、军医和王妃四个人知晓。听说是因着快过年了,淑妃娘娘让王妃来看看王爷的,却不巧刚好遇上王爷昏迷,所以属下就擅作主张要王妃留下来了。”
赵忠拍拍三首的肩,“本帅只知道,这几日军中有什么动静吗?”
“一起照常,黄将军和几位将军已经直捣了匈奴的大本营,就是何园三日两日撺掇着几位将军要求面见王爷。一开始还压得住,后来何园越来越过分了,属下只好让王妃出面,王妃倒是厉害,三言两语就把何园打发了,何园就没再敢出头闹事。”三首倒是因着这事情对容合德多了几分敬重。“月氏那边因着折损了匈奴这个盟友,一时间也就是对峙着罢了。不过探子来说,月氏的内部吵得厉害,主战主和的各不相让,互相之间都是大打出手。”
赵忠不以为意,“如今他们是进退维谷,自然是要吵得厉害了。既然本帅已经无事了,你也不必压着消息了,把本帅病危的消息放出去。”
“王爷的意思是?”
“本帅就要给他们可趁之机,逼着他们动手,本帅就连带着匈奴月氏都一块儿收拾了!”
赵忠话音刚落,容合德便动了动身子,睁开了眼睛,发觉赵忠已经醒了,“王爷?”
三首连忙退了下去,赵忠柔声道,“可是本王吵醒你了?”
容合德摇摇头,“倒是妾身睡得太沉,王爷醒了都不知道。王爷已经许久没有进食了,妾身去弄些膳食来给王爷用吧!”
“那就弄碗面把!”赵忠几乎是脱口而出,话出口了之后又有些后悔了,只好解释道,“你做的面倒是很入口,有些时候没吃了,倒是有几分怀念了。”
容合德笑笑就去准备了,不多时,便端了热腾腾的面进来,外头的天已经有一些微微的亮色,她坐在一边看着赵忠用。
偶尔还说一些京城里的事情,赵忠也听得很认真,末了道,“其实你不必事事都告知本王的,既然本王将府上的事情交付给你了,便是信你能替本王打理得好。”
赵忠虽然人在边关,但府上的管家还是会将京城的一些事情告知赵忠,如今也多了府上的事情。赵忠每每看到那些信,其实心里也明白,当初容合德说会为他免除后顾之忧的这话是认真了,她每日都在用心学习如何操持一个王府。而她一直都做得很好。将府上的事情都打理得井井有条,连淑妃都赞她贤德。
赵忠想了想还是从袖子里取了个东西交给容合德。
容合德张开手来,发现那是她当初给赵忠的那条玉链,只是如今这玉已经不是当初的那一条了。
“说起来,倒是这链子救了我一命,军医说亏得有这链子挡了一下,否则那箭的力道再下去一份,便是真正的见血封喉了。”赵忠说得轻巧,却叫人心惊胆战,赵忠有几分愧疚,“这玉是坏了,往后本王会重新赔给你一条的。虽然不好意思,也到底要告诉你一声。说起来也要多谢你。”
容合德将那链子收了起来,“不用了,坏了变坏了吧!本来就是期望它能救王爷的,如今它也做到了,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楚军仁王中箭病危的消息就在赵忠的授意之下传到了月氏的阵营之中,连楚军的军营都知道了。
三首凑进来报信,赵忠却对他做了一个轻声的动作,起身轻轻替容合德掖好被子,才和三首到了屏风前面坐下相谈。
赵忠问道,“是月氏那边有消息了吗?”
三首称是,“月氏得了消息,已经要准备发兵了。黄将军已经做好了部署,请王爷过目。”
黄将军出身河西武将世家,自小便是熟谙军事布局,赵忠看着他的一番布置十分满意,但还是伸手指了一处,“三首,你告诉黄将军,在这里,加一支伏兵,而这一支伏兵,本帅要亲自领着这一支伏兵在这里等着月氏来送死。”
三首眼神望向了屏风,“王爷,您的伤?要不要和王妃说一声?”
“本帅会跟她说的。”赵忠看着三首一脸羡慕的样子,不禁笑道,“怎么,羡慕了?”
三首挠挠脑袋,憨厚一笑,“看到王妃对王爷您这么用心,多少有些羡慕就是了。”
“本帅知道你的心思,连茗那个丫头虽然稳重,到底也才十三,母妃多少有些舍不得。不过过了年之后就十四了,又是在王妃身边伺候的。你要真的想的话,没事的话多去讨好讨好王妃,王妃心善,倒是指不定在母妃面前说几句好话的,这事情就成了也未必。”
三首眼神一亮,连忙道谢,“多谢王爷!”
赵忠觉得自己能促成一件好事情,也觉得高兴了几分,挥挥手让三首先下去了。其实他本可以自己去和母妃说的,只是这个时候他也想替容合德多拢些人心。
的确他给不了他的心,但能给的,也希望都不要缺了她的。
他又顾自坐了一会儿,容合德这才走了出来,“王爷是又要打仗了吗?”
“你都听到了?”赵忠回头问,“快要过年了,趁着过年之前将战事了结了的好。父皇若是知道了,也能多高看母妃几分,只是你要留下来替本王坐镇,你怕不怕?”
容合德在他面前坐下来,握住他的手,“王爷要做什么就放手去做吧,妾身会帮王爷顾好后方的。”
容合德的手有一点凉,她身子不好,多少有些畏寒,“本王都知道,有你在,本王从来都不怎么担心。”
然后告诉她,这一次他打算亲自去,但是会留下几个心腹将领,他又将他们的个性、身家都一一告诉了容合德,末了提醒她道,“本王不在的时候,你多盯着点何园,他多半是不会安生。匈奴的事情他便脱不了干系,只是现在本王还动不了他罢了。”
“他不是何大将军的儿子吗?如何会去通敌叛国?”容合德听到这个消息,显然是吃惊的,一面也是为了赵忠肯把这些重要的事情都告诉她。
“他本就是匈奴人,不过是何大将军的养子罢了,这些年和何大将军也不过是貌合心离。”赵忠多少有些不屑,先前他也曾联合匈奴的参军来刺杀他,这件事情他不过是装作不知道,不动他是还不到时候罢了。
第88章 情浓
“如果他敢给你出什么幺蛾子,你直接让本王方才告诉你的将领压他便是了。[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一切等到本王回来再收拾他!”
赵忠所料果然不错,月氏比先前他们预料的都要强一些,也许是求生的意志所驱使,即便黄将军设了三次伏击,赵忠还是花了三天三夜才追到了他们。
月氏单于看着眼前的赵忠,几乎不可置信,“明明你应该病危了的……”他忽然明白过来了,“是你给我的人传了假消息!”
“还算不傻,至少最后还是明白过来了。”赵忠冷笑了一声,“本王只是给你们月氏的探子送了点假消息,其实本王也没指望你能相信,不过显然,你们的脑子不够用了,或者按你们月氏的说法是,命运是站在我大楚这一边的。”
月氏单于却显然不屑一顾赵忠的这种说法,“命运之神只是暂时站在你们那边罢了。你们中原不是有一句话,叫做”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吗?”
赵忠点头,“不过这句话在你月氏,显然是不适用的!”
月氏单于笑了起来,“早就听说仁王是大楚的战神,可是本汗并不相信,本汉想要跟仁王单独比上一场,如果本王赢了,那么仁王就要放过本汗和本汗手下的这些人。”
“那么若是本帅赢了单于呢?”
月氏单于大笑起来,“那么本汗随你处置!”
赵忠也不废话,“那你最好是赢,否则,你和你的属下都要死在这里了,莲壑如今已经成了凉回吐,灵灌若是再添上你们这上千人的魂魄,只怕也是要改名了。”
月氏单于拔出弯刀来,“你追了我们三天三夜,又饥又饿又困倦,有什么力气跟我们打!”
可是当他对上赵忠的时候,才发觉,他所想的都错了,赵忠的招式又快有狠,干净利落却又处处逼得他露出破绽,不过数十个回合,赵忠的银枪已经直指他的喉间了。那一刻他感受到了从来没有过的恐惧,他是月氏的第一勇士,从来没有输过,第一次输,却就是输在仁王赵忠的手里。也只是这么一次,他就输掉了他的性命,也输掉了他身后数千名士兵的性命。
赵忠冷冷地看向他,“你所算计的都是错了。.月氏单于,你输了!”
月氏单于的神色戚戚,最终仰天大笑,“难怪你是大楚的战神,输在你的手里,本汗只能是心服口服!只是命运之神不眷顾我月氏,命运之神不眷顾我月氏!”说罢举起弯刀,自刎于当下。那血溅了一滴。三首看向赵忠,赵忠的眼神瞥了一眼惶恐的月氏士兵,闭上眼睛,“杀,无,赦!”
将士们纷纷上前追杀,惨叫声此起彼伏,赵忠无意杀那些人,但是斩草要除根。他不可能再留下这些月氏士兵,为月氏保留兵力,好叫他们日后再卷土重来。
战场就是这样残酷的地方,他赵忠就是在这样残酷的地方长成的。这是谁都没有办法的事情。
灵灌也最终成了屠杀场一般的存在,至此改名为涂敏安朗楞越,月氏话的意思是为灵魂终结之处。
连茗轻轻替容合德披上了一件大氅,“王妃要不还是进去等吧,外头实在是太冷了。”
容合德摇摇头,“不必了,本宫就在这里等着王爷回来。你的手炉冷了,用本宫的吧!你也别冻着了!”
连茗只是道,“王爷回来应该还有好几个时辰吧,王妃要不还是进去等吧,奴婢就在这里守着,若是一看到大军回来,就去通报王妃……”
连茗的话还未说完,容合德便指着远处,“你看,那个黑色的点,是不是就是大军回来了?”
连茗朝着容合德指的方向看去,果然是呢!
赵忠是第一个回来的,他一走进军营便伸手拉过容合德来,朝着帐子走去,“天气这样冷,你怎么还在外面等,连茗也不知道劝劝王妃,这样糟蹋身子可怎么好!”
打仗杀人本就是不怎么令人高兴的事情,可是他回来的时候,远远就看见容合德穿着一身正红色站在军营的门口等着自己,那样的认真和执着,一下子将他连日来的阴郁和沉闷一扫而空。
容合德看着赵忠的模样,嘴角扬了起来,“不管连茗的事情,是妾身想要第一个等到王爷归来。”
赵忠一打开军帐便看见了放在桌子上的一大碗面,他也不管不顾了,拿起筷子来就吃,虽然有些狼吞虎咽,动作却还是优雅的。
“王爷先前说还要好几日,是战事顺利吗?所以这样早就回来了。”
“是,战事顺利,也就早些回来了。”还是这里好,有一个人这样等着他,还做好了他最爱的面等着他回来。
容合德看他有些疲累,说话的声音都是沙哑的,便不再说话,服侍他沐浴之后去睡下。赵忠虽然是在军营里摸爬滚打起来的,却也是个爱干净的,若是不洗了澡,是怎么也睡不安稳的。
赵忠一沾上床便睡着了,打仗的时候常常十天半个月的不睡觉,打完仗的时候就要好好补觉。赵忠睡了两日,中途起来吃了点饭,然后又躺下睡去了,一直到了第四日才算是睡饱了。
只是醒来第一眼便看见了容合德在收拾包袱,便暗暗皱了眉头,“怎么了这是?”
容合德见赵忠醒了,连忙解释道,“再有七八日就要过年了,留了这些时日已经是越了规矩了,何况军中是不许女眷留着过年的。”
赵忠却道,“留下来过年吧,父皇和母妃那里,本王会上个折子说的,父皇不会责怪你的。最多挨骂的也是本王。”
赵忠说的也是实话,却不想容合德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王爷既然这么说了,妾身也算是名正言顺留在军营里了。”
“难得过年,本王又立了大功,他们不会苛责的。”
容合德道,“只是京中的人又要弹劾王爷居功自傲了!这些年这样的奏章也不少,王爷也该小心些才是。虽说皇上现在不在意,但是说到底三人成虎,众口铄金,对王爷也是十分不利。”
赵忠知道她在担心些什么,柔声解释道,“谏台也该感谢本王给他们找了件事情写写,否则每日里翻来覆去就那些个事情,父皇看了看烦了。何况我的确军功在身,若是再在品行上不出差错,这不是明摆着要和太子争吗?有些事情上出些错漏也是好事情,反正只要父皇的心里明白本王是个什么样的人,外人的眼光怕什么!”
容合德也觉得赵忠所说有道理,如今还是不是他该出头的时候,犯些小错叫太子和翎王放心也好。
“既然王爷都要居功自傲了,那么妾身自当和王爷同心同德,妾身也就恃宠而骄一回。说来从来也不知道军营里是怎么过年的,不知道有没有京中那样热闹!”容合德也难得脸上有了点点戏谑的笑容。
赵忠睡饱了,倒是有几分慵懒地靠在床榻上,“那可是比不上京中的热闹了。不过过年的饺子是不会少了,其余的也就没有了。”
“挂桃符、送灶神、放爆竹都没有了?”
赵忠点头,“军中禁止明火,一般都是正月初一的时候大早上,吹一声号,然后大家出来庆贺庆贺也就算是过了。”
容合德问他,“那过去那么多年里的年,王爷也都这么过来的吗?”
赵忠点头。
容合德神色有些沉思,赵忠看着她一会儿失落,一会儿沉思的样子,也有几分柔软,“军营里不同旁处,而且是在边境戍守,很多事情都要从简,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妾身知道。”
厨帐子里,一盆盆饺子就跟堆着元宝似的,伙卒们对着前来帮忙的仁王妃已经见怪不怪了。这些时日里,仁王妃总是来厨帐子里帮忙,他们都很喜欢这个没有架子的仁王妃,而且仁王妃的手艺也好,做出来的东西总是很精致,既好看又好吃,到底是女子,不像那些伙卒们做出来的东西都是差不多一个样子,吃了那么多年也就是那么一回事情。
“诶诶诶,别乱搬,那些是王妃特地给元帅做的,都叫你别乱搬了,被当我不知道啊!”
一个胖胖的大厨拿着擀面杖大声叫起来,那试图偷搬的小士兵偷笑起来,“难道我不知道吗?”
容合德笑了起来,“没关系,也不止是做给王爷的,难得我的手艺你们还能吃的习惯。”
小士兵听见容合德这样说,连忙将那一盆容合德做好的给端起来就往外跑,惹得大厨挥着擀面杖干着急。
好生热闹!一个人掀开了帘子走了进来,小士兵一看,哗啦啦都跪了下来,“见过元帅!”
“都起来吧!”赵忠笑着走进容合德,“刚好开完会,就过来看看你又做了什么,惹得外头守帐子的士兵一见我们出来就恨不得立刻奔过来。”
“就是饺子罢了,没有别的什么东西。王爷可是饿了?”
赵忠有些讪讪,“你不说倒是还没有什么感觉。”
膳厨赶紧道,“请元帅稍等一些时候,一会儿就有了。”一边吩咐着赶紧把那些饺子下锅。
就因为赵忠一个人有些饿了,然后整个军营都提早了晚饭时间,赵忠也不讲究,一屁股就坐在了火堆旁边,“大家都别拘束,难得过年,最重要还是吃得好,玩得高兴就好。”
第89章 冷情
容合德也就着赵忠坐了下来,连茗在容合德身边坐了下来。(.好看的小说也不知道真的是因为过年的缘故,大家都比较放松,也不知道是谁先开始敬容合德的,于是一个个将士都开始来凑热闹。容合德本来就不大擅长喝酒,几杯下肚,面上便泛上了红晕。赵忠不动神色夺过她手里的酒杯,对着那些试图要灌醉容合德的人道,“王妃不胜酒力,你们要喝的都冲着本帅来,反正这些年来陪你们喝得也都不少了。”
下面几个旧属都笑了起来,“王爷,可不带你这样的,当初王爷大婚的时候就没跟王妃喝过,如今难得王妃来了咱们军营里,还拦着呢!”
赵忠笑骂道,“你们几个猴崽子,怎么,还真想把王妃给灌醉啦?信不信过了今晚,明天给你们加练十里路!”
此话一出,那些旧属就哀声载道,“王爷啊,你这是见色忘友啊,这样可不行,公报私仇呢!”
“怎么,你都想对本帅的王妃不敬了,还指望本帅能对你怎么好呢?”赵忠故意咬牙道。
军营里的将士们都尖叫起来表示自己受不了这样的肉麻,那怪声叫得一声比一声高,还有甚者还在吹口哨。
黄将军忽然站了起来,“大家想不想知道王爷是从哪儿找来这么贤惠的王妃的啊?”
一听见这话,三首便变了脸色,赵忠倒是面色不改,只是袖子底下握住酒杯的那只手却是青筋暴起。容合德微微低下了头,所有的人都以为她是害羞,却不知道她只是没有办法面对现在的状况。
赵忠沉默了一会儿,挑起极其好看的眉毛,嘴角带着让人不辨喜怒的笑容,“黄将军这么好奇本帅和王妃的过往,难不成是想要知道怎么找到像王妃这样的姑娘吗?本帅可是听说这京城理由不少爱慕黄将军的姑娘呢!”
这一下子,黄将军倒是成了众矢之的,众人都将目标投向了黄将军,赵忠顺利脱身出来,却看见容合德在一旁脸色惨白,他本想要拂袖离去,却最终还是忍下了心性。
所有人都以为热热闹闹的大年夜,赵忠却觉得心里寒冷无比,比这冬夜的寒冷还要冷,火也好、酒也好,都暖和不了他的寒冷。他的心里好像是真的结了一层寒冰,而那一层寒冰的边缘却是狠狠割裂他的心。
那一日回帐子之后,就再也没有了平日里的温存和耐心,他坐在帐子里,对着容合德道,“军营里终究有军营里的规矩,过了年你就回去吧!”
容合德紧紧咬着下唇,才没有让自己失态,良久才应了一句“是”。(.)
军规也不过是他的借口罢了,从来他想遵守的时候才是规矩,他不想要遵守的时候就不是了。如今这般,不过是触动了心事,厌弃她了罢了。
正月初四,容合德便准备启程,赵忠也知道,那一晚是他过激了,说到底他和容宜主之间事情都不该迁怒道容合德的身上,她们是不一样的。
赵忠走进帐子的时候,连茗和容合德在收拾行李,赵忠走近问,“都收拾好了吗?”
容合德点头,“都收拾好了,明日一早就启程。”
赵忠“嗯”了一声却什么也都没再说,只是就这么坐了下来,看着容合德的动作却始终开口。
容合德将行李都收拾妥当,交给了连茗,她来的时候就么没有带很多东西,走的时候能带走的东西就更加少了。她轻轻替赵忠倒了一杯茶,“妾身就要走了,不知道王爷可有什么话要嘱咐妾身的?”
“没有,你都做得很好,不必本王来嘱咐你什么。”
“那王爷可有什么话想要带给娘娘的?”容合德特意将“娘娘”二字咬得很重,宫里的娘娘很多,和赵忠有关系的,一个是淑妃,一个就是容妃了。
赵忠抿着嘴唇,半晌道,“没有了。”
因为在乎,所以才无言以对,因为放不下,所以才选择自欺欺人地忘记。
容合德也明白这个道理。她转身从柜子里取出一叠的衣服,“这些衣服都是平日里闲着无事的时候比着王爷的旧衣服做的,也不知道能不能合身。”
赵忠略略一翻,一整叠的衣服从春装到冬装都有,赵忠眼底微动,却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情绪,“倒是辛苦你了!”
容合德摇摇头,“王爷不必这样客气。”
赵忠轻轻“嗯”了一声,也就没再说话,端坐在那里,看见容合德一言不发,不知为何反而觉得自己真是太憋屈了,想要挽留,又不能开口,可若是开口,却又找不到任何理由来挽留。
赵忠觉得,再没有明知道错了,却找不到理由开口道歉的事情更加叫他难受的了。从前在军营里也少不了给人道歉的事情,也正是因为他拉的下心胸,才叫那些将士们对他忠心耿耿。可是今日,面对容合德,他是怎么也开不了口。
难怪军营里规定年满十三便可申请入军营,但是年满二十才可以娶妻,这女人从来比敌人要难搞得多!
赵忠暗自懊恼完了,再抬头看看容合德,她还是那样一副恭谦的样子,眼里没有丝毫的不满,坦然地叫赵忠心虚不已。
赵忠从来都没有觉得像今日这样坐立不安,“明日你就回去了,本王让人送亲自护送你们回去。”
“是!”容合德应声道,但是赵忠还是没能等到她的下一句话,她忽然又变得和他疏离了起来,甚至比两个人刚成婚的时候还不如。可是究其原因,赵忠只能怪自己,他忍了一会儿,还是起身拂袖而去了。
“王爷!”容合德忽然开口,赵忠下意识就回过头去看她。“王爷把衣服忘记了!”
赵忠差点没被憋死,良久憋出一句话来,“知道了,明天叫三首来拿就是了。”说罢,掀了帘子就出去了。
赵忠已经不知道是第多少次翻身了,“三首,已经是什么时辰了?”
三首也是昏昏欲睡,一下子便被惊醒了过来,“王爷?您还没有睡着啊?这个时候都已经快要到寅时一刻了。”
赵忠“哦”了一声,继续躺了下去,只是思绪烦乱的时候,总是睡不着。他也不知道已经有多久没有这样的心绪了。若是错过了这一次解释的机会,恐怕彼此之间就要更加疏远了,虽然赵忠觉得自己并不一定喜欢她,却也不希望彼此变得如同陌生人一样。可是一想到要和她道歉,赵忠又觉得自己做不到。
正纠结的时候,赵忠却觉得眼前一亮,三首竟将帐子里的灯给点了起来,“三首,你干嘛呢!”
三首沙哑着声音道,“王爷既然睡不着,索性就别睡了。”
赵忠腾地一下坐了起来,“你到底要说什么?”
三首反问赵忠,“王爷,不是奴才想要说什么,是王爷您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这大晚上的一夜不睡,奴才跟着王爷这么多年,可少见王爷这样愁烦!”
赵忠想了许久才道,“没什么,你还是把灯熄了,睡吧!”
赵忠是王爷,三首是奴才,他乖乖地去把灯熄了,照旧靠在床边睡,却是没有就此放过赵忠,“王爷心里愁烦是为了王妃吗?”
赵忠没有回答。三首叹了一口气,“王爷,不是奴才说你啊,这事情上还真是王爷您太不道德了。”
“本王我怎么就不道德了?”赵忠一个翻身坐了起来,不满道。
三首反问道,“难道王爷觉得自己做得很道德吗?”
赵忠沉默。
“王妃这些时候来的辛苦,奴才也都是看在眼里的,虽然在王爷的心目之中大约是比不上从前的容姑娘了,但在我们这些奴才的心目中看来,王妃倒是一等一的好了,只可惜王爷被从前的事情都蒙住了眼睛,所以看不到王妃的好。就算王爷不喜欢王妃,也何必叫王妃伤心?王妃嫁给王爷就已经够惨的了。”三首叹了一口气。
赵忠就立刻不爽了,“什么叫,嫁给本王就已经够惨了?本王有这么差劲吗?”
三首倒是很给面子地摇摇头,然后解释道,“倒不是王爷您有多差劲,只是王妃若不是嫁给王爷,嫁给任何一个男人,那个男人只怕都会把王妃这样的人儿当做是珍宝一般来待,叫她微微皱眉都要心疼不已。哪能像今日这般,千辛万苦,王爷还要觉得王妃比不上从前的容姑娘。换做是谁都要寒心的!”
赵忠有些讪讪,“不过是叫你讨好王妃一些,你倒是为了连茗连主子我的都不要了,一心向着王妃呢!”
“奴才是为了王爷才说这话的,就算奴才不讨好王妃,难道王爷就不会为奴才做主吗?”
赵忠闷声道,“行了,睡吧!”
三首无奈地想,王妃,奴才也只能帮到您到这里了,他看了一眼躺在内侧的赵忠,伸手正准备熄灯,却听见外头暗探前来报道,说是京城有消息。
三首连忙将信件送到赵忠的手里,赵忠凝神看完,骤然笑了起来,“倒是天助我也!”
容合德起身带着行李准备启程,到了军营之外却被告知今日并没有安排护送她回京的车辆。
连茗奇道,“明明早就说好了的,今日启程回京,怎么可能没有?难道王爷没有吩咐下去吗?”
容合德却一直站在那里没有说话,连茗都忍不住要和看守门口的士兵争执起来的时候,却被容合德拦住了,“若是王爷没有吩咐,也就不要为难他们了。”
“谁说本王没有吩咐?”赵忠从身后走了出来。
第90章 废立之事
连茗连忙行礼,赵忠看了一眼容合德,“你先不要回京城去,本王安排了人送你回从前的村子,你先在那里住着。[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容合德此时也不顾上冷战,微微皱眉道,“可是京城出了什么事情了?”
若非是出了事情,赵忠也不会临时起意要将自己滞留下来。
赵忠点头,“上车再说吧,本王会亲自送你先过去。”
容合德一上车张口便问,“是不是母妃送来了信?”
“嗯,昨夜母妃传来消息,太子暗中集兵,准备剿杀翎王一党,不过目前看来,翎王应该已经得到消息,准备将计就计扳倒太子。这件事情不管是谁赢谁输,京城都会乱了。多事之秋,还是不要回去的好,母妃那里本王已经替你说好了,这个时候还是置身事外最好。”
“但正因为是多事之秋,难道王爷不该在这个时候争取皇上的信任和机会吗?”
赵忠摇头,“你不明白,父皇对于太子的感情,太子应该算是父皇一手教导起来的。今日不管太子是输是赢,对于父皇来说,都是一个重大的打击,甚至废太子也是不远了。这也就是等于逼着父皇要去承认自己的失败,父皇是何等骄傲的人,要他承认自己一手教导起来的太子是个这样的货色,比杀了他还叫他难受。这种时候,不管是谁冒出来都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被父皇所厌弃。对于父皇来说,本王一向是最安分的皇子,这个时候最重要的并不是回京探听消息,反而是要替父皇守好边境才是最重要的。”
事实证明,赵忠的猜想是完全正确的。
宁安十八年的四月,太子逼宫之事被翎王察觉,翎王向皇上告发此事,皇上提前派兵镇守玄武门,亲自擒困了太子赵恩于乾政宫。
五月初三,皇上赵嬴亲自下诏废了赵恩的太子之位。
五月初五,赵嬴当着朝臣发出罪己诏,语气沉痛悲伤,那一夜,赵嬴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
五月初九,赵嬴再发罪己诏,反省自身教导不善,认人不清,致使太子无能庸懦,玩权弄势,结党隐私,为祸朝纲,为子不孝,为兄不仁,为君而罔顾天下之民,为上者堪行盗贼之为。语气之痛心,令人怆然涕下。
五月初十,赵嬴下令诛杀太子的党羽,并株连各家门三族。[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袁氏一族几乎覆灭。
五月十三,赵嬴困赵恩于东宫,严令赵恩,非死不得出,亦不许任何人探视。
六月初十,容妃产下七公主,取名念卿。
赵忠看着暗探送来的消息,眼神微微闪动,不过很快就恢复了常色,对三首道,“选了自己母亲的忌日动兵,真不知道他是聪明还是傻,皇上之后可还有再提要去后陵之事?”
“再没有了!”
赵忠想了想,“皇上一向看重皇后,便算是太子逼宫,如何能下得了如此狠手?今年不再提祭祀后陵之事,这事情倒是颇为蹊跷呢!暗探可还有什么没说的?”
三首道,“听王妃那里传来的消息,淑妃娘娘和容妃娘娘、胡贵妃联手了。”
“联手了?皇后的过往……”赵忠的脸上带了一丝说不清喜怒的笑容,“胡贵妃的手段果然雷厉风行,只可惜,有些事情只怕是要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王爷是指?太子之位?”
赵忠嘴角的笑意越发具有深意,“接下来,该是拔除翎王的时候了,父皇向来讲究平衡之术,胡贵妃铤而走险,却不知道,失去了太子的制衡,翎王的结局也就近了。”
三首靠近赵忠的耳边,“东宫那边的人也传了消息前来,说太子,不,大皇子自从被废之后,颓废不堪,多番有寻死之意,那边想问问王爷您的意思。”
“他想寻死?”赵忠冷笑起来,“他和袁氏欠了本王和母妃那么多,如今就想一死了之?袁氏死得早,本王没办法,可今日他的性命在本王手里拿捏着,他若是偿还不尽从前本王和母妃的痛苦,本王就要一****看着他生不如死!”赵忠厉声道,“你去告诉那些人,不许叫他死了!若是他有丝毫的闪失,那些人,本王就一个不留!”
三首看了之后,暗暗点头,随即将王妃送来的衣服端到了赵忠的面前,赵忠的脸色才算是缓和了几分。
虽然如今赵忠和容合德是分居两地,容合德倒是时不时会送一些衣物鞋子一类的东西来,如今赵忠全身上下的用物,差不多都是出自于容合德的手中。
赵忠的眼神停在那一叠衣物上良久,道,“索性这几日也没有什么大事,你去看看连茗吧!虽然本王自请要延迟两年回京,但若是连茗愿意的话,本王也想在军营里给你们将婚事办了,免得夜长梦多!”
三首的嘴角也微微扬起,“多谢王爷恩典!”
赵忠挥挥手让他准备去了,自己的眼神却迟迟没能从那些衣物上移开。
宁安二十年正月,大约是太子被废的阴霾前朝开始纷纷上书要求重立太子,若论身份尊贵,除开被废的赵恩,八个皇子之中,身份上撑得起台面来的也就是翎王赵念了。
一时之间赵念风头无两,在朝中事事以储君自居,胡贵妃本就是后宫的一把手,日此以来也更加风头正劲,倒是在后宫里闹出了许多闹剧,但赵忠此时却没有什么心思去理会这些,京城里的事情自有京城里的人闹腾去。对于胡贵妃和翎王,赵忠只觉得不过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罢了。
容合德为了连茗的婚事前后忙乎了将近三个月,边关的地方,许多事情都很不方便,采购的事情都是容合德亲自把关,一件一件地挑。
连茗学的是管家,很少接触女红,她的嫁衣反倒都是容合德一针一线亲自陪着她绣就了,连茗看着鲜红的嫁衣,眼里也忍不住含了泪水,“王妃……”
容合德一抬头,倒是难得见到连茗双眼通红的样子,“怎么了这是?”
“没什么,只是觉得王妃的大恩大德,奴婢这辈子也是报答不了了。奴婢也是一心想要跟着王妃的,总想多跟着王妃几年。”连茗跪了下来。
容合德连忙将连茗扶起来,嗔怪道,“你这是做什么?本宫知道你的心意,也正是因为你待本宫忠心,所以本宫才格外看重你一些。三首是个好的,你自己也看得上,所以王爷和本宫才想着你们能早些成亲。你嫁过去了之后,三首那样的人儿,会好好待你的。”
“奴婢都明白!”连茗梨花带雨的模样当真叫人怜爱,“可是王妃您怎么办啊?”
容合德轻轻咬住嘴唇,看着放在一边的鲜红的嫁衣,从前村子里的长辈们都说,女孩子穿上嫁衣,从来都是要嫁给心爱之人的。这话是没错,她的确也嫁给了自己心爱之人,只是长辈们没有告诉过她,她却未必是他的心爱之人罢了。
容合德定了定神,旋即道,“本宫挺好的,你不必挂心连莫也很好,你将她培养得很好。”
“奴婢说的并不是这个,奴婢是心疼王妃……”
容合德撇过头去,强忍住了眼里的泪水,“路,都是自己选的,就好比当初淑妃娘娘也给过本宫选择,本宫选了这一条路,就不会后悔。至少平心而论,王爷没有侍妾来刁难本宫,淑妃娘娘也不会为难本宫,王爷,也挺好的。”
“可是,王妃您开心吗?”
容合德点头,“是的,我心里高兴。本宫看到王爷没有拒绝本宫的好意,本宫就很高兴。连茗,有些事情不是外物决定的,你记住了,往后好好过日子,其他的,其实都没有那么重要。”
容合德伸手替连茗抹去了眼泪,“好了,要嫁人就要高高兴兴的,也是本宫不好,这样高兴的日子里还来惹你,来,穿上这件嫁衣吧,三首就要来接你了。”
外头的鞭炮声已经响起来了。在军营里,所有的仪式都要简单一些,外头的几个与三首交好的将士们起哄闹了一阵,便放了三首来接连茗去了,容合德替她盖好盖头,倒是亲自将她的手放到了三首的手里。
三首和连茗跪在容合德的面前,按着惯例,容合德赏了他们一枚如意,容合德笑着对三首说,“今日是你们如愿之日,所以本该赏的是金银之类的物件,不过本宫想着还是给你们如意,希望往后之日,你们都能如意平顺。”
三首和连茗拜谢了容合德,就离开了要到正堂去拜堂,赵忠从外头走进来,看见容合德仿佛怅然有失的样子,走近拍拍她的肩膀,“走吧!”
皇上的病时好时坏,赵忠在边境也时常收到一些消息,翎王还私下给他传信,信中大概的意思也是希望赵忠能够进京勤王,赵忠无奈之下,赵忠则回信,大致意思是西南边境还是不够安定,若是再起兵事,反倒对翎王的大业不利。而且袁氏的兵力如今在各个军营里都被抽调贬谪,反而是安插自身兵力最好的时候。因此请求让他留在边境,替翎王安定军中之事,要求兵力,最好到鲁地借一些兵力更加好,既不会引起关西之人的反感,也有兵力的保障。待到戍守五年之期一到,必然回京。
赵忠写完了信就让三首送出去了,看着地上跪着的暗探,冷声问道,“如今宫中皇上的身边都是什么人在服侍?病情到底如何了?”
“自从皇上病倒了之后,胡贵妃忙着整顿后宫,一直都是淑妃娘娘和容妃娘娘几个人在近身伺候,王妃也是一直在榻前尽孝,宫里人都直夸王妃纯孝。”
第91章 送出的大礼
赵忠“嗯”了一声,容合德心思纯孝,也的确是如此。(.好看的小说棉花糖
“那其他人呢?太医们都有没有替皇上每日诊脉,结果到底如何?”
暗探犹豫了一会儿,赵忠眼睛微微眯起来,语气阴冷,“说!”
暗探道,“皇上的身子已经透支了,太医们的态度很叫人捉摸不透,似乎其中也有胡贵妃的用意。不过容妃似乎私下里也寻了不少的秘药给皇上用,这才算是暂时保住了皇上的一条命。只是就算保住了,也不过就是这么些年了。”
“就是这么些年了?”赵忠的声音微微低沉下来,“你的意思是,皇上可能活不了几年了?”
暗探点头,“太医们都是这样告诉胡贵妃的。”
“太医们?怪不得皇上的病到现在也好不了,翎王这样着急扳倒太子,看来太医院早就被胡贵妃所掌控了。如此,便是皇上想要好,恐怕也难了。”赵忠沉思了一会儿,“既然如此,你去替本王带个话给母妃吧!告诉母妃和容妃好好联手,既然容妃没有子嗣,必然会全力设法治好皇上,告诉母妃,若是容妃有什么需要的,就行个方便。至于容妃……”赵忠顿了一下,“王妃那里你多看着些!”
“是,属下明白!”
赵忠挥挥手让他退下了,虽然赵嬴在许多事情上都对不住自己和母妃,但是听到他要死了,赵忠还是忍不住有些心酸,说到底,他们是血亲,身体里留着相似的血脉。赵嬴还是他父亲,这一点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事实。
赵忠扶着额头,自己还没来得及等到皇位,那么他就不允许赵嬴还有半分的以外。他想了想,高声将帐外的三首唤进来,“三首,你去叫黄将军他们进来,本王有事情需要和他们商量,另外,本王要上请安折子,你去准备笔墨来。”
至于何园这枚钉子,是时候该用出去了!袁氏这帮子党羽贼心不死,那么就不要怪本王狠心,兵权,是时候该慢慢收回了!
赵忠看着何园,伸手给了一道任职令,“翎王先后已经送了两封信来,说是要本王调送一支可靠的军队给他。本王想来想去,索性还是送你去。”
何园不解地朝赵忠看去,试图想要从赵忠的脸上看出些什么,但事实上证明,他失败了。赵忠始终都没有透露出任何的信息给他。
“属下不明白王爷的意思。(.)”
这些年,何园也知道,虽然明面上他还是赵忠最信任的属下,但是他自己知道,赵忠分明是有所怀疑自己是太子安插在他身边的人了,可是这个时候却突然将这样重大的事情交代他去办,这到底是何用意?是试探?是纵容?还是利用?
赵忠也不解释,“那你到底想不想要去呢?当然了,你若是想,本王也不叫旁人来插手,全权由你负责,独当一面。你若是想要继续待在军营里,本王也不勉强。去或是不去,本王就交由你自己想,考虑清楚了再说!”
何园看着那份公文,如果离开了军营,其实他的用武之地就更大了,如今太子已经倒台,他若是想要另谋出路,必须要另外想办法,不管要不要复立太子,终究他已经不能成为仁王的人了。而翎王这些时日一直都从鲁地调兵入京,这何尝不是他的一次机会。
他再看见赵忠的脸,仿佛觉得赵忠的眼神里有着说不出的狡黠,仿佛是算好了,他根本拒绝不了这一份诱惑。的确,他只能生生掉入他的算计之中,这世上的阳谋从来都比阴谋可怕。
最终,何园点头,“是,属下愿意领命!”
“很好!”赵忠将公文放到他的手里,“那么本王就吩咐你,明日,便带着你的属下出发前往鲁地,到时候,自会有人去接应你们。从今往后,你何园就不再是本王军中的一员。”
赵忠挥挥手,“去吧,有些事情,你好自为之,本王不计较,不代表没有人会计较!”
何园接过公文,赵忠分明是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可是即便如此,他还是为他安排了,就冲这一点,他是感激赵忠的。
何园离开帐子之后,赵忠便问三首,“那边都安排好了吗?”
三首点头,“一切都按着王爷的吩咐安排好了,翎王那边也已经传信过去了,待何园去了京城,自有翎王做主,不必咱们去动手。”
赵忠朝帘子外看去,何园的背影越来越远,“其实当初本王也是这样信任何园,只可惜,他太不知足。”
“其实王爷早该下手了,这样的人留在军中迟早都是祸害,如今才动了他,也算是仁慈了。”
赵忠微微抬首,“如今也快到冬日了,你传信给翎王,本王五年镇守之期一到,要求回京述职!时候就定在年关吧!”
“是!属下这就去办!”
十七年,他已经等得够久了,没有了太子和翎王,大楚的天下自然就是他的,也只能是他的。
赵忠的眼神里仿佛是有什么逐渐燃烧了起来。
有赵忠的兵力作为后援,翎王自然是举手欢迎赵忠回京,尤其是到了年关之际,有许多重要事务,比如祭祀天地,翎王作为一个皇子,想要名正言顺又要叫朝臣服气,赵忠的兵权是他不能少的助力。
赵忠一到,翎王便亲自前去迎接,还拍着赵忠肩膀道,“六弟一回来,本王的心也就定了。”
赵忠却是眉头紧皱,“本是手足,三哥不必如此客气,只是弟弟十分担心父皇,不知可否让弟弟进宫去给父皇请安?”
“这是自然!”翎王道,“父皇这两日身子算是有所好转,昨日看到弟妹在一边侍疾还问起六弟你的近况。听说你还在边关镇守也是担心不已。既然回来了,也是理当先去给父皇请安!”
赵忠一路跟着翎王进入了乾政宫内,不过五年不见,赵嬴的模样却仿佛是老了十来岁,干枯的脸上呈现了死寂般的神色,如今也是头发花白,看起来仿佛是六十余岁的老人了一般。赵忠心下有些不忍,靠近榻前行礼,“儿臣边关戍守归来,给父皇请安!”
赵嬴仿佛是没有听清楚似的,“是,是恩儿吗?”
赵忠心中一凛,一旁翎王的神色也是顿时沉了下来,说到底虽然赵嬴狠心废了赵恩,可是赵恩在赵嬴的心目中却仍旧是无人能及。
赵忠忍下不甘,脸上沉痛非常,“父皇,是忠儿回来了!”
“哦,是忠儿啊!你终于回来了,外头辛苦了。”赵嬴的声音里虽然有一些失望,可也有不好的赞赏和心疼,也总算是叫赵忠的心里好受了一些。
赵嬴强撑着起身,淑妃只好扶着他坐起来,“你们都下去吧!朕有话要跟忠儿单独说说。淑妃,你也先下去。”
不多时,翎王就带着乾政宫里的人都下去了,赵嬴对赵忠伸出手去,“忠儿,你靠近一些,让朕好好看看你。”
赵忠伸手握住赵嬴的手,然后坐到赵嬴的榻边,“是儿臣的不是,应该早些回来的。”
“不!”赵嬴微微摇头,“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朕知道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朕大病一场,免不了西南和月氏都要虎视眈眈,朝堂和外患都是艰难,你能替朕稳住边境,已经实属不易了,朕心里都很清楚。何况,你的王妃,朕不得不说,你的确娶了一个好妻子,这些时候来替你尽孝朕的榻前,看得出来,她是个贤惠的。有她在,朕就不必担心你了,你从来都不会教朕放心不下。”
赵忠低下头来,“儿臣这些时候不能尽孝父皇榻前,也就只能让王妃替儿臣服侍父皇。只是父皇的身子……”
赵嬴点头,“朕自己的身子,朕也有数,只是朕不知道,你这一次回京,到底是为了什么!朕想要听你自己说。”
赵忠心中了然,赵嬴虽然身子不好,但是内里却是十分清明,朝堂边关之事,恐怕也是洞若观火。只怕这一次,翎王和胡贵妃是真的打错算盘了,也是,赵嬴是什么人,怎么由得门阀世族在他面前放肆!
赵忠环顾周围,压低声音,“儿臣此次回来,一是为了回京述职,儿臣已然在边关戍守了五年,有许多军中的事情还需要回京请父皇定夺。二来,也是想要探探父皇的心意到底是如何。朝堂之上的事情,儿臣并非没有耳闻,朝堂不安,边境也会不宁,人心惶惶,实在叫儿臣担心。另外,三哥一心拉拢儿臣,儿臣并非没有犹豫,可是儿臣更想知道父皇的心意如何。若是父皇真的要传位给三哥,那么儿臣自当竭力辅佐。但若父皇并非是这个意思,儿臣也希望能在这些事情上助父皇一臂之力,免父皇烦忧。”
赵忠将话全盘托出,反正便是赵忠不说,赵嬴也会知道翎王如今在拉拢自己,如今这样坦然说出来,反而才能打消赵嬴的疑心。
赵嬴目光灼灼地看着赵忠,最终点头,“朕终究是没有那一份心。朕已经教出了一个废太子,不会再有第二个。”
赵忠虽然讶异赵嬴对他的信任,却也明白了赵嬴的意思,随即点头,“儿臣明白了。儿臣会替父皇看好朝堂的。”
赵嬴点头,“朕也知道,这些年终究是委屈了淑妃和你,但是忠儿,朕也是无奈!”
赵忠笑着道,“儿臣都明白!”
明白他即便是舍弃了太子和翎王也不能立自己为太子的无奈。
翎王一直等在乾政宫外,虽然他已经收买了一些乾政宫侍候的人,但赵嬴把所有人都遣退了出去,连李畅都没能谨慎伺候,他实在是没能探听到什么消息。这时候一见赵忠出来了,立刻便迎上去问,“六弟,父皇单独跟你说,可是说了什么了?”
第92章 舍不得她
赵忠微微闭上眼睛,露出了一个担心父亲的儿子该有的神情,“父皇说了许多陈年往事,包括当年先皇后对母妃的事情。[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父皇如今这个样子,只怕……”赵忠叹了一口气,翎王自然明白是什么意思,“三哥还是要早做准备的好!”
翎王眼神一亮,嘴上却还客气道,“六弟如此推心置腹,本王心里明白,只是父皇现在……咱们做儿子的,怎么好早作准备呢!”
赵忠有些不屑他的虚伪,却还要是耐心道,“六哥的话,弟弟明白了,弟弟也不过就是这么一说罢了。凡事自然还是要六哥做主的。”
翎王似乎很满意赵忠对他恭谦的态度,点点头,“这些话,六弟的心意,本王都明白了,六弟也累了一日了,就先回府去休息吧!昨日淑妃就让弟妹回府去了,此时只怕弟妹也等着急了,快些出宫回去吧!”
“多谢三哥体谅。那弟弟就先出宫了。”
赵忠回到仁王府内,也已经身心俱疲了,沐浴之后也只想着要休息,却不想这个时候,三首却道静轩却派人来请。
赵忠多少有些心情愤懑,门外的丫鬟却道,“王爷,王妃为王爷准备了一份大礼,还希望王爷今日能够前往长秋殿一趟。王妃在长秋殿等着王爷。”
赵忠表现地越发有些不悦,“知道了。”
府里诸事都交给了容合德处理,但长秋殿是他一直明令不许人进入的,她也一直都是知道的,却不知道今日是何故叫他不快。
赵忠快步踏进长秋殿,侍候的人都明显感觉到了今日主子心情不爽,各个都只顾着低头,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三首替赵忠开了门,赵忠道,“你们都先下去吧!”
人前训子,人后教妻,即使赵忠有些愤怒,但是容合德到底还是仁王府的王妃,在那么多伺候的人面前还是要给她些颜面。虽然他并不爱她,但是他还是愿意尊重她。
赵忠走了进去,声音冷冽,“不知今日为何王妃一定要本王来这千秋殿,本王曾经说过,整个王府都由你处置,只有这里不可以!”
隔着屏风,女子温柔的声音缓缓传出来,“是因为这里曾经是你爱的人住过的吗?你还愿意为她留着这个本该是王妃住的殿堂吗?不过短短几个月,难道就叫你如此难忘吗?”
“是!”赵忠知道这很残忍,但他还是决定要说出来,这是他不能碰触的伤口,一碰便鲜血淋漓。(.)
他的声音仿佛是从天边传过来的一般虚渺,“是,其实这些都是你本就知道的。虽然只有短短几个月,但是永志不忘!合德,你是王妃,本王早就说过了,本王给不了你心,但能给你的不会缺。你若是觉得有几分委屈,也都是本王对不住你,但你不要去怪罪你姐姐。”
赵忠看着那身影仿佛摇晃了一下,他很想要伸出手去,可是却不能,伤她最深的人就是自己,不管怎么样的安慰都是徒劳的。
可是过了好一会儿,那身影却轻轻推开屏风走了出来,她明艳动人的面容上,带着点点泪痕。那是他再熟悉不过的面容了,可是此时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却觉得是那样的不真实。
“忠仁!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的心里是有我的!”她就知道他不会背叛她,他的心里还是只有她一个人。
忠仁,那是容宜主对他的称呼,也只有她一个人会这样称呼,她曾说过,她喜欢那个名字是因为那是他告诉她的。
那个他深藏在心底五年的声音和身影,他多少次做梦梦见他们还没有分开的日子,等他醒来的时候,身边都是一室清冷。可是上天还是厚待他的,将她送回给他了。
这还是梦境吗?他还是在做梦吗?
赵忠面上的神情还是平常,可他的双手已经在隐隐颤动,他张张口,却始终都说不出话来。良久,颤抖着伸出手去,似乎要去触摸什么,“我,我是在做梦吗?宜主,宜主!”
容宜主疾步走近他,握住他的手,“是我,忠仁,是我!”
她急切地想要告诉他,她回来了,她真的回来了。
赵忠伸手将容宜主搂入怀中,“真的是你,宜主,我不是在做梦,你真的回来了!”
“是,我回来了!”
赵忠恨不得将她揉入自己的骨血之中,这样,就永远都不会再有离别。
容宜主一夜安眠,赵忠也是一夜未睡,她微微睁开眼睛的时候就看见赵忠的眼神。
“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怕我一闭眼,你就消失了。”
容宜主没有笑,却是往赵忠的身子拢了拢,“不会的,以后都不会了,除非你不要我了。否则,我永远都不要离开你了。”
赵忠伸手将怀中的女人搂得更紧。
这时候,三首的声音在外头响了起来,“王爷,该起身了!”
赵忠笑笑,“进来伺候吧!”
容宜主却怎么都不肯,“不要,等一会儿再说吧!”说罢,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赵忠,她身上还留有不少的痕迹,若是叫人看见了,难道不尴尬吗?
赵忠果然红了脸,咳了两声,“额,三首,一会儿再叫人进来。”
等三首吩咐人进来的时候,赵忠和容宜主已经收拾妥当了,看着赵忠满面春风的样子,三首便心里已经了然。可是看看眼前的王妃,他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可是又说不上来。
“早膳呢?还没送来?”赵忠的嘴角一直都挂着笑容,可见心情不错,他的手一直握着容宜主的手,时不时对视一眼,容宜主倒是微微红了脸,用眼神嗔怪了他一下。赵忠不以为意,反而手的力度握得更紧了。
三首先是端上了两份面条,随即让侍女捧上了一套常服放在一边。一切都如常,可是当赵忠看到放在眼前的那一碗面的时候,嘴角的笑意却渐渐冷了下来,连手上的力度也小了许多。
三首一看赵忠的脸似乎变了,忙道,“王爷若是不喜欢这面,奴才立刻叫人去换!”
三首伸手就要上来撤掉那碗面,赵忠却伸手制止了他,“不必了,本王只是觉得仿佛许久没有吃到这样的面了。”
容宜主看了他好一会儿,看到他大口大口吃着面的时候,神色里仿佛还有她看不懂的东西。
赵忠连汤都用尽了,才仿佛有些不舍地放下了,“今日的面不大能入味。”
容宜主笑道,“能做到这样也是不错了。”
三首将一边的常服端到赵忠的面前,“奴才伺候王爷更衣吧!”
赵忠却摇头,“不必了,你先下去吧!本王有些话要单独和王妃说。”
“是!”
单独的意思就是所有伺候的人都不要,三首连忙退出去,顺便把长秋殿门口伺候的人都打发出去十丈的距离。
容宜主看着赵忠的神色不太对劲,“忠仁,你怎么了?”
赵忠的眼神划过那一套浅灰色的常服,那是他素日里穿的颜色,他在战场上待得久了,看不惯那亮色,反而这灰色最合他的眼,若非出门,平日里常服也大多都是浅灰。这衣服上透出来的淡淡熏香,也是他平日里点的松香,这样的味道平淡而悠远,有的时候点来静静心,比什么都有用。而在衣服上熏松香,连三首都不会留意,只有容合德会。
赵忠轻轻开口,“我只是想要知道,合德去哪儿了?”
赵忠的眼神暗淡了下来,“你在这里,那么合德呢?她在哪儿?”
赵忠心里有了一种很不好的预感,如果说容宜主能离开宫廷到仁王府而不被任何人发觉,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容合德替代了她的位置。
果然,容宜主道,“她在宫里,她才是容妃,从今往后,她就是容妃。”
赵忠忽然想起了,当初容合德离开军营的时候,说过一句话,“说不定届时还能送王爷一份大礼。”
原来这就是她要送给自己的大礼。
容宜主慢慢坐下,“合德说,她很爱你,所以她不希望看见你痛苦,她能做到的就是把我从宫里换出来。”
“虽然你们长得像,可是宫里认得你们二人的人也不少,若是事发,你叫她该如何?一旦事发,她立刻就会性命不保!”赵忠厉声道,“她糊涂了,你也糊涂了吗?”
容宜主摇头,眼神中却透露出狠厉来,“不会的,合德说她会设法得罪胡贵妃,她会去冷宫,这样就不会有人知道我们互换了身份,就和当年她顶替了我一样。忠仁,我们走吧!我们不要再留恋这个地方了,我们回到村子里去,就像当年一样,我们在哪里平平安安过一辈子。”
赵忠的眼神却冷了下来,他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容宜主,“她是你亲生妹妹!你让她进冷宫?你疯了吗?冷宫是什么地方她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进了冷宫不死也疯了,她的身子一向不好,在那种地方能捱多久?宜主,合德没有错,她何其无辜,你竟然要她为我们的自私承担那些后果!”
“对,合德没有错,对,她是没有错!”容宜主抬头质问赵忠,“那么我呢?忠仁,那么我呢?我有错吗?我不无辜吗?”她每问一句,就仿佛有一把刀刺入赵忠的心里一般。
容宜主流着眼泪问他,“忠仁,我是自私,可是宫里的生活我受不了了,我再也不想要再在那里待下去了。我每夜都会梦见你,梦见我们从前在村里的日子。我们走吧,走得远远的,永远都不要再回来!”
第93章 大统
她伸手抓住赵忠的手臂,赵忠从来都没有见到她哭得这样无力,那样悲伤,仿佛是一个孩子失去了最心爱的物件,那样痛苦和挣扎。可她的痛苦挣扎,却也是他最无能为力的地方。他爱她,却不能放弃淑妃,不能放弃那么多年里他苦心经营起来的基业,不能放弃对那个位置的渴望和追求。
他攥紧了拳头,微微闭上了眼睛,“宜主,对不起。我,答应过合德,永远,永远都不会弃她于不顾,我,不能食言!”
“你终于还是爱上了她是不是?忠仁,你终于还是为了她放弃了我。是不是?”容宜主轻轻松开了手,“忠仁,比起我来,你只是更加舍不得她了。忠仁,这么些年里,我终究是输给她了是不是?”
赵忠背过身去,“五年了,终究这么多年里陪着我的人,一直都她。”
宁安二十二年的九月,仁王府迎来了第一个喜讯,仁王妃替仁王府产下嫡长子,次月,容妃也产下一子,是为宫中的九皇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宫中有大喜的缘故,赵嬴的身子竟然无药而愈,连宫中的太医也都忍不住啧啧称奇。一时间赵嬴心情大好,亲自替赵忠的长子起名赵祉,立为仁王世子。而宫中九皇子起名为赵愈,谁都知道赵祉和赵愈二子出生之后,赵嬴便身子大好,有这样的缘故在,赵祉和赵愈二子在宫中的地位也是比寻常子嗣都要高上一头。
宁安二十三年,赵嬴终于还是忍受不了胡氏一族在朝堂之上一家独大的情况,提拔了萧家一族作为制衡,萧家是名义上仁王妃的母家,如此一来,赵嬴算是拉出了赵忠和翎王赵念分庭抗礼。胡贵妃知道这消息之后,竟生生病倒在昭华宫中,随即病情不断加重,于五月病逝。
赵嬴念其侍立宫中二十余载,追封为恭顺贵妃。赵忠坐在麟趾宫中听见这个消息的时候,也忍不住冷笑起来,“恭顺,她如何当得起恭顺这二字,侍立宫中,威福之盛,熏灼四方,倒是白白羞辱了这两个字罢了!”
淑妃一边逗弄着怀中的孙子赵祉,一边对赵忠道,“这些事情你都不必多想,皇上也不过是见面三分情罢了,人都死了,你和她计较些什么。人要是还好好活着,总还有希望往上。”
“可是儿子还有所不解的是,胡贵妃为何会突然病逝?”胡贵妃在宫中掌权多年,又是将门出身,若说是病逝,还真是叫人想不通。.
淑妃压低声音,“私下里容妃倒是给透了点意思,是皇上一手做主的。”
如此,赵忠还有什么是不明白的,胡贵妃联手翎王掌控朝堂,赵嬴最不喜大权旁落,他如今还活着,翎王就敢如此放肆,自然是叫赵嬴容不下了。胡贵妃应该算是翎王在宫中最得力的助手,少了胡贵妃,翎王也就如同苍鹰折了一翼。
果然赵嬴一旦出手就是雷霆手段。
淑妃看着赵忠的神色,又缓缓地补上一句,“不过容妃是怎么知道的,你也要想想,皇上做事情不是那么不谨慎的。”那么容妃如何知道,多半这件事情就是她去办的。
赵忠虽然不是不明白,人在宫中总有许多不得已的时候,自己的母妃如此,容妃自然也是如此,可是不知道为何,当他想到容妃不动声色让胡贵妃愈发虚弱而死的时候,却觉得背脊上仿佛吹了一阵凉风似的。
淑妃将怀中的赵愈放回到赵忠的手里,“如今有了孩子就不一样了,皇上废了太子,也打击了翎王,虽然说他一直觉得你身份低,不愿意立你。但是你二哥为人风流庸懦、四哥从商与民争利、五哥身体又有所残疾,你下面几个弟弟也都年纪不大,不够稳重,如今你又有了嫡长子,还是这样的福气。”
赵忠微微皱眉,“儿子明白母妃的意思。”
“你父皇老了,舐犊之情最重,该叫祉儿多讨你父皇的欢心。”
胡贵妃的百日丧仪还未过,翎王府中便传出了一个侍妾有孕的消息,这本来也没什么,不过也算是给这被悲伤笼罩的翎王府增添几分喜气罢了。只是赵嬴派了太医前去诊断的时候却发觉那侍妾的身孕竟是在百日守孝之日有的。这就直接惹恼了赵嬴也惹恼了谏台那些极其重视礼法的老臣。
赵嬴一怒之下削了翎王赵念的王爵,降为侯爵,并将其亲近的一干人等都贬的贬,当然其中还牵扯出了不少的贪污贿赂之事,不仅牵涉到前朝,还牵扯到了后宫。赵嬴从来最恨的便是不干不净的贪污之事,一时间又在前朝和后宫掀起了不小的风波。于是赵念再被降位成为伯爵,发配去了封地去了。至于那个侍妾被交由淑妃照料,早产一个多月生下了位小郡主,然后一杯鸩酒了结了性命,这下也算是掩住了悠悠之口。
至此,赵念算是彻底失去了继承大统的可能性。
收拾完了赵念,赵忠也才算是舒了一口气,却不想,赵嬴却下令不在有生之年设立太子之位。这道圣旨一下,朝堂上却是哗然一片,不少朝臣纷纷反对,并推选了合适的太子人员,只有赵忠最为淡定,除了每日上朝,也就是在王府和军营里待着。后宫里淑妃也是一副风雨不动安如山的模样,称病在宫中足不出户,也只有仁王妃偶然进宫,带着仁王世子来看淑妃。
赵忠淡定的模样反倒叫不少人都有些不安,先前赵嬴可是引了赵忠和赵念二人拉大旗,如今赵念被削爵,赵忠却始终没有什么动作,不禁有人揣测是不是赵忠和皇上之间达成了什么约定。
但是众人的揣测也就维持不到三个月的时间,赵嬴再次下旨令赵忠前往解决西南边境的动荡。赵忠也是二话不说,收拾了行装,五日之后就带着部下就离开了京城,前往西南。
赵嬴是亲自送这个儿子出征的,临走前,拍拍他的肩膀,“忠儿,朕的许多指望都在你的身上了。可是说到底,朕也只能对不住你和你母妃二人,朕也老了,有的时候看到愈儿的时候总是能想起你,愈儿倒是长得与你越来越像。可是看到愈儿的时候,朕又常常想不起来,你小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
“父皇……”赵忠虽然时时刻刻算计赵嬴,可是听见这番话也不禁动容,他明白这是赵嬴身为人父最掏心窝子的话。他的父亲已经老了,老的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快,还要厉害。虽然如今看起来他似乎还健壮,可是暗探早就说了,其实赵嬴的身子也已经渐渐被掏空了。
赵忠略略有几分哽咽,“父皇不必这样说。”
“朕对你总是多几分愧疚。”赵嬴微微垂下眼帘,“去吧!朕的江山不放心交由旁人守着,可是你守着,朕很放心。”
赵忠点点头,军旗一挥,便带着将士们离开了京城。但对于赵忠来说,他若是知道将来会发生的事情,恐怕此时他便不是这样的心境了。
宁安二十六年来得很快,自从有了儿子之后,赵忠在军营里枯燥的日子便多了几分期待。容合德每个月都会给赵忠写一封信,信中多半是写赵祉的事情。赵忠离开的时候,赵祉才周岁,因为赵忠的离去,连周岁礼都没能好好操办。倒是抓周的时候,抓到了一把弓,叫他心里高兴极了。哪个父亲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像自己的。
算算时间,赵祉也已经四岁了,可他这个做父亲的却连孩子都没见过几面,想想也是愧疚。
三首掀了帐子进来,神色凝重,“王爷,不好了,京城里传来消息,皇上怕是不行了,淑妃娘娘要王爷立刻回京!”
赵忠的手一抖,那从京城里来的信件也顷刻飘落在地,他不是没有预想过这么一天,可是他却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
可是即便赵忠连日赶回京城,踏进乾政宫的那一刻,他听到的并不是赵嬴要跟他说话的旨意,而是满皇宫“皇上驾崩”的哭声。
他的脚一软,差点跌倒,三首伸手扶住了他,“王爷,王爷!节哀顺变!”
淑妃哭着抱住赵忠,“为什么不再早一点,再早一点,你父皇临终的时候时时刻刻都在念着你的名字。”
容妃从里间走了出来,一身浅白的素服显得她整个人都越发楚楚动人,可是在这一分楚楚动人之中却透露着一种淡淡的威严。他不过是几年未曾见她,如今她已经全然蜕变了。
她的身后站着几位大学士,手中捧着赵嬴的遗诏。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承天命,未尝不以敬天法祖为首务,休养苍生、拓国展疆,以天下之心为心,保邦国于未危。然朕在位二十余载,万事皆未以为憾,虽未天命不寿,独不以子孙昌盛为终。……”
赵嬴的遗诏着实是有些长,的确赵嬴一辈子作为一个皇帝是成功的,在位有为,虽算不上千古一帝,却也是从善如流的明君。但身为一个父亲,他的确并不成功。
他一生用尽心思培养的太子逼宫,翎王野心勃勃,二子庸懦、四子从商、五子身有残疾,七子奸猾、八子鲁莽好武、九子年幼。
“朕惟愿身后儿孙和睦,孝悌俱全。”
诏书念到这里,也算是要进入正题了,只是赵忠不免觉得心酸,儿孙和睦,注定是不可能了。
宣旨的大学士微微顿了一下,方才扬声道,“朕九子赵念,幼子也,早承父望,孝恭成性,友悌兄弟,当顺承大统,于朕百年之后承皇帝位。然稚子年幼,遂立四子仁王赵忠摄政,执掌军权,公服内外。宁安二十六年这个月十九,卯!”
第94章 鸿门宴
赵忠不可置信地看着那一份遗诏,大学士伸手将另外一份遗诏也念了,那就是关于加封赵忠为摄政王的。(.无弹窗广告)
大学士伸手要将遗诏交给赵忠,赵忠却始终不能释怀,本该伸手去接遗诏的,可是此时的他却是面色铁青。
大学士看着赵忠的样子只能扬声道,“请仁王接旨!”
淑妃却站了起来,“容妃果然是厉害,只是这一份遗诏恐怕不见得真的是皇上的遗诏吧!”
“难道淑妃娘娘是在质疑皇上的遗诏吗?”大学士脸色沉了下来,反问道。
淑妃冷哼一声,“是与不是,验证一番不就知道了吗?”
大学士还想要再说什么,却被容妃拦了下来,“皇上的遗诏白字黑字,却不想淑妃还心有质疑,既然淑妃要验,那就验吧!不过本宫想要让摄政王亲自来验!”
容妃伸手便把矛头指向了赵忠,是了,除开赵愈,只有赵忠最有继承权,要赵忠来验,自然是最符合淑妃的心意了。
“去请内阁其余大学士来。”
事情牵涉到朝政,容妃身份不同自然可以有说话权,但淑妃不可以,他的儿子已经成年了,淑妃就要避嫌。
容妃坐在堂内,“愈儿,来,见过你四哥!”
赵愈缓缓从屏风之后走了出来,赵忠抬眼看到赵愈的第一眼便怔住了,这世界上有一种东西叫做血缘。只有一眼,也只用了一眼,赵忠便已经了然,赵愈并非是赵嬴的儿子,而是他自己的,是他的儿子!因为那一双眼睛,他看到了从前的他自己。
赵忠的双手微微颤抖,“他……”
堂内只有赵忠、赵愈和容妃三人,容妃轻轻拂过赵愈的面庞,“忠仁,你看见了吗?他是你的儿子。”
“就是那天晚上……那天……”
容妃点头,“对,就是那天。忠仁,你明白了吗?走到今日,如果你还想要那个位置,你就踩着我和愈儿的尸身上去吧!”
赵忠闭上了眼睛。这是他的儿子,如果他咬住遗诏是假的,自然继承大统的人就是他了,可是他就要亲手将他爱的人和他的儿子送上刑台。
容妃缓缓道,“如今你要继承大统,往后继承你的人多半也就是祉儿了,他是你的嫡长子,可是愈儿怎么办呢?难道他不是你的儿子吗?为了祉儿,你就要愈儿的性命了吗?从他出生到现在,你连看他一眼的没有,他一日都没有受到你这个父亲的疼爱。最新章节全文阅读忠仁,难道你就不愧疚吗?”
他小的时候就是这样,从未接受过来自父亲的疼爱,难道他给不了他的儿子父爱还要送他去死吗?
“内阁的大学士都已经到了,我和愈儿是生是死都在你的手里了。你也别怪我,我只是有些不甘心罢了,我把你输给了合德,可我不想我的儿子也输给她的罢了。愈儿,咱们走吧!”
容妃站了起来,带着赵愈缓缓踱步出宫门,看着台阶下站着的大学士,她是将她的生死全然交付在了他的手里。
赵忠隔了许久才走了出来,大学士的手里还拿着那一份册封摄政王的遗诏。淑妃看着自己的儿子,她何其了解她的儿子,她用微不可闻地声音颤抖道,“不可以,忠儿,不可以!”
赵忠闭上了眼睛,不去看淑妃那充满期盼的眼神,咬牙跪了下来,“儿臣谨遵父皇遗诏,定然竭尽全力辅佐九弟,保我大楚江山!”
有赵忠这个手握重兵的摄政王在,其他的王爷便是有什么心思也不敢擅自妄动。
可是好景不长,西南边境瞄准了新帝登基,朝堂之内不稳定,竟公然出兵挑衅。本来这不过是小事,但容妃,不,如今是容太后却下旨让赵忠出兵平定。
赵忠怎么也想不到,这其实就是一个陷阱,是他爱的人为他设置的陷阱,这世界上最让人心痛的事情也莫过于此了吧!
平定西南战事的那天晚上,按照惯例,军中要摆庆功宴,赵忠喝得几乎烂醉。他躺在床榻上,怎么也想不通为何有一天他的人生会走到这个地步,命运好像是在跟他开玩笑一般。
他自嘲地笑笑,身边的声音却越来越模糊,他想自己恐怕是真的要醉了。可是即便是这样,他仿佛还是听见不知道是容合德还是容宜主焦急无比的声音,“王爷,你醒醒,你醒醒!”
随即他便被人强行灌了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下去,惹得他吐得一塌糊涂,他才略略清醒过来,“合德?你怎么来了?”
容合德一把拉住他,将他强行拖到三首的背上,“三首,我把王爷交给你了,快走吧,走得越远越好,永远都不要回来,不要回头!”
赵忠扶着还不尚清醒的脑子,“为什么?合德,你……”
三首背上赵忠就走,容合德追出了营帐,扶着营门看着他,“你要好好的,好好的。”
赵忠也不知道到底跑了多久,当他意识到不对劲回头看的时候,他的营帐已经起火了,容合德就穿着他的衣服站在火中看着他,那鲜红的衣服着了火,渐渐吞没了她,可是她只是站在那里,不肯倒下。也许一辈子她的身影都不会如今日这样深深印刻在他的脑海之中。
赵忠觉得头痛欲裂,他捧着头蹲下来,“为什么,为什么!”
三首抓着赵忠就跑,“王爷,不要让王妃的牺牲白费了,快走!”
三首的话还未说完,不远处,一支冷箭射穿了他的身体,也射穿了赵忠的手臂。
剧痛穿透了他的头,他几乎觉得快要死了,三首猛地吐出一口血来,“王爷,不要忘记了,淑太妃已经被太后毒杀了,小世子也死了,王妃也去了,还有连茗,她们都死在太后的手下。太后,还要杀你,那酒里放的是牵机。”三首缓缓站起来,猛地将赵忠向前推去,“王爷,走!快走!”
又是一支冷箭袭来,即便是夜间,赵忠也知道那骑在马上的人是何园。
他忽然冷笑起来,“没有想到,她居然要杀了我。她早就变了,是我蒙了眼睛,看不见罢了。”
“王爷,王妃说,让你忘记她,忘记仇恨。永远不要再回来了。”三首强撑着站起来,举起手中的大刀,满脸血污看着赵忠,笑着说“看来奴才是保护不了王爷了,以后,王爷要自己照顾好自己了。”
三首大喊一声,朝着追兵冲了过去,“杀!”
赵忠闭上了眼睛,仿佛做了什么决定似的。
母妃、合德、祉儿、三首,对不起!
王管家垂头抚摸着身上的这件常服,仿佛是隔着时空在触摸另一个人一般。
“我后来听说,母妃就是死在麟趾宫里的,但人人都只能说她是跟着我父皇去了。而我是死于敌军偷袭,合德是为了我殉情。至于祉儿,过了两年才对外公布说是暴毙。”赵忠的脸上分辨不出来算是什么神色。
如此看来,我当初透过钤印引来的梦境里那个在火中的女子便就是容合德了。
我问王管家,“那你后悔吗?”
“后悔什么?”王管家抬起头来,然后抬手将手边容颜氏的画慢慢卷了起来,“如果是从前,我一定后悔,可是合德教会了我,永远都不要后悔,永远不要仇恨。我有很多遗憾,却不后悔。”
我点头,容合德是个好女人,她是那样敢爱的女人,她和我一样,都爱上了不爱自己的男人,可是对于容合德来说,只要爱上了便付出所有。而我,只能自惭形秽。
王管家微微笑了起来,“姑娘这是怎么了?”
我总不能说我哭了吧,吸了吸鼻子道,“没什么啊。”
正当我还想要解释什么的时候,那个讨厌的何园又推门进来了,我直接朝他翻了一个大白眼,“你进来又不敲门,你爹没教过你什么叫家教,什么叫教养吗?”
何园脸色忒请,“死到临头了还不知好歹!”
其实本来也不太想要跟何园这个人说话,但是吧,我现在心里真的是很不痛快啊,既然让我逮着一个了,不教训两下怎么对得起我自己。
“那不知道何将军觉得好歹应该怎么样呢?向你求饶吗?我向你求饶了,你会放过我吗?”
“不会!”何园很干脆地拒绝。
那么我就更干脆地回过去,“既然知道好歹都没什么用,那我干嘛要知好歹,反正要死了,还不如让我痛快点骂两回!”我再次附送了他两个白眼。
这回他倒是没理我,“太后有旨,让两位去赴宴。”
“早上等到晚上,总算是要召见了啊,不知道赴宴是要赴什么宴啊?鸿门宴?”我对这个容太后实在是有些太好奇了。
“去了不就知道了?用鸿门宴来招待你,着实是太抬举你了!”
我耸耸肩,“那看来对付你用鸿门宴才不算抬举是吧!”就气死你,气死你!
果然何园脸色越发难看,不过碍于我们要去见容太后,也只能把心中的不满给压了下去。
皇宫很大,从麟趾宫出去走了很久都还没有到赴宴的地方,我都要怀疑那个容太后是不是要整我们了。我一边揉着手腕,一边试试灵力到底恢复了没有。
赵忠看我一副杀气腾腾的样子,不免问道,“姑娘这是要干嘛啊!”
“活动筋骨!”我简明扼要地回答他,可是王管家还是看着我,等着我下面的答案。我只能叹气,“阿淼到现在还没来,我心里没底,万一那个容太后要对你不利的话,我就准备直接暴力解决。”
第95章 还给你的岁月
我抬眼看他,“对了,你以前好歹也是个战神,应该手上功夫不错的吧!到时候记得搭把手啊!”
王管家嘴角抽搐了一下,声音仿佛是在感慨,“自那晚之后,我便再不能动武了。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我:……
说话间,我们总算是到了赴宴的地方,名字倒是不错,叫“魂梦同”。
彩袖殷勤捧玉钟。当年拚却******。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影风。
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今宵剩把银红照,犹恐相逢是梦中。
这样的美的词,可是却不符合今日的心境。
王管家忽然拉住我的手,牵着我进去,我虽然不明白他的用意,但我还是决定相信他。
容太后已经坐在上前了,说是宴席,却也只是在一张不大的圆桌上摆了几道菜,倒是有一坛好酒摆在面前,至于我为什么会知道是好酒呢?实在是这酒有点香啊!可是这酒香十分不寻常,不该是世间所有。我忽然心中一亮,心里便镇定了许多。
容太后示意我们坐下,又盯着我和王管家牵着的手好一会儿,才移开了眼。
“合德为了你而死,不想前后也不过三四年的时候,你已经另有新欢了。合德和我一样,都爱上一个没有心的男人。只是合德如此深情,若是九泉之下有灵,看到你如今已然怀抱另外一个女人,不知道是何感想。
“你根本就不用假惺惺地去提合德,如果不是因为你,她也根本不会死。”
容太后笑得很奇怪,她的眼神在我的身上转了一圈,老实说这种感觉真的很不爽。
“所以,你就带着你的新欢,用合德换回的命来到我这里来送死吗?”容太后的笑容仿佛是在嘲讽,可更多给我的感觉却是一种空洞,“你好不容易躲开了我的追捕,隐姓埋名却还用了王闵的名,忠仁的字,生怕我查不出来?”
王管家也在笑,可是他的这种笑里透露着一种自信和悲凉,“我不是来送死的,的确,我是故意用了这个名字。合德告诉我,让我永远不要回到这里,要我忘记掉仇恨。事实证明,我忘记了仇恨,却不能不回来。因为我不明白,为什么一个人可以变得如此之快。”
“你早就猜到我会找到你!”容宜主看着王管家。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从前你为什么要迫不及待动手杀掉胡贵妃,恐怕也是因为她知道了如今皇上是我的子嗣吧!你怎么可能会把一个随时会威胁到你的人留在这个世上。”王管家镇定地看着容太后。
容太后点头,“看来你还是想明白了。”
“合德走了之后,我时常想起这些年里的事情,有些事情的确是想明白了,可是也有很多事情我怎么也想不明白。比如你放了合德来给我通风报信,又算准了她会替我去死,你想要杀的人到底是我还是她。”
容太后笑道,“其实都有吧!我也想杀了你,也想杀了她,有的时候我也在想,到底我是恨你还是恨她。等她死了,我才明白过来,其实我是因为你才恨她的,所以,比起她来,可能我更恨你一些。”
容太后顾自给自己斟酒,然后喝下,“合德对你痴心一片,从前你是我的,她为何不想想,她的痴心****落在我的眼里,是叫我多少刺心。我看着你们恩爱生子,你知道我有多痛心吗?”
“当初让我娶了合德的人是你,如今怨恨她的也是你。宜主,你当真是不可理喻!”王管家的脸色显然有些难看,那是男人出于本能要保护他心爱女人的表情。
“感情哪有什么理喻不可理喻之说,当初我要她入府,是为了让你永远都记得我,可是她却横刀夺爱,从我的手里抢走了你。”容太后说的有几分咬牙切齿,“宫里的日子那么难捱,先帝把我当做是母亲的替代品,胡贵妃因为我得宠处处为难我,后宫还有那么多的妃嫔挤兑我。宫里的夜那么冷,每个夜晚我都靠着想你才能熬过去。可是合德口里说要对我好,可是她连我唯一的温暖都要夺去。”
王管家的眼神渐渐暗淡了下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愧疚或者是想起了当初的日子,“如果是这样的话,你最该恨的人不应该是我吗?”
容太后点点头,“对,我最该恨的人是你,你以为我不恨吗?可是我还爱你,所以才恨得那么痛苦。我最恨你的时候就是那天你让我回宫的那天。后来我才想明白,你不是放不下合德,你放不下的其实权势。你也是想要九五之尊的这个位置,当初你带我来京城的时候,也是想要借着为容家翻案,除掉从前赵恩的助力。可是你现在看到了,我恨你的方式是不是很高明,夺走你最想要的东西,毁掉你所有在乎的人。”
“如果是这样,你还差一点,你忘记毁掉你自己了。”王管家苦笑一声,“所以母妃,你也是这样毁掉的吗?从前在宫中,母妃待你可是不薄,为了我,你也一同毁了?”
“为什么不呢?”容太后反问道,“你以为淑太妃是个好人吗?我入宫被皇上看上,你以为只有胡贵妃的份吗?淑太妃明明知道胡贵妃的阴谋,却眼睁睁看着我一步一步走入她们的圈套之中!还把合德接来顶替我的位置,如果不是她,一切都不会是今天这样的。你若是要怪,千万被怪我,要怪,就怪你母妃当年袖手旁观吧!”
王管家摇摇头,“我不会怪你,若要怪,只怪造化弄人吧!”
“造化?是啊,造化弄人,如今我这个样子,只怕是你多看一眼都觉得厌恶了吧!不过也好,很快你就不必看了。”容太后将酒斟满放到了王管家的面前,“你的问题都问完了吧!那就喝了吧!说起来,这么多年了,我们都还没有坐下来面对面喝过酒呢!”
“牵机?”王管家淡淡一笑,“又是牵机。”
她毒杀了他军营的时候,用的也是牵机。
牵机这种药很是伤脑,所以也就明白为什么即便三首被救,也会时不时就神志不清。
赵忠慢慢端起来酒来,“时至今日,本也该了断了,只是我还有一件事情要请求你。”
“你说吧!”
“宣姑娘待我恩重如山,你想要取性命的人是我,和她实在没有什么关系!”王管家看了我一眼,“姑娘的恩情,只怕在下也要下辈子才能报答了!”
我伸手夺过他手中的酒杯,“我才不相信有什么下辈子的事情。”我对上容太后的眼神,“他是个男人,酒量本来就好。你跟他一个男人有什么好喝的,要喝酒,我陪你啊!”
说吧,仰脖将那杯中之物一饮而尽,王管家瞪大了眼睛,“姑娘!姑娘!”
容太后的眼神里更是阴晴不定,说不清到底是什么情绪,我笑了起来,“放心啦!死不了人!”
我将酒杯放在容太后的面前,“你想要杀的人是他,可是很不巧,我和容合德一样,愿意替他一条命。”
“他的命是我的,岂是你想要代替就能代替的?”容太后一听到“容合德”三个字,眼神顿时阴冷了下来,可见容太后的确是十分痛恨容合德。
我耸耸肩表示无所谓,“反正你在这酒里也根本没放什么牵机,也就是一点马钱子和三七,喝下去最多也就是肚子疼一会儿。反而你的那一坛酒,才是真正放了牵机的吧!”
容太后的眼里闪过一丝讶异,“没想到你也懂点药理!”
“不,我一点也不懂药理,我就是懂一点酒罢了。”我轻轻放下的酒杯,“不过,我喜欢的人既懂酒又懂点药理,所以也就知道了一些。”
“哦?我可从来都不记得忠仁懂药理呢!”
“我也从来都没有说过我喜欢的人是忠仁。”我迎上容太后的眼神,“如果忠仁还像从前一样的性子,只怕他会说要你眼前的那一坛酒,如今才算是死无葬身之地了。只是我不明白,你已经是太后了,为何还要这样步步算计,步步为营。难道你就不累吗?”
容太后淡淡一笑,“累?如果你每日生活在算计当中,那就不会累了。”
虽然她说自己不累,可是我看到她的眼神却是充满着浓浓的倦意。我觉得王管家应该庆幸,他已经从这样的日子里解脱出来了,然而,容太后还没有。赵愈如今年幼,朝政上的事情多半都是容太后说了算,垂帘听政,几乎是踩到了荣华的尽头,可显然,这样的荣华并非是容太后心里所愿的。
我笑笑,这世上只能是求仁得仁,鱼和熊掌这种东西,本来就是不可兼得的。
容太后将她面前的那一小坛牵机摆在我面前,“既然你都知道了,那么哀家也不必跟你废话,喝了吧!”
王管家伸手要去拿,我却一把接了过来,“是不是我喝了,你就能放他一条生路?”
容太后看着我,仿佛是疑惑,“你说你喜欢的人不是忠仁,为何又能甘愿为他去死?”
我看看王忠仁一脸严肃地看着我,仿佛我真的要为他去死了一般。
我笑笑,“那是因为为我喜欢的人死更加不值。我若是为忠仁死了,他至少一辈子会记得我的好,为我好好照顾好我喜欢的那个人。而我若是为我自己喜欢的人去死了,只怕也只会落得和容合德一样的下场,容合德还是大度了,若是知道忠仁另寻新欢也会为他有全新的生活而高兴。而我只会和太后你一样,嫉恨那个女人一辈子。诶,你别看这样看着我呀,我说的是实话啊!”
第96章 孤男寡女总不太好吧
王忠仁差点就要笑出来了,可是一边憋着,一边脸色越发严肃。最新章节全文阅读容太后然恼羞成怒,拍案站起来,“来人啊!把这个刁妇给哀家拉下去!”
可是她话音还未落,却一个踉跄,差点站不住,跌坐在位置上,我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时间倒是还挺准的。看来这个药效还是挺不错的。”
“你!”容太后不可置信地看着我,“你给哀家下药?怎么可能?你信不信哀家一声令下,立刻叫你粉身碎骨!”
我耸耸肩,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若是我相信的话,我又怎么可能给你下药呢?是不是?何况,你刚刚不是已经叫了护卫了吗?可是似乎没有人来呢!”
容太后恨恨地瞪着我,“好生诡诈的刁妇,哀家纵横宫闱多年,居然栽在你的手里!”
我很无辜啊,她根本就不是栽在我的手里,而是栽在阿淼的手里,我只能告诉她,“我早就提醒过你了,我喜欢的那个人既懂酒也懂药理,是你自己太大意了。”
阿淼说过,人在怒火之中的时候,往往会觉得口渴,通常会端起眼前的东西喝掉,哪怕这本来是她不想要喝的。而白?酒在人激动而加速血液循环时,会在最短时间内发挥它的效用。
容太后没有撑多久,她一直扶着额头试图让自己清醒过来,可是白?酒不是普通酒,怎么可能会让她轻易破解,她只是晃了几下脑袋,便趴在了桌子上昏倒了。
王忠仁看着我,有震惊,有不解,“难道是,公子来了吗?”
我点点头,将容太后喝的那坛酒拿了过来,“这是白?酒,除了阿淼,没人再有了。我一进来便觉得这酒不对劲,我之前告诉你尽量拖延时间也是因为这个缘故。”
“那门外的守卫?”
“多半阿淼也已经处理了。你放心吧!”
王管家转而低头去看容太后,虽然容太后醒着的时候看起来总能给人一种威压,可是如今她睡着的样子,反倒还像王管家告诉我她当年的样子,安静而倔强,温柔而刚烈。
我说,“等她醒来,她会把一切都忘记掉,忘掉你,忘掉这里的一切,如果你愿意带她走的话,我倒是不大介意。”
王管家没有说话,仿佛在沉思什么,我也不催他,由着他想。[.超多好看小说]良久,他问我,“她真的会忘掉一切吗?”
我点头,“阿淼的酒从来没有失效过。”只是对于我来说,效果没有那么好而已。
他终于下定了决心,“那就带她回村子吧!这十年的痛苦都是我给的,从前的日子,我应该还给她。”
将容宜主送回了村子之后,王管家跟着我回到了嫏嬛馆,我本以为嫏嬛馆应该是一片狼藉了,却不想共工十分给力地帮我重新建好了。之前的嫏嬛馆是他的徒弟司筑容和帮我们建的,虽然和也很精巧,却是远远比不上这一次共工亲自动手帮我们建好的嫏嬛馆。
共工道,“估计也是你安分了太久,我都忘记了你这么会闯祸的本性,忘记给你在里面设计了几个御敌的阵法,免得我以后还要被阿淼拉来给你免费修房子,浪费我时间。”
我朝着他吐了吐舌头。
阿淼在嫏嬛馆里,穿着一袭白袍,朝着我翩翩而来“飒飒,欢迎回家。”
不知道为何,我竟然眼眶里泛起了泪花,当然我很好都掩饰了下来,然后阿淼就转身进去了。
王管家看着我,压低声音在我耳边给我出主意道,“其实我也看得出来,公子对姑娘真的是极好啊,不如我配合姑娘演一出戏,也好叫公子吃一吃醋如何?”
自王管家从宫里回来之后整个人便变了许多,也偶尔会和我说笑了,只是看到他眼角那狡黠的模样,我还真不知道这样的变化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我拍拍他的肩膀,“阿淼向来清心寡欲,这些伎俩他还不够他笑的呢!想要让他吃醋也得他心里有我才行,他心里没有我,即便他明明听见了我说喜欢他,他也照旧无动于衷,这些把戏也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
王管家却摇摇头,“姑娘难道就这样妄自菲薄?这世上从来只有男人最了解男人!”
我心中酸楚,可也不愿意在他面前显露出来,抬手拍拍他的肩膀,“你这样担心我还不如多想想你自己的事情。如今这些事情都过去了,你也已经老大不小了,也该放下过去,娶妻生子了。”我抬头示意不远处站着的缨娘,“对了,缨娘可是一直等着你,你是个什么想法?”
王管家也顺着我的眼神看过去,良久,低低地道,“缨娘,自然是极好的,看到她,我总会想起合德来。”
我明白他的意思,他心中这么多年来总是觉得对亏容合德,如今看到一个像极了容合德的缨娘,心中总是有几分犹豫。
我表示理解,这辈子我遇见过了阿淼,如果将来我再遇见了一个像极了阿淼的人,恐怕我也只能更加放不下。
只是王管家和我比起来,还是有太大的不同,缨娘对他有意,而阿淼对我是无情。
“我也不是要你立刻就娶她,有的时候试试看吧,我想合德若是知道,也会希望有这样一个人来代替她好好照顾你。”我看向缨娘,正好,这个时候缨娘的眼神也向这边投来,对上了王管家的眼神。她顿时羞红了脸,却仍旧倔强地看着王管家,丝毫不闪躲,也不掩饰自己的感情。
我取出袖子里的一块锦帕来,里面包着的是忘川石,这块忘川石还是阿淼找回来的,我放在王管家的手里,然后伸手握住他的手,然后缓缓放开,那忘川石已经消失在了他的手中。从此以后,忘川石就融入了他的体内,以后他就是王闵,不再是仁王赵忠。
他的眼神里有掩饰不住的惊讶,我耸耸肩,“这是介于你总是把忘川石丢掉的缘故,往后就不用担心了。”
我转身上楼去看我的新房间。对于王管家来说,这应该也是最好的结果了,钤印也显示,容合德的那一缕魂魄已经消散,一切都需要一个重新开始,就像嫏嬛馆一样!
新的嫏嬛馆比起从前的来,的确是要精巧许多,不说旁的,便是这嫏嬛馆的后院和酒窖,虽然空间上并没有扩大,可是在共工的打造之下,反倒觉得宽敞舒坦了许多。嫏嬛馆还是照旧上下三层,由之前的圆式改成了方式,而我和酒淼算是对面而居,一开门还真就是低头不见抬头见了。
房间便大了不少,反倒我还有苦恼,从前空间小上一些,反正房间里面除了书什么都有也还算说得过去。如今空间大了,再什么装饰都没有,着实是有些空荡荡的了。不过我倒是觉得还好,看惯了被各种钤卷、神器、文物古籍塞满的紫云宫,如今看看这嫏嬛馆的小房间却也还是朴素淡雅。不过共工怎么说也不满意了。
“本宫堂堂天朝司冶,哪里是这么这么容易请得动替人打造宫室的,如今好不容易动手替你打造这嫏嬛馆,你还敢给浪费本宫辛辛苦苦的成果?”共工也是一脸傲娇,居然在我面前自称起本宫来了!
我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怎么,你还想要打架啊!”
共工不屑地冷哼了一声,“得了吧,要打架也先回天朝去你家紫云宫,在这里被打了,我还要脸呢!”他一脸赏赐了我大恩典的样子,“行了,本宫既然帮你了,就好人做到底,既然你不会整装你的寝室,那本宫就勉为其难替你整装一下!”
说罢,就把我给赶了出来,然后“砰”的一声,把门给关上了,差点没把我的鼻子给撞坏。我一脸委屈地敲门,“喂,共工,你逗我吗?你把我赶出来了,我晚上睡哪里啊!”
共工“哗”地一下打开门,从里面透出一个脑袋来,对我眨眨眼睛,一脸坏笑道,“我这可是在帮你啊,既然你的房间不能睡了,你句去阿淼的房间谁啊,反正他人那么好,肯定是不会介意的对不对?反正你对阿淼也是觊觎已久了,我就当给你这个机会,你自己好好把握啊!”
“哐”的一声,又把门给关上了。
我郁闷了,如果不是因为阿淼让他来给我重修嫏嬛馆,我今日也不必这样觉得对不起他,欠了人情,总是要低人家一头的。
我撇撇嘴,一脸不高兴,可是又没有办法。
站在阿淼房间的门口,我犹豫了好久啊,这进去吧,好像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说,可是若是不进去吧,共工一共就给嫏嬛馆修了三个房间,我不去阿淼那里,难不成要去王管家的房间睡吗?缨娘要是知道了,肯定恨死我,再不然就是打地铺了。
我不得不叹气,然后咬牙切齿地说,“共工这个家伙,迟早有一天我一定会找回场子来的。”
我话音还未落,在面前的那扇门却忽然就打了开来,我还没反应过来,便看见阿淼站在我的面前,一脸似笑非笑,“怎么了这是?”
我顿时被自己的口水给噎住了,下一秒就把自己咳得差点没把肺给咳出来。
阿淼一脸好笑,伸手拍着我的后背,替我顺气道,“这是怎么了,站在我方面门口一脸怨念的样子,难不成是谁欺负你了?”
我点头,“对啊,就是有人欺负我了。”
“谁啊?”阿淼一脸不相信,那眼神仿佛是在说,你不欺负别人也就算了,还能有谁敢来欺负你啊!
“就是共工欺负我了!”
第97章 见鬼了吗
“那他怎么就欺负你了?”
我想到他跟我说要给我机会觊觎阿淼的话,我就觉得有点心虚,要是告诉阿淼共工的原话,也不知道阿淼会是个怎么想法。会不会当下就把我丢出嫏嬛馆去,或者,觉得我是个放荡不羁的美少女……
“怎么不说话了?”阿淼看看我,我也看看阿淼。
“我,我……嗯,其实就是,那个……”我“我”了半天也没我出个结果来,我在阿淼探寻的眼神下,实在心虚,不敢去看他。
阿淼终于笑出了声音来,“你的头都要低到地上去了!”
我猛地一抬头,看见他满含笑意的眼神,听到他继续道,“是不是共工把你赶出来了,所以你现在无家可归,要来投宿我来了?”
他果然是明白人,我点头,“那你肯不肯收留我几天啊!反正共工不是说你的房间很大嘛!”
他挑眉,“那你觉得我会收留你几个晚上吗?”
我摇头。
我觉得我可真是悲哀啊,明明这嫏嬛馆是我花钱买下来的地方,现在共工和阿淼倒是一个个都反客为主来了,还弄得我无床可睡,无家可归。我简直都想要流着眼泪控诉他们,都是些没良心的家伙!
王管家忽然上前来道,“姑娘,要不,你就睡我房间好了,反正我也可以睡地上将就几个晚上。”
我已经把缨娘抛在脑后了,只要有地方睡觉就好了,我连忙点头地跟小鸡啄米似的,心里想,还是王管家好,知道知恩图报!正打算跟王管家下去,手上却多了一道力,眨眼间我就进了阿淼的房间。
我明明都还能听到王管家在门外的轻笑,抬头便是阿淼的黑脸,“都多大了,做事还这么不分轻重,你一个姑娘家的,还跟人家男子睡在一个房间,万一传出去了,人家要怎么看你。还是堂堂司史呢,话要是传到天朝,你还怎么在天朝立足?”
我戳戳阿淼,“那个,其实你也是男子。我跟你睡在一个房间好像也不是很好啊!”
他回头瞪了我一眼,“我是你师父,没事成日里琢磨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我撇撇嘴,分明是在强词夺理,“你早就不是我师父了,我们是平等的,你是司职我也是司职!”
“那你今天晚上还要不要睡在这里了,不乐意,出去!”阿淼下了最后通牒。(.无弹窗广告)
我连忙表明自己的态度,“当然要睡的,师父就师父!不就是两声师父嘛!这么小气!”
阿淼伸手指了一下他的床,“那今晚你就睡这里。”
“那你呢?”
他指了指屏风外面的书房,那里还有一张软榻,“放心,共工给你觊觎我的机会,我是不会给你的!”
我差点没被自己再次噎到,果然,眼前这个男人根本就什么都知道,故意整我来着。
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虽然我很认床的,但是难得我还是睡得很好,倒是阿淼换了地方,有些睡得不太安稳,早上起来的时候,眼下还有一圈乌青。只是两个人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共工已经在下面心安理得地享用早饭了。
看到我和阿淼出来,上上下下打量了我们好久,然后压低声音在我耳边说,“看样子,昨天晚上是你用强哦!”
我差点没把嘴里的汤给喷出来,抬手给了他一个爆栗,“没事情都瞎捉摸些什么东西,你什么时候能把我的房间搞定啊!”
他乱出主意,害的我跟阿淼签订了不少的不平等条约。我分明感觉到阿淼最近是有些变了,尤其是这一次从宫里回来之后,阿淼明显变了,好像故意整她的时候越来越多了。
等我用完了膳,王管家问我,“姑娘,要不要一同去菜场买菜,如今姜公子也来了,合该也多买一些待客。”
姜公子?我愣了一下,然后才回过神来,王管家说的人说的是共工。平日直呼其名,反而忘记了共工是姓姜的。
却不想共工却有些不满意了,“什么叫待客啊,我明明是要住下来的!我来了几天,觉得这里还挺不错的,索性我就住下来陪陪你们吧!怎么了飒飒,你怎么看起来很不高兴啊!”
废话,当然不高兴啦,共工那家伙,完全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看好戏的态度,他要是留下来了,指不定要惹出多少的幺蛾子呢!
我就很奇怪了,阿淼曾经很偶然地跟我提过,从前的共工可不是今天这样的,第一勇士、性格刚直不阿,也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才变成今天这样的。我想,难不成是因为远古和如今天朝交替的时候发生了什么的缘故?
当然,我没有答案。
“我们嫏嬛馆可就只有那么几个房间,你自己造的,可没多余的地盘收留你。”
共工撇撇嘴,“飒飒,你也太无情了吧!好歹怎么说咱们也认识这么多年了,你和阿淼两个人跑到这里来玩,倒是把我一个人丢在那边,你也忍心。”
我不明白,“为啥我要不忍心啊!”但其实我的确有几分不忍心了,想了想,还是决定松口,“你要留下来,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我可没有地方收留你,房间的问题你要自己看着办!”
共工点头,“反正你现在跟阿淼住在一起,你房间归我就行了,反正你也不会装饰,还不如给我呢!”
我还没来得及开口,阿淼却已经一个眼神丢过去了,“你确定?”
共工当然不敢确定了,他怕阿淼甚过我,最终也只能道,“好吧,我就自己再分出一个房间来还不行吗?”
我想了想,道,“既然你要分了,那就索性再分几个出来。”
“为什么啊?”
“免得以后还有人像你这样厚脸皮硬要留下来的,我也不用再像如今这样被你赶出门了。”
共工:“……谁厚脸皮了!”
阿淼的眼神再轻轻飘过去,共工之后低下头,“是我还不成嘛!才睡了一个晚上就这样默契了……”然后又在阿淼的眼神里安静了下来。
到了菜场,我和王管家分头行动,不一会儿便采购完成要回嫏嬛馆,可是在回去的路上,却看见大街上围了不少的人。
我是个好奇心极重的人,看到这样有热闹可看的,怎么能不看呢!好吧,我得承认,我也是个八卦的人!还是个八卦的司史!可是话说回来了,如果司史不八卦,怎么能做好她的本职工作呢,是不是?
我拉着王管家,往前凑过去,“走走走,去看看!”
王管家看看前面满是人头攒动的情景,十分理智地拉住了我,“姑娘,还是不要过去了吧!看着这情景,多半不会是什么好事情,随便拉一个人问问就好了。”
于是他伸手便拦住了一个神色惊慌,口里一直在嘟囔着“造孽造孽,肯定是出妖怪了”的一个中年大妈,“夫人,这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出妖怪啦!也不知道是造了什么孽啊,整个人都傻了啊!瘦得没个人形了,昨天下午我还见过阿虎呢!谁知道今天看到就是这样了,真是造孽啊!”说着还一边念了两句佛,然后顾自摇头离去了。
“傻了?这什么意思啊!”
