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割韭菜从阳神开始》
第一章古怪神童
第一章古怪神童
大乾五十年,冬。
青州忽逢罕见大雪,北国冰封。
云蒙帝国趁机犯边,青杀口告急!
庙堂之上是战是和,朝臣争议不下。
“为今之计,当令成亲王,死守青杀口,遣大军挖积雪,抚民生,救济百姓。”执政二十多年的宰相李严请奏乾帝杨盘,以守代攻,以民为上。
“书生之见,甚是荒唐,云蒙狼子野心,岂能死守,青杀口一旦被破,东方防线全面溃败,李大人承担得起这个责任吗?”戎马半生的武温侯洪玄机勃然大怒,当着李严宰相的面,指着他的鼻子大声呵斥!
“青州风雪漫天,方圆千里,炊烟不起,料他云蒙帝国如何能战,青杀口告急,不过是云蒙疲敌之计,朝廷自当以百姓为上。”宰相李严大义凛然地回击道,更是令脾气火爆的武温侯按捺不住,直接推开宰相大人,抢占中庭,厉声呵道
“陛下,斩李严,天下乃安!”
宰相李严趔趄半步,朝中的文官大臣群情激愤,纷纷启奏
“陛下,我等参武温侯,殿前失仪!”
朝堂之上,另一批武官出身,与太师交好的官员则同样出列禀奏道
“陛下,武温侯实乃关心国事,方才激愤,请陛下恕罪。”
坐在龙椅上的杨盘抬了抬手,示意众人肃静。
“武温侯殿前失仪,罚闭门思过一个月。”
“召宰相入大明宫议政。”
左右官员相视,文官眼中满是得意,而武官的眼中则流露着不满,这大乾果然是读书人的天下,也只好一同念叨。
“臣等遵旨。”
庙堂上衮衮诸公为战和争吵不休,青州的王公贵族们穿着厚实的皮袄,喝着热茶,还能吟出几首好诗,而百姓却在忍饥挨饿,吃着积雪,吞着糟糠。
无形的怒气与怨气被积压在大雪之下,若是风消雪停之后,有英雄豪杰点起星火,恐怕这青州处处皆为狼烟。
更有甚者,与云蒙交界的八百里边界,竟有大乾子民北上逃亡,只求活命,而云蒙大军不仅收拢逃难之民,还在疯狂集结大军,准备南下劫掠。
在这样的危局之中,有人恐惧,有人不安,也有人闻鸡起舞。
“真是时不我待啊,若云蒙大军南下,我便能建功立业,龙蛇起陆。”
“可惜,来得太早了,英雄还不到奋起之时啊。”
一位七岁的孩童站在空无一人的庭院之中轻轻叹息,只见他在这大雪天中,仅仅穿着一件宽松的锦衣,闲庭信步地站在空地上。
漫天的飞雪一旦落下,靠近空地便会瞬间被一股热气蒸腾,化为乌有,飘散于天空之中。
本该被大雪吞没的庭院,竟看不到一丝的积雪。
空旷的庭院中,在那些青色的石板,黑色的土地上还有新的小草发芽,那孩童叹息过后,便在庭院练起武来,他虽是稚嫩童身,却能拳拳爆炸,脚脚生风。
不知是他天生神力,还是武道精深,一脚踏去,青砖深陷,拳风之下,高墙摇曳。
若是有武圣在场,便能察觉他体内那股庞大得不可思议的气血,完全不像人类,倒是一头刚刚苏醒的太古凶兽,散发的能量足以骇人听闻。
武道修炼分为,武生,武徒,武士,武师,先天武师,大宗师,武圣,人仙。
寻常人家修炼武道,能开六十斤连弓,练出大块肌肉,便是武生。
而要在大乾九十九州中称呼为高手,至少也得是先天武师。
令人奇怪的是,眼下这位男孩若论武道境界,身体尚未发育的他不过是武师,呼吸之中还有一丝后天浊气。
武师的境界,别说整个大乾,便是在青州境地都不算是高手,可论气血雄厚,便是大宗师,也未必能及,甚至能与武圣相提并论,乃是真正的怪胎。
那男孩沉浸在练武之中,气血沸腾,竟把四周的积雪蒸发干干净净,却不曾松懈对方圆数百米范围的侦查,哪怕是一名精深暗杀与潜伏的黑衣人,也在踏入庭院的那一刻被他察觉。
“依云,你来了。”
“不用行礼,不用客气,进来便是。”
又被发现了!
名为依云的少女,腮帮子有些气鼓鼓的,信心又受到了一丝打击,明明她已经将《归藏万物经》已经练到小成了,一般的大宗师都不可能发现她的动静,为何少主总是能够发现?
“依云不要灰心,《归藏万物经》即使是在天下最擅长暗杀的刺道盟里面,也是一等一的功法了。”
“我能发现你,是因为你只练到了藏于万物的境界,既然是藏就会有破绽。”
“等你练到了和光同尘的境界,那我也发现不了你。”
孩童停下步伐,笑容和煦地对着黑衣少女说道,明明他的年纪比对方小,说的话却更像是一位长辈。
“是,平安少主。”
“我一定会尽快练到和光同尘的境界!”
那黑衣少女摘下面罩,束起长发,露出美艳不可方物的容颜,对着这位七岁孩童略显崇拜地说道。
“轻松一点依云,要和光同尘,先入得了俗世,出得了红尘,所谓大隐隐于朝便是这个道理。”
“所以我让你去管天机商行,结交各色人士,用笔刀杀人而不是剑锋杀人。”
这孩童姓平,名安,别说在大乾王朝里面,便是在青州境地各色官员的“护官符”里面的名单上,也决计没有姓平的豪门,顶多算是个寒门,能读书识字罢了。
“可是少主,我们真的要把天机商行的积蓄都拿出来吗?”
“要知道青州总督魏立人一分钱粮都不肯出,要求抚恤百姓的三省巡抚骆文杰被当场摘下官帽。”
官府都不管的事情,少主为什么要管?
依云是一名冰冷的刺客,除了主人她不关心其他任何的人,平安轻轻一叹,不像是个孩童,倒像是有点老气横秋的书生。
“依云,你说整个青州有多少豪门大户会拿出钱粮?”
“他们怎么会拿出钱粮来,灾民死得越多,他们能够吞并的田产就越多,现在一个饼子就能换一个婢女。”依云自从跟了平安,在这位少主的指点下,开办了天机商行,做了商行的会长,这一年看透了整个青州的尔虞我诈,利益薰心,自然也知道青州的达官贵人们是个什么德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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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没有人救济,整个青州会死多少百姓?”
