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从今夜白2(和首席社长谈谈情2)》
第一章
第一话告白
傍晚,阳光还算明郁。g大。
不妥!不妥!
啪的一声,被人连续三天放鸽子的susan握匙而起,惊愣了对座一众男生。
饭男a一肘子打翻了饭男b的汤碗,饭也成了盖浇。
后者狠狠瞪了前者一眼,其他人已乐呵呵笑了起来。
只是美女发飙也还是美女,被美女祸害是种福份,倒也无人说什么。
许晴低声道:“susan,怎么了。”
“晴,你慢吃,我先走。”汤匙一扔,高挑的身影消失饭堂。
汤匙在半空划了个弧度,一下砸落在饭男b的饭盘里,惊起饭粒无数,男生一抹脸上米饭,暴起,喝:“那女的谁?”
“子晏,那是外语系的大美人susan。”
林子晏呼哧一声,咬牙,“好男不与女斗,别以为美人就了不起。”
“对不起。”许晴面无表情道。
斜里有只白皙瘦弱的小手递出,手上一张纸巾,横到林子晏下巴。
“呃,谢谢。”林子晏接过,一时也不好发作了。
“不客气。”
这声音——林子晏一怔,望了对方一眼,那女生已低下头去,乌黑的发洒了一肩,独看不清面貌和表情。
但刚才的声音,冰冰冷冷,这人是不是从坟墓爬出来呀。虽然知道这样想不厚道,他不禁还是打了个寒噤。
“小虫,咱们到别桌吃吧。”许晴有点不耐。
那被唤住做小虫的女生点点头,拿起饭盘,跟在许晴背后,挪到另外的长桌。
“这个又是谁?”林子晏问,隔壁的男生耸耸肩。
嗯,不出名么。林子晏坏心一笑,露出一行白牙,“那就是非美女了。”
若有还无,一道目光瞥了过来,林子晏浑身一僵,再看,那小虫安静的走着,微偻的身子,似乎在嘲笑他可笑的幻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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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着前方娇小的身影,susan挑眉一笑,还好跟上了,随即皱了眉。
三天了,这路悠言到晚饭的时间总是人影不见。
篮球场,她来这里做什么?
疑虑愈深。
悠言突然停下脚步。
susan吓了一大跳,赶紧也缓下,躲到一棵树后。
只见悠言双手扒在铁丝网上,小小的头颅不知在看着什么。
很快,篮球场热闹起来,球队,裁判,观众。
那个人?!
susan一怔,顿时省悟。
裁判的哨子声。
矫健的身影,完美的传递,入蓝。身穿5号球衣的男生,是全场的瞩目和欢呼所在。
悠言嘴边不觉绽开了朵小笑靥。
冷不防,肩上被人一拍。
她“啊”的一声叫了出来,幸好球场热火朝天,无人留意这个栏围外树木掩蔽的角落。
“阿珊!”看清来人,恼了。
susan站在她背后,叹了口气,把她搂在怀里。虽是她一七三的身高,
“魏子健有这么帅么?”
悠言不语,眼角的余光又朝5号球衣瞟过去。
“喜欢人家就去告白啊!乱没出息。”susan轻声斥道。
悠言嘿嘿一笑。
“人人都爱魏子健,他球打得好,又是美术系才子,标准大众情人,人家怎么喜欢我就怎么喜欢,没有其他。”
susan俏脸一冷。
“我不管你真喜欢假喜欢,即使真的喜欢,你敢去追么?”
悠言垂眸,咬了咬唇。
susan心里一疼,搂紧了她。
自小毗邻而居,十多年的朋友,最好的朋友。
她的记忆里,有过太多她的页面。
志愿表,完全复制她的志愿,一起上g大,又是为了什么。只想好好守着她。只怕有一天,她也如同迟姨一样溘然而去。
看她喜悲。
更知道,她,从不敢喜欢一个人。
连喜欢也不敢。
susan咬牙,捏紧悠言的肩,凝向场中那抹身影,有什么在脑里闪过,一个主意,慢慢成形。
“珊?”悠言突然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言,今晚我们宿舍真心话大冒险吧。”susan笑得妩媚。
“啊……”悠言愣,这女人的思维转换,也,忒快了点。
比赛还在继续,夕阳西斜,余辉拢了整个林荫道,地上摇曳出三三两两经过的人的影子。
“就是她,omg,她还是那种——”林子晏低呼,托了托手中的大箱子,用肩碰了碰一旁高大的男生。
“子晏?”对方抬眸,皱眉。
“顾夜白,你刚才不在,就是那个女人,在饭堂发神经,你看,啧啧,还是同性恋,我滴个神啊——”
橘色的辉芒映在眼镜上,顾夜白微瞥了一眼前方那一对偎依的身影,淡淡道:“子晏,我说过请你喝酒的是不?”
“那是当然。”林子晏心不在焉,眼眸眯成一线,全神贯注在铁丝网旁的新发现中。
“贵腐酒,据说你等了很久我掏腰包的是不?”
“那是当然。”
“那你继续看吧。我今晚还要赶稿子,时间不多,如果这路上的耽搁了,我就拿喝酒的时间来抵。我先走了。”
“那是当然。”
“啊……
林荫道,男生的咒骂声,一串。
“守财奴,帮你搬新寝室还这样对我——”
“珊,呃,我饿了,去饭堂找点剩饭,你继续看。”悠言擦擦汗,瞟了一眼掩嘴笑得神秘兮兮的susan。
susan挥挥手,掩了嘴,笑出眼泪。
悠言耸耸肩,撒丫子,这女人,今晚有点问题。不敢表白的是自己,怎么受刺激的是她?
看着一溜烟跑远的悠言,susan掏出手机。
“喂,学姐好,是,我是学生会的susan,请问可不可以帮我查查魏子键学长的寝室号码?”
第二话古怪的来电
外语系女生宿舍楼。
“许晴来电话说把人都找齐了,言,赶快。”楼道,susan一把揪住悠言,直接用拖的。
“我说,你回去只是玩游戏,这么急做嘛?”悠言低骂。
susan只是笑。
又是这笑容,悠言黑线,旁边有人经过。
同系的女生,与susan一样,是有名的大美人。悠言一笑,打招呼。
“怀安。”
长发盈肩,面容娇美之极。周怀安没有看悠言,轻瞥了susan一眼,淡淡嗯了一声。
“怀安,我们待会玩游戏,你们寝室的同学也过来,你也一起来玩啊。”
“噢,不了。我还得上晚修,谢谢。”
楼道,隐去了女子的身影,
susan冷笑。
“就她傲。”
悠言噗哧一笑,“被无视的是我。你与她一样是风云人物。”
susan撇撇嘴,戳了悠言一下,又拖尸体般的把她连拽带扯,弄了上去。
悠言瞪向眼前正对着自己的瓶子,半晌。又抬头去瞪susan。
susan摊摊手,“是天要亡你。”
隔壁的几个女生已哄笑起来。
“truthordare?“
“晴,小虫。”悠言向室友求救。
不过,那靳小虫其实也不算是室友,当初与她们一起分到704,但她选择了外宿。原因不明。
许晴翻翻白眼,爱莫能助。靳小虫抬起头,轻轻笑了笑。下巴尖尖,脸色很白。
“珊,问题。”
susan嘴角一翘。
“言,你的暗恋对象是谁?”
悠言咬牙,“我冒险我。”
所有人大乐,都望向susan。
掏出手机一翻电话簿,扬臂把东西递给悠言。
夜,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林子晏已离去。
漆黑的房间里,只有电脑折射出数片光亮。
顾夜白环了一眼这新搬的寝室,睨向网上银行的账户,神色淡漠。
几间美术杂志社都是国内顶级的企业,这个月的汇款仍是一贯的准时。由他念高一那年开始,几近六年的时间,到现在已是一笔不菲的数目。往电脑上的日期扫了下,重瞳倏地变得阴暗。再过两天,又到了那个人……的日子。
轻轻阖上眼睛。
一条黑暗狭隘的弄堂甬道渐次在脑海中浮现,而后清晰。
啪嗒,啪嗒,随着脚步声渐行渐远,小甬道过后,景致豁然开朗。马路两旁植有高大葱郁的柏杨,少年穿梭期间,步子不徐不疾,头微微倾侧着,像在思考着什么,身上的白棉衬衣想是经过多次的浆洗,显得微旧,明媚干净的阳光打在他的背影上,透出数圈光晕。
然后,他转过身来,轮廓竟是俊朗深邃得如精雕细琢一般,眼里满是亮晶晶的笑意,“白,要迟到了。”
突然,少年的温暖干净的脸变得青紫,唇色是死般惨白,眼窝深陷,眼睛却张得兀大,一只小东西从眼窝里慢慢钻出来,待得细看清,却是尸虫。紧接着,数不清多少白花花的虫子从他身上翻卷绽开的皮肉爬将开来,到处蠕动。
“按照历来的传统,死者七日该入土为安,现在尸体沉江多天才找到,那是要灵魂永不得安宁呐,怪不得这孩子眼睛也不肯闭上,冤啊。”
有声音隐隐约约传来,一时又远去。
顾夜白猛地睁开眼睛,重瞳里一片冷凝,酷戾;手指深陷进掌心,抓出一丝血痕。
寝室的电话响起。
他没有动。
好半会,仍执拗的在响着。
“谁?”
“……”
眉一皱,正要把电话挂断却有细细小小的声音传来了过来。
“咳,請别挂电话好吗?”女生的声音,闷闷的,清柔好听。
“什么事?”