王管家皱眉道,“看来这些传言未必就是假的了,姑娘,你还记得咱们一路往回来的时候,也有不好的城镇里都传出有人一夜之间疯傻了的传言。人人都说,是妖怪出来作怪了!”
我嗤笑,“这世界上哪有什么妖怪!”我十分不以为然,这世界上要是有什么妖怪的话,我堂堂司史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呢!但是这样的情况既然不止一例,肯定就不会是偶然,如此说来,也肯定是些什么缘故。
我想了想,“我先留下来看看,你先回去,然后告诉阿淼,让他过来一趟。”
“姑娘一个人……”王管家犹豫了一下,点点头,“既然这样,姑娘自己略略小心一些吧!”
“好!”
王管家一走,我就驱散了看热闹的各个大妈大叔们、小帅哥小姑娘们,这才看到了那个“阿虎”而今的真面目。他就那么躺在地上,口吐白沫,要说死了,肯定也没有,我轻轻将食指放在他的脉搏上,还好,脉搏还想也挺强劲的啊。可是看看他的整个人,衣服宽大地耷拉在身上,人却瘦得只剩下骨头一样,面色有些不正常的蜡黄。显然昨天之前,这衣服还是合适的,是一夜之间才瘦成这个样子的。这件事情的确很不寻常,难怪人人都在传临安城里闹妖怪了,这样异常之力,的确并非人为所能导致。
阿淼来得很快,当然后面还跟了一个共工,“出了这样的事情,过来看看也正常吧!这到底是怎么了?王管家回来的时候,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我心里有些想法,却不能肯定,你来了也刚好,你把他抬到医馆里去,叫大夫把脉看看再说!”
共工撇撇嘴,“又是我来做苦力!”
“少废话!”我瞪起眼睛来,“难道你让我去搬吗?我搬得动吗?”
不管共工怎么不情愿,还是很卖力把阿虎弄到了医馆里,由大夫诊脉结束给了结果之后,又把阿虎送回了他自己的家。
回到嫏嬛馆之后,阿淼问我,“是看出什么来了吗?”
我点头,“估计是八九不离十吧!”
“是什么所致?”
“应该是魑魅出现了。”
“魑魅?”共工不解,“是说冥朝的小鬼吗?”
我想了想,反问道,“这是世间无知小儿的胡话,你也信吗?”
第98章 请君入瓮
共工还想还嘴,阿淼看了他一眼,对我说,“好了,你就别卖关子了,说吧!”
共工还一个劲点头,末了,阿淼又轻飘飘地加了一句,“飒飒,你又不是不知道共工那智商,你说了他都未必会懂,何况你还让他猜!”
共工气得脸都青了,却没敢反驳一句。最新章节全文阅读我笑得差点没岔了气,于是安抚了共工两句,回到了正题,“魑魅不是人们常说的冥界的小鬼,不过性质也有些像,就是和人不太一样,学名应该是叫做幽冥,它分为五个阶,分别是魑、魅、魍、魉和魇魁,以魑为最低阶,魇魁为最高阶。但是因为通常魑魅最为常见,就以此作为幽冥的代称。而魍魉几乎不可能,更不必说魇魁了,因此便以魑魅来知道这一种秘术制造里的非人生物。根据钤卷的记载,天朝还从未有过魍魉和魇魁,至于远古又还是没有,我就不知道了。”
“那么这么说来是有人故意制造出魑魅来制造这场混乱吗?”共工问道,显然他也对这种生物很是感兴趣。
我点头,“不排除你所说的可能,毕竟如今在我的紫云阁的秘术分阁当中,也只有幽冥秘术的部分残卷,不排除还有部分遗留在世间某个角落。但是我个人认为这种情况会不太可能。”
共工继续问道,“为什么?”
“因为材料难寻。”阿淼接口道,“据说要练就一只魑,就要用到竦斯、枭、赤文、畏雷等等上百种古兽、珍草,若是从前,还到处可寻,如今几乎难以凑齐。而魅魍魉的材料就更加难寻。而一只魑的寿命也不过就是普通人一般五六十年罢了,魅魍魉的略多一些,也不过百余年。怎么算都不划算吧!”
阿淼轻酌一口杯中浊酒,我奇怪道,“你怎么这么清楚?”这不该是我身为司史才应该知道的事情吗?
阿淼挑眉看了一眼,“从前有兴趣,就研究了一下,远古的时候魑魅也不多见,不过好像听说还出过一只很厉害的魑魅,两个氏族以此为争,还都灭亡了。”
“哦?”我来了兴趣,不过阿淼却怎么也不肯再说了,反而巧妙转了话题,吗“对了,你刚不是说幽冥秘术,你也只有残卷吗?那残卷里都写了些什么?”
我暗暗对阿淼产生了些怨念,真是的,一点都不满足人家的好奇心。[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
“根据残卷的记载,幽冥秘术一共分为上下两个部分,上卷记录的是怎么炼制幽冥,下卷记录的是如何操控幽冥。”
我想了想,继续道,“本来这上下卷一直都是由叶赫氏和南宫氏分别掌管,但是后来也不知道是什么变故,两个氏族彼此征战,这个幽冥秘术也就被收拢到紫云阁里来了。通常魑、魅以吸食人的精元为生,因此魑、魅出现,一般是伤人性命。可是今日阿虎明显并没有被人伤及性命。魍魉,通常能够吸食人的魂魄而不伤及性命,只是被吸食了魂魄,却也和死了没什么旁的两样,人们都会当做是疯傻了。”
共工听着我一点点说来,眼角闪过一丝凌厉,“所以,你的意思是,这些便是魍魉所为了?”
我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不好说吧!毕竟书卷所说也是模糊,也有不少疑问之处。我私下用灵力探查过阿虎的状况,三魂还在,但七魄却已经被强行剥离了,三魂也因为七魄离体的缘故受到了一些影响。这样可怕的力量不知道是否是魍魉就能拥有的,毕竟秘术卷中并没有详细记载,我也不好就此作出判断。”
阿淼一直都没有说话,此时却问了一句,“是否是幽冥想要从人的身上探知些什么?”
此话一针见血。
人的三魂主思想,而七魄主蕴存。一般来说,如果人三魂受损,也就是人们常说的疯癫,对于这些人来说,他们往往会颠三倒四说出他们记忆之中的一些片段或者知道的消息来。而如果人的七魄受损,也就意味着失忆或者部分失忆,这样的人不会丧失掉思考能力,还可以正常生活,只是还需要很长的时间适应罢了。
如果夺去了人的七魄,就能够得到这个人平生的记忆的所有,甚至如果这个人的灵力比较高深的话,还可以找到所属之人前生的部分记忆。根据幽冥秘术钤卷的记载,叶赫家和南宫家的灭亡就和操控幽冥前去夺取人的七魄建立了当时整个中原最大的信息搜集网络有关,最终大约是犯了天谴,一夜之间被毁灭了,连秘术也就至此流失了。
有此先例,无怪乎阿淼会怀疑有人得到了幽冥秘术试图重蹈覆辙。
我想了想,“不好说,幽冥的残卷我也留意了很久,一直都没有什么下落,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只怕此人野心不小。”
阿淼沉吟良久,“我反倒担心利用幽冥之人,若是拿世间之人试试,真正的目的在于天朝。飒飒,若是幽冥之术用于天朝司职,会不会也有同样效果?”阿淼神色有几分凝重,细细地问我。
“那还是要看灵力比对强弱,幽冥也不会对一个比自己灵力强的人下手,一旦不好,就折损了。如今主要是不知道这次的幽冥的灵力到底有多强,因此不好判断。”
如此一来,有了劲敌,嫏嬛馆不得不再一次进入戒备状态,但临安城却安静得如同湖面一般再没有出现第二例,于是阿虎的事情也就被当做了一次意外,在一个月平静的生活之后便被人们遗忘在了脑后。
可就是在人们都放松了警惕的时候,王管家却打听了另外一个消息,“公子!姑娘!今日听到了另外一个奇怪的消息,说是阿虎忽然就恢复神智了!”
“恢复神智?”这的确是一个很奇怪的消息,却也是一个重大的消息。
我还没有回过神来,就被阿淼带着去了阿虎的住处,据说阿虎的妻子今天早上被阿虎摇醒,还一个劲儿惦记着一个多月前要给妻子买一只朱钗的事情。
阿淼带了一些礼物前去装作是邻里间的探病,又询问了不少阿虎在失去七魄时候的事情,可是阿虎却是什么都不知道,仅仅记得睡了一觉,这时间都过了一个多月了。他自己也觉得很奇怪,却还是一点想不起来。
阿淼又细细了问了一些细节,看着阿虎的脸上有了些疲色,这才告辞离开。
共工见我们出来,连忙问道,“怎么样,有什么结果?”
阿淼在接触阿虎的时候,中间故意用手拂过阿虎的手腕,借此探查阿虎的情况,他想了想,“如今看了阿虎的情况,我心里倒是放下了一块石头,至少这个幽冥并没有如我们所想,要重蹈叶赫家和南宫家的覆辙,应该也不是个有野心的。”
“怎么说?”
“一来,幽冥毕竟不是人,没有人的七魄作为支持,没办法储存下太多的记忆,而阿虎的七魄只是被幽冥用灵力探查过,并没有被夺取的情况。二来,如果是个有野心的,没有必要把阿虎的七魄还回来,因为这样一来,要损耗大量的灵力,需要很长时间修复,而且又很大的风险。”阿淼前后计算了一番,“想来,总有其他的目的。”
共工想了想,“那还能有什么目的呢?”
“找它自己来问问不就知道了吗?”
共工不禁鄙夷我的智商,“要是能找得到,早就找了好吗?”
我不屑,“不是找不到,而是你的脑子不够聪明,你要是有我一半的聪明才智,你肯定就能找到它了!”
“切……”共工问道,“那既然你这么聪明才智,你说说看,用什么办法找到它!”
“找王管家就行了!”
共工一头雾水,我看了阿淼一眼,他却是含笑不语地看着我,显然他和我想到一处去了。
想要找这一只幽冥,要我们主动去找到它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毕竟我们对幽冥所知伸甚少,对这一只幽冥所知的就更加少了,唯一的办法就是吸引它来找我们。只要我们有它想要的东西,就不怕它不来,而这个东西就是忘川石,融在王管家体内的忘川石。
这一只幽冥显然只是想要探查别人的记忆,而忘川石用于清洗别人记忆的存在,本身就蕴存了很多不为人知的记忆。想来,幽冥比起夺取旁人的记忆,忘川石所蕴藏的庞大的记忆,才是对幽冥最有吸引力。
只是可怜了我们的王管家,我告诉他要当“会吸取人魂魄的妖怪”的诱饵的时候,他的脸色铁青,良久才点头,“既然是姑娘的要求,我自当赴汤蹈火。”
王管家被我们算计了之后,只好待在自己的房间里不懂,阿淼还一个劲给他灌酒,美其名曰,借酒壮胆。但是一不小心吧,就把王管家给放倒了。
这个倒是不能怪王管家酒量不好,只能说阿淼给的酒太烈了,后劲太足了点。
我看着王管家“噔”地一下趴在了桌子上的时候,无力地用眼神谴责了一下阿淼,阿淼耸耸肩,表示自己也很无奈,哪里知道王管家这么容易就挂了。
果然,这极品的酒也是不能轻易喝的。
王管家一倒下,我就不免要紧张起来了,这幽冥我活了这么上千年都没有见过,如今终于可能要见到了,这心里就不免有几分粉丝要见到偶像一般的激动。
可是一直等到了入夜,我都没能等到意料中的幽冥,我有些困了,但是没一会儿,我便困得有些撑不住,要不是阿淼在身边,我几乎都要立刻倒过去。可是这个时候,阿淼却忽然捂住了我的口鼻,摇着我,“飒飒,醒一醒,千万别中计了!”
第99章 决定帮忙
我这才猛地回过神来,察觉到一丝不对,即便我今日困倦也不至于如此,下意识便想到了,“迷魂香?”
阿淼递给我一小杯百解酒,我连忙喝下,这才缓解了身上的不适,也许是知道危机临前,也多了几分清醒。[]
果然一阵微风而过,那凌厉的灵力破空而来,我一个闪身到王管家,御风银骨扇伸手接下了那一掌。
那个如风的身影转身要闯出嫏嬛馆,却撞上了一层看不见的阵法,阿淼早就准备好了,叫幽冥进来便不可能离开。
那身影停顿了下来,我才看清了她,居然是个女子,她的身形的确很快,如风一般叫人看不清,快到连风影都没能留下。她停下来,借着月色我总算是看清了她的面庞,棱角分明、眉宇之间却不失女子的柔美,略略有几分惨白的脸色昭示了几分虚弱,一袭长发挽成简单的发髻披在身后,月光洒在她的身上,宛若天外之人一般,倒是丝毫都看不出来是一个幽冥。
她的美眸看向我们,丝毫不掩饰她的愤怒,“果然非同凡响,以忘川石为诱饵想要困住我,只是不知道你们有没有这样好的本事。”
说罢,便再次举起匕首对我飞身而来,我看不清她的动作,只能够用灵力去感知她,她的招式招招狠厉,直取人要害之处,不肯留丝毫余地。她的速度太快,快到我都只能险险闭过她的利刃,于是我心下一定,若是不出狠招,势必不能降服她,于是将御风银骨扇掷出,轻喝一声,“控鹤爪!”
控鹤爪是幽冥残卷里的一招控制幽冥的秘术,意在制服幽冥,进而将其擒控。先前看幽冥残卷的时候,也是为了以防万一才学会的,却不想还真的有了用武之地。
她似乎早有感知,险险避过,却被削伤了右臂。她转而朝我冲来,却是灵力一闪,我暗道不好,她的目标竟然是阿淼。
我顾不得多想什么,闪身挡在她的前面,利刃划过我的脖颈的同时,她也中了阿淼的一掌,飞了出去。共工立刻用了幽冥链,将她困了起来。
阿淼环住我,“飒飒,怎么样了?”
伤口是火辣辣地疼,血沿着脖颈一直往下流,顿时便染红了我的衣襟。
我摇头,“还好,就是疼了点!”
阿淼的那一下出手,虽然我并没有看清阿淼出手,却也能够感受到阿淼的灵力十分深厚,虽然如今他没有功力作为支持,可如果按着共工的说法,从前阿淼没有丧失功力的时候,可想他该有多么厉害。[.超多好看小说]早知道他还有一战之力,我根本也不必来救他!如今倒是自己伤得更重些了。
幽冥看了我们一眼,“若是换了旁人,早就丧命在我的刀下了,却不想你居然只是受了一点轻伤,你不是普通人吧!”
“这还叫只是一点轻伤?”共工忍不住厉声反问,“都已经见血了!”
阿淼用灵力暂时封住我的伤口,只是血迹染红了我的衣襟,却显得有些可怕。我受了伤,共工就暂时负责看着这一只不同凡响的幽冥,阿淼替我唤了司医来包扎伤口。
司医倒是已经见怪不怪了,又与我们交情着实不错,也没说什么,查看了一下伤口道,“亏得司史的底子好,这一刀下去,至少是要了半条命了,再深上一分,就该去司命哪里报道了!”
我听到这话就笑了起来,“就因为司命不敢要我,才不敢叫我去他那里报道呢!”
“还有心思说笑,可见也没什么事情。这是谁敢伤天朝堂堂司史,这下手还这么狠?属下可要上报给司上才行呢!”司医收拾好手中的药物,一边问我。
我刚想说幽冥,可想想,这件事情还没有弄清楚缘由,还是不要轻易叫人都知道的话。何况幽冥重现,实在事关重大,若是要说,还得我自己去跟司上去说,免得以讹传讹,总是叫人心惶惶。
“额,那个……也不是什么大事啦!不用上报司上吧!”
阿淼接口道,“没事儿,就是共工方才下手没个轻重,飒飒一不小心没留神就中招了,也不是什么大事!”
我看阿淼一眼,那说谎说得理直气壮的,要不是因为我知道原因,肯定就被他骗过去了。可怜我们家共工啊,背了这么个罪名。
司医没起疑心,大概也把我之前的吞吞吐吐理解为打架手上没面子,于是笑了笑然后由着阿淼送出了门。
司医给我开的药里面有了不少安神成分,我敷了药之后,渐渐开始有了困倦之意,阿淼就送我到他房间去休息了。
我模模糊糊间问,“现在我还不能回自己房间吗?”
“我守着你才比较能安心。何况……罢了”阿淼喃喃道。
我打了一个哈欠,没有完全听清楚他后面说的话,眼皮渐渐拉下来,也就不管他的目的,挥挥手,“都行吧!”
我一沾上床边很快睡着了,睡着前还能仿佛听到了阿淼的喃喃自语,“虽然知道总会有这么一天,却不希望这一天来得这么快。飒飒,我总不希望你会重新记得从前的我。”
我翻了一个身,便睡着了。
我早上还没完全睡醒,却迷糊见听到了共工和阿淼小声的谈话,“她为什么一定要见飒飒,你没跟她说吗?”
“我问的所有的话,她只有一个回答,非得要见了飒飒之后,亲自告诉飒飒,而且也只会告诉飒飒。”共工的声音里透出一点担心来。
“只告诉飒飒?”
共工点头,“阿淼,你看,是不是她想要耍什么花招啊?”
阿淼沉吟半晌,“她没那个胆子,幽冥链不是寻常凡物,只要被锁住,都是被锁住了灵力,甚至还会逐步消损她的灵力。只要她敢对飒飒动歪心思,本宫必然饶不了她!”
共工摆手称赞,“果然是爱徒心切,只是你这样的多情,落在飒飒的眼里不知道会不会是另外一种感受。”
阿淼沉默不语。
我算了算,光明正大地听了那么久的墙角,也该起身了,于是打了个哈欠,从床上坐了起来,隔着屏风笑道,“这一大早的,怎么都在呢?商量些什么呀,也说来我听听嘛!是不是有什么好玩的事情啊?”
共工笑了起来,“成日里就惦记着好玩的事情,也不知道你这么司史是怎么给你当上的!”
“运道来了,挡也挡不住呗!诶,那幽冥怎么样了?你过来了,谁看着她呀!”
“有幽冥链,出不了岔子。”共工看了阿淼一眼,“对了,幽冥说了,想见见你,你怎么想?”
“见啊!”我吐吐舌头,“怎么不见呢!那么个大美人,昨晚上都没仔细瞧清楚,难得她还想见我。难不成她也觉得我比你们两个都好看?”
共工忍不住嗤笑一声,“得了吧你,来了这里脸皮倒是长厚了好几层。先吃点东西,一会儿再去见她就是了。”可是说这话的时候,共工的眼里却显露出了几分说不清的情绪。
幽冥被放在我的房间里,整个房间都很亮,太阳照得很暖和,而幽冥链把幽冥锁在椅子上。幽冥和我昨夜里看到的样子略有几分不一样,脸色越发有几分惨白,嘴角还残留着些许血迹,只是她的样子看起来却很淡然。看到我的时候还抿出了淡淡笑意,声音也软软的,“没想到姑娘真的愿意来。”
“难道你这话的意思是,其实你并不太想要见我?”我困惑了,明明是她说要见我的,见了我又说出这样的话,到底她要不要见我啊?
她沉思了一下,迷糊地对着我笑,“不是的,是我的确想要见你,我只是觉得你可能不太想要见我。”
我寻了一张椅子,坐在了她的对面,我细细看着她的眉眼,她长了一双极好的眼睛,浓黑的睫毛纤长,当她垂下眼神的时候,浓厚的阴影映在眼下,着实特别迷人,最重要的是她有一双会说话的眼睛。即使这个时候,因为幽冥链的关系,她渐渐被抽离灵力,脸色也不好,却丝毫不打扰她那双眼睛的灵动。甚至还会因此产生一丝怜惜,只是可惜,只是幽冥。
我欣赏够了,“共工说他昨晚问你的话,你说只有见了我才会说。你怎么不说呢?哦,对了,昨天共工问了你什么问题啊?”
幽冥很认真地想了想,迷糊地笑了起来,“你可真有意思,你都不知道了,我怎么会记得。我可是幽冥啊,许多事情都记不得的。”
也对哦!我笑笑,“不过你不是魇魁吗?应该比起那些魑魅要稍微厉害才对啊!”
“没想到你居然连这个都能知道。”
没办法,她和幽冥残卷上所记载的魑魅魍魉都不一样,甚至比它们都要厉害许多,我也只能猜到她不是魑魅魍魉当中任何一阶。
她微微闭了一下眼睛,我朝窗外看了一下,“你是不是见不得阳光的?要不要我把窗户关上?”
“不要!”她急急阻止我,“你都说了,我是魇魁,总要比寻常的魑魅要厉害一些。我身上有些冷,这样暖和的阳光我是许久都没有遇到了。”
我一直认为幽冥是不能见光的,可是显然魇魁的确比一般的幽冥都要高级一些。
“对了,你叫什么,我都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你。总不好总是叫你幽冥吧,也显得不太尊敬!我叫宣飒。”
她眼中的笑意越发盛,“我还从来没有听别人说要对一个幽冥有什么尊敬。”她想了想,“我其实也不太荆楚我到底叫什么,隐约好像记得从前有人叫过我寒,好像是司镜寒。司命的司,镜子的镜,寒……”她停了很久,“我想不起来应该是什么寒了。我最近忘事情是越发快了,那些记忆就像握在手里的沙子一样,已经快要漏完了。”
第100章 执念
我看着她的眉眼,冰冷若天上的冰雪,脑中不知为何忽然蹦出一个词,“是寒玄的寒吗?”
听到我的话,她的眼中忽然有了些许光芒,“好像是的。最新章节全文阅读.果然我找你没错,你一定能帮我找到过去的事情。”
我茫然了,“其实我并不知道的。”我的确是不知道的,钤卷应该是不会记录幽冥的过往吧!如果钤卷里没写,我要到哪里去知道这些事情呢?这着实为难我了。
“不,你一定可以知道。”她抬头看我,“我一直都在找一个人,找我喜欢的那个人,可是我怎么也想不起来,他到底是谁,长什么样子,甚至我都不记得我是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见过他。”
我靠近了她一点,“那你这样损耗灵力去取人七魄是为了找他吗?”
她抬眼看我,“是。我已经厌倦了在尘世里无止尽地活着,无止尽地寻找着一个人。我想如果我找不到他的话,我还要这样活着做什么呢?还不如耗尽灵力去尽全力找到他,哪怕能知道他是谁,也是好的。宣姑娘,你说是不是?”
我点头,“是!”
如果有一天我也找不到阿淼了,我也会不惜一切代价,哪怕折损了永生之命也要找到他。可是我所害怕的是,我尽了我的一生,恐怕都找不回他。可是显然,司镜寒,她没有过这样的害怕,她是我见过最勇敢的女人。
我与司镜寒聊了许多,直到她的脸上渐渐有了疲色,我才离开房间,让她好好休息。阿淼、共工还有王管家就坐在楼下喝茶,我进去房间之后便设了一个结界,好让他们没办法偷听我和司镜寒的说话。当然阿淼本身是不会干这种没品的事情,王管家自身就是个君子,自然也不会做这样掉价的事情。我防的人也就是共工而已!
共工是个老实人,想干什么都不会拐弯的,当然我要说,共工也是因为关心我的关系。
共工一见到我下来,便问我,“怎么样,问出什么来了没有?”
“问出来了啊!”我挑眉看他,“你想要知道什么?”
“想知道她跟你说了什么?”
共工倒是直接,我却犯了难,“共工,你这样让我很苦恼啊!她跟我说的话可多了呀,你到底想要听的是什么话啊!”
共工撇了撇嘴,“我只想要知道为什么幽冥要夺取阿虎的七魄,她到底有什么意图?”
“她想要找一个人。[.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谁?”
“不知道!”
共工嗤之以鼻,“这样的理由你也信?”
我反问道,“为什么不信呢?”
共工难以置信地看着我,“平日里看着飒飒你挺明白的一个人,怎么这个时候就开始犯糊涂了?连她自己都不能说服自己的理由,你怎么能相信得下去啊!怪不得她不跟我们说,单单要跟你一个人说,感情是吃定了你是我们三个当中脑子最犯糊涂的啊,三言两语就搞定你了!你要不要这么好骗啊!”
我“切”了一声,“少来了,我才没犯糊涂呢!你才好骗!你都以为世间的事情都有常理,可偏偏就有的事情不按常理的。她说她记不得她要找的人了,这有什么奇怪的!不按常理的事情发生并不表示那就是一件错误的事情。人活着的事情都是确定了的,那还有什么意思,活着不就是要确定那些不确定的事情吗?”
共工被我气笑了,“你还越说越有理了。可是你说她只是找一个人,为什么要夺取人的七魄呢?这事情肯定没有你想得那么简单!”
“共工,你别什么事情都阴谋论好不好!如果你觉得没有那么简单的话,那你告诉我,为什么她夺了阿虎的七魄还要还回去呢?她只是一只幽冥罢了,没有七魄作为支持,根本就不能得到那些记忆,得了也没什么用。何况她至始至终也没有伤害人的性命,她的灵力已经逐渐在透支,就算我们不动手,她也已经快要不行了。对待一个将死的生命,难道不该多些仁慈吗?”
我说到这里叹了一口气,“我信她是因为我也总觉得隐隐约约之中有许多我记不起来的事情,所以我感同身受。你没有这样的经历,自然不明白我们的执念是从何而来。所以我不单能够理解,我还会帮她这一次。”
共工的神情难辨,只是眼神里多了几分复杂和严肃,良久,他垂下眼,好像是已然对我放弃了,叹了一口气,转向了阿淼,“阿淼,你说说吧,现在该怎么办?”
一直都没说话的阿淼抬眼,“你真的相信她?”
我很认真地点头。
“那就去做吧!”
共工急急道,“阿淼!”
阿淼收起扇子,“飒飒信她,我不信,但我信飒飒!”
紫云阁外头的暑热燥得慌,连夏蝉都一天到晚地在喧嚣,如今这酷热也是越发厉害了起来。
阿淼推门进来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了,不过阿淼没有来打扰我,反而在我身后坐下,一直等到我放下了书,才招呼我用膳。
“共工怕你辛苦,给你做了一份炖汤,说是可以补充灵力的。也说他自己弄的,事实上却也不知道是哪个司膳房的小厮手里抢来的。你先尝尝吧,看合不合你的胃口!”
我尝了一口,虽然入口的时候略有一些苦涩,回味却十分爽口,“这里面可是放了不少的雪莲、苦苠等十几味珍贵药材,怕是这一小盅汤也要花不少的心思吧!”
苦苠这些药材就算要炖入味,起码也要费上两天的时间,何况还要各样复杂的药材。
阿淼的眼睛顺了一下成铸宫的方向,“共工虽说不希望你帮幽冥,可是你既然说了要帮,他倒是每日里都替你费心,跑前跑后的,这汤可是他亲自盯着膳房的人炖了好几天呢!”
我喝完了汤,“共工待我好,我都一点一点记在心里呢!”
阿淼点点头,看了一眼我摆在桌子上大量的钤卷,“倒是许久都不见你有这样认真用心的时候了。”
上一回我这样认真用心,恐怕都要追溯到阿淼应允我继承司史之位的时候,为了顺利通过考验成为司史,不再和阿淼是师徒关系,我也是闭关了好长时间。
如今,我为了解开幽冥之谜,特地回到了天朝,还把幽冥带了回来,安置在我紫云宫里的逆寒室里。逆寒室是目前最适合司镜寒待着的地方,幽冥链已经被我收了回来,为了保证司镜寒的安全,她自己也保证不会离开逆寒室。
我抿住嘴唇,“你和共工都这么厉害了,自然不需要我帮什么,如今难得有一个人需要我帮助,甚至这世间可能也就只有我一个人可以帮助她了,我自然要用心。”
他的眼神暗了暗,“其实我和共工也没有那么厉害,许多事情不是不让你帮忙,只是……”
“我知道我知道!”我笑,“我不过就是那么一说。”
他也没有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反而问我,“对了,你可有查到什么了?”
我点头,“叶赫家和南宫家的灭亡具体时间是在春秋鲁庄公年间,可是具体是那一年却还不知道。但是根据钤卷的相关记录,似乎叶赫家和南宫家的灭亡就和一直幽冥有关。而且非常巧合的是,那只幽冥的代号就是寒。”
“司镜寒,寒?”
“后来我又查了一些相关的钤卷记录,南宫家和叶赫家不仅利用炼制幽冥成立了庞大的情报搜集机构,还曾经成立了庞大的杀手组织叫做七宝楼,其势力几乎遍布了曾经的整个中原。”我指着我能够找到的名单,“这个寒曾经在七宝楼所用的代号是”轩“。而司姑娘就曾经跟我提到过一个词,叫做寒玄。我相信,这个不会是巧合那么简单。”
阿淼轻轻打开扇子,“有长进了!”
“但是我始终还是不能明白”寒玄“这两个字到底意味着什么,你说,会不会司镜寒想要找的人会是”寒玄“?”
“不排除这样的可能,但你也可以觉得。”寒玄“或许是个地名,是她曾经生活过最重要的地方。你有查过地史志的相关钤卷吗?”
诶,果然阿淼就是个绝妙的人儿,一句话便点破了我的困惑,除了找人,还可以找一下地名呢!倘若司镜寒要找的人也是幽冥,那么钤卷自然是不会记录,要找他的蛛丝马迹也是难,但是如果可以从地方下手,那么事情就容易多了。
阿淼用扇子点了一下我的脑袋,“行了,你既然要找,就好好认真找吧,也算是重新复习一下钤卷,免得将来一问三不知,总是丢你这个司史的脸面。再者,有些资历和年纪的司职都知道,你是我司酒教出来的,顺带也丢了一把我的脸!”
我嘻嘻一笑,“知道了,司酒大人!”
他微微一笑,便带上东西出去了。
有过了几日,我还是没有找到什么线索,正是苦闷难解的时候,司镜寒却让人来传话,说是好像想起了什么。
我坐在司镜寒的面前,她一直在一张纸上画画写写些什么,许久才停下来,将其中一份留给了我。我伸手接了过来,只见那纸的中间写了两句话,“生不近灼原,死不临寒玄。”
寒玄,仿佛是什么东西没入了我的脑海之中,刹那间,我拜你觉得头疼得厉害,仿佛是要瞬间被炸开一般。可是也只是短短那么一瞬间的感受。
“宣姑娘,你怎么了?”
我摇摇头,扶住额头,“没事,没事!可能这两日没怎么休息好!”
第101章 三生锁
她扶着我的手,“那……你要不要先休息一下?”
我拉连忙摆手,“不必不必,你先说说吧,这两句话是什么意思?”
她轻轻放下我的手,“我是昨夜里做了一个梦,很长的一个梦,我梦见我回去了一个地方,他在那里等我,一直在等我。[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我明明已经梦见他了,可是醒来的时候,却也还是什么都不记得,甚至不记得他的样子,也不记得他的名字,甚至他的过往我都不能记得。我起来了之后,就坐着想了很久,才勉强拼凑起了这一句话来。”
这话应该是一句俗语,这“寒玄”和“灼原”分明就是两个地方的名字,而话里的意思,无非是说“寒玄”和“灼原”这两个地方非同一般。
司镜寒抬眼看我,“从前那么多年,我都没有想起什么来,如今却是常常能做梦梦见他。宣姑娘,我想,我是真的快要不行了。”
的确她这几日看起来,比先前还要添几分虚无,就好像影子一样,一旦离开了光,便会消失。
我抿唇,我向来不会安慰人,如今看见她这样绝望凄苦的眼神,才明白,即便她从前是那样的肆意人生,只要她最想要的没能得到,终究都是可怜人,再潇洒畅意都掩盖不了执念之苦。
我把自己困在紫云阁整整半个多月,我每天都看着紫云阁里所存的最早的那些钤卷深思,却始终没能找到关于寒玄的半点记载。而司镜寒所给的那句话,却是怎么也都没能找到相关记录。
阿淼在外轻轻敲着门,“飒飒?飒飒?你还好吗?”
我从众多的钤卷里抬起头来,“我,我没事啊!阿淼,你不用担心!”
阿淼还是推了门走进来,紫云宫里惟独不对四个人设防,我是紫云宫的主人,自然不会,其次就是阿淼和共工。而阿淼却没有告诉我,第四个人是谁。
阿淼合上了所有钤卷,“你这是怎么了?”
我勉强扯起嘴角,对着他笑,“没什么!”
我伸手要去取新的钤卷来,阿淼却止住了我的动作,“飒飒,你别这么笑!”
我不解地看他。[.超多好看小说]阿淼却侧过头去,“你累了,先休息吧!”
我摇头,“我没事儿!”
阿淼却不分由说,拦腰把我抱起,送去了我的寝殿,“睡!”
阿淼转身要走,我伸手抓住了他的袖子,“阿淼!”
他明显感觉到他身上一震,我说,“我真的想帮她!她活不了多久了,如果我是她,我也希望有一个人能够这样竭尽全力,不肯放弃地帮我。”
阿淼缓缓转过身来,轻轻替我掖好被子,柔声道,“如果你真的想帮她,我不妨告诉你一件事情。寒玄和灼原都是远古的禁地,两派自古而立为仇,分别掌管光、冥两界。如果司姑娘真的和这两派有所关系的话,那么你也不必查了,钤卷是帮不了你的。”
“钤卷帮不了我,但你可以!”
“我是不会帮她的。飒飒,远古之事对于天朝是一个禁忌,如果她和远古有所牵连,一旦被天朝众人所知,会引起波澜的。”阿淼握住我的手,“有的时候,你可以觉得我自私,可是在你和她之间,我只能选择保住你。”
“我不明白!”我真的不明白,“为何会牵涉到我们两个选择其一的问题呢?阿淼,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没有告诉我?”
阿淼的眼中呈现过一丝的不忍,“飒飒,比起过往,我更加珍惜现在,就和你曾经告诉我的一样,过去的事情已经是过往,它会影响如今,却并不决定往后。”
阿淼的话说得没头没尾,我猜不到他话里的意思,我还想要再问得仔细一些,可是阿淼却怎么都不肯再提。他轻轻替我放下了软罗烟纱帐,“好好休息吧!什么都别去想,一切都有我呢!”
他替我点了冉遗梦,我从前常常会做恶梦,所以紫云宫里有不少的冉遗梦,都是阿淼去替我弄来的,每当我要睡得不安稳的时候,就替我点上些许,为的就是让我不再做恶梦。
袅袅的淡烟在空中渐渐化为虚无,然后与这空气混为一体,时间仿佛都在此刻戛然而止,叫我无所适从。而这一刻,我忽然觉得岁月其实才是一座永远的牢笼,将我永生永世都困住了。
我醒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要去看司镜寒,一如逆寒室,却发觉阿淼在里面,而司镜寒的脸色看起来是越发苍白了。
我问阿淼,“怎么了?司姑娘好像睡着了?”
阿淼摇头,“不是,是她灵力撑不住她如今的消耗,方才我渡了些许给她,应该一会儿就能醒了。正如你所说的,她是的确是撑不得多久了。飒飒,你不必再费无用功了。”
我看了阿淼一眼,“其实我已经想到一个方法了。”我轻轻握住司镜寒的手,“我翻过了所有叶赫家和南宫家的残卷,找到了一种方法。”
“什么方法?”
我微微一笑,“解三生锁!”
阿淼眼中一沉,“你的意思是说……司姑娘……她有三魂七魄?”阿淼又顾自道,“不可能啊!司姑娘不是魇魁吗?如何会有三魂七魄?”
我想了想,慢慢答道,“虽然按照常理来说,幽冥是不可能有三魂七魄的,可是那一天,她说她会做梦,还梦见了从前的事情,而且,还隐隐约约记起了那一句话,那时候我的心里便存了三分疑惑。后来我翻遍了整个幽冥残卷和南宫家的相关记载,才发觉,司镜寒的状况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三生锁封印了她的三魂七魄。”
不仅如此,我还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情,“我们一直都以为幽冥是没有三魂七魄的,可是幽冥越高阶,就越像一个人,那么幽冥能够拥有三魂七魄又能有什么奇怪的。也许,之所以长久以来,幽冥一直都没能有魇魁的练就,不单单是因为材料难寻,可能也有人们一直陷入了幽冥是没有魂魄的生物这种观念之中。”
阿淼轻轻收起了扇子,“所以你的意思是,你要替司镜寒解开三生锁吗?”
“我还不能确定!”我背对着司镜寒,“这只能取决于她愿不愿意,因为三生锁是以封印记忆为媒介延长寿命,若是强行解开,司镜寒必然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魂飞魄散。”
三生锁是以封印魂魄为媒介,将魂魄强行封印住之后,以割舍三生为代价向上天求得寿命,若要强行要回三生记忆,寿命是一方面,魂魄皆散为代价才能再次向上天祈求。
这世上的事情都是很公平的,你想要什么,总要拿同等代价的东西来换才行。
我本想说算了,还是不要干这种残忍的事情好了,却不想司镜寒却已经醒了过来。
我还没说什么,她便已经给了我答复,“宣姑娘既然已经找到办法了,那就不必顾忌什么了。”
我说,“这可未必是一件好事情,你别以为魂魄消散是件很轻松的事情,眼睛一闭,就完事儿了。魂魄消散是要将你的魂魄在体内以天谴的方式打散,活活要熬过七七四十九天才可能做到,和将人的魂魄从体内剥离出来绝对是两个概念。你可要想好了!”
司镜寒却微微一笑,“宣姑娘,我这一生都是在寻找我的过去,或者说我穷尽一生都是为了找到他。”
她抬眼看我,“如今终于能找回他了,我能有什么好怕的,有什么事情能比生生不息的生命却始终找不到他更加可怕呢?”
“就算你找到了他,你也要死了。找到了他还有什么意思吗?”
“死算什么?”她语气清淡,“找到了他,死又算什么呢?我最怕的是无尽的生命里,他却始终都没有出现。如今能让我记得从前的事情,至少好叫我明白,我到底是谁。”她问我,“宣姑娘,你愿意帮我吗?”
我点头,“我来就是为了帮你的。”
钤印对于气息一类的东西都特别敏感,越是靠近逆寒室,它便是越发躁动不安。我握着它,一边给它输入自己的灵力,一边安抚它道,“好啦,我晓得这一次是有些为难你了,可是既然你已经要帮这个忙了,就好好定一定心。你要知道,万一她的记忆里真的存在远古的部分,那不是一大收获嘛!”
钤印这才安分了一点,我深吸一口气,定了定心,伸手推门进去,司镜寒都已经准备好了,她特意穿上了一件月白色的袍子坐在榻上等我。我留意到,她似乎还化了点妆容。
她看见我不好意地笑笑,“我想,我是准备好去见他了。”
阿淼站在我的旁边,他坚持说要替我护法,我一开始也是不肯的,虽然说三生锁并非是很难解,但终究都是有危险的。若是真的出了什么意外,我是希望阿淼都能离这些危险远远的。
只是阿淼认定的事情,从来也没有落空过,我是无论如何也拒绝不了阿淼的。
我取出离天幻套在指间,微微咬牙,对准司镜寒的胸口,三生锁的第一道锁通常就是锁在心的位置,只有心才是三魂七魄的起点和终点。
“离天幻第一式,时光回转!”我凝聚起第一重灵力集中在离天幻之上,“现!”
离天幻带出一层光华,将司镜寒整个人都包围了起来,许久,那光华便渐渐没入了司镜寒的胸口之处,直到消失为止。
司镜寒的样子仿佛是开始进入了一种沉睡的状态,急促的呼吸开始渐渐平缓了下来,偶尔皱起的眉头昭示着她的不适和痛苦。
第102章 我要报恩
阿淼问我,“什么情况啊这是?”
我不敢告诉他其实我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情况,钤卷上也没有详细记载啊,况且我也是第一次尝试用这么偏门的秘术。[.超多好看小说]
我咽了咽口水,有几分心虚,“那个,过一会儿就好了。”
虽然心里没底,但是还是无比感谢那个离天幻还是相当给面子,仅仅只过了一杯茶的时间,便有了反应,司镜寒还是躺在床上,可我看到她的模样似乎已经发生了一点变化。阿淼的眼前渐渐浮现出来的一道浮动的光华,身后的钤印仿佛也有了一些反应。
“这道光华的意思是要我们进去吗?”阿淼问我。
我这才从紧张的状态里舒缓了过来,细细查看了一下这道光华的变化,才下了判断,“哦,对对对,应该是吧!”
阿淼一脸无奈,拉着我的手,“带上钤印,走吧!”
虽然我很不想承认自己没见识,但的确这也是我人生第一次跑到人家的记忆里去偷窥人家的隐私。
我们从迷雾似的光华里走出来便已经到了一处花海了,我自然认得的花草还是不少,可是却没见过眼前这一片花海,我问阿淼,“你知道这花是什么吗?”
阿淼拈起一朵来沉思了一会儿,“这应该是昙花一类的东西。”
只是我们的话还没有说完,便看手中的花渐渐合了起来,然后渐渐趋于枯萎。都说昙花一现,看来这眼前的话的确是昙花的同类了。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那么一大片的花海,都在那么一瞬间化为乌有的壮丽景象,地上便已经换来了一阵微微的颤动。
不一会儿,花海的这一头便跑来了一个女孩,可是她浑身都是血,“帝姬,快走!”
可是她还没有说完,我便看到她的身后多了一支羽箭,我瞪大了眼睛,“阿淼你看见了吗?好快的箭,我甚至都没有听见声音!”
阿淼收起扇子,带着我往前走去,我才看见在花海的中心还坐着一个正在修炼的小姑娘,她睁着灵动的大眼睛,眼神里却没有丝毫的害怕。可就是这么一眼,我就知道了,这应该就是第一世的司镜寒小时候了,她的脸上有着司镜寒的浓重的影子。
她只是这么站着,然后等着那些刀架在她的脖子上,然后被带到了一处地牢。(.)
小时候的司镜寒只是那么站着,就算被丢在地牢里,她还是站着,“终于还是变天了。”
不多时,一个中年男子走了进来,那中年男子穿着华服,眉目和司镜寒还有几分相像,他只是瞥了司镜寒一眼,“你还是那么倔强,和你那该死的父亲一样。”
“而且我和我的父亲一样,都有着你没有的元丹。叔父!”她微微眯上眼睛,嘴角微微上勾,眼神里满满的都是挑衅和不屑。
她果然是在激怒他。他伸手扼住了她的脖颈,“昙儿,你不该喊我叔父了,如今的我,已经是整个灼原的宗主,你该喊我冥主。”他也笑了起来,“你不喊也没关系,反正你父亲是我的手下败将,而你,很快就要成为我的血元丹了!”
司镜寒,哦,不,昙儿,仍旧抬着她高傲的头颅,冷冷地笑着,“愚蠢!”
冥主微微眯起了眼睛,“如此,那么便试试看吧!带上来!”
很快就有人架着一个十字的刑架过来,刑架上挂着一个人,准确来说,应该是一个受尽了刑罚的人,他白色的刑衣上沾满了血迹,而那刑衣之下的肌肤,居然没有一处的是完好的,不少的伤口是深可见骨,而伤口之中被浇上蜂蜜,不少的蚂蚁都被吸引过来,在伤口上尽情吞噬。
昙儿试图冲上前去,却被地牢搁在了里面,“父亲!”
冥主大笑起来,“就算你们有元丹又如何,最终都要落在我的手里,我倒是要让这个上天看看,凭什么我没有元丹便要注定失去继承宗主的资格?今日我还是成了整个灼原之主!”
冥主身后走出了一个少女,她的手中端了一壶酒,阿淼忽然脸色凝重了起来,“那可是阴阳冰草酒。”
我问,“阴阳冰草是什么东西?”
阿淼解释道,“那是上古十分难寻的草药,我虽然见过,却未曾用过,只是听说阴阳冰草是用来剥离司职内元的。从前也只有犯了十恶的司职才会被用阴阳冰草剥离内元,废除掉他的司职职位,废为庶人。”
这样一听,我也意识到了这东西的可怕威力,而对于这眼前的人来说,应该就是用阴阳冰草来剥离他们的元丹了。
昙儿看着从阴暗处走出来的少女,连连摇头,“蘅姐姐,不要,不要用那个!”
冥主笑了一下,拿起了少女手中的酒,“蘅儿,辛苦你了。”
蘅儿微微低下了头,掩饰住了脸上的神情。
冥主伸手捏住了荻主的下颚,强迫他张开口,伸手便将酒灌了进去,荻主已然没有了任何反抗的能力,整个地牢里只有昙儿一个人的声音,“不要,不要喝,不要喝!”
紧接着便是荻主的闷哼,“昙,昙儿!”
可是他的闷哼声没有持续太久,取而代之是便是撕心裂肺的嘶吼,“啊!”
嘶哑的声音还有虚弱的气息,却在疼痛的刺激之下爆发出了生命最后一点痛苦的嘶吼,一声比一声要凄惨,充斥了整个地牢的上空,然后划破了天空。
冥主的手已经沾满了鲜血,而他的掌心,却是一枚鸡蛋大小的圆物,它绽放着银色的光芒,而冥主的眼神里充满了贪婪和渴望。我想那应该就是所谓的元丹了。
反观荻主,已经失去了气息,而他的胸口却还在向外淌着血,只是一眼,我就差点吐了出来,阿淼连忙捂住我的眼睛,“没事了,没事了!”
这血腥的场面的确是有些少儿不宜。
我连忙走出了地牢,可是还没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眼前的场景却是骤然一换,便是一丛林苍茫之地,阿淼看了一眼,我只好解释道,“大约是因为司镜寒的三生锁年岁久远,有些失修了!”
阿淼:……
“她受了重伤,必然逃得不远,搜!
满身是血的昙儿一路狂奔,身后的最后一个人也已经倒下了,“公主,快走!”
昙儿不敢停留,追兵的声音还在到处此起彼伏,东南西北都有追兵,如今的确是已经四面楚歌了。如果被抓到,也就是死罢了,昙儿慢慢护住胸口,那里是她的元丹,她便是毁了,也不能落入她叔父的手中了。
她爬起来,再摔倒,然后再爬起来,摔倒,全身的力气已经用到了尽头,她忽然很想放弃。
她趴在地上,存了最后一口气,她眨了眨眼睛,确定没有看错,她的眼前出现了一袭紫衣,她努力抬起头来,下意识伸手便抓住了那个人的衣摆,“求求你,救救我!救救我!”
就仿佛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求求你!”
追兵的声音越来越近,她眼前一点一点变黑,“求,求你!”
昙儿醒来了的时候,全身上下都在抽痛,她的额头立刻渗出了一层密密的冷汗,她忽然意识过来,她还活着!
她略略打量了一下整个房间,简单的竹屋,房间里除了书,几乎没有任何其他多余的装饰,连个茶壶都没有,想来这个主人也是性情清冷的人。而对于这个救命恩人,她却只记得他带了一张面具。她轻轻叹了一口气,怎么说也要去跟人家道谢吧!
她强撑着身子准备下榻,耳边却传来了一个清冷的声音,“你醒了?”
然后伸手便扶住了她,她轻轻抬头,看见了近在咫尺的那张面庞,剑眉星目、高挺的鼻子下嘴唇梁博,棱角分明的下颌。片刻的安静之后,他问,“我很好看?”
昙儿点头。
这是一处典型的戏码,他对她来说是英雄救美,而她对他是一见钟情。
“你叫什么名字?”
“昙儿。”
“哦?”他微微挑眉,“你拥有昙花的元丹?”
昙儿微微颔首。
“那看来你也不是什么普通人,你到底是谁?那些人为什么要追你?”
昙儿低下头,没有说话。
他点点头,“好吧,你有难言之隐,我也不好勉强你。你身上的伤还没好,先把药喝了吧!”
昙儿接过药碗,将碗中黑乎乎的药一饮而尽,看得男子眼中也多了几分赞赏,“这样奇苦的药,你倒是喝得下口。”
昙儿放下药碗,“我想快些好!”
虽然那药奇苦,可的确很有疗效,接连喝了三日,昙儿身上的伤便好得七七八八,只余下严重的内伤还叫她有几分行动不便。
而男子也准备离开,马车出了城门,那喧嚣之声渐渐安静下来,马夫忽然问道,“公子,那姑娘跟在马车后面呢!”
男子掀开车帘一看,昙儿就跟在马车后面十步的位置,她的伤口还有几分扯痛以至于她走路的时候还能看出一些不便来,他放下车帘轻轻叹气,“真是个倔强的姑娘,停车吧!”
他掀开帘子,“你跟着我做什么?我不是已经替你付了钱,药铺会定时送药来。”
他话还未说完,她却从怀中取出他先前付给药铺的钱递给他。
他愣了一下,伸手接过收下。可是昙儿还是没有半分要离开的意思,他问,“你打算一直跟着我?”
昙儿点头。
“为什么?”
“我要报恩!”
第103章 寒玄宗门
若是寻常人说这样的话,他只会认为那个人是想要贪图钱财才跟着一个还算富有的救命恩人。[.超多好看小说]只是他看到那双眼睛满含着都是倔强的时候,却丝毫都没有这样的想法。
“报恩吗?”他微微挑眉,“那你会做什么?”
“我,我什么都不太会!”她微微低下爱得头忽而又抬了起来,眼神坚定,“但是我可以学!什么都可以!”
他上下打量了昙儿许久,她怎么看也不过就是个十一二岁的女孩子,那些追杀她的人……他的嘴角微微上扬,既然她自己送上门来了,自己又何尝不收下这一份大礼算了。
“是吗?我身边如今也就缺一个贴身的侍女了。你学得会吗?”
昙儿点头,“会!”
其实做侍女也没有什么不好的,玄主是个很省事的人,对,昙儿的救命恩人是寒玄的主人,人称玄主。
本来昙儿一直唤他为公子,也一直都不知道他的名字,直到有一天,玄在一旁作画的时候忽然一时兴起,说是要让昙儿一同作画。
昙儿身为灼原公主,虽说身无长物,作画一事上还是有些底子,玄主见她画技也算是不错,便提议二人共着一幅。落款之时,昙儿便盯着他的落款看了许久。
玄抬眼道,“怎么,不认字啊?”
昙儿摇摇头,“不是,只是待在公子身边那么久了,似乎一直都不知道公子的名字,所以想看看!”
玄主细细打量她的眼神,“想知道我的名字?”
“嗯!”
“为什么?”
昙儿垂下眼帘,“因为每个人都有名字,而每个名字都有很深的用意,了解一个名字,才能了解一个人。我想了解公子!”
她的眼神清澈明亮,他不自觉被那眼神拨动了一丝心绪,他取过另外一张宣纸,在纸上写了一个大大的“玄”字,“我从有记忆以来便就是已经荣登寒玄宗主之位,从来都听人喊我玄主。上一次听到喊我这个名字的,也似乎已经很久远了。”他侧过头来问道,“从这个名字里你看出什么来了?”
“玄纁者,天地之色也;又是礼贤下士之物,替公子用了这个字的人,意在这个天下。”昙儿抬眼看他,“我说的,是还是不是呢?”
玄主抿嘴而笑,“你说得很是!我一生之志,亦是这个天下!”
玄主花了两年的时间巡视寒玄边境,一则探视民生疾苦,二为窥探灼原边境。索性,这些年里一直都是风调雨顺,也没有什么灾祸发生,寒玄境内也是十分安然。
看着那些农民在土里挥洒自己的汗水,虽然辛苦,却看见脸上的笑意一直不退,尤其是当休息的时候,男子收到妻子送来的一壶茶水,眼中的深情却是叫昙儿看得呆了。
玄主轻轻拍拍她的肩膀,“怎么了?”
昙儿深吸一口气,“没什么,想起在灼原的日子了。没想到,寒玄的百姓都这样安居乐业,我就在想,我是不是错了!”
“当然是错了!”
昙儿不解,“我还没有说我在想什么呢!公子怎么就知道我错了?”
玄主正面对她,“因为你的眼睛会欺骗你,不论为了什么。”恨“就是错了。”
昙儿愣了一下,他竟然是知道的。
玄主微微一笑,“好了,走吧!咱们要回寒玄宗门了,记住,既然我救了你,你的命就是我的,从前的过往都要摒弃了。宗门内部很是排斥灼原之人,从今日开始,你只是寒玄的一介孤女,我半路救了你回来,旁的,你就全忘了吧!”
昙儿颔首,“我明白了!”
“你的花神元丹是昙花?”
昙儿摇头,“应该不是,只是很像昙花的一种花,父亲曾经说过,我的元丹还没有完全成形,需要的是一个契机。”
“的确,只要是花神元丹,我解释起来就方便一些。”
昙儿咬咬牙,“那公子的元丹是什么?”
玄主瞥了她一眼,“怎么,你想要知道?”
昙儿点头。
“等回到宗门,我会找个机会告诉你的。”
因为玄主离开巡边而沉寂无趣的寒玄宗门因为玄主带回了一个孤女又热闹了起来。昙儿跟着玄主到宗门的第二天,寒玄宗门上上下下都知道了玄主带了一个小姑娘回来。
而第二天的寒玄长老大会便是围绕着玄主带回了昙儿这件事情而召开的。
“身份不明不白,万一是灼原派进来的奸细可怎么办呢?宁可错杀一百,不可放过一个,何况玄主你还将人家都带到寒玄宗门里来了!”
昙儿站在玄主的身后,眼神幽暗。
另外一个长老身着蓝衣,站了起来,“各位长老也先别着急,不妨听听玄主的意思,再做决断不迟,何况这么小的一个姑娘,充其量也就是半大的孩子,胆子又有些羞怯,怎么看也不该是个细作!玄主,您说呢?”
玄主伸手示意昙儿靠近一些,昙儿却伸手抓住了玄主的手,好不掩饰自己因为害怕还有些颤抖的模样。
玄主笑笑,将她搂在自己身边,“我有一件事情要和大家宣布,首先这个孩子是在寒玄的边境的一座山里捡来的,当时这个孩子受到街坊领居的虐待,身上被打得一块好肉都没有。”他伸手撩起昙儿的袖子,露出了伤痕累累的双臂,那寸寸肌肤都是深深浅浅的伤疤,看得众位长老的眼神也有些软了下来,“我心里怜惜这个孩子命苦,所以将她带了出来。但这并非是我想要将这个孩子收入寒玄门下的原因。最重要的原因是她竟然是花神元丹的持有者。”
玄主看了昙儿一眼,“你将我告诉你的心诀念一念,将你的花神化形现给诸位长老看看。”
那心诀根本就不是玄主教给她的,她心中有些害怕,生怕露了痕迹,玄主却朝她点头。她心里定了定,默念口诀。殿中忽然出现了一缕异象,再细细看去,昙儿的手里逐渐显出了一朵又一朵的昙花,一阵风过,昙花便随风飘去,在半空之中慢慢飘落在各人的面前。
还没等各人回过神来,昙儿又终止了口诀。
玄主道,“如今,你们该明白为何我将昙儿带回寒玄了吧!花神元丹持有者并不多,便是咱们寒玄内部也不过是我与杏长老二人罢了。灼原的内部自然也不会多,倘若诸位是灼原之人,可舍得将一个花神元丹持有者也送出去做细作去?”
这一番话便堵住了悠悠之口,花神元丹持有者,身份尊贵异于常人,本来想要反对的人,如今看到如此情景,为了寒玄也自然没有任何异议。
玄主满意地点点头,“我知道诸位长老对于昙儿的身世还有心存芥蒂。所以我也不决定收她为我的入室弟子,只是从今往后,昙儿便是我的贴身侍女,她的修行之事我也会一力负责。长老们,可都满意了?”
话都说到这里了,还有谁不满意,昙儿算是顺利入了寒玄的门,虽然不是玄主的入门弟子,单是她拥有花神元丹一事,便足以让她在这里站稳脚跟。
回到三生殿,昙儿才算是舒了一口气,玄主微微一笑,“如今算是定了,往后你就住在三生殿的偏殿吧!”
她定了定心,唤道,“公子?”
“嗯?怎么了?”
她伸手指着玄主的外袍袖子之处,“你的袖子坏了。”
他自己也才发觉,“没事,一会儿送去绣院就是了。”
她却咬牙道,“给我吧,我替你补!”
“你会?”他戏谑道。她说要报恩,这一年多来的确是替他做了不少的事情,也渐渐学会了如何伺候他,只是他还忘不了她替他补的那块补丁,简直像是一条攀爬的蜈蚣,最终毁了他一件衣服。
她也知道他是在笑话她,微微红了脸,还是一脸倔强,“我会学的,公子的生辰也快到了,我总会做出一件像样的衣服赔给公子的。”
“好,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昙儿倒是说到做到,随后每日都会抽半个时辰的功夫去绣院请教女红,手艺倒是越来越有样子了。只是玄主终究是没能等到生辰的日子,寒玄的边境便出了事端。
灼原大举进攻寒玄边境,玄主必须亲征。
昙儿替他一件一件收拾好行装,又一套一套叮嘱好玄主,“这一袋里全是伤药,这一袋是衣服,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战争会结束,就只好四季的衣服都带了两套,万一用得上也不必担心了。”
玄主笑了起来,“我知道了。那你,还有没有旁的话要告诉我的,明日我便要出征了,毕竟还是你故土。”
“没有什么话要说的。在这里很好,我都已经快要忘记从前的那些事情了。”
玄主颔首,“这样也好,不过你没有话要吩咐我,我倒是有话要跟你说,走吧!”他伸手拉起她的手往外走去。
“去哪儿啊?”
“寒玄崖!”
寒玄崖是寒玄的禁地,一般来说,非宗主是不能进的,山下常年有大批的寒玄子弟驻守。昙儿有玄主带着,自然一路通畅无阻。寒玄崖上常年积雪,寒冷异常,而在寒玄崖的顶端,却有一眼温泉,昙儿看去,那泉水竟然是紫色的,她再慢慢走近,那里养着紫色的莲花。
“这……这是?”
“这是幽冥莲!”玄主笑笑,“这就是我的一部分元神。你不是一直很好奇我的花神元丹原形是什么吗?其实就是这一池幽冥莲。”
一般的花神元丹持有这也无非是有一个花神的幻形,就像那一****在寒玄众长老们面前展现出来的形态一样,却不想竟还有人能有拥有实形。
第104章 幽冥莲
玄主笑笑,“这可是个重大的秘密,便是寒玄之内也只有你我二人知道罢了。这一池幽冥莲和我的心神想通,我走了之后,你若是想念我了,便到这眼温泉来,你对着这花说的话,我都能听得见。哪怕是在休息,醒来的时候也能听到。”
昙儿低下身子去看那一池紫色的莲花,即便身在眼前,也透着一丝神秘的气息,就犹如它的主人一样。
十里战旗飞扬,战鼓擂动,昙儿也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壮观的场面,她看着他祭天祀地,然后站在点将台上,意气风发,“今日,我等奉天之命,寒玄子弟征军而出,乃抗灼原无道之军,卫寒玄安成之家土。一战而战,誓逐无道之军于外!”
“诛灼原,卫寒玄!诛灼原,卫寒玄!”
整个军队喊杀声震天,昙儿第一次看到铠甲加身的玄主,只觉得在寒玄和灼原之间做选择,何等简单,索性玄主没让她同行。
玄主走下点将台,翻身上马,末了对着昙儿道,“不知道以你的手艺,我出征归来,那一件衣服可赔得起了?”
“等公子回来,必然赔了!”
玄主笑笑,又对煌长老说,“师弟,我就把昙儿交给你了,我不在的时候,可别叫人欺负了她去,好歹也是我身边的人。”
煌长老便是那一日在长老会议上着蓝衣起身维护昙儿的人。不管他是为了不叫玄主为难还是旁的,昙儿觉得自己都应该承他的情。
煌长老笑笑,“师兄尽管去吧,一切我会替你好好照料的。”
玄主点头,然后敛了脸上的全部笑意,伸手高居佩剑,“出发!”
昙儿忍不住跟着步伐往前走了几步,目送着玄主远去,大军雄壮的背后,总透露着一丝的悲壮,大风吹过,昙儿不禁觉得有几分冷。.
煌长老从身后走上前来,“不必担心,玄主可是自小跟着师父,也就是寒玄的前宗主常年在战场里打拼,这点程度,对于玄主来说绰绰有余。”
昙儿点头。
大军出征的次日,昙儿还在修炼的时候,煌长老便带来了一个女孩子,“这是我的徒弟,姒,她的手艺比起绣院里的各位绣娘也是不差的。玄主不在的日子里,姒就和你一起修炼,我随时会抽查你的学习进度,若是结果让我不满意,我照样有权利罚你。明白了吗?”
“是,弟子明白!”
随即,煌长老随手便丢了一份帛卷给昙儿,“这是碧海绝,玄主让我给你修炼的,也是我们寒玄的几套基本功法之一,你好好研习。三日之后,我来看你的成果,若是有什么不明白的,姒!”煌长老看了姒一眼,然后就走了。
昙儿翻开碧海绝的功法,里面所记录的功法心诀并不难,熟悉了一遍才开始修炼了起来,等到功法运转一次完毕之后,才看到姒站在一边的神情有些古怪。
“怎么了,姒师姐,可是我练得不对吗?”
姒摇摇头,“不是,你练得很对。果然是拥有花神元丹的人,的确天赋秉异。碧海绝虽然是寒玄的基本功法之一,但是初次修炼者必须由师者护法,因为稍有不慎便会走火入魔。而且这套功法也不是那么容易练的,当初我功法运转一次便用了三日的时间,你却只用了三个时辰。”
“是吗?”
“你别这样看我,我只是有些嫉妒你,但是又羡慕你罢了。只是这寒玄大半的弟子恐怕也都是这样想的。”她叹了一口气,“罢了,我心服口服。”
自那一日与姒师姐谈过之后,两个人的关系才慢慢变好,倒是有几分无话不谈的样子。姒细心也耐心,做事很有分寸,只是没事的时候便喜欢八卦几句,有的时候在昙儿面前也不收敛,说这个骂那个的,性情倒是很爽利。
煌长老教弟子的时候很是刻板,平日里却也十分宽和,昙儿的悟性高,很快就将寒玄的几大基本功法学会了去。而私下里,便和姒学女红,不过短短三个多月里,便有了一手还算能拿得出手的手艺,也算是完成了那件要赔给玄主的衣服。
“紫色为底,金色为衬,加上这蓝色的绣纹,看着着实大气华丽,只是那浅浅的莲花花纹,总觉有些清冷了。”
昙儿抿嘴一笑,“若是按着师姐绣嫁衣的来,只怕太过喜气了!”
“坏丫头,你笑话我?”一阵笑闹之后,姒却安静了下来,抚着那嫁衣叹气,“只希望他快些回来就罢了。前线的事情,师父不肯多说一句,我也无法,只能这样等着,祈求他平安无事吧!”
当晚,昙儿偷偷去了寒玄崖,紫色的幽冥莲静静躺在泉水之中,昙儿轻轻伸出手去碰,那幽冥莲仿佛有灵性一般,轻轻在昙儿的手上的拂过,留下了一丝寒意。昙儿轻轻收回手来,“看来你在休息,公子,我已经做好了衣服了。煌长老和姒师姐都对我很好,只是每次问起前线的消息的时候,煌长老总是说很好,可是其实我心里不敢全信。从前我父亲上战场的时候,也是每回都说很好,可是最终都会带回一身的伤。”
幽冥莲仿佛轻轻动了一下,昙儿满怀着期待地看着它,等了许久也没等到任何回应,心里暗道自己傻,便起身回去了。
昙儿是被一阵喧嚣的声音吵醒的,她起身披了一件外袍便走出屋外查看,却不想玄主踏雪而回。
四目相对之下,昙儿忽然心绪一动,玄主快步走近,伸手揽过昙儿入怀,“如今已经是寒玄最冷的时节了,怎么还穿得这样单薄就出来了。嗯?怎么还好像瘦了一些?看来是煌那个家伙苛待你了?”
昙儿摇摇头,“煌长老待我很好。”
玄主伸手搭上昙儿的手腕,“嗯,内力深厚了不少,看来煌倒是很尽心尽力。”
玄主带着昙儿进屋,一路风尘追逐下来,身上也是难受,昙儿伺候他沐浴之后,便服侍他睡下。昙儿轻轻将帘帐放下,玄主却伸手握住了昙儿的手,“既然你也累了,就一起躺下来睡一会吧!”
昙儿还没回过神来,便觉得手上一个用力,人便已经躺在了玄主的榻上。玄主往里挪了挪,“喏,分你一半,睡吧!”
昙儿轻轻闭上了眼睛,耳边不多时便传来了玄主平缓而绵长的呼吸声。窗外落雪成梅,仿佛岁月落地的声音一般悄无声息而来,悄无声息而去,不论你多想要留住,都只能是枉然。
昙儿侧首,伸手划过他的眉眼。
“昙儿,昙儿?”姒的声音在殿外响起。
昙儿仿佛像是触电了似的,急忙收回了手,略略整理了一下仪容便走了出去,“姒师姐!”
姒本来是去偏殿寻她,却不想看见她从正殿走了出来,“你,你怎么在正殿里?”
“玄主回来了,方才伺候他梳洗睡下了。”
“哦,也对,方才也是我失礼了,好在玄主没有责怪。”姒抬眼瞥到昙儿脸上的一抹并不正常的红晕,“你怎么了,该不会是发烧了,怎么脸这样红?”
“那个,也没什么!”昙儿连忙岔开了话题,“姒师姐,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姒低下头来,“我们先进去说吧!”
一进屋,姒便先红了眼眶,“他变心了。”
姒说的他,自然是指武师兄,二人自小便是青梅竹马,一起在煌长老门下练功。出征之前,武师兄还信誓旦旦地要姒等他回来娶她。
不过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却……
姒恨恨道,“昙儿,永远不要对一个人动心。”
这是姒告诉昙儿关于感情之事的第一句话,也是她此生所说的最后一句话。
煌长老看着姒的遗体,只是轻轻将白布盖上,淡淡道,“情”这一字,果真如同穿肠毒药。“昙儿倔强摇头,”如果是两情相悦呢?”情”又如何会是穿肠的毒药呢?”
煌长老笑,“到底还年轻了些,你要晓得,这世上能有多少的两情相悦。”
“难道就没有吗?”
“不是没有,而是不曾有过。”煌长老看着他的爱徒,“都安葬了吧!”
昙儿却看向了三生殿的方向,不曾有过,难道就不会有了吗?
她忽然意识过来,她此时的心里居然会想到他。难道她已经喜欢上他了吗?
三生殿正殿书房昙儿刚走进书房,玄主却笑着对昙儿招手,“昙儿,过来看看。”
他的手里有一张画卷,上面的女子端庄温婉,“这是灼原送来的画卷,这是灼原如今的大公主,蘅。”
昙儿问,“这是什么意思?”
“联姻!”玄主嘴角挂上了一层讽刺的笑意,“说是联姻,其实算是求和吧!这一仗灼原损失惨重,堂堂公主也肯送来,倒是难得。”
昙儿心中的弦仿佛就那样断了一根,如果父亲没有退位,会不会今日轮到的就是她了?
“玄主难道看不上大公主吗?”
玄主轻轻合上了画卷,“这倒也不是。其实我从前见过这个公主,从前先主带着我去过一次灼原,结果我走迷了路,在桃花园里遇见了她,那时候她穿了一身绿色的长裙,桃花片片飘落于地,那样子就像是从画卷里走出来的美人。可惜的是,那时候她被我吓了一跳,便躲开了去,我倒是没来得及问她的名字,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像兔子一样的女孩子。本来我并不想要接受这一次求和。不过,如果是她。”玄主笑笑,不再说下去,可是昙儿已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第105章 美人欢心
如果是她,他接受。[.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所以,他是喜欢她的,是吗?
昙儿坐在书桌前闲闲地练字,一个侍女走进来,“昙儿,听说你今天见到蘅小姐了,是不是很漂亮啊?”
昙儿也没有抬头,“很漂亮。”
侍女一脸羡慕,“昙儿,我真是羡慕你啊,你能时时在玄主身边伺候,玄主真是英俊啊,你时时在他身边肯定是每天心情都很好吧。玄主对你又这么好,现在蘅公主也来了,要是伺候好蘅公主了,你在寒玄的地位可就不是一般人能比了。我要是也有这样的机遇就好了。”
“你现在不也是很好吗?戈师兄都准备娶你过门了。”
侍女坐在房间里的小榻上,两只脚一直晃,“可是戈也没有玄主好看啊,要是戈有玄主这么好看的话,我肯定立马就嫁。”
这便是小女孩子的俏皮话了。昙儿笑着想,旁人好与不好能有什么相干的。
昙儿放下了笔,把字帖放到一边的架子上去晾。姒立刻上前拿着一根狗尾巴绕着玩,“说真的,蘅小姐人怎么样啊?”
昙儿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一会儿才说,“很好。”
侍女撇撇嘴,“玄主要成亲的人肯定是好的,你这样说了跟没有说一样,说点仔细的,长得好看吗?”
昙儿点头,“人如其名。”
侍女听到这里突然有些失落,“真是可惜啊,你和玄主他们都是花化的元神,我们和你们是不能通婚的,不然我也要试着把玄主抢过来。你们花神元丹的人都比我们长得好看。玄主是,你是,现在来了一个蘅小姐也是,可让我们怎么活啊!”
昙儿放下手上的纸,转过来看着姒,“你明天没有课吗?这么晚了还来找我。”
“还不是好奇蘅小姐才来的嘛,你还不肯满足我的好奇心。”
“我也是第一次见,下次给你画张画像吧。”
姒立刻就兴奋起来,拉着昙儿的手,“真的吗真的吗?”
昙儿点点头,侍女欢呼了一声就跑出去了,然后又跑回来,在门后露了半个脑袋,“昙儿,你要说话算话啊!”
“好!”
送走了姒之后,昙儿拿出新的一张画纸,想着白日里的情景,工笔蘸了墨水,在纸上轻轻落笔。[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蘅儿的确和玄主所说的一样,仿佛是从画卷里面走出来的美人。一抬手投足之间尽显风度,因为还没有成婚,她是拿了一方丝巾遮面,一双细眉飞云入鬓,眉间一点朱砂尽显风流。
“见过玄主。”
玄主虽然神色如常,眼神中的微微变化却已经昭示了他的欣喜,“既是灼原的公主,就无需多礼。”
“出暗如光,含羞隐媚。垂罗曳锦,鸣瑶动翠。来脱薄妆,去留余下腻。沾妆委露,理鬓清渠。落花入领,微风动裾。”玄主把蘅儿安排好了之后,问昙儿觉得灼原的大公主如何的时候,昙儿就是这么回答他的。
昙儿回过神来,手下的画已经画好了,昙儿愣了一下,原本是想要画蘅小姐的,不知怎么就画了玄主的背影。
说起来尽管昙儿时时刻刻能够跟在玄主的身边,玄主哪怕是朝仪也是她跟在身边的,可是她更多时候都是面对这玄主的背影。她轻轻叹了一口气要把那一张背影给丢掉,拿在手里最终还是没有舍得,就放在一边晾干,她眼神看着画中的背影,仿佛脑海中有出现了初见他时的情景。
昙儿轻抬笔,“落花穿痕断,惊鸿易双飞,缥缈云雨翻心醉。邃影尽,越人曼歌淡回。清风点素,凌寒洗碎,萧郎兴步随。”
昙儿随手拿出另一张纸细细想着蘅小姐的模样,才敢落笔,细细想要画出每一分神色,生怕自己的画笔玷污了画中人一般。
“玄主,这里就是牡丹殿了吗?”
玄主点头,“这里是专门开辟出来种牡丹的,原本我们寒玄第六任宗主住的地方,她一声最爱牡丹,也是牡丹花神元丹持有者。”
蘅笑了笑,“在灼原也很难见到这么好的牡丹,之前的那些牡丹也都是先主送去的,没有过多久也都坏了,灼原总是养不活这些东西。”
“以后你留在寒玄了,还怕这些东西不够你看的吗?”
蘅看了玄主一眼,低下头脸色有些微红,玄主爽朗地笑出声来。
“牡丹含露真珠颗,美人折得帘前过。”他顿了一会儿,“蘅,你能接下去吗?”
蘅笑而不答,玄主笑了一下,转过身去,“昙儿,你能接下去吗?”
昙儿垂下眼想了一会儿,“含笑问檀郎,花强妾貌强。”
蘅也转过身去,玄主走近两步,昙儿总是跟在他身后,保持这五步的距离,不远不近,“檀郎故相恼,枪道花枝好。”
昙儿不敢看玄主,低头道,“美人妬花胜,踏破花枝道。”
玄主笑了,“你这是不肯自己说了,倒是把难题丢给我了。”玄主想了想,“花若胜于妾,今宵花同宿。”
蘅有些诧异道,“一个还未出嫁的女孩子,怎么能听这样的诗呢?”
昙儿低着头,“奴婢知错了。”
玄主侧头笑道,“寒玄的规矩没有这么多,昙儿也只是答复一首诗罢了,昙儿,你的文才是见长了。”
“玄主谬赞了。”
玄主继续往前走,“昙儿胆子没有那么大,你不要吓唬她,她可是经不起的。若是她被吓坏了,你可是要把自己赔给我了。”玄主故意凑近蘅的耳朵,哄得她一阵脸红。
昙儿低着头,眼眶瞬间就湿了。明明早就知道这样的结果了,可当亲眼看见的时候,却仿佛是在心上送了一把刀似的。
突然蘅指着不远处的一片花,“那是杜蘅吗?”
玄主点头,“特地为了你养的,喜欢吗?”
“当然!”
蘅蹲下来,轻轻拂过那些花,脸上满是喜悦,玄主转头看了昙儿一眼,这个主意是她告诉他的,果然能够讨得美人欢心。
“灼原也有大片大片的杜衡,只是长得没有这里的好,真的是难得,我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片的杜衡花。”
玄主笑着从身后抱住蘅,“在这一片花海中我想给把你将来的宫殿就建在这里,就好像牡丹殿一样,随时你都能看到这些杜衡花,就像当年我初见到你的时候一样,那时候你在桃花树下,以后你就会留在这些杜蘅花中。”
蘅躲在玄主的怀里,娇嗔道,“还是堂堂的玄主呢,这样轻浮。”
玄主刮了一下她的鼻子,“怎么办,你的后半辈子只能陪着这么轻浮的我了。”
蘅抬起头来,在玄主的侧脸轻轻啄了一口,然后躲在他的怀里,“甘之如饴。”
玄主的眼睛里似有波光流转,天上鸿雁双双飞过。
昙儿站在不远处,看着这样相拥的画面,终究自己也就是一个陌路人。
侍女拿到昙儿的画的时候惊为天人,“不是吧,真的有这么美的美人吗?”
“嗯。”
“啧啧啧,真是不让人活了啊,这一个个长得这么好看啊!”
“好了,你上次让我找的冰丝我实在是找不到,能不能用晶丝来代替啊,我看过了,这两种东西绣出来的样子是不会差太多的。”
侍女接过手里的红色嫁衣,“昙儿,你的手真巧啊,没事,你看着办吧,只要这嫁衣能够好看,不计用用什么东西。”
侍女拉住昙儿的手,“你人好,长得又好,真是不知道谁能把你娶回家去,这么能干的一个女孩子,说说看,喜欢什么样子的,我给你找找。”
“还没有成亲呢,把已婚妇女的兴趣爱好都学会了。”
侍女嘻嘻一笑,昙儿却心中一痛,从前她也是这样帮着姒这样绣着她心心念念的嫁衣。
有一天玄主看到了昙儿,伸手就拉住了她,“奇怪了,好长时间都没有见到你了,昙儿,最近什么事情这么忙啊!”
昙儿抬起头来,“戈师兄要成亲了,所以我去给他们帮忙了。”
玄主故意把脸一板,“你是我的侍女还是他的侍女啊,你要是这么乐意帮他们的忙,怎么不想想,你玄主我也要成亲了呢!”
昙儿被他的神情吓了一跳,“玄主不是有很多人帮忙了吗?当时我也跟您说了的。”
玄主大笑起来,“开玩笑的,你怎么这么不经逗呢!不过也是说实在的,别人做得再好也没有你来得贴心。”
昙儿忍下一丝酸楚,“玄主,这件喜服改过了,你看看合不合身。”
昙儿亲自伺候他穿上大红色的喜服,扣好腰带,仔细看了好一会儿,才对身后的裁缝说,“其他的地方应该是没有问题了,主要的肩上还要再宽上一寸,这腰恐怕是还得再收一收。”
第106章 爱到可以死
玄主突然说,“我觉得挺好的,要不,昙儿你也不要麻烦裁缝了,你亲自给我改好了,我的衣服反正大多都是你做的,你就再能者多劳一下好了。[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昙儿抬头看了玄主一眼,在身后给他的肩膀重新再整了整,“玄主成了亲,这衣服就要夫人做了,昙儿也不能一辈子给玄主做衣服啊。”昙儿忍了忍眼泪,“夫人的衣服我也看过了。”
玄主并没有留意到昙儿的失态,反而微微笑道,“我想我大概是不忍心让你嫁出去了。你若是走了,真的这辈子就没有人可以给我做衣服了,谁做得能有你贴身舒服呢!蘅的衣服是我亲自挑的,本来应该带你一起去的,不过你那么忙,想想也就算了。”
“玄主的眼光很好,夫人也很喜欢。”
“是吗?其实我也是给你挑了一件,只是还早,不急着给你看,等你要出嫁了,一定是要嫁一个天底下对你最好的男人。”玄主的语气里多了两分可惜。
昙儿的眼泪夺眶而出,天底下对她最好的男人,她是注定不能嫁给他了。而且他永远都不会知道,她是这样爱他。
昙儿轻轻咬唇,拭去了眼中的泪水,“公子把衣服脱下来吧,我再给改上一改。”
蘅从外头进来,“昙儿也在啊?”
昙儿低着头回话,“给玄主试了喜服,正要改呢!”
蘅看了昙儿一眼,“没想到你居然会这些?”
“从前不会的,学了就会了。”
玄主披了一件长袍,“你来了啊,正要给你看一样东西呢!”
昙儿低头退下去,将房间留给这两个人,她手上抱着玄主的喜服,上面还留着些许玄主的体温,可是昙儿第一次觉得这样的温度这么灼手,这么灼心,只是一点便可叫她疼得落下泪来。
第二日便是玄主和蘅的好日子了,昙儿服侍两个人睡下,一个人忙到深夜,重新确认过正堂和新房的布置,礼节要准备好的方方面面。等到要结束的时候已经是要天明了,“这就是明天合卺酒用的酒吗?怎么好像跟你之前给我的样子不一样啊?”
“哦,这是夫人从灼原带来的,她说这是灼原的规矩,所以就换掉了。”小厮恭恭敬敬地回答。
“既然是夫人带来的东西,那就先这么办吧。[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昙儿身子一个踉跄,扶住了身边的栏才勉强站住了身子,身边的小厮担心道,“昙师姐,你都好几个晚上没有睡好了,我看你还是去休息吧,这天都要亮了。”
昙儿摆摆手,笑着道,“我没事,玄主成亲是大事,好了,既然已经确认过了,你也回去睡吧。”
昙儿走到半路上,对师弟说,“你回去吧,我一个人就行了,早点回去好好休息,早上就要辛苦你了。”
“昙师姐辛苦了,那么我就先回去了。”
“嗯。”
打发掉了所有的人,昙儿一个人静静走到莲花池旁,坐在池边闭着眼睛,那酒是什么酒她很清楚,她父亲就是死在这酒下的,阴阳冰草。
过了那么久,如果不是蘅的话,也许她已经快要遗忘灼原了,忘记灼原的从前了。
她不敢闭上眼睛,只要一闭上眼睛,都是父亲的死状,时时刻刻提醒着她的过往。
而她的身后是莲花,昙儿伸手去触摸那开得正盛的莲花,可是它开得再盛,也比不过她从前看到的情景。
曾经沧海难为水,于他是,于她其实也是。
玄主的大婚整个寒玄都被点燃了喜气,唯独没有被点燃的也许也只有昙儿一个。
“请玄主揭了新夫人的喜帕吧。”
喜帕之下是新夫人的笑靥,与玄主相视一笑。
昙儿端上合卺酒,“恭祝玄主和夫人,昙儿愿玄主和新夫人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玄主大笑,“说得好。”伸手端起两杯酒来,一杯递给新夫人,“蘅儿。”
新夫人喝下之后,神色有些诧异,“这是?”这并不是她准备的酒。
“这是寒玄的婚酒。”昙儿面不改色地跪下来,“玄主,今天既然是玄主的大婚,昙儿也想从玄主这里替诸位师兄弟姐妹讨一份赏来。”
玄主大笑,“好,你说,我这里没有什么你不能讨走的。当然,除了新夫人。”
昙儿一笑,“玄主说笑了,今天是玄主的大婚,师兄弟姐妹们再放肆也不敢打新夫人的主意。我想要敬玄主一杯,听闻新夫人从灼原带了一小壶的酒,我还没有见识过,想要用它来敬玄主。”
“这有什么不可以的。”蘅还没来得及开口,玄主却已经答允了下来。
昙儿转过身去,颤抖着拿过原本是要用来做合卺酒的酒壶,给自己满满斟了一大杯,蘅想要阻拦却说不出话来,“第一杯,祝愿玄主与新夫人琴瑟和鸣,岁月静好。”
一饮而尽。
“第二杯,想要敬玄主,祝愿新夫人早生贵子,给我们寒玄添上一个少子。”
酒从喉间像刀子一样划过。
“第三杯是祝愿玄主,往后,世事无忧,长寿安康。”也是为了多谢玄主当年的机遇之恩,没有他也就没有自己。
她忽然有些哽咽,往后的往后,他也许都不再需要她了。
昙儿笑着说,“昙儿已经祝酒完了,就带着大家先退下了。”
玄主挥挥手,示意他们下去热闹吧!
昙儿站在门口,看着新房的门一点一点合上,嘴唇颤抖着却说不出话来,那新房的红色那么鲜艳,红烛的光亮还在摇曳,房里的两个人笑得那么灿烂,她的眼睛竟然就这样湿润了,心好像是缺了一块,她问自己,能这样看到是不是这样就是最好的结果了呢?
“昙师姐,你怎么都是冷汗,怎么了吗?”
昙儿摇摇头,勉强站住身子,“要是新夫人一会儿出来说要找我,你告诉她,我就在牡丹殿外等她。”
侍女扶住昙儿,“昙师姐你这是怎么了。”
“我没事,就是没有休息好,我刚说的话,你记得了吗?”
“记得了,可是你真的没有关系吗?”
昙儿摇摇头,“没事。”
她一步一步往前走,慢慢离开了杜蘅殿,没走一步,她的心就像是从刀尖上划过一般,全身的力气一点点被抽尽。她按住胸口,“等一等,再等一等。”
她站在牡丹殿前,靠着栏杆支撑这自己的身子,捂住自己的胸口,“再等一等,等一等。”眼泪就在眼眶里面打转,喘着粗气。那么艰难地在煎熬,眼泪终于掉落下来。
恍惚间又看到他站在花旁吟诵,“牡丹含露真珠颗,美人折得帘前过。”他顿了一会儿,“蘅,你能接下去吗?”
蘅笑而不答,玄主笑了一下,转过身去,“昙儿,你能接下去吗?”
昙儿垂下眼想了一会儿,“含笑问檀郎,花强妾貌强。”
蘅也转过身去,玄主走近两步,昙儿总是跟在他身后,保持这五步的距离,不远不近,“檀郎故相恼,枪道花枝好。”
昙儿不敢看玄主,低头道,“美人妬花胜,踏破花枝道。”
玄主笑了,“你这是不肯自己说了,倒是把难题丢给我了。”玄主想了想,“花若胜于妾,今宵花同宿。”
那一天他笑得那么开怀,她觉得高兴,因为他高兴,可是她又那么难过,因为能让他笑的人不是自己。是不是每一个配角站在那里的时候都会那么渺小和可悲,爱着总是比被爱辛苦得多。她忽然就想起了姒来了,也许她想错了,于她而言,这情,的确也只能是穿肠的毒药。
她想要的从来都不是一个能对他最好的男人,她想要的从来都只有他一个,可是他不需要她了,再也不会需要她的,她再也不能看着他的背影。明明早就知道了会是这样的结果,却还是忍不住流眼泪。
蘅伸手就给了昙儿一个耳光,嘴唇一直在发抖,俯视着跌坐在地上的昙儿。
昙儿撑着栏杆站起来,“姐姐,你怎么能这样做呢?”
蘅转过身去,“原本应该很顺利了,都是你坏了大事。你以为你现在死了,我们灼原就能好好的了吗?”
“姐姐,我知道你要的只是元丹,你想要的我可以给你,我有的是昙花的元丹,一样可以给叔叔。”
蘅转过来,“你以为就只要元丹这么简单吗?寒玄这些年一直做大,攻占连年,灼原已经快要支持不住了,如今只有玄主死了,我们灼原才有活路。”
昙儿摇头,“不是的,姐姐你也是知道我父亲是怎么死的,灼原的败落不是因为寒玄,而是手足自相残杀,就算今天没有寒玄,灼原一样没有活路。”昙儿抓住了蘅的手,“当年你说过,我有的东西,你都要抢走,你已经做到了,我只求你,不要伤害他,他是真心对你的。”
蘅甩开她的手,“你以为玄主喜欢我就能放过我吗?等他知道了一切,不管是灼原还是我,一个都逃不了。”
昙儿伸手取出藏在手心里的元丹,递给蘅,“姐姐,拿着元丹,离开寒玄,等到天亮了,你就走不了了。叔叔想要的元丹,玄主不能给的,我给。”
当初她逃出来就是为了保住她体内的元丹,如今却可以这样轻易地给拉出来。蘅难以置信,“你疯了吗?你就这么爱他吗?连死都不怕了。”
昙儿的嘴角还残留着血迹,可她却在笑,“我的元丹本来就是他救回来的,今天为了他,我还了这枚元丹,又有什么不可以的。”
第107章 入梦
昙儿把手中的元丹放在蘅的手里,那血元丹还带着她的血,阴阳冰草是用来剥离元丹,然后把元丹从体内生生剥离出来,那种痛她亲眼见过他父亲受过,那时候她的叔叔伸手把她父亲的心剖开取出了里面的元丹,这一次她不让别人动手,她自己把元丹拿出来,她的双手沾满的是自己的鲜血。[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她伸手推了蘅一把,“你快走吧,叔叔还等着你呢!”
蘅拿着元丹后退了几步,终于转头离开,昙儿看着她跑着离开,“姐姐,对不起,不要恨我。”
她早就做好了死的准备了,可是她也恨她的叔叔,她亲眼看着叔叔杀死了她的父亲,她还是忘不了她父亲临死前的挣扎和痛苦,她没有听从她父亲的话不恨她的叔叔。
知道蘅的计划之后她就服用了百种毒草,阴阳冰草导出了元丹也会激化那些毒。只要她的叔叔炼化了她的元丹一定会毒发身亡,她服用的毒也是精心挑选过的,她用自己的身体为药引而炼成的连环夺命,解一毒而生七毒,只要服下解药一定会死得更快,这样一来她也算为父亲报了仇了。她从来就不怕死,玄主总是说她的胆子小,其实只是在他的面前胆子小罢了。
她一步步走到寒玄崖上,那里是寒玄的圣地,原本这里是有上百人驻守的,可是因为玄主的大婚都去喝喜酒了,她一步步走上去,那里真是冷啊,终年都是积雪难化,甚至有人说,寒玄崖其实就是雪堆积而成的,上面有一眼泉水,里面养着幽冥莲,紫色的幽冥莲。
她一步一步靠近那眼泉水,她的气力已经耗尽了,她看着自己的脚下,胸口涌出的血在雪里连成一片,一点点变淡,在雪地里面开出了白色的花,那样的白色甚至比雪还要白上几分。
她伸手捂住胸口,心好像缺失了一块什么,玄主就是这一池幽冥莲的元神,有一次玄主出征的时候曾对她说,假如她想念他了,就到这眼温泉来,对着这些幽冥莲说话,他就能听到,哪怕是休息,醒来的时候也能听到。[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她站在这眼温泉前,张了张口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她能说什么呢?说什么都不合适吧,那么多年藏在心里的话都是一样说不出口的。
她看着她脚下开满寒玄崖的昙花说话,这一次昙花不会再一现而败了,她笑着瘫倒在了花海之中。
“原来是这样,我用我的血孕育了你们,从此之后你们的名字就叫做懿昙,请你们永世开在这雪中,替我守护着这一池的幽冥莲。永远,我要你们发誓,永世不离不弃。”
她似乎又看到满天飞雪,那是她的懿昙在风中一点点飘落。这一世她没有什么是舍不下的,唯独还有一个他,她很想要一世守着他,可是命运弄人,她对自己笑,“已经很好了,就这样吧!”
她仰面跌入那一池温泉,我看到那幽冥莲开得更加妖娆。满天的懿昙花瓣落下,却没有一片落在它的身上。
光华在我们眼前渐渐消失,我们又重新回到了逆寒室,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了寒玄地理位置的印象,我倒是感觉这个逆寒室里的温度仿佛都下降了几度。我刚想去查看一下司镜寒的情况,却忽然感到一阵晕眩,眼前阵阵发黑,脑袋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忽然炸裂了开来似的,瞬间抽空了我的气力。我一个没站稳,便差点摔倒在地上,索性阿淼离我不远,伸手及时扶住了我。
我扶着额头,仿佛脑中闪过不少的画面,可是却没能看清什么。
阿淼面露担忧,“你这是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我勉强提起一口气来,“没事,我想休息一下!”
阿淼连忙扶我回去休息,司医也来诊脉之后也说没有什么关系,只是有些疲累了。我也并没有发觉自己的身子又什么问题,倒是阿淼反复确认了才放了心。
他扶我坐起来,“先把药喝了,然后好好睡一觉,司姑娘那里共工也回来说了,只是睡着了,没有什么大碍。”
那药着实苦,我喝完了之后,连连吃了小半盘的蜜饯才算是把苦味给压了下去。我甚至有些怀疑,司医这算是在借机报复我,大坏蛋!
阿淼替我掖好被子,转身要走,我伸手拉住了他的手腕,“阿淼,我一个人睡有些害怕,你能留下来陪陪我吗?”
若是换做从前,阿淼肯定对我的要求嗤之以鼻,然后毫不留情地离开,这一次,阿淼却没有拒绝我的要求,也没有甩开我的手。他在我的床榻上坐下来,“没事,你睡吧,我就在这里,你别担心。”
我的确能够感觉得到,阿淼似乎近来对我越来越宠溺,而且是毫无理由。
我轻轻闭上了眼睛,“阿淼,我最近似乎总感觉好像想起了从前的一些事情,可是又好像记不得。你以前说我对远古没有印象是因为我出生在远古与天朝的交界点上,所以可能我小的时候不太会记得。可是我越来越觉得事情似乎并不是这样,也许我和司镜寒一样,我们只是失忆了罢了!”
我明显感觉到阿淼的身子一僵,随即缓和下来,“你别多想什么,一切顺其自然,如果真是失忆了,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往日的事情忘了就忘了吧,也许过去的你也未必希望能够记得那些过往,所以才失忆了。比较重要的是现在和将来吧!”
“那,也许像司镜寒那样,其实自己不想忘记,却又不得不忘记怎么办呢?”阿淼没有回答我,我继续问,“那如果是从前我想逃避的,如今我却不想了呢?现在和将来自然重要,可是若是没有过去,又哪来的将来呢?”
阿淼点头表示认同。
“我看见司镜寒的时候,我就想,过去的我如果没有勇气,那么今天的我有了,我有一切的勇气去面对我的过去,毕竟我不想一直就这样逃避下去。我已经和从前不一样了,对吗?”
阿淼没有接话,反而拍拍我的背,“先睡吧!”
我休息了三日,再去看司镜寒的时候,她还在睡着,只有偶尔微微蹙起的眉头昭示着她的生命还没有走到尽头。
共工说,“她大概还在梦境里面走不出来吧!所以一直都没醒。”我笑笑,“这倒是没什么,反正三生锁没完全解开,她基本是不会醒过来,你没叫司医过来诊脉吧!”
“自然不敢。”
“那就好。”我放下了一颗悬着的心,我就怕共工找了司医,然后叫司医看出来司镜寒的不同,到时候“一不小心”记录档案或是上报给司上,那我就惨了,虽然其实司上也不敢对我怎么样。
共工问我,“这一次我能不能跟去看看啊?”
我断然拒绝。他一脸不满。
我只好安抚他道,“留下你是因为你有更加重要的任务要做啊,你说这万一有什么来紫云宫来找我来着,我又不在,不是叫人生疑吗?这玩意要是司镜寒的事情被司上知道的了,咱们不就惨了?”
“借口!”共工一口戳破我的委婉。
我“哼”了一声,“反正我就是不让你去,你又能怎么样?我就是只让阿淼跟着去,你又能怎么样?”
“我,我就……”他想了想,败下阵来,“我的确是不能把你怎么样!”
我笑笑,“那不就得了!”
我也不想跟共工废话了,取出离天幻,凝聚好灵力,“离天幻,第二式,流年逆转!”
灵力透过离天幻慢慢投射出一扇门来,阿淼道,“上一次只是一到光华,这一次倒是出现了一扇门来了。”
“恐怕是因为时光越久远的事情,回想起来就越模糊一些吧。说不行等解开最后一道锁的时候出现的就是一座桥了。”我想来想去也就是这样的解释还算合理。毕竟一个人的记忆都是对近的事情印象深刻,而久远的事情就越模糊一些,这都是人之常情,即便用了三生锁也不能违反人的常理。
阿淼伸手打开门去,我紧紧跟上。但是进去了之后,我又想起了一件王管家交代给我的事情,于是重新返回。
打开门的瞬间,共工那欣喜若狂的脸便呈现在我的面前,“你终于是决定要带上我一起去了吗?我就知道,飒飒你是刀子嘴豆腐心,哪里真的舍得我爸我丢在这里,对不对?”
我挠挠头,无辜道,“不是啊,我其实只是想要告诉你,那个嫏嬛馆的生意最近好像还不错,王管家来信说缺个人手来着。你要是真这么闲着没事儿的话,不如去嫏嬛馆帮帮忙吧!那个王管家这么瘦弱的身子,着实不太好去干这么重的活,倒是你,反正吃了嫏嬛馆那么多饭,也总要有些回报吧!”
我话音刚落,便看见共工直挺挺地倒了下去,我连忙关上了离天幻的门,以防止共工发疯冲进来。可是走出了老远,都还能听到共工在门外的咆哮,“宣飒,你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强盗、土匪!我要跟你绝交……交……交!”
眼前迷雾渐渐散开之后,呈现出来的地方是一片浅蓝色,我再细细一看,竟然是个冰室。我缩了缩身子,这地方还真不是一般得冷啊。
就在我快要冻到哭出来的时候,眼前却出现了一小袋酒,我抬头看阿淼,只见他云淡风轻地笑笑,“喝了酒就能暖暖身子,也好过你在这里发抖。”
我接过,一饮而尽,果然,身子暖和了一些,可是也不得不感慨,这酒真是烈。只是酒的烈度也只能撑过一时,我抬头问阿淼,“咱们要不要先找个地方生个火,要不先离开这里吧!”
第108章 复活之日
阿淼问,“可是离天幻和三生锁带我们都到这里了,指不定司姑娘的前生就在这里,怎么,你不去见见吗?”
我颤抖着身子,“这倒是也对,好吧!那我就再忍一忍。(.无弹窗广告)”
我忽然身上一暖,下意识抬头看阿淼,他已经将他的外袍披在了我的身上,然后绕到我的身前,替我系好带子,“这样好些了吗?”
我点头,“那你不冷吗?”
“这一点上,我比你强上一些。”他握住我的手,“你的手怎么这么冷,走吧!”
外袍上还逗留着阿淼冷冽的气息,他的手其实也并不热乎,最多就是比我暖和一点罢了。他带着我往前走去,我们绕过了很多的冰室,可始终都没有找到一丝人影。就在我快要冷得快要受不了的时候,阿淼忽然加快了脚步,“我感觉到有人进来了。”
我跟着阿淼快速追踪到进来的人,显然,是两个,不是一个。
我定睛一看,“等等,这个不是玄主和煌长老吗?”
阿淼点头,“那么显然,司姑娘的第二世还是会跟他们有关系。跟上去看看吧!”
玄主和煌长老一路往前走去,直走到最大的冰室,才停了下来。我打量了一下周围,这个冰室是呈现圆形的状态,除了最中央停放这一副冰棺,就再没有任何的东西了。
但事实很快证明,我想错了,没有任何东西,也许只是我没有看到任何东西罢了。玄主动了动袖子,那冰室的墙上便推出一个匣子,而他从匣子里取出一颗珠子,珠子并不大,甚至还没有大拇指的大小,光华圆润,闪烁的是紫色的光芒。
“那是鲛珠。”我再细细看了看,“等等,好像还不单单是鲛珠,这,这是鲛王珠!”