“大概上百万人吧。”依云有些挠头的说道。
“那我们的损失也太大了。”平安摇了摇头,像是一个商人听到了自己亏钱的消息。
损失?
天机商会是做买卖的,卖得是达官显贵喜欢的葡萄酒、琉璃杯、贵妇们喜欢的香皂、香水等等,这一年来生意不仅做遍了青州,还有银州的商人不远千里前来求购。
这葡萄酒,琉璃杯,香皂,香水哪个是穷人用得起的东西,倒不如说这场大雪之下,天机商行也因此发了不少横财。
吞并了更多田产的达官显贵,在灾难中更加富有的,也更加挥金如土,天机商行做起生意自然也更加容易。
“依云啊,你要多动脑筋。”平安淡淡一笑,让依云的脸红润了起来,好像自己犯错一样地无地自容。
“朝廷无道,管不了治下良民,自然要换能管的人来。”
“朝廷管不了的地方,那就让我来管。”
“朝廷抛弃的良民,那就是我的良民。”
“未来的青州是我的,未来的大乾也是我的。”
“怎么能让自己的百姓死伤无数呢?”
“做大事,要以人为本啊。”
“这些青州子民,都是我们未来的本钱。”
依云恍然大悟,她从来没有想到,平安少主早就把整个天下看做自己的东西,早已把自己看做天下共主,甚至比庙堂上那名坐着的皇帝还要像。
这是何等的气魄,何等的胸怀。
少主真是怪物啊。
就算是刺道盟里面最为强大的武圣,也从来没有给依云这样深不可测的感觉,现在她才相信,为什么刺道盟里面会有一个传说。
传说刺道盟创始人,是一位粉碎真空的强者,当时听到了某位少年的理想后,甘愿为他鞍前马后,披荆斩棘,而那位少年就是后来的圣皇盘。
“属下遵命,就算天机商行倾家荡产,也要保护好少主的子民。”
依云眼冒星光,急不可待地想要去商行下令,让所有的手下都去救济百姓。
“慢着,慢着。”平安有些头疼地说道,这依云在天机商行历练了一年,怎么还是毛毛躁躁的。
“大乾王朝国力鼎盛,青州总督魏立人也不是泛泛之辈,天机商行要是明着收买人心,他便会将我们连皮带肉一口吃掉。”
青州各地的达官显贵,未必就真的狼心狗肺,但他们深深地清楚,恩自上出。
收买人心这种事情,要么是朝廷来干,要么是造反预备队来干。
一个地方豪强干这种事情,只会被各地总督群起而歼之。
天机商行要是明着救人,就算平安是大乾皇帝的私生子,那也离死不远。
“所以我们换一个名义来。”
“少主请讲。”
“依云还记得去年的闻香教吗?”
闻香教乃是鼎鼎有名的教派,曾在三百年前夺取天下泰半,后来被天下第一高手梦神机斩杀圣女,断了江山基业,但此教能传承至今,自然底蕴深厚,远非其他教派可比。
“自然记得,青州前任总督宗牧的大儿子,便是被闻香教弟子迷惑,甚至拜圣女为师,后被当时的巡抚魏立人察觉,奏报朝廷。”
“宗牧父子下了大狱,当夜暴毙,魏立人连诛一百七十三名闻香教道术高手,先天武师,才把一场祸乱消弭,也因此被朝廷器重,直升总督。”
在这场动乱之中,天机商行因为坚定地站在朝廷那一边,举报有功,平乱有赏而饱受嘉奖,商行发展一日千里。
“那依云,你还记得青州刺史傅广仁。”
“少主的意思是,用他的名义?”依云当然不是笨蛋,闻香教的势力遍布大乾各个角落,最为擅长钻营,不知有多少英雄豪杰跪倒在闻香教弟子的石榴裙下,傅广仁身为青州刺史,却也不能免俗,甚至早就暗中成为闻香教的使者之一。
魏立人大肆追捕闻香教徒的时候,正是天机商行替傅广仁消灭了证据救下他的性命,或者说掌握了他致命的证据,商人唯利是图,既然救了他的性命,当然也要收取一点点的回报。
“傅广仁有四个身份,一个白露书院的鸿儒,一个是投靠云蒙王朝的青州刺史,一个是朝廷的乾坤龙卫,还有一个是闻香教的使者,没有比他更合适的对象了。”
甚至平安都有点怀疑,这位四重间谍是为了查明迅速崛起的天机商行,才故意暴露出这么多致命的信息给他们。
但平安不在乎,只要对方肯听话,对自己有用,这就够了,他从来不讲究所谓的忠诚。
“记住了,我们只在乎救下的百姓,其他的与我们无关。”
“依云明白。”
“不要在乎花钱,全部花光了也没有关系,一百万两不够,就两百万,全部花完都不够还可以来找我。”
少主到底有多少钱?
依云心中暗暗一惊,天机商行这一年来赚了不下四百万两的银子,已经惹得无数势力眼红,要不是傍上了魏立人这棵大树,靠魏立人走通了吴大管家的门路,奉送了不下百万两银子的打点,恐怕各地方的势力早已扑到面前,吃得一干二净。
可这样令人眼红的财富,少主说散就散出去,当初要做这商行,招揽高手,打通商路,购买店铺,也花了不下百万两银子。
平家不是千年的世家,百年的豪门,连大户都算不上,少主到底是从哪里弄来这么多的银子?
“少主,依云最多能支取多少,总有个数吧。”女刺客总算是忍不住心中的好奇。
“依云放宽心,你家少爷手头不宽裕,但1个亿总还是有的。”
“养活整个青州的百姓,不用花那么多钱吧。”
1个亿!
依云有些晕头转向,心跳得特别厉害,连刺客平时的冷静都无法把持。
大乾王朝囊括九十九州,六百行省,富有四海,一年到头的中央财政,明面上也不过是5000万之数,虽说是武道昌盛,地方强而中央弱,大乾王朝能够获取的财源有限,但依然是天底下最大的财政来源,少主竟然能拿出大乾两年的财政,养活整个青州的百姓,当然不成问题。
“少主,依云明白了,这就去把事情办得妥妥当当。”
“去吧。”
平安笑容和煦挥手告别,等依云的身影消失在庭院之中后,他才敛起笑容,对着一棵大树朗声道:“傅先生来访已久,又何必躲躲藏藏,不如与在下品茶论道,将来流传出去,也算是一桩美谈。”
“国之不祥,必有妖孽作乱,你究竟是哪位鬼仙转世投胎,来此祸乱青州。”一位身穿青袍的中年书生面色铁青,左手拿着戒尺,右手持着铁扇,从树上一跃而下。
第二章巧言善辩
“若我说自己是天生的圣人,生而知之者,傅大人也不会相信。”
平安从房中取出了一壶香茶,倒在了在两个琉璃杯上,递给了这位表情肃穆的青州刺史。
“唯一能告诉傅大人的事,我不是那八大鬼仙,也与云蒙无关,不属于天下任何一股势力。”
“我没有想过主动推翻大乾,却也不能让朝廷祸害了天下苍生。”
傅广仁先是沉默,旋即脸上浮现出一丝冷笑。
“朝廷自有法度,你说是你不会祸害天下百姓,却在圈养爪牙,训练杀手,好乱乐祸!”
