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无天》 第242章 慈悲非杀 灵山,露雨峰一角,黑水宗百余弟子,暂住于一片葱绿的树林中。露雨峰多雨、多雾,薄雾中的树林虽然不大,但灵气浓郁,朦朦胧胧,倒也有几分神仙福地的味道。 “好啊,好地方,灵山好啊……”从小顽劣的萧逸,也就这点品味了,他拉着王乐儿的小手,站在树林中,也不知是在感叹,还是在发癫。 细雨中,美貌的黑水女弟子,为萧逸和王乐儿撑着伞,听着萧逸的话,她嘴角挂着恬恬的笑意。 萧逸带入太真的黑水宗弟子,完全是真正的黑水弟子,曾被他师傅**多年的黑水弟子。而属于萧家、王家的势力,没人知道隐藏在哪,隐藏在哪些宗门。虽然大多来自于江湖的武者,都被各宗重点照顾,为的是培养能启动星门的二世武者。“重点照顾”并不等同于死亡,只要挣脱枷锁,他们依旧是一股不容忽视的势力。 萧逸感叹完,王乐儿轻声道,“这样做,会不会不妥。” 萧逸摆了摆手,身后的黑水弟子离去,他向空中一指,细雨仿若静止了一下,随之,逆着自然规律向两侧落去,没有一丝雨滴,落在两人身上。 “我和那废物从小一起长大,我了解他。只要不触犯他的底线,不给他杀的借口,他才懒得理睬我们。萧逸说完,拍了拍自己的跛腿,“当年如果不是我差点杀了他弟弟,恐怕永远也不知道敖家还有个精通用毒的废物。妈的,那废物只承认是用药。” 树林中的细雨,似乎感染着萧逸,他骂了句后,声音再次平淡。“那废物从小到大,身边有不少人。但不管他身边有多少人,他永远是活在自己的世界中,永远。” 头戴斗笠,浴血荒原的敖厉。曾一度是王乐儿心中地恶梦,她面露忧容道,“如果他知道你利用他……” “他当然知道……”没等王乐儿说完,萧逸笑着打断道。“我说了,只要别触犯他的底线,他不会让自己地计划横生枝节,更不会费心来杀我们。” 萧逸笑声中的苦涩,王乐儿怎会听不出来,她微微一叹,“只要他想,能随时杀了我们,你知道的。” 萧逸眼神一凝,其中透出了几分癫狂之色。细雨恢复了它的规律,轻轻地打湿了两人的头发,衣衫。 “知道。我当然知道,这是一切的根本,但知道了又能如何,从太星阵图开始,我就步步落后。没有半点经脉的废物。竟能凭具肉体。打造出血旗,横行修真界……”萧逸仰天发泄着。数百年了,他压抑地太久了。萧逸说的很多事,王乐儿都不知道,她没想到萧逸心里会藏了这么多事。血旗在修真界已不是秘密,它已被擎天峰的剑修,传遍了整个修真界,更被剑州单方面列为修真界第一魔器。 冰凉的雨线,撞碎在萧逸脸上,令他失控的情绪慢慢平静了下来。 王乐儿轻挽着萧逸的手臂,柔声道,“血旗是敖厉打造的?” 萧逸凝视着雨中的薄雾,面无表情的道,“虽然我没见过血旗,但它的样子已传遍修真界。血红地旗杆上布满了拳印,除了敖厉,修真者炼不出如此怪异的东西。血旗,在荒原就是大威的标志,它一定是被敖厉一拳拳砸出地东西……” 萧逸说完,冷哼了一声,“最原始的铸炼手段,成就了最可怕的魔器,修真界还真是无人了。” 王乐儿眼中闪过了一丝骇然,她紧了紧萧逸的手臂,“我们会赶上他的。” “一定会,靠着太真这个大户,不吸干它地血,我萧逸誓不离开。” 王乐儿心中完全没底,萧逸心中更是压抑,他知道,只要他和太真为敌,就随了敖厉地愿,但即使知道,萧逸也不得不走下去,因为他更清楚,黑水宗永远也不可能融入太真,成为真正的太真弟子。 萧逸、王乐儿,两个试图掌握自己命运地人,携手于细雨中,走入了树林深处。 珞珈山厚厚的山体中,敖厉已静坐了七日,但七日的沉思冥想,依旧没给他带来任何启示,他根本就不知该如何着手疗伤。 端坐于三柄血旗中的敖厉,除了胸口“太乙青竹”四周的血迹外,已看不出有何伤势。维持现今的状态,敖厉也能长久的活下去,但精气神的损伤、和太乙青竹的威胁,会随时爆发,其后果敖厉无法预料。伤势不愈,敖厉是无法走出珞珈山了。 一缕淡而又淡的鬼雾,悄无声息的潜入了珞珈山的“天妖凶地”。通过层层禁制,鬼雾沉入了山体。盘踞在珞珈山的数百土匪,竟无一人发现不妥,连主持禁制的蝼扈,也没察觉到鬼雾入侵。 血旗微颤,敖厉眉心微微一蹙,右手毫无征兆的凌空击出,随着他的右手,血旗白骨“呼……”的一声,刺入了厚厚的岩石,在凶魄厉吼和岩石崩裂声中,一个仿若鬼魂般飘飘荡荡的声音,转入了敖厉耳中,“自我的极端,仅是门槛,并非自我。自我,自在,是超越人道、天道、轮回的大自在……” 鬼气森森的声音,却仿若一道清泉从敖厉的顶门灌入,敖厉的积累已经足够,但缺乏一把开启未知的钥匙。 门已开启,剩下的已是觉悟了,谁也帮不了,也无从帮。不过拿到钥匙,对敖厉来说已经足够。 敖厉伸出的右手,猛然一合,刺入山体的血旗,陡然返回,重新插在了敖厉身边。 “我不想知道你是谁,只想知道你的目的。” 苍老而阴森的笑声,从一条条岩石缝隙中传出,仿佛是来自于阴间的声音,“只想为阴鬼宗结一段善缘。” 敖厉没有费力去寻找声音的来处,刚刚催动血旗,已让胸口的“太乙青竹”隐隐异动,也许精气神的损伤发作,头已经越来越疼。只一句话的功夫,敖厉就感觉自己的头几乎要炸裂开。 强力的意志,压着本体的各种不适,敖厉的声音没有丝毫波动,“你清楚我的路,应该知道结果。” “结个善缘,求的不一定是善果……三十六卷太乙道卷,你得其中之一,不好好参研、参研……”如若鬼魂般的声音,越去越远。 不求善果,结什么善缘。敖厉不明白,也再没精力去想。精气神的异动,几乎将他的头盖骨掀开。 敖厉完全处于混沌中时,他的心神不知为何,竟沉入了胸口的“太乙青竹”中。敖厉在青竹的冰凉中清醒,心有余悸的他知道,如果没有“鬼魂”的话引,自己怕很难渡过此劫。阴鬼宗看来也不是善角,敖厉心下微微苦笑,将精力集中在“太乙青竹内”的空间。铺满薄薄青雾的空间,一行行金色小楷仿佛篆刻在空中,散发着淡淡的光芒。道宗最高典籍,三十六卷“太乙道卷”的其中一卷,竟能被敖厉如此轻易的得到。 玉虚宫,在疗伤中的苍玄,手中的“太乙道卷”突然泛起了一层金光,但很快隐没。 苍玄手掌一颤,以“大衍道法”略一推算,陡然叹道,“和尚,天道无常,你我又怎会料到,阴鬼河底还有活人。道心,可笑,极端杀戮中竟藏有道心,天道,到底为何……” 苍玄脸上有笑意,却无法大笑出声,一缕鲜血沿着他的嘴角滑落,数天的疗伤成果,毁于一旦。 苍玄并不知道,敖厉当年在枯木峰,参研“枯木符”差点得道。如果苍玄知道,他断然不敢将太乙青竹,滞留在敖厉体内。 敖厉、紫、苍玄、妙慧、鬼祖几人的相互纠缠,在修真界的层次太高。大多数修真者根本无法察觉因果间的牵连、变数,他们正常的修行、杀戮,永远也不必太过担心明天。敖厉几人纠缠的结果,对于其他修真者来说,即是命运。 在灵山,萧逸和王乐儿不甘于命运,在蛮州同样有人不甘于命运。蛮州地势复杂,妖兽横行的森林中,一顶粉红轿子,在十余女子的簇拥下,向着黑沼泽方向而去。 董纤纤在得知大威府占据珞珈山后,了解了事情的始末,终于带人从九地中走出。她不甘于命运,她要去改变它。 第243章 罗汉陨落 “先停下。” 极速中,朦胧成一缕纱的轿子,突然静止,十几个三妙女弟子,围在轿子两侧。 水蓉靠近轿帘,轻声道,“宗主,您有什么吩咐。” 董纤纤在轿子中低声一叹,“太阴炼形,你是骷髅山的人。”话显然不是针对水蓉在说。 随着董纤纤的话音,距离轿子十丈外的地面,突然挺起了一具尸体。和普通僵尸不同,尸体的瞳孔竟然灵动非常。典型的太阴炼形手法,尸傀魔宗的秘法。 周身僵硬,眼神灵动的尸体,盯着轿子看了看,阴声道,“三妙宗主进我骷髅山地界,怎也不打个招呼。” 水蓉冷哼一声,“放肆,我宗来去,岂容你等过问。” 尸体瞳孔中暴起一圈银环,于瞳孔中心泯灭,杀机内敛。一丝银色尸气,在十里深的地下成形,缓缓侵向水蓉所在的位置。 尸体似无视水蓉,直视轿子道,“三妙宗主驾临我蛮州,老祖让本座迎客于骷髅山一行。”说到这,尸体才看了水蓉一眼,瞳孔中的银环再次泛起,只是内敛隐匿了不少,“不至元婴期修为,也敢在本座面前放肆……” 尸体的话音一落,水蓉脸上竟泛起了一层银色尸气,她的呼吸似突然困难,双手掐着脖子,妖媚的脸庞已然扭曲,毛发以肉眼可见地速度脱落着。 十几个三妙女弟子。心中一惊,轻纱浮动间,已将尸体包围。只是她们的“天魔妙体”和“旖旎兰香”对一具尸体的效用,实在微乎其微。 轿帘微动,笑声已起,“咯……咯……咯……尸傀老魔座下护法银尸,你敢在本宗面前阴人。还真应了放肆二字……” 银尸一截断指。在笑声刚起时,已刺向了临空而来的董纤纤。银尸敢如此放肆,只因他能察觉董纤纤不过是分神初期的修为。 断指还未沾到董纤纤,即已被震的粉碎,三点晶芒,随即刺穿了银尸伸出的手掌。刺入了它地三点命穴。 银尸瞳孔中地银环,破碎。他想不通,董纤纤怎可能伤及他的修行三千年的尸傀魔体。 “怎么可能……分神初期……轮回……”银尸仅断断续续吐了几个字,就轰然倒下,成了一具真正的尸体。他的魂魄扯着元婴,一同进入了轮回,从佛宗的角度来看,入得轮回,未尝不是件好事,但在此刻。银尸已死透了。 银尸刚倒下,已成干尸地水蓉也同时倒下,她的魂魄也同样被“大轮回针”送入了轮回。谁让她已成了银尸的尸傀。 “宗主,水蓉她……”走到轿前的董纤纤,脚下一缓,抬手看了眼不远的黑沼泽,淡淡的道。“她已解脱了。有多少人入不得轮回?”说完,董纤纤坐进了轿子。“去黑沼泽,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尸傀老魔可不比银尸一般废物。” 粉红的轿子,再次模糊,仿佛一缕轻纱般,托着淡淡的光影,向黑沼泽而去。 “分神初期,咯……咯……咯……咯……”董纤纤的笑声中,竟透着几分无奈。她也是不久前,成就了二世武者,才得以开启一个保存数百年地玉简。 三百年前,敖厉带着一众土匪离开“太星阵图”时,曾给了几个头领一块玉简。玉简由凡真亲自设下禁制,只有他们达到二世武者的程度,才能开启,而其中记载着“九地森罗鬼劫”的进一步功法。 董纤纤开启了玉简,也开启了二世武者地大门,只是面对玉简,董纤纤除了苦涩,也就剩下深深的无奈了。玉简中只记载了“九地森林鬼劫”至“化形”之境的功法,而“化形”不过是二世武者第四个境界。 轿子在三妙弟子以秘法的催动下,非常平稳,没有一丝颠簸,而其中的董纤纤,心中却无法平静,她第一次完全以“九地森罗鬼劫”祭出“大轮回针”,以二世武者地方式杀戮。可怕地元力凝聚力,让董纤纤为之心颤。 “化形”之境,从元力的量上比较,不过相当于修真者地分神期,但那可怕的元力凝聚力,竟比修真者高出了一个层次。 银尸毕竟是合体初期修真,如果不是惊人的元力凝聚力,董纤纤即使凭借“大轮回针”也无法轻易击杀银尸。 “化形”之境,已如此可怕,其后“融合”“天厌”二境,到底是何光景? “我早该想到,以他的心性、心机,不可能将九地森罗鬼劫的所有阶段全部给我们。”喃喃自语的董纤纤,着实冤枉了敖厉,虽然敖厉的悟性惊人,在“太星阵图”得“大修罗幻境”相助,创出了“九地森罗鬼劫”,但毕竟是二世武者的功法,敖厉怎能完全明白,怎能一口气将全部境界的功法完全创出? 董纤纤在轿子中,无力的向软垫上靠了靠,她第一次感到了不值,“三妙宫”和“九地森罗鬼劫”相比,价值无法等同。 董纤纤虽有悔意,但她也同样无法否认,如果不是掌握了“三妙宫”,她也不可能只用三百年的时光,成就二世武者,进入二世武者的“化形”之境。 “宗主,黑沼泽到了。” 董纤纤深深吸了口气,勉强平息了纷乱的心绪,只是沼泽边缘的腐朽气息,让她皱了皱眉头。董纤纤掀起轿帘的一角,望着密密麻麻的漆黑植物,神情露出了几分凝重,“从现在起,不得将元力外泄,不得祭出任何法器、法诀。” 十几个三妙弟子的神情也很是凝重,她们是三妙宗的精英,修行了上千年,当然清楚蛮州的黑沼泽是什么所在。蛮州北部的黑沼泽,到底有多少种妖兽、妖王,即使连骷髅山、尸傀魔宗都无法统计。 收敛起元力,十几个三妙弟子的速度下降了七成,她们护卫在轿子两侧,心中惶惶不安。一簇簇黑色灌木,仿若一层层魔影,其中隐匿着层层杀机。拥有元力的人,对于妖兽来说,即是上等的粮食,而妖兽生存的目的,就是粮食。 进入黑沼泽不远,一声惨叫,从一个三妙宗弟子口中发出,其余人骇然回首,那个女弟子捂着被鲜血沁红的胸口,缓缓倒在了沼泽。惊恐的元婴破出顶门,徘徊在尸体上凄凉的低吟着。 尸体边的三妙弟子,急忙将那元婴收起,细细检查了片刻尸体,才走到轿子边,颤声向董纤纤道,“宗主,不知是什么挖了她的心。”女弟子刚说完,灌木中,一段藤木上突然闪烁出两点绿豆大小的红芒。漆黑中的红,透着说不尽的邪恶,红芒刚露,藤木已然弹起,再次射向一个三妙弟子。坐于轿中的董纤纤,翻手间,一根流转着晶莹的银针,泯灭。与此同时,一根仿佛藤木的蛇形妖兽被“轮回针”贯穿了头颅,摔于沼泽,于薄水中溅起了层层涟漪。作为妖兽目标的女弟子,脸色早已苍白,心脏不住的收缩着。 妖兽的魂魄,已被“轮回针”送入了轮回。两颗沾血的獠牙,**于地面薄水,干瘪而漆黑的身躯间,有着一块圆圆的凸起。一众女弟子强忍着恶心,她们不用猜也知道,那凸起中是一颗心。 “向东,继续走。” 只将三妙弟子当成工具的董纤纤,根本不会在意她们的死活。在她心中,真正重要的是沼泽中的人,那些人才是她的真正属下,是开启星门的钥匙,是她的希望。 只有到了二世武者的世界,才有可能得到“融合”“天厌”两个境界的功法。董纤纤不敢去打敖厉的主意,她非常清楚大威府占据了珞珈山意味着什么。她必须要在大威府势力扩张前,掌握星门的钥匙、找到星门的位置。 粉红的轿子,和十几个三妙女弟子,在黑沼泽边缘缓缓移动,速度比刚才又慢了不少。 那些在荒原跟随董纤纤很久的土匪,是否还存活着。对此,董纤纤自己都没把握,但她一定要去看看,开启星门需要二世武者,而董纤纤却没有招揽和培养二世武者的能力。 人、轿,缓慢走了十余里,一簇灌木中突然弹射出数十条藤木,一点点闪烁的红芒,似将无穷无尽的邪恶,甩在了一群女子的心头。 三妙宗一众女弟子,收敛着元力,根本不知该如何抵挡,只能将体内磅礴的元力凝聚在心口。只有董纤纤,凭借“化形”之境的特性,将元力高度凝聚在“轮回针”中,不虑有丝毫外泄。 数十根“轮回针”,虽将一条条妖兽的魂魄送入了轮回,但隐藏在妖兽后的却是一根根无声无息的箭。 第244章 巫,上古秘事 惨叫声乍起,董纤纤才冷着脸,吐出了四个字,“夜枭箭法。” 数百年前,江湖上,“夜枭无声”说的就是夜枭箭法。箭法来自于敖家,敖厉只是略作改良,传授给了枭骑。枭骑在荒原,以此箭法,不知杀了多少人,慢慢的江湖中人都忘记了夜枭箭法的来处,只记得它属于枭骑。 修行“九地森罗鬼劫”,以鬼劫元力射出的夜枭箭,已超出了江湖的范畴,董纤纤四周的尸体,便是证明。 一次箭雨,要了十多人的命,除了董纤纤,其余三妙弟子的心口已被利箭贯穿,热乎乎的血液,令冰冷的沼泽升起了一层若有若无的白雾。 千万年的腐朽气息,也掩饰不了新鲜的血腥,一股股血腥,刺激的董纤纤眼皮直跳。 董纤纤掌有三千零九十七枚“大轮回针”,箭,威胁不到她。但她的神识已覆盖了百里沼泽,没有发现半个人影。反倒是从荒原磨砺出的警觉,让董纤纤肯定,四周至少有十五个弓手。 不是枭骑!董纤纤虽有数百年没见过枭骑,但他了解枭骑,也相信敖厉。如果是枭骑,根本不必隐藏,他们有能力杀死自己。 想起那一个个隐藏在斗笠、蓑衣中的人影,董纤纤心脏微一收缩,不自觉的向粉红轿子移了一步“嘭……”一支箭刚起,就被一枚“大轮回针”撞的粉碎。 董纤纤凌空一捻。一根闪亮地晶莹出现在她的指尖,“你们还杀不了我……”话才说了一半,董纤纤突然将手一背,轻喝道,“楚峰,你给我滚出来。” 沼泽沉默了片刻,随着一簇灌木的晃动。一个浑身泥泞的汉子,从中钻了出来。 一如三百年前,楚峰看到董纤纤还是有着几分扭捏,“董爷,您,来了。” “废话!”乍见数百年前的兄弟,董纤纤一时竟忘了自己已叛出大威,她刚上前一步。一支无声无息的箭。狠辣的窜向了她地心脏。 董纤纤脸色一变,指尖一弹,一枚轮回针再次将箭撞的粉碎。 “楚峰,你什么意思。” 董纤纤脸色一沉,楚峰垂下脸庞,脚下微微一退,最终,楚峰终于抬起掩在污垢下的俊脸。苦涩的道,“董爷,我们兄弟已知道了。” 董纤纤心中微微一酸,艰难的道。“你们……” “董爷,你对我们兄弟有恩,但我们毕竟是大威的人。”楚峰指着四周的灌木,“一百零八个兄弟,只剩了三十七人。布的是魁首传下地阴冥箭阵。” “一定要杀我。”楚峰痛苦地摇了摇头。“董爷,我说了。你对我们兄弟有恩。二狗的命令是杀,但……你可以走。” “离尘、凝魄、润泽、化形……” 直到董纤纤说到“化形”,楚峰才点了点头。 虽有预料,但董纤纤的心还是一跳。 二世武者离尘、凝魄二境,根本无法和修真者想抗,尤其是凝魄之境,以元力孕育出灵种,元力大幅度消耗,几如普通人。世间很少会见,凝魄之境的武者。但他们没有三妙宫之助…… 董纤纤突然暗叹,敖厉手中握有的东西,她至今无法揣测。 阴冥箭阵,董纤纤虽没听说过,但她知道,世间没有任何阵图能阻碍三妙宫遁入九地。看着楚峰,董纤纤突然明白了,阴冥箭阵只是个幌子,用来试探楚峰等人的幌子。 “纤姐……” 是赵小六,董纤纤缓缓转身,赵小六眼中跳着几分激动,他死也不明白,董纤纤为什么要背叛大威。 “小六……”董纤纤言语一窒,竟不知说什么好。 “纤姐,收手吧。二狗已派出了枭骑,是皓穹领队。” “枭骑,皓穹……咯咯咯,我要走,谁能拦我。”董纤纤陡然大笑了起来。 赵小六接的是二狗的命令,先一步拦截,但他面对董纤纤,竟无法出手。当年在荒原,大威几个头领除了冷冰冰地王七,就属赵小六最小,也最受董纤纤照顾。 赵小六深深看了眼董纤纤,对地的手掌猛然一收,一层如雾的轻纱,呈八卦状,从地面浮现,缩回赵小六手中,凝成了一个黑色八卦牌。 “太阴八卦”董纤纤心中一惊,而赵小六祭出法器,竟没有半点元力外泄,更是让董纤纤心悸非常。 “纤姐,二狗告诉我,太阴八卦有九成可能,拦住三妙宫。既然楚峰都能放你,我赵小六也非无义之人,但只此一回,我相信楚峰也是同样。”说着,赵小六将目光投向了楚峰,楚峰眼神挣扎了一瞬,重重的点了点头。 董纤纤走到轿前,止步回头,“不问问我为什么?” “任何理由背叛大威,都是错……”赵小六猛然将手一挥,一缕劲力,生生切去了长袍一角,“要走,快走!那只狗很可能会让小七来,他来,你再无可能走脱,他地进步谁也无法理解。” 董纤纤凝视着飘落的衣角,耳中嗡嗡直响,她愣了片刻,眼神突然一冷,“断义,也好。” 粉红轿子在董纤纤坐入后,竟陡然散成了一团粉红雾气,消散的干干净净。 “轿子……”赵小六笑了笑,走到楚峰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猜的不错,轿子是三妙宫所化……”说完,赵小六眼神一暗,“只是,据二狗说,三妙宫地根本在一个**字,所以上代宗主小秋,从未碰过三妙宫。” 楚峰心中一惊,“那董爷……” “兄弟,路是自己选地,我们能做的已经做了。还是想想怎么应付二狗吧,那货非让我们脱层皮不可。” “小六,二狗子没走这条路。” 赵小六遽然回头,苦笑道,“二狗那畜牲果然让你来了。” 在“沧海一角”炼心禁制中磨练很久地王七,看上去和以往并没不同,腰间依旧插着那根漆黑的铁钎。七个身材削瘦,眼神平稳,面目普通的汉子,手提着狭长的剑,跟随在王七身后。 楚峰眼角一跳,他也算个老江湖了,只凭感觉,他就知道,那七个从没见过的汉子,是杀手,极为可怕的杀手。 王七似有所觉的看了眼楚峰,回头道,“你们太像杀手。” 为首的汉子,忙躬身道,“是,属下等会尽快洗去身上的味道。” 王七不再理七个汉子,他走到赵小六面前,赵小六可不怕王七的冰冷,他“嘿嘿”一笑,“老七,你冷的像冰,我看你更像杀手,味道洗都洗不掉。”“我具有不洗的资格,他们不同。”王七说完,向四周灌木扫了一眼,淡淡的赵小六道,“老二让你带他们回珞珈山。” 赵小六皱了皱眉,“你们……枭骑呢。” “如果二狗布局,让董纤纤死,她逃不了。是老二的命令,魁首闭关,没人能决定董纤纤的生死。” “那你们是……”赵小六的心思简单,有点转不过弯。 王七用手蹭了蹭腰间的铁钎,带着七个像杀手的汉子,走向了沼泽深处,“太真、南方北斗,离开剑州进入了蛮州,他们最终的目的是寂州珞珈山。他们仅有的七个弟子,死在魁首手中。” “我跟你们去,蛮州我熟悉。” 王七的脚步没停,“你的任务是带楚峰他们安全返回珞珈山,如果出了差错,那才会脱上一层皮。二狗那畜牲,可不管你是大威的六爷。” “好吧,我们先回去,你们自己小心。” “放心。” 楚峰等人经过了考验,终于离开了生活数百年的黑沼泽。 王七一行八人,小心翼翼的避开了骷髅山的势力,潜入了蛮州腹地。他们要去百福山,哪里是蛮州修真最大的交易场所。二狗子也不知如何得到的消息,南方北斗要在百福山收购几样蛮州独有的材料。 大威府自阴老二而下,都极为重视南方北斗,不光王七和枭骑,连二狗子都亲临蛮州。他们决不允许在敖厉闭关时,有死敌前往打扰。一群土匪,从不知道被动等待,他们擅长掠夺、杀戮、斩草除根。 危险刚刚萌芽,就将危险斩断,永绝后患。 因为大威的介入,本就不太平的蛮州更是暗潮涌动,再加上百福山传出“天魔九子图”的消息,十二州魔宗修真的视线,齐聚蛮州,而花雨剑阁传出的星门事件,似乎对大多修真失去了吸引力。 蛮州暗潮涌动,益州普通人的世界却非常安宁,尤其是早晨的益州。 本该在寂州珞珈山的阴老二,出现在靠近青江的一个小小市集中。 阴老二总揽了大威府一切事物,也总揽了大威魁首的一切权利。二狗子最能体会敖厉的心思,不断将大威魁首应该掌握的秘密,灌输给阴老二,为此,阴老二忙的是昏天黑地,不断来往于益、太、幽三州,以熟悉大威外堂的真正根基。 靠在市集一角,阴老二看着街口一群吃豆腐脑的苦哈哈,暗自骂道,第七个,二狗你他妈是在耍我? 第245章 何谓对错 青江边的市集,并不大,其中尽是些在码头干活的苦力、船家。 早间,忙碌的人们,走出市集,前往码头,开始了一整天的工作。三三两两的码头苦力,经过阴老二面前,连眼角的余光都欠奉。阴老二不显眼?不说那仿若鬼魂的气质,就是那太雍族独特的发式,满头的小辫,也和正常人不同。 街道慢慢安静,靠在石墙上的阴老二,皱了皱眉头,这不正常,在小市集出现个陌生人,应该很扎眼才对。 难道整个市集都在外堂的控制下?还是来往的客商太多,市集中的人早已习惯?阴老二摇了摇头,无法肯定。大威府在珞珈山,低调开府后,阴老二就开始跟随二狗子了解大威府机密,真到现在,他还不敢相信,敖厉会给予二狗如此大的权利。 阴老二抬起比百年前更加削瘦的脸,看了看天边的太阳,默默算了算时辰,起身向冷冷清清的市集走去。 辰时整,一间民房中的男主人,从墙壁的缝隙中取了个竹筒,将它放入了床头的抽屉中。 一天六个特定的时辰,这个普通家庭的主人,都要重复同样的事。他不知道为什么,但朴实、忠厚的男人,紧守着爷爷的遗命,从未怠慢过。 弄妥后,男人才出门离去,他要去街口帮他婆娘收摊。房屋的门口。男人仿佛没有看到向屋里走地阴老二,直向街口走去。在这个时辰,就算有贼进入家中,男人也不会看到。 如果不是那瘦弱男人的眼神变化,和突然凌乱的脚步,阴老二一定会以为他是二狗子用妖法炼制出的傀儡。 直到从屋里出去的男人走到街口,阴老二才收回目光,心中隐隐发寒,真是让人心惊肉跳,二狗这畜牲是怎么做到的?直到此刻。阴老二才从另一个角度,思量起二狗子对大威府的重要作用。 阴老二走入房间时,心中已对二狗子做出的新的评价,仅四个字。“无可替代。” 房间不大,阴老二却对屋中的一切非常熟悉。怎能不熟悉,一模一样地图案、甚至模型,阴老二早在二狗的嗦下记熟了。 掀起粗布帘子,阴老二走入内室。沿着床边坐下,熟练的拉来了抽屉。阴老二本以为这里和前七个地点一样,是空的,但不想其中竟有个竹筒。 “当……”竹筒跌落在地面,阴老二手中持着一张草纸,他盯着上面地内容,神经已有些麻木,几乎不敢相信上面的记载。 草纸上只有一行歪歪扭扭的字。和抹蹭出的一些血液,“灵动、纳兰幽幽,即是花雨剑阁,阁主。灵动是谁。阴老二不知道,但他清楚的记得,敖厉地母亲正是叫纳兰幽幽。 花雨剑阁阁主!天……阴老二身形暴起,没顾得上去拾竹筒,就化为阴风冲出了这所民房。 阴老二化为阴风。冲上高空。罡风的呼啸,让阴老二冷静了下来。 因南方北斗离开剑州。和“天魔九子图”的出现,阴老二同意了二狗子的计划,大威府九成力量已指向蛮州。此时,阴老二不单远在益州,而且二狗子的计划非常复杂,人员早已分布零散,环环相扣。 高空的罡风,在阴老二身边呼啸着,沉默许久的阴老二终于做决定。大威府的重点方向应向大荒调整,花雨剑阁……必须要和二狗子商量。 一点鬼火从阴老二手中弹出,鬼火似乎具有无比重量,仿若流星般从高空坠落,没因呼啸地罡风而偏离一丝轨迹。 拇指大小的鬼火,点燃了市集街尾的一座大房子。全木结构的房子,很快就腾起了道道火舌,房子是屠大户地,一脸黑灰的屠扒皮,坐在街尾抹着泪,大骂道,“快,快,救火……” 奈何屠扒皮养的苦力,大多在码头为他卖命,救火的人是寥寥无几。四周的邻居倒是想帮把手,但他们又担心被屠扒皮讹上……很快,屠扒皮家地祖屋,就火光中化为了灰烬,浓浓地黑烟冲起了十数丈高。 普通人无法看到,在黑烟中,一缕凝而不散的碧绿妖气,直冲云霄。 阴老二能够察觉若有若无地妖气腾空,却无法看到任何异常。心中着急的阴老二,恨恨的想,二狗,二个时辰。你二个时辰不来,老子就扒了你的狗皮。 焚烧指定的房屋,是二狗子告诉阴老二最终、最急迫、也是最后的联系手段。在益、太、幽三州的重要地点,都会有类似的房屋。二狗子曾向阴老二狂言,不管他在十二州哪里,只要房子一烧,他必定能在二个时辰内,赶到益、幽、太三州的任何地方。 如果在益州地界,有活的时间够长,修行够深的妖物,一定能看破冲天而起的碧绿妖气。那是千年妖丹在特殊禁制下,破裂的征兆。此种妖气,能引动天幕的凶妖星闪烁。这段妖族秘闻,没有实用价值,而且引动凶妖星是为不详,所以很少有妖物知道这一秘闻。 阴老二焚烧房屋的同时,在蛮州,百福山,千里山道上。 二狗子化身的妖道,正搂着尸傀魔宗二代弟子房宿,大吹着法螺,“怎么不信!” 房宿看似和二狗子很熟,一点也不鸟二狗的语气,“不信,你黑阴老道别说看到白云殿主,就是让她闻着你这身味,你也没命站在百福山。白云魔女对面,从来就没有过活人,听老祖说,她杀人就是修行,一日不杀,修行会倒退千里……” 二狗子起了头,房宿也不介意吹上几句。 似被拆穿了谎言,二狗子尴尬的笑了笑,凑近房宿,悄声道,“白云魔女兄弟确没看到,但尝了个女剑修的鲜。” 房宿眼神一亮,他能和黑阴老道混在一起,是因为他们有共同的嗜好,喜采修真女子的真阴。 “味道如何,多少年的火候……”房宿搂着二狗子,嘴角透着**意,低声问道。 二狗子刚想说话,突然抬头盯着天空,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刚刚踏入出窍期的魔修房宿,迷迷糊糊也抬头看天,纳闷道,“黑阴,怎么了,放心,百福山四周已尽是我尸傀魔宗的人,没人敢来这找你麻烦……” “你……”房宿的惨哼,和“呼……”的一声风动,同时想起,二狗子狠狠掏出了房宿的心脏,四周一丈范围屏蔽于“百妖炼魂幡”。房宿的元婴刚逃出顶门,即被摄入了炼魂幡,连他已死的肉体,也被炼魂幡消融的干干净净。 凶妖星闪烁,二狗子没做半点犹豫,就杀了辛苦接触很久的房宿。 收起“百妖炼魂幡”,二狗子抬手狠狠砸向自己的胸口。一口血雾喷出,二狗子的身形完全消逝,只能看到那缕血雾,远远遁去。 血滴子,天妖血遁!二狗子消逝后,一道仿若流光的魔影,出现在百福山、千里山道。 魔影凝聚,身材魁梧的中年人显形而出,他双目闪烁着凶光,打量着四周。中年人身披龙纹黄袍,头戴金冠,正是骷髅山、尸傀宗主的尸傀老魔。 蛮州的魔修都称为他为尸傀老祖,修真界很少有人知道他的来历,但有人猜测他是万年前,红尘中的皇者。 坐下银尸护法被杀,血滴子、天妖血遁这种失传万年的妖法出现在百福山,这些令尸傀老祖的脸色非常难看。“天魔九子图”他势在必得,谁敢挡路,尸傀老祖不介意自己的尸愧军团再多几个士兵。 “金尸,去告诉百福胖子,天魔九子图朕让他卖,但如果让图流出蛮州,朕让他百福山陪葬。” “臣领旨。”一层金光,突然浮现在地面,贴着地皮向百福山顶飞去。 尸傀老魔和金尸几句话的功夫,二狗子已出现在了益州。 阴老二看着天空凭空冒出的血雾,不由惊怒喝道,“血滴子,天妖血遁!二狗,你疯了,这个节骨眼,怎能用如此妖法。你进入死亡沉寂,如何是好。” 阴老二已经意识到外堂、二狗子对大威府的重要作用,难怪他不等二狗子显形,就已暴躁。 “放心,死不了。血滴子本就是兽幻宗的秘法,老子用,只会降低一个境界……”随着话音,二狗子出现在血雾中,他擦去嘴角的血迹,向地面市集看了一眼,“二爷,希望你的事,让二狗这口血吐的值得。” 阴老二冷哼一声,将一张草纸甩向了二狗子。 第246章 灵魂,巫之本 阴老二和敖厉在认知上相差太远,也不再一个修行层次,两个的觉悟更无法相提并论,所以,阴老二无法在短时间内掌握大威外堂的复杂。 二狗子不比阴老二悟性高,在修行上,二狗子更没有进入二世武者的境界,但他比阴老二多了数百年时间。大威外堂的一切,已经融入了二狗的血脉,不必记忆,不必理解,外堂已是二狗生命的一部分。 草纸一入手,二狗子的脸色已然凝重。草纸是数百年前,二狗子亲自挑选的益州陈拐子造纸,品质一般,但颇有特色。益州独有的牛草,透着暗暗的黑灰,看着不好看,但胜在结实,通常都是用在药铺,包些草药、树皮。 二狗子的心性阴沉,但此时也被草纸上的内容,惊的手臂一颤。他比阴老二更清楚敖厉的秘密,更清楚敖厉进入修真界的目的。 “二爷,魁首闭关疗伤,我没法联系。” 阴老二眉头一皱,“珞珈山……” 二狗子无奈的摇了摇头,“魁首伤势不轻,怎会在一间木屋中疗伤?即使在,你、我也无法走入血旗禁制。” “你说,该怎么办。” 二狗子沉吟了片刻,果断的道,“要先确定这消息。” 阴老二手臂一紧,眼中已露怒色,“消息渠道是你二狗的布置,现在去确定真假,你干什么吃的。” 二狗子一点也不鸟阴老二的怒意,小心翼翼的收起草纸,冷声道,“消息出自于欧阳刹,他在十五年前,以天妖血遁逃入益州,还有三十余年才能清醒。” 阴老二懒得知道草纸中到底藏了多少信息,他只问他想知道的。“死亡沉寂!有什么办法。” “用一百年,换提前苏醒。”二狗子说完,向阴老二道。“二爷,您现在该回珞珈山。消息一确定,大威内府的全部力量至少要一年,才能重新部署完毕。至少要两年,才能逐步进入大荒。如果星门、花雨剑阁真在大荒,有莫老帮助,找到他们不会太难。” 二狗子说完,微微一叹,“希望花雨剑阁发出的消息。存在目的。否则,星门在大荒的消息,怕是假的。” “说清楚!” 二狗子看了眼阴老二,沉声道,“十天前。外堂收到消息,花雨剑阁已在剑州消失。” 阴老二心中一紧,不由暴躁起来,“花雨剑阁消失?你他妈怎么不提前禀报,二狗你想死不成!” 二狗子毫无惧意,“二爷,外堂每日至少要接到上千消息,重要地、次要的。您还无力全部接收。” 二狗子用了“无力”二字,阴老二有权知道,但无力去分析、记忆太多复杂的消息,即使敖厉也不行。在没拿到草纸前。花雨剑阁地消息,并不属于最迫切、最重要的消息。 “你……”阴老二抬手揪住二狗的衣领,拉至面前,凝视了片刻,颓然放手道。“花雨剑阁阁主。是魁首的母亲?” 二狗子拍了拍领口,“数百年前。魁首猜测他母亲被囚禁在太真道宗的冰火九重天。”一句话已经够了,阴老二已经明白,敖厉为什么一定要将大威带入修真界,为什么会拜入太真道宗。 “妈的,南方北斗怎么对付,天魔九子图呢。” 二狗子皮笑肉不笑的,行礼恭声道,“二爷,大威现在由您执掌。” 阴老二本就不是善茬,只是修行的时间太长,一时不太适应变化太大的府务。他冷静下来,沉默了片刻,命令道,“就如你所说,我返回珞珈山。一旦消息确定,内府力量要重新部署。一年时间太长,等不起。 叫王七马上离开蛮州,带他地人前往大荒,皓穹率两队枭骑随后。请已在大荒的莫长老接应他们,也请秋长老前往大荒。一切阻止、挑衅、干扰大威行动的宗门、修真,全部绞杀,魁首出关时,大荒地界要控制在大威府手中。” 