“鲛王珠?”阿淼顿了一下,“他居然能够取到鲛王珠?”
鲛珠是鲛人在体内练就内元而产生的实体珠子。这种实体的珠子就和昙儿她们体内的内丹一样,是鲛人所有灵力和生命的来源。但唯一不同的是,鲛人的内丹会因为品质的不同而在大小、光泽上有些不同,而昙儿他们的元丹不会。我之所以认出了那是鲛王珠,是因为鲛人的内丹品质越高,其光泽越内敛,珠子就会越小,而鲛王珠就是紫色的光芒。
“他到底想要干什么啊?”
阿淼微微蹙眉,“我想,也许,司姑娘之所以会成为幽冥,是跟玄主有很大的关系了。[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我走上前去看那副冰棺,那一张清冷的面容,我差点没尖叫起来,“真的是她!”
阿淼笑笑,“看来,那些传言都是真的了!”
“什么,什么传言?”
“你想知道?”
我不解,“奇怪,我为什么会不想知道啊!”
阿淼耸肩,“其实也不是什么有趣的传言,无非是寒玄宗主为了一个女人,屠杀了不少的神兽族罢了。但你要知道,屠杀一整个神兽族,并非是见容易的事情,我从前并不相信这样的传言,但是如今看到鲛王珠在他的手上,我想,也许传言也并非是空穴来风。”
“但他一定也会为此付出不小的代价。”我指着玄主的左手,“他的左手虽然还在,但已然废了。”虽然玄主穿着宽袖的袍子,可是从他走路的时候并不自然的左肩来看,他的左手显然受了很严重的伤,甚至伤到的应该是他的手筋。这就意味着,他的左手废了。
阿淼并不惊讶,“他已经算是伤得轻了。”
就在我和阿淼谈论的时候,煌长老伸手按住了玄主的右手,就是拿着鲛王珠的那一只右手,“师兄,你要想清楚了。”
“我从来都没有想不清楚的时候。”
“就算她重新活过来也不会再是昙儿,她只是一只幽冥,你也想清楚了吗?”
玄主看起来有一点生气,他蹙起的眉头,还有他瞪大的眼睛都在显示他的愤怒,“她不只是幽冥那么简单,她会有三魂七魄的!”
“她不是魑魅魍魉,不过是魇魁罢了。可是魇魁,难道不是幽冥吗?”煌长老在这种时候,很不合时宜地笑了,很明显,他的笑里面带了一丝悲哀。然后在玄主的眼神下,松开了按住他的手。
玄主打开了冰棺,将鲛王珠放入了此时躺在冰棺之中的昙儿的胸口,然后用灵力是鲛王珠渐渐融入了昙儿的体内。
我听到玄主那沉痛的叹息,“我已经等了三百年了,昙儿。”
炼制一只幽冥,需要的不单单是一枚鲛珠,但鲛珠却是关键,因为它最重要的作用就是重新凝聚三魂七魄。我忽然明白过来,怪不得司镜寒可以摄取人的魂魄还可以将魂魄重新还回去。
阿淼牵住我的手,“就算用的鲛王珠,凝聚魂魄也不会那么快,我们离开这里吧,否则你真的要冻僵了。”
我点点头,跟着阿淼离开了冰室,我问阿淼,“为什么你的手还能这样温暖。”
“也许是因为钤印或者是离天幻的关系。”
我不明白。
他笑笑,“简单来说,你是开启三生锁的人,而我只是被带进来的人罢了,所以在一定程度上,你和司姑娘会有一些心意相通。寒冷其实并不存在,只是司姑娘还存留着寒冷的记忆,这个时候,你只是和她心意相通才能感觉到冰室的寒冷。”
我撅嘴,“这比第一层锁要好一些,但是也太冷了。我总觉得这多少有些不公平。”
“没办法,你是司史,但我不是。”
我们离开冰室的同时,场景便随之转换到了三生殿。
少女还躺在三生殿的榻上,不过看样子已经比起躺在冰室里的样子好多了,脸上也有了些许生气。她一点一点睁开眼睛,然后寻到了立于她身边的那个男人,她缓缓起身,“你是谁?”
玄主露出了一丝微笑,“我是玄主。”
“是你救了我是吗?”
“是!”
少女也微微一笑,“那你就是我的恩人了,那么,我会报恩的。”
玄主的眼神微微一动,从前昙儿也是这样的,随即恢复了常色。
少女问,“那我叫什么名字?”
“从前的名字伴随着你的过往都死了,不如我给你一个新的名字吧!从今往后,你叫玄。”
煌长老在一边焦急道,“玄主?”
玄主点头,“对,我把我的名字给了她,从今往后,她就是我的一部分。”
煌长老的眼神中满满的震惊和担忧,但是看到了玄主嘴角微微扬起,他在笑!是啊,他在笑,煌长老已经不记得有多久没有在玄主的脸上看到笑容了。
玄从七星阵走了出来,满身血污,撑着手中的剑才能一步一步从里面走出来。可是一个踉跄,她还是跌倒在了地上,她重重喘气,看见她的眼前出现了一袭紫衣,那样的场景明明熟悉无比,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到底是在哪里见过。她微微抬头,“玄主?”
下一刻,她便眼前一黑,再也撑不住自己的身子。
玄主轻轻将她抱起,带回了三生殿。
“她比我想象的要厉害很多,从来都没有人能够从七星阵中活着走出来。”
煌长老同意他的话,“她是魇魁。”
他蘸了一点药水点在她的伤口上,“这已经是她第两百三十三处伤了。这一次,她又平添了十二道伤。”
虽然煌长老并不心疼玄,但是看到她后背那些纵横交错的伤口,多少还有几分不忍,“你若是舍不得,便不要让她继续了。寒玄的长老们都知道她有天赋,至始至终没有怀疑过她的身份。”
“不继续?你以为我单单是为了掩盖她的身份吗?”玄主笑笑,“她的年岁比我可要长上很多。我活着的时候可以护着她,甚至我可以不畏惧任何人地护着她。可是如果有一天我死了怎么办?我以我的灵魂换来了鲛王珠,可是你要知道,我死了之后,我的魂魄再不会归回到我的本体,我再也无法知道她的任何消息,等到那个时候,我该怎么办呢?再也不会有人护着她了。”
“每一次看着她受伤,我何尝不想要停下,可是我不能再这样了,昙儿就是因为什么都不会才会死去,玄儿不能再重蹈覆辙了。我会给她所有我能给的,以寒玄宗主为介,掩她身为魇魁的事实,保她一世尊贵平安,而痛苦、天谴,本就都应该由我一个人承担。”玄主轻轻抚上玄的伤口,“对于她狠心,难道不也是对我自己的狠心吗?”
因为通过了七星阵,寒玄的各位长老们也就没有了任何反对玄成为下一任宗主的理由。
玄伤势好的那天,也就是被册立为寒玄少主的时候,但也同时是不少寒玄弟子离开寒玄的时候。
自从上一次寒玄和灼原的大战之后,寒玄虽然胜利,却也损失惨重,至此玄主便做了一个决定,每年都会选出一批的弟子出师离开寒玄宗门。
玄身为少主,自然会去送,看着他们渐渐远去的声音,玄的眼神微微一变。
玄主明显感觉到了她和平日里的不同,轻声问道,“怎么了?”
“我只是在想,将来有一日,会不会我也会要这样离开你。”
玄看向玄主,她的眼神是毫不掩饰的倾慕,玄主仿佛被那灼热的眼神烫到似的,微微颦眉随即偏过了头,“你和旁人不一样。”
玄并不满足于这样模糊的回答,她追问下去,“为什么不同呢?是因为我是你捡回来?是因为我是你亲手教导出来的?还是因为我是少主,是下一任的寒玄宗主?”
第109章 决绝
“都有吧!”
玄看着玄主离开的身影,眼神渐渐暗了下来,“只是这样而已吗?”
玄回到三生殿,却看到侍女们纷纷在收拾她的物件,她皱眉,“谁允许你们动本宫的东西的?”
玄平日里多不苟言笑,行事狠厉毒辣,虽然从未对下人们动过什么气性,但三生殿的侍女们从来都不敢在玄面前放肆。[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如今第一次见到玄似乎是动了脾气,一个个噤若寒蝉,跪下便先告罪。
“你们要把本宫的东西搬到哪里去?没有本宫的允许,谁准你们这样大胆的?”
“是我让他们搬的。”
玄回头看玄主,不解。
玄主挥挥手,“你们都先休息一下,本宫和你们的少主有话要说。”
侍女们鱼贯而出,生怕再多逗留一秒都会被她们少主的怒火所波及。
“为什么?”
玄主背手而立,“如今你已经是少主了,再住在这里并不合适,后山的绝情殿已经替你收拾好了,你已经可以搬过去了。”
“绝情殿?”
后山的绝情殿是寒玄宗门所有宫殿最偏远之处,离三生殿是最远的地方,她如今是少主,除非重要大事,是不得前来三生殿的。可是寒玄诸宫殿如今也只有绝情空着了,如此安排也并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我不想去。”玄也毫不犹豫拒绝玄主的安排。
玄主看了她一眼,“你想住在三生殿?”
玄点头,“我不喜欢绝情殿,我不喜欢离开这里。”
“等我死了,你自然可以住在这三生殿,难道如今你就这样迫不及待了?”
玄不可置信地看着玄主有些严肃的表情,“你就是这样想我的吗?”
玄主不欲与她多言,转身道,“要不要搬,你自己看着办。你若真这么想要我的位置,我可以禅位给你,我去住绝情殿也是一样的。”玄主转身出门。
玄忽然叫住了玄主,“等一等,我一点都不想要你的位置,如果你想要我搬,我搬就是了。”
玄主顿了一下,没有回答,径直离开了偏殿。
玄搬离三生殿对于寒玄来说也算是一件喜事,这也标志着寒玄少主地位的正统性。不管怎么说,只有住进了绝情殿,玄才算是真正的寒玄少主。
玄端着一碗药跪在三生殿的门口,“弟子寒玄少主玄给玄主送药!请玄主珍重自身,早日出关。[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外头还下着雪,玄就跪在三生殿的门口,煌长老有些不忍心,劝道,“少主,你不如先回去吧!如今你已经住在了绝情殿,来来往往总有些不方便,玄主的起居自有侍女们照料。何况玄主如今还在闭关之中,总来打扰,也并不是一件好事。如今整个寒玄繁琐之事都要你来料理,多花些时间在修炼和处理事务上才是正理。”
玄不为所动,“玄主的左手一直有伤,到了天气寒冷之时便会发作,我如今虽然身为少主住在绝情殿,但也是玄主一手教导出来的弟子。”忠义“二字绝不敢忘。玄主闭关期间见了长老,总不该不见弟子吧!”
煌长老被堵得一句话也不能说。好在玄主的话传了出来,请煌长老进去,这才免了煌长老的尴尬。
煌长老径直走到后院的石室之中,玄主的嘴角还残留这些许血迹,煌长老连忙把怀中的药取出递给玄主,“今日又吐血了?”
他伸手用手帕擦尽玄主嘴角的血迹,那血中还带了丝丝暗黑的颜色,那是中毒的迹象。
煌长老皱眉道,“鲛毒已经压不住了吗?”
玄主轻轻点头,“已经渐渐渗入肺腑了。”
“这么快?”
“已经很慢了,这鲛果然是惹不得的,毒性霸道。以我的功力,最多一年吧!”玄主的眼神落在煌长老的身上,“你的身上有懿昙的香气,你见过玄儿了?”
“是,她如今还跪在三生殿的外头呢!说是送药来的,为了你左手的伤。”煌长老看了玄主一眼,眼神中无不透露出一丝担忧来。
当初玄主的左手被鲛王所伤,伤口引了鲛毒入体,先是废了左手,如今却是连性命都堪忧了。
玄主的眼神微动,“她倒是每日都来。原想着把她安排到绝情殿去,她就能明白我的用意。何况绝情殿偏远,来回总都要花上一个来时辰。”
煌长老看了外头一眼,玄还跪在门外,身上的雪却已经渐渐堆积了起来,染白了她的青丝,可是她的眼神却丝毫没有动摇。他渐渐收回眼神来,“她有心,这点路程和时辰又算得了什么。可是玄主,你真的不打算见她吗?她已经跪在外头快要一个时辰了。”
玄主缓缓站起身来,看着跪在雪地里的玄,“我是想见她,无时无刻不想要见,可我不会见她。”
“那你最好想个办法吧!总是这样拖着,总有一****还是会见她的,她的执着,你是知道的。”
玄主淡淡道,“我知道了。这几****也别来见我了,免得她起疑,让她回去吧!若是不肯,便说是我的意思。”
“只怕她不肯呢!”
“总有一****会肯的。”玄主微微垂下眼帘,“只怕有一日,是她连见都不愿意见我。”
玄缓缓睁眼,吐出一口浊气。她修炼了一日,她照例出门到医馆取了药端到三生殿去。玄主已经闭关三个月了,昨日终于出关。
玄主微微颦眉,“你怎么来了?”
“听说玄主昨日出关了,心里挂心不下,方才今日前来看望。”
“如今你已经是寒玄的少主了,听闻本宫闭关之时你每日都来这里。”玄主的语气忽然凌厉了起来,颇带着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愤恨,“本宫册立你作为寒玄的少主不是为了让你每日从绝情殿到三生殿来请安的。寒玄如今大大小小的事务都该你来替本宫分忧的,你却如此不懂事,成日里不务正业!你若是不想要寒玄少主这个位置,无妨,这寒玄上上下下八千弟子,总有一个比你合适!”
玄睁大了眼睛看着玄主,她从未见过玄主如今这样的模样,她在三生殿住了这么久,从来都不见玄主在她的面前自称过“本宫”,也从未用这样的口语训斥过她。
玄主拂袖进殿,玄伸手拉住了他的手,“不是的。我只是……你分明明白我的心思的,我不舍得离开是因为你……”
“少主这是怎么了?”一个女声从背后响起,打断了玄的话。
玄微微眯着眼睛,“这里是三生殿,蕙长老倒是仿佛自己宫殿似的来去自如啊!”
蕙长老面上一僵,玄主却走到蕙长老身边,“玄儿,往后该改口叫蕙夫人了!”
蕙长老听见这话,神色缓和了下来,竟也露出了一丝羞涩的微笑。
“蕙夫人?什么意思?”
“不日,本宫将会和蕙长老成亲,往后蕙长老就是寒玄的蕙夫人了。”玄主的脸上没有一丝特别的情绪,仿佛是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一般,只是例行公事罢了。
蕙长老,哦,不,蕙夫人扶着玄主进殿,回过头来笑着对一脸铁青的玄道,“往后玄主的事情,本夫人都会一手负责,少主不必时常来请安,少些担心,也好能够好好静心修炼了。”她的笑容里还带上一丝讽刺,“从前想了那么多不该想的事情,如今都已经住到绝情殿了,其实也该清心寡欲一些了。”
玄忍下心中的怒气,“蕙长老这样了解绝情殿,看来从前也是不该有的欲望太多,被关在绝情殿修身养性过了吧!”而她的眼睛却正看在蕙夫人挽住玄主的那一双手。
“你……”蕙夫人从前就没少在玄的手里吃过闷亏,如今这话更是当众叫她难堪。
“玄儿!”玄主的眉目间已经带了一丝怒气。
玄深吸了一口气,“册立我为少主,让我搬到绝情殿去,无非是要空出这块地方给旁人罢了。其实你早说就好了,何必找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去掩盖这般不堪的事实。”
玄转身就走,玄主下意识伸出一只手想要抓住她,她的衣袖却在掌心划过,留下了一缕懿昙的想起,他讪讪收回了手,却发觉自己的双手再没有任何力气,也没有了任何理由。
从三生殿回来,玄的情绪就很不好,将自己关在内殿,用灵力封住了们,任谁敲门也不肯开,自己则躲在里面借酒浇愁。
玄拈着手中的酒杯,酒红已经染满了整个面容,甚至连耳朵都是红的,偏偏她的眼睛却还是清明,甚至人也是坐得笔直,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喝醉了的人。
她满脸的泪痕地望着远方,“其实我一点都不喜欢做少主,一点都不喜欢。我甚至真的讨厌做一个少主,我是拿了你去换了这个位置回来的,可是我不知道啊。现在我后悔了,我后悔了,我是真的后悔了,我想要把你换回来了,好不好?你别不理我,你别娶别人为妻。我会伤心,我会难过的啊!你怎么舍得让我难过呢?”
她端着酒杯,又饮了一口,“我不想离开三生殿,你看这绝情殿那么冷清,只有我一个人在这里。我想住在三生殿里,并不不想走,不是我想要宗主的位置,我只是想要你罢了,为什么你就不懂呢?”
她的眼前仿佛又出现了一袭紫衣,她缓缓抬头,然后咧出一个笑容,“你终于肯来见我了。我还以为,你永远都不会愿意再见到我了。”
他只是蹙眉,却未见到丝毫的厌恶之意,“玄儿,你醉了!”
“我没醉!”她笑了起来,伸手抓住了他的衣袖,“我没醉啊,我怎么会醉呢?你们不是说我是没有心的吗?没有心的人怎么会醉呢?你说是不是啊?”她撑住身子要起来,却差点一个踉跄跌倒在地上。
第110章 婚礼
他连忙伸手扶住她,“玄儿!”
她却反手抓住他的手臂,“你别走啊!你别娶别人好不好?我不是没有心的,我怎么会没有心呢?我只是把心都放在你的身上了,其他的人就再也入不了我的眼罢了。[.超多好看小说]我只想记住你一个人,其他的人于我有什么干系呢?”
他轻声道,“玄儿,我只能陪你到这里。往后,你会有更好的。”他的衣袖从她的手里一点一点抽出,不带一丝感情。
她跌坐在地上,却感觉不到疼痛,她的心早就疼得已经麻木了。
自从她有记忆以来,她就没有哭过,不是不想哭,只是她不知道该怎么去哭,她以为她永远都学不会哭。可是如今却没有任何征兆地哭得厉害,眼泪像珠子一般悄无声息地就落下来了,砸在地上,溅起了小小的水花。原来不是不会哭,只是未到伤心处罢了。
她的世界里从来没有“更”这个字,一切事物都不过只能划分为她想要和她不想要的而已。而她只是想要他,除了他,旁人都只能是不想要的那一部分。
可是她想要的他却不要她了。
“你有没有一丝一毫喜欢过我?”她终于攒出一口气来,对着他的背影喊道。
他顿了一下,轻启薄唇,“没有,从来没有。”
她终于笑了。
而他踏出绝情殿的那一瞬间,却没能压住喉间的甜腥,他一个踉跄,血一点一点染红了他的衣襟。他缓缓闭上眼睛,“我说谎了,怎么可能从来没有呢?”
玄主和蕙夫人成亲就定在六月初一,恶月刚结束的第一天,也是寒玄之人心目中所认为的一年中除了大节日以外,日子最好的一天。
寒玄的人各个都前来贺喜,煌长老代替玄主在门外迎宾,等到仪式就要开始了,才进去见玄主,“玄主,人都到齐了,只有……”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实话实说,“只有少主一个人没来。”
“玄儿……”玄主喃喃道。
“身为少主,怎么能不来呢?”蕙夫人从门外转了进来,“不管怎么说,宗主成亲乃是寒玄大事,她身为寒玄的少主,乃是寒玄的门面,何况玄主还是她的师父,于公于私,她都不该不出现。煌长老,还得麻烦您走上一趟,请少主尽快前来才是。”
煌长老看向玄主,等着他的意思。(.好看的小说玄主看了蕙夫人一眼,“不来也不是什么大事,之前玄儿就已经跟本宫请示过了,如今她正在闭关修炼,不必前去叨扰。”
“这怎么行呢?”蕙夫人有些不依不饶,“如此宗门大事,她身为少主却不闻不问,实在失了她作为少主的本分。”
玄主微微颦眉,“本宫如今都不知道这寒玄已经是蕙夫人您在做主,倒是本宫的话也不必听了。”
蕙夫人愣了一下,连忙跪下请罪,先前分明她和少主对峙的时候,玄主帮的人是自己。如今,这等大事怎么反倒帮起玄来说话来了。
“蕙儿不敢!”
玄主看了跪在地上的蕙夫人一眼,对煌长老道,“如今她身为少主,诸事繁忙,倒是也不在乎这么一件事情。何况,往后寒玄是由她来做主,如今这般勤恳修炼才是维持住寒玄未来的王道。若是她也不肯专心修炼而导致灵力不足,倒是叫本宫最担心的。你去传话给绝情殿,就说本宫允了,命玄儿专心修炼,其余诸事,交由各大长老就是,若是长老们也不堪重用,那就都废了就是了。”
“是!”煌长老看了一眼跪在地上不敢多话的蕙夫人,嘴角微微勾起,这话不单单是说给自己的听的,最重要的也是要说给以蕙夫人为首的长老会们听。若是将来有人敢和玄儿作对,玄主自己都已经授权给玄儿,可以随时废立。
果然,蕙夫人听见这话,脸上白了又白,碍于众人都在场,也不好发作。
煌长老刚要传话下去,却听见门口通传的声音,“灼原少主到!”
在场的诸位,除了蕙夫人,所有的人都脸色一变,这大好的日子,却不想灼原少主竟然不请自来。更叫人担忧的是,先前寒玄内部竟然没有一个人收到消息。
蕙夫人趁着诸人不注意,唤来身边的一个弟子,“把消息透露到绝情殿去,本夫人就不信了,都到了这个节骨眼上,她还能不出现。”
玄主环视众人,心中微微一沉,旋即换上了一副温和的面容,“早就收到消息说灼原少主会赏脸到寒玄来恭贺本宫的婚礼,还以为是讹传呢,却不想是真的。”
蕙夫人听见这话,眼神微微一转,看向玄主。
玄主伸手牵过蕙夫人的手,协同一起走下金阶,“不知道灼原少主远道而来,可是来送贺礼的?”
灼原少主也不清楚玄主刚才话中到底有几分虚实,倒是先看了一眼蕙夫人,见她脸上也没有多少的惊讶,这才放下心来,“本宫此次前来,一面是来祝贺玄主大婚之喜,另一方面也是有事相求。”
“哦?这就稀奇了,灼原不是号称地大物博,却不知道还有什么东西是没有的,竟然前来寒玄区区之地相求!”
灼原少主也不是一个省油的灯,他微微一笑,“既然玄主您这么好奇,那么本宫也就开门见山,有话直说了。”
玄主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灼原的少主从袖子里取出一份黑色的帛卷。玄主微微蹙眉,黑色的帛卷,寒玄和灼原两处,只有一样东西会是黑色的帛卷,那就是夜锦。
煌长老神色严肃,上前还想要阻止什么,却被玄主挡了下来,“无妨,先看看再说。”
灼原少主轻轻打开夜锦,“这是灼原的圣物,夜锦。”此话一出,寒玄诸人纷纷变了脸色。灼原少主环视众人,仿佛很满意众人这样吃惊的表情,“本宫这一次亲自前来也是因为夜锦的指示。”他将夜锦展开,“本宫想要和寒玄联姻。”
玄主心中微微一沉,他已经猜到了灼原少主的来意了。寒玄和灼原自古以来就是宿敌,但是不管彼此仇怨多深,有时候由于利益驱使,也会有联姻的情况。但是这种情况,只限于双方在战场上,战败方向战胜方求和的时候才会用。灼原少主如此一来,玄主反倒有些琢磨不清到底他想要干什么了。
“听闻寒玄的少主端和亲仁,而且身份尊贵,既然玄主如今还没有子嗣,倒不如将寒玄的少主送于我灼原联姻,双方永结秦晋之好!”
向来联姻的都是取双方身份相当之人,如今灼原少主的请求也不算过分。
玄主颇有玩味地看着灼原少主,煌长老义愤填膺,站起来第一个表达了不同意,“寒玄少主是未来要继任寒玄宗主之位的人,如何能够前往联姻,何况我上一次战事,仿佛输的人是你们灼原吧!区区灼原有什么资格来我寒玄放肆!”
灼原少主并不生气,反倒微微一笑,“有什么资格?那就要看看你们有什么资格不同意了!”他指着夜锦笑道,“天意难违,天意要我灼原和寒玄结秦晋之好。”
他用灵力注入夜锦,不多时,夜锦上显现了六个字,“少主玄,嗣灼原!”
灼原少主反倒挑眉看向玄主,“这夜锦上写了什么,倒是不如请玄主来念一念吧!”
“少主玄,嗣灼原!”
玄主微微颦眉,难道当年自己救下的昙儿还是要还给灼原吗?
“我想,玄主看得明白吧,这寒玄少主注定是灼原的人。”
寒玄诸人议论纷纷,如此离奇之事,却是从来都没有听说过,灼原少主也不立刻要玄主的答案,反而一脸挑衅地看着玄主做着决定。
蕙夫人轻声道,“玄主您尽心尽力栽培的少主,却不想却要为他人做嫁衣裳了。”她轻轻叹了一口气,那惋惜的口气好像是真的惋惜一个人才似的。若不是玄主早就知道她的心思,只怕也要被骗过去了。
“是吗?可惜,本宫不同意!”玄主看了灼原少主一眼,冷笑道。
“这可是天意!”灼原少主咬牙道。
玄主却回道,“是否是天意,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一方夜锦也说明不了什么。”
蕙夫人讶道,“玄主的意思是?要验三生石?”
三生石和夜锦一样,都是用来占卜和请求天意用的。
灼原少主微微一笑,“好啊,就当着众人的面一同来验上一验好了!看看是不是天意如此,若是连三生石也是一样的字,可还要请诸位做个见证,免得玄主舍不得爱徒。”
“三生石也是如此字眼,本宫自然不会反悔!”他侧首吩咐煌长老,“师弟,你亲自去拿,不要叫任何人有做手脚的机会。”
所有的人目光灼灼地等待着这一场较量的结果。
玄主对着三生石微微凝注了灵力,所有人都看着站在最上方的三生石的变化。渐渐的,三生石有了一点反应,一点一点有了字样的显现。煌长老的眼神微微一动,零碎的字样,他仿佛已经看出了“少主玄,嗣灼原”的字眼。
灼原少主嘴角噙着一丝玩味的笑意,他就是要看看玄主如何将他的爱徒割爱给灼原,将来帮着灼原对付他的寒玄。
忽然,三生石光芒大作,向着众人大现最后的字眼,“玄女主寒玄。”
灼原少主的笑容忽然就僵在了嘴角,看着眼前的字,难以置信,“怎么可能?这不可能!”
玄主冷笑道,“不可能?本宫倒是要佩服灼原少主的好胆量,拿着一副假预言也敢到我寒玄来招摇过市。如今这三生石已经验证你的谎言。来人,将灼原少主给本宫拿下!”
第111章 蕙夫人
不少的弟子应声而来,灼原少主岂肯束手就擒,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已然打伤了不少的寒玄子弟。[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他找准了一个契机,突破了一个缺口,带着夜锦一路杀出去,却不想他迎面便撞上了一股强大的灵力,瞬间便飞了出去,倒在地上,闷声吐出一口血来。
一袭白衣缓缓落地,众人都跪地行礼,“拜见少主!”
灼原少主回过神来,“你就是寒玄的少主?”
玄并没有正视他,反而伸手便从他的手里夺走了灼原的圣物夜锦,缓缓收好,“带着灼原的圣物,也该只身来我寒玄,不得不说,勇气可嘉,但智谋不足。不是说想要来娶本宫的吗?怎么倒是连本宫是谁都没有弄清楚?”
“没有想到寒玄的少主灵力如此深厚,是本宫低估你了。”的确,那一股强大的灵力是他所不能抵抗的,他遇上那灵力的一瞬间,他就已经知道了,对方的灵力高出他数倍,便是他再修炼上百年,也未必能够与之相抗衡。
玄看了他一眼,“绑了吧,取下他的信物,送回灼原去。夜锦本宫也收下了。”
不多时,灼原少主便被拖了下去,玄缓缓上前了几步,低声道,“弟子来迟,还请玄主恕罪。”
玄主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反倒是蕙夫人眼中不免露出一丝恨意,却不得不强撑笑容,“先前来人说少主不会来的,却不想少主还是来了。都说了玄主和少主师徒情深,果然不假。”
玄淡淡道,“哦?难道方才”一不小心“透露消息让本宫前来的人不是蕙夫人您的徒弟吗?说到师徒情深,恐怕这才是吧!”
她微微咬重了“一不小心”这四个字,然后扬了扬手中带血的绢帕,“说起来还真是不好意思,您的徒弟闯入我闭关的石室,结果被我重伤,恐怕一时半会儿是好不了了。想来,蕙夫人一直大度,不会跟本宫计较这些无心之失吧!”
蕙夫人咬牙道,“自然不会。”
“那就好,那么本宫也不会跟蕙夫人计较您徒弟的那些”无心之失“了。”
蕙夫人缓了缓,重新挂上一副贤德的笑脸,“少说说这话便是见外了,不知道今日少主前来,可有带上给玄主的贺礼?”
“这夜锦就是本宫要献给玄主的贺礼。[.超多好看小说]”玄将夜锦双手奉上。
蕙夫人“呵呵”一笑,“这夜锦,恐怕不是少主该给玄主的贺礼吧!”
言下之意,这夜锦分明是从灼原少主手中拿来,这样的贺礼,显然有些不够诚意。
可惜,玄从来不按常理出牌,也不接蕙夫人的招,“这若不是本宫给玄主的贺礼,难不成还是蕙夫人您该给玄主的贺礼吗?”
蕙夫人的脸色一白,被堵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玄显然没有把她和玄主放在一起,甚至可以说,玄在表达,她并不认同蕙夫人。
玄话锋一转,“哦,也对,这一份贺礼,的确也有蕙夫人的一部分……”她顿了一下,蕙夫人的脸色才算好看了一些,可是听到后两个字的时候,却是脸色更加难堪,“功,劳!”
煌长老差点都要拍手叫绝了,谁都知道寒玄的探子是由蕙夫人统领的,可是灼原少主来到寒玄,却没有一个人知道,蕙夫人却没有上报给玄主,这其中的居心,着实可疑。往严重了说,蕙夫人可以直接被按上一个通敌的罪名。玄的这话,着实说得十分漂亮。
果然蕙夫人便有些按捺不住了,恼羞成怒地质问道,“少主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哦?本宫只略略客套一下,蕙夫人不必当真!”
煌长老站在一边终于没能憋住,“噗嗤”一声便笑了出来,然而看到玄主那张微沉的脸,连忙收敛了笑意。
玄继续道,“当然了,蕙夫人还是有一些功劳的,是我记错了,说到底蕙夫人让人通知本宫前来击伤了灼原少主,为我们寒玄增加了一副和灼原谈判的筹码,怎么能说蕙夫人没有一丝的功劳呢?”
“玄儿,够了!”玄主斥道,“说到底她还是寒玄的夫人!你竟然也如此大胆,简直目中无人!”
玄的眼神终于冷了下来,走近了玄主两步,“你这样护着她,难道就不怕有一****死了之后,我第一个拿她开刀吗?你说最好的办法是什么呢?应该就是殉情对吧,既能杀了她,又不会给任何人留下任何把柄。”
对于玄主来说,再没有比这更加刺痛的话了,她在说他死了之后,她此刻也许是希望他死的。而且还要让蕙夫人殉葬,让他永生永世都再没有得到她的机会。
玄狠声说罢,也不顾玄主铁青的脸色,顾自拂袖离开。
玄主喉中一甜,他快要撑不住了,他铁青着脸也拂袖而去,可是走到内殿的时候,却一口吐出了血来。这一次,血迹比上一次还要黑上一分。
蕙夫人在门外焦急地敲,“玄主,玄主你怎么了?”
“滚!”他终于歇斯底里地吼了出来,伸手拂落了桌子上所有的东西,地上骤然便出现了不少的碎片,还伴随着不少清脆的响声,“都给本宫滚!”
蕙夫人在门外都吓了一跳,“玄主,玄主?”
“你听不懂吗?都给本宫滚!”
玄主闭上了眼睛,她是在恨他了是不是,她终于恨上了他,他得到他要的结果了。可是这一次,他却一点不高兴,反而恨死了自己。他多么希望玄能够明白他的用心,可是他又不希望她明白。他总以为自己理智,可遇上感情的时候,才会知道,所有的理智都不过是摆设。
蕙夫人神色古怪,转身质问煌长老,“玄主这到底是怎么了?”
煌长老站在蕙夫人身后渐渐敛了担忧之色,“蕙夫人这话说得没头没尾的,倒是叫本长老十分费解。这玄主到底怎么了,难道不是应该问蕙夫人的吗?这今日成亲的到底是蕙夫人和玄主,也不是本长老和玄主对吧!”
“可是先前几日,一直都是煌长老谨慎伺候玄主,难道对于煌长老来说,近身伺候许久,竟也能如此不尽职吗?”
煌长老神色古怪,“可是玄主今日明显是为了灼原少主一事才如此烦心,可是究竟为何灼原少主能够如此肆无忌惮地闯到我寒玄宗门来,这件事情也着实值得人再斟酌斟酌。”
蕙夫人瞥了那门内一眼,“的确值得再斟酌斟酌,竟然有人趁着本夫人忙于筹备寒玄大事来钻空子。在本夫人眼皮底子下也敢做如此大逆不道只是,本夫人一旦查到,必然第一个不会放过。”
“蕙夫人一支一向是寒玄的骄傲,却不想也会出如此岔子。”煌长老只是笑了一下,“不过,寒玄之内也不是没有耳清目明的人,有些话,本长老不信,少主不信,如今也不见得玄主会信。”
蕙夫人脸色一变,“煌长老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煌长老笑笑,“我也就是随便一说,夫人就当做笑语即可,不必放在心上。毕竟如今只要玄主信了,不论谁不信都是一样的。”
经过了成亲礼上的事情,玄倒是真的闭关修炼去了,不论谁到绝情殿去都是只能吃闭门羹。不过据说,这闭关修炼也的确颇有好处,唯一一次玄出关也是为了收拾灼原少主,雷厉风行的手段,确实一下子镇住了不少对她还有些心生不服的长老和弟子。
煌长老跟玄主说起此事的时候,玄主倒是没什么太大的意外,“如今灼原的少主都能闯到寒玄宗门来了,玄儿的确应该好好修炼了,灼原的世主是个野心大的,虽然灼原的少主着实逊色于玄儿,但玄儿并不善和人勾心斗角,只怕在这事情上是要吃亏一些。若能在灵力上强势压倒灼原众人,灼原再有心思也得投鼠忌器。”
“既然你知道她不擅长此道,倒是你合该再活得长一些,多庇护她几日。否则以她如今的心性,只怕是难以压住那些心怀鬼胎的长老和弟子。”
玄主笑笑,他如今是越发虚弱了,连和煌长老说上几句话脸上都已然带上了倦意,“恐怕我是有心无力了。我的情况也不可能瞒得太久,一切都要靠她自己了。”
煌长老皱眉道,“可是因为那一****强行改变三生石谶言的缘故?”
煌长老明明已经看出了“少主玄,嗣灼原”的字样,可是等到展示给众人的时候,却生生变成了“玄女主寒玄”的谶言。唯一的解释,就是玄主动用了花神内丹的灵力,强行改变天命。
“也有这样的缘故吧!”他低下头来,“我已然能够预感到,也许,我的天谴就要到了。”
第一次是逆改宗门之义,救回了灼原的公主;第二次是强行改命,炼制幽冥;第三次,是忤逆天意,篡改谶言。每一桩每一件,都足以叫寒玄覆灭,叫玄主永生永世受尽诅咒,毁灭三魂七魄,消失于天地之间。
煌长老却不知道究竟该用怎么样的心态去面对玄主,“其实,她本就是灼原的公主,回到灼原也是无可厚非,你又何必为了这区区的小事妄动你的内丹灵力。你训练她站在寒玄的最顶端,就算去了灼原,也不可能有人怀疑她的真是身份是幽冥……”
玄主仍旧沉默不语。
“其实寒玄也并非非得要玄儿成为下一任宗主才能保证寒玄的地位。”煌长老说,“如今寒玄内部也有不少的人私下里反对玄,尤其是以蕙夫人为首。”
“这些都是最能够说明缘由的理由,却都不是我的理由。”玄主虚弱地笑笑,“我唯一的理由很简单,师弟,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玄儿嫁与旁人。在我还活着的时候,我会死的!”
第112章 闭关
他压抑地吸了一口气,却忍得心都在泣血。[]如果她嫁与旁人,他情愿死,费劲一切心思都只是为了让她多些时日留在他身边,哪怕是生命的代价也是在所不惜。
煌长老听到这话,却觉得莫名地颤抖着身子,很多年前,他也是这样爱着姒,最终却害死了她。
玄主缓缓闭上了眼睛,他终于,说出了口,可是她却没能亲耳听见。
煌长老坐在绝情殿的正堂里,右手的几案上放着的茶也不知道已经换了几次。煌长老一动也不动地看着门口,许久,一个侍女走了出来,“对不住啊,煌长老,少主还在闭关之中,吩咐了不见任何人,奴婢也去请了很多次,可少主却还是没有任何回应。”
侍女的面容上呈现出一丝害怕,身子微微颤抖着抬眼看了煌长老一眼,随即低下,“煌长老若是没有什么急事,不如过两日再来……”
煌长老微微抬眼,侍女吓得浑身颤抖得更加厉害了。
“若非急事,本长老何苦到绝情殿来,非要见你们少主一面。你再去通传,本长老就在这里等着!”
“这……”侍女犹豫道。
煌长老微微眯起眼睛,侍女忙不迭地低头告罪,生怕再慢上一步就会被煌长老隐忍的怒火所波及。
“不是奴婢们不肯,而是少主闭关之时从来不见任何人。上一次,蕙夫人身边的弟子前来打扰,使得少主元气大伤,而那名弟子当场被少主击杀,奴婢们根本不敢轻易接近石室。何况这绝情殿内见与不见,奴婢们不敢擅自做主。”
煌长老伸手拍案,“胡说!就算少主闭关,也总要吃过三餐,如何会不见任何人,难道前去送饭的人也没见到少主吗?”
“回长老的话,的确也是如此,少主的饭食都是放在石室的小窗子里送进去的。而少主有的时候也很少动用膳食,多数时候都是原封不动拿出来的。如今,少主已经三日没有进食了,便是送饭的人也未曾见到过少主。”侍女不敢有任何隐瞒,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煌长老。
煌长老怒气更盛,“连主子用饭都如此不上心,既然如此,今日本长老亲自去送饭,你立刻叫膳房准备。”
“这……”
侍女还没来得及反驳,却被煌长老一声喝止,“还不快去!”
“是!”
如今少主在闭关,煌长老又是来势汹汹,还是不要和煌长老起正面冲突的好,她连忙去膳房端来了膳食。[]
煌长老也带着膳食便往石室前去,“少主,长老煌氏前来求见少主!”
里面并没有任何回应的声音,煌长老一跃而起,“雷霆万钧!”
“哄”的一声,那石室之门立刻炸了开来,煌长老悠然步入,却看见坐在石室之中的玄缓缓睁开眼睛,然后猛地吐出一口血来。
煌长老睁大了眼睛,“少主?”
煌长老忽然意识到自己到底做了什么,难道他真的猜错了,玄的确在闭关修炼,而非是在故意躲避他和玄主二人。
煌长老伸手搭上玄的脉象,脉象混乱,显然是受过重伤。
“难道,上一次蕙夫人弟子前来,的确强行打断了你的修炼,导致你受了重伤?”
玄轻轻抽回手来,“你和她所做之事,又有何区别。”她又猛地吐出血来,“反正你们都是恨不得叫我立刻去死。”
煌长老愣住了,修炼被强行打断,必然大伤元气。
如此一来,那么玄如今旧伤未平,又平添了新伤……他忽然痛恨起自己的鲁莽来了。
“我替你疗伤!”
玄却站起身来,回头倔强地擦去了唇边的血迹,“不必了,你出去吧!我的事情,不用你们来管!我便是死了,也不要你们来假惺惺!”
煌长老看着玄的背影,只得道,“玄儿,我知道方才是我的不是,但是我的确没有想到你是真的在修炼,我只是以为……”
“以为我是借修炼之名,故意躲开你是吗?”玄冷笑道,“那么如今你知道我是在修炼了,你该高兴了,至少我没有抛弃作为少主的职责。现在,你可以出去了。”
煌长老看了玄一眼,最终只能离开。玄在石室之内分明感觉到一丝灵力藏在石室之后,旋即消失离开了绝情殿。
她微微勾起了唇角。
三生殿。
到了夜半之时,煌长老还坐在玄主的榻前,玄主已经昏迷了三日了,却一直都没有醒过来的迹象。煌长老内心也十分不安,这寒玄的事务玄主无法处理,若是长期如此,寒玄必要人心惶惶。然而玄主一直吩咐他的病情不得对外公布,一定要做出寿终正寝的假象。可是如今少主却又因他身受重伤,不能轻易出现,也以免导致众人对玄主身体状况的怀疑,有给了一些有心人的可趁之机。
他看着榻上的玄主,无奈地叹气,“师兄,你若是再不行过来,只怕寒玄是真的要变天了。”
忽然,房门口一阵脚步声,“煌长老,不好了,蕙夫人和淀长老二人因试图刺杀少主,被少主重伤了!少主吩咐,所有长老半个时辰之内务必赶到绝情殿。”
煌长老忽然警觉起来,伸手打开房门,“你刚刚说是什么?蕙夫人和淀长老怎么了?”
绝情殿。
煌长老赶到的时候,淀长老已经被关押入天牢了,蕙夫人则站在正殿的中央动弹不得,连话也都不能说,显然是被人用了灵力束缚住了。
玄坐在大殿之上,悠悠然放下手中的茶,“煌长老倒是准时,刚好掐在点上到了。”她环视了一下大殿之中的长老们,“到了时间,倒是只有允长老一个人没到了。”
她轻笑了一声,大殿之上却没有任何一个人敢答话,谁都看得出来,今日少主是要借此机会发作了。
“好了,今日急召各位长老前来,也是为了让各位自己做个决断,这长老阁的长老深夜竟然前来刺杀本宫,本宫倒是想要知道这就是长老阁的规矩吗?”她忽然语气凌厉了起来,“一个是长老阁的资深长老,还有一个不仅仅是长老阁的人,还是玄主的”明媒正娶“的夫人!本宫倒是想要个说法。”
明媒正娶?寒玄谁都知道玄主只是临时起意说要娶蕙夫人,何况婚礼遭遇了灼原少主一事,玄主却只是中途离去,甚至没有再补办婚礼的意思。而此后,蕙夫人虽然住在三生殿,却成日里见不到玄主。这就是明媒正娶?
谁都听得出来,这恐怕是讽刺之言。
煌长老皱眉道,“既然少主知道蕙夫人是玄主的人,又为何要在当众之下使蕙夫人立于众人之中……”
煌长老的话还未说完,却遭到了玄的强行打断,“按照煌长老的意思,应该是要让蕙夫人和淀长老一样,直接押入天牢受审是吗?果然是煌长老,正直之名名副其实!”
玄在上面如此颠倒黑白,煌长老的眉头皱得越发深了,她这是在往他身上引火!
玄淡淡一笑,“不过也正如煌长老所说,到底蕙夫人也是玄主的人,若非如此,有着弑君的罪名,本宫早就按着寒玄的宗规将她赐死于天牢之中了!”
此话一出,长老们面面相觑,这么说来,淀长老在天牢之中,只怕也已经是死无对证了。
如此专横,煌长老着实有些难以忍受,语气也不免冷了下来,“方才少主口口声声要定蕙夫人和淀长老刺杀少主您,可是证据呢?”
“是啊是啊,证据呢?”众长老都不免有这样的疑问,纷纷问道。
“要证据也是可以,来人,把诛灵拿上来。”
此话一出,众长老纷纷变了脸色。诛灵,正如其名,以万怨之灵所练就,一旦被伤,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只能是元丹俱毁,任你是花神元丹也是一样,不能避免。
她拿起那把名为诛灵的匕首,问众长老,“这是长老阁的东西吧!本宫若是没有记错的话,这把匕首是由诸位长老共同封在长老阁之中,若是没有诸位长老的钥匙,是谁也拿不到的。诸位长老不妨看看,自己的钥匙可都还在?”
诸位长老果然纷纷让弟子前去寻自己的钥匙,果真都不见了。而平日里知道钥匙所在的,也只有长老阁内部的人。
“若非是刺杀,本宫倒是不知道这蕙夫人拿着这诛灵到我闭关的石室来是要做什么!”她指着正殿上的一具侍女的尸体,冷笑道,“举刀相向,倒是这个侍女忠心,替本宫挡下了这一刀,否则只怕本宫此时也不会再在这里同诸位长老对质了!”
诸位长老都没了言语,拿了诛灵,这样的证据被拿,又有谁还敢反驳,诛灵被盗,那可是牵扯到整个长老阁责任的事情。
煌长老轻声问,“那本长老还有一个疑问,蕙夫人已经是夫人之位了,为何还要刺杀少主您呢?”
言下之意,二人没有利益冲突,可是因为少主和蕙夫人有什么私怨?
玄看了煌长老一眼,他是在逼她退让。
她却笑了起来,“玄主百年之后,继承寒玄宗门之位的人是本宫,而不是蕙夫人,但若是本宫也死了,这下一任宗主便是蕙夫人的囊中之物了,寒玄宗门是有这么一条规定吧!”
煌长老竟无言以对,蕙夫人还是长老的时候,就对玄继任少主之位很是不满,这件事情,大家都是心知肚明。而如今看着少主的意思,也是要公然动手排除异己了,她是要告诉众长老,她才是寒玄未来的主人!
第113章 天之怒
“对了,煌长老既然对蕙夫人的事情这样关系,不如请煌长老说说,这长老阁的长老们若是意图弑君,该处以什么刑罚呢?”
“极刑!”他闭上眼睛,玄一旦出手,果然是不留任何余地,这一次,他救不了蕙夫人了。.
玄点头,“煌长老果然公正,王子犯法庶民同罪,蕙夫人弑君,也一样要处以极刑。不过本宫也看在蕙夫人为寒玄做了不少贡献的份上,减轻一点刑罚,那就改为凌迟吧!”
凌迟?俗称千刀万剐,这一刀一刀下来,只怕还不如极刑呢!虽然有可能留了性命,可那一道一道刑罚过去了,是个人也该废了。
“如果没有什么异议的话,那么诸位长老就回去好好休息吧!另外,蕙夫人和淀长老二人如此,也合该废了他们的长老之位,长老阁还有两位长老的位置是空着的,你们自己好生商量,改日送上几个候选人来看看。”玄挥挥手,不欲再在这些事上与人争辩,吩咐他们都退去。
待众人都走了,煌长老才开口,“少主!属下还有一事不明!”
玄回头看了煌长老一眼,挥挥手屏退了殿内所有的侍女,“煌长老有什么不明白的?”
“少主根本就没有受伤吧!”煌长老盯着玄的眼睛。
“哦?你是指你打断我修炼这一次还是指蕙夫人的弟子的那一次呢?”
“两次都有!”煌长老见玄不回答,继续道,“我一开始也以为少主是因为我而受伤,可是方才在殿中,你用灵力控制着蕙夫人甚至连动都不能动,话亦不能为自己辩解。蕙夫人的灵力在寒玄也是仅此于玄主之下,却能被你所控制,可见少主你根本就没有受伤,而且你的灵力已经超过了蕙夫人。”
大殿里响起了掌声,玄轻轻击掌,“不错,煌长老您果然耳聪目明,那些个长老都不过是吓唬了一下就乱了分寸了,丝毫没有怀疑过我的布局是否是真实,也只有煌长老您一个人是聪明人,难怪能和蕙夫人一争高下。”
玄微微勾起嘴角,“的确我没有受伤,先前的脉象也好,受伤也好,都是我强行用灵力改变而致。”
“所以,少主你是利用我故意叫人知道你受了重伤,引了蕙夫人和淀长老对你动手吧!”煌长老看一眼还停在正殿里的尸体,“我进来的时候清点过,绝情殿的侍女一个都没有少,那么这一个,恐怕就是藏在绝情殿内,给蕙夫人通风报信的人吧!”
“不错,那****在石室旁边,我故意让她目睹你伤我,让蕙夫人动手来杀我,一次解决后患。(.好看的小说棉花糖”玄忽然笑了起来,“煌长老,其实我很好奇,除了这些,你还知道些什么呢?比如,你知道,我其实根本不会因为修炼打断而受伤,因为你是寒玄除了玄主之外,唯一一个知道我是幽冥的人!”
煌长老脸色大变,“你都知道了?”
玄摇摇头,“显然答案是不,我不过是有些怀疑,不过,现在你亲口告诉我了!”
煌长老暗骂自己一句,这是第二次被少主玄利用了。
“没想到向来最刚直的少主竟然也有一日学会算计旁人。先前玄主和我还总担心你会在这世上吃了旁人的亏,如今看来,都是白担心了。”
“那是自然。兵不厌诈,这还是煌长老一直以来想要教会我的。我向来不用人担心,不用任何人!”玄瞥了煌长老一眼,“不过这也验证了玄主当年告诉我的那句话,这世上的诸事,没有学不会的,只有不愿意学会的。从前我不愿意学会这些事情,如今愿意学了,自然就会了。”
煌长老说不出是什么心绪,的确如玄所说的,这都是他和玄主二人一手打造出来的结果,可是偏偏这话听在耳中却这样叫人堵得慌。
“你的确和从前有很大的不同了,经此一事,这长老阁也只能全然被你捏在手里,你比我们想象得都要果决。”
“那我就要提醒你,煌长老,你要小心了,你知道我太多的秘密,你若是在长老阁里不安分,下一个就是你了。”
“你连我都可以下手?那么玄主呢?”
玄的手指轻轻滑过嘴唇,“这可不好说呢!”
“你连玄主都能下手?”
“有何不可呢?”玄笑了起来,“你还可以去告诉玄主一声,他的位置,如今我是要定了,那么他是想要自己禅让,还是我来逼宫呢?”
煌长老看着玄,竟说不出一句话来,“你!你怎么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
煌长老最终拂袖离去。
玄看着煌长老的背影,嘴角的笑容慢慢沉了下来,“我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难道这不该问问你们自己吗?从前的我,你们怎么样都不满意,如今我终于变成你们觉得我应该变成的样子了,为何你们还不高兴呢!”她扯出一个笑容来,“从今往后,我再也不要为任何一个人活着了,我要为自己活着。只有我才是我自己的。”
事情发展到了这里,我们所看到的场景便忽然远去,留下我和阿淼陷入了迷雾之中,我本以为事情应该算是结束了,那么自然我们也应该离开玄的记忆回到逆寒室,可是我们等了许久都未曾能够等到迷雾散开,我就不免开始有几分紧张了。
阿淼瞥了我一眼,“看来往后还要多让你在紫云阁里好好闭关才行。”
我也不免有些心虚,“我是司史,就是负责打理那些钤卷和神器什么的,我也不可能什么都懂啊!”
阿淼微微挑眉,即不说是也不说不是,只是上下打量着我。
我只好低下头,“好吧,是我错了,我保证这一次事情结束之后,我一定好好在紫云阁里闭关!”
他这才满意地点点头,“不过在那之前,先想想现在咱们要怎么出去吧!”
我研究了一下周围的环境,迷雾之中,什么都看不清楚,这着实很让我为难。我们在里面逛了很久,也找不到出口到底在哪里。
我只能靠着自己的感觉一步一步往外摸索,我闭上眼睛,靠着钤印所带来的我和玄之间的一丝感应,逐渐往外走去。
待我和阿淼走出迷雾的时候,我们就已经置身于灼原之地了。
天谴来得意料之中,却又在意料之外,玄带着寒玄子弟攻打灼原,这一场战争,不对,与其说是战争,倒是不如说是在屠杀,整个灼原就仿佛是修罗场一般,寒玄子弟所到之处便是尸体横陈。
我环视周围,只有腐烂的尸体和正在腐烂的尸体,却始终没有看到玄的身影。忽然,阿淼握住我的手,“你的手怎么这么凉?”
我缩了缩身子,“不知道为何,出来之后,总觉得身上有些冷。”
阿淼环视了一下周围的环境,指着灼原唯一的一座山,也是象征着灼原最后尊严的地方,“我想有可能玄会在那里。走吧,去看看!”
灼原唯一的一座山,叫做崇阳,意思是以太阳神为崇拜对象,这和寒玄刚好相反,寒玄向来以寒为尊,并声称自己是夜的子民。这恐怕也就是为何灼原和寒玄生生世世都是仇人。
阿淼猜测得没错,玄的确就在崇阳山上,她就像是本该站在那里的主一般,立于世间之巅,俯视众生。我看着她只身立于崇阳山顶,她分明知道再往前一步就悬崖,可是她还是执意站在那悬崖的边缘,或者说,她这一生都好像是走在悬崖峭壁边,随时会粉身碎骨,可是却同样是属于她的唯一的生活。
她身着浅蓝色的袍子,裙摆上还有一片血污,她抬手,拭去了唇边最后一点血迹,好像这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这本是一件会让人觉得可怕的事情,却在她做来,仿佛是世界上最优雅的事情。
悬崖上的风很劲,她的衣裙都迎风飘扬起来,也难怪阿淼摸到我的手凉就能猜到她在这里。这是灼原唯一一个有风的地方。
玄站在灼原的顶端俯视整个灼原,她的眼神里什么都没有,反而显得有些空洞和迷茫,她转过身来,“终于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从今以后,一切都将由我意而行。”她的神色上有一种不符合此时情形的孤寂。高处不胜寒,本来就是这样的。
可是一阵巨响却划破了整个灼原的天空,也打破了这一场来之不易的独尊之梦。声响由近远去,然后便是一切坠入黑暗,在什么都感知不到的情况之下,却有一股强大的力量由天而降。
玄下意识动用了所有的灵力,这才堪堪躲过那股强大的力量,可是还是被那股力量震出了一段距离,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嘴角已经带上了血迹,而眼神里带了一丝不可思议,“天谴吗?”然后便是一抹讥讽的笑容,她轻轻拭去嘴角的血,“不过毁去了区区灼原,居然还能引来天谴!”
天谴的来临仿佛只是一瞬间,很快,一切又渐渐恢复了正常。如果不是她分明看到了灼原所有的尸体都消失不见的话,任何人都甚至会以为那是一个错觉。
她站起身来,一个寒玄子弟走了过来,“少主!”
“什么事?”
“寒玄宗门传来消息,寒玄遭遇天谴!”
伏尸百万、流血千里,此谓天之怒也。
玄停下了脚步,寒玄子弟,无所避免,她才还未干涸的血河之中,任由鲜血一点一点染红了她的衣裙。所有跟着她出征的寒玄子弟,都被天谴留在了灼原之地上。而她只身回到寒玄,所见之景象却如同她在灼原所见别无二致。
第114章 答案
“为什么?为什么!”她忽然觉得自己很不能明白,“就因为我是幽冥吗?就因为我是幽冥,所以,不能爱,不能恨?”
那一刻,我看到了一个真实,或许是最真实的玄,她蹲在地上,一次一次质问上天,如果所有一切错误的来源都是因为她是幽冥,可是终究这个错误不是她所犯的,可悲的是,错误的结果却是由她来背负的。
她将自己蜷缩起来,将自己的眉眼都尽数掩饰了起来,她似乎又要开始为自己戴上面具了,可是她的肩膀微微颤动,呜咽的声音却还是隐隐约约从指缝之间传了出来。她蹲在那里,就好像是一只被遗弃的小兽,再厚重的艰巨,都抵不过她此时的伤心和绝望。
她爱的那个人放弃了她,她追求的权力和欲望也背叛了她,她从来不愧疚她灭了灼原,却后悔在他遭遇天谴的时候,不在他的身边。
她的爱恨就是这样分明,爱的人,一颦一蹙都为之牵动,不爱之人,便是失去了全世界也与她无关。
她说恨他,其实都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如果不爱,又如何会有恨?如果不爱了,如何还能为他一举一动而伤心颦眉?
半晌,她忽然停止了哭声,“玄主?玄主,玄主,人呢?”
她几乎是冲入三生殿之中,三生殿依旧如同她记忆之中的那样,一切都没有变。她捻起他床头的一朵懿昙,那是她花神元丹的本体。
而在懿昙的旁边,是一滩血迹,她看向地上,也是一滴一滴的血迹,从殿内到殿外,连成一条路线。
她沿着血迹一路寻到绝情殿,然后才是寒玄崖,那是寒玄的禁地,传说只有寒玄的宗主才有资格到寒玄崖。
她飞身而去,寒玄崖的寒冷比之寒玄任何一处,都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她已经看到了,在寒玄崖的崖顶,一袭紫衣迎风而立于花海之中。(.$>>>棉、花‘糖’小‘說’)他是在等她!
他身子一点一点下坠,脸上却还带着一丝微笑,“玄儿,我终于等到你了。”
她几乎是扑身上前才勉强撑住了他,他将头靠在她的膝上,左臂的血一直不间断地淌,也在一点一点夺去他的性命。
他对着她伸出手,想要抚上她的面庞,“玄儿?”
她握住他的手,他笑笑,“你终究是回来了,上天要惩罚我,可是它终究还是厚待我的,让我在死之前,还能再见到你一次。”
他的手印上她的心的位置,玄感觉到一股暖流渐渐涌入。良久,玄主收回了他的灵力,而玄的胸口渐渐浮现出一道锁的印记,然后没入不见。
“这是什么意思?”
“玄儿,你爱我吗?”他不回答她的问题。
她点头,爱,怎么可能不爱呢!
如果她注定要重生为幽冥,那么她重生的意义就是为了回来爱他。
他扯出一个笑容来,“如果,如果上天愿意怜悯我,愿意给我一个来世,不论在哪里,你愿意来找我吗?”
她伸手覆住自己的眼睛,“如果上天愿意怜悯你,愿意给你一个来生,不论在哪里,我一定会去找你。”她笑了起来,“可是,我们会有来世吗?”
像我们这样的人,怎么配有来生。一个毁尽天命,一个践踏众生,一个是寒玄的罪人,一个是幽冥。
他轻轻点头,“会有的,玄儿,我答应,会有的。我用幽冥莲的元神和上天换了一个来生。玄儿,我无意伤你,你从来都不知道我有多爱你。其实,我救你回寒玄的时候,我就动心了,可是那时候我很笨,我以为我不爱你,结果害得你为我而死。成为幽冥是我的决定,让你成为寒玄的少主是我的决定,擅作主张改动天命留下你,都是我的决定。我是不是很自私啊!”
玄儿点头,“是。可我不后悔。如果让我选择的话,我也会选择活下来,因为我想,我想活着。”
他的血已经染红了整片懿昙,他苦笑了一声,“我记得,当年我在这里找到你的时候,你的血也是这样染红了整片懿昙。这一次,当做是我还给你的。下一世,不管你是不是幽冥,我还是不是玄主,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我此生做得最错的事情便是强留了你,可是我却不后悔。玄儿,我做错了事情,我想把自己赔还给你好不好,玄儿,好不好?”
“好啊,那样我就能得到你了。你要记得,你是赔给我的,你是我的。”玄颤抖着双手抚上他的眉眼,然后是他的鼻梁、薄唇,“可是,如果有下一世,你一定要好好的,你就好好的等着我来找你。”
玄主笑了起来,“好,我一定会好好地等你来找我。”他指着她的胸口,“告诉你一个秘密好不好?为了让你成为幽冥而重生,我在你的心里埋了一把三生锁,它的第一道锁,锁住你的第一世。现在,它又会锁住你的这一世。玄儿,虽然你会忘记我,可是我也在你的三生锁里滴了我的一滴血,你见到下一世的我,你就会知道那是我。”
他的笑容越发虚弱,“再还没有遇到我之前,玄儿,千万不要爱上任何一个人。”
他忽然用力将玄推入了寒玄崖顶的温泉之中,那温泉是她重生之所,她在水中看着他越来越模糊的模样,竟发不出一丝声音,她一次一次伸手要去抓住他,却只能看到他的青丝从她的手中拂过。她离他越来越远,他的面容越来越模糊,她知道,她就要忘记他了。
他还站在崖顶,天谴的力量越来越强大,一下一下落在他的身上,他唇角的血已然模糊了整个泉水,可他还是笑着对玄儿说,“你要记得来找我,好好地来找我。我会在盛开着懿昙和幽冥莲的地方,一直等你,等你来找我,然后嫁给我。”
玄被推入了温泉,而我和阿淼也好似被一股力量强行推出了玄的梦境,我一个没站稳就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阿淼刚把我扶起来,逆寒室的门“砰”的一声就这么打了开来,吓得我又一屁股跌倒了地上。
共工走了进来,“怎么了怎么了?飒飒,你怎么坐在地上了啊?”
我扶着阿淼的手站起来,“难道不应该问问你吗?你干嘛忽然跑进来啊!哎呦,疼死我了!”
共工撇着嘴,“我这不是担心你们出事吗?一听到动静我就赶忙跑进来了,你还好意思说!诶,等等,飒飒,你怎么了?”
我完全没忍住胃里翻腾的感觉,对着共工的衣服便吐得一发不可收拾。
共工一脸苦相,“不会吧,我刚做的衣服!”
“还管你的衣服呢!先扶住飒飒,她的样子看起来可不那么乐观!”
“怎么了?遇上什么事情了?”
阿淼只是道,“方才我见她看见灼原和寒玄尸体横陈的时候样子就有些不对劲了,能忍到如今才发作,也算是能忍了。”
“上次是昏倒,这一次是吐,飒飒这是到底在折腾谁啊!”
我抬起头来,“共工,你少在这里幸灾乐祸。”我抓过他的袖子,抹了抹我的嘴巴,吐了之后,口中酸涩之感久久不能散去。
共工一脸嫌弃地看着我,“飒飒,你太过了啊!”
“过你个头!”说完又有些心虚,“好嘛好嘛,大不了我赔你一件更好的就是了,你一介堂堂司冶,干嘛弄得那么小气,不就一件衣服嘛!”
共工哈想再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继续跟我计较这个问题,“算了,我去找司医给你瞧瞧!”
我连忙伸手拉住了他,“你别去!”
“为什么啊?”
我无语了,“三天前,司医才来过,现在又来,就算没什么事情,也招人怀疑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司医跟司上的关系好,万一把司上给弄过来了怎么办?”
好像也很有道理啊。
共工问我,“那怎么办啊?”
“你放心吧,这是正常反应,当初我第一次利用钤印通过时间轴的时候也是这样的。”我强行按下身上的不适,“我想,可能是因为我私自探查远古之事的远古吧!在里面的时候的反而没什么感觉,就是出来的时候反应特别大。”
“那阿淼怎么就没什么关系呢?”共工就不明白了。
“他对远古之事是有记忆的,我又没有!”我不高兴了,“要不然就是因为这个三生锁的记忆是由我解开的呗!”
这可真是件不公平的事情。
我忽然觉得整个时间都开始不停旋转,“阿淼,你,你别晃啊!诶,奇怪了,怎么你也开始有反应啦?不对啊!等,等等,好,好像是我开始晕了。你,你,你扶着我点儿!”
我话还没说完,眼前一黑。
在彻底失去知觉之前,我还能记得自己的手扒在了阿淼的身上,我得高兴,就这种时候了,我还能记得占阿淼的便宜,这可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
由于司史的职责,经常会有人来找我解梦,所以我也对梦有那么一点研究。人们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其实并非是道理的,有的时候,这个梦反而会显出人内心深处渴求而不得的欲望。
有些人做梦,总是能梦见未来的时候,也许这个能算作是上天给的一种天赋,这种梦往往能预示着一些事情。
而对于我来说,我最常做的梦是关于我所不知道的事情,我曾一度怀疑那些噩梦都是我的从前,它一次一次提醒我关于我的过往,怂恿着我去探寻我的过往。就算我常常梦见的都不是什么好事。
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看见了寒玄和灼原的惨状,我梦见我站在一个空旷的原野,可是我的四面八方都是尸体,我一直在呼喊,可是没有一个人来救我。
第115章 再相遇
“飒飒!飒飒!飒飒,你赶紧醒一醒,你做恶梦了!”阿淼一直摇晃着我的身体,“飒飒,你没事了没事了!你做恶梦了!”
我猛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就是阿淼焦急的神色,我伸手抱住他,“阿淼?阿淼阿淼,我还活着吗?”
阿淼一直拍着我的后背,安抚着我的情绪,“没事了没事了,我在呢!你只是做恶梦了,什么大关系!”
我点头,“我知道。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他轻轻松开我,从旁边的端来一碗茶,“先喝点水吧!压压惊也好!”
我立刻接过,一饮而尽,我的身上俱是冷汗,黏黏腻腻的的确叫人很不舒服。
阿淼接过我的空碗放好,“你做什么噩梦了,怎么连冉遗梦都失效了?”
“我好像梦到从前了。”
“从前?”阿淼的背影顿了一下,“梦到什么从前了?”
我细细回忆着梦境里的情景,“我想,我当年一定也曾经亲眼见过远古的坠灭。我梦见和寒玄和灼原相似的场景,我还听见很多人向我求救,可是无论我怎么伸出双手去,都不能触摸到他们。”
阿淼转过身来,“也许吧!”他显然不想要和我谈论这个问题,他也好,共工也好,都不愿意提起远古的事情。
“司姑娘在外头,说是想要来看看你,你见吗?”
我摇摇头,“我想一个人静静。”
阿淼点头,“也好,你这一次灵力透支得有点多,总需要几天好好养养。”
阿淼离开房间之前,我叫住了他,“阿淼,在远古的时候,我们认识吗?”
“飒飒!”他的神情有些严肃,或者说阿淼从来都很云淡风轻,我几乎很少见到他这样严肃的时候,“远古已经过去了,无论你是否知道曾经发生什么,都不能改变现在的结果。知道那些事情,其实对你来说,没有任何好处。当初要忘掉远古,也是你自己做的选择。”
我笑了,“那你终于不打算再骗我了?”
从前他总说我是出生在远古和天朝交界点上。
“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飒飒!”他说,“有些事情你已经有自己的答案了,无论我说什么,都是一样的结果。”
司镜寒的精神看着比之前要好一些了,我便提出要带她到我的紫云宫里转转。[.超多好看小说]
她没有立刻答应,但是我看得出来,她其实是喜欢的,也是好奇的。
我打开了紫云阁给她看,“这里就是我经常待着的地方了,紫云宫其实看着大,也挺简单的,紫云殿是我的寝殿,紫云阁算是我的书房,里面放着各种各样的钤卷,在书房的尽头藏着的是时间轴。紫云轩是我平日里练功的地方,里面有很多珍宝,而紫云堂里放着各种各样的神器,通常那两处很少开放,因为你现在身子虚弱,我也不方便带你去那里。”
她点头,“我明白的。这里真好,难怪我听姜公子说在你这里,没有什么是秘密。”她微微眨了眨眼睛,“就是那时候我刚被你们抓住的时候,她威胁我说出秘密,说了这话。”
“他说的也不尽然,对于我来说,大多数的人没有秘密,但并不是所有,比如你,比如阿淼和共工,对于我来说,都充满了我未知的秘密。
我伸手引来一副钤卷,上面写着司镜寒三个字,“这是你的最后一世,我不想解开你的最后一把锁了,所以我特地去了一趟世间,找到了三生锁锁住的最后一世。钤卷其实是不会记录幽冥的过往的,所以这是特制的,你看完之后它就会消失了。这样就可以保证从此以后没有人会记得你,对于你还是南宫暝来说,都会是最好的结果。”
她握着钤卷,眼神里是抑制不住的渴望,南宫暝,她终于知道他的名字了。她伸手去打开钤卷的灵印,可是忽然,她停了下来。
“怎么了?”
她对着我笑起来,“我知道你是为了让我免受魂飞魄散的结果,宣姑娘,你是个好人。可是我想我不需要这个,不如留给你吧!”
我着急了,“为什么不要啊,这个可是我花了很大的功夫才做到的。”
“我知道,所以我不能要,其实宣姑娘,我知道我将来要面临什么,所以我一点也不害怕,我不能因为我存在的错误不是由我引起的就拒绝承担它的后果。”她将钤卷交给我,“留着吧,宣姑娘,你的紫云阁里还没有过幽冥的钤卷啊,这是第一份,也是唯一的一份,我想将来我消失了之后,还会有这份钤卷提醒你,曾经我还存在过。我是害怕的,如果一个人活在这个事情,什么都没有留下,这实在太可怕了。我想我很自私,我想要在这个世界上留下一些什么,证明我曾经活过。这是唯一一次机会,我不想错过了。”
她拉住我的手,将钤卷放在我的手心。我知道她只是为她送自己去死找了一个绝妙的借口。她不希望我愧疚,也不希望任何人为她怜悯。她是幽冥啊,世界上第一无二的幽冥啊,怎么会需要旁人的同情。
她在我紫云阁的地上坐了下来,“宣姑娘,我已经迫不及待去见他了。”
春秋周庄王元年正月初三。
南宫恢带着南宫暝进入了竹林的深处,而竹林的深处住着一个巫官,传闻这个巫官当年是为周王效力。但是因为一次卜卦不合周王心意,被驱逐出了周王宫,随即,南宫家收留了他,使他为南宫家效力。
“你们来了?”
南宫恢点头,“按着先生您的要求,我已将小儿带来!”
南宫暝被南宫恢推上了前去,他什么都看不见,也看不到那个所谓的巫官到底是什么样子。
他还在顾自想象的时候,那巫官的声音却从竹屋里渐渐传了出来,“果然是他了!”
“啊?”南宫暝微微皱眉,“什么意思?”
“天命不可违,但有句话我可以告诉你,上天会给你一个最好的幽冥。”
“那么,她在哪里?”南宫暝问。
巫官笑了起来,“孩子,这只幽冥主天狼,她既是你最好的杀手,也会成为你的命门。引狼入室往往就是因为这样。”
南宫暝也笑,“那么何必训练她成为狼呢?”
“那可未必是你能够决定的,去吧,你会找到她的。”巫官并不回答他的话。
“那么我在哪里能找到她呢?”
巫官抬头望着天象,天狼星微动,仿佛昭示着她的异动,“天狼,自然会在天狼该在的地方,你放心吧,你很快就会找到她了。”
南宫暝坐在马车之中,一直想着巫官所说的话,他的幽冥竟然主天狼,这是他没有想到的。天狼主战事,也就是意味着他的幽冥是伴随着战争而来,伴随着战争而去。
战争?这很可怕吗?这个纷乱的时代里,何处没有战争,战争又算得了什么,只要他的手里如今还拿捏着各国都要忌惮的七宝楼和尚信阁,区区战争又算得了什么!
他微微勾起嘴角,看来这巫官的话也的确只能够相信五分,不过是杞人忧天罢了。
他忽然感觉到一阵风而过,车帘微微扬起,他分明看到了一道身影掠过,可那速度却快到他只能感受,不能感知。
南宫暝微微皱眉,他习惯掌控,习惯所有的事情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可是偏偏世上之事总有那么一些令他无法掌控,这一点认知令他非常不快,但是他亦不得不承认。
马车忽然停了下来,南宫暝沉声道,“什么情况?”
“一个男人在光天化日之下忽然被杀。”下人顿了一下,还是决定说出来,毕竟这情况太不寻常了,“可是周围的人却都不曾看到有人动手。只有一个老人曾看到这个男人想要调戏一个女子,可是却不曾看到女子动手。”下人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南宫暝。
“哦?那现在这名女子呢?”
“老人说,她是消失了。人人都说,那是一只狐狸精!”
“消失?狐狸精?”南宫暝微微勾唇,看来他的天狼已经出现了呢!只是没想到会是个女子!那样的速度和精准,他的确已经开始期待了。
他放下车帘,“不必大惊小怪,吩咐尚信阁去查查吧!”
尚信阁不愧被称为全九州最强大的情报收集系统,不过短短两个时辰,消息就已经传到了南宫暝的手上。
“原来翊是伤在她的手下,果然有点意思,看来果然是上天要给的最好的幽冥。”
翊可整个七宝楼最顶尖的三大杀手之一,居然在她的手里也坚持不了十个个回合,还受了重伤。
南宫暝合上了尚信阁送来的信,“看来本宗主是要亲自去一趟了。”
南宫时不免有些担忧,“三哥,这只幽冥若是连翊都能伤到,恐怕你一个人去会有危险,不若叫上离和颂二人一起,这样不管出了什么状况也好歹有个照应。”
“连翊都不行,离和颂前去又能有多少的区别。何况我们去不是打仗的,带那么大的阵势去做什么?”南宫暝微微勾起唇角,阻止了南宫时还想要劝阻的话,南宫暝和南宫时很快按着尚信阁给出的线索找到了一处郊外的民宅,整个院落并不算小,甚至还种了不少的花花草草。不多时,一个身影从竹屋里走了出来,淡紫色的宽袖长袍,袖子却被卷了起来,她还提着一个小木桶,然后舀水一点一点给院子中的花草浇水。白皙的脖颈随着动作露出一截,南宫时连忙转过了头去。
第116章 幽冥都是没有心的
南宫暝却觉得心底的一根弦仿佛被什么东西拨动了一下,眼神便柔和了下来。(.好看的小说棉花糖
“你们都先回去吧!”
南宫时有些难以置信。“三哥,你确定这就是你要找的那只幽冥吗?”他怎么看都不像啊,他们南宫家所拥有的秘术就是制造幽冥,可是他却从来都没有见过哪一只幽冥像他眼前的这一只一样。幽冥是天生的杀手,可是没有一个杀手是会喜欢窝在一处宅子里打理花花草草的。因为杀手需要杀气,而安静恬淡的生活会消磨掉他们身上所有的杀气。
“是与不是,去看看就知道了,你们先回去吧!”
南宫暝挥退了众人,只身上前,“姑娘!在下经过此地,实在有些口渴了,不知道姑娘可否借碗茶给在下呢?”
少女终于抬起头来,南宫暝忽然觉得南宫时所说的也没有错,眼前的这个少女清冷而充满灵气,怎么看也不会像是一只幽冥。
她转身进屋,然后端出了一碗清水,“我没有茶,水要吗?”
南宫暝伸手接过。
她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你不太会撒谎,你不是路过此地,你是专程来找我的!”
南宫暝放下了手中的碗,“你看出来了?”
“我听到了!”她转过身,继续浇花。
幽冥的六感比一般人要强一些,看来她的确是他要找的幽冥了。
“既然你都听到了,那么我也不想要跟你绕圈子。我来就是想要带你回去。”
“回去?”少女抬头疑惑地看着南宫暝,“要回哪里去?”
“你是幽冥,自然要回幽冥该回的地方去。”
少女停住了手上的动作,“能看出我是幽冥,你自然不是普通人。但这并不意味着,我要跟你走。”
南宫暝也不恼,伸手拿过少女手中的水舀,替离他最近的一株草浇上了一瓢水,“你是天生的杀手,不该在这园圃之地消磨你的时光,你不属于这里。”
“我不属于这里,那我该属于什么地方呢?”少女微微一笑。
南宫暝微微一愣,那笑容的确很摄人心魄,南宫暝想了想,看来将来他的幽冥不仅能够成为一名出色的杀手,还能成为他随心所欲的一把刀。
“你属于七宝楼,属于我的。”
少女微微挑眉,“你是南宫家的人吗?”
南宫暝点头,“你知道?”
“不知道,但是上次和我交手的幽冥说过。[.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少女微微一笑,“我打伤了你们的人,难道你们不该来寻仇吗?怎么反倒想要说服我加入七宝楼?”
“寻仇之事,从来只有心胸狭窄的人才会做,而我不是。正因为连我手下最顶尖的幽冥都成了你的手下败将,所以我才来寻你。”
“我不喜欢打打杀杀的事情,你还是请回吧!”拿回了手中的水舀,“是不是属于园圃之地,不是你说了算的。”
“你是害怕我是骗你还是……”
“都不是。”
南宫暝微微皱眉,“就算我身为七宝楼的宗主你也不肯答应?”
少女点头。
南宫暝点头,“好吧,既然如此,我也不勉强你。买卖不成仁义在,往后我可否常来这里坐坐?”
“请自便。”
这话便是默认了。
她的眼神落在了他方才浇过的那一株草,然后便是她院子后面的那一池泉水。
南宫暝起身告退,走出老远之后,南宫时才走近了来,“三哥怎么样?”
南宫暝瞥了他一眼,他连忙解释,“我让他们都回去了,我担心一个人,所以就留下来等你。”
“没成!”南宫暝往前走去,他一向对这个同胞的弟弟多几分宽容,何况南宫时的确是因为担心自己,也并没有超出自己的底线,他也不想要苛责什么。
“区区一介幽冥也敢如此?”南宫时难免有些不忿,“为何三哥不索性动用控灵术,将她绑来就是了。”
南宫暝微微皱眉,“我方才试过了,可是显然这只幽冥与众不同一些,控灵术对她来说没有什么用。恐怕除了她自己心甘情愿,的确没有什么人能够强迫她。”
“那怎么办?”
南宫暝却笑了起来,“这恐怕就是上天的恩赐了,不过,她越难驯服,不越说明奇货可居吗?难道你不觉得越是这样野的性子,将来一旦驯服,就会成为我们七宝楼最可怕的工具吗?”南宫暝的眼神亮了亮。“你放心吧,我自有办法让她心甘情愿待在我的身边。”
南宫暝吩咐下去,“去把消息透露给叶赫家就是了。”
南宫时不敢多问什么,连忙就吩咐人去执行了。
却没有看见少女的眼神盯着他的背影良久良久都没有移开,她已经培育了上百年的不起眼的小草竟然都一朵一朵开出了花来。谁都不知道那花的底部是厚厚的雪。
果然自那一日之后,南宫暝便时常会来园圃坐坐,“没想到上一次来的时候,这花还没什么长势,如今却已经开得这样盛了。我还从来都没有见过这花,它有名字吗?”
少女点头,“有,它叫懿昙。”
“懿昙?有什么出处吗?”
“没有出处,懿字代表的女子的美德,一辈子只会动一次心。所以,懿昙一生只会开一次花。”少女说这话的时候,仿佛是在追忆什么,眼神微微迷离。
“这倒是稀奇,我还从来都没有听过这样的解释。”南宫暝笑笑,抿了一口茶,“花品如人品,姑娘既喜欢这花,可也有这样的忠贞之意?”
“你是在试探我吗?”少女抬头。
南宫暝点头,“我很喜欢这花的主人,却不知道这花的主人是否也同此心?”
四目相对,南宫暝的目光灼灼,仿佛是要将她看透一般,懿昙淡淡的香气在这个时候反而添了一丝暧昧。少女的眼睛清澈,就如同这懿昙一样,遗世而独立。
良久,她收回了自己的眼神,“南宫公子,看得出来,你很擅长利用旁人的情感,这一招你应该用过无数次了吧!”
南宫暝微微挑眉。
“你的眼神可不怎么真诚!”她绕过他,敛了自己的眼神。
少女的话音还未落下,南宫暝的眼神忽然严肃了起来,将少女护在了身后。
不多时,三个黑人便飞身而至,“看来这消息果然是不错的。”
“叶赫钟?”南宫暝冷笑了一声,“你来做什么?”
“做什么?”叶赫钟笑了起来,“南宫暝,这世上所有的好处可不能都由你一个人占尽了。我来就是要取走这一只幽冥的。”
“就凭你?”
少女看着那来着不善的三个人,压低声音问,“他们是谁?”
“叶赫家的人。专门斩杀幽冥的人。”
少女轻笑,“你又在说谎!”
三个黑衣人率先出手,围攻南宫暝一个人,他一把将她推开,纵身一跃,在三个黑衣人之间辗转。南宫暝号称陵城的四大公子之一,文武双全,虽然传闻中南宫暝五岁便杀掉了当时陵城的四大公子之手,但显然很少有人见到他动手,也很少有人知道,论无功,他亦是四大公子之首。
其中一个黑衣人寻到了一个破绽,举刀朝他腰间刺去,少女微微颦眉,身影微动,掠过三个人之中,将南宫暝救了出来。南宫暝将少女揽在怀中,“我就知道你会出手,看来你也未必对我就一点意思都没有。”
为首的叶赫钟立刻转移了目标,朝少女发难,“空灵决之万灵听命!”
南宫暝眼色沉了下来,果然叶赫家时代传承控制幽冥之术,显然这个空灵决比起南宫家的控灵术要高明许多,他怀里的这个幽冥立刻就有了反应。
南宫暝晃了晃怀中的人儿,“别受他的控制,否则你就完了!”
叶赫钟笑了笑,“南宫暝,说起来我还应该谢谢你呢!将这么高阶的一只幽冥送上门来,往后,这陵城便不该是你南宫暝的天下了。”
他伸手收走了少女,他打量着到手的幽冥,“的确与众不同!改日,我会亲自上门道谢!”
叶赫钟还没说完,却忽然觉得胸口一痛,吐出一口血来,再细看,怀中的幽冥已经回到了南宫暝的身边,“你?”
南宫暝笑着握住了她的手,“叶赫钟,我的控灵术没用,看来你的空灵决也没有什么用处嘛!”
身后的两个黑衣人连忙扶住叶赫钟,“主子,你没事吧!”
“南宫暝,你,你故意设局害我?”
南宫暝点头,“没错,我就是故意的。叶赫钟,难怪叶赫家在你的手里越来越衰败,功力见长,这脑子却还是不行呢!”
叶赫钟狠狠瞪了南宫暝一眼,“今日之仇,我叶赫钟记住了,改日自会加倍奉还!”
南宫暝微微挑眉,“值得期待!”
“走!”
待叶赫钟走了之后,南宫暝才放开了少女的手,“多谢你了!”
少女不以为意,“谢我帮你伤了叶赫钟,还是谢我没有当场拆穿你?”
“都有吧!可能还要谢谢你出手相救!”
“你是故意的,我知道!”她的手指拂过她的唇角,“七宝楼在哪里?”
“你同意了?”
“两弊相衡取其轻,被他所掌控,还不如跟着你。”
南宫暝挑眉,“显然,这是个很明智的决定!”
南宫府。
南宫暝带着少女走到密室之中,“既然你决定要跟着我,那么我想我们之间还是需要一个契约。你叫什么名字?”
第117章 坊间传闻多不可信
“我不知道。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不知道?”南宫暝想了想,“七宝楼的幽冥都有一个自己的代号!”
他伸手递过一份名册,她指着上面的一个字道,“既然如此,就用这个吧!”
“轩?”他笑了笑,“是个好名字。七宝楼的性命都是姓司,从镜从宝。你的性情寒冷如冰,你就叫司镜寒吧!”
司镜寒。司命之司,铜镜之镜,寒玄之寒。
幽冥的一生出于虚幻,归于虚幻,命不由己大约才是“司镜”二字之意吧!
他指着一方石坛,“将你的手按在上面。”
她却问道,“和你签订契约的幽冥肯定不在少数吧!”
“相反,和七宝楼签下契约的幽冥很多,这本身也无可厚非,他们本身都是出自于七宝楼之中的,从一开始炼制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和七宝楼定下了这个契约。和我签订契约的,只有你而已。而且,也只会有你一个。”
他在石坛上用血画下一个符号,“以血为誓,从此以后你就是我的了。”
那个符号逐渐从石坛上转移到了司镜寒的手心,随即没入不见。
她抬头看着南宫暝,“所以,你会用这个誓约来控制我吗?”
“你可以把它当做你我之间的连接,除非我的性命有难,否则它对于你来说,其实没有任何作用。”
“你在提防我杀你还是为了让我死心塌地?”
南宫暝忽然伸手揽住了她,一个用力,拉近了两个人的距离,他靠在她的耳边轻轻吹气,“巫官曾经告诉我,你会是我最好的利器,但同样,也会是我的命门。虽然我并不是很相信,可是显然,你是个危险的女人,我不得不防!”
其实给南宫暝当贴身的杀手也没有什么不好的,当然也没有什么太好的。
在整个陵城里,南宫暝算的上是半个城主的存在,而陵城也正因为有南宫家和叶赫家的存在,才能在整个九州上有着极大的影响力。毕竟在这个战争纷乱的年代,不论谁想要夺得先机,首先要靠的就是准确的消息和强大的兵力作为支持。
而南宫家有着强大的七宝楼和尚信阁。尚信阁负责收集消息,号称天下没有不知道的情报,七宝楼负责刺杀。
南宫家的势力遍布九州,令周天子都忍不住忌惮,然后南宫家就是出于所有有野心的人都想要拉拢的恐怖平衡之下而存立。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司镜寒抬手,刀从黑衣人的脖颈之下划过,微微侧身,躲过了喷出的血,看着最后一具尸体缓缓倒地,她收回了自己的刀。收刀入鞘,往往都是杀手们最难做到的。
血代表着生命,杀手沾染上别人的血之后,往往会被这种扭曲的力量所吸引,随即变得越来越嗜血、越来越残忍,而这一点,幽冥更盛。
她回到南宫暝的身边,“今日已经是第三次了,看来,这世上想要你性命的人还真是不少。”
“何以见得,他们想要杀的人不是你呢?”
司镜寒不以为然,“世上最先想要杀我的人应该只有叶赫钟,可是我怎么觉得他其实更想要留下我。”
“你说的不错。想要杀掉你,也总要有杀掉你的本事,只是有这本事的人还未出现过。”南宫暝饶有兴致地问她,“你知不知道你的命门是什么,怎么样才能杀掉你呢?”
“我以为,这种事情你和叶赫钟会比我更加清楚才是。”
“相反。我们南宫家从未出过一只魇魁,他们叶赫家就更没见过了。幽冥上卷曾经记载,传说在很久以前,南宫家的先祖曾经炼制出过一只魇魁,可是后来却再没有任何相关的记录。”
司镜寒并不否认他所说的,“所以比起你来,我可能更加忌惮叶赫钟一些。”
“这你大可不必担心,你是我的人,自然我会护住你周全的。”他伸手解下扣在她袖间的匕首,递给她一把新的。她伸手去拿,却被他反扣住了手,一把拉入自己的怀中,在她的耳边呼气,“你想要这把冷仪?”
“当然。”
“那便用你自己来换可好?”他的语气暧昧,她已经开始逐渐见怪不怪了,所有南宫府的人都只是以为她是他带回来的姬妾,都称呼她一声姑娘,可却不知道她本就是他的杀手。
果然所有的伺候的人看到如此情景,纷纷不动声色地退了下去,她轻易地从他的怀中挣脱了出来,而她的手里已经拿到了冷仪,“这个交换来得有些迟了,不过这一把冷仪,我收下了。”
她取刀出鞘,那剑意温润而内敛,看起来不过是普通寻常的匕首,实则却是上好的利刃。而刀鞘上所镶嵌的七颗美玉,连成北斗七星之状。
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艳。
南宫暝绕到她的身后,牵住她握着匕首的手,“相传,这把冷仪乃是远古之物,可以镇压幽冥的戾气。”
“杀人之物,如何能够镇压戾气,不过是附和之言罢了。”
“不论是否是附和之言,定情之时,总该有信物为证,旧的匕首我收下了,这是我给你的信物,你要好好收好了,将来总有大用处。”
司镜寒却反讽道,“待到将来你死了,好睹物思人吗?”
南宫暝微微挑眉,“我想应该是你在夜深无人,寂寞无聊的时候,拿起来睹物思人更好吧!”
“那你忘记了,我不是人,我是幽冥。幽冥都是没有心的。”
南宫暝的手轻轻滑过嘴唇,“果真是无情啊!罢了,我正好有一件事情要让你去办。”南宫暝微微扶袖,“卫公子朔遣人来七宝楼,以重金买他兄长急子的性命。这件事情我想你亲自去一趟。”
“为何?”
南宫暝道,“卫公子朔想要杀其兄而得到继承爵位,可惜他的兄长,公子寿和公子伋早有准备,派了人去了叶赫家也买了不少的护卫。叶赫钟的手里有一只幽冥,名为阑,他的本事可以和翊他们媲美。所以这件事情我不放心他们去,况且,卫公如今是糊涂了,想要试图以叶赫家来取代我们南宫家。”
“可分明翊他已经去了公子朔的身边,难道你想要的不是这个?”
“公子朔为人奸猾而且昏懦,他就算即位也不会太长久,翊跟在身边,我自然有其他的用处。他昏懦才好,若是不昏懦,我才要担心要不要帮他呢!”南宫暝微微一笑。
“南宫家素来不插手各国事务,如今你也是要打破这个规矩了吗?”
“都是明面上的不插手罢了!自从尚信阁和七宝楼成立以来,倒是也有不少的大夫、公爵的都是死在七宝楼和尚信阁的手里。难道你还能说,南宫家就是完全不插手朝政之事吗?”
南宫暝冷哼了一声,“不过都是大家心知肚明的潜规则罢了!七宝楼和尚信阁只为利益,那么既然有更大的利益,为何不呢?这个道理我们南宫家明白,那些人更加明白!否则,他们也不会找上门来了。”
司镜寒又问,“那么,公子朔给了什么报酬呢?”
他伸出三根手指,“三座城池!”
这个报酬可比重金来得更加可靠。
“如果按照这个计数,想来如今南宫家所拥有的城池也不少了吧!”
南宫暝点头,“也不算多吧,不过是三分之一个九州罢了!”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他得了那么多的城池,不可能只是想要做一个与世无争的南宫家宗主。她素来知道,他工于心计,有城府的人必然有所图谋。
“你就这么想要知道?”南宫暝邪邪一笑,“这样吧,等你完成了任务回来,我就告诉你,我们南宫家的起源。那时候你就知道,我到底想要什么了。”
男子坐定在白子面前,轻轻落下一颗黑子,却猛然感到身后仿佛有什么东西破空而来,他下意识低头闪避,抬眼间却看见那一颗白子稳稳地落在棋局的中间,破了他精心设下的棋局。
这样的精准、这样的力道,他的眼神微微一沉。
司镜寒挥挥衣袖,悠悠然在男子的对面坐定,“好局,看似平淡无奇,实际步步为营。初次见面,阑!”
阑对于司镜寒认出他来的事实显然没有半分的意外,“诚然,轩。”阑在棋局上再落下一子,“之前已经听说南宫暝寻来了一个极其厉害的影子杀手,说是比七宝楼的三大顶尖高手都还要厉害,我还甚是好奇,却不想还是个女子!”
司镜寒挑眉等着他的下文,果然他对着司镜寒笑了起来,“这样吧!听说你也不甚喜欢打打杀杀的事情,不如我们便以此为局……”
“我是不喜欢打打杀杀,可是我也一样不喜欢钻营布局,还不如饮茶来得悠闲自在。”司镜寒拂袖将棋局上的所有棋子全部散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响声。
阑没有想到司镜寒完全不接招,反而看似顺手得毁掉了他的布局,若说原先见到司镜寒的时候,他心里是轻视的,如今却也不得不有些谨慎了起来。
“饮茶?”
司镜寒点头,“虽然追你并不是件太难的事情,但的确不算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怎么说我也是远来之客,请一顿茶水也是应该的吧!”她摊开双手,“我出来的时候着急,我们家主子也没给我什么银两,如今身上除了一身衣服以外,倒是真的身无分文了。”
她说得那样无辜又洒脱,仿佛这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了。可是阑却因为这样的神情,愣了一愣,他所想象的顶尖杀手轩应该如他的生活中所见到的那些杀手们一样,眉目凌厉、充斥着杀气,彼此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第118章 七宝楼的奥秘
而眼前的轩,和他见过的所有的杀手都不一样。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她的眼神清冷,仿佛高山上常年积着的雪,他不知为何,在她的面前,他竟然有一种自惭形秽的感觉。
他微微皱眉,“小二,上最好的茶。”
而这家号称一城三最的酒楼,最好的茶叫做闻松。
茶里没有丝毫的茶叶痕迹,却是以松针烹水,然后将松针水滤过之后,埋于松树之下三年,启出来之后冰镇后饮用。不见任何松针,却带有浓郁的松香,因此称之为闻松。
“不见其人,乃闻其芳,果然有意境。”司镜寒笑道,“如同一个美人,不见其人,乃遗其芳,着实比起见到美人之面更加令人向往。所以,对于阑来说,是不是见到了我本人之后,对于那些传言更加失望一些呢?”
阑也诚然点头,“坊间传闻多不可信,不过如此也不赖。”
司镜寒亦笑着点头,“坊间传闻大多空穴来风,但有两条是可信的,第一条,急子和公子寿已然死于盗贼之手。”
他闻言“腾”地就站了起来,“调虎离山?”
“错,反而是将计就计!”
阑的脸色微微一变,他和他的人约好传信的飞鸽却始终都没有出现。
阑袖子一挥,三根毒钉便朝司镜寒飞去,司镜寒侧身去躲,那三根毒钉瞬间幻化成九道残影,分别朝九个方向飞射而去,试图封死司镜寒的退路。
“子母钉?”她的眼神微微一动,迅速向后飞身退去。
阑手握长剑紧跟而上,直指司镜寒的咽喉,方才本就是他松了戒心,才叫她有机可趁。她虽然是初出茅庐,但到底是南宫暝最看重的杀手之一,又岂会是真的天真洒脱?便是本性如此,也不该在对手面前轻易展露。
到底是她的演技太好,还是他对于一个女人太过于放松警惕了。
刀剑相碰,在半空中擦出一次次火花来,冷仪的锋利超出了阑的想象,而司镜寒的速度也超过他的预期。不过短短十余个回合,他已经从攻势被迫转为守势了。她的力道并不大,可却胜在速度如风掠过,这带给他极大的威压。
司镜寒一个翻身,冷仪从他的胸前轻轻擦过,“对了,还有第二个传闻你可以相信,见过我真面目的人,通常都不会在人世了,叶赫钟是个例外,可是显然,你不是!”
他的身躯忽然重重落地,他捂住胸口,不可置信地看着司镜寒。.
司镜寒蹲下来,微微勾起嘴角,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南宫暝身边待久了,她也渐渐开始变得越来越像南宫暝了,喜欢这个微微勾起嘴角的动作。
“别害怕,我没有想要杀你的意思。我听说,叶赫家的规矩是,若是任务失败,就要自尽而亡。或者活着接受那些酷刑,只有熬过来的杀手,才有资格重新再来,也不晓得是不是真的。我虽然和你各为其主,却也不忍看你自尽,那些酷刑,你比清楚,谁都熬不过去。不如,你跟着我……”
话还未说完,阑便举刀往自己的脖子上一抹,“士不二主!你休想!”
“倒是干净利落!”
眼前的事物变得愈来愈模糊,可他却看见一只信鸽展翅而来,落在栏边,它的脚环上还有一封短信,司镜寒伸手取下,他分明看到短信上画了一个圈。
这是他和他的人约定好的信号,若是平安,便是一个圈。
他对着司镜寒瞪大了眼睛,她从头到尾都在骗他,从一开始的真真假假,迫使他不得不忽然提高了所有的警惕,也迫使他下意识相信了她带给他的所有威压,以及所有的话。
而她却利用自己的疑心,用了最简单的一个局,让他将自己困在了其中。
司镜寒替他合上了眼睛,南宫暝从楼梯走了上来,“看来你解决得很好了!”
司镜寒却微微冷了脸,“你为何忽然插手?”
本来这信鸽早该到阑的手上,却无故延迟,要说不是南宫暝的手笔,司镜寒怎么都不会相信。就是因为这一只信鸽的缘故,以至于她不得不临时改变她的计划。
南宫暝勾起嘴角,“结果都一样!你比翊他们会动脑子!”