“若没有狼子野心,你当作何解释?”
你说你是良民,我却看到你的狼子野心。
“傅大人,大乾这江山说是盛世,百姓也只能勉强果腹,一场水灾旱灾下来,多少农夫妻离子散,卖儿卖女?”
“朝廷灭不了云蒙,平不了豪强,千里江山,处处匪患,政令出不了中州,士绅豪强不纳粮,达官显贵不交税,富有四海一年却仅止5000万钱粮。”
“如此局势,你倒是问我为何创办商行,招揽高手,岂非可笑?”
平安喝了口茶,完全不像是一个七岁的孩童,就算是白鹿书院那些言辞犀利的书生,也少有人能让傅广仁这般头冒冷汗,双手搓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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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乾立国五十载,有圣明天子在朝,国势与日俱增,若是假以时日,未必不能重现上古皇朝气象,统帅天下!”
“此话倒是不假,也许最近几日,冻毙于陋室之中的百姓,也有人曾如此相信。”
最关键的是,如果傅大人你自己也相信大乾的圣明天子,也就不会成为多面间谍了,平安微笑着说道。
“你——”傅广仁的脸臊得通红,身为一个读书人,他也曾立志为天下生灵立命,可到头来各方豪强无一不是铁石心肠的枭雄,真正仁慈爱民者屈指可数。
平安这一番话,直接戳中了傅广仁内心深处的痛点。
“若是其他官吏,我也不会与其深谈,傅大人为云蒙效力,为天子效力,为闻香教效力,任何一个关系都能让你过上富足的生活。”
“可傅大人除了那份饷银,别无他求,至今过着节衣缩食的清贫生活,在下十分敬佩。”
“你想收我做手下,这却是痴心妄想。”
傅广仁恢复了冷静,眼中写满了警惕,他与平安虚与委蛇,原本只是为了打听天机商行的背后究竟是谁,没有想到竟发现了这样一头妖孽。
他即便不是鬼仙转世,也绝非良善之辈,必定是祸乱天下的大英雄,大豪杰。
但这样的豪杰却是他所厌恶的,不管天下落入谁的手中,在这样一场浩劫中,百姓定然会死伤惨重。
“傅大人,你又错了,我只是钦佩一个好人,一个我做不到的好官。”
“因为我救得了青州百姓,所以你不会向天子禀报,因为我能帮得了黎庶,所以你甘愿被我利用。”
“像你这样的人,还能活着的,少之又少。”
平安又喝了一口热茶,叹息连连,其老气横秋的作态,对于一个七岁孩童来说,显得有些滑稽,但傅广仁却没有感到任何的可笑。
只是,他可不是那种能被言辞打动的人!
“好一番巧言令色,若傅某再年轻十岁,怕不是要为你肝脑涂地。”
“可惜啊,人言是天底下最不可信的东西。”傅广仁长啸一声,数不尽的悲愤蕴藏其中。
“言之凿凿为百姓请命的清官,实则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慷慨激昂抗击外敌的将领,背后是勾结蛮夷的叛国民贼。”
“你便是佛祖再世,说得天花乱坠,地涌金莲,傅某绝不会信你一言半句。”傅广仁举起琉璃杯,将满杯的热茶一饮而尽,便要转身离开。
“说得好,傅大人不为言辞所困,不为名利所动,不愧是白露书院最为杰出一代大儒。”平安抚掌而笑,没有丝毫的动怒,眼里流动着欣赏的光芒,像是一位德高望重的长者,对于后进晚辈的赞许。
“若是处事再沉稳一些,就是登阁拜相也不再话下。”
“你不用给傅某戴这顶高帽,有话直说。”
“很简单,傅大人不相信在下的善意,那在下便给你一个条件。”
“我要闻香教在青州收集的所有香火愿力,作为交换条件。”
“果然是内藏奸诈的枭雄人物,这些香火愿力,我可以给你!”傅广仁反而松了口气,让他相信这位七岁孩童是天降的圣皇,倒不如让他相信对方是哪个地方的鬼仙出来兴风作浪。
而索取香火愿力,恰恰是鬼仙菩萨们最喜欢的东西。
虽然傅广仁身为朝廷命官,遇到这等鬼仙,应当尽早剿灭,但既然这鬼仙能救得了青州百姓,那他不在乎便宜行事。
“那我们便共饮美酒一杯,祝青州黎庶丰衣足食,安居乐业。”平安扯下了茶,拿出了一壶美酒,酒香四溢,傅广仁只是闻了一闻就感觉自己身体醉了三分,心酔,身酔,神魂酔。
这美酒非同寻常,不能喝下去。
不能喝!
但他的身体不能控制自己,竟像是恶鬼投胎一般,无法抗拒地抢过美酒,仰脖饮尽。
呼!
一股蒸腾的热气从脚底直窜脑顶,好像是无边无际的火焰在燃烧,从涌泉穴一路烧到了百会穴,全身气血像是煮沸了的开水一样,疯狂跳动,困扰傅广仁长达十年的瓶颈在不断一刻钟的时候轰然瓦解!
这一瞬间,他跨越了绝大部分武者难以逾越的高峰,从一名巅峰先天武师跨入大宗师的境界。
“呼,你!”傅广仁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自己本来就不想接受他的恩义,却又喝下如此珍贵的药酒,这让他如何面对!