阴老二想了想,继续道,“放弃天魔九子图的争夺,从沧海一角请钱爷至珞珈山,借天妖凶地收拾敢来寻仇的南方北斗。” 阴老二看了二狗子一眼,“找欧阳刹核实消息,只要保住欧阳刹地命,让他再睡几百年随你。另外尽力联系上凡真长老,请她配合大威外堂,全力查找花雨剑阁的下落,一旦他们不在大荒,我们要立刻调整部署。” 阴老二说完,将一系列命令印入特殊玉简,扔给了二狗子。 二个月后,阴老二才从益州返回寂州的珞珈山。 留守珞珈山的季白告诉阴老二,皓穹在一月前,已率领两队枭骑前往大荒。由此看来,二狗子已向欧阳刹确认了消息。 季白还告诉阴老二,楚峰带着三十几人,进入沧海一角继续修行。赵小六前往苍州和属下会合。 钱多也从“沧海一角”,来到了珞珈山。 阴老二再一次体会到二狗的重要,他人还在益州,命令就已抵达了寂州、蛮州、苍州、沧海一角,但阴老二也因此心寒。如果二狗子叛逆,整个大威府怕会瞬间瘫痪。 珞珈山顶,被“陆悍”破坏的树木早已重新竖立。坐落在树林中的小院是如此幽静,连晚间的风,都不忍发出太大地声音,轻轻柔柔的拂过山顶。 阴老二站在院落前,心中已决定,等再见到敖厉,必须要提出削弱外堂的权利,至少要解除二狗子对枭骑的临时调动权。 “重山,到底是怎么回事。”钱多从一颗树木地阴影中走出,连阴老二也无法肯定钱多原本就在那里,还是刚刚过来。 钱多是大威的老人,更是江湖第一杀手,虽然阴老二暂时执掌大威,但对钱多却不敢有丝毫不敬。 “钱爷,打扰您修行了。二月前,收到消息,魁首的母亲还活着,而且是花雨剑阁阁主。” 钱多还是一副菜农的打扮,阴老二察觉不到钱多的修行境界,但他完全肯定,钱多和自己一样,已是二世武者。 钱多眉头一蹙,他看了眼院落正中地木屋,道,“我已知道,魁首在闭关疗伤。重山,此事非同小可,你要小心处理。我做些什么,你来安排。” 阴老二知道钱多地脾气,话直入主题,“南方北斗,属于太真道宗一脉,魁首曾在九华山杀了他们弟子。二狗收到消息,他们会来珞珈山寻仇。我们本想借天魔九子图现世,在蛮州趁乱解决他们,但魁首母亲的消息,打乱了原来地计划。如果南方北斗敢来珞珈山,还请钱爷借天妖凶地送他们上路。” 阴老二说完,将两个玉简递给钱多,“禁制详解和南方北斗的资料,详解需要现在就看,记住了,在我面前销毁。” 钱多接过玉简,看着有些尴尬的阴老二,笑道,“重山,看来我大威已不再是几百前年的乌合之众了。” “钱爷,您多多包涵,很多规矩都是二狗那畜牲参与制定的。” 钱多摇了摇手,“有规矩好,有规矩才成方圆,聂老大的规矩就是太少了。” “钱爷说的是……” 钱多直到天亮,才勉强了解了“天妖凶地”的一些变化,他当着阴老二的面毁去了玉简。 “钱爷,有把握?” 钱多笑了笑,“杀了一辈子人,只希望他们还是人。” 阴老二了然的点了点头,“按二狗的猜测,南方北斗前往百福山收集的材料,该是针对天妖凶地的。他们如果不参与天魔九子图的争夺,应该在三、四个月后抵达珞珈山,灵州的一些道宗可能会插手此事。” “有谁能回来?” “以时间推算,到时熊五会带人回来。” “南方北斗我来对付,其他人交给你们。”钱多说完,走入了黎明中的薄雾,慢慢消失在山顶。 薄雾中院落,朦朦胧胧。 阴老二深深呼吸了口清新的空气,抬步向院落中走去。也许见不到敖厉,但作为暂时执掌大威的阴老二,一定要禀报。 木屋前,阴老二单膝跪地,沉声道,“请魁首恕罪,阴重山有要事禀报。” 阴老二等了片刻,木屋中没有半点回应,他想了想,神识在瞬间穿透了木屋。果然如二狗子猜测,木屋里空无一人。 阴老二起身刚想离开,又突然止步,走向木屋的他,缓缓将门退开。 第247章 露雨峰、初见 珞珈山重重山体内,血旗的红,灵动自然,不再内敛着浓浓的杀。十万凶魄,仿若一个个通透美丽的精灵,盘绕、沉浮于三根旗杆间。拳印,也没了凶悍、强横的味道,它们就仿佛一石、一木、一花、一草,本就存在,何来勉强、暴虐。 敖厉自然倾斜于三柄血旗中心,似空气、似岩石、似存在、似模糊…… 太乙青竹,跌落在敖厉面前,闪烁着淡淡的青光,仿佛和敖厉没有半点关系。 “嘎吱……”门动声,仿佛穿透了整个珞珈山体,让敖厉那已融入自然的心,再次跳动。 不大的空间,重重叠叠了无数影子,影子淡若轻风,聚合,敖厉越来越清晰,不再似岩、不再似空气,不再模糊……敖厉本是敖厉。 敖厉睁眼的一瞬,十万凶魄齐声厉吼,狰狞毕现,再非自然中的精灵。只有阴鬼之物才能听到的凄厉,直冲云霄,惹得天空妖风四溢,乌云重重,随着几声天裂般的雷声,瓢泼大雨倾泻而下,整个寂州被笼罩在水幕之中。 雨意透着无尽的悲伤,似苍天的哭泣和遗憾。 门动声…… 阴鬼河底传出了一声悠长而苍古的笑声,“人道灭,杀戮起,极端自我。哈……哈……哈……让你们自大,让你们引导,沉沦吧……门动声…… 该在珞珈山的“太乙青竹”,凭空出现在玉虚宫。 苍玄看着手中突然完整的“太乙道卷”,手掌一颤,差点将道卷掉在地面。“大衍道法”一起,苍玄指尖相触,点点青光在他指尖暴起、泯灭。“咔嚓……”一声脆响。苍玄五指尽折,“借了天道沉浮,到底谁在把握天机。透视轮回……” 苍玄似乎没有感到五指折断的痛楚。目光仿佛穿透了层层空间,直视苍凉石窟。 门动声…… 山壁的石窟深处,枯瘦的妙慧随着门动声,喷出了一口鲜血,沁红了不远地金色佛像。 石窟中的红烛全灭,一片黑暗。 “佛祖,老僧错了……” 门动声…… 擎天峰,剑宫。 迎着晨风的紫。手中“紫邃”地剑意直冲云霄,整个寂州都能感到紫地剑、紫的剑意。 “剑宫各部,不得离开擎天峰一步。” 紫向琴吩咐了一声,就化为紫芒,直向大荒而去。、 珞珈山顶,阴老二永远也不会知道,推开了一扇门,灭了一份道心。了了一份缘,断了透视轮回的愿,开启了一连串的未知。 一桌、一椅、一榻,已是阴老二眼中的一切。 风声、雨声、雷声,让退出木屋的阴老二。心中更加烦乱。他从没承担过如此责任,修行了数百年,除了阴鬼宗、寂州,他对修真界的了解,实在有限。根本难以指挥超出寂州。扩延于大荒的行动。 “老二,什么事。”第二次失去得道地机会。敖厉心中无喜无悲,声音似比以往更加平静。 倾泻的大雨,让整个院落摇摇欲坠,但却掩饰不了敖厉凝合不散的声音。 听到敖厉的声音,阴老二心中一喜,一松,缭绕周身鬼雾陡然消散,阴老二顷刻就被大雨淋透,他跪在泥泞的地面上,沉声道,“魁首,在外堂甲字十七号地点,收到重要消息。消息是十五年前,枭骑、欧阳刹所留,就一句话……”甲字地点,是外堂为大威魁首专设的消息通道。 阴老二深吸了口气,思维高度集中,字无遗漏、无错误,“灵动、纳兰幽幽,即是花雨剑阁,阁主。” “呼……”的一声,血旗鬼婴卷着敖厉,凭空出现在院落中,表面看不出有任何伤势。倾泻的大雨,被一层淡淡青光,阻挡在外。 “魁首……”阴老二似能感到些什么,垂首不敢去看敖厉地眼睛。 “起来。” 阴老二站起,看向敖厉时,敖厉的眼神依旧平静、深邃。阴老二不知那双眼神是一直如此,还是自己错过了变化。 木屋边,葫芦架在风雨中不断摇晃,落叶一地,几个新生的葫芦,摇摇晃晃似即将折断、坠落。 敖厉看了眼葫芦架,向阴老二道,“钱多来了。” “是,外堂分析南方北斗会来珞珈山寻仇,所以请钱爷坐镇天妖凶地。” 敖厉点了点头,裹在身上的血旗鬼婴一展,卷着他和阴老二进入了幽冥,凭空出现在山腰的大威府中。 “谁……”森然地府邸大殿内,季白一声暴喝,背负的“青霄矛”光芒一闪而逝,他陡然跪地,“魁首。” 敖厉坐在大殿之上,阴老二站于一旁。 用万年寒铁雕凿的石椅上,敖厉沉默了片刻,向季白道,“让山上所有人来此。” 不到一刻钟,整个珞珈山遁风连连,沉寂中的响动,让不小的风雨,显得有些微不足道。 一道闪电,划过天幕,漆黑地大威府为之一亮。 二十四名枭骑,在季白地带领下,已经站在大殿两侧。随后,刚刚抵达珞珈山的王麻子,带着属下一百零八土匪,也走入了大殿。和钱多一起进入大殿地是蝼扈。 万年寒铁的冰冷,对常年隐匿于深海的蝼扈并无影响,但大殿的森然,凝重,就仿佛一块岩石,压在蝼扈心头,让它迟迟不敢开口说话。而它想说的话,显然很重要、也很急,所以地位最低的蝼扈,站在靠近大门处,有些急躁、不安。 敖厉所在,高出大殿近一丈。他居高临下,凝视着百米外的蝼扈,“你有什么要说的。” 见识过敖厉和苍玄交手的蝼扈。“噗通”一声跪在地面。学着众人对敖厉地称呼,“魁,魁首,尊主说……” “放肆!”季白双目一凝,打断了蝼扈的话。 大殿内,上百土匪的目光露出了森森杀机。大威府,一众土匪前,除敖厉。谁敢担当尊主。 季白喝止了蝼扈,沉声向敖厉道,“魁首,二狗御下放肆……” “它非大威地人,不必守大威地规矩。” 季白怒视了蝼扈一眼,退到一侧,敖厉向蝼扈道,“继续说。” “是……”妖性不比人性。蝼扈话语一顿,竟不知该如何开口了。阴老二及时插言,“在这,称二狗为堂主。” 蝼扈眼底闪过一丝感激,“是。是,堂主有话说。” 整个大殿,也只有敖厉明白蝼扈的意思,“让他来。” 一股浓郁的妖气,从蝼扈身上突然暴起。它那双惨绿的瞳孔。竟泛起了层层苍白。也亏得先打了个招呼,否则季白的矛。已刺入了蝼扈心口。即便打了招呼,季白向几个枭骑做了个手势,一个个枭骑背负的青霄矛,隐隐流转出青朦朦的光。 “二狗见过魁首。”在一群土匪的目瞪口呆中,蝼扈重新跪倒,声音却是二狗子地声音。 此时,百余土匪,包括修为最高的钱多,不由暗暗心寒于二狗子和蝼扈的诡异。 “说!”敖厉知道,蝼扈是妖,以二狗子的修为“万里御兽”有余,但要“万里御妖”还有不足。勉强为之的御使,随时可能中断。 借蝼扈身躯的二狗子也不嗦,向敖厉道,“一刻前,卧佛禅寺十八金身罗汉离开苍凉石窟,向寂州而来。太真道宗的南方北斗,在蛮州突然消失。剑州,擎天峰各宗突然平静,分散在各州的剑修,纷纷返回剑州。灵州道门各宗,突然异动……” 大殿内,百余土匪惊呆了。他们修行地时间太长,从没想到,现在大威外堂会如此强悍。一刻前,几个地界的变化,仿佛都在外堂眼皮子底下发生的一般。 二狗子的话一直没停,说了近二刻种。阴老二真真体会到,二狗子曾说过的“无力”,是什么含义。更让阴老二吃惊地是,他向敖厉汇报过的事,二狗子竟无重复。 “蛮州出世的天魔九子图,二万年前,列于上品魔器……”二狗子将外堂认为最不重要的消息,放在最后,一一说完。 二狗子话语一停,大殿中一片宁静,连呼吸声都弱不可闻。 敖厉想了想,向二狗问道,“熊五、赵小六、王七、皓穹,在什么位置。沧海一角,还有多少人。” “熊五和其属下一百零八人,在摩州,靠近大荒边缘。 赵小六已从苍州横渡广海,向寂州赶来。 王七和其属下七人,和皓穹率领的两队枭骑,同时进入大荒,但他们还没见到莫长老。 阴二爷属下一百零八人留守沧海一角,从黑沼泽出来地楚峰和其属下三十七人,在一月前,进入沧海一角。二十三名枭骑,已适应驾驭陆悍,随时能从禁制中出来。” 敖厉从高台上,直视着二狗子,“外堂怎么看。” 即便是蝼扈地身躯,百余土匪,也能看出二狗子心中的凝重,“一刻前,短时间内,数州突起变化,外堂认为,卧佛禅寺、灵州道门各宗,冲着我珞珈山而来,不善。” 敖厉心里淡淡一笑,“弥补?你们自大,你们认定一卷大衍道法,就能让我悟道飞升,倒是抬举我了。” “带欧阳刹来见我,熊五、王七、皓穹不动,赵小六在日落前,进入灵州。你养地那群妖兽,可以用了。联系凡真,我要见她。告诉莫入愁,马上返回沧海一角,主持楚峰三十七人的禁制磨砺,加强体会二世境界。” “是……”二狗子的神识离去,蝼扈已瘫倒在地面。这么一会,蝼扈的妖元,就消耗了七成。 敖厉抬了抬手,两名土匪将蝼扈抬到一边,将一把乱七八糟的丹药,塞入它的口中。 敖厉走下高台,来到季白身边,“去沧海一角,集合枭骑,带陆悍,传他们青霄矛、七窍圆盾,晚上要杀人了。” 季白向敖厉行礼,走出大殿。 敖厉看向很久没见的王麻子,“麻子,很久没沾人血,会不会生疏了。” 王麻子独眼中的凶光一闪,狞笑道,“魁首放心,我等在炼心中杀了数千妖物,数百年来,是没杀过一个修真,可能会手生,但兄弟们都是玩刀、玩命的,适应的快。” 一百零八个头扎黄巾的土匪,听了王麻子的话,发出了非常近似的狞笑。大殿中的凝重,被一群土匪的嚣张,绞的粉碎。 敖厉笑了笑,向还晕晕沉沉的蝼扈道,“起来,带你麻子爷,去熟悉天妖凶地。” 王麻子领着属下土匪一去,大殿上仅剩下阴老二、钱多两人。没人明白将要发生什么,除了二狗子,更没人知道敖厉想干什么,但一个个土匪还是遵从着敖厉的吩咐,没人将心中的疑问说出。 “老二,你对阴鬼宗是否留恋?”敖厉笑着向阴老二一问,但没等阴老二开口,他就转向钱多,“钱老,要请你杀个不人不鬼的东西了。” 钱多揉了揉满是皱纹的脸,笑道,“没杀过,试试。” “老二,你去趟阴鬼宗,请列横来珞珈山坐坐。” “这……”阴老二叛离阴鬼宗,让他去请列横,着实难为他了。 “放心,他会来,也由不得他不来。” 第248章 从未恨过 血旗出世,破天劫时,洞彻天机、明了轮回的苍玄、妙慧,已心有警惕,全力推算着种种因果。 意场对敖厉的“极端杀戮”影响有限,紫因此,将敖厉送入了剑斋。 无法逆转的因,酝酿着一段段果。 苍玄和妙慧刚刚透析整段因果,敖厉的觉悟已到了新的层次,而且紫也完全掌握了擎天峰、剑宫。 苍玄和妙慧并无交流。 天机飘渺,一座珞珈山,引得了一丝嗔念,苍玄用最不适当的方式,面对了敖厉。 佛祖慈悲,阿修罗王不该存在于世间,妙慧契合了轮回大道,他舍了眼睛,但看的清楚。 苍玄重伤,“太乙青竹”刺入敖厉胸口。 妙慧、苍玄同时明了,敖厉只有飞升,离开世间,才能破解他对人道的威胁。苍玄因此而将“太乙青竹”滞留在敖厉胸口,而妙慧的无为,已是大为,已是引导。 层层因果,契合着天机轮回,如果不是鬼祖给了敖厉一个自在,即使有开门声,也无法撩动敖厉的心弦。 一团似雾非雾的黑,从广阔的仙人森林中掠过,没惊动一草一木、一鸟一兽。它仿佛是一缕阴间亡魂,无法和阳世间有所交集。 仙人涧上空,似雾非雾的黑,直坠而下,竟卷动了涧边的片片枯叶。阴阳交集,不是什么好事。 千米之下,阴鬼河水的流淌声愈发清晰,似雾非雾的黑,卷向招魂台,一方碧盈盈的篆印从黑中透出,淡化、泯灭。 阴老二出现在招魂台,他面对阴鬼宗入口,抛却了心中的感慨,沉声道。“大威府。阴重山拜见阴鬼宗主。” 阴老二话音刚落,一声阴笑从石壁中传出,“阴重山。你还敢回来,实在让师侄我吃惊不小。” 随着话音,一道鼠影窜出石壁,血红的眼中闪烁着丝丝阴毒,骇人的獠牙,却噬向了阴老二的脖子。 以前,阴老二在阴鬼宗的日子里,魂鼠将所有嫉恨都集中在他的身上。阴老二地魂魄、精血几乎成了魂鼠修行地追求。但有长老阴缪护着,魂鼠一直不敢造次行事。 机会难得,阴老二叛逆,杀了他,没人能说什么。 阴老二的拇指,轻轻按向鼠影,一方碧印于指尖显形,篆字为“天鬼”。 碧芒一现。魂鼠凄声惨叫,“天鬼印。” 天鬼印,代地府判。 魂鼠惨叫了一声,再无声息,此时。阴老二才轻吐,“判,坠落碎骨地狱。” 随着篆印一闪,阴间大门开启,将化为鼠影的魂鼠。摄入其中。投入了碎骨地狱。 “难以想象,重山。你修成了天鬼印。”长老阴缪一脸惊骇地从石壁中走出。 天鬼印,代地府判有罪生灵。此法门是“阴鬼凝魂术”的终极,从没有人修成过。即使神秘的鬼祖,也不懂“天鬼印”。 阴缪没提魂鼠,一个小小阴鬼弟子,还没资格让阴鬼长老去惦记他的生死。 “师傅。”阴老二恭恭敬敬的向阴缪行了个礼,却没提天鬼印,“我大威魁首,请阴鬼宗主,前往珞珈山一叙。” 阴缪心中一叹,向阴老二道,“随我进来吧。” 招魂台前的石壁,只是因禁制形成的障眼。 阴缪带着阴老二走进了阴鬼宗,原本阴老二还认为列横断然不会给敖厉面子,他毕竟是一宗之主。出乎阴老二意料的是,列横只是简单地询问了几句,就答应了前往珞珈山。 敖厉能夺取鬼丹,对列横简直存在致命的威胁。他的一切法力都是建立在七大主鬼上,正因为如此,列横宁可让从珞珈山逃离的主鬼,灰飞湮灭,也不敢上珞珈山带什么十万凶魄。 阴老二抵达阴鬼宗前,藏匿在阴鬼河下的鬼祖,已吩咐列横,让他行事必须顺从大威府的敖厉。 离开仙人涧,前往珞珈山,列横并不情愿。 阴老二、列横两人的遁法高深,很快穿越了仙人森林,到了寂州边缘。 珞珈山,笼罩在一团凝结不散的肃杀寒意中,山路上地列横暗暗打着冷颤。千年前,列横面对太真道宗的弘真时,也没有半点惧怕,但要面对能摘取鬼丹的人,列横根本就无法平静。 攀上半山腰,列横察觉森森的寒气越来越重,转过一条山路,一座有由万年寒铁搭建的大殿,着实吓到了列横。 万年寒铁列于四品资源,是炼制飞剑不可多得地材料,而且大部分攻击性禁制、阵图,也需要万年寒铁。在列横看来,用万年寒铁兴建大殿,谈不上奢华,勉强算是烧包。 人在高耸的大殿前,非常渺小,阴老二做了个“请”的手势,“列宗主,魁首在殿内见你。” 好大的架子,列横心中冷笑的一声,随着阴老二走进了大殿。 “列宗主,我们又见面了。”距离大殿入口百余米外地敖厉,坐在厚重、宽大地寒铁椅上,声音不大,却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不止。 “你找本宗何事。”列横沉闷了一路,他勉强控制着自己地情绪,遥遥和敖厉保持的百米距离,竟不再上前一步。 敖厉淡淡一笑,起身在高台上度了几步,缓缓道,“列宗主,你是个刚烈之人,宁可灭杀一只主鬼,也不愿带我十万凶魄入阴鬼河。” 列横心中的怒意、惧意同时上浮,他嘴皮子颤了颤,没说出一句话。 “今日不谈以往的事……”敖厉的声音在大殿中回荡,“宗主虽失去了一只主鬼,但阴鬼魔云列于魔宗第二防御法门,其威力该不会降低很多。” 列横听的仔细,但话却很是小心,“你什么意思。” 敖厉看了眼身边的钱多,慢慢走下高台。百米距离,一步步接近,敖厉给予列横的压力,几乎让他转身就逃。 敖厉带着钱多,走到列横身边,“叫宗主来,是想验证个谎言……”敖厉指了指身边的钱多,“此人不知天高地厚,想拜入我大威府,狂言能以剑,破去魔宗第一防御秘法。列宗主应该知道,魔宗第一防御秘法,存于太魔宗,而我对万世洞、太魔宗很是生疏。阴鬼魔云我曾亲自体会过,所以只好请列宗主来趟了。我相信,阴鬼宗秘法,不一定就比太魔宗差。” 敖厉将“阴鬼魔云”和太魔宗秘法相提并论,列横心中难免一爽,但嘴里却差点吐血。验证谎言?儿戏?为了个莫名其妙的人,请出一宗之主?如果那老头说能屠仙,你敖厉还能飞升,揪个仙人下凡不成? 列横深吸了口大殿中的冰冷空气,心中暗骂,王八蛋,这小子根本就没把阴鬼宗放在眼里。 鬼祖的意思,列横能够体会,但敖厉也太过分了,如此下去,阴鬼宗的尊严何在? “本宗没空,你找别人。”列横一甩袖子,向大殿入口走去。 钱多抬着一张老脸,暗感奇怪,列横的情绪波动很大,但敖厉如此玩他,他竟也不发怒。 列横没胆子将背心露给敖厉,他的背影透着一个虚虚幻幻的鬼影,显然列横已经御使主鬼防身了。 敖厉没有阻拦,朝着列横的背影笑道,“列宗主,如果你拒绝,就是逼我拦你。” 怒火“轰……”的一下从列横眼中冒出,他陡然回首,“敖厉,你到底要怎样?如果不是鬼祖吩咐,我阴鬼宗并不惧怕大威府。” 敖厉看了眼钱多,道,“我不懂法诀、不具元力,无法辨认这人所说真假,所以才请宗主帮忙试试,很难?” “哼……”列横冷哼一声,他根本就不相信敖厉的话,但脚步却也停了。 敖厉上前几步,在列横耳边轻声道,“以后我很难再麻烦到宗主了。” 列横看了眼敖厉,“真的?” “当然,只此一次,下不为例。今后如果没有大事,我敖厉绝不麻烦阴鬼宗。” 列横似乎也烦了,他想了想,走到钱多面前,冷声道,“来,我看看你的剑。” 第249章 茅屋、天心灯 冰冷、空旷的大殿内,列横怎么看,钱多都不过是个出窍期修真。即使让钱多拿着宗门至宝,对列横来说,也没半点威胁。正因为如此,列横才敢面对钱多,但他非常小心,一只面目狰狞的主鬼,和列横本体重合着,其余五只主鬼潜伏在列横体内,死盯着七步外的敖厉。 一只主鬼所催生的“阴鬼魔云”淡淡的缭绕着列横,列横相信,凭钱多的修为,根本破不了主鬼所化的魔云。 如果列横知道“九地森罗鬼劫”、知道“心轮”,了解二世武者那可怕的元力凝聚,他一定没勇气站在钱多面前。 钱多冲着列横,憨憨的一笑,从粗布衣衫中掏了半天,才掏出一把色泽漆黑的短剑。 于“炼心”禁制中重铸的“黑杀”,列横当然不会认识,更不会知道“黑杀”曾经在江湖中的含义。除了数百年前,出现在荒原的修真者奈尘,“黑杀”出鞘,从没留下过活人。 “我要刺了?”钱多眼神中的担忧、胆怯,表现的刚刚好。 真正让列横在意的是一旁的敖厉,他烦躁的道,“快点!” 钱多表情如旧,持有“黑杀”短剑的手,似乎还有点颤抖。他心中不得不承认,敖厉比他更适合做杀手,对敌人弱点的把握自在圆融,信手而来。钱多习惯暗杀,不喜欢让对手看清自己的脸,此时地情形让他意识到。不管明杀、还是暗杀,不是杀手应该考虑的,杀人才是杀手的目地。 做好了架势、收敛了心神。钱多看着列横,犹豫道,“那我来了?” 列横双目一瞪,还没骂出口,一道黑芒比闪电还快数倍,高度凝聚的元力令黑芒轻易刺破了“阴鬼魔云”,于瞬间,刺穿了列横的心脏。 列横也是强横。他双目欲裂,以心肌,紧紧锁住了短剑。钱多一时竟无法彻底破坏列横的心脏。 血液从列横嘴角溢出的同时,六只主鬼同时异动,此刻,距离列横七步远的敖厉,突然踏前一步,坚硬的寒铁地面,在敖厉脚下崩出了数道裂痕。 力场凭空而现,六只主鬼联合的力量也颇为强大。在力场中,它们就放佛被一只无形地大手抓住,身体不断的扭曲、嘶嚎着。而列横自己却无法和力场相抗,凝固在当场。 力与力的较量,列横败! “呛啷……”一声悠长地轻响,仿若幼龙低吟,黑刺被钱多从短剑中抽出。撩起,凶狠的刺入了列横顶门。 列横双目猛瞪,眼角于瞬间迸裂。 近一尺长的黑刺,从列横顶门直灌紫府,生生将端坐于紫府中的元婴刺死。 钱多眼中连半点怜悯都欠奉。冷漠的仿若杀鸡。他手臂怪异的一震,随着清脆的骨裂声。拇指粗细的黑刺,将列横头骨震出了小臂粗细的窟窿。也就是这么一震,高度凝聚的元力陡然涣散,列横地魂魄在一丝丝元力的辐射下,被绞的粉碎。 列横,死绝了。 至死,列横也没想通,敖厉为什么敢杀自己,为什么不怕阴鬼宗的报复,为什么要和人联手。 紧紧联系于列横心魄的六大主鬼,随着列横魂魄地消散,哀嚎着消逝。它们重新化为一缕缕阴魂,归入了地府。 列横的尸体,在力场的作用下依旧站着,血淋淋的颇为恐怖。 钱多突然有了不小的窒息感,他知道敖厉地意思,手臂一动,黑刺奇异地重归短剑,然后,钱多撤后了一步。 敖厉走到列横身边,探手摘下了一枚白骨指环。力场一散,列横的尸体轰然摔在了大殿上。寒铁地冰冷,令血液还未流淌就已凝固。 “老二。” 等在大殿之外的阴老二,闻声而入,列横的尸体,让他心中一震,勉强平静的向敖厉道,“魁首。” 敖厉抬手将白骨指环扔给了阴老二,“从今天起,你就是阴鬼宗宗主。” 阴老二刚刚接住指环,听了敖厉的话,手臂一颤,指环差点掉落,“这,魁首……” 敖厉没理阴老二,反而对着列横的尸体道,“你说呢。” 一缕鬼烟从列横的尸体中溢出,苍老的声音于大殿中飘荡,“也好,数万年前,天鬼印本就是阴鬼宗主的标志。” “阴河鬼雾。”阴老二骇然出声。 钱多面对眼前的一切,也是目瞪口呆。列横明明死了,说话的是谁? 鬼烟于大殿半空消散,敖厉回头向阴老二笑道,“有什么要问的。” “魁首,你能看破阴河鬼雾?”曾在阴鬼宗修行的阴老二,非常清楚来自于阴鬼河底的鬼雾,有多么可怕的隐匿性。 敖厉摇了摇头,“看不破,但不等于我不知道。” “魁首,阴鬼宗……”阴老二苦涩的笑了笑,“就算列横死了,也轮不到我做宗主,即使能执有阴鬼指环。” 敖厉抬了抬手,站在大殿门口的两名枭骑,将列横的尸体拖走。 “列横一死,阴鬼咒也就失了作用……”敖厉话语一顿,笑了笑,“阴鬼宗会有人为你铺好路,列横本就可有可无,阴鬼咒是列横的全部价值。” 阴老二对“有人”很是**,他犹豫道,“他为什么不做宗主?”敖厉看了眼阴老二,轻笑道,“他太老了,只想看看结果。” 阴老二不懂,但也领命道,“魁首,我何时去阴鬼宗。” “现在就去,执掌阴鬼宗率领六道阴鬼诛杀即将进入寂州的灵州各道宗。要掀起大战、掀起血海,要让灵州道、佛所有宗门欲罢不能。用阴鬼宗和寂州邪魔,将太真九脉弟子,牢牢拖死在寂州。” 阴老二和钱多心中猛震,阴鬼宗虽是寂州第一魔宗,统领着寂州所有邪魔,可一旦掀起灵、寂二州的大战,那么天下所有道宗、佛宗,怕都会卷入,阴鬼宗必将灰飞湮灭。 阴老二震惊,但无惧,他单膝跪地,沉声应道,“是,重山这就前往仙人涧。” 敖厉看着阴老二走出殿门,转身向钱多道,“钱老的黑杀比以往更加凌厉了。” 钱多习惯性揉着自己的第六指,笑道,“是沧海一角炼心中的资源丰富,堕妖烈虎的骨骼,加上黑魔蜂骨刺,简直珠联璧合。属下从未想过能得到如此完美的黑杀短剑。” “钱老,你还一步将踏入二世武者天厌之境……”敖厉顿了顿,微微一叹,“天厌,苍天厌之,天劫频频,无解脱、无轮回。天劫百年一次,不死不终。” 钱多眼中没有丝毫怯意,恭声道,“属下知道。多活了数百年,看了看修真界,早已赚了。” 敖厉凝视着百米外,大殿中唯一的寒铁椅子,“二世武者不想天劫毁灭天下,只能离开,剩下的成了顺应天道的修真。对自我的彻底了解,未必是福,到底谁对谁错……” “魁首,路是自己选的。” 自己选的路,自己未必知道。敖厉笑了笑,没有解释,“钱老,灵山有九峰,露雨峰、枯木峰、金刃峰、火云峰、沉土峰、雾隐峰、雷霆峰、卷云峰、大风崖,代表着太真道宗正统九脉。每一座山峰存在一名长老,除火云峰弘炼、沉土峰弘岳已死外,还有七个。枯木峰的弘兆和我有段师徒缘分,放他去,剩下六个都有可能来寂州。” 敖厉话语一止,似在思索,片刻后,敖厉向钱多道,“找机会,杀了他们。” 钱多点了点头,没有任何犹豫,也没问为什么。 太真道宗?说你害的我家破人亡,过不过分?至少,你影响了我很久。敖厉嘴角挂着笑意,心绪仿若淡淡的风。 殿门口的枭骑,似在和谁低声说着什么,随后,他走入大殿,向敖厉禀道,“魁首,蝼扈收到堂主传来的消息,南方北斗和一些道门中人,出现在寂灵大裂谷以北,随时可能抵达珞珈山。卧佛禅寺的十八金身罗汉,进入了绣江边的落梅山庄。” “让蝼扈进来。” “是。”那跪于敖厉面前的枭骑,起身疾步走向殿门,将蝼扈唤了进来。 见蝼扈,敖厉止住它的跪拜,开口问道,“落梅山庄是什么地方。” 妖比人**,蝼扈已把握了敖厉的脾气,它也不嗦直接道,“是落梅居士的山庄,落梅居士是佛宗散修。” 敖厉想了想,招呼刚才的枭骑,“大刚,去通知季白集合枭骑,我们去落梅山庄。” 大刚心里揣着兴奋,走出了大殿。已过了数百年,魁首竟还记着自己的名字。 第250章 万卷璧、承诺 天下各州,妖魔鬼怪,道佛正宗的分部,没有绝对的地域。灵州,虽是以太真道宗、卧佛禅寺为首,但作为灵气最为充沛的地域,灵州上依旧有着不少邪门魔宗。 生存在灵州的邪门魔宗,都比较收敛。即便要做什么人神共愤的事,也会远离灵州,不会给道门、佛宗一个剿灭的借口。总之,灵州除了道、佛两道的宗门,其它魔、邪宗门,基本是夹着尾巴,低调生存、修行。 勾贝宗就是灵州的一个小小魔宗,位于绣江上段,江底的锦绣洞中。 正午时分,江水翻腾,一个手持折扇的翩翩公子,踩着江水从锦绣洞出来,走向绣江江面。 沐浴着温和的阳光,俊朗公子双目微闭,身体随着江水起伏,似极为享受。带着微微笑意的面庞,却无法掩饰他眉宇间的一丝彪悍与凶厉。 “吕铁,你出关了。” 神态享受的公子,豁然惊醒,他一见江边垂钓的老叟,忙踩着江水,走上岸边,跪在草地上道,“吕铁参见师叔。” 老叟将钓竿插于一旁,从藤椅上坐起,扶起吕铁,满意的点头道,“你师傅果然没看错,虽有锦绣灵果的药性辅助,但能在短短三百余年中踏入元婴后期,在勾贝宗历史上,你还是第一人。”吕铁似能体会到老叟的伤感,宗门十余元婴期修真,在他初入宗门时就已死绝,否则锦绣灵果也轮不到他来服用。 “师叔,您抬举我了,勾贝宗史上英才众多,小子怎担得起第一二字。” 老叟笑了笑。“不管你担不担的起,对事实都没有影响。” 吕铁话语一窒,尴尬的一笑,心中暗感差异,永远垂钓于江边的师叔,怎么连客气话都听不出来? “吕铁,你师傅云游前曾说过,你来自于益州边的荒原?” 吕铁还清晰的记得。初入勾贝宗时,一双双冷漠、不屑地眼睛,所以一涉及到过去,吕铁更加谨慎而恭敬的应道,“师叔,弟子修行了三百多年,几乎忘记了来处。模糊记得,哪里好像是叫荒原。”吕铁认为,修真者看不起来自于江湖的武者。虽然忘不了。但他尽量和以往撇清关系。 老叟点了点头,右手在油亮的藤椅上摩挲着,似在想着什么。 过了片刻。老叟突然向吕铁问道,“你是否听说过大威府?” 曾是沙风口老大的吕铁,一听大威府,骇然变色,手中的折扇差点掉在地上。大威府在荒原突围时的情形,吕铁还记忆犹新,那斗笠下平静而可怕的眼神,那沿着斗笠滴落地鲜血……“吕铁,你知道。” 吕铁紧了紧手中的扇子,扯了扯嘴角。“师叔,我听说过,他们好像是荒原一霸,只是称霸的时间很短,最终被整个荒原的土匪困杀了。” “困杀?”老叟皱了皱眉头。“寂州边上,一个叫大威府的宗门,突然占据了珞珈山。而太真道宗,似也默认了,卧佛禅寺也没有丝毫动静。” 吕铁心中虽然震惊非常。但他刚刚出关。下意识的回避着关于大威府的话题,“师叔。卧佛禅寺和太真道宗是我灵州主宰,但他们怎也管不到寂州去吧。” 老叟看了眼吕铁,向寂州的方向望去,“珞珈山是太真道宗的重要道场,怎可能无故放弃?而卧佛禅寺和太真道宗守望相助了上万年,两宗地沉默不太正常。” 吕铁不想去提大威府,但老叟偏偏不让他如愿,开口问道,“吕铁,你既知道大威府,对它了解多少?” 吕铁苦涩的笑了笑,“师叔,弟子只是有点印象,谈不上了解。只知道他们是一群凶恶的土匪,匪首被人称为枭霸。” “枭霸……”老叟皱了皱眉头,不再言语。 老叟不问了,但吕铁被撩起地心痒,却止不住了,“师叔,您会不会弄错了?三百年前曾在荒原的大威府,到了如今,那些土匪该尸骨无存才是,怎可能出现在寂州?” “错?”老叟看了眼吕铁,笑了笑道,“错不了,我那好友属道门中人,不敢详说罢了。大威府是不是三百年前的大威府,我不知道,但占据珞珈山的宗门,一定叫大威府。” 吕铁的眼珠子突然一动,如果真是大威府,如果真是敖厉,那么……吕铁感觉自己的血液在加速,土匪,他也曾是土匪,他喜欢在荒原时的肆意,自在。 吕铁刚要向老叟打听清楚时,突然从天边肆虐出一股压力,猛然向大地压下。于瞬间将他震慑,连老叟都没能例外。 压力由清晰的震动感,和道道闷雷组成,吕铁修为不深,只能粗略的体会,而那老叟却能清晰的判断出,震动不是来自于地面,而是产生于空中,是整个空间在震动。 “咔嚓”一道雷闪,于天边隐隐可见了,滚滚而来地闷雷声,惊醒了老叟,他神识溢出了一瞬,陡然收回,神情骇然的向吕铁道,“一定是大威府,你在江边哪也别去,我立刻去禀明宗主。” 没等吕铁应声,老叟就钻入了已掀起层层浪花的江水中,连那用了上千年的钓竿,都被他遗弃了。 “大威府……大威府……”吕铁喃喃的念叨着三个字,又一声雷鸣,吕铁眼神一定,眉宇间地彪悍之气更是明显。 “大威府,恐怕真是他们,枭霸创了不少奇异,不差这次。荒原,大威,我吕铁该去大威,荒原的大威,而不是呆在什么勾贝宗。”三百年来的孤独、胆颤,被一丝亲切瞬间点燃,吕铁认定了,如果真是大威府,如果真是荒原的大威府,那么,它才是自己的归宿。 凝视着瞬间近了百里地雷闪、轰鸣,吕铁回头看了眼绣江,暗一咬牙,腾身而去。 天空之上,一百匹陆悍地奔驰,几乎将苍天踩塌。 每一匹陆悍的铁蹄落下,被剧烈压缩地空气、云层,必然会暴出一道雷闪。 百匹陆悍同时在天空奔驰,一道道雷闪,布满了一大片天空。滚滚闷雷声更是骇人,雷光、轰鸣,随着一群陆悍的奔驰,而快速移动着。 一个个身着蓑衣,头戴斗笠的枭骑,伏在陆悍的背上,面孔尽是冷漠,很难看到他们藏于斗笠下的眼神。 骑队中,敖厉是唯一站着的人,仿若衣衫的血旗鬼婴,让他能稳稳的站在一匹陆悍背上。 骑队呈一“v”形,向灵州、绣江中段快速飞驰着。两侧,分别为三十骑,他们比敖厉的所在超出十里,担任着清杀、警戒的任务。一路上,敖厉没有制止,两侧的枭骑已杀了十余修真,蓑衣、斗笠已溅上了不少血液。 左翼尖端,是枭骑第三小队队长,长风。在他身后,紧随着他的干弟弟大刚。从大刚的嘴角能够看出,他心中的兴奋,至今未泯。 五十里外,吕铁刚刚窜上云端,遥遥面对的正是枭骑左翼。 