夜间,司镜寒躺在屋顶休息,其实杀人也不是第一次了,可是这一次却不一样。她就着月光看着自己的双手,仿佛也都能看到自己的双手沾满了鲜血。
“别看了,再看也已经杀了人了。今天你是干得不错。”南宫暝撩袍子坐下,“只是我没有想到你会心软。”
“你没想到的事情很多。你来就是为了要和我说这个吗?”司镜寒缓缓起身,偏头看他。
“不是。来履行承诺的。你不是很想要知道南宫家到底在谋划些什么吗?我可以告诉你。”
司镜寒微微偏头,等到他的下文。
“南宫一族的真正始祖为商代乙帝真正的长子子阔。但子阔是乙帝和一名宫外女子私生子,因此他只能被安置于南宫长大。宫中人人都知道子阔的身份,却没有一个人承认,连乙帝也不肯承认,所以微子启才成了乙帝的庶长子。纣王即位之后,分封了各个兄长,独独却没有分封子阔,反而暗中诛杀了子阔。子阔之子名适,他侥幸逃出之后,继承了父亲的遗愿,继续研究天下兵术,后来为避开纣王的眼目,不得已改姓名为南宫适,以纪念其父居于南宫之所的日子,并投靠了西岐的文王。后来文王死,南宫适成为了武王的心腹。武王建立周朝之后,一次酒醉之时,无意间发现了南宫适的秘密,南宫适从来征战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原因,在于南宫适会操控幽冥之术,这种幽冥之术是子阔毕生研究所得。周武王意图将幽冥秘术占为己有,而在抢夺的过程中,幽冥秘术记录之卷被烧毁,而南宫适也被鸩杀于南宫之所。南宫满门遭屠杀,而武王为遮掩自己的过错,以旁人子嗣混淆南宫血脉,分封曾国堵住天下悠悠之口。”
司镜寒微微皱眉,“你想要这个天下?”
“如果要,又有何不可?这个天下本来就是我南宫家的,若不是商纣王母妃从中作梗,我南宫祖先也不至于如此境地,而商代也不该只有如此命数。”
“你恨周王室?”
“这有什么可恨的。都是从前先人的过往了,与我又有何干?”
司镜寒不解,“你不恨周王室,又不想要夺天下,可你却在处处设局。难道,你想要天下大乱吗?”
南宫暝点头。
“可是,你为什么想要天下大乱呢?”
“轩,这就是南宫家的使命,也是他们姬氏一族的诅咒。”
司镜寒微微颦眉,“这样的使命,如此可笑而不堪一击,南宫暝,你不累吗?”
“累?”他笑了笑,躺了下来,“轩,从来都没有人问过我这个问题,你看到这夜空里的月了吗?很简单,这个天空如果没有月亮,那么群星闪耀,但一旦拥有了月亮,群星自然黯然无光。有人说想要做月亮,统一这个江山,有人说要做群星闪耀。这些其实都无所谓,重要的今天是群星闪耀还是月亮独尊,这一切,我说了算!”
虽然司镜寒挂名在七宝楼也有不少时间,有时候也会接一两桩七宝楼的生意,但这却是第一次来七宝楼。
南宫暝一进门便被请到了七宝楼的内阁,显然是有重要事宜要谈,只是南宫暝虽然并不透露相谈内容,对方是何人却没有隐瞒她。
七宝楼分为内堂、外堂两个部分,而内阁其实最高机密所在之处,又单独独立于内外二堂。内外二堂都是接待生意之所,外堂所接一般为普通生意,接生意的杀手一般也为二等杀手和三等杀手。内堂负责炼制幽冥,以及接待重要生意桩子,接单子的也都是一等杀手。
外堂之内悬挂着不少杀手的牌子,司镜寒捻起一块牌子,上面写着的都是杀手的代号,反面则是他的价位,这些牌子都是按着价位呈升序排列。
忽然一个人走了进来,对着司镜寒微微躬身,然后抬进一具尸体,那人伸手从悬挂的牌子上取下一块来,放在尸体上,然后抬到里面去了。
“这都是任务失败的杀手,和你我本来都是一样的。”
司镜寒侧首,翊从门外走了进来,他的手上还有伤。
“出任务回来?”司镜寒问。
翊点头,脸色有些惨白,“听离说你在,顺道过来看看你,怎么不去内堂?”
“听说外堂之人都想要跻身内堂。内堂虽好,有些事情不如在外堂看得明白。”
翊问道,“你有什么事情不明白的?”
话音还未落,却感觉到自己的伤口处仿佛有一股清流缓缓注入,那种疼痛的灼烧感慢慢便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却是通身舒畅之感。他抬眼看着将手搭在他伤口之处的司镜寒。
“你受伤了就这么熬着?灵力外泄对于自身也是无益的。”
翊先是一愣,然后便笑了起来,指着她袖间的冷仪笑道,“难怪主人会将冷仪交给你,这的确是个明智的选择!”
她顺着翊的眼神看到了自己袖间露出了冷仪,“这的确是把好利器,但是恐怕也只限于如此,除了杀人以外,旁的却也派不上什么用场。”
翊的眼神中明暗不辨,“你该不会还不知道冷仪在七宝楼的意义吧!”
司镜寒微微挑眉,翊叹气道,“你果然是不知道的。那你可知道七宝楼为何命名七宝?”
司镜寒已经没有任何的反应,翊显得有几分无奈,“走吧,便去内堂,我便说给你听。”
第119章 不是我的人
“七宝楼之所以成为七宝楼,乃是因为存有七宝,遗卷、天命、幽冥、血印、灵锁、鲛珠、冷仪。(.)在七宝楼中,内外二堂也因七宝而命名,各有象征的宝物为证,内堂的凭证就是冷仪。一般都是由南宫家的宗主持守,代表内堂效忠之主。”
翊将司镜寒领进了内堂之中,指着内堂墙壁所刻画之象,“这便是七宝楼的七宝。传言若是有人集齐七宝之物,便可召唤七宝楼的守护神兽白泽,可顷刻翻转万物之则。”
司镜寒看着冷仪刀鞘所镶嵌的七星,仿佛觉得这手中的冷仪更重了一些。
“守护神兽白泽?”司镜寒问,“既然七宝楼有守护者白泽,那么为何不除了叶赫家。”
如果有着神兽白泽的能力足以逆转横隔九州的格局,那么南宫暝所求之事应该很容易达成才是,他又何必舍近求远。
“这应该只是个传说吧。”翊苦笑了一声,显然他并不相信这个说辞,“况且我听说,如今七宝楼的七宝其实并不全,遗卷、天命、血印、冷仪倒是都还在,但灵锁、鲛珠都以已然被夺取,而幽冥,如今却也没有找到合适召唤白泽的有幽冥,因此,七宝缺了一半。何况,神兽白泽又岂是如此容易可以召唤的,天时地利人和自然是缺一不可。”
司镜寒继续问道,“那灵锁和鲛珠被夺取了之后,现如今在何处呢?”
“不知所踪!灵锁是在秦与西戎的战争中所遗失的,具体是什么情况,我也并不清楚。有传言道,灵锁是存在秦国的宗庙之中的,也有人说,灵锁已经落入了西戎的手里。至于鲛珠,则是周王室联合叶赫家共同前来讨伐南宫家,最后虽然叶赫家和周王室都没能彻底剿灭南宫家,却被夺走了鲛珠。本说这周王室和叶赫家总有一方瓜分此物,却听说周王室的几大功臣都是因为鲛珠的缘故而死,后来鲛珠的角落便不得而知了。”
“如此说来,南宫家也曾经受到不少的威胁。”
翊笑笑,他的眼睛着实很好看,透露着一种坦然的豪爽,“否则,你以为呢!本来南宫家也只有七宝楼,后来之所以成立了尚信阁,一来是为了保证南宫家在一定程度上能够成为周王室的擎肘,二来,也是为了各处寻找灵锁和鲛珠的下落。”
“那幽冥呢?什么叫做合适召唤白泽的幽冥?”
翊忽然看了看周围的情况,发觉身边应该没有旁人,这才压低了声音,靠近司镜寒,右手微微抬起,掩住了他的唇形。.这是杀手所要必备的谨慎,显然翊能够做到在七宝楼里还能够随时保持这样的警惕性,难怪能够成为这七宝楼的三大顶尖杀手之一。
“这是七宝楼的禁忌,话说在鲛珠和灵锁还未被夺之前,其实南宫家的先人也曾经试图召唤过白泽,而且据说也成功过一次,但很快白泽又被封印了回去。之后,不管尝试过多少次,惟独缺的就是幽冥这一个阵眼无法被启动。”
司镜寒微微皱眉,这七宝楼的一切都比她想象中的那个杀手交易的机构来得更加复杂。而白泽,她怎么也想到,七宝楼还会有所谓的神兽守护。
“所以你的意思是,即使所有东西都齐了,却只有找到能够启动封印的幽冥才可以。问题是,如何验证这个幽冥是可以启动封印的那个呢?”
“这我就不知道了,据说,每一个能入七宝楼和尚信阁的幽冥都会被试过,但具体是如何尝试的,我并不是很清楚。”翊时不时伸手用手去摸他的鼻子,“当然了,你并不相同,你虽然挂名在七宝楼,说到底却是和主人签订的契约。”
司镜寒刚想要继续追问,到底和南宫暝签订契约跟和七宝楼签订契约到底有什么不同,却明显感觉到南宫暝已经在附近了。翊自然也感觉到了,连忙退后了一步,指着内堂左右侧所摆放好调令道,“那个就是我们的调令,如今我回来了,自然调令我也该归还。”
“所以,我也有调令在其中吗?”
翊点点头,伸手从右侧第三个活动格子中取来,“这个便是你的调令。”
司镜寒细细端详这手中的调令,沉香木为底,雕刻了百鸟朝凤的镂空文样,正面书写“轩”字,这乃是她的代号,反面则是一个七星的图案,应该算是七宝楼的标志。
而翊的调令,同样沉香木为底,却是雕刻了万蝠图。
没有想到内堂的调令比起外堂的木牌还要简单明了,什么都没有写。不知道这算不算越高阶的生意,越是充满了诚意和必然成交的信心。
南宫暝走到门口,“寒,我们该走了。”
南宫暝的脸色看起来有些阴沉,这和她方才感受到他的脚步是不一致,南宫暝全程没有再和她说任何一句话。
直到上了马车,南宫暝才开口道,“你今天和翊聊得还好吗?”
司镜寒挑眉,“什么意思?”
“你和翊很聊得来是吗?”
“我从未来过七宝楼,翊告诉了我一些事情罢了。”
“你不需要知道那些事情!”南宫暝强硬地打断了司镜寒的话,“若是你需要知道的事情,我自然会告诉你。”
司镜寒微微皱起眉头,觉得南宫暝的火来得有些莫名其妙,“i这话是什么意思?”
南宫暝忽然伸出右手捏住的司镜寒的下巴,强迫她那倔强的眼神看向自己,而左手则拦住了司镜寒的腰间,强行将她的身子拉近靠近了自己。
“有的时候,也许我应该让你学会什么叫做顺从。你是我的幽冥,而不是我南宫暝的主人,你没有资格来质问我!”他说得咬牙切齿,手上的力量也在一点一点加强,仿佛是恨不得把司镜寒的始终高傲的下巴给捏碎似的。
司镜寒也不避讳南宫暝的眼神,“你后悔了?”
南宫暝微微挑眉,“相反,我更加有兴致了。司镜寒,你的契约是跟我签订的,而不是跟七宝楼。七宝楼的事务除了要你接的生意,旁的都不要去管。那都不会是你的事情!”
“包括你想要集齐七宝,召唤白泽之事吗?”司镜寒淡淡一笑。
南宫暝果然眼神一变,伸手甩开了她,“这是南宫家的事情。”
“我听说,七宝楼的幽冥在签订契约之时,就会被试过是否合适开启封印之阵。”
南宫有些不耐烦了,“看来翊告诉你的事情还真是不少。他还说了什么事情给你?”
司镜寒抿唇道,“我只是想要知道如何验证自己是不是那个开启阵法的幽冥。”
“你为什么想要知道?”
司镜寒微微垂下眼帘,“因为我想要试试,如果白泽真有翻转万物的能力,能否改变我是个幽冥的事实!”
自那日二人在马车上谈过之后,南宫暝并没有带着司镜寒前去验证她是否是开启封印的幽冥,反而将她送回了园圃,只是交代他有事情需要离开几日,旁的便什么也没有说了。
她每一次出完任务都会回到园圃之中,名曰修身养性,但也的确是为了平复身上的煞气。这已经逐渐成为她的一个习惯了。
一股气息缓缓靠近,司镜寒不必回头看也知道究竟是谁了,“不是说巫官从来都足不出竹屋,却不想我还能得到巫官亲自前来看望的待遇,巫官着实太折煞我了。”
巫官放下了帽子,露出苍老的容颜,“没有想到你才见过我一次,就能认出我来了。”
“人的装束相貌都可以被改变,惟独气息是改变不了的。”
巫官笑笑,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反而开门见山地问,“你到南宫暝的身边也已经快一年了,怎么还没能得手?”
“如果这么容易得手的话,巫官你倒是潜伏在南宫家已经有数十年了,怎么倒也没见你就能得手啊!”
巫官冷了脸色,他如今已然年岁渐长,若是计划再不能成功,只怕是再不能见到商朝出世的那一日了。
“南宫暝虽然是南宫家的家主,可惜杀伐决断却不肯用在这件事情上,你若是有空,就多劝劝他。”巫官盯住司镜寒,“你不是想要改变身份吗?只有白泽出世,你才能够改变你是幽冥的事实。”
司镜寒替她脚边的花草浇上水,“既然是为了我自己的事情,我自然会好好去做,不必巫官这样操心。”
“你既然知道,就该好好尽心,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他重新带上帽子,掩饰住了他苍老的面容,“我先回去了。”
“巫官。”司镜寒出声唤住了巫官,她缓缓回头,对上巫官的眼睛,毫不掩饰自己的疑惑,“我只是不明白,既然你和南宫暝的利益相同,为何你不亲自去和他说。你是巫官,想来你说的话,他能相信。”
“有些事情,你不必知道。”
司镜寒微微挑眉,巫官转身就离开了园圃。司镜寒的确是南宫暝的幽冥,但在他找到她之前,却是巫官先寻到的。
司镜眼神明暗不辨,轻声道,“如此大费周章,又目的不明,显然只有一个解释。”
她微微勾起唇角,回头继续替花草浇水。却忽然瞥见眼角处的白色渐渐绽放了开来。
她缓缓蹲下,抚摸着那一朵含苞待放的懿昙,“终于要开花了吗?”
她用了上百年的时间去培育着这些花,却始终都不曾看到花开。她取出冷仪,划破指尖,暗红色的血涌出伤口,一滴一滴落在了莹白的懿昙之上。此时的情形看起来多少有些阴郁。
第120章 白泽出世
而此刻,却有一个身影飞速离开,在南宫暝的耳边耳语了几句。
“你亲耳听见巫官这么说的?”
翊点点头。
“这么说来,连寒都不是我的人了!”他微微勾起唇角,“巫官,果然用心良苦啊!”
夜深人静的时候,司镜寒常常会躺在屋顶上休息,今晚是朔月,因此整个夜空里的星辰都格外明亮一些。满天的星辰或明暗不一、或大小不一,却都十分公平地散布在整个夜空之中。星罗棋布,大概说得就是如此景象罢了。天如同给人世间布了一个棋局,每个人都是其中的一枚棋子。棋子会怎么走,不是由棋子说了算的,所以常说,命不由己。
忽然,园圃之门被打开,“寒?”
司镜寒从屋顶飞身而下,扶住南宫暝,那手上立刻传来淡淡的血腥味,她不禁皱起眉头,“你受伤了?”
她扶着他到了屋内坐下,他的伤口挺深的,血汩汩往外淌,司镜寒只好用灵力先将伤口封住,止住血。
“你担心我?”南宫暝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欣喜。
司镜寒了侧过脸去,“谁伤的你?”
南宫暝露出一丝苦笑,“果然,你连骗我都做不到!”
“我不喜欢骗人。我不想要说谎!”
南宫暝点头,“的确,你只是很多时候不肯说罢了。”
南宫暝眯着眼睛看着眼前神情严肃认真地替他上药的司镜寒,窗外微风拂动,牵动她的秀发微微飘动。她从来都是这样,对什么事情都认真,却又什么都不在乎。
到底是哪里出了错呢?
司镜寒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你的神情有些奇怪啊!”
“寒,曜儿背叛我了!”
曜儿是谁?司镜寒完全没有印象。
“南宫曜,我的四弟。”
司镜寒从来都未曾见过这个南宫曜,南宫暝的兄弟有九个,但司镜寒见过的却只有南宫时一个人,至于其他的兄弟究竟身在何处,司镜寒没有问过,也并不清楚。
南宫暝轻轻闭上眼睛,“连最信任的人都会背叛我。寒,你也会吗?”
司镜寒顿了一下,“我只能告诉你我不想!”
南宫暝睁开眼睛正视着她,她一边替南宫暝缠上绷带,一边轻声叹气道,“将来的事情,谁也说不准,我也不能保证我永远都不会背叛你。我只能告诉你,背叛你南宫暝,我并不想。”
沉默半晌,南宫暝的脸上浮现出一种奇怪的神色,然后才是冷笑,“司镜寒,你总是这样不会说谎吗?”
“不是不会,是不想。”司镜寒抬起头来,对上他的眼神,“所以,你也不必再试探我了。”
南宫暝的眼神微微一动,的确,如果方才司镜寒告诉他,她永远都不会背叛他,那么下一刻,他会毫不留情除掉她。
南宫暝的手指在案上移开,“那好,我不在的时候,你有见过别人吗?”
“巫官算别人吗?”
“算!”南宫暝忽然站了起来,“走吧!回南宫府!”
司镜寒问,“你不想知道我们之间谈了什么吗?”
南宫暝侧过头来,“不用。他想要的不过是开启神兽。”他忽然冷笑了一声,对巫官嗤之以鼻,“不过都是狼子野心!他的这话已经用过很多次了,四弟也是因为这个谎言才死的。”
司镜寒已经是第二次进入南宫暝的密室了。
“这一次来是为了什么?”
南宫暝面无表情,“你不是很想要知道如何验证你是否能够开启白泽封印吗?”
南宫暝朝着阴影之处走去,上一次来的时候,司镜寒是为了和南宫暝签订契约,因此也没能注意到其实密室还有另外隐藏在阴影之处的一条通道。
南宫暝走在前面,密道两边的烛火一排一排逐步亮了起来,司镜寒这才看清了密道里面的情形,一条狭长的暗道,两边的墙壁上刻画着不少的壁画,神秘而撩人。
走了将近一刻的时间,司镜寒才看到了狭长密道的尽头是一处空旷的祭坛场所。
方圆二十四丈,每一层高三尺,一共是九尺。下一层插二十八宿旗;东方七面青旗,按角、亢、氐、房、心、尾、箕,布苍龙之形;北方七面皂旗,按斗、牛、女、虚、危、室、壁,作玄武之势;西方七面白旗,按奎、娄、胃、昴、毕、觜、参,踞白虎之威;南方七面红旗,按井、鬼、柳、星、张、翼、轸,呈朱雀之状。
南宫暝走到祭坛的中间,回过身来对司镜寒道,“这就是封印白泽之处。七宝阵的阵眼,七星坛。”
司镜寒慢慢靠近七星坛,这的确比起她签订契约时候所用的石坛要精致许多,周围也是灵力充裕,甚至有丝丝往外延伸之感。
“这里就是封印了白泽之处,也只有历代南宫家的家主才能进来,你既然想要知道,那就试试看!”
司镜寒走到阵眼之中,南宫暝指着七星坛,“将你的血滴入七星坛之中,如果你是那个能够启动封印之阵的幽冥,自然七星坛会为你开启。”
司镜寒微微点头,她用冷仪划破自己的手腕,血滴入七星坛,然后渐渐没入不见。
七星坛发出了一声哀嚎,仿佛在天上勾勒出一笔白泽之状,司镜寒紧紧盯着七星坛的变化,试图能够看到进一步的变化。可是不过片刻功夫,七星坛便恢复了平静,再没有任何动静。
“不,不可能啊!”
南宫暝走到她的面前,脸上的阴沉之色难辨,“没有什么不可能的,即便你比起翊他们都要高阶,但也未必意味着你什么都能够完成。七星阵法不是那么容易破解的。你该死心了。”
“如果我无法召唤白泽,那么我永远都改变不了我是一只幽冥的事实。”
南宫暝苦笑一声,“做幽冥又有什么不好的呢?比起人来,幽冥拥有常人所没有的能力,也拥有着比人还要漫长的生命。这样,有什么不好的呢?”
南宫暝伸手抚上司镜寒的面容,亲情替她拭去眼角的晶莹,“寒儿!”
司镜寒却伸手拂开了他的手,“漫长的生命吗?南宫暝,如果今天换你是我,你还会这么想吗?人是没有什么好的,可若是叫你娶了我做你的夫人,你能吗?我不需要无尽的生命,我只想要自由!可是幽冥是注定没有自由的。”
南宫时听说了消息,一直寻到了南宫暝的院子,只见他一个人坐在其中,手边的空酒壶也不知道已经有多少个了,可他还是面不改色地一杯接着一杯,试图将自己灌醉。
其实这些年南宫家不论走了多少人,都从来没有见到南宫暝如此在乎过。他的三哥从来坚毅过人,所以才能够担起整个南宫家的担子。
南宫时叹了一口气,疾步走近,夺走了他手中的酒杯,“别喝了!三哥,我还从来都没有见过你为了谁喝了这么多的酒。”
南宫暝笑笑,“我已经很多年都没有喝过酒了,你又何必拦着我。时儿,我今日心情不好,不如你坐下来陪我喝两杯?”
“心情若是不好,不妨说出来让我这个做弟弟的听听,光喝酒也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南宫时不分由说地将酒杯都拿去放在了身后,不叫南宫暝得到。
南宫暝的眼神暗了暗,这么多年,他的心事从来都没有告诉过任何人。
“其实你若是不想要放她走,又何必呢!你的手段那么多,总有一个办法能心甘情愿留她下来!”
“手段?是啊,我总有很多的手段。”南宫暝勾起嘴角,“可是你说,我该用的是什么手段呢?”
“不论是人还是幽冥,人有所求,就有所欲。她想要什么,你便给她什么。这不是你一贯的作风吗?”南宫时不明他的意思。
南宫暝笑了起来,“可我就是给了她最想要的啊!她想要的是自由。很不可思议对不对?一只幽冥,想要的不是荣华富贵,不是名利权势,却想要的是自由。”南宫暝的笑容渐渐凝滞了起来,然后转为了一种苦笑,“她的确独一无二。可是这种独一无二,却恰恰让我很痛苦。时儿,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世上还有谁是我掌控不了的。可偏偏她却是我掌控不了的!”
南宫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南宫暝,只能拍拍他的肩膀,“三哥,你别这样想,她是一只幽冥而已。”
“是啊,她只是一只幽冥!”
可是只是一只幽冥,却能够占据了他的心思。他此时终于意识到巫官所说的话未必有什么不对。她的确成为了他手中最锋利的剑,却同样成为了他的命门。
一想到她离开,他就能够痛到再也不能承受。
南宫时想了想,犹豫着开口,“其实从前,邢夫人也不过是一只幽冥。如果三哥真的喜欢的话,其实也未必不可以。”
“邢夫人?”南宫暝微微挑眉,“如果不是因为邢夫人的缘故,也许如今的南宫家也未必会有这么大的麻烦。时儿,我不想要重蹈覆辙,南宫家也不想。”
话音未落,却听见天边划过一道刺眼的亮光,南宫暝忽然抬头,却看见正北方向一束白光冲天,脸色忽然凝重了起来。
南宫时感受到南宫暝的变化,也顺着他的眼神朝远方看去,白光直冲正月而去。
白虹侵月!乃是异象!
“正北方向,那是七星阵!白泽要出世了!”
司镜寒看到半空中的异象,猛然回过神来,“这是?这是什么?”
第121章 惟愿你长乐无忧
巫官从竹屋里走了出来,眼神里按捺不住眼神中的兴奋和欣喜,“果然,果然是这样,古书上所记载的没有错,白虹侵月,乃是白泽复出之象。[.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终于,终于我还是等到这一日了!”
白泽复出,那么就意味着她的确是开启白泽封印的幽冥,她站了起来,“我要回去!”
“来不及了!”巫官笑得神色怪异,“司镜寒,你已经来不及了,白泽的封印一旦开启,世间所有的格局都会被颠覆改变!你想要摆脱幽冥的身份而成为人,已经来不及了。”
司镜寒微微皱眉,“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呢?”巫官笑了起来,“你要知道白泽一旦出世,可不是单单改变格局那么简单了。白泽虽然只是上古的神兽中掌管棋局的那一个,但它说到底也是神兽之一,只要没有封印的束缚,它会做所有神兽要做的事情。”
神兽会做的事情?
司镜寒的耳边不断出来惨叫声,她的脸色一白,“你的意思是?屠城?”
巫官点头。
司镜寒猛地站了起来,“你知道的?是不是?你骗我?”
巫官点头,“我根本就不是什么巫官,我叫叶赫林,是叶赫家的一员,五十多年前,巫官被救回南宫家的时候,我就已经替换了他的身份……”巫官的话还没有说完,那冰冷的刀便从他的脖颈间划过,带起一层寒意。
巫官缓缓倒地,可是面容上却还带着怪异的笑容,“来不及了,司镜寒,你已经来不及了!”
被开启了封印的白泽并没有实际的形体,却能够借助灵力到处吸食人的精元,七宝楼接收到紧急通知,七宝楼所有的幽冥都已然出现。司镜寒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六公子!”
南宫时瘫倒在地上,鲜血一口一口从他的嘴边泄出,司镜寒跪在他的身边,“六公子,三公子人呢?”
“七,七星……”
“七星坛!”
南宫时艰难地点头,白泽出自于七星坛之处,南宫暝在那里,定然十分危险,司镜寒直接将南宫时交给了已经前来的翊,自己飞身前往七星坛。
越靠近七星坛,人的气息就越微弱,甚至接近于没有,如果再这么下去,迟早陵城只能变成一座无人之城。.
七星坛的周围已然成为一片死寂之地。
司镜寒朝着那孤寂的身影而去,他跪在七星阵之中,他的发间有几分冰冷的夜露,紫色的袍子已然多了几处污渍。
他从来都是那么骄傲的人,他和她都是一样的骄傲,她从来都没有见过他如此苍凉的背影。
“南宫暝!”
他连头都没有回,“我不是已经放你走了吗?你又回来做什么?”
“我不会走的。”司镜寒跪在他的身后,从怀中取出一束懿昙,“你还记得当初你来找我的时候,我告诉你这花的寓意吗?”
他没有回答。
“这是懿昙,一生只会动一次心。”
司镜寒微微一笑,“我其实没有走,我只是回去了园圃。当初我不肯跟你走也是因为这花的缘故。虽然我对于过去的事情都不曾有记忆,可是我却知道一点,只有懿昙和幽冥莲同时开花,那个人才是我要找到。你来的那天晚上,懿昙和幽冥莲同时开了花。”
南宫暝的眼神微微动了动。
“我跟你走,不是因为巫官的原因。我跟在你身边,也不是因为契约的缘故。我留在你身边,只是因为我想。”司镜寒将懿昙放在了南宫暝的怀中,“我留在你身边,是因为懿昙花开了,我动心了。南宫暝,你那么懂得掌控人心,你这样千方百计,让我爱上你,你做到了!”
南宫暝冷笑了一声,“如今你来,就是为了和我说这话的吗?”
“不单单如此,我要来弥补我所犯下的错!”司镜寒攥紧了拳头,“这件事情是因为我而起的。”
“弥补?你怎么弥补呢?”南宫暝终于回头看她,“白泽一旦解除封印,世间格局将会重新回到白泽被封印之前,南宫家和叶赫家的秘术将会逐步消失,南宫家和叶赫家都会逐渐消失在九州之中。”他用力抱住头,忽然,他一掌狠狠砸入地面,留下了一个极深的痕迹。“这不是你的错,是我的错。我不该大意,轻易答应让你启动白泽的封印。”
司镜寒握住南宫暝的手,“正因为我能够启动七星阵,所以我也能够重新封印白泽。我不仅是最适合的幽明人选,而且我的体内有一颗鲛王珠,还有一个三生锁。”
南宫暝缓缓抬起头来,眼神里多了几分神采,“灵锁、鲛珠、幽冥……七宝竟然在你的身上存有三宝?难怪你一个人能够开启整个七星阵。”
司镜寒站在七星坛之中,冷仪触到手腕上,却被一双手按住了,“寒,七星阵非同一般,你一旦启动阵法,最后的结果可能是你自身难保!”
司镜寒点头,“我知道。”
南宫暝慢慢松开了手,如今南宫家只有他才能启动整个封印的阵法了。可是偏偏他要牺牲掉的人却是他醉舍不得人的。他竟然是那么贪恋这最后的时刻,迟迟下不了手。
司镜寒的血一滴滴深入七星坛之中,她抬眼看向南宫暝,“我已经活了很多年了,多到我已经遗忘了到底有多少年。正如我的名字一样,幽冥的一生都是出自于虚幻,归于虚幻。这么多年里,我终于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我已然很高兴了。南宫暝,也许,终究,我欠你一句对不起。”
南宫暝笑,“哦?为了什么呢?”
“为了我那么迟才告诉你,我这一生来到你身边的原因。”
“也许,我也应该告诉你一句对不起。”
“那你是为了什么呢?”
“我好像从来都没有真的告诉过你,我喜欢你的真正原因。”
她含泪看着南宫暝启动了整个封印的阵法,而他的身影在她的眼里,越来越模糊。
记忆就在这一刻被收了回去,司镜寒要找的人,叫南宫暝,他的确存在,可是他却死在了时间的夹缝之中。
南宫暝所启用的阵法的确封锁住了白泽,他也死在了那一个阵法之中。白泽的封印也促使整个春秋时代结束了被南宫所掌控的时代。我猜到了南宫家和叶赫家的结局,却没想到却是以这样的方式。
至于为何司镜寒的性命为何没有结束在那场与白泽的斗争之中,我想唯一的解释就是那一道三生锁了,扣住了她对最后一世的记忆,为她换来了长久的生命。
司镜寒的三生三世仿佛是那一片懿昙一样,它生来是为了守护它的爱情,她的爱情没有背叛她,只有时间背叛了她。只有时间证明才能证明爱情,却也同样足以背叛爱情。
司镜寒还没能醒过来,我也有些疲累地瘫坐在地上。良久,我的头顶传来阿淼的声音,“你手上这伤是怎么弄的?”
我才意识到我的手上有伤,我细细端详着我的手腕,只有很浅的一道,血也不是很重,也许是因为在梦境之中和司镜寒心情相通的缘故吧!
阿淼蹲下来,“还站得起来吗?”
我点头,“当然!”
我扶着地面试图站起来,却没留意到我的小腿一阵无力,差点一屁股又坐在了地上。
我看着阿淼的表情,着实有些尴尬。虽然我不想的,可却总是在不经意之间,又在阿淼的面前丢脸了。
阿淼揉着他的太阳穴,“亏得你还有个我在身边,真是一会儿也不叫人省心啊!”
我刚想要反驳,虽然有的时候是有些迷糊,但其实我还是一个挺让人省心的人来着。我还没来得及把话说出口,身子却已经凌空而起了,我愣了许久才意识到,阿淼将我抱了起来。
我连忙环住他的脖子,一面是为了防止自己掉下来,一面也是为了靠近他。我闻到他的身上有一股冷冽的酒味,真是好闻极了。若是可以的话,我真希望他多抱一会儿,我们认识那么多年了,他却从来都没有抱过我。
可是希望归希望,事实却还是事实。从紫云阁到我的紫云殿其实真是没有多少路,只是一会儿便到了。这个时候我还真是后悔,当年共工提出要帮我把直道改成曲道,看起来显得紫云宫更加有神秘感,我却以浪费钱拒绝了。若是早知道有今日,我就改答应共工的要求,将直道改成曲道,增加了路程,我就能在阿淼的怀里多待一会儿了。
“阿淼!”
“嗯?”
“那个,你喝酒了?”
阿淼顿了一下,“没有,从酿馨宫里刚出来,就听共工说你和司姑娘两个人进了紫云阁一直都没有出来。”
所以,他是直接赶过来的。
“你为什么不叫上我一起?”阿淼微微皱起眉头,“虽然你已经有些轻车熟路,但你一个人,若是遇上什么危险怎么办?”
我有些无奈,“你不也希望我能够让你省心一些……”
我的话还未说完,额头上便遭了一个爆栗,“我想你省心一些,不是为了叫你逞强!”他的语气有一些无奈,“便是你不省心一些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是还有我嘛!”
我愣了一下,好半天都没能完全理解阿淼的意思,这到底是叫我让他省心好一些呢!还是说叫我不让他省心比较好呢!
就在我还没完全理清楚阿淼思路的时候,共工带来了另外一个震惊了我的消息,“飒飒,司姑娘已经离开了!”
第122章 寻找世嫏嬛
共工还给了两个小匣子和一份信。(.好看的小说
我打开信,上面是司镜寒的笔迹,我从来都没有想过司镜寒会写古体:“宣姑娘,我很感谢你为我所做的一切。我很感激上天,让我在最后的岁月里遇到的人是你,你和我一样,有着被封印的记忆,而且,你有能力帮助我找回过往的记忆。
你曾问过我,为什么要找回从前的回忆,我想,不单是为了找回他,还是为了找回我自己。我不愿意糊涂过完我这一生,我想你也是一样。
宣姑娘,我没有什么好报答你的,匣子里的两份书卷,是我凭着我的记忆眷写下来的幽冥秘术,还有一些不为人所知道的幽冥的一些过往,我希望你能够笑纳。
我所剩的日子已经不多了,我不想要留在紫云宫里等死,我想出去看看,看看我曾经生活过的地方,还有,他可能存在的地方。也许你会觉得可笑,即便我什么都记得了,我还是不愿意相信我永远失去他了。我想找一个地方,那里盛开着懿昙和幽冥莲。
司镜寒执笔。“我缓缓将信放下,共工问我,”怎么了?”
我摇头,“她留了两份幽冥秘术的书卷给我。”
我打开两份匣子,将里面的书卷一一打开来看,一份写着是如何炼制幽冥,以及炼制各类幽冥所用材料和其用途,其中还包括了有据可查的幽冥的一些记录。另一份则是如何控制幽冥为己所用,其中还包括了适合幽冥修炼的各类功法等等。
的确这两份书卷比起之前在紫云阁里收藏着的残卷要缜密许多,内容也要丰富得多。司镜寒此举,的确解决了紫云阁的急需。
我想了一会儿,这两份书卷制成了钤卷,放入了秘术分阁里收藏起来。我不知道将来我还会不会有机会再用到这两份钤卷,但是此刻我无比珍惜这一份司镜寒用三生三世换来的幽冥钤卷。
我想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是想要重新建立一个分阁,整理出一部分钤卷,用来专门记录那些幽冥的一生。虽然他们的一生也许是为天道所不容的,可到底他们曾经在这个世界上存活过,既然他们不能拥有记忆,何不如让钤卷替他们记录他们的一生,作为他们曾经存在过的证据。
或许千百年之后,所有人都不曾记得幽冥是什么,甚至以为是冥朝来的小鬼们,也都无所谓了。[.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阿淼对着我微微一笑,“如果你喜欢的,也没有什么不可以的!”
时间总是过得很快,转眼便到了年关,嫏嬛馆结束了一天的生意,好不容易才有了一点空闲的时间能够躺在屋顶上,毫无顾忌地喝酒。
阿淼拿了一坛梅花落给我,“试试看,新酿的!”
我撇撇嘴,“阿淼,你这是逼着我开戒!”
我都说了要戒酒了,可是自从阿淼知道之后,就时不时拿着好酒来诱惑我,害得我总是没有自制力就破戒了!
阿淼一脸好笑,“好了,大年关的,喝点酒也不算什么,何况这酒是暖身子用的!”
面对一个想要喝酒的我,这样的理由很容易就让我接受了,双方也无非都需要一个台阶嘛!既然阿淼给了我一个足够等级的台阶,为何我不接呢!于是,我很高兴地就收下了他的好意!
不过片刻功夫,我忽然感觉到额头上一片清凉,我抬头望天,竟然已经开始有了飘雪的迹象,我伸出手去接了一片,“居然真的下雪了!”
阿淼看了看我手中的雪花,问我,“你见过不化的雪吗?这是懿昙!”
“懿昙?”我想了想,望着天上,如果它是懿昙的话,那么它便是司镜寒留给我们的最后的告别礼物。
我好奇地问阿淼,“你说,司镜寒到底去了哪里呢?”
“你放心,她一定比你藏得好!你别想要找到人家!”
我鼓起嘴角,“你这话什么意思啊!”
“我的意思是,司姑娘是个聪明的人,即便她因为感情而愿意犯傻,可是关键的时候她还是很聪明的。”阿淼抿了一口酒,“就好比你花了许久的时间去寻她的踪迹,都未曾寻到一样。你以为她会回去寻找南宫暝的踪迹,但她不是一个拘泥于形式的姑娘。南宫暝已经消失了,不论司姑娘在哪里都是一样的。”
我这才意识到为何我总是寻找不到司镜寒的踪迹,原来还是我不够了解她。可是下一刻我又意识到一点,猛地坐了起来,“等等,你既然知道的话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阿淼瞥了我一眼,“司姑娘离开紫云宫是为了不给你惹麻烦,何况她要走是真心不希望你找到她。我又何必为难她呢!”
我也明白司镜寒的苦心,她虽然总说自己无情,然而却是一个最重情的幽冥。
我复又躺了下来,下着雪的夜景也的确很不错,这么长时间里,我还是第一次在嫏嬛馆里迎接一年中的第一场雪,或者说是最后一场雪。
我忽然想起世间之人过年的事情都会许愿,以祈求来年的年岁之中平安得福。于是我想了想,还是决定入乡随俗一下,“阿淼,不如我们也来许一个愿望吧!”
阿淼表示鄙夷,“你自己都是司史了,许愿让谁给你实现?”
我想了想,“那这样吧,你向我许一个愿望,我替你实现,然后我再替你许一个愿望,你来替我实现。”
阿淼最终表示同意,“我的愿望是飒飒能够平安!”
我点点头,“我会好好保护自己的。轮到我许愿了!我希望阿淼此生能够长乐无忧!”
我笑了一笑,却看见阿淼的嘴角顿了一下。
我仿佛听见有一个声音在我的心里说话,那个声音熟悉而又陌生。
我此生有两个愿望,第一个是希望能够和阿淼永远在一起。可是它实现不了,所以我有了第二个愿望,惟愿阿淼此生能够长乐无忧!
我的头开始剧烈地疼痛了起来,连阿淼的身影都在眼前恍惚了起来。
“嫏嬛,你要知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
“嫏嬛,永远不要背叛我!”
“但愿将来的我们能够死生不复相见。”
我的眼前出现了一个手持着银枪的男子,银色的战袍的尾端,还沾染着不少的血迹。他背对着我往前走去,我的心仿佛就这么被牵扯起来,下意识伸出手去想要留住他,可是伸手的瞬间,那影像却蓦然消失。
只有阿淼微微颦蹙着眉头,“飒飒,怎么了?”
我四面环顾去寻找那个身影,却怎么也没能找到,我按捺下心中的失落,强扯出一个笑容来,“我,我没事啊!”
“你这样决计不是没事了。我带你回天朝,让司医过来看看。”
我连忙拉住阿淼的袖子,眯起眼睛,一脸可怜兮兮地看着他,“不要啊,阿淼!你又不是不知道司医开出来的药有多难喝!”
“良药苦口!”阿淼丝毫不为所动。
我只好搬出合适的理由来,“那个,阿淼,你看,好不容易到了年关是吧,司医一年到头勤勤恳恳、兢兢业业、任劳任怨、恪尽职守的,也难得有个时间能和家人一起吃个饭、聊个天,然后共享一下天伦之乐。你说,咱们这个时候去打扰人家,是不是着实不太道德啊!”我拼命点头,试图说服阿淼,千万别在这个时候带去见司医。
阿淼斜眼看了我一眼,我连忙换上一个谄媚的笑容,他微微勾起唇角,“可是话说飒飒,你干得缺德事情也的着实不少了吧!从前你也没少在人家不方便的时候强行拖了人家前来。想来,司医也是晓得你的为人,多一次少一次着实没什么差别!为了你的身子,还是请他来一次比较好!”
我撇着嘴,“阿淼!”
然而,阿淼决定的事情,我便是再挣扎也并没有什么卵用,阿淼还是强行将我带回了紫云宫,请了司医前来。
司医在旁边写药方,我瞥了两眼,分明就看到了苦丁、灵芝等药材,那味道简直了……我不能忍。
我伸手抱住我的头,真心不想面对这个充满了恶意的世界和那不堪直面的事实。
共工见我如此脆弱,便拍拍我的肩膀,“飒飒,别难过了,你想不想知道我刚才去找司医的时候,他在干嘛?”
我的头立刻抬了起来,看向共工,“在干嘛!”
共工压低了声音,“在和他夫人亲热呢!”
我抬眼看了一下司医,怪不得从进来开始,那脸臭的呀,简直都能和包公相提并论了。就连又一次我着急了,连他还在茅房的时候我直接将他拖过来都不曾见他的脸这么黑过。
我那颗八卦的小心脏里的八卦的小火苗立刻就被共工给点燃了起来,故意挑眉问共工,“诶,可是那个亲热也分很多种啊,你看到的到底是司医和他夫人牵个小手、拥个小抱、亲个小嘴还是怎么的啊!”
共工一脸“飒飒,你变坏了”的神情,而我瞥向司医,分明看到他的脸更臭了!
我在心里暗自高兴,让你没事给开那么多奇奇怪怪的药!
就在共工要给我深层次爆料的时候,阿淼却很不合时宜地咳了起来,“咳咳,共工!不许你陪着飒飒胡闹了!”
我没胡闹!我很想要反驳来着,可是我却看到了阿淼袖子掩盖不住的嘴角是上扬的,他自己分明也在偷笑,还好意思讲我!
“那个,司医,我们到外面去说吧!”
共工笑着看我,“好了,给你出气了,就别生气了。今年过年就别回嫏嬛馆了,司上一直都说想要见见你。”
第123章 兯天上庠
“可是我不想要见他啊!”我一口回绝,“他想要见我就见啊!”
共工睁大眼睛,“飒飒,你又开始傲娇了!”
我叹了一口气,“没办法啊!你又不是不知道司上,没去见一次,紫云宫就会被扣份例一次,三天两头要上贡,我紫云堂里的珍宝虽然多,可是也经不起他这么消耗啊!那可是我常年从各个虚世里搜刮过来的。你看看,这些年紫云宫里连个伺候的侍女都没有了,我跑出去玩都只能让你帮忙看家了,你说我还不够惨吗?”
共工忍俊不禁,“谁让你藏富了?你看看天朝所有的司职,哪个有你这么富裕的。”
就在这个时候,紫云殿里发出了一声非常不合时宜的“咕……”的一声,共工看着我,“你饿啦?”
我点点头。
共工低下头,“好吧,刚好成铸宫里新来了一个厨子,做得一手的好菜,我想你应该会喜欢!等下我就让……”
“让他到我的紫云宫来伺候!”
共工瞪大了眼睛,“飒飒,你抢劫啊!”
我点头,“没办法啊,紫云宫已经穷得连个厨子都没有了,反正你想要送,我就勉为其难地手下了!共工,谢谢啊!”我笑着起了身,“一会儿你让人给送来的时候,记得他的工钱还得你的成铸宫来出的啊!我们紫云宫可没有那么多的闲钱来养一个厨子!”
我抬脚往外走去,共工连忙道,“诶,飒飒,你去哪儿啊?”
“紫云阁!”
共工大为不解,“你干嘛突然要去紫云阁啊!”
“去紫云阁还能干嘛啊,当然是去找一份钤卷啦!”许久没有八卦的素材,都觉得这日子开始过的有些寂寞如雪了啊!
“找谁的啊!”
“嫏嬛,世嫏嬛!”我忽然想到了什么,转过身去问共工,“对了,你好歹也是远古的司职吧!你认不认识这个人啊!既然她跟我的紫云宫有点关系的话,应该你多多少少知道才是吧!”
共工盯着我看了许久,那眼神好像是在打量一个陌生人,随即脸色凝重了起来,眼睛虽然还看着我,口中却在呼唤阿淼的名字,“阿淼,阿淼,阿淼!你人呢?”
样子看起来的确有些着急了。
我指着相反的方向,“那个,我刚听到他们的声音,应该是出紫云宫了!”
共工立刻就往我指的方向去了,我看着他的背影,有些焦急,“诶,共工,你还没有告诉我你到底认识不认识啊!”
算了,我还是自己去紫云阁找比较靠谱。[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嫏嬛这个名字,我并不陌生,在紫云宫和内里所有的宫室屋宇都还没有改名字之前,它们都叫嫏嬛,什么嫏嬛宫啦、嫏嬛阁啦、嫏嬛殿啊!连我在想和阿淼的酒馆的时候都用了嫏嬛馆这个名字。
而至于世嫏嬛这个名字,我并非是第一次想起,我常常能够听到有人在唤这个名字,好像是在唤我,又好像是在呼唤另一个人。便是面对林炳前来调戏的时候,我都下意识用了世嫏嬛这个名字堵他的嘴。
但至于世嫏嬛到底是谁,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和她一定有理不清的渊源。
我唤出钤印替我去寻世嫏嬛的钤卷,可是我等了许久,钤印却给了我一份阿淼的钤卷。我气结,“有没有搞错啊!我要找的世嫏嬛,不是阿淼!”
可是钤印并没有任何动静,反而是钤卷却自动舒展了开来。
“师父,师父啊!”我看着五千年之前我从还是叫嫏嬛阁的紫云阁外跑进来,“师父?”
阿淼手中端着一个盒子,“钤印已经交给你了,从今以后不要再叫我师父了。”
“好,那阿淼,你要干什么!”
阿淼顿了一下,然后取出怀中的一份蓝色透明的钤卷,嫏嬛阁的钤卷都是白纸黑字,我还从来都没有见过蓝色透明的钤卷,我伸手去拿,想要打开,却被阿淼止住了。
“这份这钤卷是要封印起来的,我想也算做是你成为司史的最后一项考核,你将封印在嫏嬛阁之内,以后永远都不要将它打开!”
钤卷又缓缓合上,我分明看到了阿淼手中那份蓝色透明的钤卷上面刻了三个字,“世嫏嬛”。
果然如此!
怪不得我找不到世嫏嬛的钤卷,感情是我被我自己给封印了,我拍拍手,将钤印收回。这一算记忆着实太过久远,若不是这样便被提醒了一下,我显然是再不可能回忆起这个片段。
我仔细想了一下,当年的我到底是将这份钤印封印在何处,结果是密室。
紫云阁还有一个密室,是专门用来存放极其隐秘的钤印的,连秘术分阁的钤卷都也还没有资格存放到那里。
我打开了密室,通过狭长的通道,那一份蓝色透明的钤卷的确就那么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散发这蓝色的幽光。而当我靠近的时候,那蓝光却蓦地大作,和从前它被封印的时候是一样的情形。
既然是我封印的,自然就由我来解除。
我握着那一份钤卷的时候,不由得感觉到一股暖流从手中划过,甚至我对它竟然有一种无比熟悉的感觉。它仿佛也是找到了主人一般,引导着我打开它。
忽然,阿淼从外面闯了进来,“飒飒,不要去动它!”
可是显然,已经来不及了,钤卷已经被启动了。我看着阿淼疾呼的样子,我忽然捂住了胸口,阿淼扶住我身子的同时,我看见了他急切的眼神。
我对着他微微一笑,想要告诉他我其实很好,可挣扎着出声,却听到我说的是,“淼……哥哥!”
“嫏嬛,嫏嬛?”
我抿着嘴唇悠悠转醒,“哥哥……”
“行了,赶紧起吧!我得赶紧送你去兯天上庠。左夫子是最不喜欢人迟到的。”世天祈隔着屏风道。
我抱着被子不肯松手,撅着嘴,“哥哥,我才不去呢!”
“你又闹什么脾气啊!”哥哥有些无奈,“当初说要去兯天上庠的人也是,才半个月呢!我都替你说办好了,你倒是后悔了!”
“我说要去兯天上庠是因为你在那里念书,可是你都要走了,我还去那里干嘛啊!”
“不过十年而已啊!我这是出去历练,又不是不回来了,你在左夫子那里好好念书,半年之后我就回来了。到时候我给你带各地好玩的东西,好不好?”
我一把拉开了屏风,穿戴整齐地站在哥哥的面前,“我才不要什么好玩的,你给我带书!”
“好!”哥哥显然对我的要求有些无奈,但还是一口气就答应了下来。
“我要你去过的所有的地方的地方史志!”
“好!没问题。”
我叹了一口气,“好了,走吧!”
兯天上庠是整个九州公认的最高学府,每年报考兯天上庠的氏族子弟不计其数,但是真正录取的却很少。因为兯天上庠几乎就是司职的第一步考核,九州所有的司职都是从兯天上庠里出来的,甚至要成为九州的司职,第一条件就是要是兯天上庠出来的学子。
其实我如今也才九十岁,按照惯例,我还并不符合阿兯天上庠的报考资格,但着实我的情况太特殊,因为我报考的是司史,而九州至今为止还没有司史。左夫子一听说我报考的是司史,连忙就让我参加考试了。然后就被录取了。
虽然我考上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情,但我内心的真是想法是这样的,总共也只有我一个报考司史,他不录取我还能录取谁呢?
哥哥带着我去见了左夫子,算上我来考试,我已经是第三次见到左夫子了。左夫子还是喜欢穿着一身青色的长袍,看起来多了几分仙风道骨之感,当然也多了几分沧桑之感。但其实他只有八百二十一岁,九州之人多长寿,这个年纪也就不过中年罢了。
我见到左夫子的瞬间就忍不住笑了,左夫子也在笑,“来了啊!”
哥哥倒是很恭敬,躬身给左夫子行礼,“左夫子,这便是我妹妹世嫏嬛,将来就要承教于夫子的门下,还请夫子多多包涵。”
“嫏嬛既然是我的学生,自然我会好生教导她。”
哥哥给我使了一个眼色,我立刻跪下给左夫子行拜师礼,三拜九叩之后,抬起头来,“学生青丘世嫏嬛拜见夫子!”
左夫子伸手将我扶了起来,“好了,既然是我学生,日后便要好好学习。”左夫子是个很和蔼的人,这样的老师最适合我,我向来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
“今日还不上课,你先跟着你的兄长去寻住的地方,各个课的夫子也都要去拜见。明日寅时三刻便要准时到文史阁来上课。”
“是!学生告退!”
哥哥带着我到各个夫子那里逛了一圈之后,一个早上便算是过了,然后哥哥便带着我去了校场。校场的中心有个人,一身银色的战袍,一柄银枪舞得赫赫生威,“好厉害的枪法!”
我虽然不会舞枪,可是哥哥也是使枪的,所以我自小便认得不少的枪法。
那人估计也是听到了我的声音,生生停下了手中的枪,然后笑着向我们走过来,“天祈!”
哥哥也走过去,两个互相拍拍肩膀,看得出来,哥哥跟他的关系很好。我上下打量着他,此时他的身上丝毫没有方才舞枪时候的杀气,反而看起来很是温润如玉。
正在我打量他的时候,他侧过头来,对着我微微一笑,“你就是世嫏嬛吧!常听到你哥哥说你,我叫酒淼。”
我冲着他微微一笑,“淼哥哥!”
他显然愣了一下,随即有些不好意思道,“还从来都没有人这么叫过我!”
哥哥笑了起来,“这丫头可精明着呢!知道我走了之后,我会把她交给你来照顾,所以在跟你套近乎呢!我这个妹妹自小就是被我宠坏了,你可要多担待担待!”
阿淼对我伸出手来,“我还从来都没有一个妹妹,既然是天祈的妹妹,自然也就是我的妹妹。”阿淼看着我温柔地一笑,随即转向哥哥,“那你什么时候要走?”
“一会儿就走。”
“这么快?”饶是我有了心理准备,也不免心里恹恹的,“哥哥,你就不能多陪我几天吗?本来你来了这兯天上庠之后就没时间陪我,这一走又要十年!”
哥哥揉着我的脑袋,“我也没有办法呀!十年听起来很长,其实很快的,哥哥答应你,等你成年的那天,肯定带着礼物回来见你。”
我也看到了哥哥眼中的愧疚,我自出生之后便没有了父母,一直以来在青丘都只有我和哥哥两个人相依为命。可是自从哥哥到兯天上庠之后,我们便就聚少离多了。
对于哥哥的安慰,我只能点头答应。当然,除了点头,我也着实改变不了任何的状况。
哥哥要离开兯天上庠去历练,历练结束之后,他才能正式成为九州的司祈,这是哥哥的愿望,也是我们青丘族人的希望。自我父母离世之后,青丘部落在九州的地位便大不如前,甚至也得不到九州司上的公平待遇。而哥哥是青丘如今唯一的希望,只有哥哥成为九州的司祈,才能带着族人重新振兴青丘。
这一点,哥哥明白,我也明白,所以我才更加不能任性。因为哥哥是青丘的少主,而我是青丘的少姬。
哥哥看向阿淼,“阿淼,往后,我就把妹妹交给你了。”
阿淼点头,“你放心去吧!”
哥哥就这样走了,我是看着哥哥离开的,我很小就经历了和父母的诀别,可是因为我太小了,所以没有感情,也不会伤心。可是这一次,是真的和哥哥要分离十年,我忽然觉得特别难过。我不愿意让哥哥看到我的眼泪,便回头用力抱住了阿淼,将头埋进了阿淼的怀中,把阿淼哭得手足无措。
第124章 兯天上庠2
虽然哥哥走了是一件伤心的事情,可是我不得不说,很快我就把这个伤心埋进了心里。第一个原因在于,阿淼的确是个好哥哥,他把我照顾得很好,还介绍了共工和祝融给我认识。共工和祝融是一对亲兄弟,但两个人其实并不太像,比如共工为人就比较严肃刻板,但是祝融就很有趣。共工比我早几年进的兯天上庠,祝融跟我是同一届的。
而我没有再伤心的第二个原因是因为我着实没有什么时间伤心。进了兯天上庠的第三天,我们就要面临玄学考试。我从来都没有学过什么玄学,便是连夜临时抱佛脚也都是来不及了,更加可怕的是,不管是不是新生,只要考试不合格,就一律要接受惩罚。(.无弹窗广告)
惩罚就是要跪在学堂的前面,背诵一百次《玄论》。据说从前就有师兄师姐们背不下来,在学堂面前跪了半个月,腿都差点废了。
无奈之下,课结束了之后,我和祝融便搬了两大本玄学的必考书目坐在阿淼的房间里狂背,虽然我有过目不忘的本领,但是说实在的,玄学开始考的都是理解题和论述题,着实是有些伤不起啊!
我眨巴眨巴眼睛看着坐在一边的阿淼,“淼哥哥!”
阿淼抬起眼睛看了我一眼,随即低下头去,“怎么了?”
我见阿淼肯搭理我,那就是成功的开端,我拿了书到他面前,“淼哥哥啊,明天要考试了,到时候我和祝融就坐你旁边,然后你就记得写完了给个答案成吗?”
阿淼还没说话,这共工就先开口了,“考试怎么能作弊啊!亏你还是要报考司史的人呢!礼义廉耻也不知道学到哪里去了!”
我撇了撇嘴,“共工,你少站着说话不嫌腰疼,你都上了那么多年的课了,反正作弊还是不作弊,这罚跪怎么都轮不到你身上!不帮我们也就算了,我们要淼哥哥帮我们一次,你又管我们啊!要作弊也是我作弊啊,跟你有什么关系!”
共工涨红了脸,冷哼了一声,“跟我是没关系,反正作弊就是不对的!”
我朝着他做了一个鬼脸,共工也不理我,反倒是阿淼出来打圆场,“好了,共工,嫏嬛还小,你和她计较什么。嫏嬛,明天要开始了,我先给你讲一些前几年玄学考试的内容,你们也好有些心理准备!”
我立刻欢呼起来,伸手就抱住了阿淼,“淼哥哥,你真好!”
阿淼闹了个大脸红,被我抱住的身子不自觉地往后仰,用袖子掩住微红的脸,“好了,别闹了,嫏嬛。”
我抬起头来,“那,你快点讲吧!”
阿淼拿起自己的书,“先翻到第一卷第三页,这第一句话,‘天地万物皆以无本为本’。这句话考了好多年了,估计今年也会考,这个题的答案,要在第六卷的‘贵无论’中有解释,到时候写的时候,千万别偏题了,把第六卷的主要内容概括了之后,分析一下这句话就可以了……”
第125章 上 考试风波
尽管我们花了一整个晚上去学习玄学考试大纲,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该来的还是要来,不该来的也都会要来的。[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拿到试卷的那一刻,我想我的内心一定是崩溃的,我从来都没有想过,当我信心满满地学习了玄学大纲的前十卷内容,它却偏偏考了我后十卷的内容。.而这个时候,谁也不能告诉我到底左夫子的脑子里在想些什么鬼!
考试的香已经燃烧过半,我着实已经编到不能再编了,只能瞪大了眼睛去寻找并求助坐在我不远处的阿淼。
“淼哥哥?淼哥哥?”我将头埋了下去,然后压低声音对着阿淼的方向唤道。
没想到阿淼还没转过头来,倒是共工回过头来狠狠瞪了我一眼,“不许作弊!”
我翻了一个白眼,无视了他的存在。
阿淼很快就丢给了我一份简单的答案,我刚打开纸团,还没来得及抄,共工的声音便在耳边响了起来,“左夫子!世嫏嬛和姜祝融作弊!”
我一惊,手速也不由得慢了半拍,连把纸团先藏起来的动作都给忘记了。下一秒,我抬头就看见了左夫子那张怒气冲天的脸,我心里一沉,这下真是惨了,我从来都没有想过第一次考试作弊就被抓包了。这个事实着实令人感到难过。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站在我的左侧,一脸义愤填膺的样子,好像我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一般。
我侧过头去,狠狠瞪了共工一眼,左夫子的戒尺下一瞬就砸了下来,吓得我差点没从椅子上摔下去。
“你还好意思瞪别人呢!”左夫子的眼睛瞪得浑圆,“你做错了事情还是他做错了事情啊!”
我嗫喃道,“他也做错了啊!”我自己越说越大声,反正已经要受罚了,那么我怎么也要拉上共工做个垫背的,否则着实让我很不平。
“他分明也做错了啊!首先,祝融又没作弊,他说谎了!第二,我作弊也有他的一部分原因,昨天我找他帮我讲解一下课程,那些我都看不懂,然后他还拒绝了我。”我站了起来,义正言辞道,“如果昨天晚上他肯给我讲解今天考试的内容,那我今天就不用作弊了是吧!第三,他今天还在人背后说人不好,尚语有言,‘君子以严己为,不论人举。’他分明就没做到。第四,他扰乱考场纪律,左夫子,不信你看,大家的注意力都在我这里了,谁还有什么心思考试。说不准啊,他根本就是在调虎离山,把大家的注意力吸引到我这里来,然后自己作弊了一把呢!”
左夫子看了共工一眼,共工立刻摇头,随即皱着眉头对我道,“世嫏嬛,你别含血喷人!”
“那你倒是说说看啊!为什么你的试卷下面还垫着一张纸?”我指着共工的试卷,“先发制人,本身就是在掩饰吧!”
左夫子伸手抽掉了共工的卷子,那下面果然露出一张写着不少字的白纸。
共工瞪大了眼睛,“不,不可能啊!”
第126章 中 考试风波
这一场考试毫无悬念,所有人的成绩都作废,
而我、阿淼、祝融还有共工四个人都被罚跪在学堂门口,头顶着三十本书,还有炎炎的烈日。(.无弹窗广告)
这其中,最罪有应得的大概是我,最无辜受累的大概也只有祝融了。我是始作俑者,阿淼最多算是从犯,共工是被我拖下来垫背的,而祝融……
我愧疚地看了祝融一眼,却发现他反倒笑得很高兴,“诶,嫏嬛,很厉害啊!那张作弊的纸是怎么弄到我哥的试卷下面的啊!大家都没察觉,连左夫子都没察觉诶!”
我挑眉道,“那是,虽然说我没有上过下庠,好歹也是青丘世族出来的人啊,怎么说也要有点自保能力吧!”我瞥了共工一眼,“不然,早就被有些人给害死了!”
“谁害谁啊!”共工一脸的不忿,“分明是你自己作弊,还要拉我下水!”
“不拉你还拉谁啊!活该你在这里受罚。(.无弹窗广告)”我“切”了一声,“谁让你告状,让你告状去!幼稚!我们家白九都不干这个事儿了!”
祝融来了兴趣,“你们家白九是谁啊?”
说起白九,我也瞬间忘却了跟共工的这茬,“白九是我们家小狐狸啊!它出生的时候就跟着我,青丘虽然狐狸多,可是天生的九尾白狐可也是很难得的!所以,我运气好啊,一挑就挑中了我们家白九。我们家白九可漂亮了,青丘不少的雄狐狸都喜欢它。”
“那你来上庠了,它还在你家吗?”
我摇摇头,“没呢!青丘的规矩,但凡能够年满二十的狐狸都是要放生的。能够年满二十的狐狸就能够自行修炼了,不过将来能修炼到什么地步,倒是还要看它们自身的资质。所以我二十岁的时候,白九就没跟着我了,不过每年过年的时候,它都会回来一次。”
祝融眼神亮了亮,“说明白九有灵性啊!将来肯定能修炼成一只灵兽,这样的机遇可不是人人都有的。”
“对啊对啊,所以说我运气好啊!”
祝融忽然伸出手来,递给我一条干净的丝帕,“擦擦汗吧!别中暑了!”
我笑着接过,“其实本来你不用陪着我受罚的啦,真是对不起啊!”
“这有什么!”祝融笑了起来,“我在家里的时候也常常挨罚啊,比这重的都有许多呢!放心吧!”说着还伸手替我接过我头顶快要掉下来的书放在自己的头上。
我感激地一笑,的确,虽然不怕受罚,但这些书的确有些太重了,架在我的头上着实很累人。烈日照射下来,身子就好像是灌了铅一般,令人难受。
说实话,自出生以来,我还从来都没有被人罚过,虽然修炼的时候也有受过不少苦,却没有想今日这样被人罚在地上跪着。这时候,身子上却还没有那么难受,反倒心里更加难受一些。
我忽然眼前一亮,身子一软就躺下去了,祝融赶紧扶住我,我朝他眨眨眼睛,他立刻明白了我的意思,朝着学堂里的方向大喊起来,“来人啊,嫏嬛中暑昏倒啦!”
第127章 下 考试风波
我有中暑吗?
事实证明,有,但并不严重。.在烈日之下晒了两个时辰,其实四个人多多少少都有些中暑的症状,如此说来,这谎话也算不得真正的谎话。
尽管如此,左夫子还是不肯放过我的错误,我才刚“苏醒”过来,又罚了我继续跪着,还要背《玄论》一百次。这一回还只罚了我一个人,免了剩下三个人的刑罚。我在想也许是把他们的刑罚都集中起来给我一个人罚了。
亏得我记性好,可是要背完一百遍也是可怕的。到了晚上的时候,我还没有背完,这天就已经开始下起了雨。夏天的雨都是毫无预兆地来,只是一道闪电劈过,一阵雷声,后来便是倾盆大雨。[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
我并不怕打雷,但是我害怕下雨,因为从前的雨天都有哥哥为我撑伞,但是后来都没有了,我常常站在青丘的山顶,最想念的便是雨天,我和哥哥从家中打着伞散步到山顶,一路无言。今晚的雨拍打在我的身上,只带着微微的重量和疼痛,但很快,雨水渗进我的衣服直达我的肌肤时,我才感觉到那叫人战栗的寒冷。
我环顾了一圈,街道上还有一些躲雨的人在狱中狂奔,其中就有一个男子将衣服脱下,盖在身边的女子身上,揽住她一起奔跑着离开了我的视线。
街上很快就没有了人,没有一个人看到还跪在雨中的我,或者说,他们看到了,却依旧毫不关心。
我忽然很想要哭,可是我却睁大了眼睛盯住地面,我不喜欢流眼泪,因为我不知道我该哭给谁听,给哥哥吗?他并不在这里。给自己吗?我从来不哭给自己听。
我忍下心中的酸楚,其实想要不伤心是多么容易的事情呢!当我全身心都沉浸在背诵《玄论》的时候,其实就能够不伤心了。
忽然,我的眼前,出现了一双被雨水打湿的白鞋子。我抬起头来,雨水顺着我的面庞往下滴,我努力睁开眼睛,阿淼站在我的眼前,替我打着伞。
“淼哥哥!”
阿淼蹲下身来,替我披上一件厚厚的衣服,“冷吗?”
我点头。
他伸手将我搂入怀中,“这样呢?”
我微微一愣,从来都没有人将我这样搂入怀中,给予我温暖,连哥哥都不曾。我僵住的身体一点一点缓和下来,我的耳朵就靠在他的左胸,那里有一颗温暖跳动的心。而那一颗心沉稳有力地在我耳边跳动,而那一点一点的温暖竟然真的为我驱赶了身上的寒意,我下意识缓缓伸出手去,揽住了他的脖子,想要将身子再靠近他一些。
“淼哥哥……”
他的身子也是明显地僵了一下,随即舒缓了下来,伸手抚着我的湿漉漉的头发,“好了,不冷了吧!”
我点头。
阿淼笑笑,“真是个孩子!”
我其实很想告诉他,我已然不是一个孩子了,可是我却不敢说出口。这是一件连我自己都觉得一反常态的时候,可是我不敢去细想,也来不及去细想。
第128章 上 背什么都要一百遍
背完一百遍的《玄论》,不知道为何,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有些茅塞顿开,对人生的感悟有所提高。(.无弹窗广告)奈何你再觉得人生境界如何,都还要去上课,就像我现在,不论我感觉我的腿有多么得不是自己的,我都要去见我的先生左夫子。
“来了啊!”左夫子连眼睛都没抬。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小声地“嗯”了一声。
“知道我为什么单独罚跪你吗?”
我点头,“因为我是夫子的弟子。为表公允,自然是将我罚得越重越好,这样才能叫旁的学生心服口服。”
“还明白些事理。”左夫子还是没有抬头,“还有呢?”
“还有,为了让我记住《玄论》,下次考试不用作弊!”
一百遍啊一百遍,换谁背了一百遍还不得把那《玄论》箴言一句一句深深烙印在心里啊。最新章节全文阅读.我敢肯定,只要是兯天上庠出来的人,不管将来如何,《玄论》必定是背得滚瓜烂熟的,就算将来我失忆了,我肯定都还能记得住玄论是怎么背的。
左夫子终于有了一点动静,眼皮抬了抬,复又垂了下来,“还有呢?”
我想了想,继续答道,“因为‘书读百遍,其义自见’。夫子你觉得《玄论》讲不明白,要用心领悟,所以要我背一百次,自己好生领悟其中的真谛!”
“哦?你哥说你没有进过下庠,倒是低估你了。还有吗?”
“当然!”我嘴上这么说着,其实心里很没底,“那个,还有啊,因为夫子想要杀一儆百,以绝后患。”
我话音还未落,左夫子便伸手将书卷重重放在桌子上,吓得我神经一跳,“你就没有觉得你作弊就是一个最大的错误吗?”
我忙不迭地点头。
他的神色这才缓和了一些,“那你倒是说说看,你错哪儿了?”
“那个,第一,作弊技术够好,第二,所信非人,就不该让共工知道,给他告发我的机会……”
我话还没说完,左夫子厉声打断了我,“说到底,你分明就没觉得自己做错了!”
我心里很认同这话,我本来就没觉得我做错了什么,虽然我知道夫子的意思分明是要我承认我作弊错了,可是我偏偏就是不想要承认自己错了。
左夫子的脸色一片铁青,“没想到你性情竟顽劣如此,我怎么就招了你呢!”
我想了想,跪在地上,嘟囔道,“其实,当初好像是先生您说服我哥哥让我来报考司史的,我本来是想要司祝来着的。”
左夫子听了我的话,一口气没提上来,手指颤抖着指着我,“你,你……”
我以为他是在指正我说谎,之前共工指正我说谎的时候也是这样的表情,“那个,先生,我没有说谎,我说的都是实话!”
左夫子伸手一拍桌案,“你不要给我说话了,我再和你说下去,我迟早要被你气死!你,给我出去,跪在学堂面前,把《礼经》也给我背上一百遍!好好给我反省反省你自己的错,没想明白,不准来见我!”
第129章 中 背什么都要一百遍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件事情就得罪了左夫子,此后,我就成了兯天上庠一道亮丽的风景线。[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有多亮丽呢?
不管晴天雨天台风天,每天早上上完课之后,我都十年如一日地坚持在学堂门口跪着,口里背诵着各式各样的篇目,有《孝经》、《悌经》、《尚言》、《玄书》、《天工》、《物记》、《史歌》等等,反正我也不记得我到底背了多少东西下去,只记得,不管篇目长短,我总要被罚背一百遍。为此,我在兯天上庠里就出名了,不论是夫子的弟子都知道,左夫子的门下有一个弟子,叫做世嫏嬛,人称“一百遍”。
想到这里我就叹了一口气,知道以我的资质,迟早有一天都是要出名的,可是我怎么也不想要是以这样的方式啊!
祝融蹲在我面前,晃了晃他的手,“怎么又发呆啊!一百遍背完了吗?”
我点头,随即站了起来。(.无弹窗广告)
祝融递给我一个梨子,“下午有武术课,你去吗?”
“去啊!”好不容易在熬过了在兯天上庠里的第一年才有了上武术课的资格,怎么可能不去呢!
可是我忽然回过神来,“等一等,你突然来问我要不要去,是不是遇上了一个不太好对付的夫子啊!”
祝融从上到下,细细地打量了我一番,“嫏嬛,其实我发现,撇开你和左夫子相处的时候,你还是个很聪明的姑娘啊!”
我大拇指划过鼻尖,“为什么要撇开我和左夫子相处的片段啊,就算加上,我也是个很聪明的姑娘啊!我这叫宁折不屈!”
他撇了撇嘴,轻声接嘴,“明明是宁死不改!”
我没理会他对我行为的一种错误解读,“我听说教我们武术的人是你们川陵有熊氏的人呢!叫姜不周?”
“不错啊!这都知道。”祝融的脸上带了两分欣喜,我想不论是谁听到自己的同族能够扬名立万,都会有一种不由自主的骄傲和荣耀油然而生。
至于我为什么会知道姜夫子,是因为二十年前,我哥送了我一本《有熊氏史》,而其中则记载了姜不周的一些光荣事迹,比如力能扛鼎,还有三箭退蛮兵等。后来姜不周在一次与长岭安族的战斗中左腿受了重伤,有熊氏便推举了他前来兯天上庠任教。
所以,虽然姜夫子算不上是兯天上庠有资历的,却绝对算是有威信的。
我看了祝融一眼,“其实我比较奇怪的是,你都说他不好对付了,你还这么高兴干什么啊!”
“……”祝融愣了一下,好像才想起了自己前来的目的似的,“其实我就是想要提醒你一句,听说今天下午的课程是要测试学子们的修炼程度,如果灵力和资质不够的话,听说还会有淘汰的!”
又要入学考试!
自从我入了这兯天上庠之后,几乎每半个月就要接受一次考试,入学考试、课程考试、月末考试、期中考试、期末考试,本以为只有文科才有考试,没想到连武科都要考试!
现在退学还来得及吗?
第130章 下 背什么都要一百遍
姜夫子的气场相当强大,一下子就镇住了在场的那些不安分的,当然其中也包括我。[.超多好看小说]他身上散发的威严,当真叫人战栗,果然是从战场上厮杀出来的勇士,当真和一般的师傅不一样。
可是我只看了姜夫子一眼,便被他身后的阿淼给吸引了过去,“淼哥哥怎么也来了?”
祝融压低声音道,“阿淼师从姜夫子。”
也是,阿淼是司战系的,自然是由这兯天上庠里最厉害的师傅来教的,只是今日他也来了,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事情。
姜夫子在我们面前站定,一共六十个学生,他挨个打量过去,那眼神的犀利程度,我瞬间就低下了头,免得眼神交汇,叫他看出什么不该看的来。[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索性姜夫子打量的时间不长,立刻就开始了他的正事——开打!
“我的武术课很简单,能教会大家的也很少,你们来自不同的氏族,显然也会有各样的独门功法,我懒得去深究,这些你们的各自的师傅自然会教你们,而我能教会你们的只有实战。”姜夫子不愧是兯天上庠的第一武师,说话也是声如洪钟,没有半分的语气变化,“第一堂课,我就要看看,你们的实战经验有多少,也算是我的入学考核。看到那边了吗?”
我这才留意得到在我们的身侧不远处,有一块很大的校场,四周用麻绳圈出,这么大的地,平日都是用来训练防卫队的吧!
“你们六十个人,在其中可以任意选择对手进行决斗。你们的几位师兄也都会参与其中,我姜不周从来只收十个弟子。”
此话一落,所有的新生都脸色一变,随意寻找对手,这可不就是大乱斗嘛!姜夫子并不是每一届学子收十个弟子,而是总共只会收十个弟子。如果师兄们也都参与的话,只怕是根本没有什么机会了。
我见到祝融叹了一口气,“怎么了?”
“看来我是与姜夫子无缘了!”
“你想要师从姜夫子吗?”
祝融点头,眼神中充满了一丝渴望和担忧,“自然。”
“那还不简单,一会儿开打的时候,你、我、淼哥哥联手,然后再让淼哥哥拉上几个实力不错的师兄们,凑足十个人就是了。”我笑了起来。
祝融立刻理解了我的意思,“你这样不好吧!这可不是凭实力的来的。”
“有什么不好?姜夫子只说让大乱斗,可又没说不许结盟联手。何况我们怎么就不凭实力了?人脉、智慧,那可都是实力的一部分啊!不然,你以为每一届的心生要怎么才能脱颖而出?就算真的上了战场,也是一样的,双方交战,不是对手,就是朋友,难道不也是结盟联手的一种?”我轻轻敲了一下祝融的脑袋,“好啦,走吧!”
姜夫子一敲鼎钟说开始,大乱斗便开始了。我借着轻功不错,带着祝融一路往阿淼身边靠拢,然后躲在阿淼的身后,“淼哥哥,我和祝融来帮你!”
第131章 上大乱斗
阿淼觉得好笑,“你是来帮我的,还是来害我的?”
因为我们过来,反倒吸引了不少的新生联手向阿淼发动攻击。[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我嘻嘻一笑,“你放心,一会儿,肯定有我们帮你的时候。诶,淼哥哥,别光顾着对付人啊,再拉几个师兄弟什么的,先凑足十个人再说呗!”
阿淼侧身躲过一个人的刀刃,一掌击在他的胸口,逼得他退后了好几步,然后回过头来对我说,“你倒是聪明。知道借力打力。”
随即,高声喊道,“共工,过来!”
共工见到我,便讽刺道,“只怕是自己实力不够,才动这些歪脑子吧!”
我立刻反唇相讥,“会动歪脑子,至少证明我还有个脑子能动,总比有些人,连脑子都没有的好!”
“你……”
阿淼立刻打圆场,“你们两个是怎么回事啊,见了面就跟见了冤家似的。最新章节全文阅读.现在大家要联手,不是闹内讧的时候。”
我对共工做了一个鬼脸,便转过去,看着阿淼在不同的人当中身影翻飞,一面犯着花痴,“哇,淼哥哥果然厉害!”
祝融无语,“这是来考试的还是来看阿淼的啊!”
“都有啊!”
这来考试和来欣赏阿淼两件事情,其实并不是冲突啊!比如现在,我就是既能够欣赏阿淼,又能够完成考试内容,又何乐而不为呢?
很快,我们联盟就凑齐了十个人,其中除了我和祝融以外,还有一个新生叫安荻,据说和阿淼姑姑的儿子。
这倒是也不太奇怪,毕竟九州有八大氏族,彼此之间都是相互通婚联姻,兯天上庠里收的也大多都是氏族的子弟,彼此之间多多少少也都是沾亲带故的。根据哥哥的说法,我和祝融之间还是远房的表兄妹的关系。
不过一个时辰,这校场里便少了一半多的人,估计是看见我们都是十个人抱团联手,另外几个人也学聪明了,也联手了几个人,一起来对付我们,很快这场面就变成了十对十。
十对十说起来,数量上是谁也不占优势,但对方有一个大力士,也是有熊氏的子弟,叫姜小白,连阿淼在他手里都吃了几次亏。
共工道,“不如这样,我们按照实力高低,一个对付一个,实力强的对付实力强的……”
我摇了摇头道,“如今若是硬碰硬,一个对一个倒是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那样有些麻烦,估计要很久才能分出胜负来。对方有一个姜小白,这是个大麻烦,若是不能集中大家的力量一起的话,只怕很难,说不定我们十个人当中就要有人出局了。”
祝融点头,“你们都是师兄,自然对彼此都很熟悉,实力比起我们都强,可我、嫏嬛、安荻三个人是新生,着实很难保证是否会出局。”
阿淼笑着问我,“那你觉得该怎么办啊!”
“我觉得调换一下顺序,淼哥哥在我们当中实力最强,那就去对付他们中实力排第二的,共工实力第二,就去对付对方实力第三的,依次类推。最后让实力最差的,先去拖住姜小白……”
第132章 中 大乱斗
“是个好主意!”阿淼点头道,“如此,方可速战速决。(.无弹窗广告)但还有一个问题,谁是那是实力最差的,去拖住小白呢?”
祝融疑惑着看出了主意的我,道,“那你的意思是,你去拖住姜小白?”
等等,祝融这话是什么意思?我看了看众人的眼神,难不成所有人都已经达成了共识,觉得只有我的实力最糟糕吗?
我有些气馁,“你们都觉得我实力最差?”
除了阿淼,所有人点了头。
我简直不能接受这个事实,但还是接受了这个事实,“好吧!我去就是了。”末了,我还是不有些不放心,退回来叮嘱了两句,“那个,你们一定要记得速战速决啊,搞定了他们记得来救我!”
共工瞥了我一眼,“看情况吧!”
我翻了个白眼,反正我也没指望共工来救我,他那个小心眼的家伙,肯定恨不得让我出局才好。.
阿淼则将我拉到一旁,轻声道,“姜小白的实力来自于他的力量,可是同样,他的若是也是因为他的力量。你要小心些,不可硬攻,一定要智取。”
我瘪嘴,“你还真的放心放我一个人去对付那个姜小白啊,一看他的身形就等于三个我。我轻功虽然好,也未必能打得过他啊!”
“你是聪明的姑娘,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若是换做是祝融和安荻,我才真的不放心呢!”阿淼的眼神瞥了一眼站在场外的姜夫子,“另外,也是给你在姜夫子面前一个表现的机会,姜夫子论武功是鲜有对手,但是同样也很敬佩那些会用智谋的人。你若是表现得好,便是万一出局了,姜夫子也会对你青眼相加,指不定还会为你破个例呢!从前也不是没有这样的例子。”
我顺着阿淼的眼神,看了一眼姜夫子,他的眼神也在往我们这里瞟,我对阿淼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为了能够成为姜夫子的十个学子之一,我想我也是拼了。从前哥哥也是姜夫子的学子之一,甚至是姜夫子最得意的学子之一,我虽然不见得希望能和哥哥一样成为姜夫子的得意门生,却也希望不要给哥哥丢脸。
阿淼一离开我的身边,姜小白便立刻向我发动攻击,阿淼惊呼一声,我连忙向侧边退去,堪堪躲过他的刀刃,瞬间感觉到耳后火辣辣得疼,没想到姜小白已经练出了刀意,我虽然躲过了他的到,却没躲过他刀意所带出的杀气,而那层杀气俨然已经练出了实体,竟然能够轻易伤人。
果然是我小看了他,本以为他只是个莽汉,却不想其修炼已经精进到如此地步了,难怪连阿淼都为之忌惮。
我取出疾风扇,那是以九尾白狐的尾巴上的筋骨作为扇骨,尾巴上的毛做的扇面,而毛中则暗藏着九尾白狐的利爪。这样的一把扇子连祝融和共工看到的时候,都忍不住眼睛微微眯起来,青丘虽然盛产白狐,却也鲜少有九尾的,更加罔论用九尾制一把扇子,简直是奢侈品。
第133章 下 大乱斗
像这样的武器,别说是全九州,只怕连青丘都找不出第二把了。.
可是你若是以为这疾风扇只是材料稀有难得一些,那就大错特错了。要知道九尾白狐的所有攻击手段都在它的尾巴上和爪子上。
我左脚点地,飞身上腾,躲过了姜小白的第二式刀法,借着他的刀意翻身重新朝他攻击而去。
“幻象万生!”我低声喝道。疾风扇在我的手中幻化做梨雨针,极速朝着姜小白的方向飞去。姜小白果然上当,飞速舞动这手中的大刀去挡。
我忽然明白了阿淼所说的,姜小白成也力量,败也力量的意思。
如果按照距离来分的话,姜小白就是近攻系的,他必须要贴身才能对我产生攻击,而一旦我们的距离近了,他的力量就能够最大程度得发挥出来。(.无弹窗广告)而我刚好相反,在保持一定的距离之下,才有利于发挥我的轻功和速度。在力量上我绝对不可能与之相交,但我却可以利用速度牵制他的力量发挥。
我只要撑过阿淼收拾掉他对手的时间,替阿淼消耗掉姜小白的体力,那么我留下来就起码占据了七成的胜算。
姜小白挡过那一阵的梨雨针,疾风扇又重新回到了我的手里,我分明感觉到疾风扇和姜小白交手之后的余震。果然是个可敬的对手啊!
姜小白看了我一眼,微微眯上眼睛,停了一下,低吼一声,便重新举刀朝我而来。
我已经很久都没有和这样的高手交手过了,在家一个人修炼的时候没有任何对手可以作为练习,自然也从来都没有感觉到今日这样的压迫感。虽然心里多少有些害怕,但更多的是兴奋,和高手交战,压迫越大,反而能够激发出来的潜能就越可怕。
体内的灵力在瞬间都被我调动了起来,翻身躲过他的攻击,飞身到姜小白的身后,对准他的后背,“幻由心生!”
青丘之功法多半为法术一类,而幻术则是法术中高阶的一种,也是最难以捉摸的一种。这也就是为何青丘虽然如今没落了,却始终都没有从九州八大氏族中退下来的原因。
据说幻术练到较境界的时候,是可以达到勾魂夺魄的效果。
而幻由心生也是我修炼幻术功法中比较基础却非常实用的一个招式,只要被击中的人,多半会产生幻觉,而幻觉所造成的伤害,就按照个人的自身情况而定。但一般来说,只要对幻术有些许了解,那么这个幻术还是比较好破解的。
果然,姜小白顿了一下,眼神便开始迷离了起来,仿佛是看到了什么,他缓缓转过身来,低吼一声,将刀举过头顶然后凝聚了全身了灵力在刀尖,狠狠朝地砸去。
我吓了一跳,连忙腾空躲避,却没有想到姜小白凝聚了所有灵力,攻击力竟然如此可怕。那从地上传来的冲击力十分强大,即便我下意识动用灵力去抵挡,却终究还是被那股力量所波及,在半空中被震了出去。
第134章 上 禁足
我闭上眼睛想,大概我是真的没机会成为姜夫子的弟子了。[.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却不想忽然觉得腰间一紧,而预期中,身子砸到地面的疼痛感也始终都没能来临,
我睁开眼睛,欣喜道,“淼哥哥!”
安全落地,阿淼才放开了我,“怎么样,没事吧!”
我摇摇头,“只是可惜了,差了一点。”我低下头来,有些懊恼,若是再撑一会儿,只要一会儿就行了。
阿淼却朝我身后看去,“谁说的!姜小白已经出局了,共工方才替你料理的,你虽然冲出场外,但未落地之前都不算出局。”
“诶?”我抬起头来,“还有这样的规矩?”
阿淼还没来得及回答我,却看见了姜夫子怒气冲冲地过来,然后就跟老鹰捉小鸡似的把我拎了起来。最新章节全文阅读阿淼立刻躬身道,“夫子,嫏嬛年幼还不懂事,若是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我替她向您赔罪,您别怪她!”
姜夫子的眼睛瞪得浑圆,“世嫏嬛,是吧!你很行啊,出手真特么狠,最后你到底对小白用了什么招式。”
姜夫子的气场全开,我哪里还敢不老老实实全交代,“没什么招式啊,就是一招幻由心生。”
“幻由心生?只是幻由心生?”
我忙不迭地点头,“对啊对啊,我哥哥说了,这个招式破解并不难,而且也没什么太大的杀伤力,我和我哥哥切磋的时候用的都是这招。我哥哥还说了,将来要是遇到什么很厉害的对手,就用这招逃命是最好的,一般来说,懂一点武功的人,都能够破解。”
我看着姜夫子越来越生气的表情,我不由得心虚,声音越说越小。难不成姜小白是伤得很重吗?应该也不至于吧!
姜夫子几乎是怒气反笑,“你哥哥说什么你都信!你哥哥说的人一点儿也不包括姜小白!行了行了,你去给我解了这招式,然后给我先滚回去!”
我低着头,立刻去解了姜小白身上的幻术,随即弱弱地问道,“那我到底算不算赢了啊!”
姜夫子恨不得给我一个巴掌,“这时候,你还惦记这个!”
我就不明白了,我为什么就不能惦记这个了,我今天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这个啊!
阿淼连忙捂住我的嘴,“夫子,我先带嫏嬛下去了。”说完赶紧揽着我往外去。
“等一下!”
姜夫子伸手丢了一本书到我怀里,我连忙接住了,仔细一看,叫什么《武穆志》。
“世嫏嬛,今日你出手伤及同门,虽然非刻意为之,却也是违反了门规。从今日你,你闭门思过,把这本《武穆志》给我背上一百遍,没有背完,不准解禁!期间不许任何人探视,至于左夫子那里,我会替你去说。”
一百遍,我是来学武的!为什么还要找本书给我,而且也要背一百遍啊!
“怎么,你不服?”
阿淼替我答道,“夫子小惩大诫,自然没有什么不服的。”
谁说的,我不服,当然不服啦!
然而,我的挣扎并没有什么卵用。
第135章 中 禁足
就这样,我又一次被禁足了,这一次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叫我郁闷,原以为姜夫子会和左夫子不一样,哪里知道,其实姜夫子更加可怕。[.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阿淼亲自将我送去武库的小黑屋里,“好了,别苦着一张脸了,叫你背诵《武穆志》未必是一件坏事。”
在阿淼看来,凡事互相效力,虽然我不太想要承认,但是这一年在兯天上庠背了那么多的书,的确比起从前所记住的东西要多,而且深刻多了。
我瘪了嘴,“不是你背书,自然你说的也轻松多了。”我看了一眼手里的《武穆志》,虽然我用的“本”这个量词,可是显然这个“本”着实很勉强,它的厚度相当于我的指尖一直到我的手肘。[.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这一路上我抱着这“本”《武穆志》的时候,一直在想一个问题,到底姜夫子是怎么把它藏在他的怀里,还能像丢叶子一样,随手丢到我怀里来的。
要我半个月里背下来,而且背上一百遍,简直是一种酷刑。
阿淼只能许诺我,等我解禁会亲自来接我。
有这个许诺总比什么都没有的好。
门缓缓关上的时候,我几乎连想要死的心都有了。可是我却不能够如此轻易放弃。虽然被称为是小黑屋,可实际上里头却很宽敞,除了有一间书房之外,还有一处宽敞的修炼室,尤其是那修炼室,我略微试了试,用的是最坚实的刚石建造的。我想该不会是曾经也有不少的师兄姐们关在这里,为了防止他们发疯破坏了修炼室吧!
我看到《武穆志》就心烦,索性就将它丢在了一边,先睡了一觉,在小黑屋里,除了《武穆志》以外,书房里还放了不少的书籍。比起《武穆志》是因为被惩罚的缘故以外,我更愿意看那些放置在书架上的书物。
我花了半年左右的时间去研究那些书籍,而研究的结果只有一个,我还是要去背《武穆志》。几乎每一本书都有提到《武穆志》,甚至到了最后,我实在没有书可以看了,只好去翻了《武穆志》。
而事实上,我很庆幸,我虽然很讨厌《武穆志》,我还是决定要去背诵这本书。而也只有翻开了这本书,我才知道阿淼所说的,不是所有的兯天上庠的学子都有资格去看这本书的缘故了。
《武穆志》简直就像是的兵家的百科全书,其中记载了九州所有的秘籍功法的起源、发展过程、精髓要点、识别方式、特征、最高成就等相关情况,其中还不乏有相当的不少秘术。这些比起我在青丘多年所学和总结出来的还要全面详细,还有不少是我从来都不知道的,这让我十分震惊。除此之外,还有记载很多的兵法、阵法、战争详例。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尽管我被关在小黑屋里,左夫子还是非常尽职尽责地没有放过我,每十天就给我塞一本经书进来,让我背上一百遍。我不知道其他的师兄弟姐妹是怎么度过兯天上庠的日子的,而对于我来说,即使很多年之后我再想起在兯天上庠的日子,都是满满的“背诵一百遍”。
第136章 下 禁足
被关在小黑屋里的日子,唯一的慰藉就是阿淼。[]自从我开始仔细研究《武穆志》开始,阿淼便每半个月来陪我聊上一盏茶的时间。
我想如果没有阿淼,我其实在小黑屋里全然忘记了去计算时间,我也不会想到我在小黑屋里会待了整整八年。
而我离开小黑屋的那天,阿淼也没有食言,亲自接我离开小黑屋,一同前来的当然还有祝融和共工。
我问阿淼,“姜小白现在还好吗?”
我在小黑屋里待了那么多年,间断性听到了他的消息,都说姜小白自那之后有些神志不清。
“是不是我这一次烦的错误相当严重啊?”
阿淼笑笑,“其实也没有,你别多心。[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
“姜夫子把我关在小黑屋里,其实是不是特别讨厌我啊,即使我现在出来,也肯定不得他的青睐,做不成他的学子了。”
“是吗?我倒是觉得未必。我倒是私下常常听见姜夫子感慨你的悟性高,资质也高。”
阿淼说这话的时候,神情倒是还挺自若,反倒是共工的神情总是透露着一点古怪,可我却不知道他为什么会露出这么古怪的神情。
看到共工,我反倒想起那一****替我送姜小白出局的事情,“共工,谢谢!”
他的眼神便变得更加奇怪了。
我不擅于表达感情,但我被关在小黑屋的时候,他和祝融是除了阿淼之外,还会来探望我的人,这份情我心里都记着。
祝融拍拍我的肩膀,“如今你出来了,就先去拜见姜夫子和左夫子吧!要不然,逮住你的把柄,又要让你背书了!”
说罢,诸人都大笑起来。
多年不见左夫子,再见的时候,他又恢复了我第一次见到他时候的温文尔雅,“出来啦?书都背完了吗?”
我躬身道,“是,弟子已经都背完了。”
“嗯!可有所感悟吗?”
“有。”我点点头,“其实我发现我根本不用背上一百次,其实只有五十次,我也能记得很清楚了。”
左夫子抬起头来看我一眼,一口气没提上来,倒是把自己给呛着了,我连忙去拍他的背。
“罢了,罢了,你就退下吧!”
于是我就很高兴得跑出了文史阁,去见姜夫子去了。
“总以为你没个十年二十年的还出不来。”姜夫子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不知道你到底领悟了多少。”
我刚想开口解释一下,一股强大的威压瞬间袭来,我翻身凝聚灵力,四掌相触,我后退了几步,落了下风。
我没有想到姜夫子居然来真的。
疾风扇出手,右掌触地,“引雷诀!”
姜夫子一手朝上,“明王击!”一道金光闪过,几道落雷瞬间就被击碎。
而就在姜夫子出手的瞬间,我将青丘的凌风鬼影发挥到极致,不过眨眼的功夫就到了他的眼前。他一掌向我拍来,可是下一瞬,我却在半空中直接改变了攻击方向,令他的这一掌拍空了去。
破绽!
我勾起嘴角,与此同时,数十道光华朝他飞去。
第137章 上 哥哥要回来了
《武穆志·兵书》记载的第一式,主动出击,寻找强大对手的弱点。(.好看的小说
姜夫子微微皱眉,翻转手腕,“裂岩!”
我笑了笑,与此同时,数十道光华化作了重重迷雾,将姜夫子的灵力吸收了进去,不多时,却在姜夫子的身后突然出现。姜夫子一个翻身,连忙躲避了过去。
我看着被困在其中的姜夫子,拍拍手笑了起来,“这是我从《武穆志》中所领悟的,专门用来对付姜夫子你的!我给它起了一个名字,叫做花影无觅。”
姜夫子试图几次突破冲冲迷雾,却发现,始终都被迷雾所困,而使出的攻击,也全数会重新不断重复出现。
阿淼握住我的手,“你怎么动真格的了!先解除了再说!”
我看向姜夫子,果然他的右手已经受伤了,我刚想要伸手破除了花影无觅,心里在想,果然我又要闯祸了。(.$>>>棉、花‘糖’小‘說’)
可是下一瞬,那花影无觅的幻境却突然破裂,我差点被弹了出去,显然姜夫子是强行用灵力冲破了幻境。
花影无觅虽然是个我自行研究出来的幻术,可是却奈不住一个强大的缺陷,那就是灵力不足的问题。如果用它来对付和我修炼程度差不多的人是绰绰有余,除非对方知道我的破解方法,否则便是活活被困在其中。可是对付像姜夫子这样灵力等级远在我之上的人来说,强行用灵力冲破幻境,不仅会对他产生伤害,也会对我产生一定的反噬。
可是事实上,我摸摸自己,我并没有收到任何反噬,这和我的认知有很大的不同,但我还来不及去细想。
我连忙伸手要去扶姜夫子,姜夫子却径直站了起来,将我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姜夫子的脸色沉得吓人,我连忙用眼神向阿淼求助。
“那个,姜夫子,嫏嬛她……”
阿淼的话还没说完,姜夫子的脸就更加吓人了,“我有让你说话吗?怎么哪儿都有你的事情啊!”
“你!”姜夫子的手伸手一指我,“起来!”
我赶紧拍拍屁股站了起来,“姜夫子!”
“看来在里面待了几年的确有进步!”
“欸?”我抬起头来,所以姜夫子这是在夸我吗?
我赶紧掐了一下我的大腿,疼!看来不是假的,于是我又瞪大了眼睛去看姜夫子的反应,却没想被他狠狠瞪了回来。
“看什么看,刚夸了你两句就翘尾巴了?还不赶紧给我滚回去好好修炼?”
我吓得赶紧缩了脖子就往外跑,分明恼羞成怒的中年男人伤不起啊!
阿淼跟在身后忍不住大笑起来,我拉了拉他的袖子,“淼哥哥,所以姜夫子到底是生气还是高兴啊!”
“都有吧!”阿淼从袖子里取出一封信来,“对了,我方才收到你哥哥给你的信,你打开来看看吧!他差人传了口信,说是今年年关就能回来了。”
我立刻欢呼起来,“哥哥是回来给我过成人礼吗?”
“多半是吧!”
我又欢呼起来,“那我要去给他回信,我要好多好多的成人礼物!”
第138章 中 哥哥要回来了
自从知道了哥哥要回来,我便每天都掐着手指计算日子。(.)
对,还有一百天。
嗯,只有五十天了。
好的,终于只剩下一天了!
我穿上我最喜欢的淡紫色的战袍,这是哥哥送给我的,然后束上金冠去校场找阿淼。
阿淼早就在校场等我了,自从我被解禁出来,姜夫子就提到我的实战经验着实太糟糕,于是我每日里除了左夫子的功课之外,就成为了阿淼的陪练。
哦,不,是阿淼成了我的陪练,当然还有共工和祝融。
另外,我如此勤奋练习的原因还有一个,哥哥在回信中提到,我想要得到我成人礼物,必须能够打赢他才行。这样的条件,着实令我为难。最新章节全文阅读哥哥说到底也是比我多修炼了数十年,光从灵力等级上来看,就令我望尘莫及了。
所以,为了我的成人礼物,我也势必需要发愤图强。
我跑到阿淼的面前,伸出手来,“淼哥哥,你不是说要送我一个成人礼物的吗?那礼物呢?”
阿淼笑了笑,“哪有像你这样跟人讨礼物的!”
虽然阿淼这样说,可是还是从身后取出了一个匣子,“这个是我和祝融一起送的。”
我忙不迭地打开,里面躺着一把精致的银骨扇子。我拿出扇子,灵力瞬间从扇间涌入我的体内,那感觉竟然是那样的熟悉。
“这……这是疾风扇?”
和姜夫子的那一战之后,我后来才发现,为何我受到幻境坍塌的反噬,是因为疾风扇替我挡下了这一劫。也正因为如此,疾风扇也瞬间破碎,为此,我还伤心了好久。
可是眼前的这一把银骨扇,分明就是疾风扇。疾风扇不仅仅是一把简单的扇子,它算是青丘的半个神器,而且具有灵识,能认主、能护主。其实如果它不是因为在我的手上,恐怕姜夫子的那一击也不至于叫它破碎。
阿淼拂过扇面,“如今,应该算是疾风银骨扇了。祝融已经将它重新铸造过了,因为疾风扇破裂,但灵识还在,所以便将所有的材料都重新融入这银骨之中,重新打造了这把疾风银骨扇。”
我试了试,疾风银骨扇果然能够被我的灵识所召唤和收回,我一把抱住阿淼,“谢谢淼哥哥!”