“我,哎……”
迟疑半天,终究不见动静。
“这样的恶作剧很好玩吗?”拋下一句,他掐断这场古怪的通话。
屏幕冷冷亦映着男子的脸。额前的细碎刘海略嫌长,刚好覆住前额,高挺的鼻梁上架了副厚大吓人的黑框眼镜,所有的表情都顺理成章地敛在了这方框之下,给人感觉普通平庸之级,乃至带点不修边幅。
倏地,他把眼镜摘下,俊美无涛的五官登现,明眸黑曜,目光沉敛却犀利如猎,任谁也想不到厚重的镜框下竟是如此一副好皮囊。
窗外,雨声,不断。
第三话突如其来的约会
雨天的翌日,又是满天晴。
阳光打落在各栋大楼,不漏一角。
g大学生公寓分处东西南北四区。北苑一隅的公寓距各院系教学楼图书馆最远,因此最为清静;其中,北二栋的公寓是清一式**套间,也建得简洁别致,可惜,价格也比普通公寓翻倍不止,却依然爆满,从无空缺。
与林子晏等数个男生同宿普通寝室二年多,这大三第二学期刚开始未久,一寻着这边有空位,顾夜白便即租了下来。尽管费用高,但他素来不喜群居,再者兼职数份,有时昼夜不分,无谓扰人自扰。
课下回来,他便在案前静静做着稿子。
不久,林子晏晃了过来,两人就今天广告课上的一些案例创意和构思才聊了几句,寝室铃声却遽响。
“喂——你好。”
“是你?”
“你怎么知道是我?”那边却反应惊喜。
顾夜白微微敛了眉。
耳边又传来女子小小的笑意,“我昨天好像只说了不到两句话。那个,你不挂电话了?”
“这年头还真奇怪。”他淡淡道。
“……”
“警察捉贼,那贼反问,你怎么捉我来着了。”
“……”
电话那端啊了一声,又闷了声息,“你绕了个弯子骂我。”
“小姐,你一而再打电话过来,意思明显,不达目的不罢休,与其以后遭到你的不断滋扰,倒不如现在一了。有什么请说。”
话筒里却突然沉默了一会。
“下周周末学校影院的片子,你——可以和我一起去看么?当然,作为回报,我可以帮你做一些事情,只要在我的能力范围。”她的声音低低的,有点像做错事的小孩。
想了想,又加进一句。
“我必然尽心尽力的,只要我能帮你做。”
更深的霜色染上眸。
“原来你也是本校的。这么说,你认识我?”
“不——我不认识你,我怎么会认识你?”
“既然这样,那请问我为什么要接受你的邀约?这个恶作剧到此为止。如果你非要继续这个白痴的游戏,我也绝不介意多生事端。”
“不,不是的——”
听出她语气里的后怕,他讥讽一笑,正要掐了通话,她却嘟囔一句:“我改天再打来。”
“啪”的一声,已然挂断。
捏着电话,顾夜白一怔,眸色顿沉。
那人怔仲的模样,林子晏几时多见过。一呆,之下,笑翻在地。
“我说,你丫滴的艳福到了。接下来是不是出去约会?传说中的热线美女啊——”
顾夜白唇线一扬,长指往桌上调色盘一拈,淡淡道:“子晏,这个给你。”
嗯,不过,不用递,只用砸的。
林子晏叫声惨厉。
这一天,便这样过去。
往后数天,日子如常。
谁也不会去理会这样一场无关重要的恶作剧,在这景致斐然的校园里,不过是一个似有还无的玩笑。
不管是大大咧咧的林子晏,还是冷漠沉邃的顾夜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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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的天,仿佛提前在四月。穿越了节候。
明明是阳光妩媚,转眼雨落珠盘。
下课的铃声早敲过,这场突如其来的雨却把几乎所有的师生都困在教学楼门前。除去少数女生带伞遮阳外,几乎无人携带雨具。
以f,s作头文字的单词早被男生们用了无数遍。其中头等愤青者当数林子晏。
顾夜白轻靠在墙上,脸上声色未动,心里却也不禁自嘲一笑。
早前因承担了一间杂志社的插画工作,向系里导师夏教授申请了延交期中考的数桢画稿。
这下麻烦了。
那日的情景,在脑里淡闪而过。
“理由。”夏教授埋首书案,眉眼未抬。
“接了份兼职,得自己养活自己。”他道,不卑也不亢。
夏教授抬头打量了下他,目光锐利。自己这个学生并不简单,表现欲是人类的劣根性,人,无时无刻不想表现自己,他却锋芒尽收,从不把匠心独运的视觉和深层的技巧用在作业上,如果不是和著名美术杂志《原色》的总编交好,一次无意中老友向他提起,他甚至不知道这个成绩中游的学生竟是他们专栏特定约稿人之一。
杂志上的画作叫他大吃一惊,画画这玩艺和一个人的天赋年资是分不开的,他一向自视颇高,可是要达到顾夜白这水平,却已是差不多四十岁时候的事。执教多年,从未遇到过如此奇怪却又天份极高的学生。做学生的,费了心机来隐藏自己,为人师表的,却无法眼睁睁的看一块璞玉埋没。
或许,这次是一个契机。
“小顾,如果我答应你,这对其他同学不公平。”
“教授,我自愿在成绩上减去十个百分点。”
语气淡定,没有丝毫的恳求或者献媚。
“一个星期后十二点半前把作业交上来,逾期不效,另外你那十个百分点还不足以打动我,把你为《原色》作画的本事尽数拿出来,这是唯一的条件。”
顾夜白微讶,倒也没说什么,只一笑离开。
冒雨过去,画稿颜料遇水即化。只是他向来没有爽约的习惯。瞥了腕表一眼,顾夜白再不犹豫,把画稿往衬衣里一塞,不理会背后林子晏的嚎叫,快步往台阶走下去。
那微沁了凉意的雨水甫方落到身上,一把伞却已在头顶上方舒展开来。
最初映入眼中的是一只握着傘柄,微微颤抖的小手。
“那个——同学,你要去哪里?我们——一起走吧。”雨伞的主人,似乎也在微微颤抖着,声音低迷。
有什么在脑里簇闪而过,他心中一动,锐眸微扬。
第四话遇见
很平凡的女生,并不认识。他180公分上,那女生只及他的下颌处,身高估摸只在160上下。
模样稀松平常,倒是那眉眼弯弯,乍看上去,烟疏淡月,几分悦人。
眸中精光一闪而过,淡淡道了声谢,伸手便去接她手中的伞。
男人与女人之间最基本的礼貌。
“等一下,这个你拿着。”那女生却微急了声音,旋即把自己的肩包拉下,向他递去。
这个女人,还真不懂得客气。他心下冷笑,面上也没动声色,只信手接过她的东西。
“把你的画装进去啊,这样就不会溅湿了。”
她的声音,低低的,有点羞赧,轻轻浅浅,却突然划下在他心头。
微度了她一眼,把画从衬衣里拿出,放了进去。
“我来撑伞,你管好它好不好?”她笑。
他唇一勾,不觉竟是,颔首。
两人一伞漫入了雨中,背后是脉脉的人声和潮乱的目光。
前方,雨,也滴答,校园广播隐约传来克莱德曼“偶然的相遇”,细致柔和的旋律夹杂着一首不知名的小诗:
拥挤的人群里
你白色的衬衣
纠缠到我绾发的发卡
你是淡淡的
我亦矜持着
就此别过
还是他日、再相逢
倘若陌路延伸
两手相牵
时光匆匆
很久以后
我们是携手与共
还是已各分西东
美术系行政楼内。
把肩包交还给她,他本拟迅速离开,拔脚那一瞬,却硬生生顿了下来。
雨势很大,他不过湿了离傘较远的左侧衣袖,而她却像在水里捞上来一般,衣服湿了大片不说,所站立的地方,水渍淌了一圈,几缕湿发粘在额上,整个狼狈不堪;见旁边走过的几个女生投来奇怪的目光,她吐吐舌,拿袖子胡乱擦了擦,朝他笑笑,也没说什么,就准备离开。
她至于他,矮了很多,伞本就不该由她来撑。
突然,他发觉自己无法忽略掉,一路上不管她如何的手忙脚乱那伞却始终往他那边倾斜。
“在这里等我一下。”瞥了她一下,淡淡道。
“什么?”她明显呆了呆,当回过神来,那修长挺拔的身影却已消失在转角处。
把画稿放到夏教授办公桌上。
夏教授拿起图稿,眯着眼,细细看了一会,末了,舒心一笑,“好你个顾夜白。”
“教授,如果我的作业还凑合的话,那我先告辞了。”他神色平淡,并没半分受到夸奖的欣喜。
“凑合?如果说你这幅东西也是只是凑合,那么g大整个美术系学生的作品大概都得当掉重来!”
“我说小顾,你一直刻意把自己的美术造诣隐匿起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顾夜白眸色微暗,末了,轻声道:“教授,很抱歉我无法告诉你原因;您是我敬重的师长,我并不愿对您说慌,请您体谅。”
夏教授微讶,对他的欣赏不觉又多了几分,道:“小顾,如果你有什么困难,又在我能力范围的话,不妨跟我说,老师随时欢迎。另外,你要保持现状我不管,但以后每周六找一个时间到我的画室来吧,你在构图,色彩,甚至意蕴各方面都已拿捏得很好,我想和您进一步说说几位画坛大家的技法问题。”
夏教授在业界响负名声已久,后来画而优则教,课堂前后,求他指点,希望拜师的学生数不胜数,他却从不轻易收徒。
这简单的数句话,却已含了要单独授艺给顾夜白之意。换了旁人,已是大喜若狂。
顾夜白性子一贯淡然,脸上竟也声色未动,只道谢谢教授。
夏教授拍拍他的肩膀,让他离开。心里升起了莫名的忧患,在这个学生的画中,他看到了惊人的才华,但同时,他画里浓重灰暗的色彩和怪诞另辟蹊径的表现方式不由使他想起北欧美术大师欧克,其童年充满了黑暗的经历,是以其画作构图荒诞不羁色调阴暗浓重,这二人倒数分相像。
这个顾夜白,这样的一身才华,假以时日,必成大器,千万别走了歪路才好。
娇小的身影站在大门内侧,侧着头,柔柔的眸光驻在落地玻璃上,兀自出神不知在想着些什么。
顾夜白出来,见着的便是这幅情景;及至走到她跟前,她还在云游天外。
他突地拉过她的手,便快速向前走去。
她猝不及防,只觉自己的手被扣在温热有力的大掌中,待要用力挣脱,那人眉眼一挑,修长的指节倏地收紧,力道之大,她的身子在瞬间落到他的怀中。
她又羞又急,正待出声呼唤,他已迅速一脚踢开身旁一间空教室的门,把她往里一带,随即往门上轻倚,重瞳逼视着她。
第二章
第五话到处都是秘密
“你这是什么意思?”她被他禁锢在怀中,艰难地抬起螓首,颤声道。
“这句话该我来问不是吗?”他俯身在她耳边,语气危险。
“你——”她突然恍起什么,低呼道:“你知道了?”随即又用力摇头,“怎么可能?”