“傅大人还是先别说话,这元牝珠酿的美酒可是不多了,好好消化一下药效,未来练成巅峰的大宗师也不是没有可能。”
平安笑了笑,也把自己手中的那杯喝下,像喝一些稀松平常的果酒一般。
“傅某可不会记住这种恩情。”傅广仁像是从牙缝里面一个一个地蹦出字来,简直让他难以接受。
元牝珠是连鬼仙都会心动的宝物,用它酿成的药酒让他一个困在先天武师多年的高手打破瓶颈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了。
但这样的宝物岂是寻常金银珠宝所能衡量的,要是放在京城的拍卖会上,怕是能卖出数十万两的银子。
对于从来没有吃过像样天材地宝的傅广仁更是效果出奇得好,全身的气血翻了五倍都不止。
“如果傅大人成为青州总督,对青州百姓来说,也是一件善举,可是要成为总督,没有武道大宗师的修为,是万万不行的。”
“这杯美酒,就算是在下为青州百姓送给傅大人的。”
“告辞!”傅广仁也不管身体吸收与否了,他不管不顾地向外飞奔,只想离得越远越好,以免被这头怪物影响了,惹得平安哈哈大笑出。
就连一直在暗处保护平安的灰衣老仆都有些忍不住地显出身影问道
“少主,这傅广仁有必要让您这样投入吗?”
若是傅广仁还留在庭院,定会惊得目瞪口呆,因为这灰衣老仆在七步之内保护着平安,而他竟然没有任何发现,能让一个巅峰的先天武师连人影都察觉不了,近乎隐身的效果,就算是一般的武圣也做不到,还得是专门修炼隐匿功夫的高手。
让一个武圣做护卫,在这大乾王朝里面,恐怕就是皇子王孙都没有这般待遇,太子殿下的贴身护卫,最多也就是武道大宗师。
毕竟一个武圣在大乾王朝直接可以封爵,有什么必要给人做手下?
“张老是心疼那瓶美酒吧,没关系的,这点小东西我有的是。”平安毫不在意地说道,就连鬼仙都能看上的宝物,对他来说也算不了什么。
“人才难得,傅广仁意志,才学皆为上上之选,更有一个仁慈爱民的心。”
“未来的青州,可以有他一个位子。”
“少主做了决定,老仆不好说些什么,只是财不露白。”
“玉京虽然不关心少主的事情,但也保不齐圣上会想起少主,到时候朝廷的密探,各方势力汇聚,老仆也无法保证少主的消息不泄露。”
张老弯着腰,言辞诚恳地劝道,这上亿两的白银,元牝珠酿酒,都在宣示着平安无可比拟的财富,如果这财富没有足以匹配的实力,那么很快就会被各方势力连皮带肉一口吞掉。
“张老放心,傅广仁要是喜欢乱说话,也活不到今天了,至于依云,她是可以相信的人,就像我相信张老一样。”平安玩着手中的琉璃杯,十分自信地说道。
“诶,少主,防人之心不可无,谁知道别人肚子里面长着什么妖魔鬼怪啊。”张老有些苦口婆心地劝导,似乎这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张老宽心,我看人一向很准,当年他派你来监视我,我不一样能把秘密跟你说了。”平安笑了笑,还是那么轻松写意,却让张老心中涌起一股深深的叹息。
“少主,圣上也是有苦衷的。”
“张老,不说这些了,如今你气血已足,只是少了炼窍之法,才不能成为巅峰武圣。”
“这本《三十六穴丈量法》是我偶然所得,不知他是对是错。”
“什么,三十六穴丈量法!”张老大惊失色,武道大宗师要蜕变为武圣,需要进行换血,把全身的血液变得汞一样的厚重,每一滴血循环身体的时候,都会爆发出十倍以上的力量,而炼窍则是武圣通往人仙的天堑,被六大武道圣地所垄断。
每一个窍穴的修炼法门,足以制造一个顶级宗门,流传出去比什么元牝珠,千万白银还要可怕,因为后者不一定会引起武圣,鬼仙群起抢夺,但前者一定会让他们撕破脸皮下场。
“少主,这些东西千万要保密好。”
“每一个穴位的丈量法门都足以掀起惊天巨浪。”
“六大圣地都会惊动,朝廷也会派人前来网罗拷问。”
张老明明已经是武圣之躯,听到这消息,额头上都冒出了冷汗,他已经不敢想象少主下一刻会拿出什么东西来了,是阳神念头,还是其他的宝贝?
“那张老就好好拿去修炼,早日成为人仙,我才能高枕无忧。”平安将秘籍轻易地递出,张老先是犹豫了片刻,随即抱在怀中,怕被面对生死危机也不会松手。
他被派来保护少主的时候,不过是一个黑袍太监,初级的大宗师,高不成低不就,还因为打抱不平替一位失宠的嫔妃说话,得罪了紫袍大太监被发配到少主的身边。
结果出乎张老的意料,少主竟有如此霸主之姿,天命之才,不知从何处拿来种种资源,把他培养成为一名武圣,甚至现在有望窥探人仙之路。
这样的少主怎能不让他改换门庭,誓死效忠?
只是人仙,未免太超出想象了。
“人仙,五百年出一个的人物,老仆怎能奢望?”张老面红耳赤地看着窍穴的丈量法门,眼珠子都转不动了,却还是十分谦恭地回答道。
“武道,武道,就是人通过练武成神的道路。”
“人仙又算得了什么,就是粉碎真空,成就阳神,也是人人都可以走的路。”
但显然激动中的张老没有听清楚少主的话,脸红得跟猴子的屁股似的,张了张嘴想开口,却说不出来。
“张老,你家少主没那么不中用,也没得罪什么高手。”
“好生去修炼便是了。”
“老仆一定好好研究,为少主将来修炼铺路!”说完,这位青州少见的武圣便没了踪影,让平安一阵好笑,笑过之余,他从虚空之中取出了一把四四方方的宝剑。
此剑笔直而通明,锋利却无杀气,蕴含勇气,仁爱,智慧,正直四种浩大的人道力量。
“盘皇生灵剑,今天我的表现还不错吧,给我更多的力量吧!”