在地面,和千米高空的体会全然不同。整个天空都似在震动,无数的电闪、一浪浪沉闷的雷鸣……吕铁被仿佛洪流肆虐天空的枭骑惊呆了。 扑面而来的一股劲风,撞的吕铁呕出了一口鲜血,也正是心口的一痛,救了他的命。 疼,让吕铁清醒、冷静,他奋力发出了一声长哨声,用尽全身元力大吼道,“魁首,沙风口吕铁求见……” 吕铁还没吼完,枭骑左翼已经呼啸而过,但吕铁并没有死,他被大刚擒在手中。 长哨是荒原土匪间的独特联系手段,长风听到了长哨,他也知道沙风口,所以吕铁留得了一命。 “队长,他是沙风口老大吕铁没错。当年这小白脸还带人围过我大威,我记得他。”大刚的声音,于呼啸的风中,清晰非常。 吕铁没敢挣扎,任由大刚提着,淡淡的青光,让吕铁免受了陆悍奔驰所产生的劲风影响。吕铁看不见长风斗笠下的眼睛,他心中默默祈祷着,别没见到敖厉,就被这群枭骑杀了,那就冤了。 “带他去见魁首。” “是。”大刚向陆悍的颈部轻轻一拍,陆悍的步伐缓缓慢了下来。 直到敖厉跟上,大刚才扬声道,“魁首,沙风口的老大吕铁挡在路上,我已擒住他。” 早年和吕铁接触过的季白,心中差异,吕铁还活着?季白回头看了眼敖厉,敖厉也没想到一个没有任何修真背景的吕铁,竟能活到现在。 “扔过来。” 大刚倒也干脆,隔着百米远,就将吕铁扔向了敖厉。 第251章 诡异少年 被甩出的吕铁,元力遭禁,骇然心惊,“枭骑的修为到了何种地步?”虽然吕铁闭关三百年,但通过勾贝宗收藏的典籍和平日的游荡,对修真界也有了初步的了解。他很清楚自己元婴期修为,在修真界处于什么位置。 敖厉右手微抬,将临空而来的吕铁引到了陆悍背上。血旗鬼婴随之飞扬卷起,将吕铁卷入其中,一圈圈鬼雾,令陆悍背上构成了一个狭小的空间,没有风声,也听不到雷声。 千米下的地面,在极速倒退中模糊。敖厉在打量着吕铁,吕铁不单在看着敖厉,还时不时向高空下瞟几眼,似是心神不定。 三百年了,这杀星的变化不大。他还是那么年轻,依旧病怏怏的样子,修真界被他迷惑的人该不少吧。吕铁想着想着竟忘记了忧虑,幸灾乐祸起来。 敖厉对吕铁的印象已经模糊了,但他依稀记得,三百年前,站在重邪身边的公子哥。 “吕铁,难得在修真界相遇,你找我?” 坐在陆悍背上的吕铁,仰视着敖厉,点头应是,却不敢多说一个字。 敖厉皱了皱眉头,他不喜欢性格犹豫的人,但敖厉忘记了一群枭骑,给予吕铁的冲击,更忘记了三百年前,他带领大威府给予荒原和江湖的冲击。 “你怎么会出现在修真界。” 吕铁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的道,“魁首,三百年前,你带人突围后,我手下儿郎也在混乱中死了二千。沿途碰到众匪骚乱,又损失一千。沙风口的五千精锐一次就损失了大半,人心浮动。当我带人返回沙风口时,属下已不到二千人。” 吕铁回忆起三百年前的事,神色有些暗淡,而敖厉却没感到意外,庞大的土匪窝,奉一个年轻人为老大,本就不稳。出现了大的伤亡,能有近二千人跟随吕铁,已说明潘老大的余威犹在和吕铁颇有手段了。 心绪转动的敖厉,已忘记了自己在三百年前。同样是年轻人。也许,敖厉从未年轻过。 吕铁停顿了片刻,收敛起心神,继续道,“我带人返回沙风口一年后,突然来了两个既像道士,又像和尚地人。他们说要带我修真,那时的我怎会相信什么神仙、修真之类的话,心烦下就动了杀机。” 敖厉嘴角微微上挑,他已能猜到吕铁得到了不小的教训。 果然。吕铁接着道,“想不到那两人动手就杀了我十五名手下,在场没一个能看清他们是如何出手的。他们杀了十五人。问我是否相信了世间存在修真。”吕铁苦涩的向敖厉笑了下,“当时我以为他们是上品武者,而且沙风口的面子在那搁着,容不得我妥协。” 吕铁说着说着,眼中露出了一丝恐惧,“那时他们告诉我,如果我不信,他们可以在百息之内,杀光沙风口所有人……” “我说了不信,他们也没失言。在百息内。杀了我沙风口近二千人。” 吕铁深深吸了口气,“我不知道怎么来的灵州,在我回神时,已在锦绣洞中,然后加入了勾贝宗。灭我沙风口的两人。一个成了宗主,一个成了师傅。三百年来,我除了闭关,就是沿着绣江游荡,从没出过灵州。也再没去过荒原。” 敖厉平静的。近乎于死寂地眼神,慢慢柔和了几分。但却很难分辨。 吕铁心中暗叹,不愧为枭霸、杀星,谈到故乡,心绪也没半点浮动。 见敖厉没说话,吕铁想了想,还是问道,“魁首,不知,荒原离灵州远吗?” 敖厉淡淡的笑了笑,但在一双眸子的承托下,笑容显得有些空洞,“对修真者来说,不远也不近。修为、法宝、灵兽,决定着到达荒原所需的时间。以你元婴期的修为,以遁法前行,也要两年。” 吕铁神色微暗,看了眼坐下的陆悍。 敖厉似知道吕铁在想什么,笑着道,“你的修为还无法驾驭陆悍,假如你能驾驭,那么仅需半月,即可抵达益州。” 吕铁心中升起了一丝兴奋,敖厉却接着道,“你已拜入勾贝宗,不潜心修行,找我有什么事。” 三百年前,吕铁多少也是个凶悍的土匪,虽被大刚封去了元力,但技巧还在,他突然从陆悍背上翻起,生生跪下,也真难为他能在陆悍背上跪稳。 “魁首,你在荒原就是我们的盟主,请看在荒原的份上,收留我这个鬼魂野鬼吧。”吕铁说完,以额头深深地触及陆悍的背部,不再抬起。这是荒原土匪表示臣服的礼节,少有土匪会用,但却一直在荒原传承着。 “收留?等你带人围剿大威。” 吕铁不必去观察敖厉地神色,凭感觉,他就能体会到一股刺骨的杀意,但已放开的吕铁干脆光棍到底了,“魁首,三百年前,沙风口和大威府仅是同盟,我吕铁养着数千人,不能不为沙风口的老少爷们考虑。现在,我孤身一人,祈求正式加入大威……” 敖厉看着吕铁弯下的脊梁,沉默了片刻,淡淡的道,“我怎么相信你。” 吕铁缓缓抬起身子,看了眼敖厉,猛然抬手将折扇插向自己。三个起落,三股血液飙溅而出。吕铁凭臂力,硬生生以折扇刺穿了双肩,赫然是土匪间盛行的三刀六洞。 敖厉点了点头,他并没提示吕铁,三刀六洞对修真者来说,只能算是抓了抓痒痒。 吕铁肩头的伤势看上去严重,但他却没感到多大痛楚,也没空去体会,“你同意了。” “入了大威府,勾贝宗……” 敖厉还没说完,吕铁已干脆的吐出了一个字,“叛!” 敖厉轻声一笑,“三百年前,你沙风口叛盟,三百年后,你这老大反出宗门……” 吕铁心中一骇,再次俯首道,“魁首,吕铁在勾贝宗感觉不到半点归属,连那个便宜师傅,也是百余年不见……” “起来。” 吕铁站起,身子晃了晃,看了眼脚下的陆悍,这才意识到自己一直在“马”背上。、 敖厉看着吕铁,片刻后,才道,“荒原能剩下地人不多了,你能在三百年后活着见到我,我应该满足你的要求。” 敖厉话语一顿,轻声笑道,“我不怕你背叛。” “是!属下知道了。”吕铁进入角色的速度颇快。 敖厉看着天空下,细小的绣江,向吕铁问道,“你刚才说,你没事喜欢沿着绣江游荡,是否知道一个叫落梅山庄的地方。” 吕铁根本就不用想,开口道,“知道,落梅山庄在绣江中段。看上去防御很松懈,山庄内四季如冬,常年覆盖着白雪,梅花从未凋谢过。在绣江边地很多修真,都喜欢前往落梅山庄饮酒、修行,山庄的人也很大方,从不为难进入山庄的游客。” 敖厉指了指下方,“能看出还有多久能到?” 吕铁突然感到禁锢已去,元力又能运转了,他以神识外延,片刻后,向敖厉苦笑道,“怕已经到了。” 吕铁刚刚说完,整个枭骑的队伍陡然停止。 敖厉见吕铁欲言又止,笑着道,“想知道我为什么去落梅山庄?” 吕铁干涩的笑了笑,“魁首是要访友?”吕铁自己都不信。 “杀人,你知道,但不便说。” 敖厉说完,抬手一挥,撤去一圈圈鬼雾。左翼地长风,已经驾驭陆悍来到敖厉面前,长风翻下陆悍,跪在敖厉身边,沉声道,“魁首,前方梅林发现了外堂标记,应该是落梅山庄。” “能控制轻重地人先下去。” “是。”长风应声退下。 在长风的招呼下,两队,三十名能控制“陆悍”落蹄轻重地枭骑,率先从千米高空降下。 吕铁皱了皱眉,心中疑惑,枭骑来势浩大,此刻又要做出无声无息的架势,有什么用? 季白突然靠近敖厉,看了眼吕铁,向敖厉道,“魁首,我们后面追来了不少人……”顿了顿,季白指着吕铁襟口的红鱼标志道,“他们怕和吕铁同宗……” 季白还没说完,已站在一旁的吕铁道,“这位兄弟,我吕铁已是大威的人,没什么同宗。” 季白惊讶的看了眼吕铁,再看向敖厉。 敖厉点头笑了笑,“吕铁入了大威府,季白你带一队人和吕铁同去。” 吕铁跪地应“是”,他没有感到意外,这本就是荒原土匪的规矩。 第252章 隐秘的窥视 季白带着吕铁和一队枭骑奔出十里,在颠簸中,季白见吕铁面露痛苦,肩头不断渗着血渍,不由笑道,“铁兄,这马有些颠簸,慢慢就习惯了。” 吕铁勉强笑了笑,他是有苦难言,哪里是一点颠簸。“马”的脊梁仿若岩石,吕铁以元力封闭的伤口,在颠簸中再次裂开。 见血液已沁湿了吕铁的肩头,季白从指环中取出了个药丸子,回手递给吕铁,“吃点药,少受点罪。” “多谢!”吕铁将药丸吞下不久,肩头慢慢痒了起来,而且是越来越痒,伤口似在迅速收缩。 季白不必回头,也能知道吕铁要用手去抓痒,“忍忍,过会就好。” 不到一刻,在吕铁看到勾贝宗弟子时,肩头的伤口竟已恢复。如果不是衣衫上的血迹,吕铁几乎要怀疑自己是否玩了三刀六洞。 “白兄用药神奇莫测,多谢。” 季白身边的一名枭骑,挑了挑斗笠,笑道,“队长在百草宗呆了近二百年,些许外伤,实在不值一提。” 吕铁疑惑的看了眼季白,季白突然止住“陆悍”,一众枭骑也随之停下。 季白回头向吕铁一笑,指了指前方十几个勾贝宗弟子道,“和你一样,百年前,叛了。” 吕铁心思一动,仿佛明白了什么。 从勾贝宗弟子中。一个老叟突然化为遁光,出现在十五名枭骑前。他看了眼吕铁,沉声道,“你们是大威府地人?” 季白向身边枭骑一笑,“倒是出名了。” 老叟见季白不理自己,也没生气,他指着吕铁道,“大威府与我勾贝宗从无瓜葛,为什么要擒我弟子。” 一丝惭愧从吕铁眼中闪过,他低声向季白道,“是勾贝宗长老。平日都是他指引我修真。” 季白想了想,“老头算你半个师傅,杀师不详,能免则免。” 吕铁感激的点了点头,但犹豫道,“那魁首……” 季白“嘿嘿”一笑,“魁首让我们过来看看,并没说非要杀人,看他们地选择和运气了。” 吕铁点头会意,扬声向老叟道。“师叔,大威府是荒原的大威府,弟子本就是大威联盟中的一员。对不起师叔,弟子要归宗了。” 归宗,老叟眉头一蹙,吕铁绕的他有点糊涂。 一个刚刚抵达老叟身边的勾贝弟子,已怒目开骂,“吕铁。宗主对你不薄,你先吃锦绣灵果,再入藏书阁。你敢妄图判宗,宗门必将破你元婴,将你打回原形。” 老叟脸色一变,他没想到吕铁要反出宗门。判宗是修真界的大忌,很少有宗门会发生判宗之事。 “打回原形?”季白已怪笑着压低了斗笠,“前面的兄台。你斩妖除魔多了,怎么人、妖不分了……” 季白话还未落,已从陆悍背上腾起,隐于蓑衣下的青霄矛,仿若一道青色流光。一个瞬闪。已贯穿了叫嚷之人的心脏。一股新鲜的血液,猛然飙出。将季白地蓑衣溅红。青芒不单刺穿了那人的心脏,而且直透紫府,毁了元婴,摄取了魂魄。 老叟不了解枭骑,他想不到一言不合,季白就敢放手杀人。 “敢尔!”老叟一声大喝,手掌已幻化为一条鲜红鲤鱼,成太极形态,按向了季白胸口。然而,在七窍圆盾的影响下,老叟看到的季白,已不是季白,一击按空。 季白“哈哈”一笑,于空中打了个转,腾身而返,稳稳坐在了陆悍背上。已成尸体的勾贝宗弟子,从高空坠落,怕连个囫囵尸体也难留下。 迅速狠辣的杀,震慑了勾贝宗所有弟子,连老叟都指着季白,一时说不出话来。 数个呼吸后,老叟干涩的道,“青霄矛、七窍圆盾。” 季白抚摸着陆悍的鬃毛,缓缓道,“知道,就该有正确的选择。吕铁已入大威,和勾贝宗再无关系。” 老叟看着双目隐于斗笠下的季白,看着那蓑衣上地新鲜血液,默默将耻辱压下,“吕铁判宗,将由宗主定夺。” 老叟说完,带着十几个寒了胆的勾贝宗弟子,匆匆离去,看来他们专门为吕铁而来。 季白挑高斗笠,露出双目向吕铁笑道,“老头对你不错,让你小心呢。” 吕铁了解大威、也了解枭骑,他知道,如果不是季白率先杀人立威,任由他们妄言,十几个勾贝宗弟子可能都会被杀。面对大威、枭骑,有些话说不得,一说就死。 “感谢白兄周全,我那师叔对我确实有恩。” 季白点头,“恩得报,找机会,漫长的生命里总有机会。” “白兄说的是……”吕铁说完,见季白似没有回去的打算,不由问道,“我们就在这?” “在这!枭骑杀人,总要留下一队以防万一。” 吕铁心中有很多疑问,但却没有问出,此时的时机不对,问多了,难免有打探机密之嫌。 如果从高空俯视,落梅山庄是灵州大地上唯一的纯白,也是唯一会飘落雪花的地方。 长风带着三队枭骑,出现距离山庄一里外地树林中,四十五名枭骑已能感到冬的寒意了。 跟在长风身边的大刚,遥望着树林外,嘀咕道,“真他妈邪门,一小块地方,竟给约束的四季如冬。” 长风瞪了眼大刚,“少嗦……”说完,长风一挥手,“走,我们过去。” 四十五名枭骑,驾驭着陆悍,从树林中冲向了落梅山庄。在他们的控制下,陆悍的落蹄竟能掌握轻重,如若普通的马匹奔驰。 随着骑队的前进,地面上慢慢出现了积雪,越接近落梅山庄,地面地积雪也就越厚。 大多前往落梅山庄的客人,都不忍破坏落梅山庄四周积雪的纯洁,以示对主人的尊重。但一群枭骑却无所顾忌,一行行蹄印,放肆的摧毁了平整、洁白地地面,于纯洁上留下了点点污浊。 能看到山庄地围墙时,大刚驱使陆悍跑到长风身边,低声问道,“队长,我们是来杀人?还是做客?” 长风也不看大刚,冷冷的道,“先做客,等魁首。” “先?”大刚在肚子里嘀咕,我看等魁首来,八成又要杀人。不杀人,让枭骑来做什么。 一百匹“陆悍”在空中奔驰地动静,早已惊动了落梅山庄。因庄主落梅居士于禁制中会客,护庄弟子也不敢轻举妄动,只在心中暗暗猜测,到底是什么妖兽能引得天空震荡。 山庄大门,由雪玉雕凿而成,配合十里雪地,数千红梅,透着一股子生人勿近的孤傲,但偏偏落梅山庄在修真界有着好客的名声。 方天泽是落梅山庄的总管,也是除落梅居士外,唯一的分神期修真。他站在山庄门前,看着从远方飞驰而来的骑队,莫名的有点紧张,那些马看上去很普通,怎么会在天空惹出那么大动静。 方天泽心里充满了疑惑,竟忽视了平整的雪地被完全破坏。 “这里可是落梅山庄。”放天泽一个恍惚,四十五名枭骑已然来到山庄面前,长风稳坐在陆悍背上,俯视着方天泽,丝毫没有下来的意思。 斗笠、蓑衣,方天泽盯着冰冷嚣张的长风,一时想不起修真界有哪个宗门会如此打扮。 也不怪落梅居士没告诉方天泽关于大威府的事,按落梅居士的想法,寂州大威府很难和落梅山庄有所交集。卧佛禅寺的十八金身罗汉进入落梅山庄,落梅居士依旧没有意识到,他的落梅山庄已和大威府有了关系。 见方天泽不说话,长风冷冷一笑,“听说落梅山庄很好客,现今看来,也不过如此。” 方天泽抬头看了眼长风,指了指高大的陆悍,“落梅山庄好客,那是建立在客人对主人的尊重上。” 长风拍了拍陆悍的头,陡然翻身而下,向方天泽道,“我等兄弟的错,和坐下畜牲呆久了,也懒了。” 方天泽听长风的话有些别扭,他皱了皱眉,看向其他人。长风将手一挥,四十四人齐刷刷的翻身而下。 方天泽心中一紧,四十四名枭骑的同时动作,竟让他感到了不小的压力。 “先前是我等兄弟的错,曾听说过落梅山庄,正好路过,带弟兄们过来坐坐。” 他们不像是出窍期修真,方天泽有些犹豫了,放一群奇怪的人进入山庄? 如果拒绝,落梅山庄也就有了第一次拒绝客人的记录。第一次怎也不能破在自己手中,山庄中自有禁制,他们修为再高,也超不过分神期,量也翻不起什么风浪。 方天泽心中一定,脸色略缓道,“你等是何宗弟子?” 长风没半点犹豫,“大威府。” 第253章 春巧、莫离宫 大威府,方天泽没听说过,他指了指天空道,“怎么不都下来?” 长风不耐烦的皱了皱眉头,似嫌方天泽多事,他冷冰冰的道,“一个地方来,但不同路。” 能问的都问了,方天泽可不是土匪性子,再问怕要涉及宗门隐私了,“把马留下,随我入庄吧。第一次来山庄,我引你们到处看看。”方天泽似已把长风等枭骑,当成了客人。 一听要留马,大刚眼睛一瞪,刚要开骂,长风冷冷看了他一眼,吩咐众人,“将陆悍留在庄外。” 方天泽心中一动,果然不是普通的马。 四十五人随方天泽刚进山庄,心中不由一爽,淡淡的幽香似掺杂着冰粒子,由鼻子直透心底,舒服极了。 “好地方!”长风望十余里梅林,看着点缀于白雪中的红梅,不由开口赞道。 方天泽和善的一笑,“一会尝尝梅蕊冰露才不虚此行。” 彩色的鹅卵石小路,将一片梅林分隔成不少区域。很多梅树下都坐着几个修真,要么饮酒交谈,要么闭目修行,神态悠闲极了。 方天泽还是心有顾虑,他在山庄边缘找了块空地,安置了长风等人。 虽然没能深入山庄,但地方却是好地方。 十几株红梅环绕四周,几个雕有云纹的石桌和几十个大小各异的石墩点缀其中,一点不显凌乱,反倒给梅林增添了不少雅致和仙气。 飘落于地面的花瓣,在白雪的衬托下,红的刺目,似血。 大刚盯着地面,心中笑了笑,好兆头。 “各位在此休息。我让人送上几罐梅蕊冰露给大家驱驱寒气。” “是酒?”从大刚嘴中突然蹦出了两字。 方天泽一愣,笑道,“当然是酒,虽有个冰字。但也颇烈。它由落梅山庄的秘法酿制,饮下后行功入定,对修行大有好处。” “要钱不?” 方天泽打了个哈哈,“不要,不要,来我落梅山庄。酒食管够。各位如果有心,以后遇到我落梅山庄的弟子多多照应便是。” 大刚还想说话,长风已挡在他面前,向方天泽道,“打扰了。” 方天泽摇了摇头,“正如你说地,来了就是客,我落梅山庄好客。” 方天泽说完,沿着小路离去。没有沾污到路边雪地。他这边一去,枭骑对雪地不雪地的全无顾虑,在长风的手势下,四十五名枭骑,三三两两的分散于四周,呈警戒阵型。 随着“嘎吱,嘎吱……”地踩雪声,一群枭骑将平整的雪地踩的是乱七八糟。梅树下,枝干间,石墩。桌面上,一个个枭骑,纷纷取出了一个葫芦,珍惜非常的饮了口其中的烈血,模仿着看到的几个修真,眯起了眼睛。 大刚坐在石墩上,靠着旁边地石桌,在葫芦口美美吸了口。眯了会眼睛,似想起了什么,不屑的道,“梅蕊冰露,妈的。听名字就是娘们喝的东西。” 其余枭骑对大刚的话深以为然。纷纷点头。 长风打量着四周梅树的布局,不由皱了皱眉头。他对禁制、阵图少有研究,一旦陷入其中,怕难以脱身。但没有敖厉命令,长风又不敢妄动,层层红梅让他心中的忧虑,越来越盛。 走在梅树下的方天泽,总觉得心里发慌,下意识的漫步于庄主待客地院落边。雪梅园,三个墨字映入方天泽眼中,他才恍然发觉自己差点打扰了庄主待客。 在雪梅园前徘徊了片刻,方天泽自嘲的笑了笑,自己可能多心了。即便有事,先用美酒佳肴稳住他们,等庄主出来,再做定夺。 方天泽刚想离去,落梅居士的声音,从园中传出,“天泽,进来见见几位大师。” “是,庄主。”方天泽整理了下衣衫,走入园中。 雪梅是梅中极品,非常稀少,即使以修真者的神通,培养起来也颇为不易。雪梅园中的百株雪梅,是落梅居士的**。 修真者对身外之物看得很淡,尤其是佛门散修。 落梅居士珍惜雪梅,并不是缘自一片片似玉的花瓣,和淡淡甜甜的花香,而是因为“雪梅根木”是“千里冰封阵图”的核心材料。雪梅花瓣以秘法入药,也能增进修为、稳定境界。 方天泽贪婪的呼吸着淡而甜地梅香,在落梅山庄已有近千年,他非常清楚雪梅香味对修行的好处。 雪梅园不大,方天泽很快看到了露天而坐的十八个和尚,和一身白衫的落梅居士。 落梅居士留着尺余长须,白衫上零散绣着几片梅花瓣,让他在一群和尚的衬托下,更显潇洒、飘逸。 方天泽走到落梅居士的面前,首先向十八个和尚行礼,才向落梅居士躬身道,“庄主。” “天泽,这几位是卧佛禅寺十八金身罗汉,你先见过。” 方天泽脸色一肃,再次向十八个和尚行礼道,“弟子见过各位大师……” 十八个和尚**在袈裟外的皮肤,隐隐透着金光。其中眉心有一红痣的和尚,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方施主不必客气,我等打扰了庄园地宁静。” 落梅居士笑着摆了摆手,“大师,你、我同属佛门弟子,何来打扰一说。借大师的吉祥,只会让落梅山庄更加宁静。” 落梅居士说完,转向方天泽道,“天泽,十八位大师想借天桥,直达寂州。” 方天泽面露为难,落梅山庄的天桥,相当于一个传送阵。十万里内的地界,通过天桥都可到达。唯一的缺憾是,天桥每百天才能开启一次。 数百年来,因落梅居士常常闭关修行,天桥都是由方天泽执掌。 “庄主,天桥地时限未到……” 方天泽还没说完,眉心有着红痣地觉智罗汉道,“无妨,庄主已向我等言明,我们可以等上二十八天。” 方天泽点了点头,向觉智罗汉问道,“不知大师要去寂州何处,如若距离灵州很近,那么就不用等天桥充满灵气,时间能缩短十天。” “阿弥陀佛,有劳费心。我等要去寂灵大裂谷边的珞珈山,因珞珈山下布有天妖凶地,需借天桥,从空中直达山顶。” 天妖凶地!方天泽瞳孔一缩,骇然道,“谁敢冒天谴惩戒,布下天妖凶地?上千凶妖,非大面积屠杀妖灵不可。” 落梅居士冷哼了一声,“据几位大师说,修真界多了个不似宗门地组织,叫大威府,聚集着一群凡尘的土匪……” 方天泽脸色瞬间苍白,一滴冷汗从耳边滑落。他当然不会真信了“一群凡尘土匪”之言,如果真是凡尘中人,卧佛禅寺何必劳动十八罗汉? “庄主,刚才一群人进入了山庄,他们自称是大威府的人……” “什么!”落梅居士陡然从石墩上站起。 十八个金身罗汉,在觉智的带领下,也纷纷站起。 “阿弥陀……”觉智的佛号还没宣完,一声刺耳的呼啸声,从天而降。诡异的呼啸声,似能干扰生灵心脏的起伏。 园中几人骇然抬头,只看到一抹子猩红血光,缭绕着数万凶魄,带着尖锐的呼啸声,直向地面刺来。 落梅居士和方天泽不知凶险,但十八罗汉可是渡劫中期的礼佛者,更有罗汉慧根,得妙慧灵识讲经,早已对绝世凶器血旗了解非常。 “血旗,小心,是大威府魁首亲至!”觉悟沉声一喝,和其他罗汉一起双手合十,仿若古钟般的经文,传遍了近千里地面。 落梅居士和方天泽还没做好准备。 “咔嚓……”一声破木巨响,血旗已然由天而临,带着数万凶魄,狠狠刺入了雪梅园,破碎了院子正中的一株雪梅。 白骨旗帜“呼……”的一声从布满拳印的旗杆上扬起,无数肉眼难辨的白光四溢而出,距离雪梅园最近的十几个修真,在白光照射下,纷纷惨叫着化为了森森白骨。 一层薄薄的金光罩子,在十八罗汉的念经声中升起,将园中的人护于金光之内。 落梅居士透过金光,看着四溅的木屑,残花,眼中顿时充满了血丝,整个人都在颤抖。无奈他被佛法压制,暂时动弹不得。 方天泽神情呆滞,身子也已僵硬。 血旗毁去的梅树,是落梅庄园的镇庄之宝,万年雪梅王。它不光是落梅居士修炼的依赖,更是整个庄园的禁制枢纽。 山庄的禁制一去,长风的啸声也同时响起。留在庄园外的四十五匹陆悍,轰然齐奔。大地在震动中开裂,山庄的围墙毫无抵挡的塌陷,一株株梅树断裂、沉陷,连落梅山庄那孤傲的大门,也被一匹陆悍生生撞成了碎片。 没有枭骑控制的陆悍,就仿佛一个个破坏机器,奔驰了一路,毁灭了一路。好好的落梅山庄,在四十五匹陆悍的肆虐下,已有了废墟的雏形。 第254章 寂、灵漩涡 大地的震动、开裂,还无法让山庄中的修真惊恐,天空的震动、雷鸣和一群奔驰而下的陆悍,却震慑着一个个修真的心神。 心思灵动的修真,已经暗暗催动法诀,遁入地下,远离了山庄。 而大多修真没有离去,他们感受着地面、天空的震动,忍受着几乎刺破耳膜的雷鸣,看着天空一匹匹奔驰而下的陆悍……心中着实寒战,但作为客人,他们多少还要点颜面,不肯在主人家遭难时,撒手离去。 百匹陆悍奔驰的声势,仿若千军万马。 落梅山庄内也颇为热闹,各种法器的光芒相映成辉,将一片片雪地染成了百种颜色。 四十五匹陆悍,以直线距离,闯入了长风等一众枭骑所在。长风等人刚刚跳上陆悍,空中的一群陆悍,已距离山庄不到一里。 “长风,魁首交代,落梅山庄里的人,一个不留全部斩杀。”如雷的声音,来自于枭骑第二小队队长元雷。 枭骑中的排名,完全根据实力。半空中的元雷,三百年前在枭骑中排行第九,不想经过三百年修行和炼心中的磨砺,一跃成为枭骑第二小队队长。 长风对压自己一头的元雷心存芥蒂,抬手淡淡的应了声,“知道了!” 应声后,长风环视从四周梅林中升起的法器宝光,压低斗笠,抬手指向三个方向。三队枭骑瞬间冲出,而长风自己则带着一队枭骑,直插山庄深处。 天空,骑着陆悍冲下的元雷,看着长风指挥,心中冷哼了一声,将手一挥。五十五名枭骑会意,零散的补充了地面枭骑穿插的漏洞。 从天空奔下的一匹匹陆悍踏实地面,撞毁了数十株梅树。这一刻,山庄内所有修真者,也失去了最后离开的机会。 一个个枭骑手臂上的“七窍圆盾”散发出淡淡的青光,如若云烟的光芒交织于天空。布成了惑神阵。 在山庄做客地一个个修真,没有察觉到七窍已被干扰,他们看到的、听到的、感受到的已不再是真实。修行高深者,则在虚妄与真实中挣扎,法器的光芒依旧,但他们眼中早已惊骇到了极点。 一匹匹陆悍掠过一个个修真者身边,枭骑手中的青霄矛,没有半点怜悯地收割着一个个生命。青霄矛不愧为修真界少有的杀器,杀人极为彻底。从肉体到元婴,再到魂魄,将生机彻底摧毁。 长风带着一队枭骑,于杀戮中直插到雪梅园前。他扯住陆悍,看了眼凶魄环绕、白骨魔光纵横的雪梅园,听着一段段佛经,突然将手向南方一指,枭骑再动,向南方奔驰而去。长风坐下的陆悍未动。它低头甩了甩大脑袋,鼻孔中喷出两道白雾。 陆悍的动静,让长风从思索中醒来,他吸了口冷气,再看了眼雪梅园,双腿于陆悍两侧一夹,陆悍几步间,震塌了雪梅园仅存的一段围墙,即已跟上离去的队伍。长风很清楚,敖厉出手的杀戮。他们枭骑现今还无法插手。 落梅山庄在一百陆悍的肆虐下,已找不到半点平整地雪地,看不到一株完整的梅树。 雪梅园内,十八金身罗汉,用佛法禁制勉强挡住了白骨魔光和数万凶魄。 随着一声声佛门吟唱,每一个罗汉手臂上都浮现出了一个金环。十八枚金环升于空中,将佛门“金罡罗汉阵图”补全。 “佛陀金罡圈……”方天泽盯着金环,失声道。他没想到传说中的一品佛器。竟会在十八罗汉手中。 阵图补全,佛经声未断,只是经文似由阵图间震荡而出。 觉智罗汉看着十丈外的血旗,向双目尽赤的落梅居士宣了声佛号,“阿弥陀佛。居士不必执着。事已发生,该想想如何补救。” 觉智的佛号。似有清心明智的功效,落梅居士有些扭曲的脸庞,慢慢恢复了常态。他僵硬的向觉智一笑,“本人不如大师地佛法高深,见笑了。” 觉智修行数千年,怎会在意落梅居士的讽刺,他笑了笑,“居士是否能补全千里冰封阵图?” 落梅居士盯着迎风飘扬的血旗,冷声道,“来者精通禁制、阵图,血旗刺入的位置,正是阵图核心……”落梅居士指了指四周枯萎的梅树,“那些是环绕阵图的禁制连接,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的节点都被凶魄毁了。” 落梅居士咬了咬牙,“千里冰封阵图,已经废了。” 觉智看向园外,心中暗叹,如果大威府魁首真如师祖所说,那么落梅山庄怕要毁了。 觉智感觉是自己一行为落梅山庄带来了灾难,心中过意不去,向落梅居士合十道,“居士不必难过,卧佛禅寺有精通轮回造化的宗师,雪梅王只要有一丝魂魄留下,卧佛禅寺也能让它重拾生机。” 落梅居士眼中一亮,真心诚意的向觉智行礼,“多谢大师……” 觉智摇了摇手,指着血旗道,“我等还是先渡过难关,再言谢不迟。” 有了希望,落梅居士也收拾好了心情,他看着旗帜上的白骨,沉吟了片刻道,“大师可知血旗地特点。” 觉智转身,同样看着在寒风中飘扬的血旗,沉声道,“贫僧知道眼前的血旗名为白骨,那些散发而出的白光,为白骨魔光落梅居士和方天泽的瞳孔一缩,其中以方天泽的定力最差,失声道,“难道一面旗帜,会白骨魔功不成?” “正是!”觉智郑重的点了点头,“据师祖言,血旗中具有魔灵,而白骨血旗中的魔灵是一万三千年前判出太真道宗地云照。” 落梅居士和方天泽对视了一眼,他们刚才还有心和来人一拼,但听了觉智的话,心胆已寒。一万三千年前的人物,只是魔灵……他们凭什么和来人斗法? 方天泽抿了抿有些发紫的嘴唇,苦涩的向觉智道,“大师,来人怕只有禅寺宗主能够对付。” 觉智宣着佛号,叹声道,“贫僧在师祖地指引下,如能突临珞珈山,在对方毫无防备地情况下,以佛陀金刚圈配合大智舍利子,有机会将来人禁锢千年。” “大智舍利子”落梅居士和方天泽彻底绝了和来人争锋的念头,需要卧佛禅寺至宝,佛祖于世间地唯一遗物“大智舍利子”禁锢的人,他们只有瞻仰的份。 “大师,我们该如何做?” 觉智见落梅居士和方天泽失了争斗之心,才放心道,“我等师兄弟已布下金罡罗汉阵图,我们只需守住阵图,等禅寺来人。” “大师,我们听您的……”落梅居士的话音未落,突然止住,向雪梅园围墙的废墟上看去。一个身着鲜红衣袍的男子,缓缓向他们的所在走来。男子左手掩饰于衣袖内,衣襟上那流子金色断肠花,刺的落梅居士双眼一眯。 方天泽在旁边低声道,“他敢以断肠花为饰……” “阿弥陀佛,来者可是大威魁首。”觉智上前一步,站于金色光罩内,出言道。 敖厉看了眼十八罗汉,手掌朝血旗一收,“呼……”的一声,血旗冲入了敖厉手掌,漫天的凶魄也回归于血旗内。敖厉扯住印有截截白骨的旗帜,一扬一披,血红旗杆消逝,白骨旗帜卷于敖厉身上,让他浑身的森然更盛了几分。 仿若换装的敖厉,看着金色光幕,淡淡的道,“卧佛十八金身罗汉,佛陀金罡阵图。你们在等谁,谁能救你们。” 面对近在咫尺的敖厉,觉智没有半点惧意,“生死轮回,佛门早有定数。贫僧在等,却不是为了得救。” “为杀我。” “阿弥陀佛,佛门不起杀戮,只希望让魁首安静千年。” 敖厉眼中的嘲讽一闪而逝,“佛门不起杀戮,要些灭杀佛法何用?” 觉智双手合十,沉声道,“魁首沉寂于自我、自在,行极端杀戮,无法了悟佛门慈悲,缺乏天性使然的悲悯……” 敖厉轻笑着打断了觉智的话,“如此说来,卧佛禅寺的灭魔佛法,即是慈悲。杀即是慈悲,你、我本无不同。” 觉智刚想再辩论,敖厉打断道,“主持杀戮,行佛祖雷霆的十八罗汉,没资格和我谈佛论道。若妙慧来的快,倒能和我一叙……” 敖厉话语一顿,眼神瞬间归于死一般的平静,“当我破不了佛陀金罡阵图?让你等拖延,已算还了对妙慧舍去双目的尊重。” 敖厉随着话音声,陡然腾起,右手凭空出现了一柄血旗,带着青茫茫的仙灵之气,刺向了“佛陀金罡阵图”的一个隐点、破绽。 “逆世剑意……”觉智淡金色的脸庞,终于露出了一丝恐惧。 敖厉于空中大笑道,“执一丝慈悲,行佛祖雷霆?杀就是杀,任何慈悲佛法也掩饰不了杀的本质。你们是不懂,还是悟性不够,受了妙慧蛊惑……” 第255章 瀑布、拦截 敖厉手中布满拳印的血色旗杆,于空间中划出了一道青芒,血旗一出,觉智大喝一声,手结大佛陀法印,催动佛陀金罡圈挡住了血旗的路径。金罡圈上一个个盘坐的佛陀,泛起的层层佛法,竟将“逆世剑意”化去。 脆响声,以血旗和金刚圈的触点为核心,陡然扩散。 修行最低的方天泽,被清脆而锐利的声音刺穿了耳膜,两行血液顺着他的脸颊流下。他手中的三品法器“红梅古铜”,根本无法抵挡血旗和佛陀金罡圈的撞击声。 百米外,倒塌的围墙碎片,在声音掠过后,化为了一堆堆石粉。 罩住觉智等人的金光屏蔽,从血旗尖部,泛起一圈圈仿若裂纹的涟漪。 “好大的力量!”觉智真真切切体会到了,那仿若山峦凝聚于针尖般的力量,他已忘记多久没有对如此原始的肉体力量,上心了。 敖厉仿佛凝固于空中,他借着来自于金罡圈的反震,如意的控制着周身肌肉,将力量传导于手臂。 力量的二次叠加,令敖厉右臂肌肤出现了一丝丝血痕。 觉智以大佛陀法印,压制着几欲破碎的金罡圈,**在袈裟外的手臂暴起着一条条青筋,早已没了和尚的平和,反倒有了几分魔态。 其余十七个罗汉,对大佛陀法印的掌握显然差了觉智一筹,直到此刻,他们才凭法印,催动着十七个金芒大放的“佛陀金罡圈”,帮助觉智分散着来自于敖厉的力量。 血旗和金罡圈的碰撞,完全撞散了方天泽的勇气,他甚至不敢再看敖厉一眼,垂着头,也不知默念着什么保命法诀。 落梅居士的修为高深,而且他的心机也颇为深沉。觉智出手。他装作抵抗音波侵害,直到十八罗汉同时出手,落梅居士眼中寒芒一闪,雪梅树王的仇,他要自己报。 一枚细如牛毛的冰针,无声无息的出现在落梅居士指间。 因整个空间都笼罩在“佛陀金罡阵图”中,细细地冰针针没有逃脱觉智那渗透于整个阵图的神识。 “伐神阴针!”觉智心中一骇,他无法想象身为佛门散修的落梅居士,竟藏有如此阴损的法器。