阿淼摸摸我的脑袋,“你也该谢谢祝融,我不过出了个主意,出力的可也都是他呢!”
我这才想起来,似乎有两日没有见到祝融了,“那他人呢?”
“有熊氏发生了些事情,所以祝融和共工两个人都被召了回去。”虽然阿淼说得很轻描淡写,但我还是感觉到了一丝并不寻常的气息。虽然我对于九州的情况并不是很了解,可我却知道祝融在有熊氏并不如意。
末了,阿淼道,“对了,若是旁人问起,即便是你哥哥问起,也莫要说是祝融帮你打造的。”
疾风扇并非凡物,当初疾风扇便是有熊氏的第一任司冶姜冶费了百日的时间打造而成,而祝融却用了不到百日的时间将破碎的疾风扇用银骨修复。
如果这样的事情传了出去,势必会引起一场轩然大波。
第139章 中 哥哥要回来了
自从知道了哥哥要回来,我便每天都掐着手指计算日子。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对,还有一百天。
嗯,只有五十天了。
好的,终于只剩下一天了!
我穿上我最喜欢的淡紫色的战袍,这是哥哥送给我的,然后束上金冠去校场找阿淼。
阿淼早就在校场等我了,自从我被解禁出来,姜夫子就提到我的实战经验着实太糟糕,于是我每日里除了左夫子的功课之外,就成为了阿淼的陪练。
哦,不,是阿淼成了我的陪练,当然还有共工和祝融。
另外,我如此勤奋练习的原因还有一个,哥哥在回信中提到,我想要得到我成人礼物,必须能够打赢他才行。.这样的条件,着实令我为难。哥哥说到底也是比我多修炼了数十年,光从灵力等级上来看,就令我望尘莫及了。
所以,为了我的成人礼物,我也势必需要发愤图强。
我跑到阿淼的面前,伸出手来,“淼哥哥,你不是说要送我一个成人礼物的吗?那礼物呢?”
阿淼笑了笑,“哪有像你这样跟人讨礼物的!”
虽然阿淼这样说,可是还是从身后取出了一个匣子,“这个是我和祝融一起送的。”
我忙不迭地打开,里面躺着一把精致的银骨扇子。我拿出扇子,灵力瞬间从扇间涌入我的体内,那感觉竟然是那样的熟悉。
“这……这是疾风扇?”
和姜夫子的那一战之后,我后来才发现,为何我受到幻境坍塌的反噬,是因为疾风扇替我挡下了这一劫。也正因为如此,疾风扇也瞬间破碎,为此,我还伤心了好久。
可是眼前的这一把银骨扇,分明就是疾风扇。疾风扇不仅仅是一把简单的扇子,它算是青丘的半个神器,而且具有灵识,能认主、能护主。其实如果它不是因为在我的手上,恐怕姜夫子的那一击也不至于叫它破碎。
阿淼拂过扇面,“如今,应该算是疾风银骨扇了。祝融已经将它重新铸造过了,因为疾风扇破裂,但灵识还在,所以便将所有的材料都重新融入这银骨之中,重新打造了这把疾风银骨扇。”
我试了试,疾风银骨扇果然能够被我的灵识所召唤和收回,我一把抱住阿淼,“谢谢淼哥哥!”
阿淼摸摸我的脑袋,“你也该谢谢祝融,我不过出了个主意,出力的可也都是他呢!”
我这才想起来,似乎有两日没有见到祝融了,“那他人呢?”
“有熊氏发生了些事情,所以祝融和共工两个人都被召了回去。”虽然阿淼说得很轻描淡写,但我还是感觉到了一丝并不寻常的气息。虽然我对于九州的情况并不是很了解,可我却知道祝融在有熊氏并不如意。
末了,阿淼道,“对了,若是旁人问起,即便是你哥哥问起,也莫要说是祝融帮你打造的。”
疾风扇并非凡物,当初疾风扇便是有熊氏的第一任司冶姜冶费了百日的时间打造而成,而祝融却用了不到百日的时间将破碎的疾风扇用银骨修复。
如果这样的事情传了出去,势必会引起一场轩然大波。
第140章 下 哥哥要回来了
“哥哥!”我远远就看到了哥哥骑马扬尘归来。[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我跑过去,一把抱住了哥哥,“哥哥你回来啦!”
哥哥抱着我转圈,良久才放了我下来,“我亲爱的妹妹又变漂亮了!”
“那当然!”我伸出手去挽住哥哥的手臂,“哥哥,淼哥哥都已经送了我礼物了,你怎么不见得给我一份呢!”
哥哥点了点我的鼻头,“你啊!终究顽皮,我虽在外头,却也得了不少的信。”
“旁人说什么都是旁人的话,耳听为虚,哥哥只能眼见为实才对,对不对?”我一力晃着哥哥的手臂。
“好好好,不过数年,你的嘴巴越发伶俐了,我是说不过你了,只当你这些年多少还是有不少长进罢了!”哥哥走近阿淼,拍拍他的肩膀,“这些年难为你照顾我这顽劣的妹妹了。只怕她也给你添了不少的麻烦了吧!”
阿淼笑笑,“哪能啊!天祈兄言重了,车途长远,不如还是先去休息吧!”
“是啊,虽然车途劳累,可想到要回来见一见嫏嬛,倒也没有这样累了。不过还是阿淼你知道轻重,不似我妹妹,我长途跋涉,还急着管我要礼物。”
阿淼也笑了起来,“可不是嘛!这从半年前就成日里催着我,每日念叨不停,这也不敢不给了!”
我轻轻一跺脚,“你们就知道取笑我,哥哥分明是为了我成人礼的事情才回来了,却不肯让我问一问礼物的事情。反正也是要送的,早一日又有关系呢!连表哥哥也都送了,你怎么这么小气呢!”
“成日礼物,自然要等成人的那日给你。而另外的礼物,我也早说了,要等你赢了我才能给,我总得休息好了,再跟你好好一战。”
听到了这话,我撅起了嘴,“好吧,我记得了!”
哥哥揉揉我的头,“明日就是成人礼了,你也好好休息。”
虽然哥哥这么说,可是却和阿淼一起回了住处,我站在原地,有些不甘心。明明说自己累了,不见我却肯见阿淼,分明是想要支开我,单独跟阿淼说话。
阿淼也真是的,就知道当我是小孩子,以为我听不懂他们的潜台词。
想到这里,我忽然涌现出了一个主意,不如我去偷听!他们有话不想要让我知道,我就越发更想要知道他们到底在商量些什么。如今也正好试试我自创幻术——一叶障目。
我偷笑着潜到了哥哥的窗下,哥哥的屋子和我的住处相隔不远,穿过一片竹林也就到了。
“十年游历,听说这一次是后羿司上亲自前来想要请天祈兄出任司祈一职。天祈兄的心意如何?”
“你当真以为他是好心来请我出仕?不过是看司刑势大,又掌握九州兵权,连他都来拉拢我,害怕我真的被司刑拉拢走了,这才屈尊,也让天下人看看他礼贤下士的诚意罢了。”
“那么天祈兄的意思是?”
“我会应下,不过如今九州司上和司刑内斗,致使九州内外危机四伏,这样的君主不值得我们忠诚。”
阿淼微微皱眉,“我不明白天祈兄的意思。”
“这个天下,我志在必得!”
第141章 上 成人礼物
“青丘少姬世嫏嬛行笄礼!”礼官高声宣布。[.超多好看小说]
奏乐大作,我在礼官的引导之下,披散着及腰的青丝缓缓步入正殿。左夫子和姜夫子二人坐于正殿之上,神色肃穆,底下观礼的是兄弟姐妹们反倒多是好奇。
兯天上庠的学子都是成年之后才会入学堂学习,因此兯天上庠立堂近千年,却始终都没有过举行笄礼的先例,所以我的笄礼也算是兯天上庠的一件大事了。何况我是青丘的少姬,在青丘也没有什么人有资格替我行笄礼,所以权宜之下,便由左夫子和姜夫子二人充当我的长辈,替我简单主持笄礼。
首先是哥哥替我束发,虽然我不得不说,哥哥的技术实在令人汗颜,但我始终噙着一丝微笑,我忆起少时我还没学会自己梳发,一向都是哥哥笨手笨脚地替我梳发。[]
我听到礼官高声唱道,“涂月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绵鸿,以介景福。”
哥哥在我耳边道,“嫏嬛,往后你就长大了,不能再任性了。”
我问道,“在哥哥面前也不行吗?”
“不行了。”
语气里有些可惜,却又是期望。
我撇着嘴,哥哥则笑着为戴上狐尾发冠,这是我们青丘的标志,也是我身为青丘少姬的标志。
他起身让出位置来,然后便是阿淼,他取了一对冠步摇,替我压在发间。我轻声问他,“淼哥哥,我以后是不是也不对你任性了?”
他偷偷瞄了我哥哥一眼,“如果你哥哥不许你对他任性,那我许了。”
我笑了起来,“我就知道淼哥哥对我好。”
他替我理了理碎发,将额前的刘海撩至脑后。
然后是共工,我有些不高兴了,“为什么是你啊,祝融呢?”共工回来了,可是祝融没回来,我就有些不高兴了。不高兴不是因为祝融没来,而是因为祝融没来而共工却来了,几个朋友里,最和我对付的就是共工。
共工嫌弃地看了我一眼,“你以为我想来吗?要不是祝融再三恳求,我才不来呢!”
我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你最好是别来。
“好吧,我看在祝融的面子上就不跟你计较了。来吧!”我微微低头,示意他给我戴饰物,最终他还是选了一支冠葳。
祝词再次响起来,“旨酒嘉荐,有飶其香。咸加尔服,眉寿无疆。永承天休,俾炽而昌。”
祝词毕,便是左夫子和姜夫子分别给我赐酒,我有些受不了酒的烈味,太难喝了。真不知道为什么师兄们没事就是把酒问青天,是拿着酒问青天,为什么世间会有那么难喝的东西吗?可是老天又不会回答,说不定老天也很郁闷呢!
左夫子正色道,“都及笄了,还这般不懂事!”
我只好以袖掩面,将杯中之物一饮而尽。
左夫子训道,“事亲以孝,接下以慈。和柔正顺,恭俭谦仪。不溢不骄,毋诐毋欺。古训是式,尔其守之。”
我躬身下拜,“弟子虽不敏,敢不祇承!”
第142章 中 成人礼物
哥哥手持狐牙剑,一身青色战袍迎风而立,而我则是一脸不高兴,则已经是第七次输给哥哥了。(.无弹窗广告)虽然每次都只是差一点,可还是没能改变这个结果。
我撇嘴道,“哥哥,你就不能让我一下吗?”
哥哥则拒绝得如此决绝,“不可以!”
我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不打了,我得好好想想!”
哥哥伸出手给我,“也好,我也累了,等你什么时候想好了,就再来跟我比试吧!”
我伸手顺势站了起来,哥哥递给我一张手帕,“虽然输了,可是我也不得不承认,你比从前进步太多了,看来这些年姜夫子的确是对你悉心教导。我若不认真,只怕你真的要被你给比下去了。”
从校场回来之后,我立刻就去找阿淼去了。(.)
我想过了,想要打败哥哥,只能寻找哥哥的弱点,如今最了解哥哥的,除了我之外就是阿淼了。
我一进屋就趴在阿淼的书桌上,阿淼停下擦枪的动作来,“怎么了?”
“淼哥哥,你帮帮我吧!”
“说说看,又要我帮什么?”
我便将我哥哥对战的情形说了一遍,“为什么每次只差那么一点呢?”
为了得到哥哥的成人礼物,我也都已经很努力了好吗?
我想了许久,我抬头问阿淼,“对了,阿淼,你知道哥哥有什么弱点吗?”
“弱点?你想干嘛?”阿淼一脸警惕地看着我,生怕我脑子里又出了什么坏主意。
“我想要赢,可是光拼灵力,我是赢不了了,那我只能另辟蹊径了。你跟哥哥交手多,你肯定知道哥哥的弱点是什么!”我的眼睛眨巴眨巴,“淼哥哥,你这么厉害,你肯定知道对吧!”
阿淼忽然靠近,压低声音,“你真想要知道?”
我点头。
“你觉得什么事情能够成为一个人的弱点呢?”
“欲望!”
“正解!”阿淼继续问道,“那么,你哥的欲望是什么呢?”
司上之位!可我不能这么说,那可是我偷听来的,若是说出来了,那么阿淼势必会知道我曾经偷听过他们的谈话。
“重,重振青丘?”我试图说得委婉一些。
“还有呢?”
我摇头。
阿淼叹气道,“你从来都没有想过你会是你哥的弱点吗?”
我?我手指着自己,“怎么可能啊!”
“为什么不可能?”阿淼站了起来,“要不你去试试看?看看你哥到底对你有多在乎?”
这我可不敢去试。
“那好吧,假如我真的是我哥的弱点又如何呢?”
“你的那招花影无觅就很有用啊!”阿淼笑道,“如果他明知道你的攻击失败会遭到反噬,那么你猜他会如何?”
等我回过神来,我被阿淼的话吓了一跳,“你的意思是,让我用自己做诱饵?”
阿淼点头。
“不行不行!”我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我可没有演戏的天赋,到时候我哥肯定会看出破绽的!”
“可是,如果他真的在乎你,即便知道这是假的,还是会奋不顾身去救你。因为他不能容许你有百分之一的危险。”
第143章 下 成人礼物
哥哥佩剑而来,“这么快就想好了?”
我用力点头。[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哥哥拔剑出鞘,“那就来吧!”
狐牙剑的华泽比起昨日来更盛了几分,狐牙剑亦是神器,会随着主人灵力增长而发生变化,可见哥哥昨日并非是处于巅峰,而今日恐怕比昨日更加难以对付。
我连忙凝息摒气,疾风银骨扇在手中画出一道封印来,“幻舞艳光!”
“没想到你的领悟力如此之高,已经领悟到高阶幻术了!”
幻舞艳光并非是用来攻击的手段,而是用以自保。[.超多好看小说]幻舞艳光在我的身外形成了一道坚固透明的保护罩,能够防御一定的攻击和幻术的反噬。
狐牙剑毫不留情地向我袭来,带出两道剑影,“分影斩!”
分影斩会将手中的武器一分为三,一实二虚,同时向攻击对象发动,而每一道分身的都会具有实体本身百分之六十的攻击力。分出的幻影越多,所带有的攻击力就越强。
花影鬼迷步!
我翻身往上,却没想到第二道攻击就藏在那分影斩的后面,十余道光华瞬间将我团团困住。
“离天幻?”我忽然兴奋起来,“居然是离天幻。”
哥哥居然得到了离天幻?
离天幻是传说中能够追溯时间过往的神器,因为关系重大,一直都是由司上亲自保管的,怎么会在哥哥的手里。
我来不及细想,离天幻搭建的幻境已然渐渐形成。
离天幻的迷雾渐渐散开,是一片荒原之上,我也不知道到底是到了什么地方,此时太阳已经下山,黄昏薄暮,苍茫之中我寻不到任何人的身影。我高声喊,喊哥哥,喊阿淼的名字。可是喊声落在整片旷野之中,就好像是被什么吞吃掉了一般,没有留下任何的依稀的声响。
我一点一点往前走去,我穿过一片戈壁,却看到了在山下依稀仿佛有两个身影在厮杀。我缓缓走近,那二人的身影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熟悉,我忽然意识到,那是阿淼和哥哥两个人。
阿淼已经受了重伤了,而哥哥的攻势不减,招式招招凌厉,直取阿淼的性命。哥哥一掌击在阿淼的胸口,阿淼吐出一口淤血来。我的心仿佛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一般,我来不及去细想什么,只能飞身而去,挡在他的面前。
身体有裂开的声音,狐牙剑没入了我的身体,可我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
下一瞬,我抬起眼睛的时候,哥哥还站在我的眼前,眼神里的神色难辨,“你能离开离天幻?”
他忽然笑了起来,“果然,我的妹妹不是普通人!”
我看着他,在心里仿佛下定了一个决心,我侧过身去,“花影无觅!”
数十道光华朝他而去,他一个翻身,“灵山诀!”
可是他还未说完,他却收回了灵力,任由那数十道光华击中了他自己。我看到他闷声吐出一口血来,“哥哥!”
我收回了灵力,奔到他的身边,“哥哥,你没事吧!”
他抬起头来看着我,眼神里说不出的悲伤,“是阿淼教你的吗?”
我这才发现,在哥哥的面前我有多么的幼稚,其实一切他都知道,只是他心甘情愿纵容我。
“我一直告诉过你,嫏嬛,你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比我自己还要重要。只是你不信。”
第144章 上 各人的野心
哥哥昏迷了两日,我便在他的榻前守了两日。最新章节全文阅读.哥哥醒来的第一时间,我便低着头,跟哥哥道歉。
我从来都没有觉得我的道歉有像今天这样诚恳过,从前跟左夫子和姜夫子道歉都是迫于无奈。若是不道歉,只怕他们还要纠缠不休。可是今天我是真心要跟哥哥道歉。
正如哥哥所说的,即使我知道哥哥在乎我,可我却没有真的相信过,即使阿淼曾经告诉过我,我也没有想过,事实会真的如此。
哥哥轻轻摸摸我的头,“好了,我从来都不会怪你的。嫏嬛,反而哥哥其实很为你骄傲!”
我把眼泪往哥哥的袖子上一蹭,“别老把我当小孩子哄了。.”
“我是说真的。”哥哥拍拍我的肩膀,“花影无觅的攻击力超过了我的想象,何况这只是你的自创幻术而已,说明你的确正如当年司巫所言,乃是青丘之福。这些年我一个在外辛苦努力,有的时候也会觉得甚是孤单无助,可是如今看到你这般,我想很快我就会有一个极其得力的帮手了。”
他顿了许久,“嫏嬛,你想要做哪个司职?”
“我已经报考了司史,往后便是要任职,也只能成为司史了。”我不明白哥哥为什么忽然又问起了这个问题,当初报考司史也是我和哥哥两个人商量许久才做下的决定。
哥哥压低了声音,“嫏嬛,我已经决定了,我要为青丘挣得一个全新的将来,所以,我会尽一切努力谋得司上之位。”哥哥的眼神里充满了燎原之火,我很清楚,那种火焰叫做野心,也叫做欲望,这是我没有想到过的。而我更加没有想到的是,哥哥会将这件事情告诉给我。
哥哥笑着看我,“到了那个时候,你想要做什么司职,我就封你,不必管任何人的意见。我听左夫子说,你并不喜欢司史那些东西。”
“也不是不喜欢,只是不喜欢左夫子的方式罢了。如果真有那一日,我还是喜欢做司史,因为做了司史才可以永远跟在哥哥的身边。”
“也好,你在我身边待着,我总还放心一些。只是可惜了,本来我还希望封你做一个司职,替我掌管着青丘。”
比起哥哥的自信,我总有些担忧,“哥哥,真的要走到那一步吗?”向来都是一将功成万骨枯,所以人们常言‘凭君莫话封侯事’。
哥哥点头,“如今的司上肆意打压八大氏族,又与司刑争权纷争,早就闹得九州纷乱不堪,八大氏族怨声载道。从前青丘也就是八大氏族之首,如今想要重新振兴青丘,唯此一途。”
“我明白哥哥的意思。”
哥哥从书架上取下一个匣子,“这是我许诺带给你的,这里包括了天文、占卜、地理等诸事,最下面的乃是我青丘的秘法。本来还没有想好要这么快给你的,只是我又要离开了。”
“这一次要去哪里?”
“朝戈,司上已经命我为司祈,不日将会上任。”
第145章 中 个人的野心
等哥哥成为九州司祈的消息传来的时候,我并不惊讶,也没有时间去惊讶。(.无弹窗广告)我正在校场上被姜夫子虐得不要不要的。
自从我哥哥离开了之后,姜夫子便亲自负责教导我,那方法简直号称简单粗暴直接,上来就打。
当然我不是一个人被这么粗暴对待,和我同命相怜的还有一个祝融。自从他从有熊氏回来之后,我就分明感觉到了他仿佛卯足了劲去修炼,所以当姜夫子说我可以找一个帮手的时候,我舍弃了阿淼,先去问了祝融。
这一个多月来,每天早上卯时三刻开始,一直不间断训练到晚上酉时三刻才算结束,而晚上回去之后,便是打坐修炼到天亮。虽然的确辛苦,却这样的修炼的确使我进步飞速,不过月余的时间,我已经能够和共工打成平手了。[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嫏嬛,你不能小看我哥,他是我们有熊氏的资质最好的子弟,将来恐怕也是要接任我们有熊氏族长的人,他不可能这么轻易和你我打成平手的。”
我侧头看着祝融,他微微低下头来,“嫏嬛,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我把双手重叠放在桌子上,然后下巴抵住我的手,“祝融,自从我到兯天上庠来,除了阿淼就是你对我最好了。我从来都把你当做我最好的朋友,那么你对我是不是也是这样?”
“自然。”
“那为什么你分明不开心,却还要在我的面前也同样强颜欢笑呢?”
“嫏嬛……”
我笑着对他说,“虽然我可能也真的帮不上你什么,不过我还是很愿意听你讲的。如果你不开心的话,千万别憋着,会把自己憋坏的。”
他揉揉我的脑袋,勉强牵起嘴角,“嫏嬛,有可能,我是说如果,如果有一天我变得一无所有的话,你怎么想?”
“那很好啊!”我抬起头来,很认真地看着他,“如果有熊氏不要你了,你就来青丘吧!我保证,我负责养你。”我拍拍胸脯,“你跟着我,我保证你吃香的喝辣的,穿金的戴银的!”
祝融显然有些无奈,“我是说认真的,如果真的有那么一日的话……”
“我也是说认真的。祝融,虽然我希望永远都不要有那一日需要我收留你的日子。”我想了想,还是决定说出来,“不是你的,永远都不会是你的。”
祝融的眼神里仿佛有一丝的彷徨,呢喃道,“不该是我的吗?可是我还是不能甘心啊,如果不试试,怎么甘心呢?”
是啊,如果不尝试过,怎么会甘心,又怎么会死心呢?
虽然不喜欢共工,但是我却害怕祝融的结果。即便祝融的资质比起共工来都要高上许多,但可怕的是,从来都没有人肯承认这一点。有熊氏不肯承认,兯天上庠的夫子们不承认,甚至九州之人也无法承认。
一切只因为祝融是庶出,这是祝融永远摆脱不了的枷锁。
祝融忽然又恢复了平日里的那副笑意盎然的模样,“嫏嬛,时辰可已经迟了呢!”
我打了一个哈欠,果然时辰已经不早了呢!怪不得这么困倦!
第146章 下 各人的野心
兯天上庠每十年要招收新的一批学子,当然相应地也会送走一批旧日的学子。(.$>>>棉、花‘糖’小‘說’)想要入学,那就要参加入学考试,自然,想要毕业,也要参加毕业考试。只有考核合格的学子才能够毕业,然后可以选择任职或者外出游历等。
而姜夫子的意思是让我也参加毕业考试,为了更好应对毕业考试,我又跑去找了阿淼,打听了往年毕业考核的题目。
阿淼笑笑,“从你进入兯天上庠以来,每场考试都要靠我作弊,都背了那么多书下来难道还要靠我吗?”
“作弊都已经成为惯例了,这么良好的传统我能不继承下来吗?”我拽拽阿淼的袖子,“淼哥哥,你帮帮我吧!”
“其实也不难,和入学考核一样分了文考和武考两项,武考就是随机挑一名对手,打败了即可。[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而文考就有些麻烦了。听说左夫子为了防止像你这样的学生,已经取消了文史阁的考题库,所有考题全部重新出。”
我指着自己,“为了我?”
阿淼点头。
我都不知道终有一天我居然会在兯天上庠的历史上添上如此具有重大历史的一笔,虽然想起来好像也不算是什么好事。
说到这里,我忽然想起了什么,“我听说今年祝融和共工都要参加,你为什么都不参加啊?”
“尧山自有我父亲掌管,不必如你一般要早早帮你哥哥治理青丘,而父亲膝下也不过只有我一子,不必像祝融和共工这般总有多半琐事。自然多潜心多修炼些年,静待九州之变。”
静待九州之变,我抬起头来,阿淼的眼神里我分明看到了和哥哥一样的眼神。我心下一惊,脑海中浮现了四个字,“韬光养晦”。
我连忙岔开了话题,“你这话的意思,便是不支持祝融了?”
“也算不上不支持,只是有熊氏的规矩向来如此,庶出之子一向没有继承的资格。何况是他们兄弟之间的事情,我尧山氏和你们青丘氏都没有资格置喙。何况共工也算努力,没有理由因为祝融比他资质更好就随意废立。”他的手指轻轻搭在他的银枪之上,直视我的眼睛。
对此,我倒是不认同阿淼的观点,“我也没有想要让祝融取代共工啊,而且祝融也未必有这样的心思。只不过是物不平则鸣,这么多年,他的能力不但不受认可,还因为是庶出的缘故屡屡频受打压。其实如果有熊氏的族长和长老们放宽心些,给他些许认可,或许他会成为共工最好的帮手。”
祝融向来很是敬重共工,便是共工如此固执,许多事情上,祝融也都没有说过共工的半分不是。
阿淼看着我的眼神微微有变,“倒不想你还有如此见识。”
我问阿淼,“淼哥哥,你还会在兯天上庠再待十年吗?”
“只要九州没有变动,我便会一直留在兯天上庠。”
“也不出去游历吗?”
“暂时没有这样的打算。”
我点头,心里有了些许盘算。
第147章 上 毕业考核
兯天上庠的毕业考核,九州不少的重要的人都会前来,其中当然也包括了共工和祝融的父亲归芪。
虽然有熊氏族长归芪在九州上颇有名声,我倒也是第一次见到他,浓眉大眼,看起来颇有威严。[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文试用了两日的瞬间,考核了经史,我本以为左夫子会给我一个差评,却不想最终却是我把了头筹。我想了想,大概是左夫子嫌我太烦,想要我赶紧毕业,省的他成日里看见我就头疼。
共工得了第十,反倒是祝融得了第八的名头。
祝融看到榜单,脸上总算了有了一丝笑意,我拉着他往食堂去,“走吧走吧,我都饿了,我请你吃饭好不好!吃最好的龙井虾仁。”
忽然眼前一道阴影压来,祝融先低身行礼,“父亲!”
我抬眼愣愣地看着来人,好久才反应过来,低身行了一个礼,“晚辈见过有熊族长!”
归芪伸手将我扶起来,却没有扶起祝融,“你叫嫏嬛对吧!你刚出生的时候我还见过你。虽然我是有熊的族长,倒是从前与你父亲的私交不错,你若是不介意,倒是可以喊我一声伯父。”
“伯父!”我立刻就改口过来。
他仿佛很高兴的样子,“不想如今你也都这么大了,我方才听说了,文试之中,你把了头筹,若是你父母还在,看到你如今有这样的成就,必然替你骄傲!”
提起父母的时候,我心里疼了一下,可是很快的难过只能一瞬即逝,我自有记忆以来便没有任何关于他们的痕迹,于我而言,他们除了是我名义上的父母,却没有任何的实感。当真是最熟悉的陌生人了!
这时候,归芪才看到了祝融,“你也起来吧!我不过没瞧见你,你就一直这么跪着了?”
“儿子不敢!”
归芪侧过头来问我,“看来你和我这个三子倒是关系不错!”
“我与祝融一同入学,年纪又相仿,自然聊得来一些。何况青丘之人多与世隔绝,许多世事也多亏得祝融照拂方得保全。”我看了祝融一眼,虽然不该,可还是忍不住为他说话,“听祝融说,这也是伯父的好意,一直以来也没有机会向伯父道谢,嫏嬛在此就谢过了!”
归芪对我十分和蔼,“侄女不必如此客气。当初的确我也吩咐过,要尽心照拂青丘子嗣。只是我吩咐的是共工,而不是祝融呢!”归芪忽然声音凌厉了起来,“庶出之子,安敢如此肖想!”
连我都吓了一跳,归芪对于祝融这个儿子竟是连我这个外人都还不如。
归芪拂袖而去,祝融紧紧咬住下唇,眼中的不甘犹如烈火熊熊燃烧起来,他转过身去,对着归芪的背影道,“既然如此讨厌我是庶出,又何必纳了我母亲为妾,又何必叫我生在这个世上!”
我从来都没有见过祝融说过如此凄厉的话,如果不被爱,那又何苦来世上一遭。
我紧紧扶住祝融摇摇欲坠的身子,他却拂去了我的手,一个人踉跄着映着背后血红的夕阳而去。
第148章 中 毕业考核
文考一结束,武考的考试章程便已然出来,和往年差不多,分为好几轮,根据平日成绩升序抽签决定出场顺序,两两对决,然后决定晋级成绩。[]
而我、共工、祝融、安荻刚好是最后四个。
我看着右边的顺序排位渐渐排满,我隐隐有种不安之感,我侧首去阿淼,他也在研究排位的关系。而祝融则死死盯住坐在观看台上,也是考场秩序监督的父亲归芪。
阿淼忽然跟我说,“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只怕到了最后便是你和祝融的对决了。”
“啊?”
祝融淡淡道,“我父亲这是要为我哥立威呢!如果我和你对阵,恐怕多半是要输的,青丘氏的幻术克有熊氏的力术。而只要我夭折在第一轮,到了第二轮开始,利用你替共工踢掉其余对他有威胁的师兄们,可是到了最后一轮,你们对战之前,我父亲一定会来说服你输给共工。”
他冷笑了一声,“这样的招式他已经用了很多次了,也不差这一次了。只是不知道他为了我哥,把我们兯天上庠的情况都摸清楚了,他可真是用心良苦啊!”
共工听见了这话,微微皱眉,“祝融,就算你对父亲不满,你也不该当众……”
祝融站起来直接打断了他的话,“那你在怕什么?”
我真害怕祝融和共工会在这里打起来,祝融却笑了起来,“反正对于你来说,我什么都会输给你,你又有什么好怕的?”
共工皱眉,“我不是这个意思!”
祝融却不愿意再听他的解释。这时候,正好礼官前来引共工前去抽签,不多时便回来了。
我正想要问是什么结果,祝融却道,“不必问了,他那个样子,我便知道是什么了。嫏嬛,走吧!”
我和祝融走进场的时候,我看到了归芪脸上的神色充满了自信,我想他是对自己的安排自信,还是因为别的呢?
疾风银骨扇在手中放出蓝紫白三色相间的光芒,姜夫子看了我和祝融一眼,随即道,“比试开始!”
有熊氏的招式都是用于战场上练出来的,因此招式多半狠厉直接,祝融的裂鬼锤又大幅度提升了他的战斗力。他的锤子向我而来,我立刻退后了几步,以掌抵地,“万草丛生!”
立刻,祝融的脚下立刻疯长出许多鬼藤草来,沿着共工的腿部蜿蜒而上,缠住他的步伐,立刻拖慢了他的行动。这也是我在和姜夫子的训练之中悟得的一个新的法术,它不算是幻术的一种,相反属于攻击法术的一种。
青丘的法术多数以幻术为基础,虽然能够攻击对手的精神力,但相反自身的攻击力就相当薄弱。这一点是我和姜夫子对战的时候所发现的,所以我便将幻术和攻击法术结合起来,亦真亦假方更能够打乱对手的阵脚,也才能够真的达到攻击的目的。
祝融唇角微微勾起,“天火如练!”
忽然,大规模的火在半空之中凝聚,“哄”的一声,便在半空之中炸开,落在那些疯长的鬼藤草之上,瞬间将一切化为灰烬。
第149章 下 毕业考核
等一切迷雾散开之时,我已经瘫坐在地上,所有人都看得出来,我是受到幻术的反噬了。[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不仅站在一旁的姜夫子对这样的结果感到无比吃惊,连看台上的归芪都站了起来,“怎么会这样?”
阿淼立刻冲上台来,将我一把打横抱起,“姜夫子,这场算是嫏嬛输了,我先带嫏嬛去疗伤!”
我和祝融的这场比试震惊了不少的人,幻术克力术,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而且在双方灵力相当的情况下,幻术几乎是占据绝对的优势。但祝融不仅以最快的速度赢了这张比赛,也使得不少人对祝融刮目相看。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良久之后,姜夫子才宣布了结果,“第一轮第二十场比试,有熊氏姜祝融胜!”
比试结束之后,姜夫子和归芪几乎都是第一个时间便立刻来看我,而被天火反噬我也是头一回,五脏六腑都好似烧起来似的。姜夫子要替我解除天火反噬之症,却被归芪伸手拦住。
“族长?”
归芪坐了下来,亲自替我逼出体内天火,他的灵力一旦进入我的体内,我的症状便很快被解除了,我闷声吐出一口血来,反噬便算是解除了。
归芪的第一句话却是,“没想到祝融已经修炼到如此境地了!”
若是寻常父亲知道自己的孩子资质非凡,只怕早就高兴坏了,可是归芪的脸上却满是担忧。
我对姜夫子道,“姜夫子,对不起!”
“无妨!”姜夫子拍拍我的肩膀,“你放心,你文试的成绩很好,虽然武考上吃了亏,还是可以毕业的。”
“不!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终究是我目光短浅了。我自请留在兯天上庠继续学习。”
姜夫子点点头,忽然语气一转,声音也严厉了起来,“也好,既然你这么有自知之明,我也就不让你毕业了。等你伤好了,就给我去武库闭门思过!”
这……变脸也太快了点吧!
我连忙捂住胸口,“啊,好疼啊!太疼了,哎呦,疼死我了,淼哥哥,我好疼啊!”
阿淼忍着笑把姜夫子和归芪送走了之后,回来拍了我一下,“行了,人都走了,别装了!”
我这才抬起头来,“其实还是有些疼,我不全是装的。”
“你也真是的,想要帮祝融就算了,何必用这样的办法!”阿淼叹了一口气,挑眉道,“你演了全套该不会只是想要帮他吧?说吧,你有什么目的?”
我这么做当然不可能只是为了帮祝融,我做一切只是想要留下来陪你,跟祝融演戏,不过也只是顺便想要成全祝融罢了。
可是这样的话,我怎么能说出口,我扯出一丝微笑来,“留下来,也是哥哥的意思。当然,我也想要帮祝融一把。”
当然,这话是撒谎了,我想要留下来的事情,我写信告诉了哥哥,哥哥没有反对,可却也算不上是哥哥的意思。
“可是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的后果是什么?”阿淼微微皱眉,整个气氛都凝重了起来。
第150章 上 祝融的消息
“会,会有什么后果啊!”我有些微微的怔忡。(.无弹窗广告)
阿淼道,“向来九州的规矩,庶不尊嫡,倘若祝融真的赢了共工,那么等于打破了九州万年以来的规矩。如此一来,势必要引起九州的风波。”
“所以呢?”
“这个天下都可能为因为你今日所做的决定而受到影响。即便你不喜欢共工,又何必插手这些事情。”
我微微侧头,“我是不喜欢共工,但也没有讨厌他,我被姜夫子禁足武库八年,共工时常也来看望我,这些事情我都记在心里。”
阿淼抬眼,双眉紧蹙,“那你又是为何?”
我忽然幽幽叹息道,“我常常听见你们说天下,反而我总是很不明白,如果连我身边的人都过得不好的话,那么为什么还要这个天下呢?”
阿淼有一瞬间的失神,“天下……也许是吧!”
我笑了起来,“总之,我相信祝融。(.好看的小说”
阿淼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好了,我先去给你看看食堂里有什么可吃的。”
我一听要去食堂,立马就掀开了被子,“我也要去!”
“你才受了反噬,晚上便活蹦乱跳出现在食堂,难道你还真的嫌事情闹得还不够大吗?”
我吐吐舌头。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既然打算演戏了,就演足全套,安心在屋子里养几日再说吧!”
还没过完两日,我便被姜夫子丢进了武库禁足去了,阿淼一路送我前去,一边道,“别苦着一张脸了。姜夫子也是为了你好!”
“可是也不用这么快就把我丢进去吧!”我嘟囔道,“我的‘伤’都还没有养好呢!”
“行了吧!旁人看不出来,姜夫子还能看不出来,早点丢进去也好,有熊氏之人未必都被你那点小伎俩瞒过去了。把你早点关进去,万一有熊氏想要兴师问罪也没有什么理由。至多也就当你小孩子心性,不懂事罢了。”
我只好委委屈屈地关禁闭去了,我想,我为了能够留下来还真是有够拼命的。
不过我关禁闭的第二天我便得到了一个消息,武考的结果出来了,共工和祝融二人打成平手。但也据一些人的说法,当时的确是祝融更盛一筹,只是若不细研究,也的确看不大出来到底该是谁占了上风。
归芪的偏心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也的确令人寒心,只是对于祝融来说,我只能说,也许他也有演戏的成分在,我总不相信,共工能和祝融打成平手。
祝融来跟我告别的时候,听到我说这话,也只能笑笑,“最终,懂我的人也只有嫏嬛你。”
虽然祝融终于还是走到了这一步,可我替他高兴的同时也不免有几分担忧,“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我会出去游历十年,当然要等族长继任择选大会结束之后。然后,就顺其自然吧!”他的眼神里有说不出来的哀伤,如果失败了,便是被有熊氏逐出氏族的结果。
我握住他的手,“十年后,我毕业了就去找你好不好!”
第151章 中 祝融的消息
祝融走了之后不久,哥哥便有了一封来信,来信之中提到了先前毕业考核的事情。[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我这才意识到,我可能真的闯下大祸了。后来哥哥又说此事无妨,才叫我安心下来。
我离不开小黑屋,外头的诸事都是阿淼告诉我的,说是祝融在继任择选大会上落败,已经被逐出了有熊氏,至今下落未定。(.)阿淼也已经请求所在的尧山氏派人前往寻找,也依旧没有下落。
我只好立刻回信给哥哥,也请哥哥调动整个青丘氏的人手,尽快找到祝融。
祝融虽然看起来平和、豁达,其实内里是个十分自尊的人,这一番挫折,只怕是断了他的心思。而现在连尧山氏都找不到他……
我“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淼哥哥,你说祝融会不会想不开啊!万一尧山氏和我们青丘氏的人找回来的不是人,而是尸体怎么办啊!”
“祝融不是这样的人!”
我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连姜夫子都被我的动静给引了来,“怎么了这是!阿淼,你跟她说什么了,她能哭成这样!”
阿淼一脸的无辜,“她听到祝融的消息,怕祝融一时想不开,就把自己给吓成这样了……”
姜夫子“切”了一声,“我还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了呢!”
说到祝融,姜夫子的脸上还是难免流露出了几分惋惜,“其实祝融如果不必如此心高,数十年之后,等族长传位之后,他最起码也是七大长老之一,如果这些年他再立下些功劳,共工的班底,他要做首席长老也不是没有可能的。”姜夫子的脸上又不免多了几分担忧,“如今可好了,不仅是他可惜了,也是有熊氏可惜了,终究还是少了一个能够持得了大局的子弟。说到底他也只是为了替自己的母亲争一口气罢了。”
“为了他母亲?”我立刻擦了擦眼泪,“姜夫子,这是什么意思啊?”
姜夫子道,“这在有熊也算不上是一件秘密了,族长从前虽然是嫡子,也是次子,所以一开始姬林氏一开始是将祝融的母亲,也就是家中庶出的女儿许配给族长。可是后来,族长的长兄战死,所以族长成了族长,姬林氏便将嫡女,也就是共工的母亲嫁给了族长。因此祝融的母亲就要被迫成为的妾侍,甚至连祝融也要被迫成为了庶子。”
我张大了嘴巴,难怪虽然人人都说祝融和共工乃是同父异母,我却一直觉得他们长得都不像归芪,却又很像,原来连母亲都是同父的姐妹。
姜夫子继续道,“共工的母亲和祝融的母亲虽然同出一族,原先的感情也还算不错。但女人嘛,嫁给同一个男人总难免有些芥蒂,共工的母亲也曾多番打压祝融的母亲,最后祝融的母亲英年早逝,只留下祝融养在嫡母的膝下。虽然祝融和共工之间也算得上是兄友弟恭,但祝融对于嫡母也一直颇有怨言。”
姜夫子这般解释,我也算想通了些许事情,“难怪祝融对于共工态度一直都很奇怪。”
第152章 下 祝融的消息
“所以嫏嬛所说的也没有错,祝融并非是想要真的取代共工的地位,也怕是为了试探试探有熊族长的态度吧!只是可惜了,有熊族长此番行为,怕是他们父子之情当真是要断了。[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阿淼也感慨道,“如今只能希望我父亲派出的人和青丘氏派出的人能够尽快找到祝融了。有熊氏逐出的人,只怕除了青丘氏也是无人敢收留了。”
我连忙道,“我已经告诉哥哥了,哥哥不是那种人。”
阿淼淡淡笑,“这个我自然知道。”
我握紧袖子里的疾风银骨扇,我只盼着祝融能够平安无事,如此才能解除我心中的愧疚。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我被关在小黑屋里每日里面对着满满书架的书,每日除了背书修炼,便是等着祝融的消息。(.无弹窗广告)
可是直到我解了禁,阿淼和哥哥都没能带给我一个好消息,即便这样,我还是愿意相信祝融会好好地生活在某个地方,因为他曾经答应过我,等我毕业,我就去九州跟他一起游历九州。
祝融向来言出必行,我信他不会骗我,甚至阿淼也说,亏得当年和他还有这样一个约定。祝融即便心念俱灰,也有可能会为了当年和我约定而努力活下来。
而我最怕的并不是祝融求死,而是归芪或者说有熊氏的人一心希望他死。
可是我还没有等到祝融的任何消息,却得到了阿淼要离开兯天上庠,返回尧山氏的消息。
我听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去找阿淼证实。
阿淼无奈道,“的确如此,虽然我并太想要离开上庠,只是西戎暴动,这一次共工率领的有熊师中了他们的埋伏,死伤严重,如今已经威胁到我们尧山氏的疆域了。我父亲传话来让我立刻回尧山,率领尧山师前往平乱。”
西戎、北狄、南蛮、东夷一向都是九州的心腹之患,有熊氏和尧山氏镇守西部,长岭安氏镇守南部,姬林氏和燕山氏镇守北方,而青丘守护东方。
东夷和南蛮向来服帖,鲜少有战事,北狄如今内斗严重也顾不上九州,只有西戎向来野心勃勃,常年都与九州有所犯,只是没想到这一次共工才得了继任之位,就出了这么大的事情。
我急切道。“那,那淼哥哥,战事结束了,你还能回上庠吗?”
“估计不会再回来了。如今九州局势不太好,父亲的意思也是希望我能够留在尧山。”
我是为了他才留下的,可是他却还是离开了。追逐一个人恐怕就是这样的艰难,尤其是阿淼这样的人,总有我追逐不上的时候。即便有时候我知道我们之间总有分别的时候,可是我还是忍不住靠近他,哪怕多一天也是好的。
他揉揉我的脑袋,“又不是不能见面了,这么愁眉苦脸的做什么。还有三四年,你再去参加毕业考核,毕业了就能来尧山了。不过我走了之后,毕业考核就要靠你自己了,你的实力不差,别总是动那些歪脑子!”
我只能点头应下,“如果我毕业了还没有祝融的消息的话,我就去游历九州,去找祝融,然后带着祝融一起去尧山好不好?”
阿淼点头,“旁人去找祝融必然难以寻得,你去寻一定能寻到他,你对于他来说,是和旁人不同的。”
第153章 上 祝融归来
阿淼是连夜离开兯天上庠赶回尧山的,阿淼临走前还不忘记嘱咐我不要再惹姜夫子生气,要好好吃饭,要好好修炼之类的话,我一一都应下来。[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
可是等阿淼上马离开的那一刻,我的双脚却不受控制地想要向前追去,姜夫子一把揽住了我。我看着阿淼绝尘而去,仿佛这一离别就像是永生都要错过一般,我忍不住趴在姜夫子的怀中哭了起来。
姜夫子拍着我的后背,“好孩子,喜欢一个人未必要时时都与他在一起,你若是真舍不得,好好修炼,过几年便是毕业考核,毕业了便去寻他就是了。.”
自从阿淼走了之后,我的确伤心了几日,可后来便想明白了,于是更加勤奋地修炼,白日里在左夫子那里学习功课,也再没有和左夫子顶过嘴,晚上跟在姜夫子身边修炼,也不再想要给姜夫子惹麻烦。
一开始左夫子还以为我吃错了药,倒是姜夫子很是欣慰,频频在课上跟师弟妹们说,要以我为榜样,勤奋修炼。搞得我都不太敢见到那些师弟妹们,总觉得着实羞愧。从前也不知道在上庠里有多臭名昭著,如今倒像是一个浪子,终于知返迷途。
共工也偶尔有信送来,有时候问我的近况,有时候问上庠的近况,更多时候问的还是有没有祝融的下落。虽然他也有派几个心腹之人前去寻人,却不如尧山氏和青丘氏的势力大,他一边还要瞒着自己的父亲去寻祝融,着实也是不易。
我也很想要能帮上共工一把,只是哥哥也没有给出关于祝融的消息,我也实在爱莫能助。
我提笔正要给他回信的时候,却听到窗户外有人不轻不重地扣了三下,我心下疑惑,打开窗户,“谁啊?”
“我啊!”
我连忙回头,也不知道那个人是什么时候进了我的屋子的。
我张大了嘴巴,半天都能回神,那人走近了我,用手在我眼前晃了晃,“干嘛,都看傻了,听说你总是在打听我的消息,怎么看到我回来,反而倒是一点儿也没看出来高兴!”
我惊呼一声,抱住了他,“祝融!天啊,我,我该不是在做梦吧!”
他狠狠掐了一下我的手臂,还真是挺疼的,我眼泪汪汪地脱离他的魔爪,“你这些年去哪里了,哥哥和阿淼派了那么多人出去,怎么都找不到你。”
祝融露出一抹苦笑,面有愧疚道,“其实我这些年一直都在青丘,是我不让你哥哥说的,怕你告诉阿淼,也是怕给你们青丘带来麻烦。”
“那你现在怎么肯来了?”
祝融呵呵一笑,“算来算去,大概也只有兯天上庠最安全,何况听说你最近这么勤奋修炼,怕你毕业了到九州找不到我,所以就回来陪陪你!”
我替他担心了那么久,他怎么就能这么轻描淡写?太过分了!
我挑眉,恶狠狠道,“你不是说要去游历九州的吗?”
“兯天上庠也是九州的一部分啊,可以游历别的地方,怎么就不能游历上庠了呢?”
第154章 中 祝融归来
虽然我还是有点生气他对我的隐瞒行为,但他到底还是平安回来了,这比什么都要重要。(.好看的小说
他伸手拿起共工写给我的信,他细细看了许久,“没有想到他会想要找到我。”
我连忙拿起纸笔来,“我正要给共工写回信,你可要也写上几句给他,也叫他安心些许。”
祝融持着笔却迟迟没有下笔,最终还是道,“罢了,也没有什么可说的。”
“可是……你如今回到了兯天上庠,向来有熊氏也会很快就能得到消息了,共工知道,必然怪我知情不报。”
“有什么可怪的!”祝融露出一丝笑容来,可不管我怎么看,都觉得那笑容里满满的都是心酸,“我们本就是陌生人。[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我认识的祝融从来意气奋发,是我们四个人当中最豁达潇洒的,也是我们当中最喜欢笑的。如今虽然笑容还在,可那意气奋发之气却已然消磨殆尽了。
我只好转了话题,“你回来了也好,也不至于我在兯天上庠的日子这么孤单。”
“从前也没见过你这样勤奋修炼,如今这是怎么了?”
我拉着祝融的袖子,“祝融,我知道你不喜欢有熊氏,如果可以的话,等我毕业了,我们一起去尧山氏找阿淼好不好?”
祝融脸上的神色明晦不定,我急忙又道,“阿淼身在前线征战,虽然消息传来都说一切安好,但到底我心里放心不下。本来你还没回来的时候我便答应他,我一旦找回你,便带着你去寻他。”
祝融这才答应下来,“战场上终究刀枪无眼,你一个人去我也不放心。”
我欢呼一声抓住祝融的手,一个劲儿地晃动,“我就知道祝融最好了!”
就这样,祝融便在兯天上庠住了下来,也仍旧住在他从前的屋子里。兯天上庠里除了姜夫子和我之外,连左夫子都不曾知道祝融回来了。姜夫子为了瞒住祝融的消息,只好让祝融带上面具示人,留在兯天上庠的熔铸坊里,帮忙上庠打造一些简单的器具和武器来谋生,对外只说是坊内人手不够,招了一个外来的帮手。
这一边祝融的事情才安定下来,那一头便传来了战事的急报,西戎联合南蛮,这一次连长岭安氏也被迫卷入了这场战事。我不免有些担忧,写信给哥哥,哥哥也一直没有回信,祝融说,这一场战争,连哥哥都不得不率领青丘众人前往支援。
“如果司祈能够借此一战祷祝以扭转战场局势的话,只怕他的夺位之路就能顺利多了。”
我张大了嘴巴看着祝融,“连你也知道?”
话问出口了,才惊觉不对,祝融先前在青丘待了许多年,哥哥又将他当做是兄弟一般对待。难不成这些年哥哥的各方动作里,也有祝融的一份功劳吗?
“这些年,司祈之心,只怕也是路人皆知吧!不过是因着如今的司上和司刑二人德行不堪,这样的心思才算不得什么大逆不道。”
只是祝融这番话的语气听起来似乎并不怎么喜欢哥哥又这样夺位的心思。
第155章 下 祝融归来
祝融看看我,笑了起来,“我虽然不觉得你哥哥有错,却也不觉得司上和司刑这般行事是对的。[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当然了,如果你哥哥登位之后,能够善待百姓,调和氏族之间矛盾,那也是一件好事。”
与西戎之间的战事有输有赢,很快双方便只能在现有基础上加强对峙,兯天上庠不少的师弟师妹们都便被召了回去,本来人就不多的上庠里便更加显得空荡荡的。
连左夫子也忍不住感慨,“终究是战,百姓苦,和,百姓苦。连上庠里也都受了影响。不知道战事结束之后,又能有多少学子能够平安归来。”
灰蒙蒙的天空,萧瑟的风一阵吹来。(.好看的小说
所有人都知道,九州只怕是要变天了。可是也没有人知道变天之后到底会是晴还是雨。
姜夫子忽然仰天长叹,“只恨我如今再不能上战场了。”
这三五年间,姜夫子的旧伤复发地越来越厉害,有时候我夜间修炼,都能够听到姜夫子止不住地咳,甚至常常还会咳着咳着便开始吐血昏厥。我在兯天上庠的二十年里,几乎是看着姜夫子一步一步走向如今这样的境况。
连司医都说,姜夫子强撑也就是这数年之内了。
都说美人迟暮乃是人一生最可悲的事情,其实英雄老矣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姜夫子抹了一把老泪,说着便从架上取下一面护心镜和银腰带,一个给了我,一个给了祝融,“这面护心镜是当年的老司冶专门替我打造的,前前后后救了我不少次性命。而银腰带是老族长赐给我的,都是我最心爱之物。只是如今我也用不到了,也不好叫它们都埋没在我的手里,不如给了你们两个。”
我看着眼前这个逐渐生出老态的姜夫子,皱纹已经逐渐爬满了他的面庞。这样的一个老人,若不是亲眼见识了他的功夫,谁还能相信他是当年九州振臂一呼的第一勇士呢?
“你们虽是我得意的弟子,但到底也没有真刀真枪地上过战场,这二物你们带去护身,盼着你们能早日带回好消息来。”姜夫子忽然走近祝融,“尤其是你,祝融。虽然你被有熊氏所流放,只要立下战功,便可翻身。”
“夫子的苦心,弟子明白。”
姜夫子替我戴好护心镜,又替祝融扎上腰带,他的手轻轻拂过那些陪伴他多年的旧物,我还能感受到他的不舍和留恋。
我和祝融翻身上马,马蹄踏地,扬起一阵后尘,我挥手跟姜夫子和左夫子作别。
世上的事情总是喜忧参半,忧得是离开兯天上庠,我也同样难舍,左夫子和姜夫子虽然严厉,却是真心待我。喜的是,我终于可以离开这里,前往战场寻找阿淼和哥哥。
算起来,我和哥哥分别了十年,而和阿淼分别了四年。
可惜的是,这些数字对于这个时候的我,只是一个数字一般的空白,却不知道这些岁月的背后同样代表着沧海桑田。
而沧海桑田即便挽回了,也有所不同了。
第156章 上 军营
“来者何人?”
我和祝融翻身下马,走近了军营的大门,“我们是兯天上庠的弟子,奉姜不周姜夫子之名前来支援战事。(.)”
那名士兵似乎用怀疑的眼光上下打量着我和祝融,仿佛想要相信,但又不能轻易相信,最终想了想道,“可有什么证明?”
这还要什么证明啊?
我想了想,只好取出代表青丘世家身份的宫羽,“我是青丘的少姬世嫏嬛,司祈世天祈是我的哥哥。”
那士兵又看了我几眼,呢喃道,“面貌的确有些像。只是这东西我也不认得,难免是作假的。”
祝融和声道,“不如这样吧!既然你也不认得,我们也不为难你,你去吩咐人寻司祈前来,如此不是便可分晓了吗?我们也不是急着非得闯进去,就在这儿等你的消息,你看如何?”
虽然我很想要闯进去,但是九州的规矩,私闯军营者,杖杀!连哥哥也是救不得的,我还是很爱惜我这条来之不易的性命的。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那士兵想想也是这样的道理,但大约又怕我真的是青丘的少姬,怠慢了我也不好,便道,“如今这快到午时了,这天儿酷热难耐,我前去通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收到回复。不如这样,二位,往西走三里路便有一个三里亭,十分凉快,那里还有一口水井,能解困暑。”
“这样再好不过了,这一路过来,也的确又累又渴,你既然通报需要些时候,我们便在那里等着。”祝融替我答谢了那位小士兵,又带着我往那三里亭去。
果然那亭子十分凉爽,习习凉风吹来,倒是精神了好了几分,祝融拿出干粮叫我吃了,这困意便逐渐袭来。时间一点一点过去,我的眼皮和脑袋都忍不住越来越沉重。
就在我头忍不住一点一点要垂下去的时候,祝融却忽然伸手将我的脑袋固定在他的肩膀上,“困了就睡吧!”
我抬眼看了祝融一眼,着实无法拒绝他的肩膀,心里想反正祝融在我的心里,祝融也相当于我的哥哥一般,的确也没有任何可担忧的存在。何况,为了来这里,我几乎已经半个多月没有真正好好休息过了,终于到了这里,的确让人有些放下心来,自然困倦便不可阻挡地袭来。
可是我还没睡多久,便被一阵声音给吵醒了。
“公子,就是这里了!”
祝融正伸手堵住我的耳朵,叫我继续安心睡,可是我反正已经醒了,就索性推掉了他的手,“算了!”
走进亭子里来的人是安荻。
“真的是你啊,嫏嬛!方才士兵过来禀报的时候我还不太相信,以为是哪里来的探子试图要混进来。”
我轻轻打了一个哈欠,指着他身后的一大批士兵,“所以你带着这么多人是来要把我捉拿归案的吗?”
安荻笑得尴尬,“这也是为了安全起见,先前我军中便有一些人冒认身份混进来打探我军情报,所以也不得不谨慎起见。”
第157章 中 军营
对于这番说辞,我有些不以为然,这算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吗?
谁有胆子冒认氏族核心子弟的身份,且不说这军中略高些品级的将士们互相都是认识的,还有不少都是彼此的发小、同窗之类的。只要稍微动动脑子就知道,冒认谁的身份都不可能冒认我的呀!
我微微挑眉,不欲在这件事情上多纠结什么。
“我哥哥和淼哥哥在哪里啊?”
“司祈在高山的坛中,阿淼前去打探消息了。”安荻侧头吩咐士兵,“先将世姑娘和……”
安荻顿了一下,带着几分疑惑地上下打量祝融,我忽然一慌,避开了有熊氏的人,反倒忘记了安荻和祝融也是十年的同窗。我只想着让他避开阿淼和哥哥,却忘了安荻也是兯天上庠的一员,只是平日里和我们没有那么亲近罢了。
果然,安荻皱眉道,“身影看起来倒是有几分面熟。只是他为何要带着面具示人?”
“哦……”我故意抬高了一点音量,“那个,他是你走了之后才到上庠里来的。他叫成铸,原本就一直待在熔铸坊里,你没见过也是寻常。他是姜夫子推荐他和我一起来的,听说是军营里缺了工匠,他的熔铸技术在兯天上庠里也是颇有名气,他的脸就是少时熔铸的时候烧伤的,所以姜夫子让他带着面具,别吓着人。”
我虽然是青丘的少姬的,但在军营里的威信不高,只怕安荻也存了两分疑心。可是姜夫子是个极其好用的招牌啊,且不论姜夫子在军营里的威信,便是安荻再有疑心也不敢质疑姜夫子的话。听说我被禁足的期间,安荻也被姜夫子练得不轻。
果然,听了这话,安荻的态度立刻就变了,“原来是这样,我也不过是看着成铸兄弟颇有几分神似我从前的一位故友,并非刻意冒犯。请吧!”
我进了军营,立刻就到高山的坛中去寻哥哥,只是我见到哥哥的时候,不由得吓了一跳。
高高突出的颧骨、蜡黄的面容、布满血丝的双眼,摇摇欲坠的身子,我几乎都没认出来那是我哥哥。
“嫏嬛?你来了!”
我连忙扶住哥哥的身子,“怎么会这样?哥哥!”
我的手拂过哥哥的脉象,脉象虚弱,分明是灵力过度透支和被人重伤造成的。这样的情况其实非常危险,若不是哥哥的底子强硬,只怕早就不行了。
我想了想,“是不是西戎的巫官毒繆?”
我一直听说西戎的巫官也是一代奇才,灵力高强不说,出手十分毒辣。据传,也是西戎十分神秘的灵族子弟。
哥哥点头,“你也听说了?”
我一直知道毒繆十分强悍,却不知道已经到了如此境地,能够将哥哥伤至如此。
哥哥闷声咳出了血丝,“毒繆召唤出了地灵和旱魃,我虽然动用了青丘的神器女娲石和青丘鼎,却因为我的血脉不够纯净,勉强启动青丘神器之力以退敌,却也同样因此受了重伤。”
地灵是什么,我很清楚,说白了便是冥界的修炼成神灵的魔。
第158章 下 军营
至于旱魃,在《经史》之中曾有八字记载,“旱魃为虐,如惔如焚”,如此便足以知道旱魃这种灵物拥有多么强悍的力量。[]
如果哥哥没有女娲石和青丘鼎,根本无法与之抗衡。
只是我更加好奇的是,毒繆是如何召唤出地灵和旱魃来的。如此劲敌,着实让人担忧。
我还没有想请毒繆是如何召唤出地灵和旱魃来,却听到门外一阵脚步声,“司祈,不好了,酒将军在秋谷之地遭遇地方埋伏,毒繆率领地灵和旱魃再次前来攻我大军。”
哥哥受了重伤,阿淼又遭遇埋伏,毒繆带强敌来攻,真是屋逢连阴偏漏雨。
哥哥强撑起来,走到女娲石和青丘鼎前,凝神提气准备凝聚灵力启动女娲石和青丘鼎。最新章节全文阅读.我伸手拦住他,“哥哥,不可以!你的身子已经经不起如此透支了。”
哥哥看了我一眼,那眼神令我不禁收回了手,这也是我看到哥哥第一次用这样的眼神看我。只是我太过相信哥哥,却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哥哥也会变。
哥哥还没能够启动女娲石,却已经闷声吐出一口血来,我和祝融连忙将他扶到旁边的榻上休息。
我咽下口水,抬起头,坚定地看着哥哥,“哥哥,我来吧!我也是青丘的人,身上流着的也是青丘的血脉。如何启动女娲石和青丘鼎,从小我亦学习过,我想要帮哥哥!”
我走到女娲石和青丘鼎的面前,祝融运气想要祝我一臂之力,我立刻出声阻止,“祝融,这是青丘的神器,非青丘血脉之人方能启动,若是掺杂了别的灵力,启动者只会受到更加严重的反噬,帮助者也一样。”
祝融这才停了下来,“嫏嬛,启动神器并非易事,你千万要留神啊!”
我点头,“祝融,你替我在外头守着,千万被让人知道我哥哥受了重伤的事情。启动神器并非小事,你守在外面我才能放心。”
祝融只能点头。
我凝神对着女娲石和青丘鼎,“维天之命,于穆不已。于乎不显,青丘之德。”
灵力不断注入神器之中,启动神器果然比平日里更加损耗灵力,不过片刻,我便觉得灵力像是被吸走一般痛苦。我看着纹丝不动的神器,心里焦急异常,“如今正是九州存亡之际,青丘子孙世嫏嬛只求神器能够助我击败地灵和旱魃次等为祸人间的恶灵。”
我的汗水沿着面庞滴落,却不想忽然之间,女娲石和青丘鼎一阵震动,数十道光华从坛中射出,直冲云霄。便是我也能够感受到一阵强势的力量差点将我弹开,而其中一道光华却罩在我的身上。我半跪在地上,抬头看着那冲天的光华。良久,盯着我的双手,“我,我是成功了?”
就在我不知所措的时候,哥哥的声音适时响起,“嫏嬛,不要分心,凝神进入灵界。你已经启动了神器,就要好好运用神器的力量击退地灵和旱魃,绝不能掉以轻心。”
第159章 战争1
我透过灵界,分明看到了地灵和旱魃来势汹汹的模样,尤其是旱魃,相隔很远我都能够感觉到从它身上传来的强大火焰气息。最新章节全文阅读.还有就是站在它们身后操控它们的那个巫官毒繆。
“我还以为是谁能够启用神器,原来只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丫头,想来你也是青丘的人吧!”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毒繆,从实力上来看,我心里对他是有几分佩服的,可是他同样也是伤了哥哥的人,这么一想便着实没有什么好语气可言了。
“你伤了我哥哥,今日我便代替我哥哥来教训你!别以为你长得丑我就怕了你了!”
巫官长得都丑,所以平日里,许多人都是对他们敬而远之,我说的也是实话。(.)
他冷笑了一声,“果然是个臭丫头。连你哥哥都奈何不了我,何况是你!邪影之灵,万灵朝命!杀无赦!”
地灵和旱魃立刻朝我飞身而来,那污浊和灼热之气,叫我忍不住皱眉,“清灵诀!维天之命,净灵之命!去!”
强大的力量从我身后而去,与那地灵和旱魃相击,我被那力量冲击直接出了灵界。哥哥在身边看着我,“怎么样了?”
我摸了摸我的胸口,并没有受伤!
我连忙爬起来,跑出了坛外,对准半空之中的神器继续注入灵力,“祝融,怎么样了?”
神器的光华在半空中的力量越来越强大,甚至在半空中出现七彩祥和之云。我回头去问哥哥,“哥哥,所以,我们是赢了吗?”
哥哥的眼神盯驻在我的身上,神色凝重,仿佛是在看一个陌生人一般。我心中一惊,急急唤道,“哥哥?”
哥哥这才回过神来,“嫏嬛,果然是你。”
“啊?”我表示没有听懂。
哥哥敛了眼神,“嫏嬛,今日的事情必然要三缄其口,不许再对任何一个人提起,连阿淼也是一样。否则,以今日之事,你迟早要惹祸上身!”哥哥的眼神瞥向祝融,“还有祝融你,一旦让旁人知道此事,嫏嬛的死期就不远了。”
祝融并没有回答是或者不是,只是微微蹙眉,仿佛在思索着什么事情。丝毫没有看见哥哥越发阴沉的脸。
我连忙道,“祝融向来守口如瓶,不会说出去的。”
山下,敌军的攻势越来越弱,我军则逐渐占据了上风,我听到山下的喊杀声震天,心里却也同样有些难过。不论战争的结果什么,是哪一方赢了,哪一方输了,牺牲的都是性命。
这一场仗比预想中结束得更快,但死伤之数也同样超出预计。
我站在高山上,缓缓收回了女娲石和青丘鼎,将它们重新安置在坛中,国之运向,器之灵向。此刻我才算是真真切切体会到了这句话的含义。
我走出坛外,连脚步都是虚浮的,祝融连忙扶住我,“嫏嬛,你的灵力损耗巨大,我扶你去休息。”
我看着上山前来的阿淼,嘴角露出一丝笑容来,“淼哥哥!”
却挡不住眼前一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第160章 战争2
等我这番睁开眼睛的时候,梨花木的床、沉香木的桌子、崖上竹的屏风,我良久才回过神来,我竟然已经回到了青丘。[]
我翻身下床,走出了房间。我的住处凌驾于层云之上,放眼望去,烟云环绕,青丘众象皆收入眼中。
我伸开懒腰,大呼一声,“青丘,我回来啦!”
祝融笑着走近,“醒了啊?”
我看着祝融手中端着的膳食,馋得我简直移不开眼,肚子恰逢时候地叫了一声。我有些不好意思地吐着舌头,一只手摸着空荡荡的肚子,“嘻嘻……”
祝融微微一笑,“饿了吧!这本来就是给你送来的。走吧,进去吃饭!”
我高声欢呼起来,“祝融,你真棒!”
那山药粥膳炖的相当入味,白萝卜排骨汤又鲜美无比,我一口气就将相当于我平日饭量三倍的膳食消灭得一干二净。最新章节全文阅读吃完之后连连打了三个饱嗝,然后一抬头便看到了祝融那张似笑非笑的脸。
我笑得极度尴尬,“那个,我着实是饿坏了,应该好几天都没吃东西了吧!”
自从我昏了之后,醒来就会青丘了,期间没个半个月,我怎么也不相信呢!
我放下了筷子,连忙问道,“对了,我昏了之后,有发生什么吗?淼哥哥呢?淼哥哥还好吗?”
祝融脸上的笑容微微僵了一瞬,“都好,只是各自收兵罢了,至于阿淼,只是受了点轻伤,你昏迷的时候,他还来看过你。听外头传来的消息是说,他父亲似乎有意将尧山族长一职传给阿淼了。”
“果真?”我心里打起了小算盘。
如今我身为青丘的少姬,非特殊原因,一般是不许离开青丘的。但如果尧山氏要举办继任大典,我们青丘氏要派人前往送礼,哥哥不能去,自然我代劳是最合适的。以青丘少姬的身份前往送礼,也是给足了尧山氏面子,另外也可与尧山氏进一步交好。不论这么样,哥哥都不会拒绝我的要求,而我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去见淼哥哥了!
我忽地站起来,“我要去跟哥哥说,我替他送礼去青丘!”
我兴冲冲地到前殿去寻哥哥,果然哥哥和一众长老在商议去尧山氏的使者人选。
“若是以族长的意思来看,成铸也还不行,毕竟成铸来我青丘不过是数年,众人都不晓得,难免以为族长轻待尧山氏。但我几位长老也都常年不曾出世,何况也是年迈了。何况青丘没落了,去个长老也不够体面尊贵。”
几位长老都是父亲母亲的长辈,论起来也都是该到了要退休的年纪了。尧山氏偏远,要叫他们来回旅途奔波,也着实心有不忍。
我抓准机会,走了进去,“哥哥,既然哥哥没有合适的人选,嫏嬛愿意代哥哥担任青丘使者,替哥哥去一趟尧山氏。”
“嫏嬛?”哥哥看到我的时候,紧蹙的眉头才舒展开来,“你总算醒了?你怎么不在房间里好好休息,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第161章 战争3
长老们纷纷起身向我行礼,我连声让他们起身,走到哥哥面前,“我来替哥哥分忧啊!我现在长大了,能帮哥哥了!”
“你身子才好,又要如此长途跋涉,我着实不放心。(.无弹窗广告)”
“我身子早就已经好了,何况哥哥既然要交好尧山氏,让我前往,岂不更加能够代表诚意吗?何况我还是青丘的少姬,哥哥能替青丘做那么多的事情,我这个做妹妹的怎么能只顾自己享受呢?”
我看哥哥不为所动,便道,“那这样吧,既然你不放心我一个人去,那我带上成铸,成铸肯定能照顾好我!”
哥哥依旧不为所动。我摇晃着哥哥的袖子,“哥哥,哥哥!我保证,我一定够好好照顾自己。[.超多好看小说]”
长老们都纷纷用袖子掩面,忍住笑容。哥哥看了他们一眼,大长老非常识趣,立刻站起来回禀,“既然少姬和族长有事情要商量,那我等也就先退下了!”
长老们鱼贯而出,哥哥这才敛了严肃的样子,“行了,说吧,你为什么想要去尧山氏?”
“额……因为哥哥想要跟尧山氏交好,我也想替哥哥解忧啊!”
哥哥瞥了我一眼,“行了,长老们又不在,少讲这些冠冕堂皇的话,要么你就是贪玩,想出去玩了,要么就是想去见阿淼了,对不对?”哥哥冷哼了一声,“假公济私,这招倒是学得快!”
欸?我的小心思居然一下子就被哥哥给戳破了。
我吐吐舌头,“哥哥,我就是再假公济私,我也没有做什么损害青丘利益的事情啊!你也得了好,我也心满意足,不是皆大欢喜吗?你就答应我好不好?”
哥哥起身往内堂里去,我立刻提裙跟上,“哥哥,好不好啊!你就让我去嘛!让我去嘛!我都答应你带上祝融了。”
哥哥停下脚步,严肃道,“我是想要借着这次机会看看尧山氏的态度,若是一切不出所料,我会打算提前动手,所以我不放心你在尧山氏。若是不然,只怕他们挟制你来威胁我,对你来说,这太危险了。”
提前动手,虽然哥哥没有明说,可是我也能够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忍了这许多年,司上和司刑明为拉拢,实则打压的行为,哥哥果然不打算再继续忍耐下去了。借着这一次对西戎作战所建立起来的威信,哥哥打算趁胜追击,一举拿下朝戈。
我想了想,“哥哥为何不反过来想,正因为我去了尧山氏,才能够真正成功转移尧山氏以及众人的视线。如果哥哥提前动手了,反而我在尧山氏,还能够稳住尧山氏以及众人的心,以解除哥哥的后顾之忧。”
哥哥的眼神明晦不定,“嫏嬛,我没有想到你能有如此见识和胸襟,的确是我小瞧你了。只是如果并非无人,我当真不愿意让你以身犯险。”
“我明白,而且,我是心甘情愿的。我是青丘的少姬,也是哥哥的妹妹,自然为哥哥做什么都是当然的。”
第162章 上 安薇
最终哥哥还是答应了我的要求,我带着价值不菲的贺礼,跟祝融两个踏上了前往尧山氏的旅程。[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之所以说是了旅程,是因为我和祝融特地提前了差不多半个多月出发,到处游山玩水。于青丘和哥哥的计划来说,也是一种合理的掩饰,毕竟从兯天上庠传到九州的消息来看,但凡对我有些了解的人都知道,青丘少姬最是贪玩。于这个时候还能出来游山玩水,可见也是一种粉饰太平的好手段。
于是索性我和祝融先去了兯天上庠看望夫子们,然后渠道雁山沿着南岭一路往西前往尧山氏。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而此时的我,一手捧着热腾腾的叫化鸡,一手拿着一小坛的竹叶青,坐在正在驾车的祝融旁边,“太好吃了!”
我撕下一块鸡递到祝融的嘴边,祝融张嘴咬下,我连忙问,“怎么样,好吃吗?”
祝融点头,“不错,再给我来一块,看来这一家的推荐是没错的,这味道的确挺正宗的。”
我嘻嘻一笑,“我们还有多长的路到尧山氏啊?”
“明天早上就能到了!”
“啊!”我的小脸有些垮了下来,“可是我还有些没玩够呢!这么快就要到尧山氏啦!”
祝融抬手在我的脑袋上敲了一下,“怎么?玩野啦!不是说要去找阿淼的吗?怎么又改变主意了?”
“那倒是没有,就是有些纠结,一边想早点去找淼哥哥,可是一边见到淼哥哥之后,淼哥哥只怕是没空带着我到处玩!”我哀叹了一口气,从前若是我哥哥在家,我也常常和哥哥一起到处游山玩水,可是后来他接任了青丘族长一职之后,便再没有时间和机会陪我外出了。“这族长之位竟然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当的啊!”
“这是自然。居高位,必然要谋其所。像你这样的,只怕也只能是因为你哥哥将你保护得极好。若是换做其他氏族的女儿家们,这时候早就在学着如何管家,以备将来氏族之间的联姻。”
我撇撇嘴道,“哥哥才不舍得让我去联姻呢!我要嫁便要嫁给我喜欢的人才好。”
祝融淡淡一笑,便不再多言。
我吃饱喝足了,便困倦要去睡,因为我的缘故,没有了游山玩水的目的,我显然对赶路的过程兴致缺缺,反正有凡事有祝融呢,我也着实起不了什么作用,反而时不时还要给他帮倒忙,索性还是回车里好好睡上一觉,这样见到阿淼的时候也能精神好上一些。
我才靠着软榻躺下,困意便立刻层层袭来,只觉得那马蹄的声响越来越远,却在迷糊之中听到了祝融的呢喃,“这丫头,果真是玩野了,睡着也不记得盖被子。”
暖意随即而来。
我下意识地翻了个身,抱住枕头,然后很快便进入了梦乡,我已经许久不做梦了,但这是个难得的好梦,在清风之下,碧草之上,众人或躺、或立、或坐,肆意自然,有我、有哥哥、有阿淼、有祝融、有共工。
第163章 中 安薇
祝融叫醒我的时候,已经到了尧山的地盘,白石如玉,山水如琴,果然是个好地方。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我和祝融带着贺礼一路往宫门而去,路途上也有不少来送贺礼的氏族使者们,看看年纪都是人到中年了,身着华服,彼此招呼寒暄个不停。我心想,他们是不嫌累还是不嫌重啊!本来我和祝融算是这人流中的末尾,如今都已经快成为领头了。
到了门口,我拿出请帖交给守在门口接客的门童。
“原来是青丘的少姬,少主一早就吩咐过了,请少姬随我这边来。”
他恭敬地请我进去,却伸手拦住了祝融,“不好意思,这位公子,恐怕您不能跟着少姬进去,我们另外给您安排了房间。[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我回过头来,一把抓住祝融的手臂,义正言辞道,“他是我的贴身护卫,跟我一块儿来的。”
那门童显然很是为难,“少姬,是这样的,因为少主为你安排的是东偏殿,一般来说,只能您一个人进去,这寻常人等是不能前去的。”
我指着祝融道,“那你看看,他是寻常人吗?他可是我的贴身护卫,我是青丘的少姬,我的贴身护卫会是一般人吗?”
“呃……这个……”
我不依不饶,继续道,“还有啊,什么叫贴身护卫你知道吗?就是要贴身才叫护卫啊!要是他不能跟着我,那万一我发生了什么意外,是你们尧山氏负责吗?”
那门童的气势显然弱了下来,“那个,其实我们尧山氏的戒备也相当严谨,少姬大可放心!”
“哦?那你叫他们来跟我的贴身护卫比比看,只要他们撑过十招,我就不强求!”
“这……”门童就更加为难了。
于是我就光明正大地带着祝融飞速离去,到了东偏殿,我才心有余悸地拍拍胸脯道,“亏得我反应快,我方才看到了共工他们也往那边去了。”
祝融笑笑,“虽然你替我避开了共工,只是你就不怕给阿淼找麻烦?”
我才想到,好像我又给阿淼惹麻烦了。
“那个,我是不是应该去给阿淼赔礼道歉啊!”
我小心翼翼地问祝融,却感觉到背后冷风一阵袭过,然后便是一声冷哼,“干坏事的时候都不知道要赔礼道歉,这时候倒是想到了?”
我脖子赶紧一缩,躲在了祝融的身后傻笑,“嘿嘿,淼哥哥,你怎么来了啊!来来来,先喝口茶!”
阿淼也没绷住脸,嘴角明明在上扬,却还板着脸想要吓唬我。我端了茶水送到他的面前,“好啦,淼哥哥,我好不容易来了,你该高兴才是啊!渴不渴,反正你们尧山氏自家的水,你爱喝不喝!”
阿淼这才接过了水,侧头对身后的一个人道,“安薇,这就是我的小师妹,也是青丘的少姬世嫏嬛。”
我这才留意到阿淼的身后还有一个女子。她缓缓踱步过来,眉眼渐渐清晰,如墨的眉目淡然如画,弱柳扶风的步子连我都生出三分怜惜之心来。
我不禁惊呼道,“好漂亮的姐姐啊!”
第164章 下 安薇
那漂亮姐姐红了脸,偷偷看了阿淼一眼。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阿淼轻咳道,“她叫安薇,是长岭氏的少姬。比你略长几岁,如今就住在西偏殿。”
长岭氏的少姬?我回过神来,“那就是安荻的妹妹喽!”
安薇的名号我心虽然没有听过,但安荻妹妹的名号我却是如雷贯耳,可不就是九州第一美人嘛!话说安薇这第一美人一出生便引得长岭氏的蔷薇花三年不再开花,向有羞花之名。
我倒还是第一次见到安薇,觉得的确是不负第一美人的称号。
安薇对我微微一笑,“不过是虚名,当不了真。反倒是我常常听到哥哥和共工公子的口中提到青丘少姬的名号,一直很是好奇。.”
我和安荻接触不多,他能说我什么?至于共工,向来和我不对付,肯定没说我好话。
“该不会是说我的坏话吧!”
安薇掩嘴而笑。“坏话我倒是没有听到,却听到了不少的好话,总说你与众不同!尤其是共工公子,每每提起你的时候,都是赞不绝口。”
“欸?是吗?共工在我面前到是成日里说我这个不好那个不好的,到了人后到是嘴巴挺积德的嘛!”
安薇温和地笑,仿佛对共工也有几分熟稔,“共工公子素来性子耿直,却也是个好相处的人。”
听这话的意思,看来共工和安薇也是相熟之人,我看了看祝融的神色,怕是提到共工会叫他不自在,也怕安薇和阿淼看出些什么来,他虽然用面具掩饰了面容,又装成胖子掩了身形,但凡事也都该谨慎一些。
我道,“进来许久了,也忘记了叫安姐姐坐下喝茶,成铸,哥哥给的寒云端都先拿来吧!”我走过去,牵着阿淼的袖子请他坐下来,“淼哥哥,我知道你喜欢寒云端的沁香,所以把青丘所有能拿来的都拿来给你了,你可千万别再生我的气了。我保证,绝没有下一次了!”我把手举过头顶,信誓旦旦,生怕阿淼还要生我的气。
阿淼斜了我一眼,“怎么,难不成你还想要有下一次?”
我立刻表明自己的态度,“绝对没有!”
“好吧,看在你态度诚恳的份上,我便信了。”只是他的视线却落在茶水间里的祝融身上,微微皱眉道,“他真的是你的贴身护卫?”
我一惊,连咽口水都差点要把自己给呛着,难不成是阿淼已经看出了什么来了吗?
我暗暗瞥了一眼阿淼,看他的神色还是寻常,心道,千万别吓自己,连忙强装镇定道,“怎么?看着不像?你别看他好像笨手笨脚的样子,其实是个灵活的胖子。”
“那倒不是,只是觉得他仿佛不只是个侍卫,看你什么东西都是由他经手,反而更像是个管家一般,替你哥哥管着你!”
我轻轻舒了一口气,心里的石头才算是落了下来,“其实我哥哥在家的时候,也基本是成铸管着我。”
我适时住了嘴,我最不习惯撒谎,尤其是面对阿淼,我生怕阿淼看出什么不妥来,好在阿淼没有继续再问,喝过茶聊了些时候,便起身走了。
想来,虽然他是未来的族长,如今也是事情多了,远不能和从前在兯天上庠的时候相比。
第165章 上 重修旧好
阿淼要准备继任大典的各项事务,自然忙得无暇分身,而共工安荻都要忙着和各大氏族的使者来往,自然也没空理我。(.好看的小说反倒是那一日和安薇见面滞后,倒是觉得有几分相见恨晚的意思,干什么都是二人作伴。
尧山夏日里的午后总还有些闷热,蝉鸣不断,惹得我虽然困倦却没有丝毫的睡意。我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这种状况了,在兯天上庠的时候,每天有背不完的书,所以只要我沾上枕头,必然睡得深沉。
果然这生命在于运动,困倦在于劳累。这如今不用背书的日子里成天游山玩水,难怪连睡觉都不安稳了呢!
我从书架上随手抽出一本书来,结果发现是《易经》,是卜卦的入门书,在兯天上庠上课的时候也有一门推演课。[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虽然每节课我总是频频打盹,但成绩却总还是叫人跌破眼镜。左夫子只能解释为我有天分,阿淼的解释是青丘的幻术本来就是以推演、阵法和卦象为基础而演化出来的一种法术门类。
我抬头看看外头的天,阴沉而压抑,连层云都仿佛是要压下来似的,看来是要下雨了,这般便不能出去玩了,那就索性做几道推演卦象,免得祝融总说我玩野了。
从前都觉得推演枯燥,可是当你遇到更加枯燥之事的时候,原本枯燥的推演,竟然也能如此容易打发难耐的辰光。
如果并非是祝融提醒我用膳,我都没有留意到,一整个下午我将《易经》后半本的卦象全部以青丘的演算了一遍。
安薇掀了帘子走进来,“下午来看了妹妹几次,都看到妹妹如此专注,也就没好意思打扰。如今来看妹妹,不算打扰吧!”
我连忙让出一个座位来,“姐姐何必与我客气,快进来坐吧!”
安薇却拿起了我书桌上还摊着没整理的推演的草稿,“这都是妹妹你写的吗?这字写得可真好啊!”
“闲来无事,就索性算算这些卦象。”
安薇却是惊讶,“妹妹还会卜卦?”
“不会,只会推演。”我笑着将草稿纸往桌子上一丢,“我可从来不大相信卦象之说,若是说用来推论地理变化和日期周期,倒是可是信得几分。但卜卦吉凶,的确难以取信。我可不信命数一说,命都是掌握在自己的手里的。”
我回头去看安薇,她的眼神仿佛有几分迷惑,不知道是因为我的话,还是因为别的。她小声地问我,“真的卜卦都是不可信的吗?那么神灵到底有还是没有呢?”
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去解释,毕竟大家都很相信这种东西。
“我是相信在我们的之外还有神灵的存在,但是我并不相信卜卦是和神灵沟通的结果,毕竟偶然性有些大!”从前在兯天上庠的时候,我就经常用卜卦来算第二天的考题,结果十次有八次是不准的,然后就直接导致我第二天的考试成绩着实有些惨不忍睹。所以我的这个领悟应该还是相当惨痛的。
第166章 中 重修旧好
安薇走了之后,祝融才告诉我,之所以安薇会问这话的原因。[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这件应该也是属于他们长岭氏的辛秘之一,传闻安薇出生之后,司巫瀛赫给安薇推算命格,断言其为双月之命。但究竟这双月之命到底是什么样的命格,司巫却没有说过,只说非祥。”
我一听到“双月之命”四个字,我便心里咯噔一下,旁人不知道这是“双月之命”是什么情况,我却很清楚。青丘作为巫祝之族,里头藏了不少不为外人所知的和神灵相关的秘密。
根据《巫注》中所言,“双月之命”是女子最尊贵的命格,拥有此命格之人,注定会成为九州最尊贵的女人。最新章节全文阅读.但之所以会被成为双月之命,是因为在九州同时会存在两个女子,都会拥有这样的命格。
而九州如果拥有双月之命之人,必然也会存在双日之命的两个男子,势必要争夺九州最尊贵的地位。这四个男女之间必然有纠缠不清的纠葛,还会牵扯的整个九州局势和权力结构。所以一旦出现双月之命和双日之命的人,必然会在整个九州掀起一场巨大的风波。
根据《巫注》的记载,上一次九州出现着双日月命格是在尨沅司上年间,就是当时的双日月命格的四个人,几乎使得整个九州沦于他族之手。
所以,不论是拥有双月之命还是双日之命的人,都会被视为不祥。
我隐隐感觉到一些不安,双日月命格之人一旦出现,必然会有争夺权力之事的大变故,而这个时候陷入权力争夺的也有哥哥。
我细细想清楚了这些,决定还是问问祝融,毕竟他知道的事情也多,“既然是辛秘,那么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长岭氏和有熊氏从前有些过节,可是这些年,长岭氏可是有心要和有熊氏重修旧好。”祝融把“重修旧好”四个字咬得有些暧昧。
我细细琢磨他的意思,“你的意思是说?结秦晋之好?跟共工?”
少姬的身份,要联姻也该是共工。
见祝融轻轻点头,我瞪大了眼睛,“共工好艳福啊!”
只是这样说来,很有可能共工会是双日之命当中的一个了!
可是祝融却摇摇头,“可是显然如今看来,事情未必是如此了。”
“怎么说?”
祝融微微挑眉,却不肯细说给我听。我只能自己去瞎想,长岭氏这一次来的可不止是有安薇一个人,还有安荻呢!少主和少姬都来,这可是比我们青丘还要给足面子呢!
人情往来从来都是你给足我面子,我才会给足你面子,氏族之间其实也是差不多。长岭氏这次这么“屈尊降贵”,若不是有求于人,怎么都说不过去。
我忽然想到哥哥的话,“等等,祝融,你说该不会是长岭氏想要提前站队了吧!”
若说有资格争夺新一任司上之位的,除了我哥哥,也就是阿淼了。而长岭氏如此行径,着实不得不令人多想。若他是想要提前站队而怂恿尧山氏和青丘氏分庭抗礼,好赢得一个从龙之功以求富贵,也不是不可能。
第167章 下 重修旧好
祝融轻轻敲了一下我的脑袋,“还算是不笨。[.超多好看小说]长岭氏的人和你哥哥不一样,安荻和安薇的父亲或许也有那样的野心,却没有你哥哥的胆识。所以比起自己去挣一个司上之位求而不得,却不如做个最大的功臣来的稳妥。”
目前看起来的确是这样,长岭氏如今也备受打压,这些年来,势力是大大缩水,不论是与青丘还是尧山都是不能相比的。如果的形势看来是青丘氏和尧山氏都有心要争一争那上面的位置,长岭氏显然觉得尧山氏更加可能会赢。但是我还是不能够排除另外一种可能性,那就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长岭氏想要做的是那个渔翁。
阿淼的继任大典声势浩大,连司上都亲自前来祝贺,活了这许多年光阴里,这听说过九州权力至高点的后羿司上,却是从来都还没有见过本尊。[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听闻后羿司上极其擅于射箭,居于百步之外却能够一箭穿杨,当年也是名声盛极一时的勇士。
后羿司上带着几个司职踱步而来,尧山族长酒衷便亲自出来迎接,“司上驾到,臣等有失远迎,还请司上恕罪。”
尧山的族长都跪下了,自然所有人都得跪下,可是等了许久,也都没有听到司上说“平身”两个字。
司上没有说起身之前,所有人都得跪着,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我向来都没有跪过别人,连尧山族长,我都只是行了一个一礼,这突然让我跪着,我就有点很不高兴。明明他往我这边来了,我却要低着头不能看到人的模样。
这就让我很揪心啊,明明来了就是想看看传说中的司上是什么模样,结果还让你跪在地上,不给你看的机会。
我就有些按捺不住我那强烈的好奇心,趁着众人不注意,微微侧过头来,使劲仰着脖子去瞧。却没防住后羿司上忽然转过头来,凌厉的眼神如刀一般刺来,我还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么可怕的眼神,吓得我连忙低下头来装无辜,可是却已经来不及了。
一双明红色的靴子在我面前站定,“抬起头来。”
我连忙抬头看他,一双眼睛滴溜溜地在他身上转,想要把他看得更仔细一些。嗯,快要步入老年的人了,脸是标准的方脸,丹凤眼,鼻子甚是高挺,嘴唇是薄唇,微微抿起来的样子不太好看,这种唇形笑起来应该会更好……
我在脑中还没能清楚地描绘出他的样子,却被他威严的声音给打断了,“你很好奇我?”
他的眼睛微微眯起来,嘴唇紧抿,是威胁的声音。
判断完毕,我回答道。“对。”
“为何?”
“因为听说当今的司上模样很好看,所以就想看看是不是和传说中的一样!”
阿淼站在后面,微微颦眉,眼中的担忧之色显而易见。
“那你看出什么来了?”后羿司上似乎饶有兴致,连嘴角也带上了几分上扬。分明是听到我夸他帅,是想要高兴地笑了,还要装得一本正经,真是不累啊!
我想了想,“长得比想象中的要好看,但是却没有想象中的和蔼!”
“哦?没有想象中的和蔼?”
我点头。“我以为司上既然长得好看,就应该比较和蔼,就像姜夫子那样,虽然有的时候会训人,可是一看就容易让人产生亲近。”
他摸了摸下巴,“我想起来你了,你是不是世天祈的妹妹世嫏嬛?”
第168章 上 一触即发
后羿司上饶有兴致地看着我,“可是你难道不知道,臣子是不可私自窥视君容的吗?”
“知道啊!”
“知道你还要明知故犯,胆子不小啊!”
我想了想,“那是因为我觉得那是不合理的。[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因为如果身为司上的臣子连自己的君主也都不认得的话,那么臣子又如何能够知道自己效忠的究竟是谁呢?”
后羿司上对我的话也不置可否,只淡淡道,“你和你哥哥倒是和像!”
我点头,“您认识我?”
难不成我会闯祸的名声都已经从兯天上庠传遍整个九州了?那我的知名度可真实不要太高啊!
“你和你哥哥长得像,连脾性也是如出一辙!”司上说完这话,便转身走了。(.$>>>棉、花‘糖’小‘說’)
等到我反应过来,司上已然走远了,丢下了这句话的意思是什么呢?我有点想不明白,我想大约这就是上位者的本事了,喜怒不形于色,心事勿让人知。
我看看阿淼,他显然是松了一口气的模样,那么如此看来,我大概是没事了。又侥幸逃过了一劫!
祝融无奈地看看我,我反倒对他露出了一个安心的笑容。
后羿司上站在金蚧之上,“大典开始吧!”
于是,笙乐大作,礼官高声念着祝词,我是一句都没听,反正无非就是那些虚空假大的溢美之词,听和不听都是差不多的。我的关注点只有阿淼一个人,我看着他穿着朝服从阶下缓缓向上走,华冠华服的确夺目,无意中让人散发出一种强大的气场,令人觉得遥不可及。阿淼向来清冷,一身华服在身,却也全然改变了他的气质,俨然一副尊上位者之感。
司上亲自为阿淼加冕,这可是除了哥哥以外,第二个享受如此尊荣的人了。
阿淼高居族长权杖,尧山氏的族人喊声震天,我没有听清楚,只是隐隐觉得也许有些事情和我的期望终究会有不一样。
大典结束之后便是大摆筵席,身为青丘少姬,便可以坐在第二席的位置,安薇和我邻座。轻歌曼舞,酒色迷人,的确是个叫人沉迷之处。
安薇倒是对歌舞多有研究,每个舞种和个人舞得程度都能说出一二三来,我却只能看出舞姬中谁长得最漂亮。
安薇笑道,“妹妹倒是个实诚人。”
我把我眼前盘子里的荔枝剥完了,正苦恼间,却见一个侍女不动声色地将另一盘新鲜的荔枝放在了我的面前,又将空掉的盘子和桌子上的荔枝壳收了起来端走了。整个动作简直如行云流水一般,若没主意,会感觉我的桌子像是变了一场戏法一样,只是一个人走过,便瞬间变了模样。
我十分震惊于这个侍女的行动速度,回过神来,顺便赶紧看看周围人的情况,还好,没有人注意到我这里的变化。当然也没有人会像我这么不矜持,把盘子里该吃完的东西都消灭殆尽。
我还在好奇,是谁给了我这么一盘,却对上了阿淼的眼神,他只是看了我一眼,我便明白了,原来我的这一盘还是从他嘴里省出来的?
第169章 中 一触即发
有了这个认知,我就更加高兴了,而且也更加心安理得地享受起这盘来之不易的荔枝。(.无弹窗广告)
我向来喜欢吃这种奢侈的水果,从前也试图移植过两株荔枝树在青丘,奈何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乃是至圣真理。两株荔枝树在被我无数次折腾之后,还是死了。
安薇看了我一眼,“妹妹很喜欢吃荔枝?”
我点头,这也没什么好不承认的。
“妹妹倒是像我们南方人,我们长岭氏也多种荔枝,将来若是妹妹要嫁,倒是可以考虑考虑我们长岭氏呢!”
我吐出一个核,心里想说,这话会不会说得也太明显了!长岭氏这算是拉拢,还是想要同时拉拢尧山氏和我们青丘氏,这算盘倒是会不会打得太好了!
我只能嘻嘻一笑,“为了荔枝就嫁了,那我也太亏了!”
安薇也顺势接道,“这是自然。最新章节全文阅读我也只是一句玩笑话!”
我也只能当这句是玩笑话,正当我不知道如何再去接话的时候,一名男子走到我的面前,“世少姬,我们司上有请。”
我连忙起身,前有狼后有虎,那我可能还是会选择去迎接司上这只老虎。
司上的年纪其实已经不算年轻了,我看到他眼角的皱纹已然分明,如此繁重的礼仪下来,我分明看到了他眼神中的疲态,可是无论如何,他都在强撑和掩饰。
“来了就坐吧!”他示意我坐在他的下首位置,“你叫嫏嬛对吗?”
我点头,“您怎么知道?”
他笑了笑,这也是我第一次见到他的笑容,并不真实,但却也不假,“你哥哥在我面前也是常常提起你来,我听得多了,就让人去查了查,自然也就知道了。”
“那您都查到了什么啊!”比起我有资格被司上派人去查,我更好奇他到底知道了我些什么事情。
“比如,你在兯天上庠里是出了名的‘一百遍’,比如你常常被姜不周关禁闭。”他的眼神忽然一变,仿佛是一把刀直指向我,想要看穿我的一切,“比如,澪亭之战的逆转大势!”
澪亭之战,就是和西戎的最终一战,因为战于澪亭,所以又被称为是澪亭之战。
我忽然意识到这件事情恐怕不是单单如哥哥所说的那么简单,如果连司上都引起了重视,势必会有隐情。
我淡淡一笑,“澪亭之战的大逆转?哦,对,我也是目击者呢!那场战的确振奋人心,可惜我哥哥不许我长留,怕有危险,所以后来的事情我也都只能是听说的!”我疑惑道,“这么小的事情司上都知道啊!”
司上也缓缓换了温和的眼神,“我是司上,自然想要知道的事情都能知道了。其中也包括了你哥哥的事情。”
我心里一惊,这话是什么意思?
连澪亭之战的事情如果都能够被打听到,那么哥哥的计划,会不会也已经全然在他的算计之中了?那么他启程前来尧山氏,就是想要瓮中捉鳖。
如果是这样,我简直不敢想象!
第170章 下 一触即发
后羿司上的眼神还在我的身上,我看到他眼神中探究的那一瞬,我忽然明白过来,他在试探我!
这个认知让我有一种差点被算计的愤怒。[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不管他到底知道还是不知道,如果他想要在我身上寻找我哥哥的突破口,那么我自然不会让他如愿。
我偏过头来,眨着眼睛道,“我哥哥又不像我这么有趣,有什么好打听的!”
突然,殿中的气氛一变,所有的歌舞都停了下来,片刻,整个大殿便静得连呼吸声都能听见。
袖子里的手攥成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了手心,我终于知道人的恐惧来自于哪里,一是对过去的不可知,二是对现在事务的不可知,三是对未来的不可知。而我的恐惧,来自于对现在和未来的不可知。(.无弹窗广告)
一个带着浑身鲜血的人从大殿外闯了进来,“司上,不好了!朝戈已被攻破,是司祈和司刑里应外合。守城的将士们已被屠尽,只剩下我一个人拼死跑出来报信!”
我还没回过神来,却觉得脖子上一凉,司上的匕首已经架在了我的脖子上。刀刃紧紧贴在我的肌肤上,惊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我长这么委屈大还从来没有一次感觉到死亡离我竟然这么近。
我微微一笑,“司上以为挟制我还是杀了我就可以挽回你今日的败局了吗?”
“投鼠忌器,以世天祈的个性,他是不可能任由你自生自灭!”