第三章盘皇生灵剑
盘皇生灵剑,乃是上古圣皇盘斩杀无数邪魔,以正直勇气铸造的佩剑,号称上古第一神兵。
持有者将主宰天下生灵的命运,盖因宝剑之中蕴含着上古阳神高手的三成力量,这样的力量在上古以后,可以说是无敌的。
哪怕是当今天下第一高手梦神机,面对三成的阳神力量,也难以抵挡。
这把上古神兵是在平安五岁生日的那天,划破天际落到了他家中的庭院,被他拾取获得,这个时候,平安才知道张老一直不肯说出的秘密是什么。
原来自己真实名字应该叫做杨安,乃是大乾皇帝杨盘与天香圣女所留的私生子。
在原著小说《阳神》里乃是著名倒霉蛋兼散财童子,专给主角送财宝的可怜虫。
不过对平安来说,今世的种种早已不同,不必拘泥原著的命运,更不必大加惊恐。
早在穿越以前,他便是一个传奇,一个神话,一个无法超越的象征,在无数领域取得成功的怪物。
被赌场拒绝的男人,格斗天王,传奇影帝,诺贝尔奖获得者,世界首富,金融皇帝,核聚变开启者,太空时代的领航员,地球之子,上帝的宠儿……
平安是真正的人中龙凤,手握剧本内容,资源丰富,又岂会害怕原著的主角,稍微发展一些,便是同台较量,他也有信心击败任何对手。
但云蒙大军来得太快了,大乾五十年的这场战争,完全没有记录在原著中的故事发生了。
战争意味着杀戮与风险。
云蒙帝国拥有无数的高手,隐藏在玄天馆最深处的暗皇道人,乃是渡过八次雷劫的鬼仙,比明面上的第一高手梦神机还要厉害。
若是他随云蒙大军南下,眼下的平安除非躲到大海深处的基地,否则绝无可能与暗皇道人抗衡。
因为盘皇生灵剑尚未被他彻底掌控。
“盘皇生灵剑,你我两处已有两年之久,我日夜以精血喂养,助你恢复神魂。”
“如今云蒙大军南下,社稷有累卵之危,生灵有倒悬之急。”
“你既为盘皇佩剑,不如助我一臂之力,真正认主。”
“他日我若为阳神,抵达彼岸,定为你铸造肉身,不再是器皿之物,纵横天下,逍遥快活,岂不美哉?”
平安说得天花乱坠,地涌金莲,若是一般的法器元灵,听到这般许诺,也会心动不已,摆脱器灵的身份,真正成为人类,乃绝大多数器灵的毕生宏愿。
但盘皇生灵剑并不在其中,只见它悬浮于半空中,剑身清冷凌厉,无愧是上古第一神器,不仅有自己的思维,还能思维敏捷地指责道:
“你没有真正的四重品德,我不能认你为主。”
“你很聪明,比盘还要聪明,但智慧是定力。”
“你很勇敢,视礼法为无物,但勇气是挑战。”
“你懂爱人,愿怜天下美人,但仁爱是无私。”
“你明是非,知晓世间苦难,可正直是不阿。”
盘皇生灵剑亦有痛惜之感,它与平安日夜相伴,对他越是了解,越是感到不可思议。
它身为从上古时代流传至今的器灵,见多识广,历经无数英雄豪杰,可谓饱经沧桑,却也未曾见过如平安这般古怪的奇人。
他聪明,勇敢,爱人,明白是非,可究其本心,不过是一个利字罢了。
圣人救人,平安也救人,但圣人是为仁心而救人,平安为利益而救人。
如果说他跟那些短视之徒相比,胜出的地方便是目光极为长远,长远到了能把自己伪装成为圣徒的模样。
正如平安对依云所说,他爱护青州百姓,愿花一亿两白银赈济,只因为他早已把天下看做是自己未来的基业。
自家的基业当然要爱护了。
平安是经营基业,而不是出于圣人之心爱护世人。
“此言差矣,论迹不论心,论心世上无完人。”
“所谓圣人之心,不过是一瞬间情感的发作,假装感动自己罢了。”
“情感只有一瞬,而利益方才永恒。”
平安听着盘皇生灵剑的指责,听着他指责自己的所作所为,不管是爱护百姓,还是帮助他人,皆出自利益算计,也不嗔不恼,反而笑语相迎,让盘皇生灵剑更为忌惮。
“我不懂你说的,我也理解不了。”
“但盘告诉我,一定要选择拥有真正四种品德的人。”
“现在的你,明显不是。”
盘皇生灵剑在半空中嗡嗡作响,显然是被平安的言辞所打动。
但它仍然不肯松口,毕竟它是器灵,不具备人类的变通。
只要是它认定的内容便要一心走到黑,不会被言辞所说服。
同样的平安也从来不是轻易放弃的人,特别是云蒙大军入侵在即,他必须要掌控一股能够对抗当今顶尖高手的力量。
大时代的浪潮一来,不能跟上时代的人,就会被时代所抛弃。
时不我待。
平安原本打算慢慢消化盘皇生灵剑,等到自己长大成人,从武师一路突破到先天武师,大宗师,武圣乃至人仙以后,彻底消化这股力量。
但计划从来要适应变化,面对变数来临,必须将每一分力量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但现在只有我能对付云蒙大军。”
“一旦云蒙帝国糜烂东方防线,你也应该明白,会有多少无辜的百姓命丧黄泉。”
“你可以认为是一场交易。”
“身为仁爱之剑的你,不会坐视不理吧。”
平安轻轻一笑,有原则的人,就可以用原则这件武器进行对付。
但是——
“盘早就预料过了,他告诉我,如果有一天有人用百姓的生命威胁你,那么一定不能听他的话。”
盘皇生灵剑冷冷一笑,甚至还有点小高兴,那么多年来了,如果被人威胁就把力量交出去,如果听到有人为了百姓,就认他做主,那他该有多少个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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盘皇生灵剑,它不吃这一套!
哦,有点意思。
平安来了兴致,他喜欢跟高手作战,眼下的他要对付的不止是上古第一神兵,还有神剑躯体蕴藏的盘皇意志。
“盘皇还说什么了?”
“他说仁爱不是妇人之仁,更不是迂腐,面对用百姓威胁你的人,千万不能听他的话。”
“一句也不能听。”
说到自己的主人,盘皇生灵剑兴致明显高了起来,洋洋得意的模样甚至翘起了剑柄,颇有小人得志的意味在内。
“说得很好呢,那当年盘皇拥有的四种美德是什么样的?”平安一边奉承,一边打探着消息。
“那是纯粹的金色,没有一点的杂质。”
“像初生的太阳那般温暖,光明,照耀万物。”
“还有那永恒的怜爱,对世人的爱护。”
这时的盘皇生灵剑又像是一个老年人,喋喋不休地说着自己过去的事情,说起盘皇是如何诛杀妖魔,用它们的血来祭祀上苍,于是才有了自己的诞生。
这样的神话,这样的故事,它百说不腻,永远地怀念着自己的主人。
因为盘皇的存在,这把宝剑从未真正认主,哪怕是天外天也不例外。
记忆是一种很可怕的东西,它会不断地将盘皇的形象变得越来越高大,也因此再也没有人能够超越它第一任的主人。
可平安是有办法的。
“你说的圣人之心,是不是长这个样子的。”
平安闭上眼睛,神情渐渐放松,融入自然,一种金色的光芒在他的脑海中浮现,那是听到了无数英雄史诗幻化出来的气质。
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苟利天下生死以,*******。
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
寄意寒星荃不察,我以我血荐轩辕。
……
记忆中的诗句从脑海中浮现,一种莫名的感动涌上心头,眼泪止不住的划过,清澈剔透,像一颗豆大的珍珠。
平安莫名地哭了,哭得很假,却又很真诚,因为他是一名演员,自我感动乃是演员的必修课。
在必要的时候,他能想起历史上的感动瞬间,把自己给感动哭了。
这样的感动,让他一瞬间升起为天下黎民百姓,牺牲自我的想法。
虽然只有短短的一瞬间,比贤者时间还要短暂。
但金色的光芒,温暖的力量在内心深处流淌,汇聚成小溪,汇聚成江河,滔滔不绝,汇入大海。
盘皇生灵剑目瞪口呆,神经错乱。
“不可能,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感动。”
“不对,为什么你会一下子变得像盘皇一样。”
“你不是他,你不可能是他。”
“你不会是他,你怎么会有金色的光芒。”
果然如此!