“我说过,如果你要继续那个游戏,我也必不罢休!”
两通匿名电话,外加今天的“巧遇”?!他冷笑。
她脸上神色复杂,尴尬,惶然,慌乱,悲伤的情绪,一闪而过。
向来平静无波的心绪,突然竟起了丝隐恻,陌生的情绪,顾夜白微微一惊,手上的力道不觉加重数分。
她低声吟痛,“不是你想的那样——”
最终,言止。
“确是。”顾夜白眼底抹过嘲弄,“我倒是从没想到这所向来以治学风气严谨著称的高校居然也有女生做这种事情。把时间花费在这胡搞蛮缠上很好玩是吗?”
他的讽刺使她垂眸无言以对,好半晌才拙然重复道:“不是那样的”
“那是怎样?”顾夜白反唇而讥。
她没吱声,只企图把自个可怜的手从他的铁臂中抢救出来,奈何无功,只得悻悻作罢,皱了皱小鼻子,嘴里不知咕哝了句什么。
顾夜白见她这幅模样,一怔,一时竟发作不出,只是手下的力道,不觉又加大了几分。
她疼得额上薄汗浅沁,几乎便要哭了。
“可不可以请你先放开我。”
“你说——”他口气轻柔,眼神却冰冷如魅,不着一毫感情。
“我的问题你没作答,你还有资格讨价还价么?”
“要说也只能说谎,再说——”她苦笑。
几分钟前,他似乎也说过同样的话——心里微震,长指,把她的下巴勾起。为她的一分倔强。
她却突然仰首。
脸颊,不经意间便擦过他的嘴唇。
他唇上的冰冷与她肌肤的温暖柔嫩交织在一起,奇妙的触感使两人俱是一愣。
他松开对她的钳制;她也急急退了数步,脚下一个踉跄,却碰上了桌末,轰隆一声响,回声一室。
顾夜白闭了闭眼,怎么会有这样拙的人。
她羞愧,眼珠溜溜,瞟了他一眼,又靠到不远处的一个位子上。
“再说,我已经决定放弃了。”
“哦,原来是这样。”他嗤笑一声,也不说什么。
她心虚,瞟了他一眼,呐呐道:“真的。”
“既然有人已准备作罢,却又偏偏很不凑巧的出现在距外语系楼区十多分钟的美术系楼;我是课后便立刻出来,到离开教学楼的时间里,并没有看到有人进出。不得不去猜测有人是跷课过来,你说,这决定放弃还是不是教人费解。”男人挑眉。
女人顿时杏眸圆睁。
“你怎么知道我是外语系的?又怎么知道我跷课?”
声是蚊鸣。
“你肩前的衣服湿了,也就是说,你曾在外面逗留过,并且,你必定是从北面逆风之处而来。如果是顺风,湿的该是你后背的衣服。”
“学校在北面的建筑物就只有外语系的楼舍。而今天是星期一,全校所有专业的早课都排满。”
她打,脱口,“还有这么多考究。”
乌黑的眼珠溜溜转,装尸体。
“嗯,那我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刚才的推测都对了?”顾夜白笑,笑意,不达眼内。
气氛莫名紧窒起来,她只觉心律也加快了。
男人的声音淡淡传来。
“近日,你们系上的辅导员该会把你请到办公室喝喝茶。那幅情景,即使想想,也委实有趣不是么?”
突然厌恶这场突如起来的纠缠。
一场游戏,如果对手聪明,那才叫好玩,偏偏这女人如此拙劣。顾夜白眉间一漠,推门便出。
“等一下,你就不要听我的解释了么?”
空中,似乎传来她轻轻的叹息。只是,一掠,已散,不必去捕捉。
她的声音,几分惶恐。
“你刚才不是已经清清楚楚说明无可奉告了吗?再说,你又凭什么认为我一定会听你的解释?”
然,不过几下,他即顿了脚步。
臂上一暖,一只柔腻温软的小手触上他的肌肤。
耳边,低徊着,是她低低的“不要”。
顾夜白眼里一冷,反手一扯一拉。
她手上吃痛,“呀”的一声叫起来。
“不要让我再看到你。”漠然挥开她的手,径直前走。
“拿烟斗的男孩。”
背后她的声音,急促而响亮。
立刻引来堂内来往的人的侧目。是,争执的恋人吗。高大冷漠的男生,小脸涨得通红的女生。
突然,生动了景致。在这风微凉的雨天里增添了几分喧闹的暖意。
第六话他要她做的事情
顾夜白一怔。
这是他交给夏教授的作品中的其中一帧,这是他仿毕加索早年同名作品而临摹,不过其中又加了自己的技法和创意。
“什么意思。”他阴沉地问。
“是的,你的猜测都对。我知道在电话里对你的请求有点无——”含糊地带过最后一句。
认错态度并不诚恳。
顾夜白锁眉,只冷冷看她。
“后来,我想,当面请求比较有诚意,可是,在见到你之前,我突然决定放弃了,不骗你。我是真的决定放弃了。”
“这毕竟打扰了你的生活,我们又不认识,你并没有理由更没有义务帮我——你一定在想怎么会有一个人这么不害燥,脸皮厚吧。”她苦笑笑,“我确实打算放弃了。如果没有那些画,我断不会喊住你的。很美的画,我不希望就这样被雨水毁了。”
“你懂画?”
她摇摇头,神色有点黯然,随即扯出抹笑:“我,俗人一个,不过好东西,是雅俗共赏。”
“雅俗共赏?”他唇角扬起丝冷笑,“你却清楚知道那是高更的作品《拿烟斗的男孩》。”
“不是毕加索的么?”话音一落,她突然意识到什么,立刻噤了声。
他颔首,淡淡道:“不错,连出处都很清楚。”
她,被摆了一道。
“那幅画,”她低了头,好半会才涩然道:“曾经,我认识的一个人也临摹过。“
“那么明媚的颜色,花冠上的花还在开着,画里少年年华正好,可他却那么寂寞。这世上,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幸福和快乐,他的哀愁悲伤又有谁去想过,无人问津,也不过是刹那芳华,还没开尽已经凋谢。”
闻言,顾夜白全身一震,墨濯的眸有瞬间的失神。
男人的反应,她并没看到,只郑重地对他一鞠了,低声道,“之前对你所做成的困扰,对不住了。我不会再来麻烦你。”
衣衫半湿,裹出纤瘦的曲线,小小的身影拖着缓慢的步子,渐渐便要消失在眼前,顾夜白一阖眼睛,又睁开,道:“非我不可?”
她一怔,旋即折了回来,满脸惊喜之色:“你,改变主意了?”
顾夜白不语,好一会才淡淡道:“不管怎样,今天的事,我欠你一个人情。电影下周末公映,到现在还有两周时间,你帮我做一件事,事了以后,应你所求。”
“真的?真的?”她欢呼出声,眉眼盈盈,弯成一抹浅浅的月。
“行的,行的。十件事都可以。”
眉峰一皱,顾夜白有了平生第一次的悔意。
寝室里,听罢,林子晏再次滚地。
“那小女生叫什么?”
顾夜白正埋头为作品润色,随手在一旁的画布上写了个名字。
“路悠言?”林子晏撇嘴:“路有冻死骨的路,念天地之悠悠,独伧然而涕下的的悠,喜言是非的言?”
“子晏,你脑袋里怎么净装龌龊的东西。”顾夜白嘴角微勾,手上动作顿缓,脑里突然浮起别前她笑意微微的小脸。
“顾同学,也许我不招你待见,不过好歹我们也要相处一段时间,也不好老是‘喂’‘哎’,‘同学’这么叫吧。”她格格而笑,道:“我知道你叫顾夜白,你还不知道我的名字呢。我叫路悠言,路遙知马力的路,悠悠寸草心的悠,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言。”
“不是言不由衷,言过饰非的言么。”他轻晒。
“你——”她拉长小脸,怒了。
“嗯,记下了。有姓名在手,要找你系上的辅导员时证据比较确凿。”
一下,有人脸都绿了。
“明天五点三十到我寝室找我,你就知道我要你做的事。”
她懵然,随即满脸黑线,“还让不让人睡?”
瞟他一眼。
“再说,上你寝室做什么?你不会是坏人吧?”她小嘴微攫,腹诽加咕哝。
男人利眸在她身上一度,微微挑眉:“你说,你能期待和一个32,25,34的女人做什么?”