刀刃已经划破了我的脖颈,我甚至能够感觉到血的温度在灼热了我的皮肤之后,瞬间丧失了生命力而凝固。
“来人,将青丘少姬押入天牢!”
天牢是什么地方,我从来只有听说过,却还从来没有经历过,湿冷的稻草和空气,连呼吸都觉得万分艰难。还有时不时会前来与我叫嚣的老鼠和蟑螂爬过,不过也亏得它们来与我为伴,否则这无事可做的辰光,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去打发。
天牢是用阵法布置而成的,整个牢房里一个只有我拳头大小的窗口供我呼吸透气也观察时间。我唯一庆幸的是,祝融没有因为我的缘故被抓,否则,当真是连一个希望也没有了。
祝融还来看过我两次,如今的八大氏族,其中四大氏族以尧山氏为首,尧山氏的各大长老对如今的形势是争执不下。主战主和,各自为阵,有人主张尧山氏起兵勤王,有人主张自立为王,也有人希望是能够归顺青丘氏。
我从窗口里望出去,皎白的月光倾洒在地上,竹影斑驳。
突然,牢门悄声被打开,阿淼走了进来,“跟我走!”
他一把抓住我的手,带着我离开了天牢。他的手依旧宽厚有力,只是脚步却有几分虚浮,我看着他眼下的乌青,他一定是很久都没有睡好了。
他带着我一直到了尧山山腰的一处密林之中,祝融驾着马车等着我。他从腰间取下一块令牌,“嫏嬛,时局未定之前,不要离开青丘。这块令牌会保住你平安离开尧山。”他侧过头来,又对祝融说,“你照顾好她!”
说罢,他转头便要离开,我连忙伸手拉住他的手腕,“淼哥哥,我不走。你把我放走了,如果司上责问起来,你怎么办?”
阿淼握住我的手,眼神阴冷无比,“你放心,他永远都不会有这么机会了!”
第171章 上 青丘之战
祝融替我端了一份午膳进来,两年多来,司刑已经派了多次军队前来攻打我青丘。[.超多好看小说]哥哥不在,青丘就是哥哥的后顾之忧,我必须要替哥哥守住我们青丘,方能解哥哥的后顾之忧。
祝融将文书从我的手中抽走,“听了长老们一早上的聒噪也累了,先吃点东西吧!”
我抬头一笑,“祝融,你又在菜里放了葱对不对?”
祝融指着其中一道鱼,“是你说要吃葱油鲈鱼的,葱油葱油,没有葱,怎么葱油啊!而且我已经把葱都挑干净了,别挑三拣四的了。”
我给他搬了一张椅子,“好吧,我不挑了,坐下来吃饭吧!”
这两年多里,我身边除了祝融也就只有祝融了。(.$>>>棉、花‘糖’小‘說’)我从尧山回来的半路上,便听到驾崩的丧报,所有司职和百姓都披白衣戴孝,这样的待遇只有司上才能有。随即,尧山氏宣布起兵讨伐司刑,四大氏族齐声响应。九州的局势从那一刻开始,正式重新开始洗牌。
战事一旦开始,哥哥便写信交付我照顾好青丘,青丘万事都由我来做主,外头的事情每隔一两日便传入我耳中。
阿淼起兵之后,先前跟随后羿司上的人也都有了各自的处理,有些被收入麾下,有些则被流放荒原之地。
而哥哥和司刑在占领朝戈之后势必要面临利益分割的问题,司刑想要登上司上之位,然而以哥哥的野心,自然不会将此事的话语权交由司刑,如此一来,翻脸也是必然了。
司上丧报的当晚,哥哥发动了“龟玄之变”,将司刑一干人等赶出了朝戈,随即建立青丘旗号,联合阿淼等人的兵力,于行草之地结成“行草之盟”,以哥哥为盟主,宣布讨伐司刑。
我听到这消息的时候,便已然明白,阿淼既然已经顺从哥哥,那么将来的天下大势,便算是定了下来。祝融听了,只淡淡道,“听说但是为了推立盟主之事,各大氏族也是争执不下,连司刑那边也是算准了行草之盟必不同心,才敢多番挑衅,却没想到阿淼竟然主动放弃盟主之位。听闻盟主选举的前一日晚上,你哥哥主动和找到阿淼,也不知和他说了些什么,竟能叫他轻易放弃盟主之位。”祝融看了我一眼,才缓缓道,“许是高官厚禄吧!”
仗打了两年多,形势对比是愈来愈偏向行草盟军,也正因为这样,哥哥每次写信前来的时候,就越发提醒我要小心。只怕司刑会趁着前方战事胶着,反而派兵前来攻袭后方。
吃过饭后,我和祝融亲自前去查看粮草情况,这也是今秋第二批收成,又细细吩咐押送粮草的士兵完毕。
忽然,探子来报,“少姬!距离青丘大约百里,有一支轻骑正朝我青丘前来,人数大约为百余人!”
轻骑百余人?难不成是来抢粮草的?
我立刻奔上青丘的城楼,果然所望尽头之处,烟尘甚大。
我问探子,“你确定只有轻骑百人?”
第172章 中 青丘之战
扬起烟尘之大,分明不可能只有轻骑百余人,只怕那烟尘之下所要隐藏的是一支人数浩荡的军队!扬尘以示敌以盛,此乃惑敌之计。最新章节全文阅读.他们倒是反其道而行之,示敌以弱,此乃诱敌之计。
“祝融,你去告诉长老们,立刻撤回粮草行军,吩咐挑选几名探子从北面悬崖小道而下前往探路。如有发生任何特殊情况,立刻前来回报!”我顿了一下,神色凝重,“还有,发布警戒令,整个青丘提高到最高警戒。”
先前前方传来消息,说司刑因为大战之后士兵伤亡惨重,将军营编制整个化零为整,一方面增加部队的战斗力,一方面又减少了伤亡带来的影响。(.无弹窗广告)只是我却没有想到他们还能够利用这一次部队重新编制的机会,在联盟军的眼皮子底下调出一大批的军队前来攻打青丘。
司刑想要攻下青丘无非是为了粮草,常年战争,各地粮草征集艰难,也只有青丘因为隐世多年积累下来的福泽,致使连年丰年,粮草供应不仅如旧,甚至年年有余。
如果青丘一旦被攻下,那么盟军很快将会面临粮草的危机。而司刑为何想要攻占青丘,怕也是因为属地已经粮草不足的原因也甚为严重。如此一来,原本青丘也不过是举足轻重之地,便成了双方战争胜利的关键了。
我想明白了这些来龙去脉,心里的担心也放下了三分,最怕他对我无所求,为人无欲则刚,治军也是一样,只要他们对我青丘有所求,必然会投鼠忌器。
不多时,长老们纷纷前来寻我议事,“少姬,如今大军来犯,我等该如何是好呢?”
“是啊是啊,少姬可有什么破解之法!”
我摇头,“我没有任何破解之法。”
众长老听见我如此说,纷纷变色,只有大长老沉思了片刻,问道,“没有破解之法,少姬此话是因为无结可解还是何故?”
我微微一笑,“大长老果然了解我,我说这话并非是因为此局难解之故。相反,我们根本无用解局,因为这就是一个死局。”我朝着大军驻扎方向,“一开始,我也被他们的阵势给唬住了,以为他们调兵前来,势必要有一场大战,而我军大部分能战之力不是调去了前线作战,便是充当做运输士兵在外。可是当我看到他们驻扎阵营的时候,我却忽然明白了过来。”
我领着众长老对那驻扎的阵营细细看去,他们趁着迷雾搭建了很多的营帐,细细算来,至少有五十个营帐,那么细细算来,至少是有五万到七万的兵力。第一,司刑的手里调不出那么多的兵力,而且还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潜行到青丘。第二,他们连搭建营帐都要靠迷雾遮掩,事实上就是想要掩藏他们真实的兵力。
“实则虚之,虚则实之,他们既然想要送****来,咱们也就照单全收了。”
大长老琢磨了一番,点着最西边的军营,“少姬的意思是?火攻?”
第173章 下 青丘之战
我点头,“大长老所说的正是我心中所想。最新章节全文阅读连营固然能够相互照应,但一旦火烧起来,也同样能够全军覆没。司刑想要夺我军的粮草,也就同样意味着他们已经是强弩之末。前线战场是否能尽快结束,也就看这一战了。”
众长老们听了,纷纷点头,仗打了两年多,加上先前为了对抗西戎,几乎已经打了快十年的仗了。便是青丘再强盛,也经不起这样的内耗了,何况青丘的百姓也希望早日结束战争。
我面对那阵营思索良久,指着其中的一顶军帐道,“看似防守最为薄弱,实则最为谨慎。看来他们的元帅一定就在那里了!”
青丘的夜间总是安静居多,一来,青丘子民向来是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二来,青丘的地理位置特殊,一旦入夜,除非山顶密林,否则几乎不见月光。[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我站在山顶,女娲灵石的七彩光泽缓缓笼罩整个青丘,这也是我能为青丘所做的事情了。长老们怎么也不肯让我亲自带一支队伍前去,我便只好立于山顶,启用神器以保佑我青丘之势。
“女娲之灵,引火灵辅之!”
我睁开眼睛,女娲石之光在我的手心往远处延伸。阵营的西边忽然响起一阵响亮的角声,我知道那是大长老的号角。
隐藏在林中的弓箭手点燃手中的火箭,朝着大长老号角声处射去。
“女娲之幡,引风灵佐之!”
凯风由南而至,火箭在半空之中便生生改变了方向,朝阵营的中心飞去。有了助燃物,又有了风,那火刚落地,便仿佛炸开一般,迅速在阵营之中蔓延开来。
“女娲之命,战灵以战!”
六支伏兵从六个方向杀入阵营之中,顿时,喊杀声震天,这是我第一次真正出手参与战争。这一刻,我看着那些生命在我的计划之下倒下,我并没有感到任何的欣喜,反而我有点害怕。他们没有死在我的刀下,却仍旧是因为我。
这大约就是战争的残酷性,不管是对于指挥者还是将士们都是一样。
“若有肯降者,留其性命。”这是我吩咐长老们的话,可是当战争真正开始,谁也不能保证这句话的真实性和可行性。我闭上眼睛,不忍再看,可那凄厉喊声还是在我的耳边刺激着我。
忽然我感觉身上一暖,祝融替我披上了他的袍子。我伸手抱住他,将自己埋在他的怀里,“祝融,其实我挺害怕的。”
祝融轻轻拍拍我的后背,“长老们都会有分寸的。来犯我的氏族者,虽远必诛,这是我的信条。你什么都没有做错。你不可能任由他们侵犯青丘之地。”
以战止战,这样做有没有做错呢?我不知道,我从前总以为对错是有迹可循的,可是上天有的时候总会给你关于那些似是而非的选择题。我选择不了对的,也不想要选择错的。
号角声再次响起的时候,我才舒了一口气,“祝融,让他们都回来吧!穷寇莫追。”
第174章 上 前往朝戈
青丘的伤亡数目一点一点报上来,我唤来了大长老,“如果可以的话,咱们还是要给这些阵亡的战士们一个隆重的葬礼。[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大长老点头称是。
“还有,既然军营里的医官不够用了,那就到尚医馆里去问问,那些医官若是有自愿的,都请他们前去帮个忙。”
“如此也是应该的。(.好看的小说臣稍后会派人前去问询。”
正当我还在想如何处理战场尸体问题的时候,一个探子却来报,“报!少姬,成了成了!”
我站了起来,心里仿佛猜到了什么,却仍旧不敢确定,“你说,什么成了?”
“司刑已经被捉拿,族长已经正式登位成为司上了!而且司上已经派人前来亲自迎接少姬您去朝戈了!”
大长老听见这话,连忙跪下恭贺我。我先是愣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那话里的意思,“你的意思是说,哥哥赢了?”
探子笑了起来,“是啊,少姬,族长已经成为司上了,外头使者已经要到了,少姬快些出来准备迎接吧!”
我来不及去细想,疾步走到城楼之上,使者的队伍已经逐渐靠近,上面的旗号,也是一个大大的“盟”字。
我追下城楼,为首的人策马加速朝我而来,我高声大喊道,“淼哥哥!”
阿淼飞身下马,一把揽住我,“这么些年没见,竟一点也都没有长进!还这样冒冒失失的,亏得来的是我,若是敌军来了,你倒是也这样敞开大门引狼入室?”
我嘻嘻一笑,毫不在意,“正看到是你了才开了城门的!是哥哥让你来接我的吗?”
“当然!”
我笑得更高兴了,“淼哥哥,你还从来都没有来过我们青丘呢!我带你去吃好吃的好不好?”
阿淼揉揉我的脑袋,“好啊,听说青丘的美食也是九州出了名的。”
“对啊对啊,我哥哥给我留了一个很厉害的厨子,会做很多很多青丘的特色菜!”
哥哥的意思是要我在他的即位大典之前赶到就可了,所以我并不急着启程,阿淼也没有催我,反而成日里陪着我到处游山玩水。直到日程的确到了不得不启程的时候,我才开始着手准备前往朝戈。
我回到房间,看到祝融给我送来了不少的瓶瓶罐罐,我随手拈起一个问祝融,“这是什么呀?”
“这些都是路上可能用得到的简单的药材罢了。三七是用来下火的,七宝藤是用来防止你水土不服的,每个小瓶子我都给你写好了药材的名称,有些药理你学过,我就不写了。”他从袖子里递给我两张纸,上面满满写着万一出现的状况和对症的药材,“虽然阿淼会照顾好你,但这些事情你自己留神些也好。”
从前每一次我出门,这些东西我从来都没有留意过,也从来没有为这些事情担心过,因为祝融都会替我照看好,替我打点好一切。可是如今,他却将这些事情交代给了我……
我心中升起了一种很不好的预感,“祝融,你的意思是你要离开我们青丘了吗?”
第175章 中 前往朝戈
我急急看向他,“祝融,那你要去哪里?青丘不好吗?”
祝融疑惑地看了我一眼,微微一愣,反而笑了起来,“嫏嬛,要离开青丘的人是你吧!我不会离开青丘的,起码现在不会。[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只是你哥哥传信来,阿淼带着你前往朝戈,让我暂时留下照看青丘。毕竟你和你哥哥都走了,青丘也总要有人照应吧!”
我还因为祝融要离开青丘了,听到祝融如此说,我才算是舒了一口气。祝融看着我觉得好笑,“真不知道你的脑袋里都在想些什么啊!”
可是我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不放心,“为什么哥哥偏要留下你啊,我和哥哥都不在了,不是还有长老们吗?不行,我要去问哥哥,你要是不去,我也不走了!”
祝融轻轻在我鼻尖上一点,“又闹小孩子脾气了。最新章节全文阅读.只是分开一段时间罢了,又不是永远不见面了。”祝融对我缓缓道,“你先去朝戈,等青丘诸事务都走上正轨之后,我就去朝戈找你好不好?”
我不说话,因为我不想要答应,可是又不得不答应,我不愿说谎,但同样也不愿意委屈我自己。我知道哥哥为何要留下祝融照管青丘,无非是因为哥哥如今是司上了,自然青丘的地位和治理方式都要发生变化,从前隐世而居的方式已然不适合如今的青丘了。哥哥不放心我,那么这桩得罪的人都事情当然是祝融最适合了,毕竟他是有熊氏出来的子弟,有这个见识,也有这个行动力。
但要让青丘重新走上正轨,没有三五年的时间根本做不到,那也就是意味着这些年里祝融要独自留守在青丘,面对整个青丘的问题。我想要帮,却帮不上忙。
我想了想,闷声道,“那我能把我书架上的书都打包带走吗?”
我的书房是整个青丘最大的,里面放满了各种各样的经史著作,都是这么多年来,我到处搜集来的牟其中也不乏有不少的孤本。
祝融对着我的书架,粗略地算了算,“这恐怕不太现实吧!你书房里的书若是要带走,只怕还要好些辆马车才办得到。这些书放在青丘不也挺好的吗?”
“你不走,书也不让我带走,我不想要走了!”
祝融无奈道,“不是还有你哥哥和阿淼吗?”
我是很想要和阿淼还有哥哥在一起,我当初答应离开青丘前往朝戈也是这个原因。
我不回答祝融,以此来表示我的不满。
最终祝融只能道,“那这样吧,你先挑上一些书带过去,等我去的时候,我再给你带一些过去怎么样?”
想来想去也只能是这样了。
临走前,我还是不忘要叮嘱他,“对了,我走了之后,你千万要记得让人定时打理我的书架,被让它们蒙灰长毛的。”
祝融只能点头,“好,我都记下了。”
我想了想还是觉得不放心,取下腰间的一块玉佩递给祝融,“这个是我们青丘族长的副信物,当初哥哥当上族长的时候,他的手里有一份主信物,把这个副信物给了我。要是青丘那些人为难你,你就拿出这个来。”
祝融接过细细看了看,然后收好点头,“好,我都记得了。”
第176章 下 前往朝戈
我到了朝戈之后,哥哥一直都没得空见我,我又耐不住新鲜,于是缠着阿淼带着我在朝戈中玩了几日,把该玩的地方都玩了一遍,该吃的特产也都试了不少,直到宫中的一位贴身伺候哥哥的侍卫跑来通知我回宫,我才从依依不舍让阿淼送我回宫。(.无弹窗广告)
侍卫吩咐我,“对了,司上方才吩咐了,晚膳会来信阳宫跟少姬一同用膳,还请少姬做好准备。”
我来了那么多天我哥都不见我,说起来我还生气着呢!
“哼,他来吃饭,叫信阳宫的厨子做饭不就好了,还要我准备什么?难不成还要我给他做饭吗?”
那传话的侍卫被我这么一呛声,反而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只能陪笑道,“少姬说的是,是属下说错话了。[]司上来少姬这里吃饭,自然是要让厨子准备就好,哪能让少姬亲自下厨。”
我冷哼了一声,“那你去告诉哥哥,让他早点过来,我饿了才不等他来不来吃饭呢!”
“这……”侍卫犹豫道,随即抬头看了我一眼,连忙改口,“属下会将此话带到的。”
我点头,挥挥手就叫他去报话吧!一边吩咐侍女,“行了,你去告诉膳房,今天晚饭我要吃糖醋排骨、炖鹿筋、包春卷儿、龙井炒虾仁还有白萝卜炖排骨汤。”
这份菜单,基本以荤菜为主,而且从高档货到家常菜都有,侍女听完,脸上抽了抽,只能道,“是,奴婢立刻下去安排。”
我承认,我就是故意的,因为哥哥喜欢吃的是素菜,那些伺候过他人都知道。
果然,等哥哥一来看到桌子上权势我爱吃的荤菜的时候,脸色便白了白,“嫏嬛?”
我端上一碗饭给他,“嗯。”
他拿着筷子却半天下不了手。
我笑得一脸无辜,“哥哥,你怎么不动筷子啊?难道是饭菜不合你的胃口吗?”
哥哥终于点头,“的确是这样!”
我冷哼一声,板起了脸,“那最好,你也不用吃了,反正你也不愿意来见我,还来吃什么饭啊!”
“这话你又是从何说起啊,我怎么就不愿意来见你了?”哥哥拍着我的后背,一脸的无辜。
我抬眼问他,“那你说,为什么我来了朝戈都好几日了,你怎么让人去通知你,你都不来见我,我这几天一直都是阿淼陪着我,我又住在阿淼的府上,你也不来问一句。倒是你自己想要来吃饭了,这才派人来通知我。”
哥哥被我连连埋怨,神色也略微愧疚,我故意偏过头去不去理会他。朝戈不比青丘,我在这里除了哥哥也就只认识阿淼一个人了,身边的人一个也不认得。到了街上,遇到好几个司职,一个个都语气不善,舀着话便来训我,说我一个女孩子动不动就抛头露面,不顾伦理大义,有伤风化。
我是真的真的,一点也不喜欢朝戈!
哥哥拍着我的背,语气也十分沉重,“嫏嬛,这几天我一直在和几位司职议事,的确是忽略你了,这是我的不是,哥哥跟你道歉。可是嫏嬛,你也体谅体谅我好不好?”
第177章 上 司史之位
哥哥拍着我的背,语气也十分沉重,“嫏嬛,这几天我一直在和几位司职议事,的确是忽略你了,这是我的不是,哥哥跟你道歉。[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可是嫏嬛,你也体谅体谅我好不好,从前我不是司上,治理一个青丘也有诸多长老帮衬,大家同心同德自然许多事情都好解决。可是现在我是司上了,手中掌管那么多的司职,彼此众人又党争不断,如今我也是心力交瘁。”
我听到他声音的确已然疲惫了,我转过头看见眼下的一抹乌青十分明显,想来是真的许多个晚上都未曾安睡了。
我抚上哥哥的鬓角,“哥哥,你是不是很辛苦啊!”
哥哥点头,“是啊,治理九州和治理一个青丘全然不同,本来我也想着让你留在青丘安然度日也就好了。最新章节全文阅读可是不行,我才登位,原本司刑和后羿司上的党人便闹个不停,在坊间多传流言,以期引起民愤。我在这个位置上,连几个真正可信任的人都没有。所以我才想着让你来,你我兄妹同心,也只有你才会与我同心。”
高位难居,我一直都知道,却也不曾有过切身体会,看到哥哥那鬓角有了些许发白的迹象,我心中不禁一惊,哥哥还未到而立之年,已然有了白发。
这个位置并不是寻常人能坐的。
我把脑袋轻轻靠在哥哥的肩膀上,试图给他一点安慰,“哥哥,我是不是有的时候太任性了啊?”
哥哥笑着拂过我的头发,“那有什么,你是我世天祈的妹妹,有谁敢说你什么?对了,过了明日的即位大典,我就要重赏司职,你说说看,你想要做什么司职?”
我反问哥哥,“那淼哥哥,你打算封他什么司职呢?”
“大战初定,我手里也没有能够接任兵权之人,就让阿淼做司战,掌管我手下的兵马,他也擅长兵事,又有四大氏族的支持。给他这个位置也算是实至名归。”
虽然哥哥的面上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润,可不知道为何,我却从这话里听到了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叫人不战而栗。
“那从前的司战哪里去了?”
哥哥看了我一眼,微微侧过头去,“他是司刑的人,我自然不能留他!”
我想了想,斩草除根,也是必然。
“那我还是想要做司史,这样我就可以一直跟哥哥在一起了。”
哥哥犹豫了一下,“我原想你做个司令,替我执掌我的敕令发布。不过这样也好。”
我没明白哥哥的意思,只是觉得如果让我来收发敕令,我着实难以胜任,虽然不想要帮助哥哥,但却不希望卷入那政治之争当中去。与其拖哥哥的后腿,还不如安安心心做我的司史,好好编修过去近千年断片的史书。若能在后人心目中挣得一项成就,也算是替哥哥圆了这明君贤德之名。
我忽然又想起一件事情,“哥哥,那你打算什么时候替祝融正名啊!”
这么多年来,祝融背井离乡,隐姓埋名,从前哥哥只是司祈,无力为祝融争取什么,可是如今,哥哥已然是司上。
哥哥淡淡道,“还不到时候,便是祝融自己也不肯在这个时候正名,非要等到有绝世之功的时候,才能逼得有熊氏重新接受他!”
第178章 中 司史之位
哥哥的即位大典一过,第二日便下了几十道封赏的敕令,但凡是行草之盟的各大将领皆有封赏,大约只有我一个人比较特殊,算是走后门进来了。[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不过好歹我也是司上的亲妹妹,即使背地里说些不好听的话,当着我的面倒是也没人敢说我什么。只是这几十封敕令之中,我排在第一位发出来,倒是惹得几位老臣有很大的意见。
尚衣纺将朝服从来给我看,浅蓝色的衣服上绣了我最喜欢的梨花,点点分布,隐隐藏在图案之下,裙摆上还有一只浅色的九尾白狐赫然而立,袖口都是用金线绣成。官冠的冠尾也做成为九尾之状,另外还有玉佩和官令各一份。[.超多好看小说]
“这些都是按着司上的吩咐替司史制出来的,不知道司史意下如何?”
我穿着觉得倒很是合身,只是这衣服和冠饰也着实太重了一些吧!我再感受了一下,里三层外三层的,对了,还不透气呢!
司衣也颇为无奈,“可是这已经是最轻了的,按着司史的意思,能减少的饰物也都已经减了,只留了必要的。”
我连忙让侍女帮我把朝服给脱了下来,索性我身为司史不用天天去上朝,也就不用天天穿着这朝服,否则我这个人非被这衣服压垮了不成。
“行吧,就这样吧!”我也实在不想要让他们为难了,我看到他们的身后还有一套朝服,“那是谁的朝服啊?”
司衣笑道,“哦,那是司战的朝服,也是司上特地吩咐尚衣院赶制出来的。司史您试完衣服之后,就要送去给司战了。”
“拿来我看看?”我笑。
司衣自然不敢不让我看,虽然九州有很多的司职,但官阶却并不相同,比如说我和阿淼,自然是阿淼的官阶大,而我和司衣相比,自然是我的官阶更大。
我展开来一看,那华丽的颜色的确叫我移不开眼。这朝服虽然华丽,可是我却隐隐觉得哪里不对。
“你们是要现在送去给司战吗?”
“是。”
“那你不用送了,反正我正好要前去司战府上一趟,我就直接帮你们带过去吧!”
司衣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推辞道,“这本就是我分内之事,怎么好叫司史代劳,若是叫司上知道了,必然要责怪我做事不尽心。”
她如此说,我便更加心里坚定了心里的猜测,可是我还是不愿意放弃,“既然你坚持的话,那不如我的马车带你一路吧!反正我们同路,也没有什么不方便的。”
我看到她眼神闪躲还想要推辞,连忙加了一句,“司衣不会不给我这个面子吧!”
司衣讪讪道,“自然不会,司史邀我同行,自然是我的荣幸。”
到了司战府上,司衣表现得像任何一个尽忠职守的臣下一样,可越是这样,我就越觉得她有鬼。等阿淼将她送走之后,我才问阿淼,“阿淼,你有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阿淼勾起嘴角来,“你都察觉出来了?”
第179章 下 司史之位
“我是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可是却说不出到底是哪里不对!”
阿淼将衣服拿到我的面前,“这哪里是一个司战的朝服,便说是司上的朝服也不为过了。.你哥哥的心思可真重啊!”阿淼伸手一拍桌案,“他这是想要奖赏我还是想要逼死我?我早已向他称臣了,他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我从来都没有见到阿淼发火,阿淼在我的面前永远都是那个温润如玉的男子。可这一刻,他却突然动手,手下的桌案直接拍出一条极深的裂纹,我吓得连手上的糕点也掉在了地上。
“那个,淼哥哥,你别这样。我想哥哥大约是想要感激你,应该没有那样的意思。(.无弹窗广告)你,你也知道哥哥那个人的,他最是重情,他与你那么多年的交情,他不会那样的。”
这件朝服的确是哥哥吩咐尚衣院做的,我说什么也掩饰不了这个真相。而且,如果没有哥哥吩咐,尚衣院也的确不敢做这样违制的衣服来,若是让哥哥看到了,只怕第一个就要拿尚衣院开刀了。
阿淼看见我,渐渐恢复了冷静,“嫏嬛,我并不是要冲着你发火。”
“我知道,你若是不喜欢这件朝服,我去和尚衣院说,哥哥便是知道了也只会觉得我不明就里,最多责怪我两句。”我急急道,转身要离开司战府。
阿淼却一把拉住了我,“嫏嬛,你难道还没有看出来吗?你哥哥和从前已经完全不一样了。你不必去说了,他心里忌惮我但目前还不至于对我怎么样,毕竟,他的手里,除了我,没有人能为掌管兵权了。但若是有一日,他的手里有了可以替代我的人,只怕我和前司战也就是一样的下场了。”
“一样的下场?”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还不知道?”阿淼轻轻闭上眼睛,“你可知道为什么你哥哥一上来便能够封赏了几十个司职?为什么他和司刑会这么快反目成仇,司刑宁可战死也不肯投降?”
我摇头。
“因为你哥哥一入朝戈,便下令屠城。当时留守在朝戈的司职几乎被你哥哥诛杀殆尽。”
我愣了愣,难道那些传闻都是真的?
“如果你不信的话,大可以去问问你哥哥,或者问问你们文史阁里幸存下来的老一辈们。”
我不能相信,可是我却想起了,我在离天幻里所看到的情景,离天幻里能够看到过去,对于某些人来说,却也可以看到未来。如果离天幻里的情景是真的,也就是说哥哥真的会有一天决定要杀掉阿淼。
我的身子忍不住发抖,阿淼却伸手揽住我,试图想要给我一些安慰,“嫏嬛,真相也许会让你痛苦,可是我不希望你还是被瞒在鼓里,他如今伤害的是别人,可难保有一天他不会伤害你。我告诉你这些,是希望你能够多个心眼,莫要有一日给他那个机会。”
我突然挣脱了阿淼的怀抱,“我不相信,我要去问哥哥。我要他亲口告诉我。”
第180章 上 婚媒
我一路闯进正阳宫,所有的侍卫联手起来都没能拦住我,“我要见我哥哥。(.无弹窗广告)”
“少姬,哦,不是,司史,司上正在里面和几位司职议事,还请司史不要为难我们这些属下。”
我看了他们一眼,“好,我也不想要为难你们。你们谁进去告诉我哥,就说我着急见他!一秒都等不了了!”
“可是……”为首的侍卫很是为难,显然他拿不准到底应该如何应对眼前的这件事情。
正当他如此一犹豫,我便趁势冲破了他们的守势,闪身便进了哥哥的议事殿,“哥哥!我有事情要找你。”
哥哥抬眼看了我一眼,里面还站着好几位年长的司职,我都见过,却怎么也都记住到底谁是谁!
侍卫站在我的身后,一脸羞愧欲死的神情,“司上,是属下无能,没能拦住司史。(.无弹窗广告)”
本以为哥哥会对我生气,却没想到他脸色微微一沉,扫了我一眼微微有些凌乱的衣服,走近我,替我理了理,“方才你们拦少姬了?”
侍卫老实回答,“是!”
“你们还跟少姬动手了?”
“是!”
哥哥皱眉,“那么方才谁跟少姬动手了,就自己下去领三十大板去吧!”
我微微一愣,我原以为哥哥会罚的人是我,却没有想到哥哥护短起来竟也比从前更甚。
侍卫道,“是!”
我连忙出声阻止,若是因此罚了他们,我也是于心不安,“等一下!哥哥,方才是我要闯进来,也不怪他们。何况本就是我错了,侍卫们不论是拦我还是与我动手,都是因为他们尽忠职守的缘故。若是因为尽忠职守反而受罚,往后还有谁肯替哥哥效力。哥哥不单不要罚他们,还应该奖赏他们忠心。”
哥哥看了我一眼,非但没有不高兴,反而嘴角微微上扬,“没想到嫏嬛还懂这些!你说得对,他们不仅不该罚,还应该奖赏!那就赏每个人三个月的俸禄吧!”哥哥说到这里,声音还是微微沉了一沉,“只是下不为例!”
下不为例说的不是我不该闯,他是对侍卫们说的,往后谁来都要拦住,惟独对我不用。
几位司职看了我一眼,眼神中是掩饰不住的震惊,大约是惊异于我在哥哥面前的得宠。
“司上,司史在,这……”
哥哥却不甚在意,“本来就是要替嫏嬛选的,她在岂不是更好,不管我们选了谁,都要她自己喜欢才好。”
哥哥拉着我坐到了他的身边,几位司职继续一一对着哥哥汇报,我先是没听懂那几位司职要汇报那些人是要来干嘛。可是越听越奇怪,最后算是听明白了,感情是要替我说亲啊!
“安荻你是见过的,长岭氏的世子,将来也是要继承长岭氏族长一职的,听说此人颇通音律,想来也能和你聊得上。我查了查,他也是从兯天上庠里出来的学子,算起来和你还是同一届的,想来你肯定见过他了。”
我站了起来,“我不喜欢他,也不喜欢你跟我说的每一个人。我喜欢淼哥哥,若要嫁,我只嫁给他一个人。”
第181章 中 婚媒
整个殿内忽然便安静了下来,哥哥的眼神不辨明晦,那些司职各个都是会察言观色的,一见殿内的气氛有些不对了,连忙起身告退。[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哥哥也是挥挥手,没有再挽留。
我想,有些事情还是先发制人的好,“哥哥,我喜欢淼哥哥,你相信你也看得出来,你不会反对我的对不对?”
哥哥却不直接回答我,反而问我,“你能告诉我理由吗?”
我耸肩,“没有任何理由。哥哥,喜欢一个人是没有理由的。”
哥哥没有回答我。我急切地看着他,“哥哥,你会答应我的对吗?”
我的眼神很急切,我希望看到他答应,一面是为了我的喜欢,一面也是为了证明,证明给我自己看,其实哥哥并没有对阿淼有任何的不满,离天幻之中的景象都是假的,只是我自己心中幻境的一种。(.)
哥哥旋即笑了起来,“当然,只要嫏嬛你喜欢,哥哥为你做什么都愿意。”他停了一下,“只是你知道哥哥疼你,虽然早早要替你准备好婚事,却还真舍不得真就那么快将你嫁出去。”
我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心中的大石头也算是落了地,不动声色地舒了一口气,伸手抱住哥哥,“我也不想要这么早就离开哥哥。我还是想要跟哥哥一辈子在一起。”
“傻丫头,我的傻嫏嬛啊!”哥哥的语气里满是感慨,“我的嫏嬛也终有一日要长大了。真希望这一日永远都不要来。”
我将头埋在哥哥的怀中,闻着那熟悉的味道,心里渐渐才有了踏实的感觉。我竟还有些暗暗责怪我自己,不该如此怀疑哥哥。我和哥哥是亲兄妹,如今哥哥虽然成了司上,可对我的疼爱一如既往,或者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便是往后,我也相信,哥哥对我的心是不会变的,他更不可能来伤害我。
阿淼大约也只是疑心了哥哥的好意,大约我回去之后也该好好劝劝阿淼才是。如今在朝戈,哥哥是如履薄冰,如果连我都不能相信他,那还有谁愿意相信他呢!
哥哥轻轻拂过我的青丝,“对了,你方才这么急切地来正阳宫找我,我碍于有外人在,不好相问,你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来找我。”
我摇摇头,抬头对他一笑,“没有,我就是听说哥哥要替我说亲,所以我才着急啊!生怕哥哥看上了一个我不喜欢的人。就像刚刚,如果我没有进来阻止哥哥,只怕哥哥已经要应下了长岭氏,要把我嫁给安荻了吧!”
我没有说实话,可我不敢说实话。
哥哥无奈一笑,“好吧,你总是比我有理。我想到了那么多的氏族子弟,反倒是把自己最好的兄弟给忘记了。阿淼既细心又有耐心,这么些年来待你也是花了真心的。若你真喜欢他,他也对你有意,倒是省了我不少的心思。”
我想,如果当时我再多细细想过哥哥说这话的意思,再抬眼多看一眼哥哥冷意盎然的眼神,也许后来的我也不必这样伤心。
第182章 下 婚媒
第二日,尚衣院的司衣便提了官阶,成了正四品的司职。[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这个消息,我是过了两日之后她来和我请安的时候我才知道的。
司职之间也有官阶的高低,我的品级是哥哥亲自下旨定的,历代司史都是一个很尴尬的存在。尤其是近千年前的司上因为当时的司史耿直地记录了他篡位的历史之后而导致整个文史阁都被撤掉了之后,司史便成了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说的好听一些还是史官,说得不好听一些,便是一个摆设。
我来到后来重新建好的文史阁后,重新整理了一下史书才发觉,文史阁这近千年来的史书几乎可以算是全然断片了。(.棉、花‘糖’小‘说’)有些语焉不详的记载也是令人疑惑不已,可以说,这正史的完整程度还完全及不上我在青丘的书架上各类文史的记载。
我和哥哥提了提这事情,希望能够重新重用文史阁,重新记录各地历史,并重新开始采集这近千年的历史事件。这也算是为后人留下一些珍贵的史料。哥哥并没有反对,第二日下旨便重新提了司史的官阶,从正四品直接提成了正二品。如今我的官阶反倒和阿淼平起平坐。
提了官阶就等于提了权力,有了权力,我便开始折腾整个文史阁的人,不管资历如何,先统统洗脑。我将我这些年游山玩水过程中,从各类人口中听到的不管是正史还是野史,都全部拿出来交给文史阁的老先生们去考证。随后又传书给祝融,让他帮忙将我书架上的书一点一点转移来文史阁,那里面也有不少这许多年来,各地收集起来的地方史志。近千年来,因为九州朝戈的正史史官的凋零,反而使得各地的地方史志有了长足的发展,有许多事情记载得要比以往正史中所记载的详细清楚得多。
就在我努力重新修史的过程中,南蛮却开始有了些许异动,不知道是不是先前和西戎联手进攻的后遗症又开始发作了,还是连南蛮都长了野心敢窥视我九州境地了。长岭氏因与西戎一战,大伤元气,如今又发来战报求援,哥哥便派了阿淼带领九州军队前往支援。
送阿淼离开的那天,我问哥哥,南蛮之地的战争其实完全没有必要让阿淼前去,随便派个将领也就是了。
哥哥却道,“我何尝不知道,只是私心里希望阿淼能够多挣一份功勋,他从战场回来便可以再加官进爵,这样才能配得上我最心爱的嫏嬛啊!”哥哥笑着看我,在我的鼻尖轻轻一点,神色仿佛是在向我抱怨我的不识好人心,“嫏嬛,如此,我可是用心良苦啊!”
其实我并不介意那些虚名,生活是过给自己的,若是为了旁人的眼光,我只怕早就被逼死了。可是我也知道哥哥是为了疼我,他总是在他的能力之内给我最好的,从前在青丘的时候是这样,如今在朝戈,他也是不顾一切对我好,于是我对这件事情也不再有异议。
第183章 上 生变
已经有五日了,哥哥的战报都没有送到文史阁里来。[.超多好看小说]
我想了想,吩咐小厨房做了两份哥哥喜欢的点心,亲自送去正阳宫给他。侍卫高战——其实说起来也算是哥哥身边的侍卫长,迎了出来,这一次他倒是没有再拦我,反道,“司史来了,司上正在后殿里休息,是否要属下前去通报一声?”
我摆摆手,“哥哥这些天也是累了,就让他再好好睡一会儿。”
“是,那请司史先进去稍等片刻吧!”
我坐在殿内,高战又端了茶进来给我,“司史请用!”
自从那一****在殿中替他们求情免了责罚之后,高战看见我态度便变了不少,若说从前是带了几分恭敬,后来便是多了几分感激。(.好看的小说
我问他,“这几日,你在哥哥的身边可有听到什么前线送来的消息?”
他犹豫了一下,向来军中的战报是不可以私自跟不相干的人透露的。
我想了想,“罢了,我也不为难你了,你先下去吧!”
我将两份糕点,放在哥哥的书桌上,抬手间竟然将放置在哥哥桌子上的几分奏章扫到了地上。我身为臣子,这奏章本就不是我该看的,但因着平日里哥哥有时候也会拿奏章给我看。我偶尔便是取了那奏章来看,哥哥也没有说过我什么。
只是我不看倒还好,只是瞥了一眼,那心便立刻提了起来。
“嫏嬛,你来了?”我正愣愣间,哥哥走了进来。
我伸手丢下那份奏章,“哥哥,我要去战场!现在,立刻,马上,我要去找淼哥哥!”
哥哥听见这话,脸色一变,拉住我的手,“嫏嬛!你冷静一点!”
“我冷静不了!”我指着那份奏章,一字一顿,“淼哥哥现在生死未卜!你让我怎么冷静!”
哥哥手上的力道却越来越重,我看见他眼神里的愤恨和不甘,可我却明白不了是为什么。我的手越来越疼,忍不住去挣扎,“哥哥,你弄疼我了!”
可是这一次他却没有放手,“阿淼那边,我已经派人去找了,你就安心等在文史阁内,只要有消息,我会让人去告诉你的。”
“你派人去了我也一样要去。找不到淼哥哥,我绝不回来!”我转身就要走,这一次我义无反顾。
“嫏嬛,你是青丘氏的人,不是尧山氏的!”哥哥的声音几乎是在咆哮了,他恨得咬牙切齿,“他们一个个都是为了阿淼说话,都站在阿淼的一变,到底我是司上还是他是?现在连你也是如此,只不过是遇到了一点危险罢了,到底你是我妹妹还是他妹妹?”
哥哥忽然将我的手甩开,力道大得吓人,我踉跄了两步没有站稳,便摔在了地上,我不可置信,“哥哥?”
哥哥对我背手而立,没有看我,语气却冰冷如铁,“高战,你给我进来。你亲自带人送司史回文史阁,从今天开始,你驻守文史阁,不许一只苍蝇飞进去。若是司史有半点差池,你就提头来见!”
这是要软禁我的意思吗?
第184章 中 生变
文史阁内。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我在房间里哭,“哥哥,我求求你了,淼哥哥现在真的很危险!”
我被软禁了两天之后,我请文史阁里的司巫替阿淼卜了一卦,卦象显示大凶,如果没有特殊的际遇出现,便恐要马革裹尸了。
高战站在房间外,听见我的哭声,只能安慰道,“司史,这些时候司上已经休息了。司上说到底也是为了司史好,还请司史多多体谅司上吧!司上他,他,到底也不容易。”
“高战,我求求你了,你放我出去好不好,就当做是我欠你的恩情。”
“司史,这件事情属下并没有权可以决定。如果一旦让司上发现了,属下拜你是要提头去见了,还请司史不要为难属下了。[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我并非不知道,只是我如今见不到哥哥,哥哥又不肯见我,我着实没有办法。我从来都未曾有这一刻的无助感,我和阿淼的相隔的距离其实并非是千山万水,而是这一道设了结界的门。只要我离开了这里,我相信,我一定能够找到阿淼。
我哭得那样伤心,从来都没有这般伤心过,就像是被丢弃的孩子一样。
“来者何人?”高战的声音在结界之外特别明显,“哦,原来是姜公子啊!”
可是话音还未落下,却听到身体倒地的声音。
“嫏嬛,嫏嬛?”
我愣了愣,“共工?”我连忙爬了起来,擦掉了眼泪,“共工,是你吗?”
“是我!我来救你了!你走远点!”
我往后跑了几步,听到“哄”的一声,哥哥设下的结界便被瞬间冲破。
共工跑过来拉住我的手,“嫏嬛,现在阿淼的情况危急,紧急需要你帮忙,你跟我走!”
我点头。
我跟着共工一路躲开前来救援的侍卫,深夜之中,我辨别了一下方向,“你不是要带我出宫,这是往正阳宫的方向!”
“要去就阿淼之前,我要带你先去正阳宫取一样东西。”
“虎符!”
虎符是哥哥用来调动御林军所用的凭证。
很快,我在文史阁被劫走的消息便不胫而走,我看着哥哥在殿内听到消息的时候,拍案而起,大怒道,“高战都是怎么办事的!”
“所有侍卫都是被打晕过去的,恐怕并不是因为他们玩忽职守。”
哥哥闭上眼睛,深呼吸,试图压下心中的怒气,“嫏嬛被劫走了,恐怕此刻正在往南蛮之地赶去。你吩咐下去,让他们都撤回,不留一丝痕迹地撤回!”
侍卫跪在地上大呼不可,“司上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若是此时放弃就是纵虎归山。司战此人就如同战虎,只要司上给他一丝的机会,劫后余生,他必然反扑。”
哥哥骤然睁开眼睛,吼道,“那是我亲妹妹!你想怎么样,让她和阿淼一起死在你的手里吗?立刻下令,所有人撤回,若是嫏嬛伤着一根汗毛,我便拿你谢罪!滚!”
原来,阿淼并没有冤枉哥哥,我在离天幻里所看到的也并非都是虚妄,哥哥早就已经容不下阿淼了。
我不知怎么,就觉得身上仿佛是忽然失去了什么似的,风轻轻吹过,我却忍不住浑身颤抖。
第185章 下 生变
共工伸手为我披上了一件袍子,轻轻唤我,“嫏嬛?”
我笑了笑,抬眼看共工,“共工,其实你根本不是想要来正阳宫取什么虎符,你只是想要让我看到这一切而已。[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共工点头,“阿淼说你总是不肯信他,我想,与其让你一直怀有一颗疑心,不如让你自己看清楚一切。”
“那么,你让我看清这一切又是为了什么呢?你想要让我帮我哥杀掉阿淼呢?还是要我帮阿淼杀掉我哥?”我颤抖着声音,“那是我哥啊!”
共工摇头,“我没有想要你做什么。”
“那你带我出来是为什么呢?共工?难道不是为了想要让我替阿淼做挡箭牌吗?好了,现在你的目的达到了。”我笑了起来,“你何必那样一副愧疚无比的脸色呢!难道这个时候你不应该高兴才是的吗?”
“嫏嬛,你别那样笑,我承认我是为了阿淼,可是如果不是因为没有办法,我不想利用你。”共工用手捂住我的眼睛,我却忍不住落下泪来。
“都变了。”我一点都不想要哭,尤其是在共工的面前,可那眼泪就好像是止不住一般,“连从前在兯天上庠里最正直的共工也变了。”
共工一把抱住我,“嫏嬛,你若是要怪我的话,就怪吧,可是现在阿淼的危机还没能解除。等事情结束了,你想要怎么罚我,尽管开口,我绝没有任何异议。”
我抹掉眼泪,抬头望天,“我不会罚你的,共工,因为你也是为了阿淼,我也是为了阿淼。我心甘情愿!”
共工将我安置在司战府内,这的确也是个不错的选择,至少哥哥以为我离开了朝戈,却不会想到其实我还在司战府内。从文史阁被软禁跑出来,到了司战府里其实还是算被软禁起来。共工每天都来陪我吃饭,顺便告诉我阿淼的情况。
哥哥找不到我,以为我去找阿淼了,将所有的隐执都撤了回来,我也是才知道哥哥的身边还有一支隐执。是当年在后羿司上和司刑的夹攻之下建立起来用以自保的。
可即便是如此,阿淼还是受了重伤。可是对于这一件事情,大家心里都跟明镜似的,却是谁也不明说。即便到了这样的地步,大家还是不肯捅破这一层窗户纸。
“阿淼平定了南蛮,如今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我点头,“那什么时候才会到。”
“最多三天。”
我“嗯”了一声,却没有再多问。
共工轻轻放下筷子,“嫏嬛,阿淼要回来了,你不高兴吗?”
“高兴,可我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他和哥哥。”
阿淼能够平安回来,我怎么会不高兴,可是那个要杀他的人不是别人,而是我哥哥。
“嫏嬛,这些都不是你的错,你不需要自责。我心里明白,阿淼心里更加明白,你是你,你哥是你哥,终究是不一样的。何况,这一次如果没有你,阿淼只怕是回不来了。这样的恩情,我心里记得,阿淼也一样记得。”
我苦笑,可是我从来都不想要他记住我的恩情。
第186章 上 赐婚
共工亲自将我送回宫中,哥哥一把抱住我,“嫏嬛,你去哪里了,你知道不知道我有多担心!”
他松开我,上上下下打量着我,“你怎么瘦了那么多,才半个多月的功夫,是不是被人欺负了?”
我摇头,撤出一抹微笑来,“我没事儿,我没有受委屈,哥哥你放心吧!”
我看了身后的共工一眼,示意他先离开,可共工却好像没看到我的眼神一样,反而恭恭敬敬地朝哥哥行礼,“臣有熊氏世子姜共工参见司上。[.超多好看小说]”
“有熊氏,尧山氏,很好!共工,咱们多年不见,却没想到当初的兄弟相见也到了如此生疏的份上。”哥哥淡淡道。
共工也并没有退缩的意思,反道,“司上还拿臣当兄弟,自然是司上念及仁恩,但君臣毕竟有别,若是臣还拿当年的情谊自居,那便是为臣的僭越了。(.无弹窗广告)”
哥哥虽然恼怒,但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共工许多年不见,倒是规矩学得越发好了。”
“身为人臣,自然要守规矩。”此话的言下之意是,为君者只怕是不用守规矩呢!
哥哥的脸色果然变了变,“说得也是,只是说到规矩的话,不知道共工并未收到本宫的恩召却擅自入朝戈,不知道这又是哪里的规矩呢?”
我见形势不好,连忙出声打圆场道,“哥哥,我有些累了,你陪我回文史阁好不好。我有话想要跟你说,好不好?”
我连忙给共工使眼色,共工这一回倒是没有拂我的面子,低头躬身道,“那臣就先告退了。”
等共工走了之后,哥哥才皱了眉头,低声咒骂道,“欺人太甚!”
我挽住哥哥的膀臂,轻轻靠在他的肩头,我不知道怎么劝他,却不知道该如何在哥哥和阿淼之间做出一个选择。
哥哥渐渐平复下心情来,陪着我慢慢踱步回文史阁。我和哥哥迎着夕阳往前走去,那样的情景陌生又熟悉,我才惊觉我和哥哥之间已经有很多年都没有这样一边散步一边聊天了,不知道是不会真的往者不可追。
打破这难耐沉默的是哥哥,他开口问我,“嫏嬛,你方才说有事情要跟我说,是什么事情?”
“哥哥,我要嫁给淼哥哥!”我站定步子,眼神毫无畏惧地迎上他。
我喜欢阿淼,我很确定,我喜欢他。而且,这是目前来看唯一能够保住阿淼的办法。
“哄”的一声,在身后不远处的一棵书便拦腰折断。我盯住哥哥眼神,他的眼神里满是恼怒。
我早已预料到这点,哥哥不会轻易答应的,可越是这样,越是心酸,一面是为了终有一****还是要除掉阿淼的决心,一面是为了终究有一****居然要沦落到利用哥哥对我的感情来尽力保护阿淼。
“你为什么偏偏要嫁给他!”他看着我,“所以这一次被劫走,你是自愿的。”
这句话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也许事情的一开始并非是我所愿,但结果,我也并非是被逼。
第187章 中 赐婚
我看着哥哥的眼神,终究是没有否认。(.无弹窗广告)
哥哥大笑起来,“好啊,终究我还是众叛亲离了。”他忽然冷了眼色,“高战,带司史回文史阁,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她踏出文史阁一步,也不需任何探视!”
这一次,我并没有挣扎,也没有任何反抗。我不再想着如何逃出去,也不去想阿淼会怎么想,而是每日安安静静地修书。
我想着这一次哥哥大约是真的生气了,而且大约是很生气,只要他和阿淼的结不能解开,大约我只能被软禁在这一片四四方方的天里了。
司巫私下给我算了一卦,阿淼的命中还有一个大劫,而我的命中也有相同的一个大劫,而更巧的是,我们互为此劫难的解点。[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司巫笑着对我说,“高侍卫还算通情,只是我也不好逗留太久,只劝你一句,万事想开一些,你若不好好善待自己,怎么帮得到阿淼。”她一边说,眼神瞟了一眼放在一边的饭菜。
被软禁了之后,我便很少用食,文史阁里的人多,但这样关心我的也只有司巫一个了。
我端起放在一旁快要凉掉的饭菜,吃了两口,“司巫,我一直有个问题想要问你。”
“你说!”
“你是阿淼的人吗?”我不免心里多有揣测,“上一次我被禁足,也只有你一个人肯来看我,又告诉我耐心等着,必然会有人来接应我。如果你不是阿淼的人,为何你什么都会知道?”
司巫听到这里,微微一笑,“阿淼说你心思质朴纯良,看来的确没有错,只是如此也着实缺了一个心眼,容易被别人吃亏啊!难道你从来都没有打听我到底是谁吗?”
我摇摇头。
司巫笑笑,“我姓酒名卿卿,是阿淼的亲姑姑。”
我长大了嘴巴,然后立刻想起了什么,“那你在这宫中岂不是很危险?”
如今哥哥为了阿淼是连我都恼了,何况是阿淼的亲姑姑。
司巫看了外头一眼,“小姑娘,你放心吧,我自有我的自保之策。你哥哥虽然恼你,却也很关心你。我听高侍卫说你哥哥还时常问起你的起居,听说你不思饮食,大约也担心得很。”
我看了看手边的饭菜,葱油鲈鱼、牛肉羹、海带豆芽、清炒包心菜,都是我平日里最爱吃的菜。
“可他不肯来见我。”
司巫轻轻叹了一口气,“你放心吧,兄妹之间的感情不比旁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看到你和司上,我反倒想起了当年在尧山氏的时候,我和我哥哥的情形,虽然我们常常吵架,但其实感情比谁都好,有的时候他也会骂我,可我知道他心里比谁都疼我,直到现在也是一样。想来司上待你的心也只会有过之而无不及。”
“但愿如此吧!”
我所但愿的,不仅仅是希望哥哥能够消气,更希望哥哥能够放下对阿淼的忌惮和成见。
司巫笑着看向东面,也就是哥哥正阳宫的方向,“也许,这个时候他就已经在拟旨成全你的心意了呢!”
第188章 下 赐婚
这一回却是真的叫司巫给猜中了,到了第三日的清晨,哥哥便下旨赐婚给我和阿淼。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高侍卫连连进来给我贺喜,“恭喜司史了,可算是苦尽甘来了。”
我接过敕令,前前后后看了三次才放下心来,哥哥慢慢走了进来,我扑上去一把抱住哥哥,“哥哥,谢谢你!”
哥哥的眼下也是一片乌青,看到我高兴,勉强扯起一丝笑容来,揉揉我的脑袋,“我当真舍不得你嫁给他。可惜,你喜欢!”
我抚过哥哥憔悴的面容,自从他当上了司上之后,我便几乎没有在他的脸上看到过真正的笑容。他也是越来越憔悴,越来越疲惫,几乎从来没有见到他精神迸发之态。(.)
“哥哥,我是不是很让你失望?”
他希望我站在他的一边,可是我却喜欢上了阿淼。
他摇摇头,“没有,我一直以你为傲。”
中秋宴席如期在正阳宫前殿隆重举行。
侍女替我画了一个淡妆,又用银白色的银脂在我的额头点上了淡淡的梨花花钿,看起来格外亮眼。
“今日是司史的好日子,自然要细细装扮,方不留遗憾。”
我第一次意识到,什么叫做女为悦己者容。尽管我大多时候对于这些容颜之事不甚上心,却也不能够免俗。
哥哥坐在殿上,却替我在他的下首摆了一个座位,见我走进,便对我伸手,“嫏嬛,来,坐这里。”
我扶着哥哥的手坐下,他细细打量着我,“今日倒是格外上心。”
我看着坐在哥哥左下手的阿淼,嘴角也忍不住有些微微上扬。我曾经幻想过很多次,要把自己嫁给他,可是如今终于才能够真正如愿。
哥哥看了看群臣,“既然都到了,那就开始吧!”
于是笙乐大作,助兴的舞姬、乐姬纷纷上场,群臣之间也是觥筹交错,气氛毫不活络。从前我是最不耐烦和那些人闹虚礼,可今日我却没有一点厌烦。
酒过三巡,我看着座下安薇的神态不太好,还是强撑着向我敬酒,我连忙拦下她的酒杯,“姐姐既然不善酒力就不要喝了。”我伸手换了一杯白水给她,“咱们之间不闹那些虚礼,你就喝这个就是了。”
她感激地看了我一眼,就着饮下了那一杯白水,我顺势请她坐下来,“你身子看起来不大好,坐在这里也当做是陪陪我。”
安薇先是推辞,耐不住我的再三邀请,又见哥哥不怪罪,这才坐了下来。
哥哥见时候差不多了,举杯对着阿淼道,“司战替本宫征战多方,着实辛苦,此番平定南蛮又是功勋卓越。本宫先敬你一杯!”
阿淼说着不敢,却还是饮了下去,看起来还是一副君贤臣忠,相合甚乐的模样。
“这些时候,本宫一直想着该赏司战一些什么,高官厚禄诚然已经不能够表达朕待你之心。”
“臣已经备受君恩,着实不敢再妄想些什么。”
哥哥微微一笑,“本宫思来想去,从前在兯天上庠的时候,咱们是兄弟,如今虽然做了君臣,却也可以做亲戚。本宫决定,赐婚你与本宫的妹妹嫏嬛,你以为如何?”
第189章 上 风声飒然
哥哥淡淡笑道,“说起来,当初在兯天上庠的时候还是本宫将妹妹交给了你照顾,才有了今日的良缘之说啊!这本宫既是哥哥,论起来也还算半个冰人呢!”
此话一出,众人都笑了起来,我微微低下头来,却觉得似乎连耳根都快要烧起来了。(.好看的小说
“臣,多谢司上的好意!只是恕臣不能领命!”
此话一出,所有的人震惊了,殿内瞬间安静下来,连呼吸都能够清楚分辨。君恩封赏,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当面拒绝。说的好听是正直不慕虚荣华丽,但说的不好听,便是违抗君恩,明摆着是要打君上的脸面。莫说是哥哥,连共工的眼神也是十分诧异。
“哦?”哥哥眼神明晦不辨,“难道是司战觉得本宫的妹妹还配不上你吗?”哥哥的嘴角微微上扬,眼神里却越发冰冷。(.)
阿淼站了起来,“并非是如此。只是臣已经和长岭氏少姬安薇定亲,因此才不能尚主罢了。”
长岭氏少姬安薇。
我忽然松开手,看向还坐在我身边的安薇,他的眼神里是温柔,而她的眼神是欣喜。我愣了许久才回过神来,原来一直以来都是我在自作多情吗?
那么多年的维护和情谊也度不过九州第一美人的名头?
阿淼继续道,“所以,恕臣不能从命。”
沉默,还是沉默。没有一个人敢在这个时候站出来圆场。
良久,哥哥微微一笑,打破了这眼前的僵局,“本宫的妹妹和长岭氏的少姬如何能相提并论,你娶了嫏嬛,安薇纳为妾室也是就是了。如此也成全了你的重情重义,也不必推辞了本宫对你的奖赏。”哥哥虽然话说得委婉,却无出不透出强者的威压。
阿淼看了我一眼,“嫏嬛……”
我死死咬住下唇,却听到他说,“嫏嬛于我,就如同是我的妹妹一般。这么多年爱护和疼爱,也是出于兄妹之情。我想,嫏嬛对于我也是如此。至于我,臣此生只娶安薇一人为妻,绝不另娶他人。还请司上能够体谅臣的一片真心。”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哥哥忍不住拍案而起,怒骂道,“酒淼,本宫现在是给你面子,你不要给你脸不要脸,本宫的妹妹是本宫捧在手心里养着,本宫和司史的尊严岂容你肆意践踏!”
阿淼跪在地上,眼神坚定,只是重复着最后一句话,“臣不愿另娶,只缘此生得一佳偶,相守一生,白头偕老!”
“酒淼,你,很好!今日,本宫便就是要对你逼婚,你又能如何!”
“那么臣,就只能违抗君上旨意,也愿承受一切后果。”阿淼也并不害怕哥哥的威胁。我竟没有想到阿淼能为安薇做到如此,说到底,是我输了,输的彻彻底底,再没有任何余地。
“你……”
我猛地站起来,打断了哥哥的话,“哥哥,你不要再说了。”
安薇轻轻握住我的手,“妹妹……”
我轻轻甩开她的手,“我父母可没给我生过任何姐姐。”
我强撑着作为一个司史也是作为青丘氏少姬的尊严,缓缓走出大殿,再听不见身后任何人对我的惊呼。
第190章 中 风声飒然
文史阁。[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
高侍卫来报,“禀司史,那个,司战和,和安姑娘在外头候着,说是要来专程谢谢司史的。”
“谢我?是要谢我在众人面前见证了他们感情的忠贞不渝,还是谢我愿意好心成全他们。”
“这……”高侍卫不能回答,及时住了嘴。
这已经是第四回了。
那晚哥哥气到扬言要杀了阿淼和安薇方才解恨,我看着哥哥那样生气,心里却剩下冰冷。可面上只是笑,“哥哥何苦这样生气呢?原就是我自作多情了。他们是有情人终成眷属,而我什么都不是。何况我都不生气,哥哥就放过他们吧!”
过了三日,哥哥便下旨赐婚阿淼和安薇于明年正月完婚。
我坐在文史阁内,望向窗口,中秋过后,天气渐凉,外头凉风飒飒吹过。阿淼伸手脱下他的外袍,替安薇轻轻披上,然后相视一笑,眼神里那一刻的温柔,是我此生都得不到的。
他们两个人立在一处,仿佛是世间最美好的一幅画,郎才女貌,这不该是世上最般配的人吗?而我呢?我暗笑自己,我再怎么努力也不过是他们的陪衬,也不过是个笑话。
我伸手关了窗户,吩咐高侍卫,“我身子不爽,不见客。”
高侍卫只能称是,看了一眼还站在我房内的司珍,还是出去回话去了。
狼毫笔端吸足了墨,面对宣纸却始终无法落笔。我偏头看了看,司珍还在一旁躬身等着我的题字,好替我重新画就一扇屏风。
我先前放在房里的屏风是阿淼在我封位司史的时候送给我的,那是一副鸳鸯屏风,上面还题写了一句“执子之手,与子携老”,它曾是我最喜欢的一件礼物。也是那一扇屏风,我竟以为他于我也是有情。
如今想来还这是可笑。屏风屏风,那也是用来屏隔一个人和另外一个人的,这寓意便是有情也该是断情。既然无情,又何苦留着那物做念想。
秋风缓缓吹开我方关上的窗户,这个时候,外头站着的人已经只有阿淼一个了。我想大约是阿淼体谅安薇体弱,让她先回去了。
我看着他颀长的身形,忽而起,这么多年,我似乎从来都没有了解过他。在兯天上庠的时候,我被禁足,我也总是隔着一个房间,远远望着他。后来离开了兯天上庠,我也是隔着那么多人,站在下面仰望成为族长的他。到了如今,我仍旧要隔着一个文史阁去望着他。唯一不同的是,他的身边有了安薇。而我,依旧什么都没有。
司珍见我失神良久,轻轻出声提醒,“司史?”
我回过神来,提笔在纸上写下一句话,“既欲宣言于情,奈风声之飒然。”
我曾有那么多次机会说出我的心意,我却都以为我们心意相通,不必宣之于口,却终究让我失却了先机。
我将纸递给司珍,“要画,要么画竹子,要么就画梨花吧,我不喜欢那些什么花开富贵的图案。”
“是!”
第191章 下 风声飒然
高侍卫进来说阿淼和安薇都走了。(.)
我只是点了点头。
侍女伺候我用完晚膳,反倒劝道,“司史这几日都吃得少,怕是在屋子闷着了。今日月色还算是不错,不如奴婢陪着司史到园子里走一走。先前司史说喜欢梨花,花房的几个管事便想了办法,竟叫梨花在这个时节也难得开了花。司史要不要去看看?”
这个时节的梨树都已结果,花房却能催得这个时节花开,的确不容易。
“那就去看看吧!”
侍女领着我往园子里去,宫中有三处园子,分明名为,正阳园、裕德园、上林苑。各园子里各有风趣,正阳园正对正阳宫,裕德园略小些,本就是供应内宫之人赏玩,上林苑最大,却也是最远的,平日里也少于人走动,但景趣却是最好的。[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侍女领着我穿过裕德园,入了上林苑,我远远地便看见了一小片白色的梨花开在秋风之中,倒是与一旁渐渐凋零的树木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同样,我远远地也看到了立于梨花树下的一抹清冷身影。
我想要离开,却耐不住我的脚步,一步一步朝他靠近。侍女识趣地离开,那抹背影缓缓转身,“嫏嬛。”
我点头,“你怎么在这里?”
“等你。”
我缓缓眨眼,“所以,我身边的这个侍女反倒还是你的人?”
阿淼摇头,“不是。我听说花房在上林苑里催得几株梨花秋日里开花,我想你最喜欢梨花,应该会来看看,所以一直在这里等你。”
阿淼长于谋略,这样的人,自然有野心有城府,也擅于算计人心。只是从前阿淼从来都不算计我,而我以为我是特别的,也会一直这么特别。可如今他以他对我的了解,也在算计我了。
我笑笑,“除了哥哥,便是你最了解我了。知道我会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
“嫏嬛……”他的手缓缓对我伸过来,却无处可落放,他讪讪收回了手,眼神中多了几分黯然。
我忍下心酸,缓缓开口,“既然你要见我,必然有话要说,你说吧,我听着。”
“我知道你心里还在怪我。我听共工说过了,你想要嫁给我,也是为了在你哥哥之下保全住我,我并非不明白。你待我的心,一如我待你。”
“是啊,你都明白,可是你还是那么选了。所以我只能怪我自己自作多情。以你的能力,根本不需要我。”我淡淡对他笑,“关于这一点我已经明白了。”
阿淼缓缓低下头,“安薇对我重情重义,当初你哥哥派了隐执在后方埋伏追杀我,安薇引了长岭氏军队救我,又始终对我不离不弃。她如今身子如此孱弱,是因为她为我挡下了一箭,那一箭正中心口,若不是安薇命大,只怕她早就死了。她安薇舍命救我,长岭氏于我的困苦之时相扶持的恩情,我无以为报,唯有一生郑重待她,方不辜负她待我一片痴心。”
我看着阿淼眉目间的沉痛和坚定,我想那时候那一箭一定很痛。或许我该感谢安薇,至少她救回了阿淼的性命。
第192章 上 情伤
我点头,“你以为我怪她?所以才不肯见你们吗?”我泪眼婆娑,强忍下快要落下的眼泪,“我是在怪自己。[.超多好看小说]我帮不了哥哥,帮不了你,也帮不了祝融。”
阿淼伸手抱住我,“嫏嬛,我不想看到你痛苦,我一直把你当做我亲生妹妹一般来看。嫁给我,就证明你在我和他之间选择了我,如此必然会惹怒你哥哥,难保你哥哥不会对你下手。嫏嬛,那是我和你哥哥之间的恩怨,我不想要把你牵扯进来,看到你在我和你哥哥之间苦苦挣扎。”
“可是难道我现在不在痛苦吗?你在替我做选择,你要我帮着我哥哥来对付你!可是你却还口口声声说是为了我好,淼哥哥,你这算是什么道理!”我看着他,那心里的一根弦终于崩断。.
良久,我慢慢安静下来,蹲下来捂住脸痛哭起来,“我在兯天上庠里待了二十年,第一个十年是因为哥哥,后一个十年是为了你。左夫子尽心尽力教我什么是对错,可是我还是没有学会。如果换做是另外一个人,我会立刻清晰地辨别什么是对错。可是一个是你,一个是我哥哥。”
他们都是我生命的一部分,可是现在他们在互相攻击,他们都要在我的生命里撕扯,要试图撕裂我的心。
梨花缓缓飘落,阿淼捻起一朵别在我的发间,“嫏嬛,对不起。”
他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却再没有了宠溺的情绪。我们都回不去了,都回不去了。兯天上庠那么多年的岁月,终究成为了过去。我不再是我,他也不再是他。
我慢慢地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最终还是慢慢地站了起来。我所有的软弱在他的面前呈现过一回也就够了。从此之后我不能够在软弱,不管是为了谁。
我抹尽眼泪问他,“淼哥哥,你喜欢安薇吗?”
他点头。
我再问他,“有多喜欢呢?”
“很喜欢。”
有这一句话也就够了,我强撑出一丝微笑,“终究,你还是幸福的。这样就够了。”
阿淼无言。
“淼哥哥,最终我还是要谢谢你,谢谢你那么多年对我的照顾。我以司史之名祝福你和安薇,白头偕老。”
我背过身去,靠在梨树的枝干上,阿淼急急上前,“嫏嬛?”
“淼哥哥,你别过来了,我想一个人静静,你先走吧!宫门要下钥了,再晚,你就出不去了。”
良久,我听到了阿淼离开的脚步声,我侧过头来,梨花纷纷,却阻隔了我和阿淼。我看着他越来越远的时候,我忍不住提裙要追上去。可那一瞬我却看到远远地看见安薇站在林子的转角处追出来,阿淼伸手抱住她,轻轻安抚。我生生停住脚步,看着他们相携远去背影,离我越来越远。
侍女走近轻声唤我,“司史大人!”
梨花落在我的肩上,我却舍不得拂去,那花静静躺在我的手心,美却凄婉,我轻轻将她们丢弃在地上。
“梨花本就该开在春日里,秋日里开得再盛也是枉然。去告诉花房,花非适节开而为妖,若是传出去,叫人诟病司上的德行,都毁了吧!”
第193章 中 情伤
花房的动作很快,不过片刻功夫便来处理这些梨花了,侍女拿了一个布囊给我,还未靠近,我便已经闻到了淡淡的梨花香。[.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我伸手接过,“好。”
梨花纷纷扬扬洒满了一地,侍女从那地上的梨花挑选了最好的,留了一份给我。可是此刻的我,就仿佛是开在秋日的那些梨花。
“反正不合时宜,都丢了吧!”
哥哥从身后走近,“你不是很喜欢梨花吗?反倒叫人去了,多可惜!”
“喜不喜欢和要不要留下是两回事。”
“是因为你见过阿淼了吧!”
我没有否认,但我也没有看哥哥,我知道以他在宫中的势力,他不可能不知道我在这里见过阿淼。[.超多好看小说]我不想骗他,也骗不了他。
“有的时候我真恨不得杀了他。”
我笑,“为了我还是为了你自己。”
“都有。”
我讶异于哥哥对我的坦诚,若是换做从前,他是决计不会告诉我,他想要杀了阿淼这种话。
哥哥继续道,“嫏嬛,我不仅仅是司上,还是你的哥哥!我妹妹受了委屈,难道我作为哥哥的就不该杀了那个让我妹妹伤心难过的那个人吗?”
我点头,“是应该。可是哥哥,难道那一晚的回绝圣恩不在你的算计之中吗?即便阿淼同意娶我,你怕也是不会真的同意吧!你设了一个局给我和阿淼,阿淼明知道是阳谋,却不得不跳入你的算计之中。而我明明知道了那是你的计划之一,却不能怪你什么。”
哥哥先是一愣,显然他没有想到我会知道这件事情。旋即,他承认了这件事情,“没错,安薇也好,长岭氏也好,都在我的算计之中。甚至安薇的那一箭,也是我和她设计好了的。阿淼野心勃勃,不可能长久居于我之下。一旦你嫁给他,他便拿你成为我的掣肘,无论我做什么,都必须要投鼠忌器。我不可能将你白白送到阿淼的手里,让他轻易抓到我的弱点。我也不可能将你置身于如此境地,何况你的身上还有我们青丘氏最纯正的血脉。”
听到这样的话,我不知道应该是笑还是应该哭,哥哥也好,阿淼也好,都是这世上最爱我的人,却恰恰也是这世上伤我最深的人。
我深吸一口气,“哥哥,我有些累了。我想离开朝戈一段时间。”
在哥哥和阿淼之间的抉择还未完全开始已经叫我身心俱疲。既然阿淼要我放下,那么我索性就放下吧!
在青丘和朝戈多时,我还是想念当年在兯天上庠的日子,虽然辛苦,却自在无忧。
“你要去哪儿?”
“去昆仑山吧!”我无意识地抚着我腰间挂着的那块司史的官令,如今也是我唯一所剩下的了。
“千年的史书不是那么容易修成的,我朝三代司上都是出自于昆仑战场,那里必然有不少故事,我想去那里走走,也许能找到一些珍贵的史料。在其位谋其政,我终究也要对得起我如今担的司史一位。”
哥哥沉思良久,“也好。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也许三五个月,也许三五年吧!”
第194章 下 情伤
昆仑山,又名昆仑之丘,实惟帝之下都,曾有神陆吾司之。最新章节全文阅读.只是荒古时代远去,神祇的力量逐渐封印,藏于氏族血脉之中。山中有一种草,名叫薲草,据说食之已劳。
我在山中待了三年的时间,也就是为了寻找山中这种薲草,我来的头几日,便听说了关于这山中的一个传闻,这山中的陆吾之神其实并没有死。这世间九大神祇其余八大神祇渐渐灭亡,渐渐形成了如今九州的八大氏族,也就意味着八大氏族只能掌管八州之地,而最后一州仍然掌握在陆吾之神手中。
陆吾之神其实为时空之神,掌握天地九界,荒古界已然灭亡,传承下来的九大神祇中,也就因为他掌管时空之故,方才存留下来。[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薲草正是陆吾之神平日里所食之物,因为继承了神的旨意,不仅能够忘忧,还能延年。
虽然此话并不确实,但的确昆仑之山众人年寿的确要比九州之人要长上许多。
这整整三年的时间里,我虽然没有找到薲草,却寻到了密林之中神庙之中一块据说是陆吾之神遗留下来的石碑。
那块石碑用于预言万事之事,又被称为是三生石。我本是不信,这时间附和之言太多。可不知为何,我站在那石碑面前,却忍不住想起了阿淼,听说他还未来得及和安薇成亲,却又前往边疆平乱。
就在我还在思想的时候,却发现那块石碑竟隐隐发出光芒,然后便出现了四句话。
“娲皇血,下界现,九器脉,三灵存。”
我在林中人家中租了一间屋子,平日里随着人家上山寻找薲草,晚间便在屋中记录所见所闻,然后入夜便冥想修炼。
“小姑娘果真勤奋。”我心下一惊,睁开眼睛,一位老者就站在我的窗外,捋着花白的胡须。
我竟没有察觉到他的气息,甚至他并没有破坏我所设下的幻术结界,那他是怎么进来的?
他笑得很慈祥,“你修炼的是幻术。你是九尾狐的后人,青丘氏的血脉。”
我还未来得及说话,却已然感受到九股力量朝我袭来,我连忙运功抵挡,却发觉九股力量瞬间侵入我的体内。
老者微微一笑,“果然不是寻常人,若是旁人受了我这九尾之力,只怕早就爆体而亡了。”
腰间仿佛有什么力量要破体而出,我立刻运功压制,女娲灵石却破体而出。
“你能启用女娲灵石?”他的眼神中更多了几分惊异和欣喜,“果然我没有看错。”
“啊!”身体里的力量瞬间破开,我身子一软便瘫坐在地上。
那老者微微一笑,替我拿了一面铜镜,我还是那个我,可是我的身后……
我立刻回头,伸手却不敢去触碰那雪白的、长毛的,那是,我的尾巴!
我差点尖叫起来,老者却大笑起来,“终究是让我找到了。”
我看着老者,他的身后也是九条尾巴,但他的九条尾巴和我的不同。那是老虎的尾巴!
“九尾虎,你,你是陆吾!”
第195章 上 薲草
陆吾笑了起来,“你还不笨。[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我拉着他的尾巴看来看去,“原来传说是真的。你真的会有九条尾巴!”
陆吾点点头,指着我道,“我有九条尾巴有什么稀奇的,你不是也已经有了九条尾巴了吗?”
我看了看我身后的九条尾巴,我差点要哭了出来,“既然你是神祇,那么能不能帮我把这九条尾巴去掉啊!”
陆吾给了我一个爆栗,“你身上有着最纯正的青丘九尾狐的血脉,这可是尊贵的象征,你倒还嫌弃。(.无弹窗广告)”他抚着我的尾巴,“上天终究怜我荒古神祇血脉。”
“啊?”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可知道神祇出世是什么意思?”陆吾反问我。
我摇头。
“意味着九界交替。”陆吾看着我,眼神越发严肃起来,“当年荒古界灭亡之际,女娲也曾现世,她找到了我。而如今这现今的远古界也要灭亡了,我就现世,找到了你。”
我愣了愣,“什么,什么意思?”
陆吾的九尾缓缓缠上我的九尾,“什么意思,你不用太明白。对了,你认识一个叫世天祈的人吗?”
我点头,“他是我亲哥哥。”
“果然。”陆吾笑道,“他的身上有着和你相似的血脉,只是不及你纯净。兄妹,呵呵,果然是如此啊!当年的羲皇和娲皇亦是如此,你哥哥也曾寻到我的三生石,同样,他也曾经见到了我,也见到了你所能看到的那四句谶言。只是他是透过离天幻方能见,你是借助女娲灵石。”
“离天幻?”
陆吾点头,“你还不知道离天幻到底是什么东西吧!那是你们青丘氏的圣物,是用青丘神祇的九尾锻炼而成,可查往事,预查未见,亦可通灵,所见之事皆为实情。”陆吾的声音还在耳畔环绕,“不妨再告诉一件事情吧,你哥哥强行引灵,已然伤了己身,然而他命不该绝啊!”
我还没来得及想清楚陆吾所说的这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正想要问得再仔细一些,可一回头却发觉根本就没有陆吾的身影了。我摸了摸身后,哪里还有什么尾巴的踪迹。
心下一惊,却猛地在床上站了起来。风缓缓从林间吹过,身后竟是一片冰冷,脸上冷汗涔涔,心却跳得异常快速,我努力深呼吸,想要将自己平静下来。
良久,我手中握着被子才回过神来,我哪里来的被子?而且我怎么睡着了?
我连忙凝聚内力,身体里的灵力强盛了不少,而我努力凝聚灵力试图引出九尾,却是如何都不能,可腰间的那阵酸痛感却真实到不能再真实了。
我不能明白这到底是一场梦还是一场幻境,还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我缓缓下床,而我的枕头旁边却放着一大束的野草,我拿起来细细辨认,其状如葵,其味如葱。
那是薲草!
我仿佛像是触到火一般,立刻收回了手,难道方才的梦是真的?
一阵凌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司史,司上大人重病!”
第196章 下 薲草
我端着药坐在哥哥的床边,“哥哥,该喝药了!”
哥哥接过药,“这些时日辛苦你了。[]”
“有什么辛苦的,我小时候病了,哥哥不也是这么照顾我的吗?咱们兄妹之间不必说那些话。”
哥哥喝完碗中的药,那都是普通调理的药,只是多了一味薲草。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哥哥可能撑不过去的时候,没想到薲草果真能救哥哥一命。可我心里明白,这也不过是延长寿命罢了。
“最近外面有什么异动。尤其是司战!”
他终究还是最忌惮阿淼。我微微一笑,“都还挺安分的,司战上了折子,希望能够早日和安薇完婚。”
“你怎么想?”
“早日让他们完婚也是好的。(.无弹窗广告)拖了三年了。”我看了哥哥一眼,“也好叫我死心了。”
哥哥的眼神在我的身上反复打量,最终道,“这样也好。”
“那我稍候在折子上回复他。”
哥哥复又加了一句,“还有,司仪近来身子也不大好,你亲自去支持婚仪如何?”
“哥哥?”我不明所以。
“于公于私,我都是为了你好。”
既然想要死心,这样就更加能死心了吧!
我最终应下,“好!”
司战的大婚,十里红妆,百里同欢。
司巫站在我的身边,我笑道,“记下来吧,当做是你最后一次替文史阁做事了,回尧山氏也可和你哥哥交代了。”
“多谢司史保全我性命。”
“我是为了哥哥。记住你和我的约定,回去之后,再不要见人,否则若是有一丝的风声露出,我难保你的性命。”
司巫躬身道,“是,我明白的。”
我缓缓入了喜堂,整个大厅贴满了“喜”字,阿淼和安薇穿着大红色的喜服站在一旁迎接宾客,群臣是跪迎于两侧。我看了阿淼一眼,一向以为他穿着银色的衣裳是极好看的,却不想,这红色倒是也衬他的气质。
我孤身入了首位,淡淡道,“都起来吧!”
本我也当不得他们如此跪迎,奈何我今日所代表的不是自己,而是哥哥。那么我也就有了资格接受他们的跪迎,我看着他们战战兢兢的样子,忽然有些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要追求那样的高位。可我却也体会不到任何的乐趣。
“本是司上亲自前来主持婚事,只因司上的身子还需要静养,便派了本宫前来。今日是大喜的日子,诸位也不必太拘束,须得同喜同乐才好。”
阿淼和安薇携手向我敬酒,“今日第一杯便要敬司史,也是敬司上的意思。”
我端着酒杯,正准备饮下,却听见一个声音道,“我听说,当年司上可是一心想要让司史嫁给司战的,只是不知道今日司上故意让司史来主持婚仪,是恨不得乱了这婚吧!”
我看着阿淼和安薇的脸色,显然他们也是听到了,左手在袖子里微微收紧。席间不少的人眼神都在和阿淼、安薇之间来回打量,试图找到一丝异样。
原来,他们都是在等着看我的笑话。
我敛了眼神,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祝愿司战和安夫人琴瑟和鸣,恩意如岳。”
第197章 上 我的婚事
司战府里,祝贺声此起彼伏,我不耐那些虚词,不管他们说得有多好听,也未必可见有几分真心。[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我也想早早离开,安薇却派人请了我到亭子里叙叙,其实我未必不知道,我和安薇之间也没有多少情分可言,自然也没有什么旧可叙。
风缓缓吹过,的确吹走了几分醉意,我很少喝酒,却不料酒量却不错,席间那么多人试图想要灌醉我,我来者不拒,却也未如他们所愿。[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嫏嬛,这些年,你还好吗?”
红色的喜服在风中翻飞,梨花缓缓落在他的肩头,平添了一分风流。
我伸手替他拂去,“没什么不好的。昆仑之地清净玄灵,又有不少的故事可听,于修书立人也都是大有裨益。”
“的确,你与从前有所不同了。”
“人哪能都不变呢!”我从袖子里取出一个小的玉盒,“我差点忘记了,你成亲,我还没有给你送一份贺礼呢!”
阿淼打开玉盒,那流动的灵力缓缓渗透出来,“这,这是薲草?”
“是。”
薲草这样的珍贵药材,只有装在玉盒里才能最大程度保存住它的灵力和药性。
阿淼伸手将玉盒放回到我的手中,“这东西太过珍贵,司医说,你一共只带了三份薲草回来,两份已经用在了司上身上。这一份你该自己留着护身用。”
我笑这将玉盒再放到他的手里,“既然是药材,若是不能救人性命也是无用。我也并非是给你的,而是给安薇的。听司医说,这几年虽然尽心调养,但当年的箭伤终究起色不大。何况我听司巫说,我哥引灵,你也受了重伤,这药既然对我哥有效果,自然对你也会有。”
虽然他用了花汁在脸上做了掩饰,但他的气息仍旧带了些许沉重之感。我与他相熟多年,他的那些掩饰对于我来说也是徒劳无用。他方才打开盒子的时候,薲草的灵气对他来说也是有一定的功效。
他终究没有再拒绝,“多谢。”
“不用谢我,我只是为了偿还你当年对我的恩情,我想还清了,我们就可以做陌生人了。”我淡淡道。
阿淼眼神微微一变,“嫏嬛……”他显然没有想到我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阿淼,你喜欢我吗?”
他不回答。
我笑着道,“显然答案不是。我也不想再喜欢你了,也不想要恨你。我想,我们还是做陌生人比较合适。否则看到你和我哥哥分庭抗礼,我着实痛苦。”
阿淼颦眉,“所以,你在怪我吗?因为你哥哥受伤还是为了别的?”
我摇头,“都不是,我也从来都没有怪过你。你和我哥哥之间有许多事情我是我不知道的,我也不明白为何会走到今日的这一步。”
“世事无常,从前的我也未曾想过,我与你哥哥曾经也是最好的挚友。”阿淼看起来也十分感慨,“从前的我们也常常坐在一起指点江山,也曾言,‘苟富贵,勿相忘’。”
但终究都是过去了。
第198章 中 我的婚事
从阿淼婚礼回来之后,我便开始了长达两年的“闭关”,从昆仑山收集回来的史料还需要长时间的考证和整理。(.无弹窗广告)我将所有的时间花在了这件事情上,导致我的确是双耳不闻窗外事。若不是哥哥亲自到了文史阁,我全然忘记了,我已经在文史阁待了两年多的时间了。
生活里割舍了阿淼,仿佛时间也开始变得没有什么意义,而时间也仿佛渐渐冲淡了我对于阿淼的执念。如果没有刻意提起,我甚至已经想不起阿淼来了。
布条蒙住了我的眼睛,哥哥带着我一路往前走,等到揭下布条的时候,我便愣住了。
眼前的宫殿,蓝碧玺为地,一路延伸至殿内,透出温润的光芒,二十六根沉香柱立于宫门之内,每一根柱子上雕刻着不同的花纹,宫殿之顶则是四只九尾白狐镇守四方之态。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一宫之中共有三殿九阁。
推开蓝田暖玉所镶嵌而成的门,正殿内云顶以白玉为梁,碧玉为墙,水苍玉为帘,紫玛瑙为窗。推开白晶的推门,里面便一层一层的书架,置满了各样的书,分门别类地摆放好。
东西侧殿格局相似,东殿却又添了紫晶为床,精金为炉,又有许多的珍奇放置于其中。
后院有一池环绕三殿,九只白狐口吐清水注入池中,形成了一眼人工温泉。
前殿已然如此奢靡,更不必说后院其他宫室,如此穷奢极侈,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我绕回宫门,那宫门之上分明写了三个大字,“嫏嬛宫”。
我瞪大了眼睛,这样的格局,比之哥哥的正阳宫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从前的信阳宫太小,文史阁就更不必说了,我想了想,便索性重新建一座宫殿给你住。嫏嬛宫,意为是惟独属于嫏嬛的宫殿,从今以后除了你,再没有旁人有资格住进这里。”
我不禁有些惶恐,如此华丽的宫殿,但冲着哥哥的心意,我也是喜欢的。
哥哥宠溺地拍拍我的脑袋,“你是我妹妹,这世间最好的东西,只要哥哥我有能力,我都愿意捧到你的面前。从前你跟着我在青丘受了这许多年的苦,如今你只管安心受着,没人敢说什么。”
哥哥又拍了拍手,一个人影从宫内走出,待我看清,我差点尖叫起来,“祝融!祝融怎么会在这里?”
哥哥笑了起来,“这宫殿便是交予祝融亲自打造的。也是按着从前你在青丘的宫室所打造的。”
我伸手抱住哥哥,“谢谢哥哥!”
哥哥抚着我的背,“自从你来了朝戈,我便鲜少见到你笑了,嫏嬛。可是哥哥做错了什么,叫你不高兴了吗?”
我摇摇头,“没有,我只是觉得,好像,有些太好了。”
也许是因为哥哥对我太好了,越是这样的好,越是叫我害怕。世间诸事无常,我害怕有一日,我会辜负哥哥对我的好。
哥哥笑道,“我只怕自己对你还不够好。嫏嬛,永远都不要背叛我!”
第199章 下 我的婚事
嫏嬛宫是哥哥独独赐给我居住的,期间奢华至极也自然引起了不少司职的不满。[.超多好看小说]
“我听说哥哥外头的大臣又开始上折子弹劾我了?”我停下手中的笔问祝融。
“外面的事情自然有司上替你担着,你何苦去担心这些。”
我回过头来,笑嘻嘻地问他“我不该担心这些,那你说说看,我应该担心些什么呢?”
“比如,你该成婚了。”祝融往我的碗里加了一块剔好了的鱼肉,“我可是听说了,安薇和阿淼亲自上了折子,话里话外的意思无非是安荻也到了适婚的年纪,想要替他求取司上宗室之女。”
青丘曾经遭遇了大难,宗室人口凋零,若是要求取宗室之女,算来算去也只有我这一个亲妹妹了。(.无弹窗广告)
我缓缓咽下一口汤来,“安薇真是好打算,她自己嫁给了阿淼,却要替她哥哥求娶了我。这是要防着我呢!”
“她自己身子不好,心思也难免重些,只怕安荻也是由此意呢!否则以安薇自己的意思,如何能求得动阿淼替她上这种折子。”
我无意去计较安薇到底是为了什么。司职的夫人也未必都是好做的,若非得意,谁也不想要动那些心思。相比之下,我更在乎哥哥的想法。
“那哥哥是个什么意思。”
“折子留中不发。”
留中不发便是既不立刻说不同意,但也并非没有同意的意向。
祝融提醒我道,“虽说司上并没有立刻表明态度,但我私下瞧着,司上大约也是肯的。毕竟以你的身份,如今九州之中能匹配得上又没有成亲的,数来数去也就是那么几个人了。除了安荻,也就只有共工了。”
我想了想,“所以先前安荻来到朝戈却一直都没有回长岭氏也是为了这件事情吗?”
“原是长岭氏想要替安荻求得一个司职,毕竟将来安荻是要继承长岭氏族长之位的。不过如今看来,若是能求娶到你,所得的好处只怕也是只多不少,长岭氏大约也看中了这一点才来的。”
祝融的话音还未落,就听到了外头的通报,“司史,长岭氏公子安荻求见。”
“怕什么就来什么,可见还是不能背后论人长短。”
祝融却笑笑,“那我还是先避避嫌吧!”
“有什么好避嫌的,我又没说我要见他。我最不擅长与人打交道,何况彼此都心知肚明各有目的,还非得要虚与委蛇。”我转头吩咐通报高侍卫,“我这里还有客人,暂时无法招待安公子,着实抱歉。请他过两日再来吧!”
“是!”
祝融问我,“安荻既然来了,你又何必不见,从前在兯天上庠的时候,你与他的关系也还算是不错。”
“正式因为从前的关系不错,所以我才更要看看,他对这件事情到底是个什么态度。”我轻轻放下筷子,用帕子抹了抹嘴,“他们长岭氏太着急了,着急得叫人生疑,若不是说另有目的,我怎么都不信。”
祝融的嘴角带着淡淡的微笑,“嫏嬛,你真的是长大了,看来旁人是别想要糊弄你了。”
“吃一堑长一智,往后谁想要糊弄我,只怕都不会太容易。”
第200章 上 怎么舍得和你做陌生人
哥哥为了我的婚事大约也费尽了心思,几番前来试探我的意思,又是要给我庆生,又是要让祝融带我出宫散心之类的。[]我着实不想看到哥哥如此烦心,最终只能答应见安荻一面。
见到安荻的第一面,只觉得他变得越发英俊成熟了。颀长的身形立在树下,衣袂飘飘,倜傥潇洒。这样的男子放在任何一个地方都是能引起无数少女芳心相投的。何况我还听说,先前他还引得秦煌氏少姬为他自尽,这样的风流人物,的确和我印象中的安荻已经有所不同了。
他见我走近,笑着问我,“如今嫏嬛当了司史,果然是贵人事忙,连见你一面都难了。”
“本是不忙的,奈何我不喜欢见客,所以能推脱的也就都推脱了吧!”
安荻不以为意,却也开门见山,“我怎么反倒觉得你是害羞了,毕竟我来是要求娶你的。(.)你我都心知肚明,我也不想和你绕弯子,我想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我原以为安荻还要和我聊些别的,他倒是直接。
“安荻,我们认识很多年了吧!”
“是,算起来也有几十年了。”
我偏头看他,“安薇成亲了之后,你便突然来求娶,我很想要知道为什么?是安薇的意思,还是你自己的意思?”
安荻的眼神清冷,分不清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地轻声叹息,“连你都学会了防备别人吗?”
“是惊讶呢?还是惊喜呢?”我缓缓勾起嘴唇,“我从前听人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一直觉得是个无稽之谈。我也只想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一段话说的前言不搭后语,但并不妨碍安荻的理解。
他侧头扬眉,“我来求娶,自然是因为我想要娶你,和安薇无关,和旁人更无关。”
“哦,那你说说看,你为何要娶的人是我,而不是别人呢?”
“你出身青丘,身份上你我相当,加上你还是司上的亲妹,光看这嫏嬛宫便知道,司上对你的疼爱远胜过任何人,若是我能娶到你,自然不论是对我还是对我们长岭氏都是大有好处。”
我点头:“这是实话。”
“那么……”
“我还是拒绝!”
我看到他微微皱眉,他皱眉的样子有几分像阿淼,我心中一颤,险些咬了自己的舌头。但当我看清的时候,我终究不能像对待阿淼一样来对待他。
旋即,他又笑了笑,“理由?”
我往后退了一步,“因为你和我一样,对于彼此都没有真心。虽然氏族联姻也是寻常,许多夫妻间都是貌合神离。但我不愿意这样!我若嫁,必然是连同真心一同嫁出去,而不是人嫁了,心却还在这里。”我指指胸口,那里还有一颗心在跳动,只是时不时还会抽痛。
安荻点头表示他能理解,但他仍不肯放弃,“你再想想吧,嫏嬛。嫁给我有很多好处,至少,你还可以在我能力范围之内,给你最大的自由。”
生命诚可贵,自由价更高,若为爱情故,两者皆可抛。
可现在的我,没有爱情,却要屈就“自由”二字。
我笑笑,“那些都不是我最想要的。”
第201章 中 怎么舍得和你做陌生人
我拒绝了安荻之后的第二天,哥哥便来劝我,说安荻是个不错的选择。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我笑道,“其实我并非不知道。”
到了我这般年纪,寻常的氏族姑娘家只怕早就嫁了,若是如意一些的,只怕是孩子都有一打了。我虽然是司上之妹,名义上也是奇货可居,但终究年纪大了,也不能再多挑拣。
我看着宫里的那一架“山”字屏风,上面还有我的笔墨,那满岭的梨花栩栩如生,“只是哥哥,我有我的坚持,如果上天注定我不能嫁给我最爱的人,那么我接受这样的命运,但不妥协。”
最终哥哥也没有再勉强我,也不再提起这个话题。(.无弹窗广告)看起来,似乎时间已经将这件事情平静地揭了过去,但一切也只是看起来罢了。祝融也曾道,毕竟我的身份摆在那里,也有不少未婚的氏族子弟都想要赌上一把。因此,几大氏族之间也是暗斗不止。
我并不关心这一点,反倒问哥哥,“哥哥也到了成婚的年纪了,哥哥担心我的婚事,怎么反倒想着何时替妹妹寻一个嫂嫂回来啊?”
哥哥笑着揉揉我的脑袋,“九州未定,何以为家?”
我没有看错哥哥的眼神,他在试图躲开我的眼神,证明他并没有完全说实话。可我也不想要追问哥哥理由,每个人都会有每个人不可言说的秘密。比如阿淼是我的秘密,而哥哥的秘密,也总会有一个人。
是夜,我方才熟睡,却梦见阿淼满身带血地站在我的面前,他的手抚上我的面庞,那冰冷的触感,仿佛是枯死之人的手。我猛地从睡梦中惊醒过来,头却忍不住疼痛起来。
“祝融,祝融!”
我立刻翻身下床,披上一件袍子便奔出了正殿,司巫曾经说过,我和安薇为双月之命,哥哥和阿淼为双日之命。日月之间是有所感应的,梦境则是最好的印证。
我还未走出正殿,却听到窗户极其短促地响了一声,有人落在了地上,我浑身一震,“谁?”
那沉重的喘息声还在极力掩饰,我却辨认了出来,“淼哥哥?”
我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和反应,先伸手在嫏嬛宫外布下了结界,隔断了嫏嬛宫内外的联系。
火折子点亮了两盏蜡烛,阿淼半躺在角落之中,浑身的血,暗夜里透出浓重的污血腥气,我小心翼翼地查看了一番他的身上,身中三箭,分别在胸口、背部和腰间。左手臂还有一条长达一个虎口的刀伤,肉往外翻出,深度几可见骨。
“我去找大夫!”
“不要!”我感受到手腕处有一道微弱的力气,“不要让任何人知道我在这里。”
“可是你伤得很重,我根本不懂医术!”
“嫏嬛,在这个宫里,我只能信你一个了。”
暗夜之中,我看不见他的眼神,他曾经告诉我,一个人的语气是可以说谎的,但眼神不会。可此刻,即便我全然看不到他的眼神,我还是选择了相信他。
我顿了顿,“好,我去找医药箱。”
第202章 下 怎么舍得和你做陌生人
伤药、刀子、绷带、清水、烛火,还有布条。最新章节全文阅读.我迅速从医药箱里拿出这些东西来。
我将布条递到他的嘴边,“咬着!我没有曼陀罗药粉。”
他却摇头,“不用,你陪我说说话,我就没那么疼了。”
我咽下一口口水,“我该先包扎哪个?”
他叹了一口气,“左臂,清水清洗,然后上药包扎!”
我立刻按着他的吩咐,一步一步替他包扎,我看到他的冷汗从额头如雨一般滴落,虽然上了止血的上药,可那血还是渐渐染红了绷带。
我咬着下唇,“很疼对吧!”
他没有回答,“嫏嬛,你跟我说说话吧!”
这已经是他第二次要我说话了,可是我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你想听什么?”
嫏嬛宫外已经有了很大的动静,大约他们也是顺着阿淼一路滴落的血迹追寻而来的。最新章节全文阅读.但也很快,祝融的脚步声响起,“嫏嬛,你怎么样?”
我看了一眼阿淼,“成铸,你去回哥哥的话,就问方才受了伤闯进嫏嬛宫的人是不是阿淼?旁的,你别多说。”
“好!”