平安的嘴角泛起一丝微笑,人类的情感复杂,盘皇生灵剑的器灵再怎么伟大,终究也不是人类,不可能理解这样复杂的情感。
原著中的洪易,杀人夺宝的事情也没少干,照样被盘皇生灵剑认定为拥有四种品德的人。
难道能因为盘皇生灵剑认定他有品德,他就真有品德,杀人夺宝做得没错,这不是笑话嘛。
其中的道理说穿了一文不值,那就是自我催眠。
只要你认为有,把自己都给感动了,把自己都给催眠了,那就真的有!
那盘皇生灵剑是分不出真假的。
最后这把上古第一神兵,就是被洪易的自我感动骗到卖拐去了,真是可怜可叹。
而其他不会演戏的配角,自然输得裤裆都干净了,可见演技好才能活到最后。
“因为我是演员,感动自我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你在骗我,我不能相信你!”
盘皇生灵剑慌了,按照它设定,将要认拥有四种品德的人为主,眼下的平安竟然能模拟出这四种品德,莫非自己要认他做主人。
可是自己了解他,他不是这样的人。
我该怎么办?
我该怎么办?
盘,快告诉我!
盘皇生灵剑像一个无助的孩子那样祈求着。
眼前的平安不再是平安,更像是一个盖世魔头,扰乱人心的魔头。
在它心中种下了魔种,让它怀疑人生,怀疑过去的种种一切。
如果四种品德都可以演出来,那盘是不是也这样。
不!
我竟然怀疑起了盘!
魔鬼,真正的魔鬼!
“现在总该认我做主了吧。”
“你要的金色光芒,我随时都可以给你哦。”平安嬉笑着,像是偷到蟠桃的孙猴子那样,肆意妄为。
“你是魔鬼,我要离开你!”
盘皇生灵剑顿时一弯,准备跳入次元空间之中,再也不出来,结果被平安一把抓住。
“认赌服输,输了就想跑,没这道理吧。”
“我不会认你的,我的主人只有盘!”盘皇生灵剑挣扎着,却使不出多少的力气,面对拥有四种品德的人,它软得跟皮鞭一样,完全发挥不出真正的实力。
“很吵诶,每天喂你精血的可是我。”
“你却天天喊着盘,这不好吧。”平安有些不高兴地说道。
他可不希望自己的法宝,到现在还惦念已经死去的糟老头子。
“盘才是我的主人,你,你只是……”盘皇生灵剑恼羞成怒,刚想说些什么,却看见平安用手握着它,往自己的胸口一撞。
剑入躯体,心头血浇灌剑身。
“平安,你疯了吗?”盘皇生灵剑再也无法保持冷静,直接尖叫了出来。
它从未想过,会有持有者把自己撞向胸口。
上古第一神兵,圣道之剑,沾染了持有者的血,还是最为宝贵的心头血。
“从今以后,你只有一个主人。”
“你要多少的感动,我可以给你。”
“但你要听话。”
平安极其霸道地说道。
他没有时间慢慢消磨盘皇的意志,唯一的选择就是快刀斩乱麻,解决一切后患!
盘,我该怎么办?
他有四种品德。
他用心头血喂养于我。
他也是我的主人。
悠久的岁月会抹掉一切的痕迹,盘皇留在宝剑上的意志早已腐朽。
平安的意志伴随着那一缕心头血浇灌在盘皇生灵剑的身上。
“我,我知道了。”
“平安,我的主人。”
盘皇生灵剑叹息一声,把剑身轻轻收了回来,正式把自己的力量与平安融为一体。
平安终于满意地笑了。
“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我将阻止云蒙大军。”
“我将建立真正的新世界。”
盘皇生灵剑点了点头,融入了平安的身体之中,不分彼此。
第四章没人救得了你
自十年前,武温侯大破云蒙铁骑,两国之间换来了难得的和平,这个和平是指每年只有几万规模的练兵战,绞肉机,一旦双方有机会,就会瞬间撕毁条约,把僵局打破。
很显然,云蒙王朝似乎抓到了机会,大乾五十年的这场大雪来得格外突兀,就连大乾的浑天监都没有感测到这等天象。
但云蒙的毕湿华却如有天助一般,做好了一切防寒的准备,十年的卧薪尝胆,十年的准备,今日终于要向大乾报那一箭之仇。
十年前被洪玄机重创的伤势,至今仍是隐隐作痛。
“天助我也,大乾在整条防线被大雪压没,青州后勤已断,而我们准备了全部的棉衣,火炭,干粮。”
“这一次我们要再次攻破青杀口,杀到玉京里去,完成宇文太师未解的志向。”
“等打下青州,所有财宝女子,本帅一概不要,全部分给士卒将领!”
“是,大将军!”
天下第一骑兵的铁浮屠,各个神情肃穆,无人失态欢呼,他们的眼珠子里面只有燃烧着热血,就连天降的大雪都会被他们内心的烈火烧净。
但不是所有人都支持这场行动,等阅兵完毕回到军帐后,帐下一位指挥使,武圣谷破军不由得开口道
“大将军,青杀口告急,洪玄机肯定会回来的,加上大乾的高手……”
云蒙朝廷以部族为单位,分为百户,千户,万户,乃至指挥使。百户手下便有百人队,千户则统帅10个百户,万户则有10个千户,指挥使就要统帅10个万户。
毕大将军手下一共拥兵八十万,总共也只有八个指挥使,每个指挥使最差也是巅峰大宗师,其中过半都是初级武圣。
谷破军便是其中之一,代表着云蒙王朝实力极为雄厚的部落之一谷家。
他的建议就算毕大将军是也不能忽视,但这位闻名天下的八大妖王之一的黑狼王显然胸有成竹,他几乎是杀机毕露地吐字道:
“这一次杀的就是洪玄机!”