悠言当掉,脸大红,暴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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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尚未破晓,只在东方透了丝鱼肚白。
北二栋宿舍楼前,一道帅气挺拔的身影静静伫立。白色衬衣,藕色休闲长裤,男子俊美得叫人惊艳的面容,使得林荫道上整幅景致生动起来。
只是那重瞳却隐约折射出几分冷凝狠辣,眼皮底下透出几分青涩,那是昨夜纵酒的缘故。
顾夜白自嘲一笑,那人的忌辰。
每年的这几天,如果不靠酒精的安抚,他必定无法入睡,睁眼到天明。酒下空腹,胃便折腾得厉害。
远处的身影渐次清晰,所有利芒瞬间敛去。
待得悠言气喘如牛的跑到跟前,顾夜白已把眼镜戴上,刚才种种,便如风过无痕。
“我没迟到吧?”悠言抚着胸口,道。
顾夜白瞟了一下腕表,分针正好指上五点三十。
“走吧。”
方向,往前。
悠言讶,本以为他会带她上寝室,却原来别有去处,眉开眼笑,“不必爬九层楼级,那敢情最好。”
“嗯。”
“那我们现在去哪?”
“爬山。”
“什么?!”
有人泪奔,倒。
第七话一个人是寂寞,两个人才是生活
悠然摸摸鼻子,有点认命的跟在那人后面,心里腹诽。
突然想起什么,又一溜烟跑到顾夜白面前。
男人皱眉。
“顾夜白,解决这个再走嘛。”
他这时方才注意到她手上拎了几个袋子,袋子上方正一缕一缕的冒着热气。
把其中两袋往他手里一塞,悠言已自动自觉跑到花圃一侧,小屁股往椅子一粘,翻了个肉包子出来,有滋有味地吃起来。
顾夜白神色一僵,走到她面前,把东西递回给她。
“怎么不吃啊?味道很好呢。谁让你约这么早!学校饭堂餐厅都还没开门,我可是跑老远买的。”
说到后来,便是一副都怪你的表情。
这女人似乎很有招惹人生气的本事。
“谢谢。但我没吃早点的习惯。”他淡淡道,疏冷,有礼。
自泠死后,他就再也不曾吃早点。
记忆中,泠,那张纯净温暖的面孔,即使受了再多的屈辱与白眼,在生活最困难的时候,眸内那份温暖的笑意,自此至终,不曾褪色。
他的孪生哥哥。
这个少年,他也许从没有强势过,但他很坚忍。
顾家,岂止是大户之家,旗下艺询社,所涉猎的产业,坐拥资产亿万。
而,他们是私生子。
甚至,他们的父亲并不爱他们的母亲。包养一个女人,不过是有钱人余暇时的调剂。玩过,随手弃了,又有谁会说什么?
母亲,很早便过世。操劳的,伤心的。竟然相信过那男人可笑的爱情。
他们比谁都更清楚,在这世上,再也没有谁肯施予一份关爱给他们,要活下去,必须坚强。
那时,他们年岁尚幼,还没有谋生的能力,每个月来自母亲哥哥的所谓责任的生活费少得可怜。他的画画天分却已渐渐显露出来,几乎把吃用的钱挪到买画具上。
泠便把自己那份微薄的生活费再分成两份。除了正餐,哪吃过一份正式的早点或夜宵。
泠有时会打趣说,白,你的一张画纸一支笔抵多少个包子了啊。只是生活再难,他也支持着他学画。
他们从不争吵。独在学画这事上争执过数次。一度要放弃了,泠却无论如何不允。
待得年岁渐长的时候,泠课下的所有时间都用来打零工,支撑他学画所有费用。
偶尔那月稍有剩余,买了一点其他吃食的时候,他总倔着脸不肯吃。
泠却总轻轻说:“一个人吃不滋味。”
他说,两个人吃不饱。
泠指指肚子,笑,“这里,也许不饱。但这里——”拍拍胸口,“很满足。”
一个人是寂寞,两个人才是生活。
现在,他终于有能力让两个人都过上优渥的生活。只是,那个可以同享的人么,却不在了。
永远的离开,再也回不来。
“顾夜白,一个人吃不滋味。”
困惑于他脸上阴郁的神情,悠言踱步到他身边,仰了头轻轻道。
他猛然一震。
景物似乎便在瞬息变换。
眉眼弯弯的女生仿佛和记忆里那个少年的影像重合。
怔仲之间,嘴角,突然微温,却是她掂脚把包子凑到他嘴边。
“这下你碰都碰了,我也不能吃了,如果你一定不领情的话,那就把它扔掉。”
他似乎无法说不了,不是么?再多,就显得矫情了。
她又埋头呼哧呼哧的吃,猪么。
只是她那个滋味的样子——他嘴角一展,也放进嘴里咬了一口,滚烫的肉汁,味道,委实不错。
耳间,却是她小小的叫声。
“怎么。”他道。
“顾夜白,我突然想起,你手上那个原来是我刚才咬过的。”她圆睁着一双眸,定定看着他。
他从没沾别人口水的习惯。一怔,拿着食物的长指一翻。很奇怪,心里倒没觉得丝毫厌恶。
瞬刻,却是她张牙舞爪的笑声。
“逗你玩儿的,我没有碰过。”
女人啃着包子,含糊不清的说着,咯吱咯吱的,像小老鼠。
喔,他也被她小摆了一道。
乐吧。得意吧。
好。真好。
顾夜白微微一笑,“路悠言。”
“哎。”
“头低一点。”
“做嘛?”她皱起两管眉。
“你头发上粘了树叶屑子。”
“哦,谢谢。”她脸微红,俯下螓首,让老大伺候。
五指微屈,敲在她头上。
啊。
悠言一愣,猛地抬起头,手一指,“顾夜白,你敲人?!”
他淡淡一笑,又收起表情。
“嗯,逗你玩儿的。”
说罢,抬腿便走。
拽!这死人!
悠言抓狂,瞪向男人高大宽阔的肩背。
比比二人身高,无法报复。罢,拎着她的小包子,咬牙,跟着他继续跑路。
第八话他要她做他的模特
荧山。
悠言没料到顾夜白要来的却是这座学校后侧的小山。
“这里倒是很适合先什么后什么。”一路走,一路咕哝。
二人的距离足以让他听清她的话。
顾夜白面无表情的瞟了一眼手掌,握了握,放开。
嗯,原来,打人,可以上瘾。尽管,不过一回。
行至半山腰,东方破晓,夺目的霞光拂面而来。
悠言一时看得痴了,好一会才恍到老大已然走远。望去,却见顾夜白站立在不远的地方。
微微的风中,意态闲适,阳光映在他身上,仿佛镀上了一层薄薄的金边,高贵得仿佛古希腊寓言故事中的神祗。
不是没有见过装冷耍酷的男生。
只是,眼前这个人,怎么说,他身上的疏冷并非刻意装扮,却是从骨子里一点一点透将出来。
骄傲又寂寞。
悠言突然一惊。不过是刚刚认识的人,她又有什么理由以什么立场去判断他的性子。
她似乎是认识他了,但他的五官在她心中却始终那样的模糊不清,凌乱碎长的刘海和过厚的镜框把他与她隔断到安全的距离。
这个男生身上似乎有股危险气息,若有还无,明知道要排斥却偏偏又被诱导着靠近。
悠言呆了呆,又微微苦笑,拍了拍胡思乱想的脑袋,快步跟上。
待到山顶,却见绿油油的草丛中躺了全套画具,画板,支架,画纸,炭笔,颜料,调盘,甚至,还有小桶清水。
她这时倒是有了觉悟,大概猜到顾夜白来这里干什么。
这个古怪的男人。
“你这样随便乱扔,不怕东西被人偷去么?”
顾夜白瞥了她一眼。
“偷去就偷去罢,再说,这些我并不认为会有什么人偷。”
一愣之下,她点点头。
“也对。它们也只有在合适的人手中才可以化腐朽为神奇。譬如你。”
一顶高帽子砸过去总不会错吧。再说这男人的画真的让人惊叹。
如果不是他的画,也许今天她不会在这儿,悠言不觉微微出神。
只是,他为何一直寂寂无名?这样的画技,即使是被誉为全校第一的魏子健也绝对远远不及。
魏子健,脑里映起那抹矫健的身影,脸上不觉一热。
不动声色的扫了女人一眼,顾夜白淡淡道:“想起谁了。”
这话一出,两人都吃了一惊。
这男人的眼睛真毒。
悠言大涩,呐呐道:“我没有。”
“抱歉,是我多事了。”耳边,是男人冷硬的声音。
悠言一时怔仲,垂了眸。
“到那边坐下。”
“你要我做你的模特么?”悠言微讶,羞涩了。
“嗯。”
“我还是第一次做别人的模特。我的样子还可以么?”
她喜孜孜的语气,突然愉悦了他,刚才淡淡的不悦一扫而去。
不悦?为什么不悦?为她脸上的晕红,为她突然想起了谁?!
不觉,长指弯入掌中,他冷冷道:模特最重要是五官和形体突出,有时找不到好看的,丑不拉叽的也行。
“顾夜白——”悠言怒,随手扼杀了一把生命,一坨草扔了过去。
二人距离一段,她力气小,力度不够,无果。
凝向那依坐在小岩石上的女人,顾夜白皱了皱眉。
“你的姿势太僵硬了。我并不打算画死而不化的模样。”
悠言大怒,圆圆的眸狠狠瞪向男人。
“嗯,进步了点。”
悠言黑线,倒。
半晌,不见他动笔。
疑惑。
顾夜白道:放松点,做你平常认为最放松的姿势就可以。
悠言吐吐舌,皱皱鼻翼,捣蛋的心思又起。
“最放松吗?这可是你说的。”
娇小的身子往后一仰,倚到石上,闭上眼睛。唇边抿起抹浅浅的笑,
“睡着了就最轻松了。”
开始装尸体。
奇怪。
好一会,也没听见他的声音,沁凉又微暖的空气中传来的,是若有若无的沙沙的声音。
他开始了么。
突然,声息,不闻。
他生气了?!