林雷 “伐神阴针”比“太玄魔针”更为阴损,它遇元力而融。所以正面对敌很难奏效,但如果偷袭成功。它会瞬间融入生灵的血脉,阴极生阳,灼蚀渡劫期以下所有修真者的元神。 “早已失传的法器,落梅怎么弄到的?”觉智下意识回避着阻止的念头。敖厉杀机太盛。卧佛禅寺迟迟不来人,觉智还没成佛,所以他还不想死。 觉智六根不净,戒、定、慧无一圆满,他作为佛门罗汉,眼睁睁看着落梅居士将阴损至极的法器,从指间弹出。 “伐神阴针”随着空气地流动,悄无声息的向敖厉窜去。 心境一朝破灭,觉智心里升起了一丝喜悦。连师祖都忌惮三分地人,眼看就要毁在落梅山庄了。 佛觉、定慧蒙尘,觉智忘记了敖厉对禁制、阵图的造诣。 “佛陀金罡阵图”针对的是外敌,由内而外,却是畅通无阻。这本是“佛陀金罡阵图”的特点。但到了敖厉眼中。却成了难以掩饰地破绽。 敖厉眼中极静,心中更是无尘。来自于荒原地他。对环境的**,本就超越于修真者,再加上“极端自我”的特点,落梅居士的伪装、觉智因心绪而起的眼神微变,都一一映在了敖厉的心境上。别说是一根针,就算一缕空气冲着敖厉而来,他也能顷刻察觉。 极端自我,往俗里说,就是极端怕死、极端自私,它对危险的**,早已超乎了人的思维。 “伐神阴针”刚刚与“佛陀金罡阵图”交汇,还未等它穿越而出,敖厉陡然松开被金罡圈牢牢吸附的血旗。 随着“呼……”地一声风动,一面隐隐浮现着鬼婴的血旗,将敖厉卷入其中,遁入幽冥,从“佛陀金罡阵图”和“伐神阴针”交汇的破绽处,溢入。 “血旗鬼婴!”觉智脸色大变,他这才了悟,“佛陀金罡阵图”一旦与异物交汇,将会丧失对三界的屏蔽力量,血旗鬼婴窜入幽冥,便可轻易进入阵图。 可笑,执掌“佛陀金罡圈”数千年的觉智,竟不如敖厉了解“佛陀金罡阵图”。 落梅居士目瞪口呆地看着敖厉出现在面前三尺,他还没等祭出法器,突感仿佛被数个大汉扭住,无法动弹分毫。 力场,力与力地较量,落梅居士败! 这个时候,方天泽准备已久的法诀起了作用,他竟开启了还未充满灵气地天桥,逃逸而去。 敖厉没理逃离的方天泽,也没有正眼看上落梅居士一眼,他将裹在身上的血旗白骨,甩向落梅居士。随后暴起,一拳砸向了十米外的觉智。 面对敖厉暴起杀人,觉智只能眼睁睁看着血旗将落梅居士卷入,然后仿佛怪物般,吐出了一根根惨白的骨骼。 “阿弥陀佛……魁首稍等……”觉智堪堪以金罡圈挡住了敖厉的右拳,他那磅礴的元力透入敖厉本体,仿佛沉入了大海,而敖厉的右拳,却有了凌厉之势。 极端杀戮,觉智能说的轻松,但他显然对这种杀法不太理解。 敖厉一旦杀人,凭句话,实在难以中止,即便敖厉想,也不行。除了凡真、紫、妙慧、苍玄能够抵挡杀戮外,至今,还少有人能在敖厉的极端杀戮下存活。 觉智的话,没让敖厉的眼神出现一丝变化,砸在金罡圈上的右臂,绷的笔直,但一股股力量在不断叠加,觉智手中的金罡圈已慢慢出现了一丝丝裂纹。 佛法的层次太高,已够不着原始的肉体力量了。 觉智作为禅寺护法罗汉,不知杀了多少魔修和妖物,但从没经历过如此搏杀,太多佛法几乎没有运用的机会。他能感觉到,只要有一丝懈怠,敖厉的拳能彻底将他杀死。 距离觉智十几米外的一名罗汉,见觉智面前的金罡圈开裂,心中一急,忘记了妙慧对他们的吩咐,遥指他的金罡圈,在空中划出了一个大大的弧,带着一抹子金光,向敖厉背心砸来。 敖厉仿佛没有察觉背后的危险,蕴含着降魔法力的金罡圈狠狠砸在了他的背后。敖厉一口逆血喷出,右臂上的力量猛增了一倍。 抵住敖厉右拳的金罡圈,轰然而碎。 觉智垂着滴血的手臂,暴退了十丈,他已没空去想破碎一品法器需要多大的力量了。 砸在敖厉背后的金罡圈,透入敖厉本体的佛法,根本没起任何作用,只在敖厉耳边泛起了几声禅唱。 研读过两千四百卷“摩诃大禅经”的敖厉,些许佛法根本无法影响他的心境。 “极端杀戮”随着一击得手,暂时停顿,敖厉刚想追杀觉智,突然抬头看向天空,抬手吞下一粒药丸,淡淡一笑,“好好的机会,浪费了。” 敖厉话音一顿,血旗鬼婴陡然从虚空中扬出,卷着敖厉闪烁了十八次。每一次闪烁都会出现在一名罗汉面前,每一次闪烁也是力场的一次闪烁,在力场的干扰下,敖厉的右手将十八罗汉的心脏完全砸碎。 如果不是盘坐于莲花上的妙慧,以佛印下压,十八罗汉连元婴、魂魄都无法保全。 “阿弥陀佛,小友何必不留余地。”云端,妙慧手掌下压,以层层金光护住十八罗汉的尸体,声音仿若出现在敖厉耳边。 敖厉手掌一扯,覆盖着一堆白骨的血旗,扬起,卷着他直冲云霄。 面对盲了双目的妙慧,敖厉轻声笑道,“和尚,大师?你没有算计我的觉悟?” 妙慧的神识向地面一扫,叹声道,“枭骑,已杀了灵州数十修真,不够?” “生于自然,他们当然要有在自然中的觉悟。” 妙慧不喜欢敖厉弱肉强食的论调,他宣了声佛号,缓缓道,“修真者,怎可留恋人道,怎能不断恶根。” 敖厉看着妙慧,突然大笑了起来,“有人说我修的是极端自我,我看你妙慧才活在了自己的世界中。你轮回数次,了悟佛法,怎能要求世人如你一般?人道,就是人道,人道不以你妙慧的意志转移。” 妙慧也不生气,抬起另一只枯瘦的手掌,做下压状,“那么我也可以参与……” 妙慧还没说完,敖厉凭空一抓,血色旗杆陡然出现,狠狠刺向了妙慧的喉咙。 第256章 轻淡淡的杀 十八罗汉,觉智的修行,远无法和妙慧相比。 妙慧的退,没一丝烟火之气,莲台一动,妙慧已在千里之外。而血色旗杆带着敖厉,化为一道血芒,紧追其后。 太白山是一座贫瘠的山脉,其中没半点修真资源,它位于灵州中部。 妙慧来此的目的,是不希望其它宗门卷入敖厉的杀戮。 太白山具有太阴、太阳两峰,它们和普通山峰没多少区别。灵州的好地方太多,所以少有修真会出现在太白山。 “小友,老僧没机会行你所谓的自然法则,而你也未在珞珈山飞升,不能到此为止?” 山风吹拂着敖厉的衣衫,“噗噗”作响。他悟到了,却不清晰,想不到为什么要杀妙慧,但知道妙慧必须要杀,“大师,你送血旗三大主神回归阿修罗道,那是你的慈悲,针对世间的慈悲,我无法怪你……” 敖厉顿了顿,凝视着太阴峰上的妙慧,“但你能说,苍玄留下的太乙青竹和你无关?我和太真道宗有恩怨,可想不出和卧佛禅寺有何因果,也许是你起了因,我必须要完结果。” “阿弥陀佛……”妙慧高声宣了声佛号,沉默了,他和苍玄确实没有交流,但天机与轮回的碰撞,以妙慧的修为,却能顺着天机,配合苍玄行事。苍玄留下“太乙青竹”诱使敖厉飞升,其中确有妙慧的算计。 以妙慧的境界和所在高度,早已断绝了妄言、谎言。而且敖厉是随着人道终极“自我”地指引,任何谎言也无法掩饰因果的真实。 于两峰相对的敖厉和妙慧,沉默了片刻,妙慧突然将头转向北方,“小友,你要等的人来了。” 妙慧能通过佛门轮回。透视世间因果,但当他的神识真正“看到”从云层冲下的滚滚血雾。和那飘荡于血雾中地锦卷,也不由面色突变,“万世血妖、太微要旨。” 浓郁的血雾停在空中,凡真缓缓从其中显形。绝美地凡真。看向在太阳峰的敖厉,轻声笑道,“你惹到大人物了。” “是他们惹我。林雷”敖厉纠正了凡真的话,转向妙慧道,“和尚,那道士强行收回太乙青竹,凭他的修为,要炼化深入紫府地阴葵毒素也要到今日子时。” 妙慧枯瘦地手臂,不着痕迹的一颤。没等他说话,敖厉接着向凡真道,“你替我去趟苍凉石窟,生灵一个不留。” 凡真略感意外,她看了敖厉一眼。轻轻抚摸着手中锦卷。“太微要旨,毁定了。”凡真所言不是毫无根据。“苍凉石窟”有着佛门第一阵图护卫,如非爆裂“太微要旨”所有正星,怕难以破开阵图,深入其中。 敖厉抬手将一滴血泪甩向凡真,“你去杀,回来我助你炼化泣血泪。” 这是敖厉第二次将“泣血泪”交给凡真,第一次凡真没收,但这次她抬手一招,收起了“泣血泪”,“我去……” “阿弥陀佛……等等!” 滚滚血雾上,凡真回首嫣然一笑,“怎么和尚,有话说?” 妙慧很少起杀机,佛门的杀,自有佛门护法罗汉,但他在凡真身上,体会到了一丝佛的味道。在妙慧心里,那滚滚血雾中的佛法,即是对佛祖的亵渎。世间也不容将“血妖真经”修至极限的魔修,如果不是敖厉在太阳峰上虎视眈眈,妙慧即使再拼去二世修为,也要毁了凡真。 隔着深谷,敖厉能体会到妙慧佛号中的杀机,他淡淡一笑,也未点破“血妖真经”是脱胎于“涅心经”的上乘佛法。以妙慧地修为,只要有一个引子,很可能会瞬间顿悟其它。如果因此由枯而荣,岂不是给自己找了麻烦。 妙慧止住凡真,侧了侧头,面向敖厉,“小友,你我不谈因果、不辩轮回,老僧就以剑宫宫主的方式,和小友做个交易。” “哦?”敖厉怕的就是徒起事端,妙慧活的太久,知道的太多,一个由头就能陷自己于另一个因果。 目盲而枯瘦地妙慧,根本没给敖厉拒绝地机会,他抬起枯柴般的手指,在空中画了一个像是文字地符号。闪烁着淡淡金光的符号,不知因何而存,凝于空中久久不散。即使有佛门金光,也无法化去符号本身所蕴含的诡异。 从进入荒原起,敖厉就很少再感到自己的心跳,它总是冷静而平稳。当敖厉看到空中的字符时,心脏不由自主的“扑通、扑通……”跳动了起来,而且越来越快,似要从口腔中窜出。 字符的形状虽和敖厉脑域中的不同,但敖厉肯定,他们是同一类字符。 妙慧的神识,清晰扑捉到了敖厉的反应,本就存有试探之意的妙慧,长长白眉似瞬间枯灰了不少,“看来老僧猜的不错,只有它才能引导生灵走向一条未知的路。自我、自在,阿弥陀佛……” “凡真,你去太真道宗等我。” 凡真刚要将“泣血泪”还给敖厉,敖厉将手一摆,催促道,“泣血泪由你保管,快去!” 凡真蹙了蹙秀眉,敖厉如此失态,她从未见过。能让敖厉心境动荡的事,凡真肯定自己也无能为力。 血雾裹着凡真,冲上了云端,向着灵山而去。 直到天幕再看不到一丝血雾,敖厉降于山头,猛然抬手挥出,三柄血旗带着尖锐的啸声,将太白山两峰围在其中,组成了“九幽厉魄诛杀阵图”。太白山,大片大片的生机,在十万凶魄的厉吼、肆虐下枯萎,死亡。 妙慧感受着被红光笼罩的太白山,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小友即要自在,何必逆天而行……” “你可以说正事了。” 妙慧以佛心推算,但轮回间一片模糊,他微微一叹,指着依旧凝于天空的字符道,“小友可知这种诡异文字出自于哪里。” 果然是一种文字,敖厉勉强压抑着心跳,冷冷的道,“不知!” 妙慧的眼睛已不在,只剩两个枯洞,但当妙慧仰天抬头时,敖厉似能体会到妙慧“目光”中的迷离。 “老僧只会一个字,它是从我师祖承传下来的……”妙慧好像是在回忆师祖的样子,他顿了顿,接着道,“知道这个文字如何承传?它在一滴血中,血融入了血脉,承传至今……” 敖厉没有打断妙慧的嗦,深深记忆着妙慧所说的每一个字。 “小友,你一定想知道这个字的含义。”妙慧苦涩的笑了笑,“老僧历经十世,在万年前,才了悟,它是个错字。指的是佛门的错、佛法的错,甚至天下修真的错,但知道又如何,修行不同其它,错已错了,只能一错再错。” 十万凶魄的厉吼声,让敖厉心烦,他猛一抬手,太白山安静了下来,“知错,为何不改。” 妙慧挤出了丝笑容,却是像哭,“知错,但不知如何改,一个字太少了。” “你没告诉我,字出自于哪里。” 妙慧仿佛再次陷入了自己的回忆,他已有些苍老的声音,缓缓在敖厉耳边响起,“据老僧师祖言,远古之外,还存上古。上古洪荒时期,天、地对人并不友善,人活着的条件非常恶劣。那时,人间以部落区分,部落中对抗恶劣环境、凶残妖兽,为族人谋得一席生存之地的人,被称为巫。” 敖厉眼神一凝,“文字出自于巫。” 妙慧似“看”了眼敖厉,“它是巫文,据师祖说,它是人间最古老的文字,蕴含着最古老的力量。” 敖厉沉默了片刻,陡然一笑,“荒谬,巫文,一个字,告诉你错了。一个字,竟让你怀疑起佛祖。” 妙慧没争辩,叹息道,“佛祖……怕也错了。” “你……”敖厉真正悸然了,此刻的妙慧再文字的伴随下,显得有些诡异。 “小友,你听说过历经十世,还未顿悟成佛的僧侣?悟了,即成佛,不由心。老僧早该进入佛界,但因这个字,不断在世间轮回、体悟,希望能看个透彻,悟个明白。佛的轮回,老僧已懂,但巫的轮回,老僧还是糊涂,一糊涂就历经了十世。” “告诉我,你懂的和你错的。” 妙慧弹碎了空中的字符,正“视”着敖厉道,“你问的,就是你、我间的交易。” 第257章 灭、度,七彩仙霞 “交易!”敖厉隔着宽阔的山谷,站在太阳峰上,突然仰天长笑,“最接近佛祖的人,要和我谈交易?妙慧,我看不是什么巫文让你滞留凡尘,而是你修行不到、沉迷太深,进不了佛界。” 敖厉的笑声,响彻了太白山。简单的意思,却让妙慧沉默了一瞬,坐下原本带着露水,仿若刚刚盛开的莲台突然枯萎。 妙慧双脚着地,竟向敖厉行礼,“阿弥陀佛,究竟者,所谓诸法实相。小友言之简单,却属究竟。老僧却是执迷于巫,忘记了佛门根本。世间诸法,穷极则通,何谓对错……” 随着妙慧的话,他仿佛枯木般的皮肤慢慢饱满,片刻,他哪张老迈的皮,已仿若婴儿一般了。 敖厉借着阵图,隔着山谷,也能清楚的看到妙慧的变化。他在目瞪口呆中,暗自骂道,“妈的,随便一句讽刺,怎让和尚悟了?不是给自己找事……” “然……”妙慧的一个“然”字,打断了敖厉的腹诽。 “然,老僧懂的太迟,十世岁月太过漫长,对巫的追溯已深入紫府元神,不明了,则无法解脱。” “和尚,恭喜你由枯而荣,佛法确有无上妙谛,能于顿悟中补全三世,舍利重生。” 皮肤仿若婴儿般的妙慧,脸上却没有半点欣喜,“枯荣如意,乃佛法一角。称不得无上妙谛。老僧执迷太深,已于我佛无缘。倒是小友地自我、自在。怕要开天辟地了。” “好了,我不想恭维大师,也受不起大师的恭维……”敖厉于虚空中一扯,血旗鬼婴凭空而出,卷着敖厉出现在了太阴峰、妙慧身边,“听大师所言,交易还要继续。” 妙慧肉胎中地双目,虽无法重生,但眼眶也不再可怕。他似闭着双目。“看”了眼咫尺前的敖厉,“佛门讲究轮回、因果,老僧执着于对、错,于我佛已无缘,但老僧毕竟修行佛法已久,种了十世的因,自然要求个果。” “你想用你的错、你的懂。换些什么。” 妙慧摇了摇头,“老僧的知道,原本可作为交易,但现在,尽数送给小友。” 敖厉意外的笑道,“你有了另外的交易内容?” “今日一会,老僧承诺苍凉石窟内所有佛宗,将会闭门三千年。林雷希望小友也能上体佛心、天心,不去干扰佛宗闭关修行。如果有一天,小友明了了巫。烦请驾临卧佛禅寺,了了老僧的愿。” 妙慧说完,直视着敖厉,“小友可以为公平?” “好!”敖厉应地颇为痛快,“只要你妙慧不死,我们的交易就算成了。话音未落,凭空而出的血色旗杆,似将空间刺破,直穿妙慧 “阿弥陀佛……”妙慧面色平和,白眉在尖厉气息的冲击下。没有半拂动。他看似温和的伸手,偏偏挡住了血旗。 妙慧手结“菩提渡世佛印”,抵住血旗,佛印散发着淡淡金光。光芒中似有字字佛经,仿佛要铸炼于手臂粗细的旗杆上。 敖厉紧握着旗杆。冷哼一声。“自身难保,还妄想以觉悟心经。超度十万凶魄……” 力场一起,令宛若不动佛陀的妙慧,白眉一蹙。他瞬间化为了一个普通和尚,千万金光陡然内敛。 力与力地较量,妙慧怎可能是敖厉的对手。 “咔嚓”一声,妙慧手骨尽折,血旗狠狠撞再了妙慧胸口。 外溢的佛光,已完全内敛。 “咚……”旗杆仿佛撞在了铜钟之上,发出悠远苍古的声音,回荡于太白山千里地面。 妙慧嘴角溢血,宣了声佛号,气息平稳非常,“劲力和劲力的较量,回归生灵本来。老迈了,不是小友对手。” 从妙慧手腕上浮现的黄木佛珠,让敖厉暗自苦笑,如果不是因自己,让妙慧顿悟,由枯而荣,舍利重生,他怎能凭一百零八颗舍利子抵挡血旗? “小友,老僧无力在你的意场中轻起佛法,而你的修行在自我徘徊,远未到自在的地步。血旗,伤不到老僧根本。” “呼……”的一声,敖厉将撞在妙慧心口地血旗收回,“现在可以谈交易了,但我要提醒大师,如果苍凉石窟违约……” 敖厉还未说完,妙慧打断道,“那小友尽可随心行事。” 敖厉看了眼妙慧,突然一笑,“下次相见,舍利子怕难保大师性命。” “阿弥陀佛……小友如若自在,也看不上老僧的残命了。” 敖厉手持血旗,仿佛什么都没做过一般,向妙慧笑了笑,“我们的话,也回归本来。” “如此甚好。” “你懂了什么。” 妙慧低声一叹,摇头道,“是知道,谈不上懂。” 没等敖厉开口,妙慧接着道,“上古太远,虚无飘渺,暂不去追究……”妙慧“看”了眼敖厉,“小友属下有不少二世武者,老僧对他们知道一点。” “哦……” “小友也许知道,二世武者存在于修真者之前,远古时期。他们的修行、力量和如今的修真者相似,但不同……” 敖厉听的很认真,修真界比敖厉还了解二世武者的不多,能创出二世功法“九地森罗鬼劫”的更没有几个,但如果妙慧更为了解二世武者,敖厉却不会感到惊讶。 十世,普通人、甚至修真者,很难理解它的深度。 “小友对二世武者怎么看。”妙慧话语一止,突然向敖厉问道。 敖厉想了想,概括道,“武者,历经一世红尘,其修行和修真者基本相似。” 妙慧点了点头,“五千年前,老僧于禅定中联系十世感悟,推算出二世武者的来处。上古巫之后,即出现了二世武者,他们介乎于巫和修真者之间。二世武者地修行,有巫的影子。” “小友可知道灵魄。” 敖厉心中一震,点了点头,至此,他已相信,妙慧对二世武者的了解不输于自己。灵魄正是二世武者修行的核心。 “小友即知灵魄,那么对二世武者修行的五大境界,也一定有所了解。” 天光已敛,繁星升起,沉寂于岁月秘事中地两人,对四周环境一无所觉。 敖厉轻抚着插在地面地血旗,手指于拳印间滑动。二世武者,埋藏于修真界数万年的秘密,从他口中吐出,“离尘:以魄为媒介,将真力转化为元力地过程。梦醒,已是数百年,远离尘世。 凝魄:以元力孕育出灵种,元力大幅度消耗,几如普通人。世间很少见,凝魄武者。 润泽:用磅礴至惊人的元力,滋润灵种,培养天地异端。 化形:灵种于元力滋养中发芽,固化,成为元力核心,形成灵魄。 融合:将灵魄与本体相融,完美契合。 天厌:天劫频频,需要以灵魄抵挡,失败即死,毫无例外。” 妙慧本以为敖厉对二世武者只是了解,不想敖厉竟如此清楚。他不由感叹道,“从上古至远古,入如今的修真界,小友的觉,实非侥幸。” 敖厉松开血旗,看了眼妙慧,“修道者元婴、修魔者魔婴、礼佛者舍利、二世武者灵魄,实质相同,修行角度、称呼不同。” 妙慧笑了笑,笑却是苦笑,“小友说对了一半,修真者元婴、魔婴、舍利子等等,确实质相同,修行角度、称呼不同。但二世武者的修行,让老僧了悟了错。” 敖厉同样笑了笑,“和尚没救了,依旧执迷,天下何谓至高、至极?自我的觉,才是根本,而非一种途径。” “阿弥陀佛,小友得天独厚,却不知巫,正乃觉晓妙谛。” 敖厉此刻没去想,自我之觉,需要途径的支持。 若非敖厉从小接触到巫文,于家族武库,明白了凡间武技。进“太星阵图”清晰了二世武者,纳千万噬妖记忆,理解上千修真妙法、秘闻……种种一切若无,何时才能觉晓? “得天独厚?”敖厉表情有些怪异,他看着妙慧,认真的道,“很少听人如此评价我。” 以妙慧的修行,当然知道敖厉先天经脉全无,他淡淡一笑,“凡夫俗子,怎能理解得天独厚?” “话,我喜欢听。”敖厉笑着道,“二世武者让你明白了什么错?” 妙慧脸色一肃,沉声道,“也许是巫的根本。” 第258章 埋葬 绣江平和,流速缓慢,透过清澈的江水,一条条游鱼清晰可见。上游的血腥杀戮,没有影响到这里的宁静。 敖厉沿着江边缓行,心中却仿若一片汪洋,掀起的却是惊涛骇浪。 绣江两边,树林中有着“沙沙”动静,长长的一流子,似随着敖厉的步伐前行。 “灵魄,介于灵魂、元神之间……”敖厉边行,边回忆着妙慧的话。 灵魂、灵魄,对敖厉来说都很陌生,如若不是了解了二世武者,修真界很难知道“灵魄”二字,灵魂更是闻所未闻。 敖厉停下脚步,站在江边,凝视着江水,突然微叹,“不愧是最接近佛祖的人,竟能凭十世积累,推算出数十万年前的上古秘事。” 妙慧的话,巫的根本。敖厉信了,因为在妙慧提到“灵魂”二字时,敖厉似乎懂得,似乎熟悉,但却不清晰。即便如此,敖厉也确定,妙慧不是凭空猜测,否则他不会心生感触。 “灵魂是什么?是性命根本,是潜力根源,性命之所为之性命,正是因为灵魂。存在于“冥冥”层面的灵魂,该是天地间生灵的根本,也是上古大巫修行之根本。” 敖厉回忆着妙慧的话,回忆着妙慧那迷茫的神情,敖厉记得很清楚,妙慧说完,向他惨然一笑。“灵魂、灵魄、元神,修行者在万万年来。已忘记了很多,忘记了性命的根本。而热衷于天地之力……如果老僧推算不错,上古大巫地修行之法,在人性之障下,逐步退化至今。灵魂,存于冥冥而独立,人才为人。与本体有了几分联系,却成了似是而非的灵魄,当灵魂完全堕落,脱离冥冥层面,便成了元神。而人也就迷离于天地。再非人……” “哗啦”一声,江水中跃起了一条鲤鱼打断了敖厉地回忆,鲤鱼出得江面,晒了一瞬太阳,重新坠于江中。 敖厉看着江水中的游鱼,突然笑道,“妙慧执迷。我怎也跟着执迷了?性命本该自在,本性自在,何为天、何地,何为灵魂……” 敖厉笑声一止,向江边树林一招,枭骑第二小队队长元雷,从林中腾起,重重踩于江边石滩,“魁首……” 敖厉看了眼在元雷脚下碎裂的鹅卵石,向元雷道。s“知道你为何无法超越欧阳刹。” 超越欧阳刹,一直是元雷修行的方向,他眼神一凝,恭声道,“请魁首指教。” “你勤奋有余,但觉性不够。” 元雷不解觉性,但他一直清楚,自己不如欧阳刹聪明,更没有欧阳刹的资质。 眼神一暗,元雷道。“魁首说的是,武讲究资质,修行同样如此。元雷笨,资质不如欧阳刹。” 敖厉摇头笑了笑,指着元雷脚下的碎石。“为什么要踩碎它。” 见敖厉摇头。元雷心中一喜,但敖厉的问题。又让他一愣,踩碎个石头还为什么?想了半天,不得究竟的元雷,苦笑着挤出了句话,“魁首,元雷想不出……不为什么。” “等你知道了为什么,你也就超越了欧阳刹。” 元雷觉得有点头晕,没等他开口,敖厉已问道,“落梅山庄的事完了。” 元雷暂时压下疑问,眼中闪烁着莫名地兴奋,“一百枭骑无损伤,杀敌五十三人,抢得法器七十九件。在落梅山庄内找到五箱元石……”指了指绣江对岸,元雷继续道,“长风带着五十人在对岸。” 元雷说完,递给敖厉两个指环。 敖厉见是上品指环,心中暗道,落梅山庄还挺富裕,一个指环都装不下。 “元雷,离百山道宗还有多远。” 元雷看着江水流向和四周地形,似和心中的图案对比,“魁首,如果二狗子的消息不错,百山道宗离此该不到百里。” 枭骑踏平落梅山庄后,二狗子御使妖兽送来了最新的消息。珞珈山至今无碍,只是被灵州各道宗重重围困。百山道宗最是难缠,其中有几个长老精通禁制、阵法,差点凭“太宵重土”,破了天妖凶地。 元雷身为枭骑队长,在大威府和二狗子地位平齐,所以他才敢直呼二狗的名字。 “你和长风带枭骑,依二狗的安排,从突袭百山道宗开始,直到灵山山脉。我倒要看看这些道宗的老巢失守,还敢不敢赖在珞珈山不走。” “是。”元雷应声,以神识通知了长风,即退回树林。他走地很小心,生怕踩碎一块石头,只是他还是想不明白,修行和石头有什么关系,踩碎石头又是为什么? 元雷一去,敖厉身边凭空出了卷一面血旗,他扯住血旗一角,披于身上,化为一道惨白的光芒,直向灵山而去。血旗上的森森白骨,似在原地凝聚了许久。 如果说擎天峰是剑州的圣地,那么灵山就是灵州的圣地,灵山九峰也是众多修真者心中的巅峰。苍凉石窟虽也存在已久,卧佛禅寺虽也是巅峰存在,但一群出家人低调非常,在灵州地面上,石窟确没有灵山响亮。 道宗斩妖除魔的辣手,比佛宗的慈悲,更能让人记忆深刻。大多数修真者并不清楚,于慈悲下,佛宗罗汉的降魔手段,实不输于道宗。 青石地面,于树林间延伸,直通十里外的灵山。“朝圣青石大道”是灵州修真为这条大道起地名字。也不知从哪个年月开始,除了贵为宗主,灵州闲人、散修,已不敢轻易踏上这条大道。 白骨和青石上的云纹,对比强烈。好好的一条仙家大道,被血旗上的白骨,映出了无尽的森然。 “想一个人颠覆太真,还是想摸进去做些什么?” 敖厉抬头,见凡真笑盈盈的坐在一支伸出的树杈上。 “去见个人。” “哦……”凡真身形幻灭,出现在敖厉身边,“那么,该是闯进去了?” 敖厉无奈的摇了摇头,“不愧为万世血妖,不是杀就是摸,正常点,我们走进去。” “走?”凡真轻声一笑,“看不出你和太真的关系,能好到用走的地步。” “珞珈山遭灵州道宗围困,灵山剩地人不多了。” 凡真兴致似乎很好,“人既然不多,你要找的人还在?” 敖厉脚步一顿,望着灵山九峰,“雨,自然形态之一,归于五行道法。她至少要步入道之门槛,才会有我要的答案。不在,即没见的必要了。” 听敖厉这么一说,凡真已经知道敖厉要找露雨峰的弘雨,她轻声笑道,“和你敖厉为敌,不参与围困珞珈山,就算徘徊在道法之外?” 敖厉淡淡一笑,继续沿着青石大道前行,“珞珈山不祥,修行不够,去了也是死。看不透,怎能称之入道。” “道是什么?” “天地万物之规律而已,大威府占据珞珈山至今,已给足了必要地信息。执迷于虚妄、命令,已非道途。” 凡真摇了摇头,“敖厉,你似乎被什么约束了。”凡真用词很收敛,没说敖厉为天机、轮回沉迷,而失了人味。 “走不出这些,如何自在?”敖厉似说给凡真听,也似说给自己听。 凡真心中似有所悟,但不敢再问。到了她地境界,该悟的,自然而觉为好,勉强为之,修行也就到头了。 “去珞珈山地人,一定会死?” 敖厉转头向凡真笑了笑,“天妖凶地,天妖阴杀之法,能去其五成。莫入愁留下的亡灵笑,能将其余清除,大威府只需创造点下毒的机会。” 亡灵笑,以凡真的修为心中都是一骇,如此遭天谴的绝毒,也就敖厉敢用。 “你不怕天谴降临大威府?” 敖厉似所答非所问的道,“大威府不怕。” 青石大道尽头,青玉雕刻的楼牌已能看见,楼牌上的裂纹依旧。在楼牌下,站在九个身负长剑的道人。剑,不凡,灵动的剑意,淡而又淡的护着主人。 敖厉微微笑道,“太真也有此灵剑,出乎意料。” 凡真神识一放即收,“该是灵山九峰的人,剑是以九峰命名的太真九剑。” 敖厉身披血旗,凡真修行高深,直到两人出现在道人的视线中,他们才发现。身着白色纱裙的绝美女子,伴随衣袍上有着森森白骨的男子,怎么看都不像善类。 没等几个道人发问,“呼……”的一声,敖厉身上血旗,延展了一丈有余,带着敖厉卷向了九个道士。 第259章 大荒的断肠花 血旗白骨,事实上,是云照在推动。血旗白骨的千万变化,同样来自于魔灵云照。 敖厉以力暴起,在他和云照,两种力量的推动下,血旗白骨很轻易的超越了二次速度叠加。 血旗一动,灵山楼牌下的九个道人,神识已将其锁定。但速度的突然跳跃,让他们的神识一顿,再无法扑捉到血旗的影子。 一个呼吸的瞬间,血旗已将九个道士卷入其中。 敖厉一动,凡真手指在空中一点。“太微要旨”凭空而现,她仅一步,既出现在楼牌下。 血旗一角,卷起。 敖厉抓着九柄长剑从其中走出,手臂一扬,血旗“呼……”的一声,重新披在了他的身上。 一截截白骨从血旗中掉落的白骨,敲于青石路面上的响动,将血旗的邪恶推至巅峰。 凡真看着脚下的白骨,轻声笑道,“云照失了自由,但借血旗将白骨魔功修到如此境界,倒也不冤了。” “太微要旨”散发的点点星光,笼罩着敖厉和凡真。 随着“咔嚓、咔嚓”的脆响,凡真已走到敖厉身边,在她脚下,折断了不少白骨。 “你的走,确实比万世血妖高明,包罗万象了。”凡真走到敖厉身边,笑了笑道。 敖厉对凡真的话,一笑置之。他抬头看了眼“太微要旨”,颇感意外,“想不到七十八颗正星受损,你还能以太微要旨干扰太真金钟。” “太真金钟一响,就真成闯了。”凡真笑着,也不正面回应敖厉。 敖厉双眉一扬,突然向凡真拱手,“那就烦请大仙,再施法力。走过这三万七千六百零九个石阶。” 凡真的目光,沿着石阶延伸于云端,“还是走?” “太真道宗的护山阵图太过庞大,唯一的破绽存在于石阶……”敖厉扬了扬手中的九柄长剑,“我们走过去,护山阵图也就废了。从今天起。太真成为风景名胜,千万修真想来便来,想走即走。” 越古老的宗门,护山阵图就越是重要,一旦被破坏,很难修复。因为阵图经过一代代的积累,早已厚重、繁复非常。即使宗门宗主,也难以重拾,经数代前人积累的智慧、材料、觉悟…… 凡真心中不解,以敖厉此时的高度、觉性。该不再执着于报复。毁人根基地事,到底应在了什么因果上? 敖厉已走出,凡真心中虽不解,但还是以法力,缩短了石阶的长度。 “等等。”刚走过三千石阶,敖厉突然停下脚步,抬手将一柄红色利剑。刺入青石台阶。“咔嚓”岩石的碎裂声,似乎从地脉中透出,沉闷而遥远。 “太真以九峰地脉,组成了护山阵图,手笔颇大,但却自作聪明,将九峰地脉的节点,汇聚于三万七千六百零九个石阶内。” 凡真对禁制、阵图不精,但懂得也不少,她皱了皱眉头。“暴露即是隐秘?能参与阵图收尾,将气机牵引于节点的人,不该如此浅显。” 山壁上,一颗慢慢枯萎的迎客松。 敖厉笑道,“他不是浅显,而是个天才。我说过,护山阵图太过庞大,覆盖了灵山九峰。如此庞大地阵图,要完全启动,需要数万修真……” 敖厉说完。指了指脚下石阶,“但三万七千六百零九个石阶,聚合九峰地脉,通过地脉运转,联系阵图气机。只需九人。即能运转整个阵图。” 山壁上,迎客松已完全枯萎。意味着护山阵图一脉变化,已彻底毁了。 敖厉和凡真继续前行,在凡真的法力下,他们一步就是十丈,敖厉也不怕错过节点。 凡真跟在敖厉身边,想了片刻,不解道,“照你所说,阵图不该轻易被破才是。” 敖厉脚步再停,一柄青色利剑,刺入石阶。山壁上,同样有颗伸出的迎客松,不过它也开始慢慢枯萎。 “前人天才,后人蠢才。”敖厉扬了扬手中剩下的七柄利剑,“太真九剑?从剑身上的纹路判断,剑成于地脉。剑是石阶核心,也是阵图运转的钥匙。九个道士本该主持阵图,怕是太平日子长了,散漫了。如果不是他们轻离石阶,我们走的不会顺畅,护山阵图也就保住了。” 凡真一边跟着敖厉继续上山,一边摇头叹道,“有什么,你还不知道?” 敖厉回头笑了笑,“没那么玄,上次来,你还不具本体。如果也能从石阶上走过,知道九万八千年前,剑宗从道宗分离,道宗很少有弟子会以剑为法器。那么,你同样会发现三万七千六百零九个石阶的不凡,注意到几个手持长剑的太真道士。” 剑宗是从道宗分离而出?凡真心中暗暗惊讶。 “如果得不到太真九剑,你会怎么做?”凡真习惯称地脉九剑为太真九剑,事实上,知道九剑的修真都这么称呼。 “没得到,护山阵图破不了,但也挡不住我……” 一路上,敖厉和凡真再没碰到一个太真弟子。 敖厉断断续续地解释,让凡真对阵图的理解,再上了一个层次。凡真的修行已到了大乘后期、修真极点,她和紫、苍玄、妙慧差的已不是修为,而是觉的度。一个引导,足以让凡真明了很多。 “太微要旨”将岩石的崩溃声吸纳殆尽。九柄剑,崩溃了三万七千六百零九个石阶,毁了灵山的护山阵图,而太真道宗却没人察觉。 淡淡地雾,永远笼罩于露雨峰,细细的雨,也永远不会停息。 山峰在云雾、细雨中若隐若现,潮湿而新鲜的空气,带着淡淡的泥土味,让人的心瞬间归于宁静。 如今的凡真,早已不同于数百年前。她看到的、体会到的,不再为事物表象。她看不透如此山景,是自然生成,还是由法力塑造。 “山是山?”凡真问了句莫名其妙的话。 敖厉一愣,陡然大笑道,“凡真,再过几千年,你怕能与妙慧争锋了。” 凡真确实有感而言,但敖厉的笑声,让她心中不忿,但声音却极为平和,“阿弥陀佛,到了那个时候,已不存在争与不争。” 凡真地佛号,噎的敖厉半天说不出话来。 片刻后,敖厉痛苦的摇头,“你比妙慧强。” 凡真“扑哧”一笑,“我当然比那秃驴强,你们是这么叫的?” “正是,秃驴。”敖厉来了个更准确的发音,然后才指着山峰道,“山受道法影响,但自然而然。道法和法力不同,露雨峰曾有过得道高人。” “你们是哪峰弟子,怎在露雨峰大声喧哗。”一个道士,从细雨下,新鲜的树林中走出,低声向敖厉和凡真喝问。看他的样子,似怕打扰了山峰的宁静。 敖厉看都没看道士,将右臂一挥,“嗡……”的一声,布满拳印的血色旗杆,将雨幕震碎,生生将道士钉于一颗树木上。 来自于旗杆,厉而柔地震荡,仿若天幕降下的细雨,保全了道士的尸体,将他的经脉、元婴、魂魄……一切内在完全震碎。 直到旗杆于树木上的嗡鸣停止,凡真才向敖厉道,“露雨峰也有阵图?” 敖厉看了眼凡真,失笑道,“有,但和道士无关。我不尊天道,不看轮回,向太真收点利息而已。” “你果然忘不了报复太真。”凡真不懂,敖厉有太多执着,但为何…… 敖厉似清楚凡真所想,他一边走向树林,一边淡淡地道,“你地血妖真经,说到底属于佛宗,修的是佛,成地也是佛果。执迷,即是障。我走的路,只需对自我负责,天机、因果对我的影响,微乎其微。” 