“什么!”
“大将军,三思而后行。”帐下的其他指挥使闻言大惊,虽然两国交战多年,但斩除一位巅峰武圣的事情还没有发生过,虽然十多年前宇文太师被梦神机重创,最终丧命,却也不是被大乾所杀。
围杀一个武道意志强大的巅峰武圣,甚至比一般的鬼仙还要困难,因为鬼仙有弱点可以针对,而巅峰武圣只能硬碰硬吃掉!
打不过,他们完全可以跑掉。
“怎么,你们怕了?十年前的洪玄机就让你们吓破胆子了吗?”毕湿华眉头一皱,没想到自家的手下竟然这样反对自己的计划,心中顿时一股不快,顺手用起了激将法,却不料谷破军轻轻摇头。
“大将军,破青杀口,横扫东方防线,削弱大乾实力,这些都没有问题。”
“但如果我们执意要杀洪玄机,就不得不深入到玉京,唯有这块宝地和龙脉,是大乾不得不死守的。”
“那时候强弩之末,不穿缟素,大乾底子雄厚,能人辈出,只是内斗不休,不如我团结一致,方才有机可乘啊。”
谷破军不是一般的云蒙武将,他曾留学大乾,在北斗书院学习过,这北斗书院主讲军事,做好谈兵家之事,谷破军也因此给自己取了个大乾名字,以破军为号,以战场纵横凝练武道意志,虽然他现在还只是初级武圣的,但就连云蒙大帝纳兰伊鸿都对他十分看好,派他来铁浮屠,完全是为了培养他成为下一任大将军。
“说得好,真没想到毕大将军的帐下还有这等韬略的武圣。”
话音刚落,一身黑色的神秘女子忽然出现在了军帐,其实力之强横,甚至远在众人之上,她仅仅是站在军帐之中便吸走了所有的光芒,仿佛黑暗的本身就是为她而存在的。
“黑狼王,这一次你可有成算。”
“为了隐蔽行踪,浪费了我一个分身。”
“若是事不能成,定要你一分不少地弥补回来。”
就是面对云蒙王朝最顶尖的军团,面对一个鬼仙,四个武圣,她都仍是高高在上,像极了暗黑中的女皇。
“当然有,有了天蛇王的协助,这次定会取下洪玄机的狗头!”黑狼王露出尖锐的钢牙,笑得十分狰狞,在场的众位指挥使才看清楚这个带着黑色面罩的神秘女人,就是云蒙圣地玄天馆馆主的道侣,天下八大妖王之一的天蛇王星眸!
众位指挥使立刻单膝下跪,拜服道:“参见天蛇王大人。”
“不用多礼,这次我会来,是暗皇大人请了‘祂’的旨意,说是青州有变,出现了天地异数。”
“祂”的旨意,还有天地异数,这两个词一出,所有指挥使都深吸了一口冷气,本以为是
“这一次我们不是要杀洪玄机,而是要把青州所有的大乾人口全部带走,调查异数。”
毕大将军听到天蛇王如此不客气的语气,脸皮不由得抽搐了两下,但最终还是客气地反驳道
“天蛇王,你太小看洪玄机了,不杀他的话,是不可能迁走青州所有的大乾百姓的。”
“我是怕你糊涂了。”
天蛇王在这军帐之中没有给黑狼王面子,反而走到在谷破军的面前,十分亲切地说道:“你来说说,这场仗该怎么打?”
谷破军没有开口回答,反而看了黑狼王一眼,给毕大将军挽回了几分颜面,让他脸上的表情和蔼了不少,反而恢复一代枭雄的本色:
“谷破军,你好好回答吧,这一次是为了‘祂’,本将不会计较个人恩怨,那只不过是放出去的消息罢了。”
“若是走漏了我们真正的目的,你们的家族也救不了你们,知道了吗?”
众位指挥使脖子一凉,连忙回答称是,而谷破军则陷入了深深的沉思,沉思片刻后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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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禀大将军,天蛇王,所谓兵不厌诈,在大乾看来,我军大举南下是为了劫掠钱粮财货,以补这场大雪的损失。”
这场大雪虽然让大乾的东方防线几近瘫痪,但对于云蒙来说更是惨痛的损失,一个晚上下来,冻死的牛羊超过百万,每天都有无数的牧民倾家荡产,如果不南下劫掠,等到开春以后,云蒙便要饥民遍地。
“但洪玄机领兵老道,必定能看出我军另有所图。”
“最大的可能,便是推测我军要摧毁大乾的东方防线,为来年入侵做打算。”
云蒙与大乾交战多年,修建的碉堡,城池不计其数,青杀口是双方角力的绞肉机,但就算云蒙大军攻破了青杀口,往后一百里处处是碉堡,处处是高楼,只有傻瓜才会只修一道防线,就算攻破了青杀口,现在的大乾也准备了至少内陆防线,不会出现当年宇文太师一战而破,攻至玉京的惨剧。
“所以在攻破青杀口后,我们的目的是袭击定海、梧桐两座大城。”
说着,谷破军拿起地图,指着青杀口东南方向的两座大城。
这两座大城都是青州有名的繁华之所,一座靠海,一座靠河,有水利交通之便利,却与玉京之地相差甚远,就算打下了这两座大城,也无法直抵玉京。
“谷指挥是何意?若我们要威逼洪玄机出来,应该打青州首府,直接从西南方向进军才是。”另一位指挥使不解地问道,他虽然武道水平越高于用兵打仗,但他还是清楚地知道,虽然这两座大城有水利之便,但三面环水,云蒙的舰队不如大乾,不可能靠水运将大军输送到玉京,而且失去了先机以后,等大乾后续部队调配到前线后,他们想再打玉京就困难了。
“用意有四。”
“青州首府重兵把守,急切之下难以攻克,若是洪玄机带援兵而来,恐久战不下,不如选定海城,防守较为薄弱,且城池富庶,可添军资,这是其一。”
“定海,梧桐两城为防线命脉,为其他碉堡,城池囤积粮草,可佯装持久战,逼迫洪玄机主动出战,这是其二。”
“大乾水师在东南方,短期无调动到青州的可能,拿下定海城后,可令水师相助,调动援兵与洪玄机决战,这是其三。”
“此次战斗是为调查异数,若是夺了异数根源,既可走陆路运输,又可走水路远遁,便是洪玄机察觉,亦无可奈何,这是其四!”