眼睛一睁。
眸光,却突地和他的相碰。
他正静静地看着她,眼神柔和而专注,那薄薄的温润,仿佛一泓秋水细漩,把她慢慢吸了下去。
他的手真好看,骨节分明,修长有力。
炭笔轻轻移动,是在纸上勾勒着她的轮廓么。
悠言不自觉咽了口唾沫,心跳,有点急遽。
有点,乱了。
第三章
第九话烦躁
悠言急忙闭上眼睛,突然不敢再去看。
时间,慢慢过去。
阳光,渐暖,慵懒的打在她脸上。
她的意识渐渐模糊,就在要睡魇要把她吞没得时候,她只觉脸上微癢,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上面划过,触感冰凉又有点粗粝。
缓缓睁开眼来,入目的是顾夜白的俊脸,他就在她咫尺之处,而在她脸上流连的却是他修长洁白的手指。
四眸相接她不由得慌张起来,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她这是做什么?!
哪壶不开提哪壶,哪里不乱动哪里。
忙不迭要放开。
顾夜白却反手握住了她的手。
她脸一红,怔怔看着他。他也明显一怔,五指慢慢松开了她。
“你的头发把眼睛盖住了。”他站起来,冷硬的道。
“哦。”悠言低头,小声应了。
他已走开,去收拾画具。
“画完了吗?我看看。”想了想,找了点话,把适才的尴尬打散。
她委实也想看他的画,很想看,他画笔下的她。
“只画了一组,到时再看吧。上课的时间到了。”
悠言晃晃脑袋,道,喔。心里一阵失望。
她的模样映入眼中,顾夜白唇上一扬。
“或者说,你想跷课?”
“当然不行!”她冲口而出。
“你可不像这么爱上课的人。”他微微睨了她一下。
“可我这月都被记三次了——”
有人再次自曝其短。
“果然如此。”顾夜白闭了闭眼,冷哼道。
悠言羞愤,继续谋杀地上的小草,悻悻道;“就是说我还需要继续当你的模特,对么?”
“嗯。”
“为什么选我?”瞟了他一眼。
“想。”
男人语气淡淡。
悠言脸上一赧,那不自在,却又微微透了点喜悦的感觉在心里扩大。
“你也常常这样想画别人么?”
“当然不。”手,闲适的插进裤袋里,他的语气几分淡漠,“只是我的素描课和色彩课刚好有几组作业要画,而你也刚好送上门。”
末了,加上一句。“差强人意,总好过聊胜于无。”
悠言气结,这男人嘴巴怎么这般毒啊。
手下,小草,继续乱飞。
“明天下午你有两节课,课后我在寝室楼下等你。”男人瞥了一眼那满地的草屑,淡淡道。
“呃,明天下午我有课么?”悠言想了想,还是不耻下问。
呃,逃课太多,一时记不起了。
“路悠言,过来。”
她还在羞愤中,男人又轻声道。
斜了他一眼,不解,还是依言做了。
“你对别人的事这么上心,怎么对自己的就这么没谱。”
甫在他身前站定,一个爆栗已敲在她头上。
悠言犹自怔愣,好半会,回魂,大怒。
“凭什么是你决定时间?虽然是我有求于你,我没发言权,好歹也有点附议权对吧?还有,你这样乱敲,万一脑袋让你敲笨了怎么办?”
“那电影不去看了吧。”
“不去就不去!”
“嗯,可是这画不画也画了一组,你不嫌吃亏,那就这样吧。”
“……”
“明天见!”悠言咬牙切齿。
“不准再敲我。”
“你的脑袋,笨不笨都没差吧。”
“……”
重瞳微眯,看着她的身影在山腰消失。顾夜白翻开支架上的画纸。
除去最初几笔轻描的不成形的线,白纸如素。
什么,也没有。
刚才,她睡着了,阳光打在她脸上,恬静的容颜。光线,卷起她唇上细细的茸毛。
一眼,定格。
竟然,忘却落笔。
蹙眉,凝向远方。心里,是突至的烦躁。
翌日。美术系教学楼。
马哲课基本是老师的个人秀,老师授课,学生开小差两不误。
g大是全国有名的重点高校,而美术系便是这重本里的金牌专业。只是,并无人规定金牌专业的学生便得有多循规蹈矩。
非专业课,几个班并在一起上的课,学生课娱便越发凌乱。
林子晏瞟了一眼旁边的顾夜白。
“你看外文书?”大嚷。
顾夜白淡淡道:”老师看你了。”
望了望上了年纪的马哲老师,林子晏吓了一跳,这女人可不是省油的灯,被捉后果很严重。
赶紧继续埋头他的涂鸦。
顾夜白往他的画纸望了过去。
纸上,是一个女子的模样。有几分熟悉。微一沉吟,“子晏,这是谁?”
第十话四方纠缠
林子晏脸上一红,胡乱道:“就随手画的。”
“哦?我看像有原型。”
“没有没有,看你的书,哪里来这么多废话!”
顾夜白淡淡一笑,有什么却在脑里清晰起来。
黄昏的林荫道上,拥在一起的两个女孩。林子晏画里的女孩依稀轮廓可辨。
另有一张小小的脸逆了光,清澈的眼睛微眯着,眉宇轻盈又透了薄薄的忧伤。
那眉间的抑郁,没落的余辉,似乎也无法穿透。
眉宇,不禁轻蹙。
耳边,突然传来老师的声音。
“哪位是顾夜白同学?”
一瞬,目光盈身。
他微讶,还是站了起来。
“刚才恰巧碰到你们夏教授,他让我告诉你,他明天要到s市开会,得离开好些天,所以对你的辅导改今天下午。”
一句话。本来有些喧闹的教室顿时变得异常寂静。
那老师说着也朝他连连打量了数眼,大为好奇这个得到夏教授青睐的男生到底是什么模样。
林子晏舒心一笑,低声道:“金子发光喽。”
又向他使了个眼色。
顾夜白苦笑,这老师非得如此张扬吗。夏教授的名气太大,而他在班上却过于平庸。
不必子晏说,那落在他身上的目光,早已愈加繁乱。
“为什么是顾夜白——”……
“是也该是子健啊!”……
有美术系才子之称的魏子健,也朝他淡淡瞟了一眼。
课铃一敲,便有数个女生离位向他走来。
把林子晏往过道一扯,他快步走出教室。
美术系行政楼。
楼道前,柔美的女声轻轻唤住了他。
“顾夜白。”
扭头一看,却是有过数面之缘的周怀安。
“你好。”淡淡还了招呼。
怀安快步走到他面前,凝了他一眼,轻声道:“怎么老戴着这副眼镜?”
“习惯了。”
怀安点点头,道:“找你们系里的教授?”
“是的,你呢,这里是美术系行政楼。”
男人淡淡的揶揄,怀安心里一喜,轻笑,“我确信我没有走错地方。你们系里的张教授和我爸爸是好朋友,我找他有点事儿。”
顾夜白颔首,“那再聊。”
怀安咬了咬唇,“顾夜白。”
“你说。”
“张老的名气虽不及夏老,但夏老的脾气听说极为古怪,从不肯**带学生,如果你有兴趣,张老那里,我可以代为引荐。”
眸光淡淡落在怀安身上。
“不必了。谢谢你。”
怀安一怔,满心失望,只低声道:“不客气。”
男人朝他点点头,高大的身影消失在楼梯。
画室门口。
顾夜白收住脚步,这背后跟着的人不累么?眸一扬,闪身进门。
楼道拐角处,男人阴郁的脸一点一点露了出来。
他突然警觉一吼,“谁?”
“魏子健。”
魏子健背后,长发掩肩的女生缓缓开口。
“你刚才不是已经离开了吗。”魏子健神色几分惊疑。
“噢,原来大才子一直在跟踪我们。”
“周怀安,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没什么意思,只是看到有人一直鬼鬼祟祟跟在顾夜白背后,一时好奇罢了。”
魏子健讥讽一笑。
“你一直不答应我的追求,就是因为他?堂堂g大校花外语系才女,周怀安,这就是你的眼光?”
“眼光?”怀安冷笑,“魏大才子跟我说眼光,我还想请教,画者的犀利你确定你有么?”
“只因为夏教授选了他?你没有看过顾夜白的画吧?给我挽鞋,怕他也不配。”
夏教授选了他?!
怀安一怔,喃喃道,“原来是这样。”
红唇一扬,又淡淡道:“这样看来,想是夏教授老眼昏花了。只不过,可不是有人三到其门也不得入么?魏同学。”
“谁知道顾夜白在背后做了什么。”
“自己技逊就罢,何必侮辱别人。”
“周怀安,好,真好。”魏子健不怒反笑。
“较之某些道貌岸然的人,我当然好。礼尚往来,魏子健,你的话我送还给你。你有看过顾夜白真正的作品吗?”
魏子健脸色一沉,伸手一把抓过怀安的手腕。
“大才子,在这里撕破脸面不好看吧。我是不打紧,喜欢你的女生可是会很失望呢。”
女子挥手挣脱钳制,转身便走。
魏子健咬牙,狠狠瞪着怀安的背影。
“《原色》夜泠的专栏会有你想知道的东西。”女人突然回头妩媚一笑,艳,而不屑。
带刺的玫瑰,我最喜欢。魏子健挑眉,一字一顿落下宣告。发狠过后,却又遽然一怔。
原色?
作为美术系的学生,谁不知道这本国内排行前三的权威美术杂志。
当所有身影都隐去,转角处,一个女子苦苦一笑。追随魏子健的身影到此,谁想会看到这一幕。
踢踢白色布鞋,也旋即黯然离开。
与一个人,今天下午,还有约。他叫顾夜白。
第十一话不再失约
从画室出来,夕阳,已西斜。
抬腕看看时间,顾夜白皱了皱眉,和那丫头有约,却临时被夏教授叫了去。到现在,已晚了几近两个小时。是他失约在先,她怎可能还在。
念头一转,快跑的脚步便慢了下来。
寝室楼下,果然,杳无人迹。一笑,上楼。
“顾夜白,我好歹等了你两个小时,你就一分钟也不能分给我么?”