凡真恍悟,敖厉走的路,没人走过,更没人懂。换个人,根本不知该怎么问,但凡真毕竟和敖厉相处已久,听得多了,也看的多了,“自我,如果你能成就自在。” “将毫无影响,我即是我,杀戮由心,慈悲由心。” 凡真想了想似已明了,但脚步却停了下来。 树林边,一个青衫女子,仿佛从细雨中凭空而现。她看了眼树木上的尸体,眼中的悲意一闪而逝。 凡真碰了碰敖厉,“弘雨?” “弘雨,是我外婆。” 凡真吃惊的看着敖厉,再看了眼弘雨,只是摇头,沉默不语。 “太微要旨”的星光,阻隔了敖厉的话。树林边,弘雨表面看似平静,心中怒火已起,死了的道士,是她最得意的弟子,“为什么要杀他。” 敖厉看了眼凡真,凡真会意,她抬手一点,“太微要旨”化为点点星光,融入了整个露雨峰,隔绝了露雨峰与外在的一切气机。此时,就算露雨峰毁灭,太真金钟也不会响上一声。 “师傅……”一个敖厉的熟人,带着几个道士从树林中腾于弘雨身边。 那人没注意到敖厉,倒是先被树木上的尸体吸引,厉声道,“周师弟,师傅,谁杀了周师弟。” “我的杀。”敖厉上前几步,看着萧逸,淡淡的道。 “你,废物,你还是知道了。”萧逸看着敖厉,吃了一惊,苦笑道。 第260章 相见、分离 萧逸会认识杀人者,出乎了弘雨意料。但人死在露雨峰,弘雨心中有愧,“萧逸,你的义弟……” 萧逸看着被钉在树上的尸体,苦涩的笑了笑,“师傅,他要杀人,也只能死了。”修真数百年,萧逸再也跟不上敖厉的步伐,他的心机、狠毒慢慢在敖厉面前收敛。 “义弟?”敖厉淡淡一笑,“跛子,我心情不太好,怎不记得你还有个义弟。” 敖厉很少说废话,也很少开玩笑。萧逸知道,敖厉既然说了,是心中杀机已起。可萧逸冤啊,能在弘雨身边修行,却不是他的算计,只是巧合,但敖厉会信吗? 萧逸心中急转,没有任何犹豫,敖厉话音一落,他已干脆的接道,“周通是萧家头陀总管。” “哦……”敖厉的目光从尸体的光头上掠过,又看了几眼萧逸身后的几个光头道士,“萧家灭亡,难得五百血头陀还活着。” 萧逸太了解敖厉了,知道现在说错一句,敖厉即会暴起杀人,“是侥幸,当初你扬威荒原,小弟也没闲着。因小弟修习黑水魔经,拜入太真后,弘真指点我们跟随弘雨师尊修行。” 萧逸话虽转折的勉强,但毕竟解释了自己为什么会在弘雨身边。至此,萧逸一直凝固的心跳,终于重新恢复。在敖厉杀心已起后,还有机会解释的人,毕竟不多。 敖厉沉默了一瞬,“你确实侥幸。既然有了机会,就在弘雨道长身边好好修行。除了露雨峰,我不想在别处看到血头陀。” 萧逸还能说什么,他只能苦涩的应道,“能有机会跟随弘雨师尊修行,那是萧家的造化。” “跛子,从小你就聪明。至今未变。” 萧逸和敖厉的对话,令弘雨频频皱眉,她没想到天资聪慧的萧逸,竟会认识个魔头。弘雨之所以至今未动,就是看不透凡真,更看不透敖厉,也在顾忌着凶魄缭绕的血色旗杆。 在露雨峰杀人,从古至今从未有过,弘雨见萧逸还想继续“聊”下去,出言打断道。“萧逸,你认识他。” 敖厉突然上前了几步,萧逸将要说的话咽回了肚子。 透过雨幕,敖厉看着弘雨,“我叫敖厉。” 弘雨眼中杀机一起,无尽的雨幕,似突然有了生命。细雨仿佛化为了一根根银针,洞穿了无数岩石、树木,直袭敖厉。 敖厉未动,凡真心中一叹。抬手一招,一根根雨丝在空中爆成了一点点水花,消逝。 “敖厉,你叛出太真,宗门还未追究,你敢再占珞珈山。”弘雨从小在太真道宗长大,对宗门地感情很深。她是真怒。 敖厉不着痕迹的摇了摇头,似对弘雨轻易而怒有点失望,他好像没听到弘雨的喝问,“我父亲叫敖无愧。” “敖无愧……”弘雨心中一震,定定的看着敖厉。 敖厉再道,“我母亲叫纳兰幽幽。” 弘雨在雨中晃了晃,几乎跌倒于地面。突然,弘雨似想起了什么,转身想叫萧逸等人离去。 “不必了,他们不敢多嘴。” 萧逸身后的几个秃头道士。眼神一凝,掩饰已久的杀机,从瞳孔中外溢。萧逸脑后仿佛长着眼睛,他陡然回身给了几个道士一人一个耳光。“啪啪……”的清脆,好像是在肯定敖厉的话。 萧逸的反应让弘雨一愣,但目光转而暗淡,她看向敖厉,看着自己的外孙,几次张嘴都没说出话来。 敖厉在雨中静静地等着。因母亲离去,而得到的残酷人生。敖厉需要弘雨先开口。 “厉儿,对不起。”弘雨的话,打破了细雨中的宁静。 凡真心中一松,她知道,仅凭弘雨这句话。敖厉就能原谅弘雨。否则堂堂的露雨峰主人。怎可能保不住自己的女儿,怎会让自己女儿囚困于“冰火九重天”。 “现在。宗门的地位在亲人之下了。” 弘雨看着敖厉眼中的平静,一丝痛苦从眼中一闪而逝,“厉儿,当年宗主派人拘拿幽幽,我确实不知,他们瞒着我……” “母亲回到太真,你不便坏了宗门规矩,妄入冰火九重天。”敖厉代弘雨说了下面的话。 为女儿的事,弘雨一直痛苦着,但她是太真弟子,断然不能违背宗门规矩,宗主地吩咐。 “母亲回到太真,你从没想过她的丈夫、儿子。” “想过!”敖厉的平静,让弘雨有些失态,“我不知幽幽有了儿子,我了解过敖无愧,他有七个女人……” 敖厉不想让弘雨说出下面的话,“外婆,你修道数千年,我在杀戮中打滚至今,我们不懂爱,都没资格评价父亲。” 一声外婆,驱散了弘雨愧疚而怒的情绪,“厉儿,你原谅外婆了?” 敖厉有点苍白的脸庞微微抬起,任凭细雨落在脸上,“从未恨过,何来原谅?我只是不解而已。” 纳兰幽幽,本是弘雨双修的意外,她微微一叹,“也许你是对地,我不懂凡尘中的爱,没资格评价你的父亲。” 看着敖厉在雨中的单薄,弘雨有些担心,“厉儿,露雨峰潮湿,我们上去说……”弘雨看了眼凡真,“你的朋友?”凡真向弘雨微微行礼,“道长,我叫凡真。” 弘雨的瞳孔,陡然一凝,“万世血妖!” “不想道长也知道我的过往。轮回间,不堪回首,一切源于仇恨,到头来一场空。” 弘雨修道太久,很多观念已渗入心底,她看了眼敖厉,似在怪敖厉和邪魔为伍。 敖厉笑了笑,“血妖真经,源自于佛宗上乘经文涅心经。天地正邪、道魔本无分界,以修行过程划分,更是错上加错。” 万世血妖造了多少孽,杀了多少人,她每次出世,对修真界都是一场浩劫。成魔,岂会无因?弘雨不想和自己的外孙敖厉争辩,她上前拉着敖厉,却不看凡真,“厉儿,我们上山说。” 敖厉看了眼凡真,凡真会意,她微微一笑,留在了山下。 敖厉和弘雨走入树林,萧逸总算松了口气,但凡真这个万世血妖,令萧逸也不敢怠慢,他谄笑着走到凡真身边,行礼道,“萧逸见过大师。” 萧逸的脑子倒也活络,他听敖厉说,“血妖真经”源于佛宗的“涅心经”,就称呼凡真为大师了。 在凡真眼中,萧逸连蝼蚁都算不上,她淡淡一笑,“敖厉口中地跛子。” “是,是,弟子从小和敖厉一起长大,称呼上,随意了点。” “有事?” 萧逸言语一窒,他打着套近乎的主意,哪有什么事。但萧逸的脑子毕竟很快,心绪一转,夸张的四下看了看,低声道,“烦请大师告诉敖厉,一个叫劫儿的元婴,是弘真的儿子,好像和敖厉有仇。” 凡真意外的看了眼萧逸,“你怎么知道?” 萧逸贼兮兮的一笑,“大师,黑水宗有点偷窥的小技巧。” 凡真凝视了萧逸片刻,突然轻笑道,“不简单,初具道体,恩,倒是灵劫夺舍的上好肉体。” 萧逸心中一震,双膝跪地,似要流泪痛哭地样子,“请大师救弟子一命。” 几个血头陀面面相觑,他们怎也想不到阴险、狠辣的萧逸,还有孙子的时候。 凡真大大咧咧的受了萧逸几个响头,她看着一脸泥泞的萧逸道,“救是不必了,灵劫元婴从鲭蛟妖王地呼啸声中逃遁,必遭妖煞侵蚀。” 萧逸宁可给活了万年地凡真下跪、磕头,也不想拉下面子去求比自己还小的敖厉。 不顾一脸泥泞,萧逸急声道,“大师,那弘真以灵药为元婴固本,不惧妖煞侵蚀啊。” 凡真“呵呵”一笑,“弘真还真舍得,但鲭蛟妖王地妖煞,岂同一般?它不急着吞噬元婴,怕是借妖煞吸收灵药精华呢。弘真倒是给那妖物养了颗大补丹。” 萧逸心中一喜,恭恭敬敬的给凡真磕了个头,“多谢大师赐教。” 凡真纤手微抬,凌空将萧逸托起,“罢了,收了你几个响头,提醒你句。被鲭蛟妖煞侵蚀的元婴,已算妖王分身,它可能凭妖煞指引,吞噬元婴记忆中的宿主……” 萧逸双腿又开始发软,但在凡真的约束下,却跪不得。 “御妖煞,吞噬宿主,要消耗大量妖力,谁也不清楚妖王会如何取舍。” 五五开?这他妈是赌博啊! 萧逸哭丧着脸,向凡真道,“请大师救我,给弟子指条生路。” 凡真指了指露雨峰,“据我所知,修真界只有弘雨的法器为鲭蛟内丹炼制。只要你不离弘雨千里,在内丹干扰下,妖煞根本找不到元婴记忆中的宿主。” 萧逸一愣,喃喃道,“妥了,不必五五开,那该死的什么妖煞,一定会找我麻烦。” 凡真笑了笑,“事实上,敖厉已给了你生路。” 第261章 大威重组 露雨峰巅,细雨比山下更密,朦朦胧胧的雨丝,将万物润湿。 小小茅屋,已伴随了数代长老。它早已和露雨峰的环境相融,哪怕是昏黄的灯光,在雨中也是那么自然。 敖厉随着弘雨走入茅屋,木桌上的灯芯升起了几分,一股贴心的暖意,充满了整个茅屋。 “厉儿,来,和外婆说说你的事。”弘雨在桌边坐下,指着身边的木椅道。 敖厉从进屋,目光就没离开那盏油灯。 灯芯燃起的光,不是很亮,和普通的油灯并无区别。但火心中央的淡淡七彩,却很是漂亮,流转间,似在诉说的某种神奇。 敖厉走到弘雨身边,坐下。 弘雨在灯光下,看上去比敖厉还年轻,但敖厉并没因此而感到别扭,“外婆”二字,称呼的也是非常自然,“外婆,灯,由鲭蛟内丹炼制?” 弘雨略感意外,“天心灯”早已被师祖以道法荡尽了妖气,少有人能看出它的本来。 “厉儿,你来修真界多久了?” “三百多年。” “三百年……”弘雨轻声一叹,“以你的见识,说三千年,怕也没人相信。” 弘雨指了指油灯,“它是外婆的师祖,留下的唯一法器天心灯,的确是由鲭蛟内丹炼制而成。上万年地燃烧。它也快耗尽了……”弘雨说着说着,眼神慢慢暗淡,天心灯毕竟是师祖给她留的唯一,她舍不得。 敖厉点了点头,“用道法内炎萃取鲭蛟内丹精华。虽将内丹效用提升了百倍,但却不免损耗,得不偿失。” 弘雨愣了片刻,心中苦笑,修行了数千年,竟不如自己的外孙。好在弘雨道心已经坚实,否则只此一端,就能将她的心境毁于一旦。修道,最怕心魔横生。 敖厉凝视着油灯。思索了片刻,突然开口,“肖万邪。” 血旗凭空卷出,肖万邪浑身缭绕着青色鬼气,出现在木屋内。 “天心灯”暴亮,敖厉抬手一按,力场将灯芯禁锢。万年来。“天心灯”第一次无法预警、无法护主、无法荡秽。 “厉儿……”弘雨在疑惑中出声,但当她看到肖万邪时,满是慈爱的眼睛陡然冷漠,“肖万邪,魔祖肖万邪,你还活着。”弘雨起身,茅屋仿佛化为幻影,一丝丝细雨坠入屋中。 “外婆,他不过是个魔灵。” “厉儿,你刚入修真界不久。断不可和邪魔厮混在一起。”弘雨心里为敖厉急,脸色也颇为严肃。 “外婆,肖万邪不过是我血旗中地魔灵,擅御鬼婴。他有办法恢复天心灯的生命,令损耗、吸纳趋于平衡。” 弘雨眉头一蹙,“天心灯”怎能让邪魔指染。 不等弘雨拒绝,敖厉已道,“外婆,正如你所说,天心灯的寿命将尽。它燃烧了太久。再过百年,必将熄灭。” 弘雨矛盾了,她有些相信敖厉能恢复“天心灯”的寿命,但却不想让魔祖肖万邪指染“天心灯”。 “外婆,天心灯为世间少有的法器。有人还要靠它避祸。” 弘雨理解了敖厉半句话。她看着敖厉的眼神,竟不忍心拒绝。“好吧。” 仿若幻影的茅屋,再次凝实。落于屋中的雨丝,化为了点点雾气,消散。 “肖万邪。” “尊主。”肖万邪躬身向敖厉行礼,灵动邪恶的眼神,让弘雨从心底里厌恶,她不由将双目闭合,眼不见、心不烦。 “我地话你听见了?用个鬼婴,驻入灯芯,借幽冥阴力,补灯芯损耗。” 肖万邪眼中闪过了一丝不舍,但依旧应道,“肖万邪,谨遵法旨。” 话音一落,肖万邪抬起仿佛鬼爪一般的手,遥遥向灯芯一指。在力场的禁锢下,天心灯丧失了防御力,一缕青气,轻易的融入了灯芯。肖万邪瞳孔中十三缕青气,失去一缕,他面色苍白,看上去是大伤了元气。 敖厉将手一挥,血旗再现,将肖万邪卷入,消失的无影无踪。 “外婆……” 弘雨睁眼,看着桌面上的“天心灯”,心中震撼。 灯芯间,七彩光晕化为了淡淡青光,但那自然道法气息还在。如果不是“天心灯”系于弘雨心神,她几乎看不出其中有什么鬼物、污秽。 “道,为天道,为天地运转。生死在道,怎能将死、阴、鬼弃于道法之外……” 敖厉的声音,淡而静,却撞破了弘雨地执着、迷障。 一个时辰后,弘雨的眼眸再次清明,但心中的更想知道敖厉三百年来的经历了,“厉儿,你从小……” 敖厉笑了笑,“从小,父亲为我创造了不太好的环境,给我的唯一教育就是活着……”敖厉慢慢向弘雨诉说着他的三百多年,声音不起不伏,平静的仿若潭水,像是讲述着别人的故事。 敖厉的经历,残酷而复杂。每每平静地声音,说到残酷之处,弘雨的额头都会渗出一丝冷汗。不知不觉中,弘雨眼中再起不了慈爱,初见外孙的情绪也慢慢淡却。了解的越多,她就越看不懂敖厉,越觉得敖厉离自己很远。 一夜,在敖厉平静的讲述中过了。 当天幕再次放亮,敖厉的讲述画上了句号,他看着弘雨,“外婆……” 弘雨压抑着心中的仰视感,勉强道,“厉儿,苦了你了。”弘雨突感荒谬,就像是凡人在和佛祖说,祖儿,苦了你了。 “母亲就是花雨剑阁阁主……” “我已经知道了。“弘雨似乎不想多说关于花雨剑阁的事。 敖厉对花雨剑阁也不感兴趣,他接着问道,“外婆,我这次来,是想知道母亲是否和您联系过。” 弘雨看着敖厉,沉默了一会,“因为星门?” “花雨剑阁要开星门大会,已传遍修真界,消息我不认为是假的。星门之外,到底是什么,没人能真正知道。母亲既然决定离开,她应该会和您告别。” 敖厉的猜测不错,弘雨果然点头,“二年前,你母亲见过我。” 纳兰幽幽,已是敖厉最终地牵挂,他眼中的平静散却,透出了几分焦急,“她怎么说。” 弘雨微微一叹,“我们见的匆忙,你母亲只告诉我,她要去地狱见你父亲。” “星门通向地狱?母亲怎知道父亲去了地狱?” “星门到底通向哪里,我也不清楚。至于你父亲的去处,幽幽却能知道,因为剑魄中有一种心系秘法。你父亲心系幽幽,他的去处对幽幽来说不算秘密。” 敖厉心中地疑惑更多了,弘雨虽已步入道地门槛,但太浅,她无法给予敖厉推算后的结论。起身,敖厉向弘雨道,“外婆,我要去了。” “厉儿……”弘雨起身,欲言又止。 敖厉似知道弘雨要说什么,他淡淡一笑,“有了母亲地消息,我暂时不会为难太真,也为难不了。至于珞珈山,早晚还是太真的。” 敖厉推门而出,弘雨却坐下,她看着淡青色的灯芯,消化着一夜间敖厉的讲述。 清晨的露雨峰,有点冷意,山下的雾,比傍晚重了很多。 萧逸带着几个血头陀,目送着敖厉和凡真离开。 “少主,想不到敖家的废物会有此成就。”萧家头陀副总管,看着敖厉的背影,低声向萧逸道。 “少主,他枭霸名号响亮,但我们血头陀也非无名,我们不必怕他……” “啪……”一声脆响,萧逸抬手,将一名血头陀没说完的话扇了回去。 萧逸目光阴毒,一脸泥泞让他显得有些狰狞,“曹郸,再让我听到类似的话,一定弄死你。” 头陀副总管,长着一张弥勒佛的脸,天生能让人消火,散气,“少主,曹郸是放肆了,但能不能给兄弟们说些什么?也好断了一些不好的念想。” 萧逸冷哼一声,指着敖厉消失的方向,“他怎么来的?灵山护山阵图存在了万万年,能到露雨峰杀人的人,你们敢和他称字号,比名头?那女人,万年前就是逆世魔头,她不过是敖厉的爪牙,我们拿什么和敖厉比……” 血头陀是萧家的杀手,一群凶徒,敖厉的强势并没让他们害怕。他们连死都不怕,实在不知还怕什么。 “让你们收敛,是不想萧家在我手里断绝。天下大的很,敖厉加上个大威府也占不了几分。” “少主,我们该怎么做。” 萧逸抹了把脸,心中苦涩,“修行,直到我们不惧妖煞侵体。” 第262章 十五个钉子 灵州数十道宗围困珞珈山已有两天,在内,宗门高手陷入“天妖凶地”。在外,道宗弟子和寂州魔宗间的冲突越演越烈。 以阴鬼宗为首的寂州魔宗,率领寂州群妖,以珞珈山为中心,展开了一场天大的杀戮。死在寂州的道门弟子,远远超过了陷入“天妖凶地”的人。 太真九脉的弟子,伤亡最大。 阴老二亲自率“六道阴鬼”,生生将太真沉土、火云两峰弟子坑杀于仙人涧旁,至此,太真沉土、火云两脉已名存实亡。 两天时间,寂州,天地变色,血流成河,冤魂横生,仙人森林已不像是人间。 枭骑在灵州横扫了三十七个道宗,消息传到寂州,近千修真惊悸。在寂灵大裂谷,群魔、道宗再次展开了一场惊天动地的厮杀。在阴老二率“六道阴鬼”抵达裂谷,七成修真没能闯过大裂谷,返回宗门。他们被一群群妖魔,逼回了珞珈山下道宗联合布成的防御阵图中。 只一夜的功夫,大裂谷底,便成了一座天然坟场。一具具丧失魂魄的尸体,纵横交错。粘腻的猩红,覆盖了干枯千、万年的土地。 冲过寂灵大裂谷,返回灵州的道宗弟子并不幸运。 赵小六带着他的属下,刚从遥远的苍州抵达灵州指定地点,就接到了二狗子的通知。近百身心疲惫的道宗弟子,还没来得及看上一眼千疮百孔的宗门,在绣江边,遭到了赵小六的劫杀。一群心狠手辣地土匪。比寂州的妖、魔手段更残忍、杀戮更直接,能再次逃脱的道宗弟子,寥寥无几。 绣江水被染红时,珞珈山,阴霾的“天妖凶地”中,钱多借着阵势。用“黑杀”刺穿了南方北斗最后一人摇光的脖子。藏于“黑杀”中的长刺,也在同时灌入摇光顶门,紫府内元婴亡。 非灵山一脉地南方北斗。尽数死在珞珈山,死在了钱多的暗杀下。 “天妖凶地”内,王麻子带着他的属下,还在和不少道宗高手周旋。敢入凶地地修真,无一不是宗主、长老之流。如果不是南方北斗太傲,单独闯阵,仅凭弘真的“大周天罗盘”就能保他们一路无恙。 “大周天罗盘”。联系于上古神器“太真金钟”。是天下阵图的克星。在几个道宗阵图高人的配合下,破“天妖凶地”也只是时间问题。别说主持阵图的蝼扈无奈,即便是王麻子、钱多一时也想不出阻止他们的办法。 隐藏在阵图暗处的钱多,比王麻子更加焦急。敖厉给他地任务,才完成了一半,太真九峰地长老,他还没机会杀上一个。 焦急的钱多并不知道,他要的机会,将会很快出现。 灵州。敖厉离开露雨峰后,并没离开灵山,反而带着凡真向大风崖走去。 灵气充裕的山峰,从不惧怕人类的飞禽、灵兽,见到敖厉、凡真两人都远远躲开。 山路上。几只羚羊窜入了一旁的山林。凡真看着远方的山路,疑惑道。“你要去大风崖。” 敖厉一笑,“正是。” 凡真眉头一蹙,“轻动万卷璧,一定会惹出玉虚宫的人。” “万卷璧为太真道藏根本,只有动它,玉虚宫的人才会出来。” 凡真暗自摇头,自己算白说了。 有凡真地法力辅助,山路并不漫长。 当两人看到一方镶嵌于大风崖,高达数十丈的玉璧时,凡真蹙眉道,“非惹出苍玄不可?” 敖厉看着刻满字迹的玉璧,笑着道,“那道士的阴葵毒素刚解,他不会为一点小事离开玉虚宫。我们现在见面,太真毁定了。” “你的目地?” “找个人带话,或者来地人就能决定太真宗主的承传。” 凡真眼神一凝,脑中闪过弘雨地影子,不由摇头苦笑。 敖厉一边说,一边浏览着玉璧上的字迹。一个时辰过去,如此重地,竟没一个太真弟子出现。凡真也默默记忆了不少太真道藏,秘录。 “看来他们以为我不敢。”敖厉从玉璧上收回目光,突然道。 凡真心中一惊,急急道,“传说万卷璧联系着仙界,能不能毁去暂且不说,旦有损坏必遭天谴。你……” 凡真的话,还未说完,敖厉已凭空抓出血旗,狠狠的刺向青色玉璧。血旗于极速中带起的厉啸,粉碎了方圆数十丈的草木、岩石。 血旗出世,即有天谴,敖厉不是没见过,何惧? 血色旗杆,即将撞到玉璧时,从玉璧内,凭空而现了一个人影,他单臂一伸,数百层青幕拦在血旗前,而血旗并未因青幕而顿。血旗洞穿了一层层青幕,随之,便是骨骼的爆裂声,血旗终于被阻于人影的掌心。 人影清晰,是一个身着朴实道袍的道士。他挡住血旗的右臂,已无力的垂下,其中的骨骼已然断尽。 “大威魁首驾临灵山,无心有失远迎了。”道士的心境已到了了然肉体的程度,竟丝毫不在意自己的右臂。 凡真心中一紧,“无心,弘真的师傅,没想到他竟没有飞升,而是藏在神秘的玉虚宫内。” “无心,你还真是无心。”敖厉看着无心,冷冷的道。 无心淡淡一笑,似对敖厉的态度并不在意,“不知魁首降临灵山,何事?” “苍玄号称洞悉天机,不知我所为何来?” 无心淡然的眼神里,终于闪过了一丝怒意,“玉虚宫从不干预太真宗主承传。” “还真是了悟的透彻,不干预,但能够决定。我要一个承诺,立弘雨为下代宗主。” 无心心中虽怒,但苍玄早有交代,他只能忍着怒火道,“太真宗主还在,由不得玉虚宫罢免,另立宗主。” 敖厉看着无心,突然笑道,“看来你真做不了主……”话还未完,血旗已颤。 血色旗杆带着十万凶魄的厉嚎声,让无心眼中一凝,但他想起了苍玄的吩咐,散却默起的道法,“太真无主,玉虚宫可破例干预宗主承传,立弘雨为宗。” 敖厉一笑,手掌一松,血旗凭空消失。 “既然是传话,你的废话太多,容易起误会。” 无心冷哼一声,“太真宗主弘真还在,玉虚宫只承诺太真无主时。” 力场陡然而现,无心突感周身遭到了强力禁锢,脸色不由大变。 敖厉则不紧不慢的走到无心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在他耳边轻声道,“弘真去了珞珈山?放心,他回不来了。“记住玉虚宫的承诺。”敖厉抬手一扬,血旗鬼婴卷着他凭空消失。 凡真突然上前一步,手法极快的于无心右臂一按,淡淡的血雾缭绕下,无心已废的右臂被秽血消融的干干净净,“无心?玉虚宫不过如此。”凡真大笑着化为一抹血光,冲入了天际,消逝。 无心立在空荡荡的玉璧前,喃喃道,“辰时三刻,陨臂。师祖,您对天机的把握更进一步了。但持有大周天罗盘,得太真金钟护佑的弘真,怎会死?” 凡真彻底毁去无心右臂,也是不得已而为之。面对神秘的玉虚宫,凡真心中有惧,她必须通过激烈手段,抹去心境中的裂痕。 敖厉和凡真离开了灵山,但灵山的护山阵图,却早已失去了作用,为一些对太真虎视眈眈的人,大开了方便之门。 太真道士,在修真界斩妖除魔了数万年,结下了因果无数。在阴暗中,也不知有多少眼睛盯着灵山。敖厉和凡真还在灵山时,就有不少隐匿的魔头闯入灵山,但都遭留守灵山的雾隐峰弟子拦截。 直到敖厉和凡真离开灵山,一个不起眼、修为似不太高的黑影,从灵山一条偏僻的小路,深入于九峰环绕的山谷中。 灵渺为雾隐峰一脉修为最高的灵字辈弟子,他负责值守通向太真大殿的山道。 晨雾中,盘坐于山石上的灵渺突然睁眼,喝道,“谁!” 一个黑影,从山壁一角转出,他虽身怀秘法,但却没法再躲了,这里的山路太过狭窄。 黑影在薄雾中慢慢清晰,他是一个黑衣少年,相貌中和,不是很俊,却也谈不上丑。除了手腕上几个不响的铃铛,周身没有什么奇异的地方。 灵渺暗暗纳闷,少年的修为很低,他为什么要闯太真,又怎能到这里? “你是谁?为什么闯入太真?” 少年似不惧怕灵渺,他摇了摇头,眼中却是迷离,“我没名字,我爷爷叫太极。我来取太真金钟。” 第263章 血河倒灌 “取太真金钟”让灵渺的身子一僵,眼中慢慢露出了几分怜悯。少年一定是被人利用了,否则提到“太真金钟”不会如此随意,用个“取”字。 “孩子,不管你要做什么,回去吧。”看上去和少年同样年轻的灵渺,暗暗摇着头,向少年道。 少年至始至终都是很认真的样子,他看着灵渺,重复道,“我要金钟。”说完,少年举步向前走去。 灵渺皱了皱眉,岩石上,身形一虚,拦在了少年前,“孩子,听话。不管谁让你来的,你都不能再向前了。如果你没有归宿,暂去山崖边的客舍吧。”灵渺一边说着,一边指向远处山崖边的小楼。 少年低着头,没吭声,灵渺发现少年凝视着自己腰间的玉佩。玉佩是灵渺自己炼制的第一件法器,早已用不上了,挂在腰间只是留个纪念。 见少年对玉佩感兴趣,灵渺笑了笑,摘下玉佩递给少年道,“相见就是有缘,你喜欢,送你了。” 少年也没客气,接下玉佩,抬头看了眼灵渺,低声道,“谢谢。” “罢了。”灵渺叹了一声,“你随我在这吧,过上一个时辰,我送你下山,谁让你来的都不用怕。” “你……”灵渺眼神突然一凝,搭在少年肩头的手,仿若被蜂蜇了一般缩回。 少年还是少年,但玉佩却在他的手中融化。 “你到底……”灵渺还没说完,少年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轻吐,“上古巫术-沉沦。” 修真者也有苦恼,有几个能做到清静无为?灵渺沉沦于自我的苦恼中无法自拔,充满迷离的双眼,并没察觉少年已从他的身边走过。 通过狭窄的山道,是谷中的一片开阔。 少年站在谷口。看着镶嵌在山壁内的太真大殿,目光缓缓移向了空中。太真金钟,距离大殿五丈,高高悬挂着。 与此同时,少年手腕上地四个铃铛也开始微微震荡,却依旧没有声音发出。 “魂铃儿,第五个了……爷爷。世界在哪……只有五个,我该去哪……”少年喃喃着,抬手轻弹,腕上四个铃铛被他一一弹出,向着“太真金钟”而去。 四个铃铛。没有引起山谷中的修真注意,它们仿佛一缕缕幽魂,轻的几乎不存在。太真金钟并没因异物接近而自主防御,事实上,在少年还未进灵山时,它已经开始雀跃,否则那么多魔头。怎可能在它的守护下,登上灵山。 一只只铃铛环绕着“太真金钟”慢慢旋转着,金钟上的一行行道符在缓缓脱落,一丝丝裂纹也在慢慢恢复。 时间并不长,四个铃铛突然在空中凝固,分别散发出赤、黄、绿、蓝四色,色彩淡淡的仿佛凝聚在一起的轻雾。而“太真金钟”在四个铃铛地环绕下,金色光芒慢慢淡却,透出了淡淡的青光,体积也在持续缩小。 最终。硕大的“太真金钟”缩成了一枚青色的铃铛,随着其余四个铃铛,向谷口的少年飞去。 灵山上,无人察觉“太真金钟”地异变,甚至没人发现“太真金钟”消失。但远在寂州,和“大周天罗盘”心神相连的弘真,狠狠的喷出了一口鲜血。 “天妖凶地”内,弘真心神的损伤,却没有心中惊骇来的严重。他掌心之上的“大周天罗盘”已裂成了碎片,跌落在尘土中。 “太真金钟!”数千年来。弘真眼中第一次出现了慌乱,他不顾四周道友,陡然返身而去。可“天妖凶地”进来不容易,想出去,同样困难。 “大周天罗盘”化为碎片。不单是弘真惊恐。跟随弘真的几峰长老,也是脸色大变。他们甚至怀疑,灵山已经被毁,否则“太真金钟”怎么会突然有变。 弘真没打任何招呼地折返,让几个长老无所适从,等待已久的钱多,终于有了机会。 灵山、卷云峰的长老,仿佛忘记了自己的所在。他直勾勾盯着地面的碎片,却不知道钱多已借助阵图便利,缓缓向他潜行着…… 在灵山的少年,取了“太真金钟”,早已离开。距离灵山十里外的绣江边,少年抬头看着天空,似在发呆。 片刻后,少年摊平手掌,朝着绣江慢慢抬起。 平静的江面上,随着少年的手掌,突然泛起了九个涟漪。当涟漪散却,九个水色字符慢慢从江中升起。九个字符,首尾相连,在少年面前构成了一个圆环,而圆环中却垂下了一层薄薄的水幕。 少年伸手于水幕间一抹,轻吐,“上古巫术-魂现。” 水雾诡异地波动,仿佛一面镜子,在镜中出现的却是敖厉和凡真两人。 同样是在绣江边,敖厉向凡真道,“你去趟寂州,弘真持有大周天罗盘,他们对付不了。” 虽然凡真已不再受制于敖厉,但敖厉吩咐的很自然,凡真点了点头,接受的也很自然,“我去寂州,你是要前往大荒?” “离星门开启的时间还早,但一些准备却要做了。否则等星门出现,千万修真齐聚大荒,很乱,也很烦。” 敖厉言语一顿,接着道,“而且,谁也不知道花雨剑阁到底隐藏了什么。星门到底会在何时出现,或它在哪里。” 凡真想了想,道,“大荒地处贫瘠,据我所知,除了一些武宗,没有其它宗门扎根于大荒……” 凡真突然抬头看向南方,一股浓郁的黑烟冲天而起,那不是什么凶魂魔气,而是真正的黑烟。 “看来是大威府的人,修真界没人会去烧房子。”凡真没以神识探查,微笑着向敖厉道。 敖厉看了眼远处的黑烟,手臂一挥,血旗白骨凭空扬出,“去看看是谁,让他过来。” 云照从血旗中透出,跪地,“领法旨。” 血旗卷着云照化为一缕白芒消逝后,凡真笑道,“魔灵和血旗的融合度越来越高了。” 云照去地快,回来的更快。透过仿若黑雾的血旗,还能听到隐隐的叫骂声。 “咚……”一声,血旗凭空一收,赵小六重重的跌在了敖厉面前。 “魁首、长老……”赵小六翻身起来,向敖厉和凡真行礼,然后,转首大骂道,“出来,云照,你他妈敢偷袭我,出来打上几百回合,老子弄死你……” 凡真在一旁失笑,“弄死云照?他在万年前,就已步入了大乘期初期,虽经历磨难修为大损,但现今他依托血旗,修为比万年前更加邪恶难测。” 赵小六愣了愣,向凡真苦笑道,“好吧,长老,我认了。那畜牲一声不响地出来,卷起我就走……” 赵小六看似在向凡真说,但却是跟敖厉诉苦。他地苦还没诉完,即被敖厉打断道,“小六,你什么时候到的灵州,二狗有什么消息。” 赵小六精神一震,“魁首,我带人到灵州不久,刚来就收到二狗地消息,让我劫杀从寂州逃过来的一群杂毛。杀了百余人,跑了几个。我带人跟着几个杂毛到了前面的宗门,也就顺手抢了一番。” 凡真皱了皱眉头,指了指远处的黑烟道,“抢也就罢了,怎还放火烧山。” 赵小六心中一窘,不好意思的道,“这个,长老,兄弟们手痒,习惯了。 凡真摇了摇头,却也没说什么,因为敖厉没说什么。 “魁首,从那宗门得到个消息,灵州二百八十有名号的道宗,已组成了防守联盟,不太妙啊。”赵小六一边指着冒黑烟的地方,一边向敖厉道。 凡真闻言也严肃了起来,“灵州各个道宗,虽名义上尊太真为首,但能和太真共同进退的却不多。如果他们真组成联盟,上万修真,大威根本没对抗的余地。” “肖万邪。” 血旗再次卷出,旗面却不是白骨,仅缭绕着十二缕青雾,鬼气森森的。 肖万邪随着血旗,凭空而现,“尊主。” “放出阴鹫,让二狗来见我。” “是。”肖万邪应后,将血旗扬于空中,一只仿若由鬼魂凝聚的秃鹫,冲入了天际。 二狗子本就向着敖厉的所在而来,只是刚刚过了寂灵大裂谷。阴鹫找到二狗子时,二狗子已距离敖厉不过百里。 第264章 小秋、泣血泪 少年注视着水幕中的图像,眼中有恨、有怨,但更多的却是无奈与悲伤。 通过魂铃,少年接触到巫,可残缺的巫术却无法让他为爷爷报仇。拿“魂现”来说,完整的巫术不单能看到图像,还能扑捉到发生在远方的声音,甚至能够通过巫术,感知到远方的环境、生灵之细微。 少年年纪不大,至少比敖厉要小很多。他能在爷爷离去后活到现在,早已忘记了什么是冲动。 面对水幕,面对仇人,少年只是在江边静静的站着。他似乎要将敖厉的样子,印入心里,记忆于灵魂深处。 二狗子在阴鹫的引路下,很快找到了敖厉。 脚踩一只硕大黑鸟的二狗子,没等妖兽降于地面,即从空中跳下。 面色凝重的二狗子,心中虽然很急,却没忘了向凡真行礼。 “二狗,小六说灵州道宗联合了。”敖厉没等二狗子说话,先行问道。 二狗子看了眼赵小六,点头道,“正是,小六的消息确实。灵州二百八十四个宗门联合,各宗七百三十六名长老,已汇聚在灵州东部的星星草原。他们的目的是铲除侵犯灵州的魔道凶徒。” 二狗子说的很快,没加任何修饰。 “魔道凶徒。”敖厉向二狗子笑了笑,“和三百年前,荒原各部土匪的联合,惊人的相似。” “是。”二狗子右眼一跳,本想说的话,却不敢说出了。 直到敖厉将目光从二狗子的身上,移向江中地流水。二狗子才微微松了口气。 “二狗。你是怎么打算地。” 二狗子垂于身侧的手紧了紧,硬着头皮道,“魁首,道宗联合势大难抗,但他们主要愤怒于灵州几个道宗被毁。却不想管灵州以外的事。我想是不是先将枭骑和小六的人撤出灵州,暂避其锋。” “星星草原,因星星草籽而得名。”敖厉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二狗和赵小六都不明白,连凡真也不知道星星草籽,是一味绝毒地引子。 “二狗,如今和三百年前不同。”敖厉继续道。 “是。魁首。” “莫入愁到了哪。” 二狗心中一跳。似知道了敖厉的打算,而凡真也是一愣,她没想到敖厉真敢和整个灵州道宗为敌。 “魁首,莫长老从大荒横渡广海,直插灵州。外堂不知莫长老的位置,但以时间推算,他也快到灵州了。” 敖厉点了点头,“二狗,一旦和莫入愁联系上……”敖厉话说了一半。眼神陡然一厉,谁在窥视,谁能瞒过凡真窥视。 凡真、二狗子、赵小六还没反应过来,敖厉陡然后撤一步,沿着江水下行的方向。猛然挥拳击出。 在二狗子、赵小六眼中。敖厉只出了一拳,但在凡真的神识中。敖厉于瞬间击出了上百拳。而且几乎在同一时间,拳拳叠加,强悍的力量令整个空间泛起了肉眼无法察觉的动荡,仿若涟漪般地透明纹路,于空间中扩展出了十数里。 单纯力量引起地空间震荡,粉碎了满布于空中的丝丝灵魂联系。 绣江边,少年只看到敖厉出拳,他面前的水幕就已破碎。 被他发现了。少年的心脏一紧,手上却没慌张。