祝融照着我的话去回了,很快,嫏嬛宫前的动静也渐渐远了去。虽然哥哥会有疑心,但只要他怕阿淼伤害到我,便不会轻易与我取证。
阿淼脸色惨白,微微扬眉,“嫏嬛,我终究还是给你惹麻烦了。”
“没什么,从前在兯天上庠的时候,我给惹的麻烦也不少,权当是还你的。”我又给他缠了两层绷带。
我定定地看他的伤口,长箭已被他自己折断,露出皮肤的只剩了三寸,刀握在我的手里,我的手却在发抖,怎么也下不了手。
阿淼忽然握住我的手,往他的腹间一松,在箭口附近刮出了一片,然后眼睛一闭,利落地拔出了箭头。箭端带着倒钩,一旦拔出,必然带出一块肉来。
那喷出的血糊了我一脸,我一愣,旋即反应过来,袖子狠狠一擦脸,替他抹上止血的上药,绑上绷带。
我对住他的胸口,阿淼闭上眼睛,对我点头。我狠狠刺下,划开皮肤,血汩汩往外淌。然后是背部。
绑好最后一处伤口,我几乎快要哭出来,“淼哥哥,你还能活着吗?”
他却伸出手来抚着我的面庞,“从前,在战场上厮杀的时候,受的伤也有比这更重。你别怕。”
我不能想象,这伤便可能要去了人的半条命,比这还要重的伤是什么样的。
他撑起一口气来,断断续续地听到他喑哑的声音,“如果可以的话,我真不想来找你,嫏嬛,我情愿你一辈子都还欠着我的恩情。虽然我不能娶你,可我还不想要和你做陌生人。”
失血过多的他,脸色已然宛如一张白纸。可我没有想到他还惦记着那一****说的决绝。
我轻轻抱住他,眼泪却忍不住落下,几乎要崩溃,“我怎么舍得和你做陌生人,淼哥哥,我怎么忍心和你做陌生人。你已然是我的一部分。”
他的手缓缓落在我的肩头,嗓音却在发抖,“嫏嬛……”
第203章 上 以命换命
祝融来替我守着阿淼的时候,我已经是两天没有睡好了。(.好看的小说处理完伤口,是夜阿淼便开始发高烧。
我不敢去请大夫,怕哥哥看出什么不对来,只能照着医书上所写的药材一点一点斟酌着配药,然后祝融去偷药房里的药材,熬好端给阿淼喝下。看着阿淼痛苦的样子,我真恨自己为何当初在兯天上庠的时候没有好好学医理,到了如今真是学到用时方很少。
“嫏嬛,你先去休息吧,阿淼这里我会好好看着。”
我摇摇头,“淼哥哥一日好不起来,我怎么也睡不着。”我仿佛想起了什么,“对了,你去外面打听打听,司战府如今如何了!”
如果哥哥想要逼出阿淼,除了从我这里下手以外,只有司战府里的安薇了。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我已经去问过了,司战府如今已经被司上给监控了起来,里里外外也都已经换成是司上的人了。”
我点头,“意料之中。只是哥哥如今这一出手,便是毫不顾念昔日的情分,当真叫我吃惊。”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祝融用冷水拧了毛巾敷在阿淼的额头和腋下,这是最传统的退热办法,阿淼已经三天没有退烧了。如今的哥哥恐怕多半知道阿淼还藏在嫏嬛宫,若没有他的示意,我甚至连最普通的药材都拿不到。
“我私下去问过大夫,大夫都说,若是发烧了三日,今夜还不能退烧,只怕是要危险了。”祝融微微颦眉。
我闭上眼睛,“如今也只能赌上一把了。”
我取过小刀来,利落地将刀口送入我的心口,我闷声一哼,刀口拔出胸口,血便汩汩地滴落在碗中。
祝融吓了一跳,连忙握住我的手,“你干什么?”
“九尾狐血脉的心口血蕴含了青丘血脉的灵力,可保阿淼的性命。而且我还曾经服用过薲草,薲草灵力可延寿。”
如今的我十分庆幸,那时候哥哥服用薲草,却哄骗我服用了一些。我不知道到底薲草到底能有几分效用,却也只能寄托于上天垂帘。
祝融厉声道,“可但凡取了心头血,必然折损修为,损伤内灵,甚至可能威胁到性命。你便是要救阿淼,也不必伤了自己的性命。”
“若能救他,又何惜我一条性命。”
我端起药碗,阿淼已经烧到全然失去了意识,连水都很难喂进去,我用一只药匙只撑入他的喉端,另一支药匙舀了血倒入药匙,强迫他将血咽下去。
等做完这一切的时候,我看到祝融站在一旁看着我,微微垂下眼帘,明暗不辨的眼神里看不出丝毫的情绪。而浑身的低气压仿佛是在宣告他的怒气。
我有些无措,伸手去拉住他的手,“祝融……”
他极缓极缓地抬起头来,却没有说话,拿了上药,替我敷在胸口上,他的手非常轻柔,生怕会弄疼我。
我抚过祝融的眉头,小心翼翼道,“祝融,其实这伤也只是看起来很严重,却是不怎么疼。你别生气了。”
“我不是生气,嫏嬛,我是心疼你。”
第204章 中 以命换命
不知道我的血是真的起了作用还是因为上天垂帘阿淼,当夜,阿淼的烧便渐渐退了下去。
我坚持用血给阿淼喂了三天,他的整体情况才渐渐稳定了下来。[.超多好看小说]我便谎称自己肠胃受了凉,让膳房给我送了粥食来,我不敢叫旁人经手这些事情,有关阿淼的事情都是由我和祝融二人亲自打理。
阿淼一直都没有醒来,我也不知不觉趴在床边睡着了,直到我仿佛感觉到手边有什么动静。
“嫏……嫏嬛。”
我立刻惊坐了起来,对上了一双极其深邃的墨色双眸。
“淼哥哥,你,你醒了?”我扶着床站了起来,“你饿不饿,我去给你弄点吃的好不好?”
他却摇摇头,“嫏嬛,我有事情想要问你。”
“好,你说!”
“安薇,安薇她怎么样了?司上有没有因为我的事情为难她?”
我愣了愣,也终于从我的美梦中清醒了过来,阿淼在嫏嬛宫的这些时日,嫏嬛宫就像是一个完美的,我为自己制造的一个幻境。在这里,我和他之间只有我们两个人,却全然忘记了,在嫏嬛宫外还有一个安薇。
我缓缓从他的手里抽回了我自己的手,声音恢复到了冷清,“她没事,只是被软禁了起来,哥哥找不到你,就不可能对安薇动手。”
他强撑着身体要起来,“我必须回去,我昏睡了几天了?”
“差不多十天。”我看着窗外的风景,才十月,天却已经开始飘雪。都说初雪是暖和的日子,可我却觉得真冷。
我不想阻拦他,径直端了粥食放在桌子上,“这宫里,除了嫏嬛宫,都是哥哥的人了。他们如今已经知道了你在嫏嬛宫内,外面布满了弓箭手。你只要踏出嫏嬛宫,不论是你还是我,都会被乱箭射死。”
这是祝融告诉我的,哥哥显然已经知道了我将阿淼藏在嫏嬛宫里的事实,他派弓箭手十二个时辰轮流镇守,所有份例都控制在他的手里,除了我好祝融的,几乎没有再多的了。
“他们要射死的是我,司上最疼爱的就是你,他不可能让你有半分受伤。”
我微微挑眉,“对,你不就是拿准了这一点才敢来我嫏嬛宫的吗?”手指轻轻滑过嘴角,淡淡道,“可是哥哥会让你利用我一次,就会在安薇的身上找回一次,你别忘记了,哥哥不会伤我,但不保证不对安薇下手。毕竟安薇和我不一样,她除了你,已经没有任何的庇护了。如果安薇死了,哥哥只要将我赔给长岭氏,你说长岭氏会计较的是你还是我哥哥呢?”
我听见他停住的脚步声,“难道就没有任何办法吗?”
“你离开朝戈,回到尧山氏,就有办法。”
“离开朝戈?”阿淼微微皱眉,仿佛是在想着什么。良久,眼神缓缓坚定起来,“对,你说的对,朝戈已然容不下我了,只有回到尧山氏,我才有机会。”
我将粥食端到他的面前,“吃吧。安薇还等着你,旁的,我会安排。”
第205章 下 以命换命
初雪一降,新的司巫便劝说哥哥将冬狩提前至十月中旬,哥哥也立刻下旨恩准我同行。[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十月十九,一众大臣启程从朝戈出发前往鹿尾场,哥哥看着我,“你不是一直都说想来这鹿尾场吗?怎么反倒看起来不大高兴的样子。”
我勉强扯出一丝微笑,“原是高兴的,只是这路途颠簸,我前些时候又吃伤了肠胃,人着实难受,才没了这兴致。[.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哥哥笑笑,仿佛心情甚好,“也有道理,既然难受,就进车子里休息吧!反正还要一天才能到呢!”
“我更关心哥哥答应我的书卷什么能送出来。”我装作漫不经心地问他。先前我有一大批的书卷要从嫏嬛宫送往青丘。也是我特意请求的,青丘的百姓多半不识字,我便提请哥哥能够在民间设立私塾,我率领嫏嬛宫众人抄写书前去分发,教导百姓能够识字明理。
哥哥也是不反对,甚至更是大力支持,而我此番出来,便将此事交给了祝融。
哥哥眨眨眼睛,“既然你不放心,就让高战去问问。”
我似笑非笑,“哥哥也舍得?高战可是哥哥的心腹。”
“对你,有什么可舍不得。”
这倒是也是实话,嫏嬛宫没有可靠的侍卫镇守,哥哥便让高战前去镇守嫏嬛宫,又吩咐他凡事听我的安排。
我打了一个哈欠,“既然哥哥答应了,那就让高战去吧,事情解决了,我就先去睡了!”
是夜,我收到了祝融发来的暗信,说是书卷已经运送离开朝戈。
我抬手,将纸条点了火苗便丢在地上,看着它化作了灰烬。转身进了内间,换了一身野性服,到马厩之中挑选了一匹脚程最快的马,前往指定之处与祝融汇合。
夜间霜寒露重,一路前行,风嗖嗖地刮进我的衣服里,激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远远的,便看见祝融的火把引出的信号,我翻身下马,“怎么样了,一切都还好吗?”
祝融点头,“一切都很顺利,人就在车里,司史可要见见?”
我摇头,“不必了,只要他人还好就行,你亲自将他送回。”
“嫏嬛为何不见,你不想见,我却很想要见呢!”我话音还未落,周围却猛地亮了起来,数十束火光仿佛是凭空出现似的出现在我的身边。
火光映照之处却看见哥哥从车里缓缓走出,两边的侍卫散开一条路来。
哥哥走到我的面前,端起我的下巴,“没有想到有一日,嫏嬛你会站在阿淼的那边。”
我笑,“我也没有想到哥哥也会防着我。”
哥哥走到祝融的身边,指着车内,“阿淼就在里面吧!我寻遍了整个宫里,只有你的宫里才可能藏得住他。可惜啊,嫏嬛,我是你哥哥,这世界上最了解你的人呢!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告诉我,把阿淼带出来交给我,你还是我世天祈最好的妹妹。我待你还会一如从前,之前的种种,我都可以既往不咎。”
我看着哥哥,一步一步接近他,“哥哥,为何你还是不明白呢?我既不希望阿淼伤害你,也不想看到你伤害阿淼。”
“你到现在还在骗我!”他一声怒喝,一掌拍在马车上,瞬间,马车便被那力道震得四分五裂。
第206章 上 保全
马车在我的面前瞬间四分五裂,那样的震撼不仅仅来自于视觉上,哥哥对于阿淼已经是恨之入骨了。(.)我想,不论如何,今日所有的决定都是正确的。
身后的侍卫立刻上前来搜寻阿淼,然后良久之后,“回禀司上,这车里除了书卷以外没有任何人在内。”
哥哥不肯相信,亲自去查看,但里头着实除了要让祝融送去青丘的书卷,没有任何人。
哥哥伸手变丢了手中的书卷,几乎在咆哮,“人呢?人呢?一个人怎么可能凭空消失?”
我蹲下身子,缓缓捡起地上的书卷,“哥哥,他从来就不在这里。”
哥哥愣愣地看着我,半晌,他大笑起来,“嫏嬛,你想骗我?别忘了,我们其实是双生子,只是母亲为了保住你,才留了在腹中二十年。[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我有多了解我自己,我就有多了解你。”
“对,你说的没错,你了解我,可是你却不了解阿淼。”我站直了身子,直视他的眼神,“哥哥,你一直以为我会帮他逃走,可是你却忘记了,阿淼他是谁。他是司战,是我们九州的战神,他根本不需要我来帮助他什么。”
哥哥死死盯住我的眼神,让人觉得仿佛连天都压了下来一般,那种压迫是我不曾从哥哥身上感受到过的。我的身体几乎要开始颤抖起来,天知道我有多害怕,可我却不能害怕。
忽然一个侍卫在哥哥的耳边耳语了几声。
哥哥冷笑道,“调虎离山之计!嫏嬛,你长进了啊!引着我跟你到这里来,只怕阿淼已经从鹿尾场里逃出去了吧!”
“哥哥说什么就是什么!”
哥哥摔袖,“走!”
我闭上眼睛,终究我还是走到了这一步,为了阿淼。
等到哥哥的身影全然离开,阿淼从暗处走了出来,他还穿着哥哥身边侍卫的衣服。
只怕哥哥怎么也没想到我并没有把阿淼藏在马车里也没有用调虎离山之计,我只是将阿淼藏在了他最贴身的侍卫之中。趁着夜色将阿淼混入,又趁着夜色让哥哥亲自带他离开。
阿淼走到我面前,“嫏嬛,谢谢!”
我将我身上能带的盘缠全数给了他,“快走吧!我哥哥不过是被我气昏了头,待他冷静下来,就来不及了。”
“那安薇……”
“我已经说服哥哥将她接入我的嫏嬛宫了。”我轻声道,“我会尽我之力,护她周全。”
他沉默半晌,“多谢!”
我说,“不必,虽然不期望你能爱上我,却也不希望你恨我。”
他沉默。
我却笑了起来,“阿淼,你既然不想要欠我这个人情,不如答应我一件事情如何?”
“什么?”
“无论将来你要做什么,请你留住我哥哥的性命。”
“好!”
马后扬起一大片的烟尘,看着他的背影在月光之下越来越远,越来越小。不知道为何,我却忽然觉得胸口竟然那样疼痛。祝融伸手扶住我,轻轻掀开我的衣服,露出那胸口的伤口,人心就和那伤口一样,我原以为它已经痊愈,却又在不经意之间裂了开来。
第207章 中 保全
冬狩之后,我又重新被禁足在嫏嬛宫里。(.)
我亲自去端了饭菜过来,偌大的宫殿里也只有我、祝融和安薇三个人吃饭。我将饭菜摆好,对安薇道,“从今天开始,你就住在嫏嬛宫的东偏殿,与我同吃同住。你想在嫏嬛宫里做什么我都管不着,只一点,不要离开嫏嬛宫,也不要离开我和祝融太远。”
安薇点头,“我明白。嫏嬛,我想问问,夫君他如今到底如何了?”
“我不知道。”我也很想知道他到底怎么样了,可是哥哥显然是封锁了嫏嬛宫和外面的所有联系,如今便是高战也被调回了正阳宫。
安薇沉默了下来,却也没有再问什么。
良久,开口道,“嫏嬛,谢谢你!”
“哦?为了什么?”
安薇轻声道,“虽然素日里阿淼从不与我说那些外面的事情,但我也并非都不知。(.$>>>棉、花‘糖’小‘說’)若非你出手相助,只怕如今我也性命难保。”
“既然你知道,那就不用谢我,我会出手救你是因为阿淼答应了我的条件。”我轻轻把弄着手边的陶杯,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它的边缘,发出清脆的“噔”的声音。
“什么条件?”安薇急切地问道,眼神里透露出些许不安。
我微微勾起嘴唇,没有想到我这么羡慕的安薇,羡慕她能够得到阿淼,她在面对我的时候也会那样的不安。
“他答应我,只要事成之后,就休了你,娶我为妻。”
我说完这话,果然安薇的脸色大变。良久,才颤抖着声音开口,“不会的,嫏嬛你不是这样的人。”
我笑着点头,“的确我不是这样的人。”随即声音一冷,继续道,“你大约也是吃准了我是这样的人才敢怂恿你们长岭氏的人处处来算计我。什么时候连你也敢吃定我了?看来都是我从前太过好性子,才惹得你们一个个都敢算计到我的头上来了!”
“不是这样的,长岭氏求娶也是出于真心,便是有算计,也并非是算计你。”
“不是算计我?”我微微一笑,“那便是要算计我哥哥了?”
安薇还想要解释什么,我却已经不愿意去听,“就算我知道了,我也不能对你怎么样。而且我答应过阿淼,会好好照顾好你。从前的那些事情我也不想计较,只当卖你们长岭氏一份人情。如今你什么都不用想,安心等着阿淼回来就是了。”
安薇喃喃道,“夫君,夫君他,他真的能回来吗?”
站在我的身份上,着实我不该说他应不应该回来。
“便是不会来又有什么不好的,要我说,留在尧山氏,总比在朝戈徒惹是非要强上许多。”如今也只有阿淼留在尧山氏,才能暂时止住事端。这也是哥哥和阿淼能和平相处的最后一次机会了。
可是,当真能太平吗?双日双月之命格,注定不能相容。我不知道将来我哥和阿淼之间到底谁能存留,亦不知道我和安薇之间,谁才能留下。这就像是一场未知的战场,胜负皆由天定。
第208章 下 保全
然而这样安静的日子也不过才过了年余,祝融也要准备离开了嫏嬛宫,听说是哥哥派他前去镇守青丘。[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既然你也要走了,便索性将安薇送回尧山氏吧!”
祝融无不担忧,“若是将安薇送走了,难免司上那里,你不好交代。[.超多好看小说]”
“哥哥那里我会亲自和他去说。”我看了安薇一眼,自从她知道我的打算,便已经开始为离开朝戈做好准备了,“阿淼已经回到了尧山氏,也已经上了折子主动放弃了司战之位,朝戈还长期扣押族长夫人,不论是尧山氏还是长岭氏都难以交代。哥哥既然不肯做,那我便替他做了,总归九州的根基还是八大氏族,得罪了氏族,对于哥哥来说也不是好事。何况哥哥若是要罚我,最多也就是罚我禁足修书,我罚与不罚也的确没有什么不同。”
“诚然如此。只是又只能留下你一个人了。”
我笑,“一个人修书才够清净。你放心去吧,我一定照顾好我自己。”
祝融走了之后的第三日,哥哥便发现了我将安薇偷送出朝戈事实,又罚了我禁足三年。
算起来,我大约是朝戈最能被禁足的司职了,我将这笑话写信寄给祝融,祝融直言我会苦中作乐。
可若不会苦中作乐,我也无法,嫏嬛宫虽然华丽宽大,却仿佛是一间牢笼,世间最大且最华丽的牢笼。就如同我常常站在嫏嬛宫的宫顶俯瞰整个朝戈,有一瞬间我以为我也是那繁华三千中的一员,可抽身出来,却又发觉,其实朝戈再繁华,都与我无关。朝戈不是我的家,嫏嬛宫也不是,可我好像要被永远地关在了这里。
这是一件非常悲哀的事情。
然而这世间有悲哀之事就有值得庆幸之事。
哥哥没有下旨解我的禁足,我想我永远都不会主动踏出这里,甚至每日都回过去,我也习惯了一个人,习惯了忘记时间,习惯了忘记嫏嬛宫外的一切。
如果不是因为这样,我大约都不曾想过,原来我一个人其实也可以过得很好。
就在我修完了《九州志·廉熵司上》这一部分史书之后,哥哥却派了人传我前去正阳宫。一路上高战与我聊天,我才恍然惊觉,原来时光兜兜转转之间,竟然也过了一百五十年,而我又到了生辰这一日。
正阳宫已然和我记忆中的变化了许多,若不是高战引路,大约我一个人走是一定会迷路。
哥哥看见我的时候,眼神是冰冷的,冷得叫我心惊。甚至他只是看了我一眼,随即又低下头去看他的奏章去了。
我跪在那里良久,哥哥都没有唤我起来,我的眼泪忍在眼眶之中却始终不肯叫它落下。
直到一个女声走了进来,柔声道,“这位便是司上的亲妹吧!司上也真是的,亲妹妹便是做错了什么,司上只教训便是,何苦叫她跪着呢!”
哥哥只是瞥了我一眼,“起来吧!”
我刚缓过神来,却听见哥哥轻飘飘的一句,“我倒是想要教训她,只可惜她太不受教,还不如叫她在嫏嬛宫多待上几年,才知道长了记性。”
第209章 上 寒食散
我抬头去看哥哥,多年不见,再见到他的时候,他已经全然不复从前的模样,如今的他,脸色蜡黄,眼睛是突出的又布满了血丝,眼角的皱纹纵横交错,握住笔的手也是消瘦不已。.
我简直不能相信,哥哥如何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的。
他身边的那个美人缓缓走近,端了小药瓶和一碗参汤来给他,轻声道,“司上处理政务也是累了吧!先将司药近来新炼制出来的仙丹吃了吧,也能给司上平添一些元气。”
哥哥点头,“你看着我些许时候可有好些了吗?”
“自然,妾身在司上身边****伺候,自然最清楚司上的身子。[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我看着那美人从小药瓶中取出一粒指甲大小的药丸递给哥哥,那淡淡的香味却很不寻常,我伸手拦住了哥哥要接药的手,取来那药丸放在鼻下细细辨认。
忽然,我脸色骤变,“寒食散?”我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美人,厉声道,“你竟然拿寒食散给我哥用?你安的什么心!”
那美人连连后退,一脸惊恐的模样,仿佛我很吓人一般,她一脚踩空,竟瘫坐到了地上,还不忘看向我身后的哥哥,“司,司上,妾身并没有什么恶意。这,这的确司药为司上新炼制好的仙丹啊!”
“放肆!我才要问你,世嫏嬛,你安的是什么心!”叱责我的并不是美人,而是我哥哥,我看到他暴怒的样子仿佛是一头被人惊扰了的狮子,他伸手拍案冲我咆哮,“没想到将你禁足多年,你不但没有好好修身养性,气性倒是越发厉害了。在正阳宫就敢如此放肆,谁给你的胆子,是酒淼那个家伙?”
我不可置信地看着哥哥,“跟阿淼有什么关系?哥哥,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这是寒食散!多少九州之人的性命都是折在这上头的。这东西是会上瘾的,一旦上瘾便难以戒掉。”
哥哥几乎目眦尽裂,“寒食散?这分明是仙丹!果然司药没有说错,你只怕早就和酒淼那个家伙结成一党要来害我了吧!竟想出这法子来骗我,惘我疼了你许多年,却是养了一只白眼狼!若非这药我吃了许久,的确有效,只怕又要被你骗过去了。”
“我没有!我何曾骗过你,哥哥,你看清楚,这根本就不是仙丹,长生不老的传说不过是传说,先朝那么多的司上也曾追求过长生不老,又何曾有一个得了,反倒短命的不少!”
“你还想要存心咒我!”哥哥伸手拿起手边的砚台,朝我砸来,我也不躲。那砚台砸中了我的额头,剧烈的疼痛感传遍全身,额头上的血滴落下来糊住了我的眼睛。
我眨了眨眼睛,却听见哥哥将一份折子丢在我的面前,“既然你这么想要嫁给酒淼,那么我就成全你!你给我滚回你的嫏嬛宫去,从今天开始,你再也不是我世天祈的妹妹,也不是这****的司史。我倒要看看,没有了这些我给你的名分和地位,这九州之上你拿什么立足!”
第210章 中 寒食散
我想我大约是这九州之内最倒霉的司史了,哦,对,如今我也已经了能不会再是司史了,总是被禁足。[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
我翻开手中的折子,是阿淼的笔迹,他竟然向哥哥来求娶我,难怪哥哥会误会我和阿淼之间早有联系。
我轻轻地将折子放在一边,如今我倒是不担心阿淼,相比之下,我更担心哥哥的现状。
高战立于我的身侧,我轻声道,“你既然肯来,必然是有话要对我说。我亦有话要问你。”
“司史尽管问吧,属下必然知无不言。”
“哥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服用寒食散的?”
我不信我哥哥会轻易服用寒食散,我父母便是死于此物,因此哥哥从前是最痛恨此物的。[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高侍卫回道,“是从三年前,三年前司上生了一场大病,司医开了多少药,吃了多久都不曾见好。这个时候赵美人举荐了如今的司药来,给司上配了不过三日的药,司上便生龙活虎起来了。至此之后,司上便极其依赖司药和赵美人。这仙丹也就断断续续吃了三年。”
我细细思索了一会儿,觉得发觉了些什么,“司药和赵美人,这两人都是什么来历,你去查过吗?”
“司上曾经让人去查过,只说是从昆仑山而来,其余的什么都没有说。属下不信,私下也去查过,的确只能查到是从昆仑山而来,旁的,却是什么也查不出来。”
我颦眉,“身家过分清白,就有问题。又是在昆仑,九州之内,昆仑最不在九州的掌控之内,你再派人去查,寒食散源自西戎之地,你派人去西戎查。”
“是!”
高战转身告退,我仿佛想起了什么似的,“等等,如今哥哥不大信任你了,你可有办法弄到哥哥吃的寒食散?”
“这倒是还可以,司上虽然不再似从前那般信任属下,但许多事情还经属下之手去办的。”高战不明我意,“只是,司史要那药来做什么?”
寒食散食之有很大的副作用,看哥哥的样子,只怕这剂量之间还有很大的变化空间。何况若真是寒食散,哥哥必然有所察觉,何以如此沉迷而不知自拔!要知道到底哥哥吃了这药是何用,只能我自己试试看。
我答道,“你不必管。”我从库房里找了一小盒参丹来给他,模样和我当日看到赵美人给我哥的寒食散外形大小皆相似,“你用这个把药换出来给我。”
高侍卫接过,“属下明白了。”
西戎之人,我又想到了当年的毒繆,我只听说西戎之战后,他的灵力散尽,没过多久便死了。说到引灵之事,哥哥也曾引灵。如果我没有读过《武穆志》,我大概怎么也想不到,引灵之术其实最早出自于西戎的巫官家族。虽然九州之地也多有流传,但都是禁术,几乎无人修炼。
我忽然惊觉一件事情,会不会从西戎之战之后,其实西戎之人就一直都藏在哥哥的身边,只是我一直都没有察觉罢了。
第211章 下 寒食散
夜间,我还在熟睡之中,却感觉到有一双手抚上我额头上的伤口,那刺痛感传来,我立刻惊醒了过来,却对上了一双愧疚的双眼。.
“嫏嬛……”
我缓缓起身,“哥哥?你怎么来了?”
黑暗中,我看不清哥哥脸上的神情,我总以为哥哥是已经生我的气了,只怕这一辈子都不愿意见到我了。却没有想到,那夜晚之中,他会来嫏嬛宫看我。他微微吸气,仿佛是在压抑着自己的心绪。
他端来了不少的药盒子,一样一样指给我听,“这是西苓膏,用来消炎的,这是冷瀡灵,用的是极北之处冷甙的骨髓所制成的的药膏,用来平复伤口的。(.)还有这些全是上贡的药,都是用来祛疤的。”
说到这里,他的手缓缓抚上我还贴着绷带的伤口处,“这里,是不是很疼?”
那一日,烟台砸下来的时候,的确很疼,但疼痛的却不只是额头这里。我轻轻捂住那伤口之处,对哥哥露出一个笑容,“没事了,哥哥!早就不疼了。”
哥哥哽咽道,“那一日,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竟然出手就伤了你了。你走了之后,吃了药我便缓过神来了,我,我怎么能,伤了你呢?我看着地上的那摊血,我后悔至极,赵氏说你伤得很厉害,甚至伤了心。”
此时的哥哥是我从未见过的软弱,我忽然觉得那样的愧疚,那许多年里,我只顾着自己为了阿淼伤心,却未曾留意嫏嬛宫外究竟发生了什么。哥哥靠在我的身上抽泣,哥哥从来都很强大,至少在我的认知里面是这样的,他永远站在我的前面为我遮风挡雨。可我却没有想过,其实一个强大的人也有软弱的事情,甚至,他有一日也会累。
我伸手抱住哥哥,“哥哥,你别怕,我已经好了,真的!我从来都没有怪过你。”我冲着哥哥微笑,将他的手握在我的手里,“不论发生了什么,我做什么都是为了哥哥,就像哥哥无论做什么都是为了我一样。”
哥哥点头,“我知道!”
我轻轻开口,“哥哥,你不要再吃那个药了好不好?那药其实根本就不是什么长生不老药,这世上何曾有过长生不老药。”
哥哥犹豫许久,也许是因为他已经对那份药产生了一定的依赖。可我知道那药对于哥哥来说,只有坏处没有好处。
我拉着哥哥的手晃了两下,“哥哥,好不好?我陪着你戒掉那些药。”
哥哥抚着我头发,我不能说出话来,却感受到了他的轻颤,“那药……不是轻易能戒掉的。嫏嬛,我的身子我心里清楚,恐怕是坏透了。如果不吃那药,我的性情就会开始变得十分狂躁,甚至,我可能会死。”
“不会的!”我本能地反驳,“我会找到办法的,哥哥,你相信我,我会找到办法的!”
这话说出口的时候,我都没有信心,如果寒食散是那么容易就戒掉,那么我父母也就不会英年早逝了。谁也不知道到底用什么办法可以戒掉这药,甚至也不知道戒掉之后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ps:四千了……
第212章 上 希望
哥哥答应我戒药,便将所有的琐事都交给我来处理。.每日我替哥哥上朝、处理政务,下午便陪着哥哥聊天散步,有的时候哥哥药瘾发作,还会在房间里砸东西,直到发泄完了,又会沉沉睡去。
我替哥哥盖上被子,然后走出房间,今日已经比昨日要好些了,看起来药物的对于哥哥的控制已经渐渐在减弱中了。
高战迎了上来,瞪大了眼睛,“司史,你的手?”
哥哥在努力压制药性,他找不到任何东西可以咬住,我只好将我的手递过去。血汩汩地外流,沿着手臂,垂直滴落在地,司医连忙上前来给我包扎伤口。
我问高战,“赵美人和司药找到了吗?”
自那夜哥哥答应我要戒药之后,我便私下令高战捉拿赵美人和司药,却不想他们竟然凭空消失,无论高战如何搜寻,都未曾找到赵美人和司药的踪迹。[.超多好看小说]
“恕属下无能,还是没有!”
“那阿淼和成铸那边呢?”我继续问道。
我找不到人,便写信给祝融和阿淼,吩咐他们帮忙一起在九州上搜寻。
高战还是摇摇头,“并没有任何消息。”
“那就继续搜查,我就不信了,活生生的两个人还能凭空消失了不成?”我恨声道。我从来都没有觉得这么痛恨一个人。
“是,属下明白!”高战从袖子里取出一封信来,“司史,这是尧山氏来的信。送信之人吩咐务必要亲自交到你的手上。”
我打开信,阿淼的笔迹映入眼帘,虽然信中只问近况如何,关切之情亦溢于言表。阿淼曾说想要带我离开朝戈这个地方,他知道我在这里过得其实并不开心。可我告诉他,如今哥哥的情形是越来越好,其实他大可不必用这种方法带我离开。
可这一次,他却说,他想要娶我。
为了这一句话,哪怕我只能降尊和安薇一样做他的平妻,我也愿意。我相信,也愿意相信他会对我好。
我微微一笑,对高战道,“我会记得回信的,你先请信使在驿站中休息一日。自尧山来回奔波,自然也是辛苦的。”
我正要回嫏嬛宫,司医却关切道,“近来几日,司史的脸色都不大好,大约是血气不足的关系,若是可以的话,还要请膳房里多炖些阿胶滋补才好。”
我点头,“所写司医关照。这几日的确觉得有些疲累嗜睡,却又不得其法。这几日照顾司上,司医也是辛苦了。待事成之后,本宫会提奏司上,表彰司医的忠心。”
司医捋捋有些花白的胡子,“为人医者,辛苦也都是应该,何敢求一份奖赏。只是有件事情还要请司史定夺。”
“你且说来。”
“我已在司药的房中寻到了寒食散的药方,也寻到解药的药方,不知可要给司上用此药。”
我略路思索,“我并不懂药理,司医看完之后,可觉得有什么不妥?”
“并没有。”
“那你便斟酌用量替司上用药吧!”
我望着夕阳渐渐落下,红霞映天,那情景的确是极美。
第213章 中 希望
天祈司上三十七年的新年,哥哥穿着大红色的朝服,意气昂扬地立于城楼之上,拉着我的手一同接受群臣和万民的朝拜。[]
我会心一笑,两年的时间,我陪着哥哥一点一点戒掉寒食散,如今的哥哥虽然还有些虚弱,但至少不比先前那样脆弱了。我怕他冷,伸手为他披上一件大氅。
哥哥回过头来,执着我的手,满面微笑,“我想了很久,既然尧山氏求娶,那么我的妹妹必然要嫁给这世间的英雄。这件事情我许了,为了我,你也拖了两年多了,如今就不必再拖了!”
我不禁有些扭捏,旋即抬头,“谢谢你,哥哥!”
这是出自于真心的感谢。虽然那许多年里,我都曾经不肯去想当年我是如何错过阿淼的,因为生怕我越想,就会越怨恨哥哥和阿淼。(.好看的小说棉花糖
哥哥转身,对着城下的万民高声道,“今日,本宫敕令,将本朝司史,本宫亲妹青丘氏少姬世嫏嬛,赐婚于尧山氏族长酒淼。此等喜事,本宫愿与万民同乐!”
我听这城楼之下万岁的呼声震天,那一瞬间的震撼,抵过一世。我对上阿淼的眼神,那里尽然温柔。我想此刻的我什么都不用想,只用想着我该怎么把自己嫁给他才最好。
我虽然不明白我们错过那许多年,为何上天还愿意垂帘我的那一腔执念,叫我终究心愿得偿。但不管是因为如何,我终究还是感激上天,能让我得到他的温柔相待。
我抚着腰间的鸳鸯佩,嘴角忍不住带上一丝微笑,还记得他送这块鸳鸯佩的时候,对我说,“嫁给我的好处不少,比如你现在就多了一份承诺,不论将来如何,我必不会丢下你。这个承诺从你带上这块玉佩开始生效,直到我死。”
我还沉浸在回忆之中,却冷不防,一个阴影在我身边坐了下来。
我一愣,“祝融?”
他轻轻“嗯”了一声,他端来一小坛酒,“要不要来一点?”
我点头。群臣宴请,阿淼不在,我也便没了什么兴致,反正于我来说,这样的宴会本就是可有可无,比起在下面和一群并不相熟的司职寒暄来客套去的,我更喜欢和祝融坐在屋顶上,观望星辰谈心。
祝融喝了一杯又一杯,我总觉得他有很多的心事,可是他却不肯告诉我,反推脱着自己没事,然后问我,“嫏嬛,你可以嫁给阿淼了,你高不高兴?”
我点头。
“看见这样深情,我很羡慕。可惜,我没有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
我拍拍他的肩膀表示理解,他大约看到我这个剩女都能嫁出去了,可叹自己还是个光棍吧!
“祝融,你放心,九州里还是有很多好姑娘的!”
他低下头轻轻叹息。
我想了想,问他,“祝融,我去求求哥哥,让他替你正名吧!隐姓埋名数十年了,你父亲如今已经逐渐放权给共工了,我相信共工会希望你回去的。”
他却摇摇头,身子踉跄着站起来,“不用了,做了一百年的祝融,又做了五十年的成铸,其实做成铸更自在一些。”他拍拍我的肩膀,“嫏嬛,如果阿淼对你不好,你就来告诉我,我一直都会帮你。”
我偏过头来,笑嘻嘻地问他,“为什么你会觉得阿淼对我不好啊?”
他顿了一下,轻声道,“我只是说如果。”
第214章 下 希望
虽然备嫁的日子想来应该是兴奋的,其实备嫁的日子很枯燥,每日里除了听着司仪前来报着哥哥又从私库里取了多少的好东西给我,又数着尧山氏给了多少多少的聘礼。最新章节全文阅读要么就是由司仪来教导我礼仪。
只要祝融在,我必然抓着祝融诉苦,祝融听我说完,轻轻点点我的鼻子,“你啊,还是小孩子心性。”可是随即,他微微叹气,“不过,看到你还是这样,真好!”
我不解,“什么?”
“我是说,你终于又变回了当年的嫏嬛的样子。你不知道,前些年,你那不死不活的样子有多吓人。”说完这话他便笑了起来,揉揉我的脑袋,“看到你现在生龙活虎的样子,真好。[.超多好看小说]”
我佯装生气,“你敢说我的样子不死不活?”可是连我自己也知道,那些年的我有多沉寂,如果那些年没有祝融在身边时常鼓励我、陪伴我,我想我大约会更糟糕吧!
我偏过头来,用双手拖住下颚,“祝融啊,没有你在我旁边,我可真够无聊的。每天面对着司仪那张老脸,我想我一定会被他给训死的!”
祝融呵呵地笑,缓缓道,“嫏嬛,你要是真的嫌太无聊了,不如替你自己写点什么吧!”
“嗯?”
他拿起我还放在案上的还未完成的《九州志·允圪司上》,“我每日都看着你在写别人的故事,倒不如花点时间写你自己的事情呢!”
我拿起《九州志》来,里面写了一个王朝又一个王朝,写完了一个又一个人的人生,常常一个人的一生就只有短短的一页纸,一个人的生死竟只有一张纸的轻重。
祝融的笑容里有许多苦涩之感,“我得走了,嫏嬛,也许你成亲那日,我也未必赶得回来,你好好照顾你自己。”末了,又加了一句,“别轻易相信任何人,我说的是,任何人。”
我送祝融离开朝戈的那一天,晴空万里,新叶渐生。可是等我再见到他的时候,已然风云密布。
可人就是这样,警醒之言在前,却永远不明白是什么意思,既不明白也就永远都不会提高警惕。直到事情发生的那天才会幡然醒悟,原来一切的一切早有预兆,只是我们没有发现,或者,我们不愿意相信。
天子嫁妹,尧山尚主,这都本该是一场佳话,也许在以后的文史阁中还会为这样的日子注上一笔喜庆的颜色。但红,注定是喜庆的颜色,也会是悲哀的颜色,因为我们都忘记了,血其实也是红色的,甚至那样的鲜红,比什么颜色都要好看,也都要残忍。
我的生活一直围绕着阿淼悲喜交加,曾经是喜,后来是悲,如今重新转为喜。可要知道,人生之不如意十之八九,我不知道可是因为我想嫁给阿淼的心愿即将达成,就将最后的如意的一二全部用完殆尽,以至于后来的人生,我再回忆起来,都充满了灰暗的颜色。
而我怎么也想不明白,上天给了希望,却又残忍地将这个希望夺去,是为何缘故。
第215章 上 玉碎
朝戈的九月,鹰长纷飞。(.$>>>棉、花‘糖’小‘說’)
尧山氏的迎娶仪仗十里红妆,锣鼓喧天,哥哥陪我站在高楼之上,背手而立。“终究到了这一日,还是要把你给嫁出去了。我只希望,阿淼能如他自己所言那般,终生不负你待他深情。”
我亦点头。
我伸手挽住哥哥的手臂,“哥哥,你替我梳头吧!”
我坐在梳妆台前,伸手取下挽住头发的木簪,一头黑发随着动作倾泻下来披在脑后。我将一把犀牛角梳递给哥哥,那梳子我藏了许多年,是哥哥送给我的第一件礼物。那时候我不会自己梳头,每日都是哥哥替我梳发。
那梳子上还刻着木樨花。[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哥哥犹豫了许久,“新妇梳发需找一位辈分足够高,福分足够好的人才好。”
哥哥与我一样,都是早丧了父母之人。
我握住哥哥的手,“哥哥,世上总有我们无法预料的事情,若都按着福分来算,世上还有几个有福之人。我不信那些,更信自己一手努力打拼出来的福分。如今哥哥是司上了,谁敢说哥哥的辈分不高,福分不好呢?”
哥哥伸手点住我的鼻子,“你啊,总有你的道理。”
梳子沾了发油从顶端往下缓缓梳顺,我瞧着铜镜之中的哥哥,仿佛又回到了当年少时的模样,他的口中轻声吟诵着要送我出嫁的祝词,“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子孙满堂……”
次日清晨,天还未亮,司仪便吩咐人将我从床上拽了起来,沐浴更衣、大红色的喜服穿在身上,厚重的喜冠压在发间,我几乎已经觉得自己不会走路了,脖子都快被压断了。
侍女们卯足了劲在我脸上画了一层又一层,司仪走近,从铜镜中看我,“人人都称安夫人为九州第一美人,其实司史若是可打扮打扮,也是不差的。”然后他侧头吩咐一个侍女,“你去瞧瞧,按着这个时辰,新郎也该来接新妇了。”
我望着铜镜中的自己,手抚上眉梢,便是不笑,那眉梢能代替我脸上的笑容,我想起了一个成语“喜上眉梢”,大约就是这样。
司仪递过一个檀木盒子,“这是昨夜酒族长送来的。”
我缓缓打开,里面是一对浅碧色的玉镯,其中还附有一张纸,“惟愿如此镯,岁岁常相见。”
司仪看见了这纸上的字,取出玉盒子里的玉镯,替我一左一右地戴上,“多好的寓意,年岁相见,朝夕相守。有酒族长如此的情义,也是司史的福气。”
虽然我知道这时候的话多半也是讨个彩头,也有阿谀奉承的嫌疑,但在这种时候,我却丝毫也不讨厌这样的话。
侍女扶着我缓缓起身,那被司仪唤去查看新郎迎仗的侍女慌慌张张地闯了进来,“不好了,司史!司上中毒了!酒族长带着人围攻了整个宫了!”
手腕间的那一对玉镯碎成几瓣,指间几道赤色的小溪蜿蜒到指尖,然后滴落在喜服上,渗入之后便再也看不见了。
第216章 中 玉碎
我站在那正阳宫的门口,所有的弓箭手看到我,都自动让出了一条路。(.棉、花‘糖’小‘说’)从宫门口走到哥哥的正殿,不过短短百步的路,我却好像走了一个世纪。
我跪在哥哥的面前,拂去他嘴角的黑血,“哥哥?哥哥?”
阿淼轻声道,“你哥哥只是昏迷了,性命上并无大碍。”
我看着四周,哥哥身边羽林军的侍卫已然死的死,伤的伤,挡在哥哥面前的最后一具尸体是高战的,他的胸口还插着十余支箭,箭箭入骨。而我眼见之处,围绕着正阳宫,甚至整个宫廷的都是穿甲带着各样武器的士兵。我再看向阿淼,风轻轻吹起他的喜袍,露出里面的便是银色的铠甲。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我曾无数次见到过这一身铠甲,但无一不是在战场上,而在这里,我是第一次。
阿淼看着我,有些不忍,还是说出了口,“如今你们已经群龙无首了,只要你们投降,我军从不杀俘虏。”
“谁说我们群龙无首。”其中一个侍卫高喊道,“兄弟们,司上重伤,如今我们还有司史为首。”
果然,羽林军所有的还有战斗力的侍卫全部站到了我的面前,我看着他们身上一道道血痕,我拨开他们,缓缓走到他们的前面。
我一直以为我只要能够劝住哥哥,就能够阻止这一场悲剧,终究我还是太过天真。
双日之命,生死纠缠不休。
我无数次想象过阿淼来迎娶我的情景,可我却怎么也没有想到,最终他来,是带着刀枪弓箭。他不是来娶我的,而是来毁掉这一个王朝的。
我轻轻开口,“阿淼,你这算是在逼宫吗?”
他不答。
我笑了,“你就那么急不可耐吗?”
他仍旧不答。
我用双手捂住我的眼睛,泪水从指缝间滑落,“我可真傻啊!你怎么会真的想要娶我,我怎么就信了你的话了!”
“嫏嬛,我……”他朝我伸出手来。
满面泪痕地看着他,那双手,沾满了鲜血,我终究是不甘心,“阿淼,这么多年了,我一直都很想知道,我在你的心里到底算是什么?是你可以利用的工具还是毫不相关的人,竟能让你一次一次利用我、欺骗我。”
他垂下头来,良久,答道,“嫏嬛,我一直记得我见到你的第一面,你巧笑焉兮,走过来喊我,‘淼哥哥’。这么多年,我一直把你当做是我的亲妹妹!”
亲妹妹?我伸手抹尽了最后一滴眼泪,终于自如地笑了起来,我指着正阳宫的正殿,那里象征着九州最尊贵的位置,我问他,“阿淼,你想要它吗?”
他没有说话。
我微微挑眉,“阿淼,我们来谈个条件吧!”
“你说说看!”阿淼也不说可以,也不说不可以。
“正阳宫就在那里,你带兵自然就能攻入。可是真正象征九州司上权柄的玺印还有九毓珠却还在我的手里,也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它藏在哪里。”我突兀地笑了一声,“阿淼,我可以把它们给你,可我要你答应三个条件。”
第217章 下 玉碎
阿淼的眉头越发紧蹙,“什么条件?”
“我还没想好。[.超多好看小说]一个晚上的时间,我会想好,明天早上卯时,我在这里,我会告诉我的条件。如果你肯答应,我就将玺印和九毓交给你。而且,你也可以趁今晚想想,该如何发落我哥哥和我。当然我希望你不要忘记当年对我的承诺,不论如何,留我哥的性命。至于我的性命,你若想要拿去,随你。”我说的仿佛是一件小孩子之间交换糖果一般的轻松,“怎么样,阿淼,你敢跟我赌吗?”
阿淼还没有回答我,他身边的几个将领便连声阻拦,“不可,主公。司史是司上的亲妹,自然性情也是一路的,狡诈狠辣,若是主公答应了,只怕有变。不如一鼓作气,一举攻下正阳宫,将司史下到天牢之中,不怕她不交出玺印和九毓来。.”
他们说我生性狡诈狠辣,我无声地笑了,可我并不在乎他们说什么,我所在乎的只有阿淼,他愿意信谁。
那样的决定,需要很长时间的考量,我一直等着他的决定,半晌,他最终同意我的要求,“成交!”
他身边的将领纷纷劝阻,看见我还在笑,他们忍不住咒骂我是妖女。
我全盘接受,“那么,现在请你将你的人退出宫廷。”
“不可啊,主公!”
我含笑看着阿淼,他最终挥手,“退出内宫!”
我看着正阳宫三个大字在昏暗的空中也显得暗淡无光,这天,终于是要变了。
嫏嬛宫前是羽林军的侍卫们,他们跪在雨中请求我允许他们一战,“司史,我们知道司史是爱护我们性命,可是我们都还有能力一战,也愿意拼死一战。请司史下令,让我们拼尽最后一刻的性命,保全司上之位。”
我站在宫前,一个个将他们扶起来,“你们都受伤了,就算要拼死一战,也先回去休息吧!我会好好考虑这些,但你们记住,无论我是要战要和,请为你们在家的妻儿好好着想。今夜,我会好好想,到了明日,不论我做了什么决定,请你们一定要支持我。”
我走上宫阶,“都先回去吧!你们都受伤了,该好好休息。”
嫏嬛宫里灯火通明,我的心里的火光却渐渐熄灭。
侍女们将我的东西都一一收好,我便让她们都下去休息了。这一夜,我注定无眠,我坐在书案前,静心写着《九州志·允圪司上》的最后一页。
当祝融闯进嫏嬛宫的时候,我将最后的手稿放入最后一个箱子,“你来了?先擦擦身子吧!淋了雨又吹风,会染上风寒的。”
祝融却不管不顾地拉住我的手,“我连夜赶来,是不是还是晚了一步。嫏嬛,你真的要拱手相让吗?”
我平静地问他,“我不知道。八大氏族,却有五大氏族都站在他那一边。”我看着窗外,一道道闪电杀出云层,昭示着他们的力量,“如果要战,我手里只有青丘的兵力可以一拼。”
祝融立刻道,“你若是要,我去替你调兵。”
我望着他的背影,“祝融,我还能不能信你呢?”
他微微一惊,背影顿了顿却没有回过头来,“你说什么?”
我笑,“没什么,祝融,你去吧!我等你。”
第218章 上 流放蛮荒
最终,我是对祝融撒了谎。(.$>>>棉、花‘糖’小‘說’)
黎明已过,天缓缓亮了起来,司仪带着羽林军的侍卫立于嫏嬛宫门口。我在布帛上留下最后一句话,缓缓落了笔,随即起身,往正阳宫去。
阿淼和众人早已在正阳宫前等着了,侍卫护在我的面前,我看着他们明明知道今日就算一战也是无法赢,却还是愿意竭尽全力护我周全的模样,我不禁感慨,终究到了最后,我竟然只剩下了他们。
我立定主意,既然他们愿意以性命护我周全,那我也定然要护住他们周全。
我站在最前面,直面阿淼,“没想到酒族长来得真早,是怕我爽约吗?”
我笑笑,伸出一个手指来,“我已经想好我的三个条件了。[.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我的三个条件很简单。第一,不论你对于我哥哥是什么刑罚,我要替他承担一半。第二,替祝融正名,往后,由他统领我青丘氏。第三,这宫中若有谁不愿意归顺你们,请你不要为难他们,让他们离开朝戈,前往青丘定居。包括我身后的这些羽林军。”我缓缓放下手指,“我说完了。”
所有侍卫听完了我第三个条件,都不禁惊呼出声,“司史!不论有什么刑罚,我们都愿意追随你,陪你一同承担。”
我回过头,“其实无论我受什么刑罚都好,我最放心不下的还是青丘,我没有办法再照顾青丘了,只能拜托你们好好替我照顾。”
阿淼身后的几位将领无不惊讶我所说的话,“祝融,就是那个被有熊氏逐出去的祝融?”
我看着阿淼,“阿淼,祝融替你潜伏在我们青丘氏多年,我想如果你不方便为他请封,那么就由我来开口。你若要过河拆桥,对我一个人就够了,他和我不一样,他和你没有利益冲突。”
阿淼顿了顿,“你都知道了?”
“原是不知道的。”我微微仰头看天,“可是昨晚上他能够突破你的重重守卫进来看我的时候,我忽然就想明白了。他离开的时候告诉我不要相信任何人,其中也包括他自己。他早就想告诉我了,只是我却没猜到他的用意。我想现在的他应该是被你派去镇压青丘了吧!”
天空中鸿雁缓缓飞过,哀鸣之声仿佛是在昭示着什么。我率先打破沉默,“所以,你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呢?”
阿淼问我,“如果我答应了,你便要被逐去莽荒千年了,你要知道,千年,很可能就是一生了。”九州之人的寿命虽长,却也没有超过千年的。
我笑着告诉他,“阿淼,如果我没有你,在哪里,多少年,其实我都不在乎,那又有什么区别呢?与其待在九州看见你****和安薇恩好,也许去蛮荒才是最好的选择。”
“你当真要如此吗?”
我点头,“阿淼,你犹豫什么?难道你不想要玺印和九毓吗?可是,你身后的将领们,应该都很想要吧!”
他回头看看身后的将领们,又回过头来看我。
他极缓极缓地点头。
我最终笑了起来,“其实玺印和九毓,一直都在正阳宫。阿淼,你何必这样惊讶,你骗了我那么多次,终于也学会了如何算计旁人。只是这一次我们算是扯平了。阿淼,从今以后,我们就是陌生人了!我情愿这一辈子,再不必见到你。”
第219章 中 流放蛮荒
我和哥哥被流放蛮荒的那一日,也是晴空万里的好日子,这一日十月初一,是个吉利的日子。(.无弹窗广告)我站在宫门口,蓝澄澄的天空没有一丝云彩,而大雁结对离开。
有人来,自然应该迎接,可是有人走,却未必有人愿意相送,这世间的人总愿意记住好的,遗忘坏的。
我站在宫门,缅怀我在这里所过的所有的日子,来往的人都不愿意多看我一眼,而从今日起,我决意遗忘。
哥哥已经醒了,却不大愿意说话。
我忽然听到许多声音,整齐而有力,我问守宫门的人,“今日是什么好日子。”
他轻蔑地看了我一眼,“今日是子淼司上登位的日子。群臣正在恭贺!”
我轻轻地“哦”了一声。我见过那些呼喊声震天的情景,所以我能够想象得出,阿淼站在宫门之上,迎接群臣朝拜的盛大之象。
可是,这宫廷总是比人要长久,它立于此处已然不知道迎来了多少位所谓的主人,又送走了多少位主人。我和哥哥不是头一遭,但也不是最后一遭。每一位来到这里的人都是为了追逐胜利而来,然而即便他们知道有不少的人也曾输,却仍旧前赴后继。这就是权力。
日晷的指向越来越靠近午时,那是我和哥哥即将被逐出朝戈的时间。我缓缓上了马车,阿淼已经将羽林军的残兵全部送去了青丘,只留了一个替我们赶车。流放蛮荒,却还有车相送,不知道这是阿淼留给我们的最后的尊严还是最后的羞辱。
侍卫问我,“少姬,属下听说成铸公子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少姬何不再等一等,也好再见见成铸公子。”
成铸?往后他也就不必再用这名字了,往后九州上也就只会存留“祝融”之名。火融于心,祝天泽明。他本就是该用这样美好昂扬之名,我将此名还与他,亦是希冀他能返归本家。
我对侍卫摇摇头,“不必见了。”当断则断,既然已经决意要诀别过往,又何苦拖泥带水、纠缠不清。我抬头看看不远处的日晷,已经无限接近午时之时,“时辰也快到了,我们走吧!”
侍卫轻轻扬鞭,我却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还是如从前一般温柔似水,惹人怜爱,“夫君如何在这里吹风,前朝群臣都在殿前等着恭贺夫君呢!”
我循着声音望去,一身银袍立于城门之上,眉目如墨、眼眸若辰,如此一番倒像极了当年我初见他时的情形。也许就是那一双眼睛,让我在初见之时就将他看进了眼里,从此,融进了心里。可他的眼里,却从来都没有我半分痕迹。
我伸手放下了车帘,将他隔绝在我的视线。
那一刹那,我的耳边仿佛响起了青丘的一首古老的情歌。
第一最好不想见,如此便可不相恋。
第二最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
第三最好不相伴,如此便可不相欠。
第四最好不相惜,如此便可不相忆。
第五最好不相爱,如此便可不相弃。
第六最好不想对,如此便可不相会。
第七最好不相误,如此便可不相负。
第八最好不相许,如此便可不相续。
第九最好不相依,如此便可不相偎。
第十最好不相遇,如此便可不相聚。
但曾相见便相知,相见何如不见时。
安得与君相决绝,免教生死作相思。
第220章 下 流放蛮荒
蛮荒之地,其实本质上和青丘氏,甚至与任何一个氏族都没有什么区别,虽然辽阔的荒野之上,罕有人迹。(.无弹窗广告)这里是一个真正让人忘却时间的地方,没有了人,也没有了是非,也没有了过往,人就好像是飘荡在这世间无所依归的幽魂,不知自己来自何方,将来要归向何处。
尽管我想要远离我的过往,但总有过往要来敲我的门。我在被流放蛮荒的三百个年头里,祝融来看望了我三次,平均数刚好为一百年一次。
他第一次来见到我的时候,我背着沉重的圆木从百里之外的丛林里回到半山腰的家中。那木柴将我压弯了腰,甚至我抬不起头来看眼前的任何情形。忽然一双金线绣就的靴子出现在我的眼前,我还没回过神来,便觉得背上忽然一轻,我身后的木柴已经脱离了我。(.好看的小说
我抬头看去,祝融一脸凝重,“嫏嬛,你……”
我笑了笑,“昨夜烛火突然爆灯,我还以为是什么喜事,原是故人来。”
他不做声,却执意要替我将整捆的圆木背到我家里。
这是在呆在蛮荒的第十个年头,哥哥住在山顶,这山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是我起的,叫做玉箴峰。
我将他背上的圆木卸下,又用斧头劈成尖锐状,再绑上我自己做好的麻绳,用石头扎入厚土之中,形成一道简单的栅栏。
祝融指着已经围住我房子半圈左右的栅栏,颤声问我,“嫏嬛,这些,这些都是你自己搭出来的?”
我点头,“是不是很惊讶?其实这竹房子也是我自己造的,里面所有的用物都是我自己做的,虽然很丑,你可别介意。我这样的手艺大约学上一百年也比不上你了。”我颇有些不好意思,虽然话说着是个“屋子”,然而除了厨房里除了一个台子和一个灶,别无所有,卧室和书房就更不用说了,这屋子里别说放任了,怕是连让祝融落脚的地方也没有。
他望了望周围,“附近根本就没有树木,你这是从哪里弄来的这些柱子和木头?”
我指向视野尽头,“百里之外,就在那边有一片无尽的密林,那里有各种各样的树木,也有一大片竹林。这些木头和竹子都是我从那里弄来的,因为距离太远,所以一天只能运一趟,我花了两年多的时间才凑足了所有的材料,所以暂时只能建成这个样子了。”我十分无奈地耸耸肩,“之前我还搞错了,把高立木弄了过来,结果有一天下了雨,木头进了水,全部都用不了。后来住在林子里的一户人家才告诉我,要用竹子来建房子。”
“那那两年里,你住哪里?”祝融急急地问道。
我指着不远处的一个小岩洞,“就住那里。”
我走到菜园里,取了些许蔬菜,回头对着祝融笑,“一会儿我给你做菜,不过我要先送晚饭给哥哥。”
他抬手摘下我头顶怎么够也够不到的丝瓜放在筐里,“天祈司上他怎么样了?”
我顿了顿,“我也想要知道他怎么样了!自从来了莽荒,我便再也没有见到过哥哥了,想来,他终究还是怪我的吧!”
第221章 上 祝融探望
我在厨房里忙乎了许久,祝融替我将饭菜送到山顶放在哥哥的屋子门口下来,我刚好将最后一盘菜端出来放在院子门口的石桌上。(.棉、花‘糖’小‘说’)我将临时削好的竹筷子递给他,还没有来得及上漆,所以还有几分扎手,“真对不起,平日里从来都没有客人。”
“我知道的。”他伸手接过。四菜一汤的比例,他每一道菜都细细尝过。
我着实担心他会不爱吃这些。毕竟他如今已经是司冶了,在朝戈也是备受人们的尊敬,生活大不可与蛮荒之地相较。他成为司冶,我来蛮荒的第一天便知道了这个消息。司冶主管朝戈所有冶炼铸造之事,阿淼也是个知人善任的,不比祝融在青丘,不是做我的贴身侍卫,就是要替哥哥管着青丘的诸多事务。.
可没想到他吃完了道,“做得很好。”
我笑笑,“那就好。”
可他微微低下头来,声音里带了几分哽咽,“嫏嬛,可是从前的你,从来都不会做这些。”
才短短几年,生活的磨砺已然叫我百变不惊,更叫我的心百毒不侵。
“不是不会,是不必,又何来不会。从前我一出生便是青丘少姬,后来又是司史。如今我是孤身一人,其实许多事情,学着学着也就会了。种菜、做饭、洗衣,其实也并没有那么难。”
我话音还未落,祝融却抓住了我手,我下意识要抽走,他却将我的手握得更紧。他的手指腹轻轻抚过我手上的每一个伤疤,有愈合了的,也有没有愈合的,有旧伤也有新伤,有的是被竹子划出来的,有的是冬日里洗衣服冻出来的。那些伤疤大大小小密布在我的双手上,而关节处,也都已经被磨出了厚厚的茧子。
这双手再和从前不同。
“嫏嬛……我心疼你。只是三年,只有三年的时间……一双女孩子的手,是应该好好被珍惜,好好被呵护起来。”祝融拿出一瓶金创药替我一点一点抹上,那些还未愈合的伤口碰到金创药,立刻感觉到火辣辣的刺痛感。我立刻倒抽一口冷气,他将我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吹起,仿佛是对待一件稀世珍品一般小心翼翼,唯恐弄疼了我。
“嫏嬛,跟我回朝戈吧!我会好好照顾你的。”这是我第一次看见祝融落泪,而那一滴泪是因为心疼我而流的。我竟不知道,这世间还有一个人愿意在乎我。
我笑,“我如今是蛮荒流放之人,你才当上司冶就要徇私枉法,不怕那些老臣们弹劾你吗?”
“我不怕!”他的眼神甚是坚定,“我有什么好怕的,如果救不得你,我要这司冶之位有何用!这天下于我何关,这规矩又于我何关?我早就是被这世间厌弃了的人。”
“可是我怕。”我轻轻抽回我的手,“我怕,阿淼会为难。”
祝融愣了愣,“你不恨他吗?”
我摇摇头,“有爱才会有恨。我在学着如何生活,何尝不是在学着不再爱他。”
第222章 中 祝融探望
“你知道流放蛮荒,一直都不是阿淼的本意。最新章节全文阅读.只要你想要回去,阿淼那里必然不是问题。”
“我知道!”
刑罚下来的前一个晚上,我踱步到正阳宫的附近。虽然我已然是待罪之身,但阿淼并没有限制我的行动范围。深夜,我睡不着,起身散步,却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正阳宫的附近。我本想离开,却听见正阳宫内传出了阿淼的一身怒喝,“放肆!本宫深夜召你前来是希望你能替本宫想出免嫏嬛责罚的法子来堵住众人的悠悠之口,不是来听你对朕危言耸听的!”
随后里面便是一个苍老的声音,“老臣并没有危言耸听,老臣在朝多年,司史为人端方,又有良臣之质,这些老臣都是看在眼里,着实也是心生敬佩。[.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但司史到底也还是天祈司上的亲妹,在宫中、朝中威信也的确不错。如今司史离开九州倒是也还好,若是留在九州之内,等于给了那些居心叵测又有心复辟之人最好的借口。正阳宫前之事,司上也是看到了的,天祈司上的旧部,的确不可不防啊!”
我站在殿外微微一笑,那老臣我也是认得的,从前在文史阁亦曾共事,乃是四朝老臣司执姮昌。虽然此话并不好听,却也不得不承认,那是事实。
阿淼反驳道,“嫏嬛不是那样的人,她若是真想要替她哥哥夺回我的位置,她就不必将这正阳宫交给我。她没有那个心思,自然也不会允许那样的事情发生。这点我从来都没有担心过。”
姮昌皱眉道,“但当日在正阳宫前,司上是答应了司史的条件,毕竟那是司史自己要求的。”
阿淼的脚步来回响了几次,我才听到阿淼犹豫的声音,“如果,我重新求娶,能不能解决这件事情?”
“也许是个不错的法子,也许司史也会改变心意。”姮昌的语气里无不透露出担忧来,“可是若是司上真要迎娶司史,又该叫夫人要在司上和司史之间如何自处呢?”
安薇是阿淼最在乎的人了,姮昌大约是觉得自己劝不住阿淼,拿出这大杀招来了吧!
果然,阿淼听到这话,态度便冷了几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姮昌缓缓道来,“当初司上应允司史可是要以平妻之礼想娶,可如今司上身份不同,司史若和夫人平起平坐,以她如今先司上之妹的身份,怕是要引起长岭氏的不满。但若是要叫司史次于夫人,那么司上想要平青丘氏之心怕是不能成,又与当年司上亲口所说许诺不符,又留给青丘氏一条借口。若是叫夫人次于司史,说到底夫人与司上相伴多年,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叫司史后来居上。既然施恩之举得不偿失,倒不如秉公处理,还能叫人信服。”姮昌顿了顿,继续道,“何况,与兄同罪,是司史自己提出来的。”
然后便是长久的沉默。那样的沉默真叫人窒息。
半晌,阿淼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今日之事不要跟任何人提起。”
那一日,我决意要离开朝戈,没有任何留恋。
第223章 下 祝融探望
“嫏嬛?你在想什么?”
见我还在失神,祝融轻声唤我。[]
我回过神来,抿唇笑道,“没什么。想起了一些从前不开心的事情。”
“是关于阿淼。”
祝融用的肯定句而不是疑问句。
我不想要承认,也不想要说谎否认。我站了起来,环顾四周的景象,深吸一口气,将所有的情绪都压下。
他有几分痛心,“当日的婚礼,其实也是你哥哥和阿淼之间的一场博弈,只是结果是你哥哥输了,阿淼赢了。”
我笑着回头对他说,“那些事情,我都知道。”哥哥以我的婚礼作为契机,召阿淼入宫,那一场政变本就是你死我活。“可他终究是我哥哥。”
正因为他是我哥哥,所以不论他做了什么,我都会原谅。(.棉、花‘糖’小‘说’)
“我在这里过得挺好的,你真的不必担心我。虽然这里看起来条件好像挺艰苦的,但我真的过得很好,我已经慢慢学会照顾好我自己了。反倒是你……叫我担心。”
“我怎么了?”
“蛮荒之地是流放之所,九州之人不得随意进出此地,若叫人发觉,必有责罚。”我指了指他身后半空中正在缓缓关闭的莽荒之门。
蛮荒之门被强行打开之后,在太阳落山之时就会自动缓缓关闭,这也算是一种对蛮荒之地的特殊保护。
“你虽然趁着守卫防备松懈的机会溜了进来,但一旦天黑,蛮荒之门的守卫自然会发现蛮荒之门被开启了,到时候你就惨了!肯定会被你们司上拎回去吊起来打的!”我吐了吐舌头,调笑道。
我故意用了很轻松的语气与他玩笑,然而我们都知道,若是祝融被人发觉他擅自闯入蛮荒,必然朝戈之上又要有一场风波。九州重律,擅闯蛮荒之地者,诛九族。毕竟蛮荒之人多为九州所不能容。尤其是若是叫人发觉祝融还是私下来见我,外头几个刻板的大臣必然会以为他有反心。本来他就是因为有夺嫡之心才被逐出有熊氏的,我着实不想要再连累祝融了。
相比起我的担忧,祝融更显得满不在乎,“如今的我还怕什么,就算不做这个司冶又有什么要紧的。诛九族,我本就是孤身一人。我倒指望阿淼能够一狠心将我也丢到这蛮荒来,也好过放任你一个人在这里熬。”
我笑着送他出去,“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你不用替我不平,何况我再说了,这里没有什么不好的。你看,人少,自然也清净。只是你若是也来了这蛮荒,我这点东西可真不够我们两个人填饱肚子!”
祝融抬眼看看天色,天就快要黑了,他走到蛮荒之门处,回头道,“嫏嬛,我下次再来看你,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我点头,“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只是祝融,不要再来了,这里……终究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我淡淡道,“如果你感到愧疚的话,那就替我好好照顾青丘氏吧!因为我和哥哥缘故,大约九州之人已然容不下青丘了吧!”何况青丘还有那么多哥哥从前的旧人。
祝融的身子微微一震,然而逐渐消失在蛮荒之门光晕之中。
我知道祝融来看我是因为愧疚,愧疚他利用了我,而且利用地那么久,那么彻底。可于我来说,我并不觉得祝融应该对我有任何愧疚,这世间本就有许多的不得已。
第224章 上 蹭饭来了
祝融第二次来看我的时候,我已经将我在半山腰上的房子扩成了一个下庠式的学堂。[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学堂里一共有十二个孩子,每天白天花两个时辰教他们读书写字。这些孩子的父母们也愿意将孩子送到我这里来学习,我从来不要束脩,代替束脩的交换条件是要请孩子的父母们给我将他们所知道的所有的故事,我会在一旁将那些故事都记录下来。而他们讲故事的时候,我也请那些孩子们坐在一起听那些故事。
父母们讲完了故事,我亲自送他们离开。刚踏进书房便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在我的书案上翻着我方才还没有完全完成的手稿。
“祝融?”
“你怎么又在修史书了?这些荒诞的传说你也信?不是说史书都是正儿八经的正史吗?”祝融将我的手稿按着顺序整理好放在我的书案上,“这会儿又在修什么史书了?”
“《九州志·蛮荒纪》。[]”
祝融愣了愣,“《蛮荒纪》?”
我看向窗外,这百年的时间,我当初在屋子前种下的树木和竹子已经渐渐成片,成就了小片的阴凉。而在这些时间里,我走遍了整个蛮荒之地,我发觉了在这片被九州抛弃了的土地上,其实有很多动人的故事和传说。我决心将那些故事写入我所修的《九州志》中,独成一篇,称为《蛮荒纪》。
我看着祝融转了话题,“对了,你怎么又来了?”
祝融微微挑眉,“怎么,你就这么不喜欢我来?”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拍拍他的肩膀,“说吧,是来看我的还是为了别的什么事情?”
祝融笑,“想吃你给我做的那顿饭了,所以是来蹭饭来了。”
我带着他到厨房去,让他在一边等着,“对了,你这次又是怎么溜进来的?”
自从上次祝融回去之后,蛮荒之门便加强了防卫,然而我有意打听,祝融并没有任何动静。想来,阿淼虽然发觉了此事,但终究为了祝融将此事给压了下去。
我后来又听说祝融几次想要闯入蛮荒,但都被挡了回去,如今他能来,的确不能不叫人惊讶。
祝融眼神明晦之间几番变化,但终究还是跟我说了实话,“今日是阿淼得了女儿的好日子,所有人都去想方设法为他庆贺去了,自然来年蛮荒之门的守卫也是一样,所以我就很轻易地进来了。”
我手上的动作顿了顿,阿淼有了女儿,那必然是阿淼与安薇的女儿了。从前安薇为了阿淼受了伤,身子一直都不大好,直到我送去了薲草才逐渐恢复,如今不仅成为阿淼身边唯一的女人,还为他生下了女儿。如今才真正算得上是一家和乐了。
直到焦味从锅里传来,我才回过神来,慌慌张张将菜从锅里捞起来,便对上了祝融那一副探究的眼神。
我歪头对他耸肩,无奈地笑道,“我把菜烧焦了,如果你还想要吃这份菜的话,只好无奈地请你替我去重新摘一份空心菜来吧!”
第225章 下 蹭饭来了
祝融出去了之后,我连忙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笑着对自己说,这些都是好事情,应该高兴才是。最新章节全文阅读.阿淼成亲多年,一直都没有子嗣,如今虽然只是个女儿,也好过膝下寂寞。
祝融倚在门口问我,“嫏嬛,你有没有后悔,也许那时候如果没有当年的那些事情,也许今日你和阿淼也该儿女绕膝了。我来的时候看到你在和那些孩子相处,看得出来,其实你很喜欢孩子对吧!”
我沉默着从祝融的手里接过空心菜,放入锅里,“祝融,我不喜欢你提起过去的事情,如今我好不容易决意忘记过去,可是你却总在提醒我无比愚蠢的过去。(.无弹窗广告)若你不提起,我在蛮荒几乎已经要将阿淼这个人全然忘却。无论如今过得如何,过去就是过去,我无力改变也无意改变,我只想要将现今的日子过好。”
“你不去想起,不代表你已经坦然放弃过去!”祝融的语气也有几分急切,“就像刚才,我只要一提起阿淼来,你便全然失去了分寸,手足无措。一个阿淼,就可以将你所有的淡定和从容全然打破。嫏嬛,你不是将他忘记了,你只是将他藏起来了,藏在你的内心深处。你还是喜欢他!”祝融的眼神里满是愤怒,还有些许不甘心,或许可以称之为“恨铁不成钢”。
“对!我的确还是喜欢他!”反正无法欺骗自己,索性承认好了,“我便是还喜欢着他又能如何?他本就是我从前认定的人,何况喜欢一个人如何能这么快就忘记?即便他一步一步谋划,将我送到这蛮荒之地来!即使他曾经许诺永不丢下我,却为了他的至尊之位将我置身于两难之地!”
我强忍着泪水,不肯叫祝融看见我哭。我忍得浑身都在颤抖,却不肯妥协。
我曾经告诉自己,我的眼泪只会流给一个人看,我的悲欢离合都只留给那一个人知道。可是我已经失去了那个人,从此以后我的欢乐和悲伤都只能流给我一个人欣赏。更可悲的是,我的悲欢离合,祝融知道的比那个我希望他知道的人还要更加完整。
祝融握住我的肩膀,“嫏嬛,忘了他!我只希望你忘记他,不是像如今这样将他深藏起来,而是完全将他从你的生活里踢开。他不是你的良人。无论你想要什么,我会给你,不要再给他任何伤害你的机会了!”
只要还喜欢他,怎么能不被他伤害!只要还喜欢他,他的一个眼神,一句话都会将我伤得遍体鳞伤。何况要我忘记他有多艰难,他就像是我生命里的一部分,要我舍弃掉我自己的一部分,就如同生生要我剜去一块肉一样痛苦。
我伸手拂开祝融的手,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不愿意再和他继续那个话题,因为我知道那话题的尽头是什么在等着我。
“你放心吧!他不会再有机会伤害到我了,我已经在蛮荒了。”我没有看祝融一眼,“吃饭吧!”
第226章 上 疑似故人来
我和祝融的第二次见面几乎是不欢而散。[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那一夜,几乎已经许多年不再做梦的我,居然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从我见到阿淼的第一天开始,一直到他将我流放蛮荒。每一个细节都那么清晰地重现在我的脑海之中,我甚至都能回想起他说话时候眉头微动。
他送我的那一对碧玉镯子的碎片收进了他给的聘礼之中,还有他曾给我的那一个鸳鸯佩,全部还给了正阳宫。
碧玉镯碎,是以再不必岁岁年年相见。鸳鸯佩回,是以可以松开双手给彼此自由。我全了他的情义,也是放逐了我自己。
然而我以为我已经忘记了的时候,他就这样毫无预兆地重新出现在我的生活里面,打破了我所有的逻辑。
我恍惚间好像走到了一片荒原之上,离天幻里的情形再次出现在我的面前,哥哥站在阿淼的面前,手中的匕首对准了阿淼的胸口,还没等我做出反应,却看到那所有的时间停滞了下来,只有我一个人脱离了时间和空间。
“嫏嬛。”
我猛地回头,陆吾就站在我的身后,九条虎尾在半空中十分有规律地轻轻摆动。我却是第一次见到陆吾的原型,九尾白虎,体积几乎是我的数倍,悬立于半空之中。
“陆吾,你怎么会在这里?这次真的是梦境了!”
陆吾的一条尾巴环绕住,好像是在拥抱我,他领着我往后看去,那是我哥哥和阿淼,“这是你第二次见到这个结局了。不过这一次是透过女娲灵石。”
我问陆吾,“陆吾,你曾经告诉过我,离天幻继承了女娲灵石的部分能力,所以有些人是可以透过离天幻看到未来的。可是我如今眼前所看到的一切都是真的吗?”
“当然。”陆吾的另一条尾巴轻轻拍拍我的脑袋,“第一次你见到这情景的时候,奋不顾身奔向前去救下阿淼,可是这一次,你却无动于衷。你的心变了吗?”
我不能确定,“我不知道。只是我在想,世间的因果是否都是注定了的。我们常言有因才有果,可是否有可能,其实万事之中也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有果方才有因。就如我今日所见未来之事,就因为我见了,所以我所做的所有事情都可能令结果导向所见。”
陆吾的神色看起来颇有几分欣慰,“因果之事,未必全然都有定数。如你有言,因果注定之事,有些是,有些未必。这世间其实有很多的奥秘,九大神祇亦未曾参透。若说这世上诸事皆无命定,然则诸神亦有能够参透未来之事的能者,后来发生之事也应验其先前所言。但若是这世上诸事皆有定数,却亦有诸神无法参透的混沌之境。就连当年的神祇娲皇亦生于定数之外,我也是。原以为九大神祇都该毁于荒古之中,却独独有我得了八大神祇的灵力命承而存于如今这远古之境,寻找可以开启上古之境的命承者。致使九界轮替不至于灭断。”
第227章 中 疑似故人来
我细细思索陆吾所言的奥秘,虽然未解我心中困惑,然则听到最后所言,我有些后知后觉,良久才反应过来他最后一句话的意思,“所以,你来寻我,是因为我是开启上古之境的命承者吗?”
陆吾摇头,“只是我认为有可能的人选之一。(.好看的小说几万年之前,我也曾从沉睡之中苏醒,也寻得了一个人,我也以为他是,然而很多年之后,他却死于战场之上,我亦重新陷入沉睡。”
陆吾想起往事,语气里不无是惋惜,“显然他只是我以为的命承者,但未必真的是。就如同你一样,你哥哥也是我认定的人选之一,因为他也能够离天幻见到我。但诚然我寻了这许多人,没有一个比得上你的资质,可以说是天生的命承者。(.无弹窗广告)然而我在九大神祇之中也未必是资质最好的,然则却选中了我。可见,万事之数并非你我可窥破,中总有变数。”
我笑,“然而你耐得住寂寞!这也是你的好处。”
他在世间寻一个人可达百万年之久,看遍世间轮回繁华,又见世间轮回之象,此番寂寞之苦,若换做是我,我诚然是做不到的。
他亦笑。
我看着那静止的画面,“你想告诉我的事情我已然明白了。一切都该顺其自然,如果真的有一日走到那样的境地,我也会接受。执念太深,终归不大好。”
我伸手抹去了眼前的景象,仿佛是下定了一个什么决心,我回头对上陆吾讶异的眼神。
我笑着走出了灵境,而窗前却围着我的学生们,他们见我醒过来都忍不住欢呼起来,有两个学生跑出门口去,高声喊道,“老师醒了醒了!”
其中一个学生憋着一脸想要哭的神情,“老师,你是不是生病了啊?你已经睡了两天了。有个漂亮的哥哥说你病了,要我们都不要打扰你休息。我们都很乖,没有吵到老师休息。”
我摸着他们的小脑袋,“现在没事了。人总是会生病的,但是也会好起来的。让你们担心了,是老师不好。”我轻轻抱住他们,这些孩子有些已经懂事了,有些却还没有,但他们都一样善良,对于旁人的苦难都能够感同身受。
而我也有几分愧疚,竟不知道进入灵界些许时候,却在境外过了两日之久。没有任何预兆的昏迷却叫那些孩子担心许久。
我唤来站在最后面的涞生,这个孩子生性腼腆,却本性善良,只是不善于表达,“你们都先去晨念,涞生,你最大,带着弟弟妹妹们先去念书,老师稍后就到。”
待孩子们都走了之后,我却感觉到这房子里却仿佛遗留了一丝并不寻常的灵力,凝聚灵力追寻,却无踪无影。空气中还有淡淡的香味。那香气很是熟悉却又陌生,杂着淡淡梨香,稍纵即逝。
我暗道自己痴心妄想,帅帅头将不该有的想法都甩出脑袋,深呼吸一口,对着铜镜里的自己微微一笑,既然下定了决心便要重新开始。
第228章 下 疑似故人来
十一月的蛮荒,终于下了第一场雪。最新章节全文阅读.丰收的日子过去了,学生们重新来上学,窗外是皎白的雪景。轻盈的雪落在窗外的柏树上,竟也压弯了枝桠。我教他们书画之事,教他们画雪景,然后他们自由作画。然后请他们自己来课上展示自己的画。
涞生第一个走上前来,他一直都是孩子当中作画最有天赋的一个孩子。他将自己的画缓缓展开,我能够轻易地看出来那是一个男子的背影,立于蛮荒的雪景之中,身形寂寥。不知为何,那样的落寞之色竟牵动了我的心弦。
我还没有开口问涞生画的是谁,下面在看的几个孩子却大叫起来,“那是漂亮的大哥哥!”
“漂亮的大哥哥?”我颇有些疑惑。(.棉、花‘糖’小‘说’)
泯阿站起来道,“老师,之前你病倒了,就是这个漂亮大哥哥给你看病的,然后他还说是因为你太辛苦了所以才会昏倒。”
我细细看着这画里的人,那背影熟悉到不能再熟悉了,我心里的猜测一点一点涌上心头,可是我终究还是不敢相信。只怕知道了真相,会叫我更难过。
泯阿好奇地问我,“老师,我们怎么样才能离开蛮荒之地呢?”她似乎很困惑的样子,“漂亮大哥哥离开的时候说,若是我能离开蛮荒之地,我就能再见到他了。”
有几个男孩子“嘘”她,“你干嘛要见到那个漂亮哥哥啊!”
泯阿大声道,“因为我喜欢漂亮哥哥,我要嫁给他!”
我愣了愣,泯阿的样子多么像当年的我,一心一意要嫁给一个自己并不了解却爱得无法自拔的人。
泯阿走到我的身边,拉拉我的袖子,她如今还小,只长到了我的腰间那么高,眨着闪亮的大眼睛,一脸天真地问我,“老师,你知道我怎么样才能离开蛮荒吗?”
我指着半空,“蛮荒之人想要离开蛮荒,自己是出不去的,只有靠外面的人打开蛮荒之门才能离开。然而蛮荒之门不会轻易打开,也不会轻易让人离开。”
“那么这么说来,我是离不开蛮荒了吗?”泯阿眨了眨眼睛,那眼泪便如脱线的珠子一般滚落了下来。她的眼泪让我想起了很多年前我在兯天上庠里,知道要和阿淼分离的时候,我就是哭得这样伤心。然而那时候的我比泯阿幸运,至少我还能找到阿淼。
我轻轻蹲下来,擦去她的眼泪,“哭是没有用的,如果你想要离开蛮荒,就要自己去寻找一个方法。这世间的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
几个男孩子又忍不住打击她,“就算你能离开蛮荒又如何,你又不知道漂亮哥哥叫什么,我听爹娘说了,外头可和蛮荒不一样,外头地方很大,而且人也很多,你又怎么可能找得到他!”
泯阿大叫起来,“谁说我不知道漂亮哥哥叫什么,他叫潋涵!是九州的司职,住在朝戈!这都是他亲口告诉我的。”
“啪”地一声,我手一滑,笔便落在了地上。
潋涵是阿淼的字。
第229章 上 离开蛮荒
我垂头看着涞生画的那个背影,涞生见我喜欢便将这话送给了我,然而他问我,“老师,你认识这个漂亮大哥哥吗?”
我点头,“他曾是我最爱的那个人。[.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我与他之间的故事一直都是我一个人在上演,一切还没有开始,其实早就已经结束。我如此执着,着实没有什么意思。
然而,我在万人之中寻找到他,然后爱上他,一闭上眼睛就会想起初见时候,他一袭青衣,还有见到我时候眼神里流露出的那一丝温柔。
我想,也许穷尽一生我都只能将这些故事藏在心里,在无望之中度过这一生。[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然而在我度过了在蛮荒的第三百个年头的时候,祝融却来告诉我,我可以离开蛮荒了。
“哦?那么我哥哥……”
“司上是允了你一个人。何况你哥哥……那些老臣是不可能会同意的。”
既然如此,我坚定地摇头,“那就替我谢了司上的好意吧!我不会离开蛮荒的。”
祝融急道,“嫏嬛,这恐怕是唯一一次机会了,若不离开蛮荒,有可能真的永远都出不去了!千年的时间,只怕你只能终老于此了。”
没有阿淼,三百年和一千年也没有什么区别。
我望向山顶之处,那里住着我哥哥,那么多年,我一直没有再见到过他。但我每日的饭菜端上去都会被吃完,我也只能确定哥哥还健在。
“他终究是我哥哥,不论如何,我都不会丢下他一个人。”我笑,我指着我书架上足足有半人高的手稿,“对了,你之前派人来说文史阁要我《蛮荒纪》的稿子,我已经整理好了前面的一部分,你带出去吧!”
祝融取下手稿,可还想要劝我,“嫏嬛,你真的想好了?”
我点头。
“扑通”一声,泯阿那已经趋近成熟的身躯趴在了我书房的地板之上,我才察觉,泯阿怕是一直都躲在书房之外偷听。即便过了那么多年,她依旧没有忘记阿淼。
她拍拍膝盖站了起来,“老师,我想要离开蛮荒!”
祝融眼中的杀机一闪而过,旋即道,“嫏嬛,你若是离开,自然可以带上泯阿离开蛮荒,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司上自然不会在意。”
他是想要劝我为了泯阿而离开蛮荒。
“我不会走的。”我转过身去,背对祝融和泯阿,我不想看到泯阿失望的表情,毕竟她还是个孩子。
祝融有些失望,待他走了之后,泯阿哭着跑来问我,“老师为什么你不走?只要你走了,我也可以走了。我离开了蛮荒,就可以去找漂亮大哥哥了。”
“我不走是因为我不能走。我不可能丢下我哥哥一人在蛮荒里生活。”
“不对,老师你说谎!”泯阿大声哭起来,“老师,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去找漂亮哥哥,因为你喜欢漂亮哥哥,涞生哥哥都跟我说了,你亲口承认,他是你喜欢的人。”
她哭着跑出了我的书房,我则呆在了原地。
我瞪大了眼睛。我不能理解,为何泯阿会有这样的想法,她还是个孩子啊!
第230章 中 离开蛮荒
我原以为离开蛮荒的事情就此会结束,却没有想到事情峰回路转,竟也有了转机。.
祝融再来的时候,带来了阿淼的旨意,放我和哥哥离开蛮荒。阿淼以修史《蛮荒纪》和教化蛮荒之地有功,重新对我授职司史,回朝戈并住嫏嬛宫,领文史阁。
因为哥哥多年在蛮荒安分守己,一直在蛮荒闭门思过,所以阿淼特意下旨将哥哥找回,置于青丘禁足,由祝融监管。
虽然还是软禁,但禁足在青丘倒是要比禁足在蛮荒之地要好上许多,又是由祝融照看。祝融既对我怀有愧疚之情,自然也会好生对待哥哥。毕竟我人在朝戈,不能时时照看住他。
但终究我还是没能见到哥哥一面,泯阿哭着求我带上她,最终我经不住她的哀求,将她带出了蛮荒。(.好看的小说祝融看着泯阿对我说,“这个孩子只怕心术不正,带出蛮荒必然会给你惹来麻烦,不如交给我,将她留在青丘。你在朝戈本就孤立无援,若带上她,只怕是你的拖累。”
我点头,“不必了,我带她去朝戈,一切都是她自己选的,希望她将来永远都不后悔今日所选的路。”
然后很多年后我再见到泯阿的时候,我却怀疑了今日所做的所有决定。
此话往后再提。
从蛮荒出来到朝戈,本只需要一个月左右的时间,却应了我的要求,一路上走走停停,竟也花了两个多月的时间。我想我大约也有几分近乡情怯之感。越是熟悉的从前,却是不敢重新面对。
我到达宫城的那一日也是个晴天,和我离开的那一日一样。
马夫指着半空中的大雁道,“鸿雁高飞,是个好兆头!”
然而我却不觉得。我离开的那一日也有鸿雁高飞的兆头。诚然这兆头二字,本就是凭着个人的喜好和心情来断言的。
巍峨的宫城如同一张画一样,打开呈现在我的面前,雄伟壮丽。我踩在白玉的地砖上,一路走进宫城的偏门。这宫城的正门是留给司上的御驾驱行,我身为司职,只能从偏门而入。
“总算是等到妹妹回来了。这旨意下了之后,本宫便一直等着妹妹回来,却听说妹妹路上行程颇多,竟一时一时地叫本宫和司上好等呢!”
我抬头看着安薇,她的脸上盛满了笑意,然而我却看不出有任何一分是真的。我在路上的时候便听了不好的八卦,自从司上登位以来,想要把自己的女儿送入后宫的司职不在少数。安薇身为司上夫人,大约应付这些人也是着实够累的了。
“一路上古迹颇多,细细考察,自然需要一番功夫。”
阿淼对我伸手道,“先起来吧!”
我径直站了起来,仿佛没有看到阿淼伸出的手一般,阿淼讪讪地收回了手。
安薇看了我一眼,仿佛充满着无限的善意,“对了,夫君何必在这风口上和嫏嬛说话。我看嫏嬛今日也累了,不如先回嫏嬛宫休息吧!自你走了之后,嫏嬛宫便封宫了,倒是为了迎接嫏嬛你回来,夫君特地重新开宫,里头的东西都还是按着原来你住的样子布置的。”
我点头,“多谢司上和夫人。”
阿淼的眼神动了动,但最终也没有再说什么,“去吧!”
第231章 下 离开蛮荒
嫏嬛宫封宫数百年,一朝开启,也算是宫中的盛事,嫏嬛宫门前围了不少的人前来观看。(.棉、花‘糖’小‘说’)嫏嬛宫号称是宫城中最奢华靡丽的一座宫殿,当年我被流放蛮荒之后,嫏嬛宫便封了宫,连安薇都不曾在这座唯一能和正阳宫比肩的宫室里住过。
我听到人群之中有人窃窃私语,“她真是司史?可是青丘氏的女子,这九尾狐的血脉多半都长得妖冶,一颦一笑都摄人心魄。可是司史虽然也美,却如同谪仙,眉眼中淡然若水,丝毫不见魅惑之色。”
又有人说,“长得魅惑不魅惑又如何,青丘氏的狐狸都是骨子里透出来的妖冶。我来朝戈的时间短,有些事情也不确定,大人可曾知道,听说司史是天祈司上的亲妹,从前还曾经许配过给司上呢!”
“对对对,我也听说过了。(.)你说司上这一次力排众议一定要将司史从蛮荒接回来,可知是不是因为旧情难消啊!”
“诶诶诶,还真没准呢!听说这一次天祈司上能够出蛮荒,也是因为司上看在司史的份上才出来的。”
“不会吧!如果按你这么说的话,看来司上和司史之间的确有些不可告人的事情啊!那夫人这一次可就真危险了!”
“可不是嘛!司史和司上可都是从兯天上庠里出来的,我听有几个司职身边的侍女们说,司史和司上在兯天上庠里可是成日里形影不离的。还有人说,是夫人横刀夺爱,才得了这位置。”
众人都有自己的听说,我亦不欲辩解什么,恍惚间听见姮昌在我的身后冷哼一声,“妖女!”
我记得从前阿淼要将我流放蛮荒的时候他还说他钦佩我的品行,如今我回来了,他却将我视作祸水一辈。
我缓缓踏上嫏嬛宫门前的白玉台阶,忽然袖子被拉了拉,我低头看,泯阿缩在我的身后,水灵灵的大眼睛里存满了泪水,“老师,他们说的都是真的吗?”
“至多三分吧!”
如果我曾许配给阿淼算是真的的话,那么旧情难消便是假的了,更不必提为我了放了哥哥出来。阿淼是司上,也是个政治家,但凡是个政治家,都会将“利益”二字放在首位去考量,阿淼又是个再理智不过的人。
想来,将我放出蛮荒也是为了安抚青丘氏的人心,听祝融的意思,这些年,青丘氏内部也很不安定。尽管祝融治理得已经很好了,然而青丘氏的民众大多人心惶惶,唯恐朝戈对青丘氏不利。
如今我也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不会再被那些故事的假象所欺骗。
我提裙往前走,泯阿则拉着我的袖子不动,仿佛一定要我给出一个合理明白的答案一般。可我与阿淼之间的事情,又有什么可以说的呢?
我淡淡道,“你若要为旁人的话和眼光移了心性的话,那我着实不该带你出来。”
她似乎被我的话给吓到了,连忙跟着我往嫏嬛宫里进。
第232章 上 回宫
次日,为着我回宫的事情,文史阁的几位司职前来拜见,其中大多都是我从前在宫里时候的旧寮。(.)
“属下拜见司史大人!”
我伸手请他们起来,“我在蛮荒多年,着实不耐这些虚礼。从前在这里,我不拘礼节,如今就更不必拘着了,都起来坐着说话吧!”
领头的是司文,我不在的时候也算是文史阁里的一把手,他从身后一人手中取过文史阁的文印和官令,躬身高举过头,“属下等恭请司史接管文史阁。”
我始终都没有伸手去拿。我坐在首位,细细打量着几位司职的神色,虽说是恭请,但那眼神里有恭敬的、有不屑的,还有隔岸观火的。[]
我眼神在他们身上来回试探,却不开口说话。就在他们快要耐不住的时候,我轻轻道,“都拿回去吧!”
“司史?”
“我是个司史,只掌管修史一事,旁的诸事我不擅长打理。从前我领文史阁的时候,诸事也都是由司执打理的。如今文史阁该如何还如何,只是多了我白担了文史阁之首的名头,无甚要紧。司文若是打理得好,我自会提请司上令司文掌管文史阁。”
司文一听,连忙跪地谢恩。
我摆摆手,“本就是你应得的。起来吧!以后无事也不必来嫏嬛宫了,我不喜欢见人。泯阿,送客!”
几位司职纷纷战战兢兢地告退,泯阿将他们送出去之后折回来问我,脸上满是不甘和不解,“老师,既然司上都已经下令让你领文史阁,你为什么要推掉呢?在宫里如果无权无势,必然要受人欺负。如今既然司上有心护着你,你又何必拒绝?”
我看着眼前泯阿,她已经不再是从前蛮荒里那个单纯的女孩子了。她已经渐渐明白这世上有许多的伤害,可是我却不知道到底这算是好还是不好。她知道防备他人,却也知道要去与人争斗。
我舀了一勺水到砚台里,缓缓磨墨,看着墨色渐渐晕开,然后饱满起来,我才淡淡开口,“领文史阁,一共要有三样东西,除了今日司文拿来的这两样以外,还有一样官符。便是文印和官令,我便是司史也有一套。他既然不是真心希望我领文史阁,若是我接了,必然要和他一番争斗。我离开朝戈三百年,论根基,我是比不得司文来得稳固。可我虽然遭人诟病,也算是居功而回,只要我待在这嫏嬛宫中不问世事,文史阁不论谁掌权,都要忌惮我几分。”
泯阿愣愣地看我,显然没有想到这一层,她到底还是出身蛮荒之地,那里民风单纯。但她的算盘却也同样太过肤浅,她想要借着我离开蛮荒接近阿淼,我给她这个机会。她便又想着要我居于高位,好连带着她也得人的尊重。
“有得亦有失。想要在朝戈里活下来,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这也是我当初不想要离开蛮荒的缘故之一。”
朝戈这个地方处处充满了算计。
第233章 中 回宫
十二月渐渐来临,嫏嬛宫门口已经堆积了厚厚的雪堆。.旁的宫殿门口都是早早地扫出了一条供人来往行走的道来,嫏嬛宫门前却在雪中残留了几排浅浅的足迹。
侍卫前来敲门报信,“司史,司上,司上在宫门外。说是有事要和司史商量。”
自我回宫以来,我便几乎没有再见过客,嫏嬛宫从之前的门庭若市到如今的门可罗雀,大约许多人也不能理解。而阿淼算是唯一还会踏足嫏嬛宫的人了,然而我却并不想要见他。
“不见。”我忽然抬头,觉得这室内仿佛有些许不对,“对了,泯阿人呢?”
“泯阿姑娘她……”侍卫有些犹豫,我也不催促他,只等着他自己说,“泯阿姑娘她自半个月前去了长乐宫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了。[.超多好看小说]”
自嫏嬛宫再无人前来之后,泯阿便不再安静读书练字,常常寻个借口出了嫏嬛宫便不见了,我知道她是到处去寻找阿淼的踪迹去了。
我顿了顿,“你若是方便去一趟宫中的司侍府报备一声,就说泯阿不再是嫏嬛宫里的人,至于归于何处,有谁来认了,也不必通知我了。”
“是!”
长乐宫的确是个好去处,安薇住在那里,泯阿必然能够借她的光多见见阿淼了。
侍卫很快就去而复返,手中还拿着一份柬子,是年关百官夜宴的柬子。这种事情他大可不必自己亲自来,吩咐人唤一声也就是了。
我走上嫏嬛宫的诫危楼,望着他孤身立于嫏嬛宫门前的身影,他一步一步踩在雪地里,身边没有带任何一个伺候的人。一身玄青的袍子,像极了当年涞生画的那一幅画。
手中的柬子还带有他的温度,内中还夹了一片压干的梨花,透出淡淡梨香。柬子和寻常请柬没有什么不同,只是提到了祝融也会应诏前来。祝融前来,必然能带来关于哥哥的消息,他是请我去的意思。
侍卫低声请示我,“司史,这柬子是回还是……?”
“就说我会去,多谢司上的好意。”
侍卫前去给阿淼回话,我看到阿淼朝他微微点头,吩咐了几句,然后转身要走。只是他转过身来的时候,眼神却瞥向了我这里,我下意识要躲,转身提裙便往里头躲了几步。
良久,我回过头来,阿淼的身影已经逐渐消失在路的尽头。我立在那里良久,直到天色渐暗才回过神来。
我推开书房的时候,却看见一个少女坐在我的书桌前,见到我来,非但没有任何害怕的情绪,还朝我吐吐舌头,“哎呀,被发现了!”