这声音?!
一震,顾夜白立刻返身。
夕阳下,女子一袭白色及膝裙子,长发散了一肩,眉眼弯弯,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阳光把她染成绚丽又调皮。
这刻,不管他还是她均不知晓,这幅景致,她笑语盈盈的模样,惊鸿一瞥,却便这样永永远远的刻在了他的脑里。
任以后岁月再远,时光灰飞烟灭,就像顽固无比的藤蔓,她的笑再也不曾磨灭半分。
“对不起。”他逸了口气。
“不解释一下么?”她轻轻笑。
“吃饭了么?我请你吃饭当赔罪。”
男人语气生硬。
悠言一呆,又咯咯笑个不亦乐乎。
“顾夜白,我猜,你一定很少请人吃饭吧。”
顾夜白微微拧了眉。
“不然为什么明明是你请客,却像是我欠了你一身债似的。”悠言眼珠一转,摇头,“我不去。”
顾夜白一怔,眸,紧紧攫住她的。
悠言不觉一赧,别开了头。
一时,气氛迷僵。
好一会,悠言撇嘴。
“我才不会这么没气度,像某人。”
重瞳,落在那一直藏在背后,此刻突然伸出来的小手上。
袋子里,赫然便是两个塑料盒饭。
也有他的一份?!
“顾夜白,我等了你很久很久。”她低声道,小兔子般的眼睛瞅瞅他,有一点委屈。
“以后,不会再让你等。”他脱口而出。
这话,两人又是一怔。顾夜白握了握手。
悠言“嗯”了一声,又笑了一笑,道:“没有等到你,我就先去买饭了。”
“如果我一直不来,你怎样?”他淡淡看着她,这话,就这样问了出来。
“等。为什么不呢。”她反问,仿佛他那个是奇怪的问题。
“为什么?”
“你不像是随便失约的人。再说是你约我的,更不可能失约。”
“不要说得那么笃定,你并不了解我。”那股烦躁突然而至,他神色一冷。
“我说顾同学,你这话是不是暗示我,你还会失约?不是说,以后不会再让我等么?”走到他面前,仰起头,圆圆的眸,睨着他。
“不会。”他嘴角一扬,刚才的尴尬与冷场一扫而光。
悠言眉开眼笑。
“走吧。”
“去哪。”她晃了晃盒饭,歪头道。
他拿过她手中的东西,淡淡道:“上次你没能爬得成那九层楼梯,现在爬吧。”
“去你寝室?”悠言低呼,又眼珠溜溜,“你是坏人么?”
顾夜白一笑,手便搁落在她的发上,微微一揉。
悠言红了脸,加快了脚步。
顾夜白低头看看自己的手,怔然。
这是,第一次,她到他的寝室。
进了他的寝室,悠言瞅瞅四周,泪奔,“你这里环境好好呐。”
“所以银两也很昂贵。”有人笑着从内室闪出。
“你哪位?”悠言吓了一跳。
“美女,你几年级的?”一张娃娃脸的男生笑容可掬。
“我二年级。”悠言老实。
“那我就是你的学长了,初次见面,学妹有礼,我是你三年级的学长林子晏。顾夜白的同学。来,学妹,咱们来握个手吧。”
毛手,往悠言探来。
悠言再次被这位林学长的热情吓倒,躲到顾夜白背后。
“你来我这里有事?”顾夜白瞥林子晏一眼,淡淡道。
“我的颜料用光了。”
话口未完,一盒冰凉的物体被塞到手里。
顾夜白唇上一勾,给了某人一个“现在你可以滚了”的眼神。
林子晏哼了一声,道:“学妹,那下次咱们再玩儿。”
“我不跟你玩儿。”悠言瞟了他一眼,又往顾夜白身边靠了靠。
林子晏不乐意了,挑挑眉,又要发话,顾夜白却道:“子晏,过来,我有事跟你说。”
林子晏微哼,走了过去。
顾夜白挑眉一笑,手轻探,揪上林子晏的领子,反手一推一送,旋即关上门。
一串动作,干净利落。
悠言看得目瞪口呆。
“坐吧。”
悠言点头,乖巧的在小沙发坐下。
把手中东西搁下,想给她倒杯水,抬手却发现只有自己的杯子。顾夜白自嘲一笑。
她的声音轻轻扬起。
“顾夜白,我不口渴,我饿了,咱们吃饭吧。”
第十三话妖孽vs鲜血
夜色弥漫。
黑暗中,那人透过墨镜上下打量着他,他也不多话,只是走在前面,那人一声不吭,紧跟其后。
几分钟后,光亮再次回来,校外的咖啡店。
角末僻静的位置。
顾夜白轻靠在椅上,随手摘下眼镜,重瞳挟了似嘲弄,似笑非笑地看着对座的人。
饶是几经风浪的人,那人在他犀利的目光下,也显得烦躁与不安起来。终于,他按捺不住低吼道:“在你的眼里还有我这个长辈吗?”
顾夜白轻笑,俊美不可方物的容颜在微暗的灯光下多了分妖异。
“你这个妖孽。”那人怒道,猛地一拍桌子。
“我是妖孽,那您是什么?”顾夜白讥道,随即长臂一抬,探过餐桌,两指微动,动作迅速敏捷,一气呵成。
那人惊愣之际,桌上已赫然多了副墨镜。
男人的面目登时暴露在灯下。五十岁上下的年纪,面貌英俊之极,只是那眉眼间,竟与顾夜白有几分相似。
“当然,我时刻提醒着自己,顾腾辉,您是我父亲,更是不折不扣一畜生。”顾夜白嘴角一勾,淡淡道。
“你——”顾腾辉惊怒之下,一个耳括子便猛地朝顾夜白扇去。
顾夜白笑,洁白的指倏地一翻,一扣,已把顾腾辉的手制肘到桌上,另一手把桌上一樽玻璃杯敲碎。
顾腾辉大吃一惊,可惜,反应过来时,已迟。
喉间已被一块尖尖的玻璃碎片抵住,七彩棱片在灯光下闪着寒光,森冷无比。
“你要干什么?”顾腾辉颤声问。
“这句话该我问你才对吧,爸爸。”顾夜白嘴角噙笑,语气冷冽如冰。
“顾夜白,你这妖孽,你当年已把你的异母哥哥逼疯,你今天还要怎样?把我这个父亲也杀了吗?”顾腾辉圆睁了双眼,愤怒瞪视着顾夜白,英俊的脸因怒气显得可怖狰狞。
“哥哥?那是你的儿子不是我的哥哥。妖孽,说得好。我倒真希望我成了妖孽,那么你的儿子就不是疯了这么简单。”眸色顿暗,重瞳内布满嗜血的光芒。
“你疯了,顾夜白,你还像个人吗?”顾腾辉怒极反笑,“我查过你的成绩,虽差强人意,但只要你跟我回去,我亲自教你,稍加时日,我保你画技一日千里,将来顾家的产业——”
“顾澜的眼光真远不是吗?孙辈的能力也直接影响到你们几兄弟的继承权,我是不是该大赞一声?顾先生,你在外面不是有很多女人吗,怎么不找她们再生一个,去争那顾家的家大业大?”
“顾夜白,你不是人!你这妖孽!妖孽!”顾腾辉脸色惨白,吼道,
“我的确不是人,你儿子杀死了我哥哥,我只是把那个畜生弄疯了而已。”眉间,酷戾的笑意瞬刻深暗,指间轻翻,玻璃轻划过男人的脖颈。
血珠萎顿,一滴一滴沿着那碎片跌下。
洁白的桌布,顿时抹上暗凝的冷红。
疼痛袭来,顾腾辉大惊,眸睁欲裂,惊恐的瞪着那殷红的血迹,浑身哆嗦。
“哦,爸爸,你原以为我不敢下重手?你忘记了我是疯子不是么?”顾夜白只是笑。
虽是位处角末,光线昏暗,但动静早已惊动了周围的人。
“什么事?”有人拔高了声音问道。
顾腾辉正想呼救,顾夜白啧啧而笑,已一手捂上他的嘴。
母亲和哥哥灰败的脸在脑中划过。
心中恨极,手中的玻璃往前,又轻轻一送,顾腾辉恐惧无比,嘶哑了叫声。
“不要!顾夜白,不要!”颤抖的声音突然在空气中响起。
急遽散乱的脚步声,发丝微乱,一张苍白的小脸在浅桔的光线下一点一点显露出来。
顾夜白一怔,冷眸一度,是她?!
四目交接。
女子一双眸染满泪水,“顾夜白,住手!这会毁了你!不管他是谁,不值得把你自己搭上,顾夜白,你听到了吗?”
“路悠言,这里没有你的事!”喉间迸出沉殇的声音,再没看她一眼。
店内已***动开。
看着渐渐迫近的人,悠言咬牙,抬手握上玻璃的一侧棱角,定定凝向眼前的男人。
鲜红,再次,汩汩而下。
顾夜白浑身一震,墨瞳满满映上的便只是女子苍白泪痕爬蔓的小脸,再无其他。
长指一挑,一拈,玻璃片没入口袋,他一把揽住女子的腰,挥手打翻近身的几个人,身形飞快,从店子后门闪出。
男人的手紧紧掌在她的腰肢上,她整个被他搂进怀中。
鼻间,满是他清新又诱惑的气息。
背后是远去的喧闹声,奔跑中,风,扑面。
悠言的心跳,快得不可抑制。
突然想起一事,焦急道:“他会报警吗?”
一旦那男人追究起来,他又该怎么躲?
害怕,顿时袭遍她所有感官。
听出她声音里的担忧和颤抖,为他所生的担忧和颤抖。顾夜白阖眼,狂乱的喜悦迷了心。
把她抱得更紧一些,柔声道:“言,那人不会,我还有他可以利用的地方!”