看来类似的事,他碰到过。 “上古巫术-化血”少年轻吐,于指尖挥出了几滴热血。 血液浮在半空,随着少年几个手印变化,成为了一个个细小字符构成了圆环,沉入地面将少年圈入其中。 “凡真,东北,有人窥视,应该在江边。” 凡真脸色一变,能在她眼皮子底下窥视的人,到底是谁?修为要有多高? 凡真强大的神识于瞬间溢出,不单扫过了少年所在的位置,而且延续了千里,但却一无所获。 片刻后,凡真一脸凝重的向敖厉摇了摇头。敖厉看着远去地江水,缓缓道,“看来修真界有了种新的力量。” “你怎么察觉的?”凡真没问是什么力量,但她已窥天机,有怀疑,但之前,敖厉面对妙慧让她回避,此时,凡真也不会问。 “四周太过空寂,除了流水声,虫鸟走兽沉寂。” 二狗子和赵小六对视了一眼,暗感惭愧,他们也应该察觉才是。但两人却没想想,即便虫鸟走兽沉寂,又如何能判断有人窥视? 凡真没有再问,她相信敖厉。 “二狗,你和莫入愁一有联系,让他去趟星星草原。他们大毒宗有种星杀毒素很适合在星星草原施展。” 二狗口中发干,而凡真心中苦笑,看来跟在敖厉身边,怕要逆天到底了。大毒宗很可能再次被修真界围剿,不过整个大毒宗就莫入愁一人,围剿颇为困难。 敖厉话语顿了顿,继续道,“通知皓穹,让他带枭骑进入灵州,配合长风、元雷,一一拜访参与联合的所有宗门。” 二狗犹豫道,“魁首,卧佛禅寺……” “卧佛禅寺你不必管,大威府的人也不得进入苍凉石窟范围。” 二狗子脸色一肃,沉声道,“是。” “提醒长风、皓穹,枭骑由元雷为首,不得和大股修真正面厮杀。能杀就杀,杀不了即退。” 二狗子略一沉吟,低声道,“魁首,枭骑以元雷为首是否不妥?元雷个性太过暴躁,强虽强,但脑子从来都是一根筋。” 敖厉凝视着二狗,“枭骑以强者为尊,少根筋?我已告诉他该怎么杀,你觉得元雷敢违背我地命令。” “是,二狗多虑了。” 敖厉根本没把道宗联合放在心上,吩咐完后,向二狗子询问起珞珈山地事。针对寂州的杀戮,敖厉再次发出了一系列命令。 “魁首,还有一事。” “说。” “太真宗主弘真,几个时辰前,突然玩命地向天妖凶地外闯。他的法器大周天罗盘也莫名其妙的破碎。” 敖厉和凡真都是一愣,不由看向远方的灵山。能令“大周天罗盘”破碎,只会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太真金钟”出了问题。 凡真不愧具有大乘后期的修为,她的神识很快就延伸于灵山。 一盏茶的功夫,凡真向敖厉苦笑道,“太真大殿上,太真金钟消失了。” 敖厉皱了皱眉头,“难得,难得玉虚宫还没动静。” 变故集中在同一天,敖厉很容易就将“太真金钟“的消失,和那隐秘到极点的窥视联系在了一起。 “魁首……”二狗子欲言又止。 敖厉抛却心中的谜团,看了眼身边的凡真,向二狗子道,“弘真自由凡长老对付。” 二狗子点了点头,提出了最后的担忧,“魁首,阴老二能控制六道阴鬼,但阴鬼宗的散魔却不接受他的命令,是不是……” 敖厉抬手,止住了二狗的话,“如果珞珈山出现散魔,也一定会出现散仙。阴鬼宗的几个散魔是否出来,无关紧要。” “是。” 敖厉在绣江边的部署,预示着寂州、灵州两块土地,即将卷入无边无际的杀戮。大威府是杀戮中致命利刃,而控制寂州妖魔的阴鬼宗,成了大威府的帮凶。与大威府联合,阴鬼宗没能跳出杀戮的漩涡,只是杀戮的对象有了不同。 魔、道本就对立,相互间,断断续续杀了数万年。如今,只不过范围更广,涉及的宗门更多罢了。 凡真随二狗子前往珞珈山。失去“大周天罗盘”的弘真,命运已经注定。 十天后,敖厉带着赵小六和十几个赵小六属下土匪,出现在修真界、大荒。 如果单从环境上对比,大荒相对于广海一侧的苍州,可算是天堂福地了。苍州地界,巽风常年肆虐,能在其上生存的生灵很少。而大荒,此时正是春雨连绵,空气清新的让人心醉。 在大荒,即便是森林中的一些凶残妖兽,其血肉、骨骼对修真者也是毫无价值。真正的洪荒妖王,却不是修真者敢去打扰的。再加上这片土地上金石、草木等等修真资源匮乏,千万年来便有了大荒的名字。 修真界十二州,很大,而修真者却不是很多,很少有修真会踏足大荒。 敖厉一行十几人,有一步、没一步的走在森林中,他们根本没有目的,只是瞎逛,期望能碰到一个活人。 大荒看上去并不荒凉,但人迹太少。敖厉一行已在森林中走了五天,但却没感到人类的半点气息,甚至连妖兽也没碰到过几只。 “魁首,血腥,人的血腥味。”赵小六身后的一个土匪,突然兴奋的叫道。 赵小六回头骂道,“嚷什么?没闻过,还是没见过。” 那土匪“嘿嘿”一笑,“有日子没闻了……”血腥,在土匪的潜意识里,意味着生存。抢劫,溅血,才能活下去。即使过了数百年,这群土匪骨子里的习惯,还是无法改变,沉淀的太深了。 第265章 万里诛杀阵 叫嚷的土匪,打破了细雨中树林的宁静。 三百年,时间并不短,敖厉已忘了土匪的名字,他回头看了眼,吩咐道,“你去看看。” “是!”别看那土匪和赵小六说话没上没下、油条兮兮的,此时,他的回答却短促、有力,身随音动,音落,他已窜入了一旁的树林。 大荒的面积赶不上寂州,却比灵州大。凭敖厉几人,即使加上不知在大荒何处的王七,想找到花雨剑阁中人,也如大海捞针。敖厉心中没有太大的期望,所以也不介意为琐事耽搁。事实上,以敖厉的觉,天下已无琐事,事事关联、因果交错,契机无处不在。 赵小六属下的土匪都是一身劲衣,和三百年前并无区别。如果硬要找出点特别,就是这些土匪手腕上都带着一个类似于金属材质的漆黑环带。环带上,隐纹交错,构成了一个个狰狞、可怕的鬼头。 落入树林的雨丝并不密集,却已打湿了一行土匪的布衣,但他们却没凭深厚的元力,阻隔雨水落下。连赵小六也不例外,在他们眼中,为短暂的舒适而消耗元力,是不可饶恕的奢侈。 几个土匪靠在潮湿的树木上,低声言语着,猜测着血腥味的来处。 赵小六属下的土匪,在纪律方面和直属于敖厉的枭骑无法相比,而敖厉也没刻意去要求他们。 敖厉静静的站在,任凭雨丝落在身上,但鲜红的衣袍,看上去却干燥如初。 大威府,任谁都知道魁首的衣服不经穿,也都知道,敖厉随时能拿出不少新的衣袍。但如今。却没人知道敖厉这身衣袍已穿了很久,这却托福于敖厉的剑州一行。在擎天峰下,普通衣袍,经剑的“黄昏剑意”渗透,已不再普通。每一根棉线中都沉淀着缕缕剑意。沿衣襟而下地一朵朵金色断肠花。更是精纯剑意的凝结。 片刻,离去的土匪,提着一人,从林中腾出。 敖厉面前,土匪将手中的人扔在地面,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向敖厉道,“魁首。是个快死地女人。” 土匪说完,以脚挑着“尸体”翻正,细雨透过稀疏的树木,慢慢带走了女人脸上的泥泞。 敖厉一抬手,土匪一愣,收脚退回敖厉身后。 看着似“尸体”一般的人,敖厉皱了皱眉。春巧怎么会在这里。心不解的敖厉,俯身以双指搭在了春巧的脉门。 敖厉的感知,已比在江湖时,强了近百倍,搭于春巧脉门的双指,稍触即离。 赵小六看了眼气若游丝地女子,在敖厉身旁低声道,“魁首,你认识她?” “王家少主的贴身侍女,看来她们在修真界过的并不愉快。”敖厉话语一顿。指了指春巧,“小六,救活她。” 一个侍女而已……赵小六心中嘀咕着,不太情愿的蹲下,从怀中掏出颗药丸,塞入春巧口中。 因材料制约,季白没炼制多少“固魄镇命丹”,赵小六囊中也不过六颗。 “固魄镇命丹”不愧为百草宗圣药,春巧已不再是死寂一般,她那被雨水沁透的身子。已因冰冷在微微颤抖。 敖厉看了眼赵小六,“小六……” “知道,知道,救活她嘛。老白的药有效的很,些许寒意算什么……”赵小六嘴里虽在念叨。但已伸手按向春巧。 淡淡地红光。仿若丝绸般抚过春巧,她浑身潮湿的衣裙于瞬间干燥。甚至连她身下的地面,也在慢慢干燥。 “麻烦……”赵小六嘀咕着,掐动了个法诀。 一截不知埋藏多久的枯骨,从地面飞起,于空中爆裂成骨粉。一层暗黑的阴雾,缭绕在一株株树木之间,阻隔了方圆十丈的空间,雨水再无法落下。 “小六,尸傀魔功进步了。” 赵小六咧嘴一笑,“多谢魁首夸奖,好在有九地森罗鬼劫打底,我等兄弟才能在修真界混的风生水起……” 敖厉摇了摇头,“小六,你最近见过熊五。” 赵小六的一双招风耳,随他乱摇的脑袋来回晃荡,“熊五?熊五是谁……”见敖厉不说话,赵小六“嘿嘿”笑道,“魁首,我怎会见过那蛮人。” “我会去问二狗……” “魁首,您真是神人。前些日子我是见过熊五,顺路,带兄弟们过去讨些酒喝。” “神人?”敖厉笑了笑,“你和那东西好的不学,马屁倒是学顺溜了。” 见敖厉没有责怪,赵小六干笑着,也不接话,他深知言多必失地道理。 一个土匪见春巧微微翻身,忙出声向敖厉道,“魁首,她醒了。” 春巧没想到自己还能活着,她眼中的模糊慢慢清晰。当看到敖厉时,春巧简直难以相信,身子竟因激动而抽搐,却无法说出话来。 “雨本该对你的伤势有利,你心境不稳,至今还不觉悟。”敖厉看着春巧,平静的声音震散了春巧心中的愤怒、忧虑、焦急,她的胸膛上下起伏着,情绪却已稳定。 “敖……厉,去……救少主。”春巧伤的太重,即便情绪稳定了,声音也是微弱异常。 一个侍女直呼敖厉的名字,让赵小六等土匪眉头大皱,但他们也无法和一个看似将死的人计较。 “小六,给她些元乳。” 赵小六背着敖厉,狠狠瞪了春巧一眼,他手上的元乳经三百年地消耗,已没剩多少了。 元乳入腹,春巧的精神再振了几分,话也连贯了,“敖厉,快去救少主。她会死的。” “方小亦为什么会死,在哪死。” “莫离宫,宫主将方小亦和家主一起囚禁在莫离洞,没人能在莫离洞活过一月。”春巧说的太快,胸膛又开始剧烈的起伏。 敖厉暗感差异。向春巧道,“别急,慢慢说。你言语不清,于事无补。莫离宫不是王家地莫离宫,怎会……” 春巧看上去很急,敖厉还没说完,她已打断,“莫离宫不是王家地莫离宫。而是,王家属于莫离宫。家主是莫离宫主的晚辈,历年来,王家为莫离宫输送资质上乘地弟子。” 见春巧急着说,敖厉淡淡一笑,只是提示,“然后……” “周俊妻子。是莫离宫主的贴身侍女,也是宫主唯一地弟子。少主在一年前,不小心透漏了她是你的女人,虽遭家主严训,也无大碍。但偏偏让周俊妻子听得,那女人恨你到了极点,她一直在宫主身边谗言。一月前,她终于找到机会陷害了我王家,致使家主、少主被囚,王家的一些姐妹也遭屠杀。只有我一人逃出……” “陷害。”敖厉笑了笑,“一个修行数千年的宗主,能受刚进修真界不久的女人挑拨,陷害王家?如此心境,他凭什么当宗主?” 春巧明显一愣,敖厉已接着道,“王家进入莫离宫后,有什么变化。” 春巧似被敖厉的平静感染,她回忆着,“好像没什么变化。宫主给我们王家在莫离宫画了区域,我们在其中修行……”春巧说着、说着心中突然一动,“王家一些资质上乘的姐妹,被宗主招去,我很久没见过她们了。难道……” 一旁的赵小六。突然插嘴道,“魁首。那个什么莫离宫主,明显是在卸磨杀驴。王家已脱离江湖,没用了,他们收罗了资质上乘地人,其余人……”赵小六在脖子上一抹,嘴中发出了“咔嚓“声。 “怎么可能……”春巧嘴上虽不相信,但眼神却已认同了赵小六的话。 敖厉看了眼赵小六,笑骂道,“小六,你以为修真界和荒原一般,为省些粮食,杀掉无用的人。” 赵小六也不知是和熊五待久了,还是在修真界变了个性,他也不反驳,“是,是,那魁首以为……” “杀人总有目的,但一宫之主,断然不会因别人挑拨,去杀有功之臣。修真界和江湖不同,除非周俊妻子和那宫主的境界相近,否则她怎能陷害他人。” 春巧见敖厉不紧不慢的分析,不由焦急起来,“敖厉,魁首,少主和家主已被囚禁在莫离洞十天了,如果不在月末救她们出来……” 没等敖厉说话,赵小六双眼一翻,向春巧道,“我说,你没听清楚?你们家主、少主出事,不是因为周俊老婆的恨,所以和我魁首没关系。生死有命,你节哀吧。” 春巧没理赵小六,只是看着敖厉。 直到赵小六说完,敖厉才向春巧道,“我不能离开大荒,如果莫离宫……” 春巧总算松了口气,忙道,“莫离宫就在大荒,这里是绿野林地,如果御剑,到莫离宫不过几个时辰。” 赵小六见敖厉和春巧都忽视了自己地话,看着几个土匪眼中的不屑,他不由干笑了几声,用手不断威胁着几个憋着笑的土匪。 “既然不远,你先养养伤,然后去莫离宫。”敖厉说完,向赵小六道,“小六,你照顾她,五个时辰,让他伤势复原。” “五个时辰,这,,魁首……” “听说你在季白手里得了不少好东西。” “好吧,五个时辰,就五个时辰。”赵小六苦涩的应道。敖厉靠在身边的树木,不再理赵小六的嘀咕,心中默默推算着寂州、灵州的杀戮程度,进而预计着大威府扬名整个修真界的时间。 等大威府魁首,敖厉的名字响彻修真界,母亲该会让人出来和我接触吧。敖厉心中默默思索着…… 兄弟们,年前更新不会特别稳定,请大家谅解。无法无天一定会完本的,接着才会写新书,现在新书只是在构思和设定阶段。如果还有等更新地兄弟,吾知建议大家等完本以后一起看。 第266章 死亡海岸线 灵、寂二州,魔道之间的杀戮影响,比敖厉预想的要大。阴老二执掌阴鬼宗,在阴鬼老祖的默许下,登上宗主之位后,大威府外堂就成为了大威府一切行动的核心。 莫入愁身为大毒宗主,本就是个无法无天的人物,再加上他对敖厉吩咐的无可奈何,一场骇人听闻的大毒杀发生于星星草原。 那天夜里,无数芝麻大小,颜色淡紫的星星草籽,在大毒宗秘法的催动下,纷纷化为粉尘,融入了空气。 粉尘,无色、无味,却是专杀魂魄的剧毒。 汇聚在星星草原的各宗修真,于无声无息中倒下。他们的魂魄,已被剧毒腐蚀一空,剩下的只是一具蕴含磅礴元力的躯壳。 一夜间,星星草原的灵气浓郁了数倍,灵州上千修真,成为了整个草原的肥料。 星星草原边的鹿山,莫入愁站在山巅,以惊人的神识修为,配合大毒宗法器,将声音传出了数千里地面。 莫入愁以大毒宗主的身份,公开声明:莫入愁执掌大毒宗,为大威府第二长老,不论任何宗门,只要针对大威府,将会遭到无情毒杀。星星草原的杀戮,是大威府对整个灵州道宗的警告。 莫入愁看似嚣张无比的声明,终于将大毒宗和大威府紧紧绑在了一起,也将他的命运和敖厉绑在了一起。如果莫入愁有选择,他断然不会陷自己于险地,但他没有选择。 能从星星草原逃出的修真,有限的很。多数逃出的修真,却将厄运带回了宗门。当阳光洒遍灵州大地,几个道宗已成死寂。阳光慢慢洗涤了灵州地面的毒素,直到午时,灵州大地上的毒素才彻底淡化、消逝。 大毒宗,“星杀毒素”列于“飘渺烟尘”之后。就是因为这种毒素无法在阳光下存在。几千年前,一些了解大毒宗的修真,将“星杀毒素”称为“阴曹门户”,以形容这种毒素在夜间的可怕。 莫入愁逆天邪恶的行为,令整个灵州地道宗震惊、愤怒,他们似乎忘记了本来的目的,无数道门弟子,开始在灵州范围内围剿莫入愁。连星星草原边的鹿山,也毁于一个道宗长老的强大法器下。 然而,有二狗圈养的数十妖兽提供消息。数千道宗修真,别说找到莫入愁一人,他们就是面对目标庞大的百余枭骑,也无法形成合围。 从大毒杀开始,到了次日,枭骑一日奔袭数千里,涉及百余起杀戮。仅一天一夜,大威府的声势,已被死了的人带入阴间,被活着的人记在了心里。 灵山,太真道宗毫无动静。 弘真被困在珞珈山,留在灵山地长老根本无法做主。灵州道宗群龙无首、各自为战,为大威府的杀戮提供了不少方便。 苍凉石窟。所有佛宗完全闭门谢客。灵州大地上,见不到一个佛宗弟子。 灵山和苍凉石窟的态度,已让不少道宗警觉,有不少道宗先后派人和大威府接触,或示好、或臣服,总之就是期望要跳出无谓、莫名其妙的杀戮。 一个奇怪的现象,因此出现在了灵州地面。 每每有道宗想和大威府接触时,二狗子执掌的外堂,必然会有人和他们接触。谈条件,谈价钱……凡是和大威府沟通、谈妥的道宗,全在宗门前,插上了血色旗帜,而枭骑、莫入愁也没再打扰这些宗门。 两天时间。大威府地名号就传遍的修真界。比敖厉预料的快了数倍。也有不少灵州外的宗门,打着各式各样的旗号。趁灵州混乱,企图占些便宜。毕竟在十二州,灵州不单灵气浓郁,而且资源也最是丰富。 只是能跨越广海,抵达灵州的修真,少的可怜,没人知道广海内发生了什么。 蛮州、骷髅山,受尸傀老祖吩咐前往灵州地长老,倒是逃回了宗门。 尸傀老祖闭关修炼“天魔九子图”未出,长老霍风,看着瘫倒在尸傀大厅中地独臂老头,看着老头嘴角的残涎和一双浑浊、沉迷的瞳孔。霍风简直难以相信,眼前是尸傀魔宗第一长老,九阴尸王吴桐。 “怎么回事。”霍风透过大厅内的重重尸云,向不远的尸傀弟子问道。 那瘦小的弟子,猛然扑倒在地面,“长老饶命,长老饶命,今日弟子当值,在山下发现吴长老时,他已神智不清,不断重复着一句话。等弟子将长老带回,他便如此样子了。” “起来。”霍风脸色微缓,“吴长老一直重复着什么话。” “多谢长老,不罪。”尸傀弟子从地上爬起,眼中露出了几分不自然,他喃喃道,“吴长老在山下时,重复的,重复的是好美的眼睛,好美。 “放肆!” 尸傀弟子话还没说完,“扑通”一声再次跪下,他哭丧着脸道,“霍长老,弟子不敢胡言,吴长老确实只说了几句同样地话。” 霍风脸色一沉,抬起手掌刚要向那尸傀弟子按去,突然,霍风似想起了什么,手掌僵于半空,“秋水媚境,情眸!” 思绪从霍风脑中一闪而逝,他的手掌再动,遥遥按向尸傀弟子的顶门。 “长老……饶……”可怜的尸傀弟子,还没说完,脸上陡然泛起了一层尸气。暗绿色的尸气飞速凝固,如结痂一般,随之,破裂成一片片似骨制地碎片飞向了霍风,透入霍风体内,融进了“阴尸骨片”。 尸气仿佛带走了尸傀弟子地全部精血、魂魄,尸傀大厅的地板上,只剩下一具干裂地骷髅,颇为骇人。 杀人,在魔宗最是寻常不过。底层弟子根本就没有活的权利,只有活的机会。 “秋水媚境……三妙宗,小秋……”霍风站在大厅中,看着神智不清的吴桐,心中喃喃着。“万世血妖、大毒宗主。小秋,你该是大威府第三长老了吧……” 尸傀大厅内,尸云重重。 霍风在其中若隐若现,他沉思了片刻,似突然有了什么决定。霍风旋身化为了一团阴雾,从骷髅山滚滚而下,冲入了山下的一个小小魔宗内。 “霍长老是在找我。”小小魔宗的后院,一个形似仆人地汉子,坐在一段枯木上,笑盈盈的看着霍风。 霍风没想到数月不见。魈这只妖物竟收敛了周身煞气,混进了骷髅山下的魔宗。如果不是有着独特法门,霍风一定不会想到魈会在这里。 “你去告诉二狗,我同意了。” 魈眨了眨眼睛,一抹碧绿从瞳孔掠过,但它并没出声。 该死的畜牲,果然成了精!霍风心中暗骂接着道。“尸傀老祖正在闭关修炼天魔九子图,如果二狗对图有兴趣,那么三天后的子时,将是动手的机会。” 魈至此方才笑道,“欢迎霍长老加入大威府,三日后,还请霍长老配合大威府来人。”魈说完。双手将地面一刨。泥土被他掀起了数丈高,当泥土、灰尘落尽,魈已消失在地面硕大的窟窿中。 霍风盯着窟窿,苦涩的笑了笑,大威府,你真是无孔不入……慢慢的,霍风又暗暗咬牙,眼中尽是凶厉和愤怒,二狗。你要敢动兰儿一个指头,我一定会将你炼成阴尸,永世不得轮回。 枭霸、敖厉,因大威府很快传遍了修真界,但要说让人咬牙切齿、遭无数修真痛恨。却是“二狗”这个符号。 顶着“二狗”的大威外堂。做了不少人神共愤地事,绑架、勒索、嫁祸、威胁……各种阴损、歹毒手段。不光瓦解了一些宗门针对大威的行动,也策反了不少宗门的关键人物。 没人知道,大威外堂在什么时候渗透于整个修真界,但不少大威府的人都已察觉,原本身为野狼首领的重邪,竟和二狗走的很近,而且不少“野狼”土匪,顶着的都是大威府外堂地名号。 修真界因大威府而沸腾,但没有宗门愿意相信大威府是其中沸点。他们只是承认了大威府于修真界的地位,一个不太容易撼动的魔宗地位。同时,不少宗门宗主也在疑惑,太真道宗、卧佛禅寺怎能容忍一个莫名的大威府欺到头顶?寂州的阴鬼宗怎会和一个默默无名的宗门联合? 漩涡中心,位于寂、灵二州。修真界虽已沸腾,但却是人心的浮动,真正对宗门地影响,却似涟漪掠过一般。 贫瘠地大荒,处于半隐居的武宗,消息并不闭塞,反而非常灵通。 有人疑惑、有人震惊、也有人沉默着…… 修真界因敖厉在异动,而敖厉自己却不清楚,他此时,默默想着的却是莫离宫。 莫离、莫离、莫离宫。 不管是因为什么,数千年中,入得莫离宫的人不少,却没有几个人离开。时间久了,莫离宫也在修真界占了一个位置,成为了颇为神秘的宗门。至于莫离宫的位置,修真界也有不少传言、猜测,但没人想到,莫离宫会隐藏在资源贫瘠的大荒。 为了让春巧快速康复,赵小六几乎掏光了家底。看着在细雨中模模糊糊,仿若融入雨水的春巧,赵小六口中无比干涩,牙根直痒痒。 敖厉踩着血色旗杆,遥遥跟着带路的春巧,而赵小六驱风于敖厉身边,他一边磨着牙,一边向敖厉道,“魁首,王家地人太……”赵小六“太”了半天,也没找到合适的词,他哼了一声,“那女人浪费了我不少灵药,连个谢字都欠奉。” 敖厉正对春巧修行上的进步暗感惊讶,他只对赵小六的牢骚,回应了短短一句,“她的谢字倒也值钱,抵得上季白地灵药。” “屁!也不值。”这话,赵小六当然不敢冲敖厉说,他在心里暗骂,嘴上地牢骚却也少了。 小雨下了一夜,至今未停。 春巧恨不得立刻出现在莫离宫,她借着雨势,将水之诡异演绎的淋漓尽致。细雨覆盖着绿色树林,春巧地移动看似模模糊糊、飘飘悠悠,却已接近了瞬移。 “妈的!”赵小六眼中的春巧,再次消失,他忍无可忍的开口骂道,“魁首,她是带我们去救人,还是想甩了我们?” 敖厉在血旗的护卫下,颇为悠闲,风雨似乎与他无关。 “小六,她步入了天道门槛,若不是王家突生异变,让她心神大乱,在雨中,她也不会被人追杀的如此狼狈。” “魁首,如果我要杀她?”赵小六不是真要杀春巧,他是针对春巧的修行而问。 雨中、树林远方,淡淡的人影再次幻现。 敖厉不虑血旗白骨会丢失目标,人影显形一瞬,似又融入了雨幕。 敖厉向赵小六微微摇头,“她心里为王家不平,经此一劫,心境趋于邪门,却也合了天道一端。她对水的理解愈发诡异了,方小亦和她眼中的水,完全不同。水在她眼中到底是什么样子……” 敖厉自己也得不到答案,想了片刻不得要领,才回应赵小六,“只有在沙漠里,她无力感知水的存在,你才可能杀她。”抬头看着一丝丝消失于血旗中的雨丝,敖厉继续道,“在雨中,她也许能杀了你。” 赵小六心里一紧,与几百年前一样,他从未怀疑过敖厉的话。 血旗早已属于敖厉生命的一部分,云照的感知,即是敖厉的察觉。赵小六还没来得及说话,敖厉突然笑道,“还真快被她甩了,看来她对我们的速度很不满。” 赵小六眼睛一瞪,还没骂出声。敖厉脚下的血色旗杆,突然扬起了黑若云烟,似绣着森森白骨的旗帜,卷着敖厉和赵小六“呼”的一声,消失于森林尽头。 第267章 真龙、猛鬼 春巧纤细的身子,刚刚从雨幕中透出,血旗白骨已凭空从她身边卷出,敖厉和赵小六稳稳的站在她身边的岩石上。 潮湿的岩石上,贴着一层滑腻的苔藓,绿幽幽的…… 赵小六看着眼前一切,眼睛发直、发呆,身子也僵硬了起来。充斥于天地间的轰鸣,也无法撼动赵小六已然恍惚的心神。 敖厉俯身,抹了抹岩石上的苔藓,抬头看着数十丈外,飞流而下的瀑布,看着磅礴的水帘悬垂,也不由轻吐,“很神奇。” 春巧早已习惯于瀑布的存在,但她经历过,知道赵小六、甚至敖厉的感受,所以她心里虽急,也不得不略作解释,“魁首,这绿野林地看似平常,却是一座天然阵图。如此阵图,于天地间不着痕迹,但却能吸收过大的音波、过大的水雾……也因此,瀑布存在于绿野林地就仿佛隐形了一般。” 敖厉的目光从瀑布间,移向四周翠绿的林木,片刻后,他才叹道,“如此自然神奇,谁还敢妄言精通天下阵图。” 春巧对敖厉有着一定了解,她深怕敖厉就此沉寂于天然阵图的神奇中,忙提示道,“魁首,少主她……敖厉……”春巧叫了两声,颓然闭嘴,敖厉的目光已然飘渺,心神已融入了四周的环境。 春巧的叫声没惊醒敖厉,却对赵小六有了效果。 呆呆站在敖厉一旁的赵小六,猛然甩了甩头,发间的水珠四溢,溅了不少于春巧的脸上,而飞向敖厉的水珠。则在空中被蒸发殆尽。 春巧狠狠瞪了眼赵小六,心中对敖厉身负地血旗暗感震惊,她从没见过如此灵异的法器。 血旗白骨,任由雨水落在敖厉身上。对瀑布溅起的水雾、水珠也无阻挡,但偏偏将来自于赵小六的水珠拦截。 春巧敢肯定,敖厉地血旗比莫离宫主的至宝,更胜一筹。 枭霸不愧为枭霸,春巧在焦急中,也暗暗放心。 “该死女人!”赵小六一见春巧的白眼,低声骂道。 赵小六的声音虽小。但春巧在连绵细雨中的灵觉。已非赵小六能够理解的了。 “猴子,你骂谁!” 赵小六形如顽猴,却很忌讳一个“猴”字,他冷哼一声,“骂的就是你,如何?” 赵小六话音刚落,一滴在他耳边地雨丝,突然横起,极为阴毒地刺向了他的左侧太阳穴。一抹黑光,贴着赵小六身体掠过。将雨丝绞碎后。重归赵小六手腕的金属环带中,环带上的鬼头闪亮、颇为狰狞。 “找死!”从鼻腔中爆出的低沉声音,震得春巧耳膜“嗡嗡”作响,但却没有打扰到一旁的敖厉。 春巧脸色一变,忍着脑中的眩晕,脚下在岩石上横移了七寸。 一只枯黄的尸爪,从岩石中窜出。却抓了个空。 瀑布前。存在不知多少年的岩石,在尸爪下。仿佛一块豆腐,无声无息的被穿透。 “尸傀魔功!”春巧心中一惊,指尖却是不慢,一滴由雨丝凝结地水珠,射向赵小六地眉心,同样无声无息。 水珠穿越层层雨幕,容纳了不知多少雨水,天下间的细雨似陡然中止。晶莹的水珠体积未变,但其质量已超越了普通的小丘。 积累引发的质变,令赵小六的护腕黑光,再无法撼动水珠的前行。 赵小六双目暴闪,右手仿若狂猿一般狠狠抓出,五枚形如枯骨地指甲,陡然从他指尖延伸了数寸。 “尸皇残爪”是敖厉得自于“太星阵图”地魔器,也是赵小六指尖形如枯骨的指甲。 水珠虽有一丘之重,但如何能与真正地二品魔器抗衡。赵小六以枯骨般的指甲,生生将水珠粉碎,无穷无尽的雨丝从水珠间爆出,几里方圆内的树木被雨丝打成了骰子。 破碎了水珠,赵小六并没乘势杀向春巧,只因他和春巧间还隔着沉寂于自然阵图中的敖厉。赵小六和春巧都在尽力克制,将凶险杀戮的幅度尽量压制,以避免敖厉察觉。 仅一次凶险较量,足以令春巧和赵小六知晓对方的修行底细。春巧的修行、悟性,比赵小六高了一筹,但春巧手无利器,一旦展开真正的杀戮,赤手的她不是赵小六的对手。 赵小六冷冷看着春巧,心中也暗自郁闷,通过一次交手,赵小六已能判断春巧的实力。在如此环境,春巧如果要走,他根本无力拦截,而且赵小六虽占法器之利,但要杀春巧也是有心无力。 两个人中间隔着敖厉,俱是冷冷的看着对方,一时,再无动作。 细雨中,安静了。 在此刻,远在寂州的太真宗主弘真,生命也将走到尽头。 距离珞珈山百里外,数十个道士以弘真为中心,向寂灵大裂谷撤去。各种妖魔,不断从四周丛林中暴起偷袭。 弘真的发须凌乱,形态颇为几分狼狈,干净了上千年的道袍,已然残破,上面的血迹、焦黄令人触目惊心。实在难以想象,太真宗主在“天妖凶地”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如此狼狈。 数十个道士神情间也尽是惶恐,存在于“天妖凶地”的天妖阴杀之法,已让他们胆颤。如果不是弘真还在,他们早已四散逃逸,但在弘真面前,他们还没法放下一张老脸和积蓄已久的声望。 经历了天妖阴杀之法,还能在钱多的暗杀和蝼扈、王麻子一众土匪的联合阻截下,活着和弘真逃出“天妖凶地”的灵州道士,没一个简单的主。他们有灵州地一方宗主,也有宗门的重要长老。 说来也可笑。依附于太真的不少灵州道门精英,倒是随弘真逃出来了,但太真一脉的几个长老,却在钱多地重点照料和蝼扈的配合下。没一人能逃出“天妖凶地”。 以弘真为首,在丛林中遁行的数十个道士,看似散乱,却契合着道门的“大衍之数”,一缕缕由法力而生的气机纵横交错,但凡实力不济的妖魔鬼怪,根本无需这些道士出手。即被磅礴的法力震荡。绞杀。 “孽畜!”弘真一声暴喝,五指聚合,成“周天拳势”引动天地正气,将一只从正面破入“大衍之数”地妖魔分尸。 采山道宗宗主,二千年前才依附于太真,从摩州迁入灵州。 如今,可怜地采山宗主,也不得不跟在弘真身边,他看着空中被刺目光芒分尸的妖魔,眼中忧虑一闪而逝。身形已帖向弘真。“宗主,丛林里的妖魔越来越多,我们是否先深入寂州腹地,再做它图?” 弘真惦记着“太真金钟”,他能令言语平缓已是不易,“采山,寂州就是仙人森林。仙人森林覆盖了整个寂州。即使退。也出不了森林,绕不开妖魔袭扰……”弘真眼中不单隐藏着焦急。也有着忧虑、疲惫,他顿了顿,继续道,“我等道宗联手铲除珞珈山凶魔,但为何至今不见宗门来援?” “这……” “灵州出事了。” 采山宗主脸色一变,“怎么可能!别说灵州地面还有卧佛禅寺坐镇,就算佛宗坐视,千百道宗也不会让邪魔横行……” 弘真的心很疲惫,实在无力多做解释,他摇了摇手,打断了采山的话,“我们对大威府、对敖厉到底了解多少?” 采山宗主一愣,他对大威府、敖厉的了解全部来自于弘真,大威府就好像凭空出现在修真界,而且出现的如此强势。 “宗主……”一个距离弘真五米处的道士,突然止步,瞳孔凝若针孔的沉声低喝。 弘真心中一震,抛却无谓的情绪,他已然察觉了环境地变化。神识透过层层林木,已能看到缭绕着无数冤魂地寂灵大裂谷,但数十个道士所在的位置,却朦胧着一层仿佛细纱般的血雾,不凝神,几乎难以察觉。 跟随弘真的一众道士都不是庸人、更非普通修真,淡淡的血雾已让他们体会到了一种邪恶而淳厚的压力。如此感觉很是诡异,修为最高的弘真,甚至能以神识扑捉到若有若无地经文禅唱。 “佛宗来人了?”弘真心念一闪,即已否定。佛法宏大,断然不会蕴含邪恶,除了、除了“卧佛禅寺”第七代宗主,古智! “卧佛禅寺”找到了“万劫佛珠”?不可能,就算他们找回“万劫佛珠”,古智也只能重入轮回、转世为人,不会这么快成就如此法力。 是谁?弘真看着前方犹如恶魔血口地森林,将手狠狠一挥,“布阵!大衍之数,阴阳归元。” 数十个道士现在是欲罢不能,心中虽然惶惶,但也只能听从弘真的吩咐了。 “大衍之数,阴阳归元。”在道宗阵图中不深奥,也不复杂,但此阵图由道宗数十个精英布成,由二为一,由一而万万,幻化无穷,奇幻非常。 阵图引动了无穷地天地灵气,朦朦胧胧略有清香的灵气,缭绕在林木、土石间,将血雾排斥在外,一件件光彩夺目的法器自灵气中升起,镇守着阵图核心和每一个节点。 越是简单的东西,越不容易出现破绽。阵图一成,弘真的心也暂时放下。 一个个道士看似散乱的站在林木间,他们手中托着各式各样、流光闪烁的法器。不同色彩的流光,映照着他们凝重的脸色。 谁都知道,生死杀戮要开始了。 血雾飘渺,汇聚的无声无息。弘真率先发现了血雾异常,他笼罩了数百里方圆的神识,在几个呼吸间,跳动了数千次。 本体!血雾即是本体! 窒息感让弘真的脸色苍白,将本体如意化为血雾,修真界只有“血妖真经”能够做到。 “各位!小心!是万世血妖!”一个个沉重的字,终于从弘真口中爆出,仿若一个个闷雷炸响于林中,同时也将弘真心中的窒息抹了去。 “万世血妖”四个字,令一众道士脸色大变,也是这四个字,打消不少人的其它念头,走上了拼死的路。 血妖现世,有那次不是血流成河、垒尸如山。她是天下之敌,更是道宗斩妖除魔的必须。道宗之人,在“万世血妖”面前退却,也就等于毁了辛苦积累的声望。 血妖再强,也只是一个人。我等借阵图之势,怎可胆怯?不单弘真心中如是想着,已无退路的一个个道士,也如是想着…… 双手空空的弘真,突然向缓缓汇聚的血雾,喝道,“血妖,今日你将再入轮回。” 一声空空荡荡的叹息声,从血雾中传出,其中竟蕴含着难言的悲悯,“弘真,大威府绝了你的生路,但走向死路的却是你自己。修道,却心境朝魔,可怜……你连自己都看不清、看不懂,还敢为子嗣出头和敖厉作对……” 弘真心中莫名的一跳,断喝道,“妖女,受死!” 随着弘真手臂的指向,整个阵图陡然运转,一道如手臂粗细的光柱,从弘真手臂汇聚而出,直向已有淡淡人影的血雾射去。 “大衍之数、阴阳归元”的阵图变化,汇聚了天地灵气以及数十件法器的力量,同时将弘真本体镇守,他能够承载整个阵图的力量。弘真此刻,已成了阵图力量的输出缺口。 淡淡的叹息,似在嘲笑众生的无知。 一方散发着银白色星辰光芒的锦卷,凭空出现在森林上空,慢慢展开、无限沿着。茂密的森林都无法阻挡星光的穿透,阴霾的天空也突然晴朗,仅仅千里的晴朗天空,怎么看都透着一股子诡异,尤其是那一颗颗闪烁的星辰。 从一众道士所布阵图射出的光柱,在星光的照射下慢慢淡却,仿佛被林中的星光所吸收。 延绵于森林数百里的血雾,猛然收入一点,滚滚血雾中,凡真慢慢的走出,站在弘真不远的地方。 