她站起来,落落大方地介绍她自己,“你就是司史世嫏嬛吧!我听说过你,我叫酒荁,就是荁草的荁。”
酒荁?姓酒。我略略打量了她一番,眉目神情都与阿淼有八分的神似,不必猜也知道她是谁了。
我没有再看她,“我知道了。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你住长乐宫?我让人送你回去。”
第234章 下 回宫
我正要开口吩咐侍卫,酒荁却好像遇着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站在我的面前,连连摆手阻止我,“别别别啊,我是瞒着我父君和母亲偷偷跑出来的,而且你们嫏嬛宫不是不接客的吗?我是翻墙跑进来的!要是让父君知道我又跑来了,会打我屁股的!”
我莞尔,“好吧,我暂时不说,但你来嫏嬛宫做什么?”
“我来见你!”酒荁立刻走近了我两步,“自小父君每次看到我的时候总会说我的性子和你一模一样,所以我就来瞧瞧是不是真的。”
我垂下眼帘,“你已经看到了,并不一样。[.超多好看小说]回去吧,被叫你父亲和你母亲担心。”
酒荁这个孩子却站在那里不动,打量着我的书房以后,反问道,“那我以后还能常来这里吗?”
“不必了!”我看着她略带失望的神色,虽然有些不忍心,但还是说出了口,“嫏嬛宫不接待客人。我亲自送你出去吧,嫏嬛宫的人不是多嘴的,自然不会到处乱说,也不会教你父亲和母亲知道。”
酒荁耷拉着脑袋,低声道,“算了,我还是爬墙回去”
“别再爬墙了,嫏嬛宫的墙太高,很是危险。”
尽管如此,我第二次见到酒荁的时候,她还是在爬嫏嬛宫的墙,我恰好从书房里走出来,便看见她骑在嫏嬛宫的墙上,不上不下。
“酒荁?”
她看见我,高兴地朝我招手,身子一个不稳便要从宫墙上摔下来。我一惊,飞身而去,竟也在半空中接住了她的身子,揽着她缓缓落地。
酒荁愣了愣,却惊叫起来,“司史,你的武功好厉害啊!”
我轻轻收回了手,反问她,“不是叫你不要来了吗?怎么又翻墙进来?”
酒荁笑嘻嘻地凑在我的旁边,“因为我喜欢你这里啊!我看到你的书房里有很多书,好多书我只在左夫子那里听说过,却没有见过,没想到你会有。”
我看向书房,那里有不好的书,都是哥哥费心为我搜罗来的,许多都是孤本。
我缓缓回过头看她,“你喜欢看什么书?”
“最喜欢看游记。”
我带着她走到我的书房里,从书架上取下一本《西戎游记》给她,“喜欢这本书吗?”
她拿来翻了翻,脸上充满着笑意,“喜欢,我就在这里看可以吗?我保证不打扰你!”
虽然我并不喜欢再将自己和嫏嬛宫外的人再扯上任何的关系,但看着和阿淼有六分相似的面容,一双眼睛中充满了祈求的渴望。
我想,她终究也只是一个孩子罢了。
我最终点头,指了指先前摆在书房里留给泯阿学习的桌子,“那你就坐在那里看吧!若是看完了,自己去书架上去寻你想要的。寻书诀,左夫子应该教过你吧!这书架上大部分的书你都可以看。”我指着最里面的秘术阁,“但那里的书是我们青丘氏的古书,你不可以翻阅。那上面都附着青丘氏的法术,非青丘血脉之人不能解,寻常人碰到,轻则灵力全失,重则性命不保。”
酒荁瞪大了眼睛,没想到这些书上还布满了那么多的禁忌,于是十分乖巧地点点头,撩裙坐在,“我保证不看那些。”
第235章 上 酒荁
晚间,我吩咐侍卫送酒荁回宫,又借了几本书给她,“若是还想要看书,就吩咐人来换吧!”
酒荁可怜兮兮地望着我,“司史,你还是不喜欢我来嫏嬛宫吗?我很安静的,不说话!”
我抚着她清秀的面庞,“倒也不算,只是你与我相交愈多,于自身清誉也无益,嫏嬛宫里长久没有旁人。”
她只犹豫了一下,“我不怕的。最新章节全文阅读我喜欢嫏嬛宫,既然司史没有不喜欢就好了。”
她飞快地跑出了嫏嬛宫,衣袂翻飞好像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那样动人。
年关逐渐来到,各地的司职也都前来朝戈述职。侍卫忽然来报,“司史,左夫子在宫外静候,不知司史是见还是不见?”
我放下笔来,“左夫子?快快请进!”
我回头却看见酒荁一脸的悲壮,“司史,有没有屏风可躲,左夫子来见到我,肯定又要气得吹胡子瞪眼了!”
可还没等我找到可以让酒荁躲起来的地方,侍卫已经引着左夫子进殿里来了。
“弟子拜见左夫子!”
我躬身行礼,然后看见身后的酒荁心不甘情不愿地跟在我身后行礼,“弟子拜见左夫子!”
左夫子看了酒荁一眼,便示意我先让她离开,酒荁还没等我开口,她连忙道,“我去泡茶!”便如获大赦,飞快地跑了出去。
我请左夫子坐在上座,“夫子怎么亲自来了,该派人说一声,我亲自去接夫子您才是。”
左夫子摆摆手道,“不必了,原先我也是不来了的,只是在外头听了不少的传闻,心里着实放心不下你,才来看看你。”他打量着整个书房,“外头看上去奢靡无比,没想到到了里头,除了书和桌子,倒是什么摆设也没有。”
我端过茶来请左夫子用,“书房,本就除了书和桌子,什么也用不着。”
左夫子忽然道,“听闻你如今在修蛮荒之史,可否叫我看看?”
我点头,从桌子上拿了一部分给左夫子,他拿着那手稿却是细细研读了许久,连茶都不得不换了两次,左夫子才抬起头来,“外人都说你狐媚惑主,如今看到你这般用心于修史一事上,诚然那些都是谣言了。字是不会骗人的,利落、平和、不骄不躁,虽然偶有情绪左右,可见这些你,你的确是磨平了性子。”
我淡淡一笑,“外人如何言传我都不在乎,夫子们不愿以我为耻便就满足了。当年在兯天上庠所学之道,然虽不敏,却亦不敢忘却。对了,夫子你来了,不知姜夫子这许多年身子如何?”
“他已过世,就在你放出蛮荒的前一年。你从昆仑带回来的药材撑了他许多年,但到底是底子坏透了。他临去前还写了一封信给阿淼,希望他能够念在过往的同门情谊上,接你出蛮荒之地。”
我微微垂下眼帘,“姜夫子向来待我极好,虽然常常被我气得直跳脚,却也是打心里最疼我。终究是我辜负了他的教导,以至于他临走前都不得不替我筹谋。”
第236章 中 酒荁
左夫子却担心地问道,“对了,酒荁那孩子一直都在你这里吗?”
“却也不尽然。[.超多好看小说]她从兯天上庠回来之后,就常常喜欢往我这里来跑,我拗不过她,就留她在殿中看书练字,这孩子虽然闹腾,有了书倒是也还算安静,也不怎么闹人。”
酒荁在殿中也从来都没有打扰过我,有时候还会替我在一旁伺候笔墨,我虽告诉她不必如此,她却道要替她借书付出点体力劳动。久而久之,我也就任由她去了。
我看着左夫子颇有些无奈的眼神,打趣道,“看酒荁的样子都是十分怕夫子。想来她比我那时候要听话多了。”
左夫子微微叹气,“我这么多年来在兯天上庠倒是还真是没有见到过和你这样顽劣的弟子。[.超多好看小说]但也可能就是因为觉得当年的你顽劣不堪,如今看到整个嫏嬛殿里都这么寂静若水,越发觉得心疼你。身为夫子,却也帮不了你什么。”
我笑,“左夫子何苦说这话。我如今这样并非不好。虽孤寂,却也同样清净。将万事都置身事外,难道不好吗?”
“的确,并非不好,我只是担心你如今仍旧为情所困。”左夫子年纪渐长,眼神却越发炳若观火,他紧紧盯住我的眼神,仿佛要看透我一般。
我心中一惊,手中的茶轻轻一晃。
左夫子若有所指,“酒荁的模样可是和司上有六分的相似。”
我轻轻放下手中的茶杯,“我明白夫子心里担心什么,酒荁是和她父亲长得有几分相像,但也像她母亲,我还不至于糊涂至此。当年我还是司上亲妹的时候,我都未曾以权势相逼,何况如今我一心只在修史一事上。”
“我是担心你会借着酒荁,要跟司上重修旧好,你老实告诉我,你可有此心?”
“无有!左夫子了解我的,阿淼与我,本就是无情,何来重修旧好之说?”我轻描淡写地将事情揭了过去,“夫子可还喜欢这茶吗?”
左夫子眼神锐利,仿佛要生生将我剖开来,“嫏嬛,我是越发看不懂你了。”
“夫子,其实我一直没变,还是当年那个在兯天上庠里一直闯祸的世嫏嬛,只是世道变了,所有人的眼光都变了,就以为我也变了。”我笑着问左夫子,“除了我不再成日里闯祸,又有什么不同了呢?”
左夫子沉默良久,他的确答不出来,最终只能起身,“我知道了。”他微微叹气,“我来了嫏嬛宫也有许久了,我也该走了。”
我亲自将左夫子送出门外,酒荁躲在门口偷看,不敢前来相送。当我们眼神触到她之时,她又连忙躲在了柱子之后,还以为我们真看不见她呢!
左夫子瞧了她这鬼头鬼脑的样子,也气笑了,“这孩子,倒是把我当成老虎了,难不成还能吃了她去?”
他顾自摇着头,“她的性子太像你,执念太深,只怕她将来也会和你一样,落得青灯一生。”
我笑,“不会,她不比我,她有阿淼。”
第237章 下 酒荁
岁月静默,惟独嫏嬛宫中淡淡梅香沁鼻。(.$>>>棉、花‘糖’小‘說’)
一卷书毕,我轻轻放下笔,却看见酒荁的眼神如同一只亟待解惑的小兽,我笑笑,“你看了我很久?”
酒荁点头,转转酸累的手腕,一脸的委屈,“当然是看了许久了,可是司史你却专注于修书,一点儿也没有看见我那可怜兮兮的眼神!”
我淡淡一笑,“怎么了?有事想要问我?”
“嗯!”
我伸手替她揉了揉手腕,研墨的确并非易事。
“说吧,看书又是哪里有了疑惑?”
“不是书里的疑惑!我是有了别的疑惑!”酒荁微微抬起头来,眼神里充满了探究和试探,“司史,我想知道,什么叫为情所困!你和我父君之间的那些事情都是真的吗?”
手上的动作戛然而止,那一日,她就躲在书房外偷听,只是我没有发现罢了。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我缓缓收回手来,“宫中流言多不可信,你在宫中多年,难道还不知道这些吗?”
酒荁微微皱眉,“可我好像还没有告诉过你我说的是那些事情呢,就你这么急着否认吗?宫中的那些流言,我自然是不信的。所以我去问过父君。”
阿淼?
寒风掠过窗外的梅花,我看见了,却无力去管。
我从书架上取下一本书来,“既然你问过你父君了,又何必来问我。”
酒荁却神色黯然,“因为父君说,不论外人说了什么,都是他对不住你!他和我聊了一整夜,他喝着酒,说了很多关于你的事情。我几乎没有见到父君这样喝过酒,一杯接一杯,却怎么也停不下来。他说你和我一样在兯天上庠喜欢闯祸,总是被两位夫子责罚,可是第二天你就忘了,照旧活蹦乱跳地去上课,继续惹夫子们生气。还有你不喜欢共工叔叔,共工叔叔总是揭穿你作弊,你就总是想方设法整他。还有当年父君他为了自保,多次利用你威胁你哥哥才得以脱身。你为了帮他,被禁足嫏嬛宫百余年。最后,他利用和你的婚约骗了所有人,成为了司上,却不得已将你流放蛮荒。”
我的手微微一顿,努力扬起嘴角,“是吗?我都不记得了。”
我听见窗外的雪轻声飘落,可我的心却逐渐沉落至底。
我听见曾经我本该很熟悉的事情,如今却觉得恍然遥远。到底是我遗忘了那些往事,还是往事远去,丢弃了我。
我抬眼,“时辰不早了,你也该回长乐宫去了。明天就是小年了,长乐宫也要闭宫三日,这几本书你带回去看吧!”
酒荁却不肯伸手去接,平日里我若是将书给她,她必然欢天喜地地接过,“司史,你是不是觉得我是孩子,所以不懂什么叫感情?所以你不肯告诉我?”
我忍了忍喉间的苦涩,缓缓开口,“是因为我想要忘记了。荁儿,思念一个人是会上瘾的,忘记一个人也会成为习惯的。我在蛮荒多年,将很多当年的事情都忘记了,其中,也包括你父君。”
第238章 上 过年
酒荁走之前告诉我,阿淼就在我最喜欢的梨花树下等着我,希望能当面跟我道歉。[.超多好看小说]
我又想起了很多年前,他也是站在梨花树下跟我道歉,可是每一句安慰和道歉,都成为了最锋利的箭。
侍卫进来请示我,是否要用晚膳,我却挥挥手让他退了出去,我只觉得头痛难耐,草草梳洗就躺下睡了。
一夜只觉得梦中思绪混乱,好像做了很多梦,却又混乱到全然不记得。
待我醒来,便已然是丑时了,我忽然想起酒荁告诉我的话,本想着这个时候了,阿淼便是等着也该早就走了。可不知道为何,却一直很想要再去看看。
我披上大氅,往上林苑去。
上林苑主掌春日之花,一旦过了春日,山林苑便渐渐变得荒芜起来,我远远便看到了阿淼的身影。[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他穿着正红色的常服,我知道他喜欢穿玄青色的袍子,但大约是做了司上的缘故,他变得越来越有威仪,即便穿着一身常服也难掩他强大的气场。
我还未走近他,却听到不远处跑来一个宦官,我连忙将身形掩住,躲在了丛木之后,“司上,不好了,夫人身边的侍女传来消息,说夫人白日里受了风寒,晚上竟然发起高烧来了!”
阿淼一听,连半分疑惑也没有,急急忙忙跟着宦官离开,“摆驾长乐宫!”
我听到那些脚步声都逐渐变小,然后消失。我从丛林之后转出来,站在梨树之下,抬头望望光秃秃的梨树,我却笑了。
琐窗雪尽,白地梨花残。梦魂飞断烟波,君不归来情又去,奈何独伤心。
阿淼怕是永远都不明白我为何不愿意见他。不是因为不原谅,而是因为舍不得忘记。
因为过年,宫中各处的鞭炮声响了三日,祝融不请自来,走进殿内,疑惑道,“怎么我一路进来也没有人通报,也没有人拦着我?”
我头也没抬,“大过年的,我给他们都休假去了。”
祝融见我也不搭理他,抬手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坐在座位上道,“你这殿里也太安静了点。走吧,既然好不容易过年了,我带你出宫去逛逛。你成日闷在殿里写书也着实没什么意思!”
我笑,“好啊!”
祝融惊讶道,“我还以为你会拒绝呢!”
我摊开手,“不过我先说好,我可没有多少俸禄,那你付钱吗?”
祝融先是一愣,旋即大笑,“没问题!你想要去哪里逛?”
“无所谓啊!如今朝戈里有什么地方好逛的,就去哪里逛逛喽!”
祝融仿佛也有了兴致,“如今朝戈里要属明夜会最好看。不如我们现在出发,先去谪仙楼吃个便饭,然后去看明夜会。”
我着实不懂明夜会是什么,但想想大约也就是像青丘的月宵会一般,于是点了头,“那就去那里吧!”我笑着搁下笔来,“那不如我们都先去换件衣服,咱们再出发吧!”
“换件衣服?”祝融上下打量着他的衣服,“这件衣服没有什么不对的吧!”
我眯着眼睛,“没有不对,但太贵了!”
第239章 中 过年
谪仙楼号称是朝戈第一酒楼,其中的菜贵得令人咋舌,我都不知道我是如何看完整个菜单,然后下手点了一桌子的菜的。[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祝融呆若木鸡地看着我,良久才道,“我好像没有带那么多钱啊!”
我张大了嘴巴,“那你刚刚为什么不提醒我啊?”
“我一直在给你使眼色你没看到啊!”
“没有……我以为你眼睛里进沙子了!”
祝融:……
我和祝融抱着吃霸王餐的态度,在谪仙楼做了一整个下午,将所有的菜都消灭干净之后,找来了小二结单。祝融掏光了身上所有的钱还差了五百金子。
小二的脸色当场就有些黑了,祝融的脸色也忍不住由白变红,再由红变白。[.超多好看小说]
我躲在一旁偷偷笑,仿佛惹出这麻烦的人不是我似的,只等着看祝融的笑话。
这样的恶作剧,两个人仿佛又回到了兯天上庠的时候。
正当祝融尴尬之间,酒楼的管家却走了过来,“楼上的贵客已经替两位付过钱了,还请两位到楼上一聚。”
我嘻嘻一笑,“这世上还是好人多啊!”
祝融却挑眉道,“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短。于情于理都该去说声谢谢!”
管家将我们引入楼上的一个香阁中,我一掀开帘子,便看到了酒荁那张笑嘻嘻的脸,“司史!”
然后就是阿淼和安薇。
我的笑容便逐渐凝在脸上,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步,走在了祝融的身后。除了阿淼,这世上,谁也不会帮我解围。
酒荁走到我的面前,拉住我的手,将我拖到她的身边坐着,“我刚还以为自己看错了,我可从来都没有见过司史笑得这么开心过。我一直以为司史一直都是温婉端方的样子,却不想也有如此放松的一面。”
我静静地垂下眼帘,不是不会笑,而是因为失去了还能够如此放肆大笑的理由。
安薇举起杯子来问我,“平日里司冶不在的时候,倒是不见司史离开过嫏嬛宫半步。”
我没有说话,也没有举杯,眼看着气氛便要冷了下来,反倒是祝融接过了话,“嫏嬛大约是被磨了性子,今日也是我一心想要出来见识见识,朝戈之中的旧友也所剩无几,就强拉了嫏嬛出来陪我。”
安薇悻悻放下酒杯来,旋即又换上了一副温婉贤良的笑容,“原来是如此啊!不过我看着司史和司冶之间的情分倒当真不浅。对了,夫君,先前还有不少的大臣上折子,说是要给司史婚配。先前还一直找不到一个合适的人选,如今看来,司史和司冶倒是极为般配呢!夫君,你说是不是?”
阿淼拈着白色的酒杯道,“今日难得出来,便不要再谈朝堂公事了吧!”
安薇却不肯罢休,继续道,“这怎么会是朝堂公事呢!既是公事,也算是私事。”
酒荁拉了拉我的袖子,一脸疑惑。
我正要拒绝,却听到祝融轻笑了一声,“夫人说得也不无道理,我与嫏嬛相识多年,今日若是司上肯下令赐婚,自然是再好不过了。我记得司上和我之间也有一份君子之约,如今约定早就到期,不知道司上可愿意兑现承诺?”
第240章 下 过年
最终我也没有看成明夜会,阿淼拂袖而去,我也全然没有了游玩的兴致。[.超多好看小说]祝融亲自将我送回嫏嬛宫,我将他披在我身上大氅还给他,“祝融,谢谢你!”
“我以为你会生气!”
我笑,“你希望我生气吗?”
“如果你生气的话,可以表现出来。”祝融十分认真地看着我。
我点头,抿唇道,“好吧!我承认,今天晚上我有一点生气。”
“因为我求阿淼赐婚吗?”
“更确切地说,你拿这件试探我们所有人。”我问他,“我很想要知道你所说的和阿淼的君子之约是什么?”
祝融笑笑,却不答我,反倒问我,“嫏嬛,如果我不是为了试探你,而是说真的,你会答应吗?”
“不会!”我否决得很坚决,“我世嫏嬛,这一辈子许多事情都愿意妥协,惟独这一件。最新章节全文阅读我即便嫁不了最爱的那个人,也不愿意退而求其次。何况,”我缓缓抬头,“祝融,你有更好的选择,我终究还是青丘罪臣。不过,谢谢你不曾嫌弃过我。蛮荒三百年,还有你时时来看望,我能出蛮荒,想来你也在外面替我谋划了许多。”
祝融低头沉默,嫏嬛宫映出的淡淡火光照在他的脸上,阴影遮掩了他半边的脸,轮廓分明的脸上剑眉颦起。良久,他开口,“有再多选择也都不是你。你有你的坚持,何尝我就没有了。娶不了你,大约我也娶不了任何人了。”
他抬起头来对我笑,“你进去吧!我也要回去了,宫门也要下钥了。”
他微微低着头,我看不出来他到底在想什么。忽然他顿住身子,回过头来跟我说,“明日我就要回青丘了,你哥哥都好,我会照顾好他的。百官夜宴我就不参加了,你告诉阿淼一句,今日的事情代我向他道歉。我只是不忍心看到你一直等他。”
我笑,“我没有再等他了!祝融,我真的不需要被担心,现在的我过得很好。”只是我不知道这样的好,能持续多久。
百官夜宴,顾名思义便是百官在大晚上的时候吃一顿,然后第二天,大家就照旧重新上朝。
酒荁一大早就来了嫏嬛宫,“司史,你怎么还在修书呢!别修书了,今晚可是百官夜宴啊!”
我轻轻“嗯”了一声,并不在意。
“我母亲可是从大早上就开始梳洗打扮了!”她一屁股坐在我的对面,用手托腮,看着我,“我一路过来,不少的女官们都已早早开始打扮了。”
我再次“嗯”了一声。
她再次问我,“司史,为什么你不着急呢?”
我搁下笔来反问她,“那你觉得那些女官们为什么着急呢?”
“因为,因为,因为她们想要勾搭我父君!”酒荁很肯定地说。
虽然直白,但却也是个正解。
“好吧,那你应该知道为什么我不着急了!”
酒荁不解,“其实吧,我觉得你和我父君挺般配的。”
我愣了愣。
她继续道,“我母亲说,父君这样身份的人后宫里迟早也要是有别人的,何况父君需要一个子嗣。如果是别人,我倒宁愿是你。我可不喜欢那个泯阿!”
第241章 上 行谋
酒荁坐在我的身边,一口一个葡萄,很快就将眼前的那一盘都给吃完了。[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我将眼前的一盘也给了她,“便是喜欢吃也该节制一些,吃多了要上火的。”
酒荁反倒上下打量我,“不是说好要梳妆打扮一番的吗?除了换上朝服,还是没有和平日里一样啊!”
我没有回答她的问题,顾自给自己斟了一杯酒。(.好看的小说从前我的酒量很差,又总觉得酒难喝,可如今不仅酒量见长,却也尝到了酒中亦有别样的趣味。
酒荁忽而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一副了然的眼神,“等等,司史,你该不会是真的想要嫁给司冶了吧!”
“没有。朝政的事情我不方便多和你说,将来有机会再告诉你吧!”
我伸手替她拭去了嘴角的葡萄汁,却不想听到阿淼轻道,“荁儿性格顽劣,宫里谁也降不住她,倒是和嫏嬛处得这般好。”
我分明感觉到一道凌厉的眼光刺向我,不必看,我也知道是谁。然而她轻轻向我走来,举着酒杯,仍旧仪态万千,“荁儿如今能如此知礼懂礼,也亏得司史教导。”
我微微皱眉,只觉得她身上的香气略有些刺鼻。其实今日早晨来的时候,酒荁的身上也有这样的香气,不过却不及安薇身上的浓重,于是淡淡道,“少姬知礼懂礼,论起来该属左夫子教导有方,若还要算,也该是是司上和夫人的功劳,和臣并没有半分关系。夫人太过客气了!”
安薇愣了愣,讪讪地收回了手。
良久,我听到安薇的声音柔情似水,“对了,妾听说今年西戎进贡了两只雪豹,听说司驯还特地驯了来要在这百官夜宴上表演,也好叫我们大开眼界!”
酒荁顿时就眼睛发亮,“诶,我前两日去见过那两只雪豹,的确是漂亮又听话,我还摸了呢!”
司驯入场之时,一身紫青色的紧身服着,身后便跟着两只成年的雪豹,头圆、耳短,四肢强势有力,一双暗绿色的眼睛透露着危险的气息,而那粗粗的喘气仿佛有些急躁了。
我听到殿上不少的司职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这样的猛物在殿中,的确足够引起众人的惶恐。反倒是酒荁笑嘻嘻地道,“司史,你别看这雪豹很凶啊,其实它们不伤人的呀!”
可是酒荁的话音还未落下,一声响亮的呼哨响起,那雪豹却仿佛忽然发了狂,一只朝着安薇扑去,一只朝着酒荁扑来。酒荁却仿佛吓傻了,脸色惨白,手中的葡萄落地却不知道闪躲。我将她一把拉到我的身后,没来得及出手,只能躲闪过他的利牙,却没躲过它的利爪。
雪豹野性未除去,又被饿了许久,遇到猎物便是毫无保留的迅猛。那扬起的利爪划过我的左肩,所有人都在尖叫。
“烈焰碎!”我吃痛,一掌拍在它的胸膛上,雪豹飞了出去,撞在大殿的铜柱上,落在地上已然内脏俱裂,吐出一大滩的血来便再没有了动静。
反观另一边,阿淼手中的刀入了雪豹的咽喉,一刀致命。
第242章 中 行谋
百官群集,繁花临风,冬日里难得的盛景却在这瞬间沾满了血腥,酒荁松了一口气,却瘫倒在我的怀里。[]安薇看向我的眼神,几乎睚眦尽裂。
阿淼的声音冷得吓人,“司驯!”
宫中的侍卫们不能护主,一个个怕被迁怒,早就拿下了司驯,数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双手缚在身后,两个侍卫扣住他的手臂,压得他动弹不得。
我看到阿淼的青筋都在跳动,“谋逆之辈,拖下去,诛九族!”
我知道此事有隐情,却不欲替他求说什么,却不想他却大叫起来,“司史,救命啊,你不是说属下替你杀了夫人和少姬,必然予我荣华富贵的吗?司上,饶命啊,此事并非是我所愿,是司史威逼我的啊!”
阿淼的眼神仿佛一把箭,生生刺入我的眼中,他不信我,他是不信我的。(.$>>>棉、花‘糖’小‘說’)
姮昌立刻上前拦下了正要被押走的司驯,“司上,此事必然有隐情,还请司上让司驯将话说完。”
阿淼冷冷吐出一个字,“说!”
“司上,是日前司史来寻我,说要我在百官夜宴上引雪豹误杀夫人和少姬,她自然会有办法保下我来。待过了三年,司上从妻女之痛中走出来,夫人之位自然就是她的。到时候自然会许我荣华富贵!”
阿淼一掌拍在桌案上,怒不可遏。
姮昌却在一旁逼问道,“那她要你用什么办法误杀?雪豹在你手中不过月余时间,便是驯服也还不够,何能听你的,想杀谁就杀谁?”
司驯连连磕头,“司上,是用了连云草的香气。雪豹最忌讳闻到连云草的气味,若是闻到,便会发狂,伤了那带有连云草香气的之人!司史说她自有办法让夫人和少姬沾上连云草的香气。若是司上不信,可以让司医来辨认,如今夫人和少姬的身上必然还有连云草的余香。”
“传!”只是一个字,便带了阿淼隐忍的怒气,我从来都没有见过他生气的样子,可是这一次,他是在生我的气了。
司医很快就嗅出了连云草的味道,“司上,夫人和少姬的身上的确有连云草的香气,但不是沾在身上,而是缝在朝服之内,而且剂量不小,不过因是用花香熏过进行了掩盖,所以才叫人难以察觉。”
安薇惊呼起来,“夫君,妾的朝服和荁儿的朝服之前因为有了破碎,都是交给泯阿来补的。而,而泯阿,正是,司史从蛮荒带出来的弟子!”安薇捂住胸口,伸手指着我,“我原以为泯阿是被你赶出了嫏嬛宫,见她可怜又乖巧,这才收了她做本宫的贴身侍女。却不想司史使得好手段,竟用苦肉计引本宫上勾,为要害本宫和少姬的性命!”
阿淼的眼神猛地抬起,“嫏嬛,真的是你吗?”
我毫不闪躲他的眼神,“司驯的肆意攀咬,司上信吗?”
如果我要杀安薇和酒荁,我有无数的机会。如果我有心,也不会用那样拙劣的办法。
阿淼沉默。
第243章 下 行谋
姮昌咬牙,声嘶力竭地上谏,“司上,司史乃是青丘逆臣,如今谋逆意图,已经证据确凿。司上一再宽容,只会养虎为患!如今她当着百官的面便敢行谋刺之事,往后还指不定要对付的便是司上您了!”
万人之中,我不在乎任何人对我说什么,我只在乎阿淼一个人,我希望他信我,却又不希望他信我。[.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最终,他避开了我眼神,“泯阿,杖杀。司史世嫏嬛,褫夺封号位分,打入天牢!”
左肩的伤口还在汩汩向外冒血,细细的血流蜿蜒成河,滴落裙摆,留下一朵朵红梅似的印记。
天牢里的日子灰暗而阴冷。
司刑将罪状拿到我的面前,我略略瞥了一眼,慢慢的三张大纸,整整列举了我大罪十,其中谋逆之罪六,不敬之罪三,苛责之罪一,又有列罪十九。我看着那些罪状,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做“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没有丝毫犹豫,抬手画押。
司刑看着我冷笑,“我倒是从来都没有见过认罪认得这么痛快的人。”
我也笑,“难道夫人私下授意你还要对我用刑吗?”
“果然是司史,聪慧又看得明白。只是可惜,聪明反被聪明误。难道,你以为你这么轻易认罪就能逃脱刑罚吗?”司刑手中的鞭子落在地上,发出了响亮的声音,“来人,上刑具!”
一溜儿的银签子便摆在了我的面前,司刑拈起其中一根送到我的面前,“听说司史学识渊博,对诸事都有所涉猎,想来也应该知道这是什么吧!”
我当然知道这是什么,“夫人想要毁掉我这双手吗?”
司刑笑笑,“我觉得夫人还算是心慈,在我们司刑司里面,但凡是这样的刑罚也真都还算是轻的。”
“的确!”我十分赞同他所说的话。
司刑司里有一整套的刑罚,据说是之前的司刑发明出来的,分别为剥皮、腰斩、车裂、俱五刑、凌迟、缢首、烹煮、宫刑、刖刑、插针、活埋、鸩毒、辊刑、锯割、梳洗、抽肠、灌铅、骑木驴,又被称之为十八酷刑。
而插针,大约是唯一一样会留住性命的刑罚了。
司刑拈起一根,对准我的手指,直接插入手指甲缝之中,十指连心,钻心的疼痛从手指当中传来。
司刑颇有些赞赏地点点头,“继续!”
一根,两根,三根……深入近骨!
我咬牙坚持,可是涔涔的冷汗很快就打湿了我的衣服,剧痛之后的冷战却是怎么也止不住。
司战只是道,“是个硬骨头,一个女子能如此,一声不吭,确实叫我佩服。可惜了,你自己遭的孽,总得自己去还!”他吩咐人将银签子全然拔出,那血几乎是喷涌而出。
我努力想要动一动手指,却发现怎么也是不能,“我的手?我的手?”
一个人忽然拉起我的手,直接浸入盐水之中,我几乎要尖叫出声,血很快就染红了整桶盐水。我咬破了嘴唇,却还等不来刑尽的时候。
第244章 上 诛灵
我是在疼痛中惊醒过来的,连续几日,一轮一轮的刑罚接窘而来,我已然忘记了我受了多少的刑罚,先是插签子,然后是夹刑,还有铁烙、笞刑。最新章节全文阅读.他们不能取我的性命,却用了一道又一道的刑罚。
他们用布条蒙住我的眼睛,将我一遍遍将我折磨昏过去,然后又用盐水将我泼醒。如今我的手脚已然不能动了,我看不见也摸不着,只能蹲在角落之中,与牢中鼠蚁为伴。
轻轻的脚步声响起,渐渐靠近,我扯着喑哑的嗓子问道,“今日又是什么刑罚呢?”
回应我的却是沉默。
我问,“淼哥哥?”
我该唤他司上的,可是这一次,我又忘记了。[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
他答道,“是,嫏嬛,我今日得到你的画押了!”
那画押,几日前他就该拿到了。
“你何必认罪,再过几日,我便就有办法将你救出来了。”
我勾唇,“不必为难了。也许,我本就不该离开蛮荒。”
他仿佛察觉到了我的不对,他急急问道,“你的手?你的手怎么了?”
“手?”我笑笑,用尽全力将手抬起来放在了我的腹部,“其实也没有什么,恐怕也只是废了罢了!这一双手废了其实也没有什么可惜的,惟独可惜了我的《蛮荒纪》,只怕永远都只能成为一份残卷了。”
阿淼的声音里透露着丝丝怒气,“他们对你用刑了?”
我还从来都没有见过阿淼为我生过气,可是它来得也太迟了,太迟了。我淡淡道,“你愿意来见我,大约是愿意相信我的吧!那就足够了!”
“嫏嬛……”
“淼哥哥,我大约是最后一次这么叫你了。你想要救我出去,必然要为我和安薇都找一个替罪羊,你的声音有些哑了。我不想你还要为了我的事情操劳。”
“你都知道了?”
我点头,“从司驯攀咬我开始,我就知道了。连云草的确会叫一般的猛兽发狂,但对于雪豹却不是,安薇身上还有另外一包药粉,司医上前来的时候,她一时慌乱从袖子里掉了出来。我之所以认罪,是因为我看到你也看到了那包药粉,可是你却一脚踩住了它,帮着安薇掩饰了过去。”
阿淼没有否认,“是,我都知道了。可是安薇是我的妻子,也是九州的司上夫人,还是长岭氏的少姬。”
“我知道,你是司上了,不能为了一个青丘氏而得罪了其他六大氏族。我不怪你。只是我不明白,我哥哥已经是废弃之身,我也常年闭宫不理世事,为何他们就是不肯放过我们!”我一时激动,引得伤口裂开,猛咳了起来。
“因为双日双月命格已经不再是秘密,你和安薇,都是双月命格,若要九州安然,必然要舍其一。”
我心下了然,在我和安薇之间,他一直舍弃的都是我。祝融曾经问我,爱上一个永远都不能在一起的人是什么感受。我想,大约就是连伤心都不能够名正言顺吧!
“嫏嬛,从前安薇也不是如此,她也是为了我罢了!”
第245章 诛灵
我问他,“那么荁儿呢?荁儿何其无辜。(.无弹窗广告)她能狠得下心来舀荁儿做筏子,不就是因为荁儿并非她亲生吗?”
阿淼的声音有了微微的变化,酒荁并非是阿淼和安薇所生,乃是尧山氏一位将领的遗腹子。当年的那一箭,早就伤了安薇的身子,便是用了薲草将养回来,也终究不能生了。
“你都知道了?”他当年收养了酒荁,就是为了掩饰安薇不能生育的真相,所有人都信了,却没有瞒过我。
“原是不知道的。是荁儿自己告诉我的。”我笑,“我都说的如此明白了,那你说安薇是为了你还是为了他们长岭氏呢?”我反问阿淼,“六大氏族联合要置我青丘于死地,而你身为司上,却是法不责众。[.超多好看小说]可是淼哥哥,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他们就是拿准了你不敢对他们怎么样,才敢肆意妄为!安薇是司上夫人,也是长岭氏少姬!”
我苦笑一声,“高处不胜寒!阿淼哥哥,对不起,是我太过自私,才让你站在高处,却是与所有人为敌。当年,我看着哥哥站在这个位置上,渐渐变得众叛亲离,面目全非,如今我是看着你孤军奋战,与天下为敌。”
阿淼默然无言,这个天下从来都没有成为任何人的过,就好像这座宫城,也从来都没有真正属于过任何人。
最终还是由我来开口,“淼哥哥,我明天就要行刑,听说行完刑就会将我押送回青丘。最后一次,你能不能来送送我?”
我已经知道了我的刑罚是什么,他们想要毁去我一身的灵力,将我绑上诛灵台。那一日在殿上,我一掌击杀雪豹,已然叫司执颇为担忧,将我押入天牢便****强逼我用了散灵散。
他的声音有几分哽咽,我想,哪怕他有一次为我心疼过也是好的,我笑,“淼哥哥,你要好好的,我希望你过得好!”
“我会的。”
他的声音里呆着我极其熟悉的笃定,却又叫我陌生。
我曾说过我有两个愿望,第一个是想要阿淼永远在一起,第二个是希望他此生长乐无忧。
可我知道,比那时候要流放蛮荒的时候还要清楚,也许我此生是再也见不到他了。
散去灵力,同样意味着我此生已尽。修炼之人,一旦毁去灵力,便是生不如死,等同废人一个。从此以后不是我不能见他了,而是我不再愿意见到他。而最后一次,我哪怕叫他看见我此生最狼狈的样子,也想能多见到他一面。
明知道多见一面,也只能叫我与他之间多一些纠葛,将来于我于他都是无益。可是我就是这么自私,一旦能够靠他越来越近,就越控制不住那颗贪婪的心,希望能多一点回忆,再多一点。
我听到他离开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我喃喃道,“情深不寿。淼哥哥,我是不是不该喜欢上你?”
可是他却听不见。
此生终究我和他之间都是无情却被多情恼。他和安薇如此,我和他也是如此。
第246章 下 诛灵
我就这样被拉上了诛灵台,这个名字起得的确确切,诛灵诛灵,可不是要诛灭生灵?
我被悬空束缚在诛灵台上,冰冷的刑具贴着我肌肤,寒风吹过,我竟也忍不住打了两个冷战。[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冬日里的寒风就如同尖锐的刀刃在我身上每一处伤口划过,良久那伤口就仿佛结起了一层冰凌,狠狠扎入伤口,疼得我浑身都在颤抖。
他们就那样将我置身于寒风之中,我冻得全身僵硬,连发生声音也都是不能了。我都不知道这个时候我的颤抖到底是因为太疼还是因为太冷。或者都有吧!
姮昌的声音清晰地在耳边响起,“午时已到,行刑!”
我看不见,却能够感受到诛灵台那强大的灵力缓缓凝聚,“哄”的一声,诛灵台上的灵力凝聚成诛灵,从我的身体里穿过,剧烈的疼痛感从胸口瞬间蔓延开来,我不禁失声叫了出来。最新章节全文阅读.这样的疼痛是我从来都没有经历过的,即便在天牢中那几日,却都不如这一下来得叫人生不如死。
鲜血从我的口中溢出然后留到脑后,打湿了头发,才滴落至地。
诛灵台诛灵万千,必须受尽九九八十一道诛灵方可毁去一身灵力,然而从来都没有任何一个人能从上面下来,我原还存着一分侥幸,能撑过这诛灵的刑罚,回到青丘。却不想姮昌根本就不想要让我离开朝戈。
我偏过头去,想要去寻找阿淼的气息,却在我猝防不及的时候,又一道诛灵穿过我的左臂,然后是右臂、手腕、脚踝,还有我的眼睛。那一道冲击而来,刺入我的眼睛,我疼得几乎快要晕死过去,可是却一次次被灵力强行唤醒,继续接受诛灵。
我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你杀了我!我求求你,杀了我!”
与其这样痛苦地别强行剥离了灵力,却不如立刻杀了我!如果死能够是一种解脱,我情愿立刻去死。
可我听见了一个声音。
“嫏嬛!”
那个声音这样微弱,可在我的耳里却是那样清晰,他的声音还是一如从前,清冽而干净。
如果是为了他,我真想要多活一点时间,我真想要看见他的模样,可是我的眼睛已经毁了。血从我的眼睛里渗出,钻心的疼。
我也想哪怕隔着时空,我也想陪着他走完这一辈子,即便他孤军奋战,我与他同行。
“司上,如今是在行刑,为保司上的金体安康,还请司上不要靠近。”姮昌冷眼在一旁数着数,仿佛是在等着我咽气,“七十六。”
“停下!本宫命你们都停下!”阿淼最终还是来了。
我想要笑,却又笑不出来,不用诛灵,我都能够感觉到我的身体仿佛快要飘起来了,灵力缓缓泄出我的身体,我不知道死是不是就这样的感觉。
姮昌挡住阿淼,“司上,诛灵一旦开启,没有行完刑罚就不可能停下。”
七十八!
七十九!
八十!
八十一!
“咚”地一声,我从诛灵台上狠狠坠落在地。
“嫏嬛!”
第247章 上 九尾
我仿佛落入了一个怀抱,那样的宽阔而温暖,我靠在他的怀抱里,真希望时间永远就这么停下。[]我一生都在渴求他的怀抱,可最终,我还是得到了。
我从来都没有想过,我能够撑下八十一道诛灵,可是撑过去了,却也该死了。我真舍不得离开阿淼,离开这里。
我缓缓闭上眼睛,阿淼使劲晃着我的身体,“嫏嬛,嫏嬛?”
可是下一瞬,他的身体微微一僵,“尾……”
我听见周围的声音大喊起来,“有尾巴!九尾,九尾!她是九尾白狐!”
从腰间而出的九道力量逐渐充盈着全身每一个经络,我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嫏嬛,你……”
我伸手去触他,却只能触到他的衣摆从我的手中擦过。[]
姮昌对我拔剑相向,然后便是数十道灵力将我团团束缚住,“果然是妖女,连诛灵台都奈何不了她!”
狐尾微微摆动,其中几条尾巴轻轻环绕住我,免去了我收到灵力束缚的伤害,我轻轻伸手抱住它们,虽说是一个抱,然而我的手却使不上任何力气,只能碰到了它们而已,而那一个动作已然快要耗尽我所有的力气。
阿淼的声音微微颤动却又冰冷,“嫏嬛,你真的修习青丘禁术了?”
九州之上,诸神的血脉逐渐淡泊,唯有偷习禁术方能够获得神祇之力,而九尾就是神祇之力的证明。
我瘫软在地上,最后一次问他,“我说我没有,你信吗?”
神祇之力是陆吾替我激发出来,我不懂得如何控制它们,它们就一直藏在我的体内,直到我有了生命之险才爆发出来,为要救我的性命。
姮昌冷声道,“司上,此是断灵剑,唯有此剑方能斩断九尾,破了她的禁忌之力!”
断灵剑,万年之前,这一把断灵剑也曾出现过,廉熵司上用它斩杀了他最重新的一位将军。而那一位将军也就是陆吾曾经寻到最适合开启上古界的命承者,我一直以为他是死于战场,然而,最终他是死在自己人的手里。原因,也是因为九尾。
他们设计杀了他,今日也要将我扼杀在这里。
姮昌提高了声音,“司上,次等妖孽,断断不可再留!”
我强撑着力气,抬起头来,看向阿淼的方向,我不知道他在哪儿,却能感觉到他就站在我的眼前。我努力朝着他爬去,颤抖着双唇,“淼哥哥,不要……淼哥哥,我从来都没有修炼禁术,我求求你信我。”
我身后抓住了他的衣摆,任由我的鲜血染红了他的袍子。
“淼哥哥,我从来不在乎旁人的眼光,我只在乎你。我求你,你信我!”
如果九尾尽断,我的生命也就会走到尽头。我可以接受任何的惩罚,流放、禁足、受刑,惟独不想要接受死亡的来临。
我只想要活下来。
“啊……”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惊叫起来。
刀起刀落,没有丝毫的犹豫和停留,断灵从我的身后划过,尽斩九尾,再穿过我的右肩,插入诛灵台。
第248章 中 九尾
一道强势的灵力劈过,下一瞬,我却落入了一个温暖而熟悉的怀抱,那一双手,将薲草放入我口中,“嫏嬛,是哥哥来迟了!”
姮昌的声音再一次响起,“是世天祈!来人,射箭!”
“谁敢!”阿淼一声怒喝,竟也无一人敢上前动手。
“酒淼,我们说好的,你说你会好好照顾好她的!我将嫏嬛好好地交在你的手里,你却一次次伤她!”祝融压抑着怒气质问着阿淼。
我没有想到,连祝融都来了。
姮昌抢先一步反问他,“世天祈乃是青丘囚犯,你竟敢私自放他出来!祝融,你犯下滔天大罪,你还敢质问司上。世嫏嬛乃逆贼,刺杀夫人和少姬不成,如今又偷习禁术,死不足……”
姮昌连“惜”字还为说完,却被一道灵力打得飞身撞在了诛灵台上,反身吐出一口闷血来。.
哥哥咬牙切齿道,一字一顿,“我的妹妹如何,你区区一介司执还没有资格来评判,我世天祈的妹妹更是容不得任何人来欺负。酒淼,我从来都没有像今天是这样恨你,当初没能早早了结了你,是我的失误!你既然集结了九州兵马来犯我青丘,那就尽管来!别以为我便怕了你了,今日伤我妹妹之仇,战场上,我一并和你算!她受的每一分痛楚,我世天祈必要向你们九州之人千倍万倍追讨回来!”
我牵了牵哥哥的衣袖,“哥哥,我想回家了!回青丘,我,想回青丘!”
哥哥紧紧抱着我,可那手底的温柔又仿佛生怕将我弄疼了。他柔声安慰我,“好,哥哥带你回家!我们回家!”
梨花开了又落,落了再开,本就是世间的常态,我躺在软榻上,静听窗外花落殆尽,空留一树青叶。
祝融走进来,替我掖好被子,“又发呆了?今日觉得好些了吗?”
我侧头看向他的方向,牵起一个微笑来,“嗯!”
他端了一份膳粥来,“吃饭吧!今日特地加了一点鲍鱼丁。”
青丘濒临东海,又背靠乐山,自然不缺什么山珍海味。哥哥说我身上的伤还未好,每一日都让膳房里变着花样给我做各样的膳食。我身上伤重,又多是内伤,自然吃什么都没有什么胃口。祝融只好每天都亲自来陪着我吃饭。
而说起来是,祝融是来陪我吃饭的,但倒不如说是来喂我吃饭更加合适,我看不见东西,虽然手里拿着勺子缓缓移动,可是手和手指都仿佛全然不听我的使唤一般,无论我怎么努力,那勺子还是在中途将粥食洒了一地。
我恹恹地丢下勺子,“罢了,大约我的手是真的废了。”
祝融连忙安慰我道,“哪有的事情!嫏嬛,你的手伤这样严重,哪有那么快就好的。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今日已经能将勺子拿住了,这就比先前要进步许多。养伤这样的事情,当真是着急不来的。”他舀起一勺的粥,轻轻吹凉,再送到我的嘴边,喂我咽下。
一勺粥食缓缓落胃,也渐渐觉得身上微凉之处都暖和了一些,“我只是觉得****要麻烦你来喂我吃饭,可是我却什么都做不了!”
第249章 下 九尾
祝融却笑笑,“可我却觉得挺不错的。****来喂你吃饭也没什么不好的,要是可以,往后的数百年里,我也愿意每日都喂你吃饭。[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我略略有几分尴尬,祝融大约也察觉了自己失言,索性他也没有再在这个话题上继续纠结,反而拿了两本我爱听的话本给我,“下午我怕是陪不了你,我给你买了两本市面上挺有趣的话本。若是无聊了,叫侍女读给你听。”
我又咽下一口粥,才能开口,“战事很紧张吗?哥哥已经许久都没有来了。”
“那倒是也没有。你别担心这些,安心休息就是了。”
“你若是不说,我心里乱猜岂不是更伤神,你还不如将情况告诉我,才叫我安心一些!”
祝融哀叹一声,“我真是那你一点办法都没有!告诉你也无妨,九州集结了七大氏族之力,正往我们青丘方向逼近。打的旗号自然是跟你有关。”
我问道,“是说讨伐妖道之类的话吗?”
“倒是也没有那么难听。既然不属实,你也不必去理会。虽然七大氏族气势浩大,不过青丘也不是那么容易被攻下的,背山靠海,又有天险为据。否则当年廉熵司上集结了百万大军,怎么却不见攻下青丘半分之地呢?”祝融见我的脸上渐生了些许困倦之意,声音也不觉带了两分轻柔,扶我躺下,“你哥哥也是未雨绸缪。困了便睡一觉吧!”
我点头,闭上了眼睛,很快就感觉到困倦袭来。然而我却听到祝融和哥哥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嫏嬛又睡着了?她今日来睡得越来越多。”
“大夫来看过了,到底怎么说?”
哥哥的声音显得极其沉重,“能说什么?嫏嬛的底子已经坏了。再说也是那样了!”他仿佛突然恼怒了起来,“诛灵那是什么东西,从来都没有人能从那上面活着下来,毁去了灵力还有什么生机可言。何况九尾斩断,虽然看起来伤势仿佛见好,也只是薲草的效用罢了。大夫的意思是,能撑得过一日便算一日,最多也活不过今秋。”
“今秋?那么岂非只有至多五个月的时间?”
哥哥沉默,声音是从牙齿间挤出来的一般,“我不会让嫏嬛就这样死去,我会找到办法的!我还要让酒淼付出他应当付出的代价。他竟然伤我的妹妹!”
“什么办法?”祝融急急问道。
哥哥冷笑一声,“酒淼以为我被关在蛮荒三百年,当真以为我是白过的吗?什么办法,我自然会找到,但在这之前,我要嫏嬛好好活着。祝融,除了你,旁人我一个也信不下。”
哥哥的脚步声越来越远。
祝融追上前去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想了这几天,也翻过了所有我能找到的典籍。我要前去昆仑山,三个月之内,我一定会回来,你替我好好照顾嫏嬛。别让她知道她如今的情况,她定然会替我担心。她和这世上所有人都不一样。”
我渐渐清醒了几分,我扶着胸口的女娲灵石,它还带着我的温度,可是我却忍不住失落。原来我真的活不长了。
第250章 上 长生法
晚上祝融来看我的时候,我已然睡醒了。(.棉、花‘糖’小‘说’)他喂我用膳也吃了一惊,平日里我的饭量不大,通常一碗都难以用完,晚膳的时候,我却足足用了两碗粥食,又将他端来的配菜都吃完了才算。
祝融看见我胃口好,也十分高兴,连连问我还够不够,要不要让厨房再多做一些。
我想,哥哥虽然说他有办法,但事实上,我和他都不能确定将来的命运如何。如果我注定英年早逝的话,我倒是希望在最后的时光里所留下来的都是美好的记忆。不管对于我来说,还是对哥哥来说。
哥哥不在的时候,我努力吃饭,努力恢复身子,虽然每天我睡着的时辰比醒着的要多上许多,有点时候,我和祝融还说着话,就突然睡了过去。医官来检查的时候从来都说这是好事,说明身体在恢复,然而我自己知道,安慰之语不可全信。只是我想要努力活着。
祝融来,也会告诉我一些外头的事情,一来是因为我想要知道,,二来,他常常也是无意之语。
很快,我就知道酒荁早逝的消息。
我虽然和酒荁相处的时间不多,却也是真心喜欢她。她和许多的少姬一样,任性还有的点刁蛮,却又坚强到让人心疼。只是她的心脏自小便有隐疾,最是经不得刺激,那么多年都被爱护得好好,却以为安薇的一招坏棋,生生成了我和安薇,或者说我和阿淼之间的牺牲品。虽然我不杀伯仁,但终究伯仁是为我而死。
而至于泯阿,她自己既有野心,被安薇用来做筏子,这样的结果算是两败俱伤,惟独安薇是最后的赢家。这般的心计,的确不可不防。
随后便是姮昌逝世,祝融说,那一日在诛灵台前,哥哥的一掌本就该要了他的性命的。他也算是走运,一直撑到如今才去了。
其他的,还有朝中许多司职的事情,总是林林总总的有许多。我问祝融,“那阿淼呢?他也来讨伐我了?”
祝融“嗯”了一声。
我便没有了兴致继续听下去。
随即,我又安慰自己,也许这未必是阿淼的本意,但毕竟他是司上,有许多事情都是不得已。
然而祝融说,“这一次召集七大氏族要来讨伐青丘氏,是他自己的意思。他未必想要杀你,但他一定会想要杀掉你哥哥。他和你哥哥之间,终究有一次大战。从所有人知道了双日双月命格开始,这就是注定的了,谁也无法避免。”
我问祝融,“从前你帮着阿淼,这一次呢?”
他沉默。我知道自己触动了他的伤痛,当年,他为了帮阿淼,隐藏在我的身边,却亲手将我送入了蛮荒,这是他永远对我愧疚。
我追问他,“祝融,你帮谁?”
“那你希望我帮谁?”祝融反问我,他握住我的手,“如果你希望我帮谁,我就去帮谁!”
我无力地笑笑,“祝融,我谁也不想帮。每一次,让我做这样的选择,都叫我撕心裂肺。我每一次都试图阻止我哥哥和阿淼之间的冲突发生,然而,这一次,我谁也不想要帮。哥哥输了,我陪着他死,阿淼输了,我也陪着他死。我无以为报,只有把我自己输给他们。”
第251章 中 长生法
想清楚了一切,日子便好打发多了。(.无弹窗广告)我渐渐能下床,祝融便带着我去院子里走走,但更多的时间里,我还是在睡觉。每一天早晨醒来的时候,我仿佛都能感觉到生命又比昨日逝去了一些。
直等到哥哥回来的那一日,青丘和七大氏族之间还是发生了一场大战。我坐在房间里等,等了三天三夜,才等到了浑身血腥气的哥哥和祝融。
哥哥说带回了长生之法,然却不肯告诉我到底要如何。
祝融问我的时候,我只能说,“大约哥哥也没有找到吧,只是为了安慰我才说了这话。生死皆由命数,长生之法大约只是人们的夙愿而已,又岂是那么容易可得的。若这世间真有长生之法,那么多人曾前去寻求此法,怎不见一人曾可得长寿无疆。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祝融却道,“昆仑之地,本就多奥秘,或许只是难言罢了,嫏嬛,你别灰心!”
我笑,“我没有灰心,也没有什么可灰心的。我并不求有长足的寿元,只是觉得若是此时上天就将我的生命拿走,总该有那么几分遗憾。”
我近来常常梦见往事,一旦醒来又仿佛开始逐渐模糊了那些细节。我从来都没有后悔,却始终充满遗憾。
祝融问我,“那你有什么遗憾?”
我抚上覆着我眼睛的四指宽白布条,若说有遗憾,一是在手,二是在眼。
没有了手,便无可修书,没有了眼,便无法亲见。
“无论有什么遗憾都好,人无论如何,都会有一些遗憾。有些遗憾是好事情。”我轻轻放下手来,置于被锦之上,微微的暖意透过空气传入我的血脉。我知道那温暖,来自于阳光。我看不见那光,只能感受到它传来的暖意,却和从前的感受大有不同。
祝融握着我的手,却生了气来,“入了秋,你的身子越发冷得厉害。侍女们都伺候得这么不尽心吗?”
“你何苦生这些闲气,侍女们伺候都已经十分用心了,不必苛责。是我自己如今身子不中用了,伺候得再尽心也是一样的。”
祝融尴尬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忽然起了玩笑的心思,“对了,我跟你说一件认真的事情,祝融,将来我若是真的撑不过今秋之期,那些侍女们也怪可怜的。你可千万替我劝着点哥哥,别叫他真的用侍女们给我殉葬了!”
祝融的声音变了变,“嫏嬛,不许拿你自己来跟我开玩笑!”
“我没有。”我小心翼翼地辩解道,“我是说真的。青丘氏的例法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放心哥哥,哥哥关心我起来,是没有了分寸的。”我微微颦眉,“将来若是真有那一日,我心里真放心不下哥哥。这世上我只有哥哥,哥哥也只有我,我走了之后,哥哥就只有一个人了。”
“嫏嬛,别这么说。不会的!”
我按住他的手,“祝融,你听我说完。有些事情咱们无论如何都避免不了,我把哥哥交给你来照顾,若我走了,哥哥只有一个人,他素来不懂得如何照顾自己,你细心,除了你,我再没有旁人可托了。”
第252章 下 长生法
我靠在床榻之上,握着锦被,小的时候喜欢在青丘到处折腾,从来都是哥哥来照顾我的。最新章节全文阅读每一次我受伤的时候,都是哥哥赶来照顾我。如今我坐在窗前想起从前之事,却觉得世事的确都有无可从力之时,如我今日,心中细细思虑再久,也不知道将来可否得到一个万全之策。
哥哥晚上来看我,“怎么还没睡?不是让你别等我了吗?”
“我若是困了,也等不了你。”如今这身子是越来越困倦,无论睡多久,都还是厌倦无力。
哥哥大约是觉得触动了我的伤心事,立刻转了话题,“听说侍女今日陪着你到园子里采了不少菊花,今日难得你有好兴致。这屋子里也有淡淡的菊香,闻着也叫人舒畅。(.无弹窗广告)”
“两军交战,万事艰难,如今的我什么也帮不了哥哥了,就只能在小事情上替哥哥能多做一些就多做一些。”我挥挥手,让侍女端来一小碟菊糕,“秋日干燥容易上火,这些东西可以清心静气!”
哥哥拈了一块吃,“祝融又到你这里来告状了?我不过是责骂了他们几句,虽然青丘有地利为持,但军务上也不可有半分的懈怠。你也送了一些给那些将领吗?”
我点头,“东西是送去了,是以哥哥的名义。不是祝融来告状,是我路过园子的时候听到了。何况祝融那个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和你一样,最拿我没办法了,若是我强行相逼,他也不好惹我伤心。你别怪他!”
哥哥拍着我的肩膀,“我没有怪他的意思,只是你现在身子不好,要多多休息,知道外头那些糟心事儿只会叫你更加忧思过重,这样对你的身子不好!”
我只能强装笑意,“我不小了,哥哥不要事事都替我操心,我会照顾好我自己的。”
我还没有说完,却听到了外头焦急的脚步声掠过,探子在我的房间外面高声道,“报!报告族长,九州之军已经杀入我青丘之地了!守城的将士们已经快要抵挡不住了!”
我急急问道,“怎会如此?”
探子回道,“九州之军中的有熊氏族长打造了一大批筝,趁着风向飞入我军中,因是暗夜,守城的不少将士都被暗杀,少有遗留下来的。等发现的时候已经快要受不住了!”
哥哥猛地起身,“共工?他果然厉害,有熊氏族人擅长制造,的确不是虚言!祝融,祝融呢?”
“祝融将军已经领兵前去支援了!”
“立刻通知各将领,奋力抗敌。”
可话音还未落,却听到连番的“雷声”,连大抵都震动了几番,哥哥从我窗中望出去,怒不可遏,“火药?共工,他,他竟敢用火药毁我青丘河山!”
震天的轰炸声轮番上阵,我还听到很多青丘百姓的求救声,哭喊声。我好像忽然明白了左夫子很多年所说的那句话,“战,百姓苦,和,百姓苦。”
如果我们战,那么战争必然带来的伤痛都是有百姓来承担。可此时,若是和,将来青丘必将要沦为九州之中的异族。我在蛮荒的三百年里,青丘氏仿佛成为九州的忌讳。人人提起青丘来,都仿佛觉得青丘的百姓要低人一等,若非如此,青丘的百姓也不会被轻易煽动,愿意跟随哥哥与九州一战。
这青丘之人虽然平和安详,却也是傲骨铮铮的人们,从来是只可杀,不可辱。
第253章 最后的抉择
侍女扶着我走到了青丘的宗庙之中,自从我知道那宗庙里的牌位也有我父母之后,我便再也没有来过这里。最新章节全文阅读.我害怕这里的氛围,虽说是神圣,可更多给我的却是恐惧。人外之力,如何不叫人敬而远之?
侍女扶着我走到祭坛之外,便小声道,“少姬,奴婢修为和血脉都不被神器所认可,若再上去,只怕是不妥了!奴婢便在此处等候少姬。”
侍女的声音有了微微的不适和颤抖。神器并非是人人都可靠近,只有得到神器认可之人方可以接近。整个青丘,也只有我和哥哥两个人。我点点头,让她先退后几步相等。.青丘宗庙之中的祭坛之所,置放着青丘的至圣神器,九尾碑。
青丘的神器也有不少的,我身上的女娲灵石算一件,当年力挽狂澜的青丘鼎也是一件,但九尾碑才是真正青丘的立足之器。九州八大氏族,都有自己的几件神器,但论起来,至圣的神器,整个九州只有两件。一件已经毁于昆仑之战,而最后一件,却立于青丘。当年为了这一件至圣神器,青丘也几次遭到大难,七大氏族都想要抢夺此物,因此,想要真正毁掉青丘,不是只靠杀人灭口就够了,九州之地以来,青丘多次遭受血洗,但都在九州上存留下来。
所靠的并非是青丘鼎和女娲灵石。对于青丘来说,只要九尾碑不倒,青丘血脉就不会被毁灭。九尾碑始终保佑着青丘的血脉不断,这也是青丘的信念。
我跪在九尾碑的面前,双手抚上九尾碑面前,“青丘氏第六十三代少姬世嫏嬛在下,九尾碑灵在上,请听使女的祈祷。青丘如今遭祸难解,唯有祈求九尾碑灵拯救我青丘氏众人血脉。使女已被毁去全身灵力,唯有已所余寿元换取青丘氏百姓性命,还请九尾碑灵能够怜我青丘氏众生。”
三拜九叩,额头重重磕在地面上,血沿着额头滑至下颌,然后低落在地面上。
一阵温暖的暖意将我缓缓扶起,悬浮在半空之中,我已然明白了这是何意。九尾碑虽然是至圣神器,然不管这世上想要得到什么,都要付出相应的代价。九尾碑认可了我的交易条件,自然也该取走我的性命为念。
身上骤然觉得仿佛有了无数个出风口似的,将身上的暖意一丝一丝被抽走。可是我却感觉到从九尾碑处传来一阵强大的灵力直冲云霄,化作偏偏轻柔的羽毛缓缓落在青丘的大地之上,也有落在我的身上。羽毛还未落在我的身上,我便感觉到了一丝清凉袭遍全身。
九尾之力本就是意味着神祇之力。
我缓缓陷入昏睡,我想这一次我大概是真的要死了,比起在诛灵台上痛苦地死去,或者在青丘氏看着花开花落消磨完最后的一点时光,如今这样也是好的。至少我用生命也为青丘氏做了些什么,哪怕是用来赎罪也是好的。
耳边仿佛听到了青丘的哀歌。
“十月落梅处,唤我回故乡……”
第254章 中 最后的抉择
我从来都没有想过,我还能活下来。(.无弹窗广告)
但然而我这样活着,却和死了也没有任何的分别。
“扑通”一声,跌倒在了地上,我也不知道已经跌倒了多少次了,只是觉得全身无力,连走上一步都是煎熬。
共工走过来,伸出双手,“嫏嬛,来,我扶着你!”
“不用了,你扶着阿淼就好!我走不动了,我不知道你们要去哪里,可是若是要躲开我哥,就将我丢在这里,我不会告诉我哥你们到底去了哪里的。”
共工的声音里有了一些不悦,“若是要让你落在你哥的手里,我和阿淼又何苦将你从九尾碑上救下来!”
我点头,“是啊,又何苦呢?我也好奇你们到底是为了救我,还是为了掣肘我哥?”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笑,“共工,从诛灵台上下来之后,我就已然是一个废人了,到了这种时候,我已经成为你们的拖累了,你们还要救我,不是为了我哥,难道是为了我吗?”我朝向阿淼的方向,我虽然看不到他,却听到他微微的喘息之声,他一定伤得也很重。(.无弹窗广告)
“阿淼你可不要告诉我是因为愧疚。虽然我不想伤任何一个人,可是最终毁灭了整个九州的人也是我,你那么重大局的人,怎么可能会因为愧疚来救我。不过是为了叫我哥哥不敢轻举妄动罢了!”
阿淼的手搭在我的肩上,“离上古之门不远了,嫏嬛,你先起来,到了那里就安全了。”
我轻轻拨开他的手,“我不走了。你们走吧!”
“嫏嬛,这个时候了,不是任性的时候!”
“阿淼,那么多年,我的真心在你看来是不是特别可笑,我居然会为了你一次一次背弃我的兄长。是不是因为一切来得太过容易,所以你才会毫无顾忌地践踏和利用,而且毫无愧疚。”
阿淼疾声道,“嫏嬛……”
我低下头来,“阿淼,我不可能永远都被你算得那么准。这一次,我拒绝,你和共工走吧!那道上古之门也是永生之门,经过这道永生之门,我们就算是两界之人了。永生和死亡,再无关系。”
“你留在这里会死!”阿淼的声音里多了两分恼怒,“你便是恨我,也该先存了自己的性命。”
“娲皇血,下界现,九器脉,三灵存。若我跟着你和共工进去了,那么我哥哥便要留在这里。阿淼,你是好打算,但你忘记了,他终究是我哥哥。”正因为他是我哥哥,所以无论如何,我都不能放弃他。就像,他从来也不曾放弃过我一样。
我话音还未落,便听到剑出鞘的声音,随后便是哥哥的声音,“是个好打算,可惜你也来不及了。”
我伸手握住了剑刃,那刃极其锋利,这是哥哥的青釭剑,向来削铁如泥。我的血沿着剑刃滴落在地,哥哥的声音十分焦急,“嫏嬛,你放手!”
我死死攥着剑刃,不肯放手,剑刃深入骨,我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
第255章 下 最后的抉择
“烈焰锤!”
共工趁机偷袭哥哥,却被哥哥一掌击倒在地,吐出一口浊血来。(.)
哥哥是什么样的人,便是阿淼实力鼎盛之期也只能和哥哥战得一个平手,何况是共工?那一掌的力道显然不轻,我还能听见共工痛苦的喘息声。
哥哥伸手扼住他的咽喉,“偷袭我?以你的修为便是再修炼千年也不是我的对手!”
“哥哥!别伤他!”
哥哥的声音却带着丝丝的冷意,“你想也要救下阿淼又想要保全共工,这三灵存的预言在,这两个人之中你只能保住一个。如今主动权在我的手里,只要我不想要谁活着,谁就永远都活不了。但我把选择权放在你的手里,嫏嬛,我倒是想要知道,你会怎么选择!”
我松开了青釭剑,“无论我怎么选,哥哥都会成全吗?”
“自然。[]我倒是想要看看,你该如何选择。一个是你的好友,一个是你喜欢多年的人。”哥哥伸手替我包扎好手上的伤口,随即抬头问,“你想好了吗?”
我点头,伸手指向共工,“这一次,我选共工!”
共工显然被我的选择惊呆了,“嫏嬛,你……”
哥哥却大笑起来,“我还以为你会选阿淼,既然如此,那么刚好,我就杀了他……”
“我不会选他。”我取出袖子里的匕首,抵在自己的咽喉处,“我用自己的性命来换他的。哥哥,你若是对他下手,我也不会独活,到时候只剩下二灵,你照样也打不开上古之门,得不到永生之法。”
“我以为你恨他!”
我点头,“也许吧,我是很不喜欢他一次次利用我来制衡你,可是哥哥,论起来,你利用我的次数也未必就少了。为何我会去寻九尾碑献祭,为何会重现上古之门,又为何会几乎毁灭了整个九州。如果阿淼不来找我,只怕我也未必还能活着了。不管他来寻我是为了什么,我如今是个废人了,这条命若是还能做些什么,就当做是换最后一次恩情吧!”
哥哥冷哼一声,“是吗?可若是他不来找你,我也自然会去救你。你是我妹妹!我便是再如何,也不可能将你丢下,就如同你不肯将我丢下一样。”
“我知道,可是哥哥,你在拿我赌!”说到这里,我略带了几分酸楚,“其实你都知道,包括开启上古之门之法,你有很多次机会说给我听,可是你偏偏要用骗的。骗得我几乎将整个九州都尽毁,成了整个九州的罪人。我从不想要伤人,可是这九州、这青丘都是我伤的。”
我轻轻咬住下唇,“哥哥,从前都是你护着我,可是这一次,我自己做这个选择,我不走了。我只求你,看在祝融多年为青丘尽力的份上,放过共工和阿淼。”我咽下一口浊气,“至少,放过他们的性命。”
哥哥犹豫良久,我轻道,“哥哥若是不肯答应,我便即刻自尽于此,这样断了哥哥反悔的可能,哥哥便是不答应也只能答应了。”我将匕首更深入了一分,血珠立刻从伤口里渗了出来,“哥哥最好再想想吧,反正这上古之门也快要关闭了。”
第256章 上 绝处逢生
哥哥的沉默得越久,我便越难过,犹豫是因为在乎。[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这是我最后一次利用哥哥对我的在乎,为了阿淼做最后一次保全。
最终,哥哥点头,“好,我答应你。只要你后悔了,我自会用尽一切办法接你走。在我没有找到办法之前,你要好好活着。”
哥哥走得决绝,共工走到我的身边,将我的匕首收好放在我的手边,“嫏嬛,你真的不必保全我,我……”
“你走吧!”我打断了他的话,“我这样活着,便是得到了永生,也不过是苟延残喘。最新章节全文阅读这是我最后能为你们做的事情了,别辜负了我的一番心意。我听到你的声音就想起了祝融,我始终最对不起他,我曾经答应他会好好活着的。你好好照顾阿淼吧,我哥哥不会轻易放过他的。”
共工不肯挪动步子,“祝融是因为我死的,他死前的心愿就是希望我们能找到你,好好照顾你,带你进入上古之界。”
我问他,“你能打得过我哥?”
阿淼重伤,共工也受了伤,又经过沿途的奔波,要赢我哥,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我知道,终究是我无能。我不能背弃对祝融的诺言,既然你不肯离去,我陪你在这里。九州毁灭也没有什么可怕的。”
我笑,抚着匕首的刀刃,“看来,你才是打算逼死我的那个人。你就是这么兑现对祝融的诺言的吗?”
共工吃了一惊,“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知道我说得出就做得到,共工,如果你想要照顾好我,就替我照顾好阿淼,等你们过了上古之门,就会成为三足鼎立的神祇,到时候,永生之命便不必担心我哥了。”我强压住胸口涌上来的一阵阵不适,“我希望他往后的日子都能够长乐无忧。”
长乐无忧。
我催他,“走吧!难道还要看我最后狼狈的样子吗?”我捂住面庞,“千万别记得我今日这么颓废的样子,要记得就记得当年我们在兯天上庠的时候,记得那个还是个孩子的世嫏嬛。”我顿了一下,“算了,还是都不要记得了。”
穿过那道上古之门,从此以后上古和远古便分为两界,上古会渐渐复兴,而远古则会慢慢消亡。记得一个不再会存在、又不甚重要的人,亦没有什么益处。九界之间的交替本来就是生命的轮回和延续,执着于前世亦没有什么益处。
何况记得我,不过是我的执念罢了,又何必强求一个不爱我的人记得一个不相干的人呢?
共工去扶起阿淼,脚步声越来越远,直至消失在我的耳朵外,我终于没能再压抑住喉间泛上来的甜腥,一口浊血从口中溢出,一滴一滴落在地上。
我抚上我的脸,却才发现我已然泪流满面。我终于放声大哭,为了阿淼,也为了我自己。我知道,这是最好的结果了,可还是忍不住难过。
叫我和他永远分开,永世不得相见,这大概是上天给我的最大的惩罚了。
第257章 下 绝处逢生
我寻到了一个可以暂时安身立命的洞穴,外头的狂风暴雨还在肆虐,毁灭九州的天灾来得很快,没有让人有任何一个喘息的机会,我听着洞穴外头的响动,却感受到了一丝恐惧。[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其实我也并非是因为怕死,我这身子本来也就是在等死了。可是主动等死和被动等死的感觉还是很不相同的。[.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我也是误打误撞就进了这个洞穴,然而身体的疲累容不得我再想许多,最终还是昏昏沉沉睡去了。
等我醒来的时候,我却宛若置身于云海之中,躺在暖暖的毛毯之中。我原以为是个好心人,可是当我抚着这身上的毛茸茸之物的时候,却感觉它微微一动。
是个活物。
一时间,我有一个疯狂的想法涌入心头,“狐九?”
那是我少时候养的一只白狐,天生九尾。长大后被我放回了林中修炼。
狐九轻啸了一声,用舌头在我的脸庞上舔,一****年幼之时在我身边的时候一样。我轻轻抱住它的身躯,洞中一阵微风而过,我忍不住打了一个冷战。如今这身躯是越发坏透了,九尾狐又称为是九尾寒狐,青丘的血脉自然也是最耐寒的人。可是如今的我,却是连一阵风都不能抵御。
狐九的九尾轻轻环住我的身躯,将我保护得一丝风也不透。我靠在它的怀中,竟也忍不住轻易感慨,有的时候,牲畜比人要懂情义。我少时不过养了它些许年月,如今它大了,便是在如今这样自身难保的境地,却也不肯放弃了我去。
正当我饥渴之时,狐九将一颗浆果送到了我的嘴边,我轻轻咬下,丰盈的汁水立刻叫我身心舒爽了几分,而充沛的灵力也随着浆果的摄入,渐渐充满了我的身体。
可很快,那一丝灵力便在我的身体内荡然无存。
我心下已经了然,狐九采来了连哥哥都得不到的青丘圣果,可是即便是这样的圣果,也无法拯救我那破碎不堪的身体了。
外面雷声滚滚,一切都是结束的征兆。
狐九颤抖着轻轻贴近我的身体,声音呜咽地唤了一声,我拍拍它的脑袋,“你是害怕吗?”
狐九打小就害怕打雷,何况是这样震耳欲聋的雷声,带着毁天灭地的力量而来。
“其实,死也没有什么好怕的,不过是不知道死了之后会如何罢了。”我心下凄然,“倘若不是因为我,大约你们都还能好好的,好好的。”
狐九轻轻舔去我的眼泪,我却笑了,“其实我也怕死,可是我更怕他会死。其实我应该恨他的,如果不是他,大约青丘也不会毁,可是我最恨我自己,恨自己怎么就爱上了他。他可真是我的劫啊!”我低头靠在狐九的身上,“我真想让你见见他。可是只怕是永远都不能了,我最害怕的是就是永远也见不到他了。”
狐九仿佛听懂了我的哀伤,将我坏绕得更加紧,身子蜷缩起来伏在我的膝头,轻轻地叫唤了一声。
第258章 上 曲终
为什么不杀了我!
这是我最后的尊严。(.好看的小说棉花糖
“我不会杀你。”阿淼的声音隐忍而痛苦。
我不知道我是应该高兴还是应该悲哀,他会为了我而痛苦,会面对我的性命而下不了手,会对我还有几分不忍。
可是到了这一刻,我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陆吾缓缓走近我,他的尾巴轻轻环住了我,“嫏嬛,世间诸事无常无俱,执念太深,终究不好。等过了永生之门,你便能够恢复你的灵力和康健之躯,且能够得到永生,也可以继承了我的神祇之力。世间有许多事情比现金和过往都更加重要。你和你哥哥的命格本就是双日月之数,便是神祇之力也无法扭转这最终的结果。最新章节全文阅读.可你的责任还很重,远古之界即将关闭,上古之界即将开启,我也即将消亡。你是开启上古之界的人,也会是上古之界的守护者。如果说你毁灭了远古,那么从今往后你就要重新好好地缔造上古之界。如果你想要赎罪,与其死于远古,不如生于上古。”
我颤抖着双手,“生于上古,我连该怎么活着都不知道了,如何缔造一个上古之界。陆吾,我还有一个愿望,我记得你曾答应能为我实现三个愿望,我已经许了两个了。我还有最后一个。”
“你说吧!”陆吾的声音也越来越虚弱,他的力量也在逐步消失中,每一次我见他,仿佛都能感觉到他的灵力越来越薄弱。
“我想要忘记远古,永远忘记远古。”我转向阿淼,“如果我重生于上古,我要永远忘记这里,我再也不要遇见你,不要爱上你,也不要记得你。”
我听见阿淼闷声吐出一口血来,共工连忙去扶住他,“嫏嬛,你知不知道……”
“住口!”阿淼厉声喝住他下面的话,“嫏嬛……你当真如此恨我吗?”
“恨吗?”我不知道,也许并不,但我恐怕也不能如从前那样心无旁骛地爱他了。
我笑了,最后一次面对他笑了,“阿淼,你不爱我,又何必在乎我是否恨你呢!本来我该许愿用我性命换取安薇的,好叫你们夫妻团聚,永生永世相守。可是在这最后一刻,我却嫉妒起她来了。她能名正言顺地为你死,我却只能永远放弃你。我已经许愿不要再遇见你,我爱了你一辈子,却最终落得如此下场,我不想怨任何人了。我累了,真的累了,如果一不留神,你我还是在命运的戏弄之下遇见了,请装作不认识我,永远做陌生人,总比彼此怨恨来得好。”
我停顿了好一会儿,“至于共工,我会照顾好自己,这世上除了哥哥以外,只有祝融待我最好。我一定会好好对自己,下一世的时候,一定会。”
我说完了这么多话,累得连喘气都那样辛苦,我轻轻靠在陆吾的身上,“陆吾,送我走吧!”
陆吾将我驮起,他的九尾紧紧护住我,我越来越累,也越来越困,他柔声安慰我,“好好睡一觉吧!等你醒了,一切就会不一样了。”
第259章 下 曲终
我轻轻“嗯”了一声,却不肯真的去睡,“陆吾,你说,如果从一开始,我就能够割舍下我心中的****,该有多好。[.超多好看小说]所有的一切都不至于如此。”
“不可能!”
“不可能?”
陆吾点头,“嫏嬛,永远都不要后悔所做的决定,你这么爱他,如何能早早割舍得下他来。我以前也爱过一个神祇,就是你们青丘氏的荒古神祇,我也是为了她颠覆了整个荒古。所以我看到你的事情,就忍不住想起了她来。如果让我重新选择一次,我还是毫不犹豫做同样的选择。因为天下与我相关,大不了我以自身赔了,可是为了她,我什么都敢做。”
我勉强牵起嘴角,“那她爱你吗?”
陆吾的声音显得那样幸福和无畏,“当然。[]”
“那你真的比我幸运太多了。我真羡慕你啊!”
我的眼皮越来越困倦,最终陷入无尽的黑暗。
我缓缓睁开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阿淼那张焦急的脸,他的手死死攥住我的手,“飒飒,你醒了?”
我看着他,却觉得他竟是那样的熟悉却又陌生,我仿佛透过他,看到了数万年前睥睨天下的司战酒淼。
原来,所有的秘密只有一句话——我,宣飒就是世嫏嬛,世嫏嬛就是宣飒。我们的缘分从那已经被毁灭了远古就开始了。那些过往竟是那样真实地重现在我的脑海之中。
阿淼的手冰凉到极致,他一直看着我,仿佛在等着什么似的,我看得出来,他在紧张,他在害怕。
沉默在我们之间无限地蔓延了开来,那么多的情景划过我的眼前,我问自己,宣飒,你爱阿淼吗?那么宣飒,你恨他吗?
我张了张口,声音喑哑,“淼哥哥,我冷!”
我缓缓伸出双手,他始终没动。
正当我要收回手的时候,他却用力将我抱住,那份力道差点叫我难以呼吸。他的身体其实比我还要冰冷,渴望温暖的我却仍然无法拒绝。
上古之境缔造之后,我沉睡了三万年。我用了三万年的时间去遗忘他,却只用了三天的时间记起了他。
他一直守在我的榻前,一如当年,我醒来的时候,第一眼看见的都是无比憔悴而又坚定的他。
屋外的梨花开得正好,而酿馨宫里梨花酒的味道还死死透入到了我的紫云宫里来。
命运在捉弄我,可我却又隐隐感谢它,兜兜转转又让我们重新开始。虽然阿淼也没有遵守当年和我的约定,不仅让我遇见了他,还让我重新爱上了他。他是我那样深切爱过的人,何须苦心经营,只需要一眼,我便无法自拔。
我知道这是一个错误,爱上他是一个永生永世的错误,可是我却不能不明知故犯。
我是世嫏嬛,可我也是宣飒。尽管我曾经那样不能原谅他,却我却也记得,他是我的师傅,他对我的好甚过这世上任何人,那样的一点一滴,我都记得。
清风徐来,梨花翩翩落地。
我看尽了人世间来来去去,却参不透我自己的情劫,可我却只能如此心甘情愿。
第260章 番外:酒既断肠,又何解情愁之…
手机阅读
戍守蛮荒之境的士兵们再一次给酒我呈上了密报,说是司冶祝融又偷偷进了蛮荒看望世嫏嬛去了。品书网
我看到这里,竟有一种说不出的烦躁,伸手丢下密报,“高昌,你亲自去宫门口拦截祝融,务必将他带来。本宫倒是要问问他,谁给他的那么大的胆子!”
高昌试探道,“那,那蛮荒那边?”
“让他们把嘴巴给本宫闭紧了,若有一丝风声传出去,统统提头来见!”
高昌只能称是。
很快,祝融便被带了进来,我气得差点将密报直接丢到他的脸上去,“祝融,你自己看看,你都去干了些什么!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明知故犯,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祝融瞥了一眼密报,连内容都没看,就知道必然是戍守蛮荒之人的手笔。
“我没想干什么,我就是去看看嫏嬛1
“是吗?可是你身为司职,却一次一次私闯蛮荒之地,你到底想干什么!”
祝融将头一抬,眼神直视我,“阿淼,你问我想要去干什么,你到底有没有良心?嫏嬛有今日的下场,本就是我们的错!她一心一意待你,可你我却借着成亲的名义……”他忽然哽咽了一下,“你知不知道她有多期待那一场婚礼,她一直都想要嫁给你,一直都想。成亲之前,她还对我说,她好像是在做梦,她那么高兴,我从来都没有见过她那么高兴。可是,是我们,是我们毁掉了她1
当年的那些往事,一幕幕涌上我的心头,那一场婚礼,还有那些许诺的话,一句一句,我都没有忘记。
我微微偏过头去,仿佛有什么东西梗在喉间,想说却说不出口,“我也不想的。世天祈步步紧逼……”
我闭上眼睛想起那天在正阳宫前,嫏嬛那双失望、悲痛的眼神,我却不知道该用什么话来解释。
“她从来都那么善良。什么都知道,却什么都能原谅。她明明知道我一直在利用她,可是最后,她却选择了来保全我。她故意把我调开,好让我以为她想要跟你硬拼,让我去调兵,其实不想让我去面对最后的结果。她知道我也很痛苦,她希望我能够重新被有熊氏接纳,她不惜离开九州的代价来换。是我们对不起她!你知道她为什么一定要陪着世天祈去蛮荒吗?”祝融慢慢靠近了我,一字一顿,“因为她无法在你和世天祈之间选择,她选择了帮你,只能把自己赔给世天祈。阿淼,你明白吗?”
“我明白!”我伸手拍在案上,连高昌都吓了一跳,而我,也被自己爆发出来的情绪吓了一跳。良久,我低着头,“正因为我明白,所以,我阻止不了她。”
祝融摇头,“错了,其实你不明白。她从前是个无忧无虑的少姬,凡事都有人让着她,帮着她,伺候着她。可是去了蛮荒之后,你知不知道,我看到她的双手,布满了伤痕,连个最卑微的农妇的手都不如!如果你知道她在那里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你今天就不会来质问我,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要进蛮荒去看她!”
※※※
午夜梦回的时候,梦里面都是从前在兯天上庠的情形,嫏嬛的笑靥还那样清晰地在眼前绽放,可是一眨眼,却变成了她在正阳宫前,穿着一身的大红色喜服问我,我爱过她吗?
每每梦醒的时候,我都要独自呆坐良久,可是我怎么也想不起来,到底我们是怎么一步一步走到如今这样的田地的。
高昌轻声劝道,“如果司上放心不下的话,不如亲自去看看吧!奴才已经许多次都听到司上在梦中唤着司史的名字了。”
我沉默,如果我是她的话,她只怕是不愿意再见到我了吧!
她向来单纯,也向来简单,爱憎分明,丝毫混淆不得。
高昌揣度着我的意思,“既然司上睡不着,不如奴才陪着司上在宫里散散步,也当做是赏月了。”
我说好。
可是走着走着却又走到了上林苑的一大片梨树处。
“嫏嬛从前最喜欢的就是梨花。”
高昌也抬头去看那些梨树,“说起来也奇怪,自从司史离开了,这上林苑的梨花竟是再也没有开过了,不知道是不是也在念及当年的司史。”
我转身就走,然后便不知不觉就进了嫏嬛宫。自她走了之后,嫏嬛宫便再也没有开启过,我吩咐了人,将嫏嬛宫封宫,安薇本想要住进这里,我竟想也没想就拒绝了。事后只能说是嫏嬛宫太过奢靡,封宫为要叫是人知道我与世天祈不同,其实只是想替她留着嫏嬛宫而已。
嫏嬛宫是世天祈专门替她打造的,也是她在这宫里唯一留下痕迹的地方,何况她不喜欢旁人动她的东西。
嫏嬛宫里还是一切如旧,书房里干净得不像是一个如此奢华靡丽的宫室所该有的干净,除了书和文房四宝,几乎再没有任何东西。而寝殿,虽然华丽,所有的摆设却极其简单。
连高昌都忍不住道,“没来过嫏嬛宫里,还以为嫏嬛宫该是个穷极奢华的地方,却不想里头竟是这样简单空旷,连多一样的东西都没有。”
我笑,“那你就太不了解她了,她从来都是不喜欢这些身外之物的。她最喜欢的就是她的扇子还有书。”我的眼神扫过书房里,所到之处都是各样的书,我轻轻抚过书架,“你从来都想不到从前的她有多会闹腾,能把整个兯天上庠闹得翻过来。当年的左夫子都说,他从来没有见过嫏嬛那样充满灵性和天赋的孩子,过目不忘,可偏偏嫏嬛却不肯静下心来念书。”
说到这里,我也忍不住沉默了下去,世天祈气她帮我,将她禁足在这嫏嬛宫里百年之久。她那样爱闹腾的性子,怎么能耐得住这百年的孤寂。
我坐在书桌边纸镇下还压着一轴画卷,我随手展开,却看见几行字:
祝融,融心于火,赤胆乃诚,独祝天而天不佑,愿人而人未全。
我继续展开,其次则是共工的。
刚直健朗,肝胆与共。工行不偏,惟此心恒。
然后是世天祈。
祈祝天佑,亦不得所求,竟不知魂归何处,不明天命何意,惟自妄动心念。
※※※
最后一行字,也是唯一没有注明是写给谁的。
酒既断肠,又何解情愁之淼瀚。
我又如何不知道她是写给我的,只是最后一行字,写得那般沉重犹豫,我不知道她到底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写完这最后几句话的。
而在画卷的底部,是一幅画简单的画,有我、共工、祝融,和世天祈。
当年还没有离开兯天上庠的时候,这样的画面的确常有。
可是离开了兯天上庠……
我缓缓站起身来,偏殿是嫏嬛的寝殿,屏风上是她最喜欢的梨花,还有一句话,“既欲宣情于言,奈风声之飒然。”
我想那四句话若是写给了我们,大约这一句话是留给了她自己吧!
八个大红箱子整整齐齐地摆在梳洗之处,都是当年尧山氏给的聘礼,高昌点了点,“当年司史走了,却是一样东西都没有带走。”
他递给我一个小匣子,里面安安静静地躺着一对碎了玉镯,还有一枚鸳鸯玉佩。
玉镯是我的聘礼,而鸳鸯佩,是我的承诺之一,我答应过她,无论何时,我都不会丢下她一个人。可是她大约是觉得,我说的话是骗她的吧!这样决绝地离开,连鸳鸯佩都留下了。
我将鸳鸯佩取下来,顺手挂在腰带上。
一日,祝融来见,开口便道自己不愿娶妻,请我恩准赐婚他与嫏嬛。
我想起几日前安薇忽然提起长岭氏有一位表妹,希望能够婚配给祝融,我也没反对,只让她自己去和祝融谈谈,若是祝融也不反对,赐婚也并非不能。
他大约是为了此事来。
可明明是一件不难的事情,可我却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火气,低声叱责道,“胡闹!”
“我没有胡闹。”
我叹了一口气,“嫏嬛,她终究是被流放了蛮荒,便是我有心恩赦,也总需要等到刑满。”
“不管多少年,我会等下去。”
“胡闹!”我抬高了两分声音,“便是你自己不在乎,可是有熊氏呢?共工呢?你身为有熊氏的子弟,如今又掌管着整个青丘,你的婚姻便不仅仅是你自己的事情,还关乎到整个有熊氏和青丘氏,乃至本宫和九州,岂能容你一个人想如何就如何?”
“我早就不是有熊氏的人了,当年他们将我逐出了有熊氏,天下人皆知。如今的祝融,只是青丘氏的祝融。他们谁也管不了我。”祝融毫不犹豫地顶回来,他看向我的眼神十分坚定,仿佛是面对猎物一般的坚定,“不管多少年,我都会等嫏嬛回来,至于你,司上。我想既然当年你能利用和嫏嬛的婚礼,想来就算嫏嬛出来了,你也不会念及当年的旧情吧1
我皱眉,十分不悦,“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不希望看到司上日后插入我和嫏嬛之间。”
“什么叫做我会插在你和嫏嬛之间?”
“听不懂最好!”祝融站了起来,“希望司上记住今日和我的君子之约。我曾经错过一次,以为你会好好对她,但既然你不能好好对她,从今以后她就归我管了。”
祝融走出了正阳宫门,我就忍不住将手边的茶杯狠狠丢在地上。
可我知道,我是那么羡慕又嫉妒祝融。
※※※
“司上,罪人世嫏嬛不可再重新送回朝戈安置,终究她还是世天祈的亲妹,若是心有怨恨,要存心对司上不利,又该如何?这嫏嬛宫毕竟位处后宫范围之内1司职姮昌跪在宫门外,声嘶力竭地劝阻。可是此时我却什么也听不进去。
我用《九州志·蛮荒纪》的不世之功,压住了多少人的口,最后一步,我不可能再妥协。
我走到城楼之上,看着恭迎嫏嬛回来的车子,我竟然有一种恍若隔世之感。她淡然从容地走到我的面前朝我行礼,口称我为司上。安薇与之的每一句交锋,她都能很好的避开,恭敬到再不能恭敬模样。许多人认为她变了,只怕如此情形,往后在宫中惹出许多事端来,这欲情故纵的手法当真高明。
可是我知道事实并非如此,她的眼神里并没有任何情绪,每一个人和她说的每一句话,便是我也一样,都没能引起她任何情绪上的波动,仿佛这个世界上发生任何事情都和她再没有了任何关系。
她安静得令我心惊,是怎么样的磨砺叫曾经锋芒毕露、不羁于世的活泼少女变成如今这样安静到骨子里去的模样。
很快,她就重新闭宫了,嫏嬛宫就变成了最冷清地方,连我走进去,呼吸都觉得是惊扰。
高昌来回报,“司上,这一次送去的宫女和侍卫,司史大人只留了两个侍卫,其余人都被送了回来。司史说,她不喜欢人多,留两个侍卫戍守宫门就好了,其余诸事,她一向自己打理惯了。”
她说的是在蛮荒的日子吗?
嫏嬛选了两个极其忠心的侍卫,我几番前去都将我拦了下来,虽说通报,可嫏嬛终究也不愿意见我,我也不愿意强求她什么。
我和嫏嬛虽然相隔只有一道宫墙,却仿佛始终相隔天涯一般。
这样的情况一直到荁儿回来才算解除。
荁儿和当年的嫏嬛极像,当荁儿被送到我的面前的时候,安薇问我,该用什么名字,我下意识便说了一个“嬛”字。
还记得安薇听到这个字的时候,脸色微微一变,我自知失言了,连忙道,“是荁草的荁。一来,他们家这一辈的孩子名字都从草,二来,荁草是尧山氏的福草,也希望这个孩子是个有福的。”
长大之后,荁儿的性情也越来越像当年的嫏嬛。荁儿从嫏嬛宫里回来之后,安薇无不担忧道,“听学堂里的夫子说,荁儿是越来越顽劣了,若是再不管教……”
安薇一直都很想要管教荁儿,阖宫里人人都觉得荁儿顽劣,大约也只有我不觉得,也拦着众人都不许管教。人人都知道我最宠这个女儿。
我抚着荁儿的脑袋,“荁儿这有什么,你是不知道,嫏嬛从前只怕比她还顽劣上几倍,如今,还不是好好的。”说到这里,我忽又觉得有几分难堪,当年的嫏嬛何以成为如今这样成日只伴着青灯古籍过日子,终究也是我的错。
我叹了一口气,“荁儿有我。我会好好护着她,顽劣一些有什么打紧的,只要不闯出大祸来,有什么我护不得的。”
※※※
但终究,我还是护不住荁儿,就如同我护不住当年的嫏嬛一样。
我接到嫏嬛画押的时候,我还看到的还有安薇掩饰不住的眼神里有期待和狠辣。我怎么都想不到,安薇会利用荁儿对嫏嬛下手。
然后便是看着嫏嬛被拖上诛灵台,然后看见了九尾。
她趴在地上,全身都是血污,有在牢里留下来的,还有在诛灵台上留下来的。她伸出手抓住我的衣角,哭着哀求我,“淼哥哥,不要,我求求你,我没有偷练过禁术!我求求你,不要!”
手中的断灵一次次呜鸣动摇,但最终我还是挥剑斩断了九尾,将断灵刺入了她的肩胛骨。
她闷声吐出一口血来,溅在我的衣袍上,仿佛是绽放在冬日里的红梅。
可我怎么都没有料到祝融和世天祈会出现,于情于理,他们来相救青丘的少姬,可也同样打破了我苦苦维持多年的,在青丘和九州其余七大氏族之间的恐怖平衡。
战争一触即发。
共工亲自寻来了隐世已久的丹师,想要以火药轰炸掉青丘的天堑。
我站在哨楼上往远处张望,共工不能理解我的犹豫,“这张仗再这么打下去也是无用,我军司上人数日益激增,若再这么下去,只怕是人心浮动了。”
“容我再想想吧!”
“还有什么可想的!”共工绕到我的面前,“阿淼,你到底在想些什么?从大军盟军开始,你便一直这样犹犹豫豫的,你知不知道,如今军中已经传出了很多对你不利的消息。”
我指着那一片大好的河山,“我少时就向往青丘,在我的眼里,这里就仿佛是一个神秘的国度,有许多叫人不可思议的事情和故事。如果我将这里毁了,嫏嬛若是知道了,会怎么想,这里是她的家乡。”
共工一噎,“阿淼,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你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如此畏首畏尾了?”
我笑,从我想要再见嫏嬛开始。如今的我,有一万个能去见她的理由,却丧失了唯一能见她的身份。
但不管如何,轰炸青丘的计划还是没有被搁浅。震耳欲聋的爆破声,还有青丘百姓的哭喊声,我却只能站在那里,无动于衷。
直到高昌提醒我看到从青丘的半空中逐渐凝聚了一股强大的灵力,而那一股灵力却带着毁天灭地的煞气,朝着整个大地吞噬而来。
※※※
祝融躺在共工的怀里,最后一句话便是看着那青丘最高的圣山而说的,“去那里,找嫏嬛,哥哥。我最后一次叫你哥哥,替我照顾好嫏嬛。”他口中的鲜血不断溢出,他却要坚持说完他的遗愿。
共工要去找嫏嬛,让我先去寻到上古之门所在,别叫世天祈寻到。可是我抚着腰间的鸳鸯佩,“我要去找到嫏嬛,我答应过她,无论如何,我总不丢下她一个人。”
我救下了她,带着她离开青丘,却又不得不重新回到青丘,上古之门其实就是九尾碑。
我永远都想不到,有一日她会恨我。
陆吾给了三个愿望,第一个,我许愿杀了世天祈,第二个,我许愿重新开启上古之门,以嫏嬛取代世天祈。第三个,我以我全身的灵力,赔给嫏嬛。
共工一把拉住我,“你疯了?”
我笑,“我考虑得很清楚,我想要赔给她,她的痛苦全都由我而起,我没有什么能给了。本来她可以安乐无忧过完这一辈子,是我自私,将她强行牵扯进来。”
可是她却因为世天祈,决意忘记了我。
我昏睡三万年,我陪在她身边。我食言了,我无法将她当做是一个陌生人。我想如果她什么也不记得的话,也就当我是个陌生人了,我们可以重新认识,重新开始。
她醒来的那一天,外头正是满树梨花盛开的时节。
她问我,我叫什么。我说,我叫酒淼,字潋涵。
她又问我,她叫什么。我却说不出口。
她低头沉思,风轻轻吹过,梨花落在她的手中,她抬头看了外头一眼,缓缓吟道,“既欲宣情于言,奈风声之飒然。”
那是她当年写在屏风上的一句话。
她倏地抬起头来,认真地对我说,“我就叫宣飒吧!字,修索!”
ps:终于写完了这《宣生六记》的第一部。这是第一部的最后一更,有五千多字哦!最后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伴随,谢谢!
本书来自品&书#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