没有听出那称呼的变换,悠言只是信赖的点点头。
突然又想起什么,惊恐道:“顾夜白,那大叔不会有什么暗病吧,我好像碰到了他的血!”
哇的一声,从刚才忍到现在的泪水,终于蓄势而出。
第四章
第十五话第一次约会vs庐山恋
来来往往的人。大都是年轻的学生情侣。
g大投影室门前,男子锐利的眸审度着布告板上的电影简介。
庐山恋。
80年代老旧的片子,却也算得上是非常特别的一部片子。庐山,有一座小型影院,每天从早到晚只放映这部影片。
它是世界上在同一影院连续放映时间最长的电影,甚至获得过吉尼斯纪录。
原来,她一直想看的是这个片子。
在今天之前,他并不知道,有这样一个片子,就像在一个月前,他不知道,他会认识她。
这一辈子的一场电影,为什么要约他来看?!
今天早上,她失了约,今晚,他仍赴了约。
“顾夜白,你也来看电影?”带着惊讶又渗了淡淡喜悦的笑,唤住了他。
不必去看,顾夜白自嘲一笑,不是那女人的声音。
前方三个女生走了过来。居中一人,明眸皓齿,正是外语系大美人周怀安。
他淡淡点了点头。
“你们先进去吧。”怀安低声对身边女伴道。
那二人互视一眼,又打量了顾夜白数下,向怀安挤挤眼,浅浅笑,携手进去了。
怀安脸上微红。
“怎么还不进去?”走近一步,与男人又靠近了些,轻声问。
“在等人。”
回答的是男人一贯疏冷有礼的声音。
怀安心里顿时一沉,等人?男人还是女人?这片子,会有两个男人一起来看?脸上却笑意明艳。
“在等女朋友吗?”
“不是。电影快开场了,你进去吧。”
他否认了!简单的两个字,她紧绷的神经却倏地一下子松了。
声音,更轻了,红唇潋滟,涤荡着九分美丽一分诱惑。
“顾夜白,要不我们一起看?”
顾夜白正想拒绝,男人嘲弄的笑声却亘进。
“顾夜白,什么时候和咱们学校的周大美人好上了,也不说一声。这消息一出,保管成为校报的头条。这样的一对,实在新鲜不是吗?”
几步开外,魏子健和一个姿色颇美的女生站在一起。
那话分明讽刺顾夜白不配,怀安一听,当即沉了脸色,正想答话,耳畔,男子已淡淡道:“按这么说,那请教如果怀安是和像魏同学这样的凑一起,那又叫什么?哦,不对,是我问得拙了,也得要有如果,魏同学才好回答这问题。”
从他口中说出的她的名字。
怀安心中大喜,脸上没动什么声色,魏子健旁边的女生却已噗哧一笑。
魏子健吃鳖,当即冷了脸,“夏教授带出来的学生,校园祭的画艺大赛魏子健必定抛砖引玉,拭目以待!”
话音一落,狠狠瞥了二人一眼,即挽了那女生进了去。
“下作!”瞥了一眼那男人的身影,怀安冷笑,接着缓缓看向顾夜白,柔声道:“谢谢你给我解了围。”
“把你和我放一起来说,是委屈你了。”
“顾夜白,我——”怀安咬唇,那不委屈,我喜欢的话几乎便要脱口而出。
一只手却突然按在她身上,她微吃了一惊,抬眸一看,却是susan。
“周怀安,有看到悠言吗?”susan一脸急色。
怀安心下冷笑,脸上却淡淡一笑,“你是她的好姐妹都不知道她在哪儿,我又怎么知道呢?说来,今天的课,她又缺席了。”
那“又”字落音甚重,susan咬牙,暗骂自己是瞎了眼才找这姓周的女人问。
外语系。对了,这些都是她的同学。
她今天缺席了?她到底去了哪儿?顾夜白神色素整,手却不觉握紧了。
这二人的嫌隙不过是一眼便看出的事情,他向来不爱凑这些热闹,只是,脚步却像有了自己的意识,无法,离。
只想,知道多一点她的信息。
自嘲一笑,她今晚不会来了。
“顾夜白,她还没来?”
幽怨的声音传来,来路上,一个男生扒开映在眼前的垂柳,啪嗒啪嗒走了过来。
荷塘,轻柳,月色。
不断进场的人,突然出现的男生,安静的空气中,一下流淌过鲜活的气息。
“子晏?”顾夜白微微皱了眉。
挑眉一笑,清脆的女声插进。
“是你?旱鸭子?”
林子晏吃了一惊,瞪向susan,随即脸上一红。
“你们认识?”瞟了可疑的某人一眼,顾夜白唇上轻勾。
林子晏眼神飘忽,只是那脸上的颜色不断升级。
顾夜白眸光微动,恍然轻道:“哦,她不就是你说的那个同性恋——”
林子晏大叫一声,立刻扑过去掐住顾夜白。
美眸朝林子晏狠狠一扫,susan骂道,“神经病!”踩着高跟鞋子,扬长离开。
林子晏暴走,“顾夜白,我掐死你。”
“怀安,电影开场了,你去吧。”顾夜白反手一扣,把林子晏轻挥出去,朝一旁缄默了声息的怀安淡淡道。
“那你呢。”
等了这许久,终于还是吝惜她一场电影吗?怀安咬唇,低声道。
“我在这里再等一下。”
“周美人,我是顾夜白的同学,我和你一起去吧。”林子晏嘿嘿一笑,两眼放光。
并不理会林子晏,怀安朝眼前冷漠的男人笑笑,“那再见。”
顾夜白轻轻颔首。
再等一下。
电影散场的时候,有什么挠过怀安的心。
荷塘,柳下。男人高大的身影,沉静。
他到底在等谁?这一下,是90分钟。一场电影的时间。不算进场前的时间。
第十七话神秘归来
开在四月的一场喧闹,结于五月初始。
那场电影,终究,他没有等到她。
他,也不欠她什么了。
翌日,经过林荫道的花圃前,还会看那长椅一眼。
第二天,还会。
第三天,也还会。
这一天,是第四天。只迳自往前走,再也不萦于心。
“顾夜白。”
呼吸一紧,脚步未停。
冷冷一笑,背后的是谁,与他又有什么相关?
“别走!顾夜白——”
有什么坠地的声音,她跌倒了吗?眸色一沉,压抑住自己转身的强烈念头,快步离开。
背后,随风散去的似乎是她淡淡的哽咽的声音。
一路走过,校内鹫尾,花开似蝶。
夏教授的课。
一旁的林子晏也停止了他每天可疑的涂鸦,认真听课。
偏偏,他脑里,是她的声音。
“顾夜白。”
满脑子都是她的声音。
下课铃一响,他把书一收,刚起身,夏教授却向他走来。
“小顾,下个月的校园祭画艺比赛,你怎么看?”教授淡淡道。
g大90年大校庆,将举行重大的校园祭活动。无传承则无以继,其中,文学,音乐,画艺,程式,柔道与剑道,这六项g大创校之初或是后来引以为傲的技艺将分为六场大赛举行。
更早一些时候,隆重的宣传告示便已贴满全校所有大大小小的布告板。
顾夜白眉间一拧,轻声道:“老师,我不打算参加。”
夏教授微叹了一声,拍拍他的肩,道:“你再考虑一下吧。”
旁边一男生低声对魏子健道:“就他顾夜白大牌!不参加还不是忌惮子健你?”
“你懂个p,不懂就别在哪里放p。臭也臭死人了。”林子晏冷笑。
众目睽睽之下,那高个子男生脸上顿时挂不住,大怒,喝道:“林子晏,你嘴里放干净些!”
顾夜白按住林子晏的肩,摇摇头。
夏教授沉声道:“你们这帮猴子都反了是吗?”
教授发怒了,一个教室,顿时鸦雀无声。靠门的座位,却传来一个男生尴尬的声音。
“顾夜白,有人找。”
顾,林二人互望一眼,顾夜白眸色微动,淡淡往门口的方向看去。
一个小脑袋瑟瑟的探了进来。
“路学妹,你不是神秘失踪了吗?”林子晏一擦眼睛,大吼。
顿时,数十道眼光齐刷刷扫向门口。
悠言一呆,小脸也顿时逼成酡红。
心里把那林学长腹诽了百遍。
她居然找到这里来了?
顾夜白冷笑,朝教授低声道:“抱歉,老师,我出去一下。”
夏教授看了门口的女生一眼,轻吁了口气。
魏子健冷睨了顾夜白一眼,屑然,“什么东西!”
林子晏冷声道:“你才不是人!”
前者一怒,林子晏笑笑,往夏教授背后一站。
所有人都在看他们!
悠言非常不愿意却不得不认清这个事实,红着脸,呆呆看着冷漠的男子步步走近。
肩上突然一重,低沉磁性的声音从头顶上方传来。
“妹妹头,你真不乖!自己跑到这儿来了!”
悠言吃了一惊,回头,一个高大的男生正皱眉看着她。眉宇挺拔,星目炯然。
“迟大哥。”
班上也顿时有人疑惑出声,“那不是音乐系的迟濮吗?”
被唤做迟濮的男生轻瞥了前方那步伐渐紧的男子一眼,大手往悠言腰间一揽,把她拦腰抱起。
下一刻,在所有人的惊呼声中,转身便走。
重瞳,冷了。
顾夜白抿了唇,快步走出教室。
所有冷静一瞬瓦解!
她的笑靥,她轻轻浅浅的唤“顾夜白”的声音。
谁也不能碰她!谁也不准!
满脑子充斥着的便是这个疯狂又霸道的念头!