弘真抬头看着天空,喉结上下一动,艰难的道,“太微要旨!”朋友们,吾知回来了。很久没见大家了,苦闷,惭愧、抱歉…… 近期没更新的原因是:今年过年,吾知家的人多,大人、小孩一群,实在没清净的环境码字。10号返回上班,同事间、客户间拜年,几乎没清醒过,所以码字就拖到了现在。 总之,为了一直在看《无法无天》的一百多个兄弟,吾知一定会将《无法无天》完本的。 一直没敢去书评区,一会得硬着头皮看看了,汗…… 第268章 归宿 凡真的相貌、身材随着自我觉晓,早已完美。“绝美”一词已无法形容现在的凡真,她已是人们心底那可思不可言的美。 凡真从血雾中走出,似和诡异、邪恶的血雾不沾边,眼中沉淀着佛门独有的悲悯,她俯视着森林中的一众道士。 “太微要旨……”凡真轻抚着面前一缕缕星光,心中微微一叹,如果万年前,持有“太微要旨”,还会被围杀、转世吗? 凡真想罢,轻轻的摇了摇头,即使万年前执有“太微要旨”,她也没有驾驭要旨的心境和觉悟。 “宗主,她真是万世血妖?” 弘真心中一跳,环视四周,见所有道士脸上都挂着疑惑。他们难以相信面前的女子,是让整个修真界为之胆颤的血妖。 “妖,之所以为妖,就是善于伪装、迷人心智。你等已修行数千年,还看不破障目假象?”弘真以“太真清音”,将话语传遍了千里森林,但清音在于荡尽鬼祟、污秽,而一众道士心境本清,见到的本是真实,“太真清音”的效果有限很。 就算弘真自己,如果不是心中执拗,也会认为凡真是佛宗之人,那眼中天然而成的悲悯,实在不是妖魔鬼怪能有的。 凡真看着弘真,片刻,再吐,“可怜……”说罢,凡真至美的手臂,缓缓抬起,天空坠落的星光缭绕着,不断浓郁。一件件镇守“大衍之数”的法器腾空而起,没入于“太微要旨”的星辰中再无踪迹。 只几个呼吸,跟随弘真的一众道士。手中持手地法器具失。此刻,他们才感到了一股子恐惧临体,心中的寒意几乎将骨髓冻结。 “大乘后期!大乘后期的法力……”一个宗门宗主,看着消失在星光中的宗门至宝。喃喃自语,神态已有些痴障。 数十法器消失,“大衍之数”缺了法器镇守,威力和变化少了九成。 弘真怎也没想到万世血妖已踏入了大乘后期,更没想到“太微要旨”会出现在血妖手中。心中寒颤地弘真,不由大喝,“血妖!你逆天而行。已不得飞升。敢继续放肆……” “飞升?”凡真眼中闪过了一丝嘲笑,向弘真轻吐,“无知……” “杀了血妖,还天下清宁。”弘真一声大喝,打断了凡真的话,他咬破手指,以血液凌空画出了一张张散发着浩瀚正气的道符。 以血而成的道符,却纯白洁净,其中的正气竟让不少道士心感惭愧,不由暗暗忏悔。 “云霄正气符。太真密录内宗主必修法诀……”凡真一边牵引着血雾。将一道道充满正气的白雾吞噬,一边缓缓的道,“弘真,你失了大周天罗盘少了太真金钟地护佑,以你自我地心境,还不足以理解云霄正气符……” 充满邪恶的血雾,似有着无穷引力。血雾通过一道道白色正气。不断侵蚀着弘真的周身元力。 正气在血雾间消融。纯净的白雾也慢慢化为了淡红。欲罢不能的弘真,全身皮肤已开始褶皱、衰老。他已无法出声,他不甘心,他恨,恨一群道士的围观,恨他们不出手援救,恨敖厉,恨大威,更加恨眼见仿若菩萨的血妖。 弘真越是恨,越是不甘,“云霄正气符”就越是浑浊,被血雾侵蚀的越快。 当环绕在弘真四周,一枚枚纯净洁白的道符成为血色时,弘真已然衰老的身躯猛然爆开,化为粉尘,随之收缩、凝结成了一枚小球,坠落,在地面摔地粉碎。 “尘归尘、土归土,好来、好走……”当数十个道士反应过来时,凡真已踩着血雾,轻轻吟唱着消失在了天边。 采山宗主看了眼地面地血尘,仰头叹道,“妖已成佛,天下混沌矣……” 采山宗主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一时感叹,引发了所有道士的共鸣。他们虽然没说,但心中已然承认,天下混沌,人妖不分,何来正,何来邪?只要宗门能继续承传,天下自有清明时。 一个个在自己宗门分量不轻,甚至是一宗之主的道士,再不聚在一起,而是分散遁去。仅一天的光景,灵州几十个道宗门前都插上了一面血旗,脱离了还未结束的杀戮。 同样是一天光景,敖厉终于从自然阵图中苏醒,沉寂了一日,却一无所得。自然之所以为自然,即不能有半点执念与勉强,敖厉如是默叹着。 漫天飞舞的水珠,和一段段穿梭于空中的枯骨,纷纷在敖厉指尖破碎。 “魁首……” “敖厉……” 赵小六面向敖厉垂首,春巧眼中闪过了一丝惊喜。 敖厉地眼眸,静地可怕,他看向赵小六,“我面前,敢如此放肆……”话音未落,赵小六已吐血飞出,重重的摔于地面。 赵小六属下地几个土匪,将脸色苍白的赵小六扶起,赵小六挣扎着向远方的敖厉跪下,虚弱的道,“属下知罪!” 敖厉打伤赵小六,已让春巧一惊,当敖厉看向她时,春巧本能的就想融入瀑布掀起的层层水雾间。 “要救人,怎如此不知轻重……”敖厉左脚前踏一步,力场陡然自春巧身边出现,硬生生将春巧和四周环境斩断。力场闪烁了一瞬,敖厉的拳,也在这一瞬,重重砸在了春巧胸口随着轻微的骨裂声,春巧似赵小六一般,吐着血,倒飞而出,狠狠的摔在了地面。 敖厉从岩石上,俯视着赵小六和春巧,“你们如此折腾,法力遍及百里森林,为什么莫离宫无人出来。” 春巧抹去嘴角的血液,忍着胸口的疼痛,低着头,小声道,“我错了。” 莫离宫建在瀑布之后的山壁内,春巧带着敖厉和赵小六刚刚到达瀑布前,莫离宫前的护卫就已察觉。 也正是护卫的谨慎,才没即时和敖厉等人冲突。他急匆匆的将事情报给了宫内长老,而那长老一生都没离开过莫离宫,行为更是谨慎非常,很快,莫离宫主就知道了春巧返回的消息。 瀑布经过莫离宫数千年的布置,早已不再是简单的瀑布。通过瀑布的水帘,外在的一切都反映在莫离宫大殿的玉璧内。 敖厉清醒,击伤赵小六和春巧时,莫离宫大殿内的争论还未停止。 一个长老说完话,刚刚坐下,见玉璧内敖厉突然暴起伤人,不由再次站起向着高高在上的莫离宫主道,“宫主,您也看到了。大威府敖厉是个穷凶极恶之徒,他已在寂、灵二州搅起了血雨腥风,莫离宫不该和这样的人为敌,而破坏了平静数千年的修行环境。” 莫离宫主身边的年轻女子,赫然就是周俊的未婚妻,她笑盈盈的道,“王长老,您言重了。其它不说,单说现在人家已欺到了莫离宫门前,如果我们就此隐忍,那我莫离宫在修真界还有什么地位可言?” 面掩青纱的莫离宫主沉默着,任由周俊未婚妻说话,可见对她的纵容。 那王姓长老似对周俊未婚妻颇为不屑,他冷哼一声,“言重?我西宫刚刚收到消息,灵州八百道宗前已尽插血旗,寂州群魔,更是以阴鬼宗为首臣服于大威府。言重?莫离宫凭什么和大威府为敌?” 周俊未婚妻的秀眉一蹙,颇为小心的看了眼宫主,她见宫主沉默,胆气不由一提,大声道,“王长老,寂、灵二州离大荒有多远?大威府能在寂、灵二州横行,还能远行大荒不成?” 周俊妻子说完,指着玉璧,“您也看到了,在外的不过是春巧那丫头和十几个人,凭他们能撼动我莫离宫?” 玉璧内,敖厉正看向瀑布,王长老心中一急,沉喝道,“无知小儿,你懂得什么……” “王力……”一直没开口的莫离宫主,突然出声。 王长老的话一顿,狠狠瞪了眼胡言乱语的女人,恭声向莫离宫主道,“宫主,西宫几个时辰前还收到消息,蛮州骷髅山,尸傀魔宗宗主尸傀老祖,被人暗杀于万尸寒洞内,其刚刚得到的天魔九子图也一起失踪。” “什么!尸傀老祖死了?怎么可能!”莫离宫主陡然从高位上站起,惊声道。 第269章 齐聚大荒 莫离宫主失态站起,周俊未婚妻暗叫不好,忙开口道,“王长老,大威魁首敖厉和叛逆春巧正在瀑布外,你说些无用之事,到底何意?蛮州的骷髅山,尸傀魔宗的生死存亡和我莫离宫有何关系?” 王长老,王力看着在宗主身边,张牙舞爪的女人,眼珠子上下动了动,“你同样从江湖而来,对黑帖不会一无所知吧。万尸寒洞内,除了尸傀老祖的尸体,还有一张黑帖……” 王力话语一顿,声音慢慢阴森起来,“上面有个血淋淋的剑字。” 周俊未婚妻毕竟生于江湖,长于江湖,怎会不知黑帖,她暗暗打了个冷颤,有点失控了,“黑帖!不可能!王七没能力刺杀尸傀老祖……” 莫离宫主囚禁方小亦,就如敖厉的猜测,并非无因。她知道敖厉得到了“沧海一角”,想以方小亦的生死,换得星门秘密。可怜的莫离宫主,根本不知道“沧海一角”的星门已毁,更没预料到一个江湖土匪能左右修真界的势力。 莫离宫主也是个当机立断的主,她打断周俊妻子的嗦,“王力,去莫离洞,放出……” 大殿内,几个长老盯着玉璧,眼中突然露出了骇意。 莫离宫主心中一跳,声止,侧首而望,她只来得及看到一抹猩红从玉璧中一闪而逝。还没等莫离宫主多想,一声尖厉的呼啸,陡然从殿外传入。大殿内,数十把原木椅子纷纷破裂、溃倒,一件件瓷器也被厉啸震成了粉末。甚至由青石铺成的地面,也裂开了一条条纹路。 “自大……狂妄……如何抵挡……女人……祸水……”王力一面抵御着凶魄厉啸,一面喃喃着。 数万凶魄的啸声,于大殿中突然凝合。似成了一点、一线。 玉碎声,在摇摇欲坠的大殿中是如此清脆。破碎地玉石掉落于地面的声响,好听,但却令人魂飞魄散。 镶嵌在殿墙上的玉璧,破碎了。 挂有玉璧的墙壁上,赫然插着一根手臂粗细地旗杆。 一道道拇指般的裂纹,以旗杆为中心。不断向四周扩着。很快。高大的墙壁已布满了裂痕,裂痕却未因此而止。数万凶魄缭绕着旗杆嘶吼着,搅得大殿宛若鬼蜮。一个个血红拳印,仿佛一张张嗜血的嘴,嘲笑着…… “敖厉,你和莫离宫恐有误会。方小亦等人在莫离洞修行,并无损伤。你要求,可立刻接出……”难得莫离宫主到了此时,还能冷静开口,话语直指矛盾核心。 血旗。即是敖厉。 看似敖厉还在瀑布之外。但莫离宫主的话,却如在耳边。 “上道,但代价总要付点……”敖厉冲着瀑布,也不管莫离宫主是否能听到,淡淡的笑道。 大殿中,莫离宫主的话音刚落,轰然一声。布满裂痕地莫离宫大殿。经受不起凶魄厉啸,倒塌。 地动山摇后。滚滚灰尘,笼罩了新鲜地废墟。 大殿虽倒,但血色旗杆却没掉落,诡异的悬空在废墟上。 王长老,王力执掌着西宫,他和修真界接触的最多、最频繁,心境也最为稳定。灰尘一起,王力宽大的衣袖也同时卷出,滚滚灰尘只存在了一瞬,就被他卷走。 空间刚刚清明,悬停的血旗“嗡”的一声,直坠而下,插于废墟之上。 以莫离宫主为首的一众长老、弟子,还没来得及为大殿塌陷而震怒,一面仿若黑雾的旗帜凭空从血色旗杆上扬起。旗帜上一截截白骨,惨白的让所有人为之心寒。 “你是谁!”莫离宫主突然后退了一小步,盯着从旗杆中走出的人影。 身着惨白道袍,似空虚地人影缓缓清晰。同样惨白地瞳孔中,仿佛蕴含着天地间所有邪恶。交织着冰冷和邪恶的目光,仅仅从众人身上扫过,几个修为不高的莫离宫弟子,已吐血倒飞而出,当他们落地,血肉已然化尽,成为了一具具白骨骷髅。 “白骨魔功!”王长老骇然呻吟了一声。 莫离宫主从没离开过莫离宫,她所知的修真秘闻全部来自于西宫,包括星门。执掌西宫的王力,才是莫离宫对修真界了解最深的人。 数名弟子化为白骨,死在废墟边,震慑着所有人的心神。 因轻纱覆面,看不到莫离宫主地神情,但从她紧握地纤手,已能看出她的自我克制已到了极限,“王力……” 王力骇然、警惕地眼神,没有看向莫离宫主,“回宫主,修真界传闻,万年前,道门之首太真出了个叛逆,叫云照。天下只有他懂得“白骨真经”,通晓白骨魔功。” 万年前?!莫离宫主的瞳孔,缩成了针孔大小,她深深盯着十丈外的人,沉声道,“你,是云照?不管你是不是云照,叫敖厉来,莫离宫和大威的事,自有我们解决。” 莫离宫主死也不会想到云照和敖厉的关系,但一直蹙眉的王力,盯着云照、盯着血旗,身子突然晃荡了几下,“血旗……难怪……三面血旗威临修真界……血旗、云照,血旗就是云照!” 随着王力声音的提高,莫离宫主骇然变色,“什么!” 云照除了乍现时的杀戮,一直静静的站着,废墟边的人虽多,还入不了他的法眼。云照再等,再等敖厉的法旨。 “敖厉,方小亦并无大碍,但你毁我大殿,是欺莫离宫无人……”在云照压力下,莫离宫主一直控制的情绪,仿佛突然决 一片片七彩云霞,也在此时,突然从莫离宫主的彩色纱裙中溢出。股股飘逸散开的仙灵之气冲出了瀑布,瞬间点化了方圆千里内,数百妖兽。分散在绿叶林地中的数百妖兽,摆脱了个“兽”字,终于成妖,它们纷纷跪下,朝着瀑布方向朝拜着。 云霞起,云照神色一变,抬手掐了个道诀。一层看似薄薄的,仿若白骨的光晕,将四溢的云霞光芒阻挡。 “七彩仙霞!”云照是什么人,万年前的老邪物。他对天下的认知,早已超越了常人的理解。“七彩仙霞”虽然在修真界鲜为人知,但云照却识得。 传说“七彩仙霞”出自仙界,蕴含仙界独有的七彩华光,有着类似于佛门的净化、超度之力。七彩华光,灭、度七世罪孽,所以“七彩仙霞”也就具备了灭、度两极之力。 百兽成妖,正是“七彩仙霞”升起时的普度,它洗涤了百兽七世罪孽,自然瞬间成妖。 云照不敢直面七彩华光,怕的不是度,而是灭。因罪而灭,灭就是无,即使佛祖降临,也无力将化为虚无的生灵转世。 云照知道,敖厉即知道。 瀑布前,敖厉以血旗护着春巧、赵小六和十几个土匪,自己却丝毫不避华光照射。他看着瀑布,意外的道,“难怪莫离宫能存在至今。” 赵小六见瀑布中溢出七彩霞光,似感到了事不寻常。他在几个土匪的搀扶下,走到敖厉所站的岩石边,“魁首,这是……” “七彩仙霞,能灭、度七世罪孽。” 赵小六眼皮子一跳,心中骂道,“灭、度七世罪孽,这他妈是什么法器?”难怪赵小六不忿,人只要诞生,就不可能清白。一世都难以清白、干净,何况七世? “你,你为什么不怕。”春巧不知何时,也走到了岩石边,她显然也因“七彩仙霞”而震惊。 敖厉回头看了眼春巧,突然笑道,“我就是我,前世、未来与我何干……” 春巧一愣,听得似懂非懂,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你想问现世。” 春巧点了点头。 “莫离宫主身处现世,她还没能力跳出现世度我、灭我,而非我无罪。” 仿佛银河坠落的瀑布后,莫离宫内。 随着“七彩仙霞”升起,莫离宫主暗暗松了口气。一个关于“七彩仙霞”的秘密只有她才知道,不管“七彩仙霞”是否出自仙界,但想用元力祭起,成功的几率很低。 莫离宫主不再惧怕云照,她上前两步,直视云照道,“你去吧,叫敖厉来。” 瀑布前,岩石破碎,敖厉仿佛流星般冲入了瀑布。他如指挥手脚般告诉云照,“除莫离宫主,全杀了。” 第270章 巅峰强者 云照听得莫离宫主的话,一缕轻蔑从惨白的瞳孔中掠过,话有几分凡真的味道,“无知……”话音未落,血旗已然卷起。云照化为白光缭绕于血旗,也不知是血旗推动着他,还是他驱使着血旗,“呼”的一声卷向废墟边,一群莫离宫弟子。 “你,敢!”莫离宫主紧攥着拳,纤手遥遥一挥,即将漫天霞光降向血旗。 惨叫声响起,血旗吐出了第一具白骨。 云照融入血旗,和敖厉血脉相连,七彩霞光太过分散、稀薄,根本无法侵蚀他的本体。 莫离宫主虽能控制“七彩仙霞”辨识敌我,却无法凝聚“仙霞”集束。事实上,现在“七彩仙霞”展现的威力,完全是法器原本的溢力,和莫离宫主的修为全无关系。她的修为、悟性、觉晓相对于“七彩仙霞”,实在太低了。 “你要找我。”敖厉不知何时,出现在废墟之上,一步步走向莫离宫主。 略有病态的年轻面孔,配着一身红袍,透出的却是一股子凌厉的彪悍。莫离宫主从没见过如此人物,心神恍恍然,满是疑惑。 “你就是敖厉?”突然,莫离宫主从恍惚中惊醒,面纱后的双目陡然睁大,“你,你不怕霞光的灭、度之力……怎么可能……” 莫离宫主的心神失守,原本沉厚的女声竟变的甜腻悦耳,敖厉皱了皱眉,脚步停下,“逆轮回,转承。莫离宫。宫主只能活二十年,难怪莫离。” 此刻,莫离宫主的心境完全破碎,“你。怎会知道逆轮回,传承。” 敖厉摇了摇头,没说。他不喜欢这种几乎透支全部生命的传承手段,代价太大了。 “带方小亦出来,给你莫离宫留一段香火。”站在霞光中,敖厉也不管莫离宫主是否听的懂,缓缓道。 四周被云照诛杀地莫离宫弟子。惨叫连连。废墟外已被白骨覆盖,每一声惨叫都冲击着莫离宫主的神经。 “让他,让他住手!”莫离宫主突然似疯了般向敖厉吼道,虽说是吼,但那甜腻的声音,也着实会让普通人为之心醉。 “让,让他住手……黑奴带方小亦出来……”莫离宫主以双手捂着耳朵,但漫天的七彩仙霞未散。 “宫主!”一个黑壮地汉子,拎着方小亦出现在百丈外的岩石上。 莫离宫主一见方小亦,心神微微一定。涣散的眼神也重新冰冷。“敖厉,让云照停手,否则我杀了方小亦。” 面对年龄不到二十的莫离宫主,敖厉眼眸中的不忍沉寂,回归平静,“莫离,莫离。你既然不了解祖先的心意。莫离一脉,断了也好……”话语间。敖厉脚下的地面一陷、开裂,身形仿若一团红云般腾起,其中丝丝金线却是那要命地断肠花。 在敖厉腾起地同时,一缕剑意,已由他指尖弹出。 百丈外的黑奴,从莫离宫创建就已存在。活的虽久,但奈何是妖,修行比人慢了百倍。面对剑意,见识广博的妖只来得及吐出一声,“逆天剑意……”即被剑意贯穿了头颅、毁了紫府、灭了魂魄。 “黑奴……”莫离宫主凄凉的叫着,她带着漫天仙霞向半空的敖厉撞去。她要拼命,也只有“逆轮回”心法才能推动“七彩仙霞”毁灭。 “逆轮回”借的是轮回之力、以处子之身,用于元力、智慧、记忆的承传,竟被莫离宫主用来毁灭。如果莫离宫的先祖知道,一定会吐血九升,吐死为止了。 “七彩仙霞”本若薄雾,此时却如滚滚霞云。 即使莫离宫主玩命,敖厉也是不惧,玩命和觉晓根本不沾边。觉晓不得,即无法审判敖厉“自我、现世”的罪孽。如果任由莫离宫主摧毁“七彩仙霞”,其毁灭力量将会颠覆整个大荒。 “七彩仙霞”凝聚,化为混混云霞时,敖厉于空中猛然一顿,力场瞬间一闪,莫离宫主、七彩仙霞同时禁止。 恐惧,在莫离宫主眼中越来越浓,她不能理解自己怎么就像被数个大汉扭扯住一般,动弹不得。单纯地力气较量,莫离宫主败了。 败即死。 敖厉于空中一扯,血旗鬼婴凭空而现,裹着敖厉瞬间遁入幽冥,瞬间出现于莫离宫主身边。再无不忍,再无犹豫,敖厉右手如刀带着凶残和很辣,斩向了莫离宫主那白皙地脖子,热血溅红了一大片废墟。 废墟边缘,王力用了压箱底的法器,才堪堪挡住云照的杀戮。 “噗通……”一声闷响吓了王力一跳,差点失手丧命,然而,当王力余光一垂,终于心神动荡被血旗卷了去。 地面,赫然是莫离宫主的头颅,轻纱已去,王力最后的念头竟是“宫主,好美。” 莫离宫主一死,莫离宫上百弟子四散逃逸。遁地的遁地、腾空御剑的腾空,驱风地驱风,仿佛从废墟上炸开一般。云照是死脑子,他卷着血旗吐出王力地白骨,再冲向了一个逃遁的莫离宫弟子。 “轰……”敖厉由空中重重地踩于废墟上,两块厚厚的石板生生被敖厉踩碎,还未凝固的血,顺着敖厉右手滴落于石板上。 环视着四散逃逸的莫离宫弟子,敖厉抬手一挥,鬼婴、仙灵两面血旗同时飞出,而云照也放弃了杀人,联合鬼婴、仙灵在半空组成了“九幽厉魄诛杀阵图”将山崖、瀑布,连同百里地面笼罩其中。 除了赵小六等几个土匪、春巧,昏迷的方小亦和还在莫离洞的方家家主,其余一切生灵,纷纷被阵图诛杀、炼化,成了一只只没有灵识的凶魄,连个轮回转世的机会都得不到。 “九幽厉魄诛杀阵图”一起,天空垂下了淡淡的血光,仿若血河泄漏,染红了天空。 瀑布前,赵小六坐在岩石上看着天空异变,叹道,“莫离宫完了。” “猴子,你倒是说清楚点。”春巧不怕赵小六,“猴子”似称呼定了。 敖厉的一拳已让赵小六懒得和春巧计较,他一边看着天空,一边冷冷的道,“九幽厉魄诛杀阵图,由魁首的三面血旗组成。陷于阵图的生灵都会被血河之水污秽、腐蚀。死,不得超生,在这阵图中化为一个个凶魄,永世堕落。” 赵小六阴森森的声音,合着血色天幕,令春巧狠狠打了个冷颤。想起少主方小亦,春巧不由跺了跺脚,也不管伤势未复,闪入由瀑布而生的潮气、水雾中,进了莫离宫。 直到春巧消失,赵小六才拍着岩石站起,笑道,“愚蠢的女人,莫离宫的人死绝,方小亦当然无碍了。急,急什么?” 春巧一入莫离宫就被废墟边的一堆堆白骨吓到,她稳定了半天心绪,才于一块岩石上发现了昏迷的方小亦。 “少主……”春巧神识比身形快,心已放下。 上了岩石,春巧刚想将方小亦从昏迷中弄醒,敖厉已出凭空出现。“九幽厉魄诛杀阵图”内,敖厉能凭空出现在任何位置。 一见敖厉,春巧第一次心甘情愿的跪下,“多谢魁首救了我们少主,家主她……” “还在莫离洞,你们以后有何打算。” 春巧低头看了眼似在沉睡中的方小亦,再看了看寂静的莫离宫和那一大片废墟,苦笑道,“本以为莫离宫是方家在修真界的根,如今,我们从哪里来,可能就要回哪里去了,相信家主也厌倦了。” 敖厉点了点头,还没说话,云照已提着周俊妻子走上岩石。原本还有几分姿色的女人,此时却满脸鲜血,露着处处白骨,形若厉鬼。 “敖厉,杀了我,杀了我……” “在修真,死入轮回,解脱了。在江湖,一死百了,同样是解脱。” 周俊妻子真的怕了,她瞳孔已无焦距,嘶哑着喃喃道,“你要怎样……” 敖厉盯着被萧逸利用的女人,“我不以邪恶对你,算是对江湖有个交代。你的恨已植入骨髓,想恨,就恨,深深的恨。莫离宫的法诀还能让你活个五百年,活在恨中、煎熬一世。” 不单周俊妻子被敖厉骇呆,连春巧的心里都直冒寒气。 “云照,给她在莫离宫找个地方,困着……灵气、露水、潮气,这是修行的好地方,想死都舍不得。” “谨遵法旨。” 血旗卷起,云照和周俊妻子消失的无影无踪。 “魁首,人死恩怨了,为什么要折磨她。”春巧一边看着虚空似要找出那女人的踪迹,一边摇头问道。 敖厉指了指百丈外的废墟,指了指一地的白骨,“杀戮因她而起,莫离一脉因她断绝,她应该承受点什么。数千年的承传,多少人的一世莫离,单死,她承载不起的。” 春巧张了张嘴,发出了一声叹息。 “揣着满腔的恨,和莫离心法格格不入,修行再不会进步。在恨、在寂寞中,她能坚持五年?还是十年?” 正如敖厉所料,周俊的妻子被云照以阵图困在莫离宫。七年后,她修行无半点进步,恨不得索,终以爆裂紫府结束了生命。七年后,山崖、瀑布,也因她的死而崩溃,传承数千年的莫离宫连同她一起埋葬在绿叶林地深处。兄弟们,前几天临时出差去了宝山,今天刚回来。那边没有网络,也没法码字,所以又耽搁了几天,向大家再道个歉。 第271章 魔障、陷阱 大荒,绿野林地。 敖厉带着赵小六和几个土匪漫无目的的走着。 没有目的的旅途,最是无聊。看那几个土匪死板的面庞,显然是在一边行走,一边修行。即便是赵小六,跟在敖厉身后也是哈欠连连。 一行人,刚刚跨过一条小河,敖厉突然止步。 “魁首……” 一朵从河边树林中飞出的金色断肠花,将赵小六要问的话堵了回去。几个从修行中清醒的土匪,看着那朵断肠花,呼吸也不由急促了起来。 修真界,除了敖厉,根本不会有人以断肠花为饰,更不会跟断肠花沾上半点关系。 新鲜的花瓣上,还挂着露珠,除了敖厉,只有一个可能。 赵小六右拳紧握,微微颤抖,他在兴奋、在为敖厉高兴。作为看着敖厉成长的大威头领之一,赵小六对敖厉有着一种难以言明的感情。 “你们等在这。” 敖厉说完,跟着断肠花走入了树林。在这个时候,昏迷在莫离宫的方小亦也慢慢醒了。 “少主,你醒了。”春巧轻轻的将方小亦扶起。 方小亦眼眸一睁,潮湿空气中水分子开始雀跃,仿佛在向它们最亲密的朋友问候着。薄薄、淡淡的雾缭绕着方小亦,她的脸庞慢慢健康、红润起来。 春巧暗暗一叹,方小亦和她都是以水悟道,却展现了水的不同方面。 无所不在的水分子,帮助方小亦迅速从虚弱中恢复,她看着百丈外的大殿废墟。声音如四周一滴滴水珠般雀跃,“他来过了?” 春巧无力的向岩石上一靠,“来了,莫离宫也毁了。” “来了。他来了……”方小亦喃喃了几句,突然焦急道,“春巧,我妈妈呢。” 春巧微微摇了摇头,方小亦顺着春巧地目光,看到了在自己身边还在昏迷的方家家主。方小亦心中略窘,好在方家家主适时的醒来。她虽修行比女儿高。但其觉差了何止千里。来自于元神的虚弱感,几乎让方家家主无力睁开眼睛。 “妈妈,你没事吧。”方小亦搀起母亲,担心地道。 方家家主模糊的视觉慢慢清晰,大片大片的废墟,令她心中一惊。挣扎站稳的方家家主,指着废墟的手指颤抖着,“亦儿,出了什么事,到底出了什么事。” “家主。您和少主被关入莫离洞后。敖厉来了。”春巧似知道方家家主对莫离宫的感情,抢在方小亦前面,低声道。 提到敖厉,方家家主眉头深皱,她看着方小亦,片刻后,叹了口气。“莫离宫。莫离宫,既然不离。毁了就毁了吧。亦儿,你打算如何。” 方小亦红润的小脸微微一白,低着头,“妈,我跟着你。” 方家家主满足了,她温和地笑了笑,“小亦,按年算,你都三百多岁了,怎还能黏着妈妈?敖厉是个土匪,妈妈不喜欢,但如果你自己愿意就去吧。” 方小亦心中一酸,扑到母亲怀里,低声哭泣着。 “小亦,怎么了?如果你不愿意,当然能跟着妈妈。我们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用漫长地生命,去感受很多错过的东西……”方家家主抱着方小亦,轻声说着。 方小亦哭了很长时间,方家家主的话也停了,春巧没说话,她们陪着方小亦。静静的四周,只剩下方小亦的哭泣声。 “妈妈,我想跟他去,但不能。” 方家家主看着方小亦哭红的眼睛,心疼的柔声问道,“为什么?妈妈送你去,送你去寂州的珞珈山。” 方小亦狠狠摇了摇头,“他从未承认过,但也从未否认。他这次能来,说明他认同了我的存在,妈妈,我高兴也难过。” “既然他认同了,还有什么问题?” “妈,你不了解他。别说是我们,就算是大威府几个头领被人囚禁,他也不一定会去救。他肯来,肯认同,就是对我的交代……” 方家家主刚想开口,方小亦又扑到她怀中,却没有哭,“有了交代,我就不该再去找他,本不该找。” 看着怀中地女儿,方家家主终于明白了她和方小亦在悟、在觉上地差距,很多话,她已经不懂了。 站在旁边的春巧,突然向方小亦道,“少主,对不起。敖厉交代过,东西要现在给你,否则,他会将我们全杀了……” 方家家主冷哼了一声,“狂妄!” 方家家主的话音刚落,眼睛却已睁大,她难以置信的看着春巧掏出的一团七彩霞光,僵了半天才道,“这是……难道……” “家主,是七彩仙霞。”春巧说着,将手中的七彩霞光递给了方小亦,而方小亦痴痴的接过。 方小亦乍一接触七彩仙霞,霞光陡然向外一延,随之缩回入了她地体内。 看着缭绕在女儿体外地淡淡七彩,方家家主竟一时说不出话来。 “你果然给我了交代……”方小亦一面感受着霞光独特的温暖,一面低声呓语着。 “妈,我们回益州。” 方家家主将疑问咽下,她看着方小亦,看着春巧,突然一笑,“我们回去。” 仿若彩虹地霞光,在空中划出了一个大大的弧,弯向了益州。 绿叶林地,小河边,赵小六和几个土匪,抬头看着仿若仙桥的彩虹,眼中都露出了几分羡慕。 “六爷,她真会如魁首所说,隐于益州,不再出世?” 赵小六双眼一瞪,“怎么,你怀疑?” “六爷,您说笑了,属下怎敢质疑魁首的话。就是……就是觉得白瞎了一件仙器。” 赵小六心里也是一抽抽,面上却满不在乎的冷哼道,“屁!仙器?莫离宫主倒是抱着仙器数千年,有屁用。” 说话的是个一身精肉的土匪,他耷拉着脑袋,在河边扔着石头,时不时抬头看着逐渐淡却的彩虹,心中嘀咕,“装,脸倒是别抽抽啊。” 距离河边数十里外,敖厉竟和花雨剑阁活的最久的长老走在一起。 如果有人能忽视盘在苇老左臂的“厉鬼花”,那么,此时的苇老就仿佛一个邻家老奶奶,她拉着敖厉的手,送了一路。 “厉儿,你母亲的话,你都记住了。” “记住了。” 苇老拍了拍敖厉的手背,“你这孩子,怎么不爱说话。行了,就送你到这吧。” 见过母亲后,敖厉已知道,如果没有苇老相护,他母亲根本上不了位,成不了花雨剑阁的宗主。“有劳老人家相送,留步。”敖厉向苇老行礼道。 “你这孩子,一点也不像幽幽,话不多,礼到不少。”苇老一拉,敖厉也就顺势站直了。 苇老虽在数落敖厉,但心中却也喜煞了敖厉,“厉儿,剑州的七霞泉是你收了去?” 敖厉心境再稳,此时也有些不好意思了,抢劫抢到自家头上了。脸庞有些僵硬的敖厉,干声笑了笑,在怀里抠了半天,掏出了个巴掌大小的玉瓶。玉瓶润的透明,其中云雾缭绕,似拇指大小的七霞泉,正处于云雾中 “好家伙,芥子瓶。”苇老一惊。 敖厉将“芥子瓶”递给苇老,“请长老将它带回剑阁,一时竟忘了。” 花雨剑阁现在正需要“七霞泉”,苇老倒也没客气,她接过玉瓶向敖厉挤了挤眼睛,“真的忘了?恩,倒是和幽幽像了,落在她手里的好东西,让她再吐出来却是千难、万难。” 面对突然似顽童般的苇老,敖厉还能如何,只能干笑着。 “好了,带你母亲收下了,剑阁最近用的上。”苇老说完,上下看了看敖厉,似在找什么东西。 “厉儿,修真界传言,你有三面血旗堪称绝世魔器。人老了,好奇……” 敖厉明白了,他倒也痛快,抬手一挥,树林间,凭空多了三面血旗。分别有着白骨、鬼婴、水母的旗帜,在风中扬起。血红的旗杆上,一个个拳印似蕴含着无穷的杀机。即便凶魄沉寂,苇老依旧眼神一凝,后撤之势已成。 第272章 一刻 厉鬼花瓣无风飘起,猩红布满黑点的花瓣泛起了一圈黑纹,挡住了来自于血旗的压力。 苇老在不是邻家老奶奶,本慈祥柔和的眼眸中暴起了缕缕精光,她凝视着三柄血旗,以全部的认知、经验,理解着它。 突然,苇老瞳孔一缩,“厉 敖厉暗暗点了点头,难怪母亲能在花雨剑阁上位,花雨剑阁第一长老,论见识怕不输于擎天峰的主宰紫。 知道苇老要问什么,敖厉向血旗招了招手,“还不给老人家见礼。” “呼……”的一声,血旗倒卷旗杆,云照身披白骨旗帜、肖万邪所披旗帜上青光穿梭不定、姬衍披在身上的旗帜印着一个大大的水母。 三人面无表情,声音却很恭敬,“见过苇长老。” 苇老心脏一跳,骇然躲闪。开玩笑,她连三人的修为都看不清,礼怎么受得起? “传言果然不错,血旗不是完全的魔器,它代表着三个魔头……”苇老看着敖厉道,似在求证。 修真界竟对血旗下了个如此可笑的定义?敖厉笑了笑,屈指一弹,一缕缭绕着仙灵之气的剑意,洞穿了百丈外的树木。 结果简单而平常,但以苇老的认知,不由骇然,“逆世剑意……”修真界令心生向往的剑意,只有一种。飞升是修真的目的,有仙界特征地剑意,根本由不得自我意志左右。而心向往之。 仙灵之气不过是“逆世剑意”的表象,自我即剑才是“逆世剑意”的根本。敖厉没去纠正苇老的错误,觉不够,也无法纠正。 剑意泯,敖厉本体凭空消失,干干净净再无痕迹。 苇老用强横的神识都无法扑捉到敖厉的去处,她手中来自于阴间的“厉鬼花”却微微颤抖。用人类无法听到地尖啸,向苇老诉说着…… “遁入幽冥,鬼婴!” 仅数个呼吸,敖厉重新于原地显形,五指朝着天空一按,一只掠过树林的妖兽,血肉瞬间化尽,完整的骨架从空中跌落。 “白骨魔功……”苇老无力呻吟。“你们是剑宫姬衍、魔祖肖万邪、太真叛逆云照。” 苇老能识得姬衍。令敖厉感到了几分意外,他向苇老笑了笑,指着血旗前的三人道,“他们是我,我也是他们。血旗不玄,也不深奥,算不上绝世魔器。” “分身?化身?元神凝体?夺舍?”觉晓不了,苇老根本不懂,心中乱如麻。她似想再拉敖厉的手,但终向敖厉摆了摆手。“去吧。有你在,幽幽定能了却心愿。” 敖厉嘴角挂上了数百年都难得一见的笑意,“没想到星门是个通达四方的通道,我也很期待父母相见,数百年了,父亲在地狱过的还好?” 敖厉挥着手,转身走向树林。 苇老站在树林里想了很久。腾向天空。她俯视着大荒,回忆着纳兰幽幽和敖厉地对话: “厉儿。你父亲去了地狱。” “我知道。” “妈妈要去找他。” “我知道。” “你怨吗?” “不。” “很多很多人,不想妈妈开启星门,妈妈没把握拦住他们。” “我来拦……” “要杀很多人地,你再无法飞升了。” “有星门存在,何必飞升让仙界的人挑选?儿子不介意屠遍大荒。” 真能直达仙界?真能直达仙界!苇老为此私心暗暗打了个冷颤,她突然决定向纳兰幽幽坦白了。以她和纳兰幽幽的关系,和对纳兰幽幽的帮助,即使将私心坦白,纳兰幽幽也一定会理解。决定后,苇老心中的血旗阴影不在,她挥袖化为轻风,遁去。 树林中,河流边。 以赵小六为首的十几个土匪突然站起,面朝树林。 不久后,敖厉一步步从树林中走出。赵小六不知为何心中一跳,他似闻到了无尽的血腥味。 “魁首!”赵小六上前几步,等待着敖厉的吩咐。 敖厉看着赵小六和几个土匪,片刻,缓缓道,“大威府由小秋执掌……” “什么!”赵小六眼睛一瞪,第一次将敖厉的话打断。 质疑敖厉的话,要放在以前赵小六不死也会脱层皮,但这次敖厉却淡淡地道,“怎么,不想让外人领导大威,外人?” 赵小六喉结动了动,还没说话,他身后一个胆大地土匪,上前向敖厉行礼道,“魁首,大威府从来都是由您执掌。” “如果我不在了。” 