“迟大哥,你这是做什么,赶快把我放下来。”悠言彻底冒汗,欲哭无泪。
这迟濮抱着她走了一路,所到之处,她身上都快给目光戳穿千百个洞了。
“你这小瘸子,还敢给我嚼舌根子,一个没看住你,就到处乱跑,甚至这跑来是找的男人。当心我告诉你爸。”迟濮微哼,一半逗人,一半倒是真气的。
悠言皱皱小鼻子,低声道:“我那天失约了,他一定很担心我来着。”
迟濮轻斥:“就那小子,傲得什么似的,你管他做什么!”
悠言正要为某人辩护几句,一看四周,一瞅一眼熟——外语系的楼舍,扯住迟濮的领子,道:“迟大哥,你这是要去哪里?”
第十八话迟濮与顾夜白的对峙
悠言正要为某人辩护几句,一看四周,一瞅一眼熟——外语系的楼舍,扯住迟濮的领子,道:“迟大哥,你这是要去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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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你回宿舍。”
“你怎么不把我抱去你的音乐系?到这边祸害我!我跳黄河也洗不清了我!”悠言怒,吼。
迟濮一笑,“那跳长江。”
“迟大哥!”悠言两手盖上眼睛,想了想,又道:“成媛姐误会了怎么办?”
“她向来知道我把你当妹妹一样的宠。”
“我本来就是你表妹好不好?可是她不知道呀。为什么不告诉她?”
“一旦让人发现了我们的牵连,一个的病让人知道了,另一个也——”
“哥,别说了。”悠言黯然,头往迟濮怀里靠了靠。
迟濮摸摸她的发,长叹了一声,淡漠到极点的声音已从背后传来。
“放手。”
迟濮冷笑,抱着悠言转过身,挑眉看着来者。
眸光,落在蜷缩在男人怀里的女人身上,男人沉声道:“路悠言,你不是要找我么还是说你只想演一场什么戏码?”
悠言脸色一白,扯了扯迟濮的衣袖,低声道:“迟大哥,放我下来。”
顾夜白的态度早激怒了迟濮,把悠言往怀里揽了揽,冷道:“不放又怎样?”
悄悄望去,那人脸上线条冷峻,眸里漾着厉冷的芒。
悠言挣了挣,声音有点沙哑,“迟大哥。”
正值课下,外语系教学楼前,充满着火药味的气氛,早引得周围的学生驻足围观,低声指点。
怀安随着人流走出来,便看见这一幕,俏脸一凝,惊疑不定的看向顾夜白。
沉默。顾夜白紧盯着悠言,一步一步走近。
悠言咽了咽唾沫,身上颤了一下,有被男人捉住下场绝对会很惨的认知。
只是,一双圆圆的眸却仍凝着他。
迟濮看她这样子,微叹了一口气。
“你说,她这样我怎么放了她?”
顾夜白一怔。
冷睨了男人一眼,迟濮一手托了托悠言,另一手按上了她小腿的裙子。
无法忍受别人这样碰她,顾夜白眸色顿沉,“你要做什么。”
卡其色的亚麻长裙,覆住了悠言的脚踝。
迟濮突然轻轻把裙子提了提,顾夜白吃了一惊,女子的双腿缠了密密的纱布。
迟濮也不打话,把悠言往地上一放,悠言“啊”的一声轻叫,身子微微不稳,一个身影却已迅速移到她身侧,把她搂进怀里。
怀安伸手掩住了嘴,眸,一动也不动。
他抱住了她。
难道,那天,他等的就是她?
心,仿佛被什么锐利的东西戳了一个深窟。有冷水悉数流进去,却倒不出。
悠言吓了一跳,却骤然跌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迟大哥?”
“你看清楚我是谁。”男子低沉的声音,非常不悦。
“顾夜白?”
四目交接,悠言低了声音,小脸上尽是委屈,“你不是不理我了吗?”
“你最好给我一个满意的交代。”
耳畔,他吹息温热,悠言顿时红了耳根。
瞥了迟濮一眼,顾夜白把悠言抱起,便即往前而去。
悠言闭了闭眼睛,努力把松散在四周看热闹的不下百人自动想像成萝卜。
看着那走远的二人,迟濮神色复杂,末了,自嘲一笑。
背上一暖,转过头,长相清婉动人的女子微微笑着。
“我一路过来,听得人家在说,咱们音乐系的高材生迟濮做了件很火爆的事情,把一个学妹给从美术系扛走了。嗯,我想迟帅是不是该给我一个解释,还是说我该翻脸走人?”
看着女子柔美红润的唇开阖,迟濮但笑不语,突然捉住她的手腕,轻轻一扯,把她带进怀里。
“迟濮,你做什么?”女子脸色顿红。
“媛,是不是像这样?”手掌一用力,往她腰肢上一托,把她拦腰抱起。
成媛低呼了一声,抬手便去打他,脸上尽是娇色。
“大家都在看着。”
“那正好,我把你杠回音乐系。”迟濮压低声音,在她耳蜗轻道。
“迟濮,你这死人。”成媛微微恼了。
望过去,却是迟濮变得深邃的眉眼。
成媛不禁一怔。
“媛,我死了,你舍得么,不会伤心吗?”男人抚了抚她的发道。
“祸害遗千年,你哪有这么容易死!”成媛噗哧一笑,伸手在他额角掸了一下。
迟濮只是浅浅笑,漆黑的眸星般耀目。
这样的迟濮是蛊惑人心的,饶是成媛与这男人相处了两年多,早看惯了这男人一张帅气的脸,这一刻,心跳,还是,不可压抑,快了。
第十九话惑心之吻
鹫尾的香气,幽幽传来。
所到之处,紫蓝的精灵,似乎要挣脱枝桠,轻舞飞扬。
所到之处,惹来目光炯炯,人声遍遍。
蜷在他的怀抱。
他的步伐沉稳,他的心跳也同样沉稳。
这是一个能给她安全和保护的男人。
为什么。却只是相识不久啊。
却像是认识了很久,很久。
否则,她怎么会如此安心如此不知羞耻的蜷在他的怀里。
似乎,走了好一阵子。
“我们要去哪里?”顾不上害羞,脑袋从男人怀里钻出来,问。
“你想去哪里?”
啊?!
悠言愣,“我不知道。”
“那以后别再说你没有附议权了。”睨了她一眼,男人淡淡道。
“哦。”
“……”
“顾夜白。”
“嗯。”
“我很重吧,你累吗?你放我下来,我自己慢慢走,能行的。”
淡淡的疼痛,划过他的心,眉宇,也不觉蹙起。
以前,就知道她很瘦,直到此刻,把她抱在手心,才知道,她是真的很瘦。
平日里,和她一起吃早点,吃晚饭,她似乎比一般女生能吃,也不忸怩,他总是笑她。
这一刻,尝到了微微的懊恼的滋味。
“还可以再胖一点,再胖一点,我也抱得动你。”凝着她柔嫩的颊,他说。
心头突地一跳,她突然不敢再说什么。
眼睛往四周溜转了一遍。
原来已到了北二栋。熟悉的他的寝室楼下。
身体被微微抬高,男人把她放落在往日她惯坐的长椅上。
不解地看向他。
他却单膝微屈,修长美丽的指握上她的脚踝,把她的脚搁放在他的膝上。
他指节上粗粝的茧摩擦着她足部的肌肤。悠言只觉得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上,握紧的手心,沁出了薄汗。
无法看清他的表情,他的头颅弯下,似乎正专注的审视着她腿上的伤。
阳光,打在那一栋栋的楼舍上,纵然轻薄,也明媚了整个校园。偶尔,有人经过,会朝他们打量几眼。
整个校园,也似乎突然变得安静。
悠言轻轻叫了一声。
顾夜白仰首,皱眉,“怎么。”
“上课了。”
话音刚落,铃声,响起。
悠言咯咯一笑,又赶忙道:“顾夜白,上课了。”
“嗯。”
“你还不赶紧回去?”
“你呢?”
“我跷课。”皱皱鼻子,悠言苦笑,“我走回去,课要上一半了,你赶紧回去吧。”
“我也跷课。”男人淡淡道。
悠言一窒,呆呆看向他。
白皙的长指突然擒上她的下颌,利眸紧盯着她,男人的语气也突然变得凌厉。
“你的腿怎么回事?”
气氛,一下变的紧凝。
悠言被吓,一下结巴了。
“我——我骑车摔的。”
“你怎么这么笨,骑车也能摔成这样?没事你骑什么车?”
顾夜白咬牙,怒气仍不可消歇,那双纤细的腿,被纱布缠得紧紧密密,想来受伤并不轻。
粗劣的话语,下颌也顿时被扣得生疼,悠言鼻子一酸,泪水不争气的亦顿时在眼里凝聚。
抬手胡乱去擦,泪水却更凶。
委屈。
“我在床上躺了好多天,今天能动,我就来找你。你却理也不理我。我在你背后拼命喊,你就跑得越快。”……
“是啊。我没事我去骑什么车子——那天,我四点就起来,最后一天了,我想自己做早点给你吃。附近最早的店子也没开门,我买不到材料,我骑车到不夜天买……天很黑,我害怕,路上有个大坑,我没看到……我不敢找阿珊,她要哭死的,只能找迟大哥——”
二十二年。
除了死去的母亲和哥哥,有谁这样待过他,除了她,再没有一个人这样待过他。
再也没有。
凌晨四点的天空,还是漆黑的一片,想象不出,她就这样一个人骑着车子出去。
受伤了,黑漆漆的天,孤寂的街道。
一个人,害怕吗,委屈吗。
泪水模糊了双眼,悠言把两只手都用上,却是怎么擦也不抵事。
“为什么不找我?”
耳畔,是男人突如其来的低低的声音,很低,很哑。
很疼。
在她还没想出要说什么,要做什么反应之前,青草微橘般的灼热的气息猛然掠过了她的鼻端。
唇,教一双温热的唇,吻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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