那土匪咬了咬牙,强声道,“就算魁首不在,大威府还有几个头领。” “阴老二执掌阴鬼宗,分身不得。钱多,只会永远当杀手。熊五莽撞,王七是钱多的弟子,路和钱多一样。王麻子、重邪、吕铁、二狗子在你们眼中都是外人,只剩下赵小六了……” 赵小六脸色一变,抢着道,“魁首,我不是……” 没等赵小六说完,敖厉打断道,“小六,在势力交错,修行跨度巨大的修真界,你有把握带大威府走出一条路。” “没有。” 敖厉环视着一个个土匪,“你们有。” 赵小六见敖厉瞳孔瞬间平静,不再波动,陡然跪下,“请魁首恕罪,我们只是不明白。”赵小六一跪,其余土匪也全部跪倒。命,暂时保住了。 敖厉看着矮下半截的一个个土匪,“你们记住,你们首先属于大威,才是小六的属下。” 十几个土匪似醒了,他们额头渗着冷汗,触地道,“请魁首恕罪。” “你们修行了数百年,海纳百川的道理早该懂了。大威府能在修真界立足,能横扫灵州是因为有我敖厉在?是因为大威外堂,大威长老,和你们的共同努力,少地了谁。大威魁首,没有应该,只有适合。 赵小六、熊五、钱多、王七、王麻子、二狗子、重邪和沙风口地吕铁都太年轻,不适合。长老凡真、莫入愁看不上一个魁首位置,只有小秋曾执掌过三妙宗,熟悉宗门一切事物,修为也够。” 一个土匪到了现在也不觉悟,嘀咕出声,“可她是个女人。” 敖厉手臂一抬,力场陡然而现,将趴在地面的土匪拎到面前,“你叫什么。” 一脸横肉地土匪倒也光棍,不顾赵小六的眼色,强提着胆子道,“铁莽。” 力场一去,铁莽摇晃了半天才站稳。 “很好,铁莽,你去杀了小秋,她在大荒东北海岸,给你三天。” 铁莽真是人如其名,莽撞的很,他楞楞应道,“是,她不过是个女人。”说完就向东北方冲去。 铁莽等人在荒原时就跟着赵小六,他们不知道小秋,但赵小六知道,“魁首,铁莽无知,恕了他吧。” “小六,你可以带人一起去。” 赵小六愣了半天,陡然叹道,“属下不敢。” “都起来。”敖厉让赵小六等人起来后,吩咐道,“小六,你返回珞珈山,传达我的命令。从即日起,长老小秋上位,执掌大威。大威府控制范围不得超出寂州,所有人不得擅离寂州地面。在外的,即刻返回珞珈山……” 敖厉看着赵小六,顿了顿,“同样的命令,二狗子会再次传达。” 小秋执掌大威,不同于阴老二上位,赵小六直到现在才慢慢恢复冷静,他谨慎的问道,“魁首,是不是有了什么麻烦。” 敖厉眉头一蹙,“你不该问。” “是。” 敖厉刚想让赵小六等人离开,身形突然一动,拳狠狠向身后的空间砸出。 一声闷哼,随着敖厉拳动,从树林中传出。数百个诡异字符从一株株树木上浮现,粗大的树木爆开,化为股股红烟升腾,当红烟散却,树林边缘只剩下了一滩鲜血。 无形的人,诡异的很,借着诡异力量竟从敖厉的力场中逃脱。 “借百株树木的张力,你又进步了。”敖厉收拳,冷声道。 “魁首,那是……” 敖厉似在回答赵小六,也似在自语,“不简单的人,跟了我这么久,藏匿的如此深,巫不愧为巫,也对星门感兴趣?” 敖厉怎也不会想到,恩怨是从江湖而来,会巫术的少年不是对星门感兴趣,而是对他的命感兴趣。 “小六,你该上路了。” “魁首……” 敖厉没理赵小六,抬手凭空撤出血旗鬼婴,向身上一披遁入幽冥,消失的无影无踪。 “大威第一规矩,容你等今日忘记。” 大威府第一规矩,魁首不容置疑。 赵小六向虚空行礼,“小六明白了。”事实上,他不明白,不明白敖厉为什么要突然离开大威。 第273章 降魔法相 弘真死后,灵山露雨峰的弘雨登上了太真宗主之位,震惊了灵州地面的所有道宗。 弘雨虽是太真九峰长老之一,但以她的人脉、辈分、修为,根本不可能执掌太真。然而,事实就是事实,任各个道宗如何猜测,太真宗主继位的道符一出,少有道宗敢不上灵山道贺的,这本就是灵州地面数千年来的传统。 卧佛禅寺也发出了贺简,但却没一个和尚出现在灵山。 灵山上的庆典举行了九天。庆典结束,各个道宗返回后第一件事就是召回了在寂州厮杀的所有力量。 寂、灵二州,魔道间的杀戮看似莫名其妙的开始,同样莫名其妙的停止。纵横在灵州,留下处处尸骸的枭骑,仅用了一天时间就退回了珞珈山。 崩裂的大地、断裂的山崖、倒塌的山峰,废墟、尸骸……一切杀戮痕迹被修真者以大法力抹平,寂、灵二州再次宁静。 珞珈山绿树葱葱,看不出因杀戮而留存的狰狞。 由“青朴仙环”而生的妖气,缭绕在树木枝蔓间,隐秘的很。“天妖凶地”淡而又淡的存在于珞珈山腰。 从珞珈山口,直到寒铁大殿,分布着一个个着蓑衣、带斗笠的枭骑。各头领属下土匪,全部被“天妖凶地”隔绝,整个山峰充斥着一股子暴风雨前的味道。 冰冷的寒铁大殿内,大威府各个头领齐聚,连执掌阴鬼宗的阴老二也端坐在大殿内,听着熊五对二狗子的咆哮。 “二狗,你他妈放不放人?我们兄弟在外出生入死,刚回来你就背后捅刀子……”熊五的火似乎越说越大,厚实的手掌一张。酒缸凭空而现,当头就向二狗子砸去。 二狗子只是一脸轻蔑的看着熊五,似乎没有抵御地意思。 “当……”一声脆响,回荡在大殿中,阴老二出手了,一道碧光印于酒缸,将硕大的酒缸荡出了一尺。酒缸落下,将大殿内的寒铁地面砸出了个深深的凹陷。 熊五手按酒缸,红着脸、瞪着阴老二吼道,“老二。你怎帮着外人。” 二狗子脸色未变,但重邪、吕铁眼中都露出了几分不自然。 阴老二执掌一个硕大的魔宗,其势已成。他只看了一眼熊五,熊五就蔫了。“老五,殿内,谁是外人。” “二哥,我的意思是……”低声嘀咕的熊五还没说完,即被阴老二打断,“你没任何意思,第一次。我们当没听到。” 阴老二说完,环视着大殿内的所有人,沉默了片刻,道。“各位都是大威府的人,相信,死也会做大威的鬼。既然小六和二狗传达了魁首命令,就再无讨论余地,等魁首小秋。” 阴老二说完,用手摩挲着椅柄,看向二狗。“将各头领手下以天妖凶地隔离。外堂认为,大威有人会不尊魁首号令?” 二狗比阴老二矮了一半。他仰视着阴老二笑了笑,“回二爷地话,外堂有外堂的办事程序,二狗只按程序做,其它的二狗不管,也不管着。” 阴老二皱了皱眉头,靠着椅子闭了双眼,这畜牲,还是那么令人厌恶。 大殿内,也就熊五挑事、咋呼,赵小六、重邪、吕铁等人都坐在阴老二下首,一言不发。事实正如阴老二所说,没人敢质疑、违背敖厉地命令。 钱多、王七两人靠着直通殿顶的石柱,阴影几乎将他们全部遮挡。所有人都相信,一旦有人不尊敖厉号令,最先出手地一定是他们。二狗子阴毒,却不如王七、钱多冷血。 “魁首归山……”珞珈山下,枭骑的喝声一截截上传直通大殿。 大殿内所有人刚刚站起,小秋已赤着脚走入殿中。跟在小秋身边的赫然是那个铁莽,他倒是去杀了,但小秋只是笑了笑,他便跟着返回了珞珈山。 “参见魁首。”二狗子率先跪下。 大威府有人没见过小秋,而确定身份却是外堂堂主的事。二狗子一跪,所有人才跟着跪下沉喝,“参见魁首。” 拿走我的三妙宗,还我个大威吗?小秋心中微微一叹,不沾人间烟火的手臂轻抬,示意一众土匪头子起身。 阴老二起身,将手一引,“请魁首上座。” 小秋看着百米外高高在上的石座,仿佛感到小山压于胸口。她深深吸了口大殿内地冰冷空气,指了指石座边,轻声道,“添个椅子吧。” 阴老二眼神明显一缓,熊五紧握的拳微微张开,重邪、吕铁看了眼二狗,抿着的嘴唇也微张、放松。 二狗子至此才松了口气,没人比他更了解敖厉在大威的地位。一群不入流地土匪被敖厉生生带得威临天下,谁敢接手如铁一般凝聚的组织? “为魁首加位!”阴老二毕竟执掌过大威,无形中,他代表了大殿内所有土匪头子。 殿门边的枭骑,很快为小秋在石座旁加了把椅子。 小秋向旁边指了指,铁莽仿佛丢魂般站到了一旁。赵小六一脸担忧,却不能开口问,毕竟铁莽奉命去杀小秋,怎么问都错。 大殿内的土匪头子已经不是三百多年前的凡人,他们修行神秘的“九地森罗鬼劫”配合各宗上乘心法,早已达到二世武者的程度。小秋如仙般美妙地身姿,对一群嗜杀、凶残,心性坚定地土匪头子不起丝毫作用。 小秋步子轻的如云,纤细地赤脚仿佛漆黑地面上两朵雪莲。曾经的三妙宗宗主,面对一群土匪没有丝毫不自然,她轻盈盈的坐下。 “大威阴重山执掌阴鬼宗,参见魁首。”阴老二再次拜倒。 其余土匪头子也随阴老二重新给小秋见礼,更重要的是将自己的职位一一说明。小秋一句“加把椅子”,赢得了这些土匪头子的认可。 “魁首,敖老大的事就是大威府的事。”阴老二显然听赵小六说了什么,等不及小秋说话,先行开口。 在大威,魁首一旦退位,将会以老大称呼。聂霸如此,敖厉也如此。 小秋向阴老二笑了笑,淡淡的笑意似乎洗去了阴老二眉心的褶皱。小秋的从容、淡然让阴老二感觉到她似乎对一切都有着把握。 “不愧是魁首看重的人。”阴老二暗道,不再说话。 小秋坐在百米外的大殿尽头,仿佛想着什么。数个呼吸后,她说话了,声音甜美的令人心醉,“二狗,大威外堂查到了什么?” 二狗上前一步,向远远的小秋道,“九月初九,花雨剑阁开启星门的消息已传遍修真界。花雨剑阁里不光有大威外堂的人,他们的大事隐秘不了。” “外堂的判断?” 二狗突然觉得身上发冷,那是一道道目光,尤其是熊五、赵小六等人的厉。 一群猪猡,没脑子,魁首既然指定了小秋,小秋怎敢不顾魁首?还有谁比魁首了解的人更了解魁首?二狗暗骂了句,恭恭敬敬的向小秋道,“外堂判断,敖老大不想大威搅入大荒乱局。星门开启,各宗必会齐聚大荒。找便宜的找便宜,看热闹的看热闹,而敖老大不希望有人打扰,血雨将临。” 小秋听完,用手托着脸,轻声问道,“以外堂看,威胁最大的宗门是?” 二狗完全不知小秋的用意,谨慎应道,“擎天峰,剑宫、灵山,玉虚宫、苍凉石窟,佛堂,也就是修真界所谓的三方天。” “二狗子,苍凉石窟的佛宗早已闭门不出。”代表枭骑在大殿上的是欧阳刹,他伤势已恢复,沙哑的声音让人发闷。 欧阳刹的意思很明白,任何借口也不能阻止大威府介入大荒。敖厉的事,从来就是大威府的事。 二狗心中苦笑,魁首,他们不懂。因承诺,你给了大威府延续的机会,但他们不懂。您看的远,早已知道,还是再引导?二狗子迷茫了,以他对敖厉的了解,大威府只能是敖厉的工具,极端自我,从来不是说说而已。但二狗心底总有丝别样的情绪…… “佛宗闭门,不代表佛堂闭门,佛堂从来不属于佛宗。”小秋代二狗子回答了。 熊五眼睛一圆,踏前一步,声音着实响亮,“魁首,我们兄弟的意思很简单。谁惹魁,敖厉老大,我大威就灭谁宗门。” 小秋笑了笑,轻声道,“剑宫、玉虚宫、佛堂,本不该存在于修真界,我们对付不了……”小秋摇了摇手,止住想说话的人,继续道,“修真界三方天,我们帮不了敖厉,但我们能让其它宗门去不了大荒。” 阴老二眼神一凝,“魁首,你的意思是……” “大威府重组,杀了一切试图前往大荒的修真。”小秋淡淡话语中没有丝毫杀机,她话语一顿,看着阴老二,“从你阴重山开始,纳寂州阴鬼宗组成大威府阴鬼旗,任第一旗主。” “遵命……” 第274章 扔掉1 夜,大荒。绿野林地升腾着点点荧光,美极了。 敖厉坐在一堆篝火旁,看着飞舞在林间的一个个萤火虫,静着。 牵挂将去,敖厉已从极端自我中蜕变,他看到了自在。自我至极,阅尽人道残酷而超脱,自在会是怎个天地。 “沙沙”的草木响动,在夜中很清晰。 十五个似道非道的人从林中走出,围向了篝火。他们相互间似认知,但脸上却挂着意外,好像没想到对方也会出现在这里。 篝火晃动着敖厉的影子,让夜中的树林平添了几分阴森。夜,本就适合溅血殒命。 一个短发男子,袖口上印着五片花瓣,他似在十五人中的地位最高,先说话的也是他,“你是谁,怎会有剑阁无上剑令。” 敖厉好像恋上了篝火,他没抬头,缓缓道,“洪百折,苍州长风宗第五长老,潜伏于花雨剑阁已有六百五十年……” 短发男子仿若遭到电击,陡然僵直。他早预料自己会暴露,但没想到会这么快。星门的事情太大,他不得不为宗门的利益着想,即使暴露也要将消息传出,死也不惜。 “陈太峰,苍州通神祈灵宗执事,潜伏有五百年了吧。王瞳,摩州黄泉鬼府第一鬼奴……”敖厉将十五人一一点名,十五人遍布修真界十二州,甚至连凡真的故乡。不毛之地极州都一个小小宗门地探子,潜伏在花雨剑阁。 由此判断,除了刚入修真界的大威府,其它宗门或多或少都不干净。修真者的生命太过漫长,他们有太多的时间用于潜伏,一切规则在时间的洗礼下,难免会出漏洞。 十五人身份暴露。相互间的敌意只闪烁了一瞬。他们的修为、心智不低,非常清楚此刻真正地敌人是谁。=十五人无形中,已经扭在了一起,十五件奇异法器在他们手中闪烁着各色光芒,篝火那点暗淡的光已可以忽略了。 手擎各式法器的十五人一点都没猎物的自觉,他们呈扇形将敖厉围于其中,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箭已在弦,不得不杀,但场面话。总要有个交代。还是短发男子,长风宗的洪百折上前一步,紧盯着篝火边的敖厉,“你不是剑阁的人,何必多管闲事,交出无上剑令,我等留你魂魄转世。” 敖厉轻笑出声,“善良的人儿……”拍了拍衣袍,敖厉站起。鲜红的衣袍在篝火映射下呈现出血色,一朵朵金色断肠似也染了血液。色暗金。 总算有人注意到断肠花了,托着长长辫子地男子,惊叫道,“敖厉!大威魁首!”洪百折猛然后退半步,凝视着敖厉。断肠花、断肠花……他突然想到剑阁宗主也喜爱断肠花。 “我不能留你们的魂魄。”敖厉话止,手中凭空出现的斗笠已掩了面目,浓浓的血腥味几乎驱散了四周的空气。 从斗笠出现,到敖厉前踏。看似缓慢,却只是一瞬。 洪百折毕竟是合体期修真,手中“九天戒尺”也属二品法器。敖厉脚步才起,九天巽风已凝成一线。直透敖厉心脏。巽风所含极冷,将方圆百里的树木化为了冰渣。除了敖厉,其余十四人都不得不以法器抵挡九天巽风的冰冷,他们眉毛、发髻上已挂满了白霜。 敖厉仿佛没看到凝聚成冰的九天巽风,任由“冰线”刺向胸口,踏出的脚步也同时落地。 脚步刚落,“冰线”透入了敖厉胸膛。但“冰线”就仿若一种强力催动****敖厉原本轻飘飘的动作陡然爆起。 脚印直透地面而下,在小范围内。构成了一个深不见底地凹陷。而敖厉已经仿若流星般飞出,因速度二次叠加,带起的呼啸极为慑人。 “他,在借力……”十五人中确有眼力高超之辈,敖厉一动,他已经做出了判断。 然而,敖厉的速度比话语更快。速度二次叠加,除了紫、凡真这类高高在上的人,凡见过的修真早已死亡。 “一”敖厉轻吐声,拉开了杀戮的序幕。 “扑……”沉闷的皮肉撕裂声,带起的是一阵血雨,辫子男地头颅打着转冲上了天空。“啪……”闷声骨裂,头颅在空中爆开,再是一抹血色。 干燥的斗笠湿润了,在四周冰冷的环境下,冒着缕缕热气。剩余十四人的心,也冷了。 连合体期修真地法力都能借用,要如何抵抗?十四件法器的光芒依旧,但持有法器的人却已迷茫。 面对从未体会过的技巧、法门,该怎么办? 没人敢再次出手,没人肯再给敖厉力量。十四人,唯一能想到的就是个“逃”字。 没人记得,敖厉还是血旗的执掌者。 洪百折串起的最快,“九天戒尺”风属性法器,最适合快速逃遁。宽阔地土地上刮起了一股股旋风,无数旋风乱人心、遮人目,即便神识在其中也无法正常延伸。十四个潜伏在花雨剑阁地修真,仿佛商量好了一般,同时逃遁。十四个人,十四个方向。 热乎乎的血雨落尽,敖厉抹去斗笠边缘地血珠子,挥手凭空一扯,血旗鬼婴已披在身上。只一个呼吸,化为青光的敖厉遁入了幽冥。阴间和阳世的交错,只能以折叠形容。点对点的穿越,没人能逃脱血旗鬼婴的追捕。 长风宗的洪百折借着“九天戒尺”的神奇,乘着九天巽风,几个呼吸就遁出了千里,出现在广海边。 望着海的尽头,微微泛白的天空,洪百折低声一叹,眼眸中的恐惧慢慢散却。敖厉、纳兰幽幽一定有关系,洪百折还没来得及多想,一只仿佛从虚空窜出的手,生生抓入了他的胸口。 心脏破碎,洪百折的意识依旧清晰,直到一面血旗将他卷入,他才留下了最后一声叹息,血旗。 “十五”敖厉留在海边的二个字,揭示了十五个生命的完结。岩石上,一堆白骨中“九天戒尺”闪烁着淡淡青光,也不知会便宜了哪个有缘人。 天蒙蒙亮,敖厉走回已熄灭的篝火旁,摘下血腻腻的斗笠,放在身边。 没有了树林,远方腾空而来的五人影非常清晰。 五人的个子都不高,一身灰色衣袍,他们距离敖厉百米外落下,一步步走到敖厉身边跪地道,“外堂五鼠参见魁首。” “二狗没告诉你们该如何称呼。” 五人没敢抬头,伏地,“是,五鼠见过敖老大。” “除了他们,花雨剑阁还有没有其它宗门的钉子。五鼠是二狗子从黑子沟带出的土匪,也算是荒原老土匪了。他们伏在地上难免会看到血色斗笠,嗅到刺鼻的血腥。 五鼠僵硬着身子,其中一人谨慎、小心的道,“回老大,外堂只查到了十五人,是否还有,外堂也不确定。” 敖厉一直看着地面的灰烬,听五鼠说完,他才抬起头,在他的印象中却没有这几个荒原老土匪。 “剑阁中,你们处于什么地位。” 五鼠身为大威外堂的人,消息最是灵通,他们已知道敖厉和花雨剑阁的关系。五鼠中的头领抬头,勉强向敖厉笑了笑,“老大,我们不太入流,身为剑阁五方剑使。” “五方剑使……”敖厉想了想,点头道,“护法级了,也难得。你们回去吧,告诉二狗,我叫你们回去的。如果大威外堂有异议,让他们来找我便是。” 敖厉语气一缓,五鼠也放开了不少,其中一个老土匪看似很会说话,“老大说笑了,不管规矩如何,您还是我大威的魂。” “去吧,给二狗带句话,我不希望看到大威的人进入大荒。” 五鼠起身,其中一个碧眼老头,突然向敖厉道,“老大,大威在珞珈山重组……” 老头还没说完,敖厉已经挥**断,他直视着老头道,“向外人透露大威机密,你无视大威的规矩。” “属下知错!”老头身子一颤,再次跪地。 敖厉一笑,“我是个外人,不介意你漏点什么,你们了解二狗子?”敖厉笑着说完,凭空扯出血旗,化为一缕青光,消逝。 五鼠在空荡荡的地面上相互看了看,他们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惧意。五鼠不是不了解二狗子,他们太了解二狗了。 “哥几个,回去怕要脱层皮了,天下好像没有堂主不知道的事。” 碧眼老头看着敖厉消失的地方,冷冷道,“不过脱层皮而已,就算死,老子也回本了。百年前,长风宗的妞,赞赞……” 五股充满妖气的风,夹着**荡的笑声,冲向了北边的广海。实在不知二狗子的外堂,还收容着多少妖魔鬼怪。 第276章 扔掉2 下 大荒位于世界的边缘,再远就是凡真的故乡极州了。隔着广海,蛮州、灵州、苍州,以及剑州和大荒的距离最近。站在大荒最高峰,甚至能看到竖立于剑州的擎天峰。 如果说剑州是广海上一个巨大岛屿,那么大荒就是一片大陆,环绕着广海的大陆。 鹏鲸到底有多大?修行不够者无力丈量,能潜出深海的鹏鲸修行至少在八百年以上。修行高深者,从不做无意义的事。没人杀死过鹏鲸,万万年来,生活在寂州极西海域的鹏鲸享受着无忧和自然死亡。 八月十六,广海极西出现了万年也难得一见的奇观。 一座座硕大的“岛屿”,在海中漂移着。位于寂州北部,宽阔的“接天海峡”也无法容纳五座“岛屿”同时通过。 二狗子披着兽幻宗青色宗主袍,临空而站。风动,青色长袍上一只只妖兽似也在动。一条仿若毒龙,与长袍背心刺绣有九分相似的虚影,凝在二狗子头顶,看上去骇人非常。 几乎被“岛屿”覆盖的海面,一根枯木上赫然站在消失很久的凡真和莫入愁。 凡真的体态依旧完美,她和小秋不同,凡真完美却不慑人。也正因如此,莫入愁还能在凡真身边自如的站着。 凡真看了眼天空,再看了看填满海洋的鹏鲸,淡淡道,“万年来,再次有人修至御妖层次了。” 莫入愁不屑的撇了撇嘴,晃荡着满是灰发的脑袋,“寂、灵二州一战,大威掠夺无数。堂堂外堂堂主,以取之不尽的天材地宝修行,要还在原地踏步。不如撞死算求。” 话有根据,莫入愁就凭借着逆修而生的完美根基。**在大威提供的无数天材地宝、神秘法器辅助下。数月间踏入了合体中期。 而在凡真眼中。莫入愁、二狗子的修为都仿若空中楼阁,虚幻的很。突然间,凡真感到了一丝难以言语地孤寂,觉晓了。也就离了人世。 敖厉、紫、苍玄、妙慧,你们在准备着?凡真迎着海风默想,她要去,但一些事她要尽心,也要尽力。 上千鹏鲸用了十天,抵达了属于大荒的海域。它们环绕在大陆外。间隔百里,连绵了近万里海域。 隐匿在广海地“沧海一角”也露于海面,位于鹏鲸中心。随着“沧海一角”地出现,一道道光柱凭空出现在仿若岛屿地鹏鲸背上。 放弃珞珈山的大威土匪,在几位旗主的带领下,从“沧海一角”分散到一只只鹏鲸背上,面向八方。将大荒围起。 “沧海一角!”望海的莫入愁惊道。沧海一角是大威根基,莫入愁没想到小秋会为敖厉如此尽力。 “阴鬼、沙风、黑子三旗。加上主旗大威,数千人就妄想围困整个大陆?”到了这个地步,莫入愁算是明白了,自小秋而下,大威地疯狂。 “人力有尽,人只是节点,阵图能将他们的能力放大,围个大陆足矣。”凡真轻声道。 莫入愁一愣,他到底不是废材,细观鹏鲸的分布,也发现了一些端倪。片刻后,莫入愁赞赞出声,“大手笔,大手笔,小秋还真敢。” 凡真看着海天间的一座座“岛屿”和一道道冲天而起的光柱,轻轻摇头,“阵图庞大,小秋控制不了。”凡真说完,看向莫入愁,“你要以毒素弥补阵图漏洞。**** “不、不、不。”莫入愁连说了三个“不”字,“我只和敖厉那小子有交情,他已不是大威魁首,我可……” “阵图为敖厉而布,你身为大威长老,不去,大威会死很多人,也许敖厉会找你。” “你……”莫入愁颤指凡真,虽然他早已察觉不到生命还寄生于敖厉,但小心总无大错,而且每每莫入愁想起敖厉的修行,都会打心底里发颤,“行了,为大威再卖次命。别想让我叫小秋魁首……” “大毒九彩”化为九彩光芒,卷着莫入愁腾空而去,穿过几座“岛屿”深入于“沧海一角”。 一只只鹏鲸移动到位,天空中地二狗子也失去了踪影。 如若有兽幻宗高手,一定能听到空间中人类无法察觉的呼啸、联系声。可惜兽幻宗除了二狗子,再无一人。几年时光,二狗子将兽幻宗所有弟子,铲除的干干净净。以二狗子的心性,决不允许自己独特法诀有第二人知道。 “九幽厉魄诛杀阵图”凡真看着慢慢泛红的天空,轻声自语。 直对“沧海一角”的天空,血红浓郁,红云滚滚,向外延伸的血红却逐渐淡却。经万里,到达阵图边缘地血红,几乎已察觉不到,蓝色地天空似在净化因人而起的血腥。 沧海一角,沉星山峰之上,小秋镇守着阵图核心。 敖厉虽然传下“九幽厉魄诛杀阵图”,但主持延绵万里地阵图,以小秋的修为也颇感吃力。再加上她无力摄取血河之水,失了血煞,阵图便少了八成威力。与阵图合为一体的小秋,凝视着万里外的阵图边缘,心中低叹,我已尽力了。 广海之上,枯木随着海浪上下起伏,凡真脚踏枯木,逆波而上,仿佛海浪将枯木甩于空中。 凡真似玉般的手指,仿佛自然唯一的作品,轻轻向遥远的天空一点。 指尖,泛起了层层金光,伴随着清晰的禅唱。天空一角,陡然撕开了一条血口,汹涌的血河之水倒灌,一时间天地变色,血腥重重。 血煞阴秽,渗透了数千米深的海水,大荒外的海洋生机不再。血河于修真界决口,是多大的事?血河不受控制,完全能毁了世界。 一千零七十一头鹏鲸背上,一群群土匪,一个个修真,望着瞬间血红的天空,闻着浓郁的血腥,眼中的海浪似也成了血色。 位于“沧海一角”北侧,率领阴鬼宗“六道阴鬼”驻守的阴老二,仰头看天,沉吟道,“不用打了,血河决口。” 两个兵解散魔,阴鬼宗鬼祖,站在阴老二身边,苦涩道,“修真界只有万世血妖凡真,有能力撕裂血河,她不是大威长老吗?” 阴老二没应,除了凡真,他还知道敖厉的血旗也有能力掌控血河。眼下,九幽厉魄诛杀阵图,根本就是以血河为根基的阵图,一座逆天杀伐阵图。 是凡真,还是敖厉?阴老二心底有着一个声音,血河是敖厉撕裂的,他要毁了一切。随着修行渐深,阴老二对“极端自我”的理解,也越发深刻了。 蛮州群山峻岭中,深不见底的洞穴内,腾起了一股股阴云,瞬间就漫布了千里山川。 大荒方向的血光,似将阴云凝固。 近乎**的妖媚女子,腕上套着十二颗碧色珠子,站在阴云云头。她看着天边,蹙眉,“血河决口。” 阴云翻滚,一个肚脐上印有绿炎的女子,从中显形,她赫然是曾出现在不周山的阴魅宗大师姐。 大师姐眼露惧意,她虽无法判断血河是否决口,但却知晓血河是什么,“宗主,血河真的决口了?” 云头上的妖媚女子竟是修真界第一魔宗,阴魅宗主,魅绝。 魅绝闭关已有三千年,三天前,因星门异动,惊醒。 她了解了修真界近况,决定前往大荒。星门能通往仙界的秘密既然暴露,那就容不得一个宗门独享。魅绝脚下的阴云,蕴含着阴魅宗的精英力量,由十二阴魅金钗,率领的天魔部。修真界,也只有阴魅宗弟子敢号称天魔。 魅绝纤细的指尖,不断微触,快速跳动着。片刻,她骇然出声,“是万世血妖,撕裂血河注入阵图,她在逆天。八千年不见,凡真你好大的胆子。” “八千年……宗主也知道八千年的漫长,血妖已不同以往。我魔宗如不联合,断然无法破入血河倒灌下的阵图。” 阴魅宗大师姐,挥散身边的阴云,五指露出白骨虚影,直向十里外抓去,哪里正是声音传来的方向。 “阴女摄魄大法……”邪恶、干枯的声音远远传来,“魅姬,千年不见,你还是不长进……” 话音未落,穿着一身灰蒙蒙道袍的男子,出现在阴云上空。金红色的眼珠子直盯阴魅宗大师姐,仿佛在看美味的食物。 悬在男子掌心的紫黑小鼎内,还隐隐显露着白骨爪影,似在不断炼化。 第277章 无碍,大自在(大结局) 金邪瞳、万魂鼎。 阴魅宗大师姐,魅姬脸色苍白,她暗暗呻吟了一声,是晦师这个老魔头。 魅姬虽是阴魅宗主的唯一弟子,但还没资格面对太魔宗地位最尊的长老,瘟神晦师。而晦师当着阴魅宗主、魅绝的面,也不好收了奢望已久的魅姬。对于晦师来说,魅姬的阴体是炼制“阴阳小魂膏”的极品材料。 阴魅宗主、魅绝抬手向万魂鼎一招,腕上十二颗碧珠微微一亮,她竟生生将鼎中的白骨爪影摄出。爪影为魅姬的阴魄所化,收回爪影,魅姬苍白的脸色才缓缓红润。 “邪魅十二天珠!”晦师惊怒,“魅绝,你只会倚仗阴魅至宝!” 魅绝柔媚的笑了笑,“太魔宗也惦记上了星门?” 晦师知道,魅绝执有“邪魅十二天珠”自己绝讨不了好。他狠狠盯着魅绝仿若凝脂的身子,咽了咽口水。数千年的修行,晦师当然不会为情欲所惑,他馋的是被“邪魅十二天珠”沁透的绝阴之体。 想当年,她还没有如此馋人……晦师回忆了些不该回忆的事,直到魅绝眼中笑意淡却,他才回神道,“星门是修真界的,有人要动,那就一起动。” 魅绝的瞳孔再升柔媚,近于模糊,她喃喃道,“大荒星门该是唯一能开启的星门,数万年了,星门怎能让个不入流的小宗门开启。” “不入流。”晦师“嘿嘿”怪笑,“魅绝,你睡久了。花雨剑阁在擎天峰的地位仅次于白云殿。” 魅绝轻抚腕上的碧珠,诱人的眉毛向中心一蹙,“擎天峰只有剑宫。” 晦师金红的瞳孔微一闪烁,也不争辩,只是“嘿嘿”的笑着。魅绝很少出万世洞,她怎会知道,九千五百年前,叛出阴魅宗执有“厉鬼花”的苇荷就藏在花雨剑阁。 “你的来意是……”说了半天废话。魅绝这才提及主题。血河决口,天机不清,魅绝并不急着去大荒。 晦师收起笑意,郑重的道,“联合。联合进入大荒。联合进入星门。如果有可能抵达仙界,同样联合应对未知。” 晦师在修真界地地位、修为都比魅绝差了一筹,但数千年前,他和魅绝有着一段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那时魅绝还不是阴魅宗主。 正因为如此,晦师才敢在万世洞前向魅绝提出联合。 魅姬站在阴云上,心中冷冷的一哼。不过是个太魔长老,丧家之犬也配和宗主提要求。 出乎了魅姬意料,魅绝听了晦师的话不置可否,她淡淡一笑,“你能代表太魔宗。” 提到太魔宗,晦师不由心中一堵。 自从太魔宗主被害,刁肖失踪。太魔宗已乱了三百多年。为了宗主之位,太魔宗分成了数派,相互厮杀争斗、内耗严重。以至于在百年前,万世洞内排行仅此于阴魅宗的太魔宗,已无法在万世洞生存。 “宗主再问你话呢……”魅姬地冲动和不能克制,终于为自己种下了杀身之祸。 已触天道的魅绝看了魅姬一眼,暗暗叹息。却无可奈何。 晦师阴残的目光,让魅姬心中一颤,再无法说下去。不说,却也晚了。因果相依,魅绝已知魅姬的劫数应在了晦师身上。死劫。 “怎么?”魅绝轻问,令晦师将凶兽般的目光收回。 “我不代表太魔宗。” 魅绝虽和晦师有段值得记忆的关系,但美好却不会影响魅绝的判断和为宗门利益而做出地决定。 “联合就要互惠,你的价值是?” 晦师知道凭他自己绝没可能进入大荒,即便进入,也不可能踏入星门,他必须依附。而依附需要付出代价。天下当然无人做赔本的买卖。 晦师托着万魂鼎。默起法诀,鼎盖微起。一股充满邪恶的香气从鼎中透出。 晦师呼吸着、享受着,缓缓道,“不知宗主对阴阳小魂膏是否有兴趣?另外,挡在广海是刚刚崛起的大威府。我在益、太、幽三州呆过百年,对大威有些了解。” 香气令魅绝的眼神一亮,“阴阳小魂膏”对魔修的**是巨大地,修真界也只有“万魂鼎”才能炼制“阴阳小魂膏”。如果说“固魄镇命丹”是道宗疗伤固体的仙药,那么“阴阳小魂膏”便是魔宗提升修为,斩断心魔的圣药。 鼎盖闭合,香气消逝。 魅绝看向远方的天空,缓缓道,“血河决口,已被控制在一定的范围。看来凡真如你所说,不太一样了。” 晦师知道,魅绝为了“阴阳小魂膏”已同意联合,他笑了笑接道,“近四百年,修真界出了个敖厉,出了个不太一样的凡真,还出了个大威府。修真界,不再平静。花雨剑阁培养出二世武者已毋庸置疑,星门开启,也不知是福、是祸。” 魅绝向晦师一笑,“走,我们去看看,凡真用什么在控制血河之水。我听到了鹏鲸的嘶鸣……” 凝固在半空地阴云再次卷起,滚滚而去。 晦师抬手一挥,金红色的云团出现在半空。他踩于云团,只一个呼吸,便赶上了已在百里外的阴云。 “谢谢!”沧海一角,沉星山上,小秋总算松了口气。 凡真收回轻按在小秋背心的手掌,微微一笑,“我好像是大威长老。” 小秋点了点头,看向血红的天空,叹声道,“九幽厉魄诛杀阵图,修真界有哪个宗门能够闯过?他是天才……” 凡真突然轻笑出声,“九幽厉魄诛杀,能创出它地只会是恶魔。” 小秋没由来的心中一冷,看着凡真欲言又止。 “你想问傀儡……”凡真随意的话,让小秋已冷的心猛然一跳。 “放心,我们对他而言已是累赘,是要割去的多余。在极端中成就大自在,终有一日,他会连血旗也斩去。” 小秋不完全懂,但却知道了结果。傀儡一直是她的心病,心病一去,却没得到应得的轻松,仿若什么都没有发生,一切都自然而然。 凡真暗暗摇头,和敖厉地联系岂同傀儡般简单?三百多年地联系,已让她们成了敖厉的一部分。 一个人,怎能容纳这么多?凡真不懂。 阴云和金红云团刚临广海,沉星山上地凡真即望向天边,“阴邪之气席卷正午真阳,阴魅宗来了。” 魔道第一宗门,小秋的信心动摇了。小秋已比三百年前进步太多,但还没资格和阴魅宗主相提并论。 “论修行,你不如魅绝。论觉晓,魅绝比你差了不止一个层次。” 凡真说完,走到阵图核心的玉蒲边,“阵图虽成,但以你的修为还无力掌控。”凡真指了指玉蒲,“坐下,我助你掌控阵图。” 小小的玉蒲放置在沉星山、大威府广场的中心,地面一道道隐脉直通玉蒲。在此,能够执掌阵图万里之细微,前提是修为要够。 小秋没有立刻坐下,她看着凡真道,“如果由你执掌阵图,我想没人能闯入大荒。” 凡真笑了笑,“我不该在这。” 小秋摇了摇头,也不问为什么。她慢慢坐在玉蒲上,仿若一朵白莲初凝。 好美。凡真微微一笑,轻俯于小秋耳边,低声道,“我代敖厉将泣血泪传你。” 泣血泪,小秋只觉似乎知道。她还没想清楚,凡真模糊却肃然的声音传入耳中,“敞开心神,开放紫府。” 如果此时还有别人,一定会惊笑凡真无知。敞开心神、开放紫府就意味着任人宰割,修真者即便面对亲爹,也不会敞开心神、开放紫府。 然而,凡真的声音具仿若佛祖的指引,佛说,我渡你。而后,小秋不自知的敞开了自己的心神,放开了紫府,将身心、元婴完全暴露。 凡真已能“看”到端坐在小秋紫府的“小人”,她轻声一笑,抬手就点向了“小人”眉心。 凡真指尖,却是一滴鲜红的泪。 泪,渗入了元婴眉心。小秋本体,美丽的双目已暗淡了,垂下的是两行血泪。白皙若玉的面庞承托着红泪,冲散了小秋的媚,以凄凉将美升于至极。 小秋本就可怕的媚境大成,从未有人超脱过媚,小秋在泣血泪的帮助下做到了。 “泣血泪,是泣血泪……”小秋暗淡的瞳孔已无焦距,但看的却比任何时候都清晰。她看到了血河,看到了凡真在血河上破开的口子。 与阵图融合的她,甚至看到了敖厉。 已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