谷破军分析完毕后,整个军帐鸦雀无声,便是黑狼王都有些无话可说,他实力强大,积累深厚是一代妖王,领兵打仗不能说没有本事,但玩起战场韬略,却也只是一般水平,何曾听过这等诡术?
天蛇王星眸的眼中更是异彩连连,心中赞叹自己找到了一个宝贝,或许这一次不仅能找到异数,还能灭掉洪玄机,除掉云蒙的心头大患。
不管是玄天馆主还是云蒙大帝纳兰伊鸿,都将洪玄机视为大患,早在十年前他就有本事突破到人仙,却不知为何蹉跎至今,但仍然没有人会小看于他,有朝一日突破人仙,以他的本事完全可能粉碎真空,横压天下,到时候玄天馆对他也会无可奈何。
“很好,谷破军,这一次的战斗由你来指挥。”黑狼王有些兴奋的说道,六扇门里好修行,他来云蒙朝廷做大将军,不是为了争夺权力,而是为了自己修行更上一层楼的,既然有更合适的人,他不介意让出指挥的权力,并将云蒙大帝交给他的将印拿出。
“遵命,大将军。”谷破军毫不犹豫接过将印,接过这场战斗的指挥权。
此时,军帐外的风雪变得更大了,也不知道青州能否扛着这次的灾祸,与此同时在朝堂动武推倒宰相李严,殿前失仪,被杨盘责罚在家闭门思过的武温侯洪玄机,悄悄地潜入青杀口。
青杀口的十万大军已经断粮两天,在这半个月来,大雪压垮了整条后勤线,虽然有请道术高手,运用五鬼搬运的法术,调来一些粮草救济,但比起十万大军的开销,那不过是杯水车薪。
原本的伏波军、振威军已经处在兵变的边缘,若不是大雪让士兵们连造反都懒得弄,恐怕此时的振威大将军,成亲王杨永已是镇压不住了,哪怕他是初级武圣,哪怕是亲王贵胄,也得人头落地。
“诶!”杨永举起这最近才买的琉璃杯,倒上了一杯葡萄酒,平日里最喜欢的美酒佳肴,此刻却是全无味道。
“成亲王为何不去鼓舞士气,与士卒同甘共苦,却在这里饮美酒,唉声叹气?”
不见其人,先闻其声,杨永这一杯美酒尚未下肚,便被惊得摔在了地上,口干舌燥,不能自已。
“武温侯,你怎么来了!”
成亲王这话又喜又悲,喜的是援军来到,悲的是自己这振威大将军,怕是做到头了。
“陛下让我来,我自然就来。”
话音刚落,一位身穿百炼重铠,面容威严的男子踏步而入,他微微看了一眼掉在地上的琉璃杯,嘴角略微耸动说道:
“天降大雪,云蒙一反常态地集结八十万大军,整个青州防线岌岌可危,这不怪成亲王,负责此事的密探已证明被云蒙策反。”
杨永的表情开始逐渐松动,刚想挤出一点笑容跟武温侯应酬两声,却听到了宛若惊雷之词。
“但我不明白的是,为何青杀口囤积的粮草只够半月使用?”
“它们都到哪里去了?是买了这琉璃杯,还是家中夫人的香水?”
“玄机,我,我只是……”成亲王额头冷汗直冒,这武温侯的声音比外面的冰雪还要寒冷。
“成亲王,我不是御史,不关心这些粮草去了哪里。”
“只要击退了云蒙大军,一切都不会是问题,没有人会追究。”
“但你必须把积蓄都拿出来,配合我。”
“否则天上地下没有人能救得了你。”
第五章大乾太师
“天上地下没有人救得了你。”
成亲王听到这话,再也不像是一个初级武圣,反而做出了令人惊异的举动,他跪下了。
“武温侯大人,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但请你不要禀报陛下。”
“不管做什么事情,我都会听您的吩咐!”
以亲王的身份跪倒在武温侯的面前,若是让御史知道这件事情,单单有辱国体便会让成亲王摘掉铁帽子,甚至被宗人府扣押审问。
即使如此,他还是毫不犹豫地跪下来了。
虽然他是杨盘的哥哥,但他知道自家的弟弟是多么可怕的一个人,别说是同父异母的哥哥,就是跟他一母同胞的云亲王做错了事,也被他逼得造反,最后全家杀了个干干净净,连一个子嗣都没有留下来。
“成亲王,你这是做什么。”
“是要让本侯参你有辱国体,以亲王的身份下跪?”
武温侯冷笑了一声,丝毫没有原谅他的态势,别看成亲王现在如此窝囊,但大乾的亲王们没有一个是真正的胆小无能之辈。
他要真的胆小无能,当初如何能突破瓶颈,成为武圣?
大丈夫能屈能伸,区区跪下来求饶又算得了什么?
成亲王脸上在挣扎着,最终化作一声叹息
“我愿意支持太子。”
当今皇帝杨盘曾有四十个兄弟,如今还活在人世的,除了镇守西域的神威王杨拓以外,只有两个人,一个是成亲王,一个是荣亲王,他们不同于杨拓的本事,几乎是谨小慎微地活着,从来不敢在大事情上反对杨盘的任何决策,更不要说插手大统之事,可如今能让武温侯原谅自己的,除了支持太子以外,成亲王想不到有其他的东西。
“成亲王做事向来识大体,重大局,眼下云蒙大军南下,我等应当齐心协力,同舟共济方为上策,不知本侯说得在不在理。”
洪玄机终于伸出了双手,将这位尊贵的成亲王扶起,尽显同僚之谊,而成亲王也露出了苦涩的笑容,急急忙忙地转移话题
“武温侯大人,眼下云蒙大军入境,青杀口危在旦夕,我等无能,敢问计将安出?”
“毕湿华虽然是八大妖仙,打仗的本事却是稀松平常,此次他能抓住良机,背后定有高人指点。”
武温侯面露凝重,大乾国事日盛,能让他暗中前来青杀口的自然是遇到了真正的麻烦事。
“若是高人指点,等他们测度了我军灶火情况,明日就会发动突袭,等攻克了青杀口,不外乎三线进攻。”
“若是敌人骄纵,便要攻克青州首府,往西南直奔玉京。”
“若是敌人稳妥,攻克青州首府后,稳住战线,将青州十来年构建的防线摧毁,劫掠之后退回云蒙。”
“最怕的是敌人放弃青州首府,直奔定海,梧桐两城,切断整个东方防线的后勤。”
“所以陛下赐我造化葫芦,带来了十日军粮,烈酒,木炭,等士兵吃饱喝足——”
武温侯的眼中杀机四伏,像是做出了什么决定一样地挥手道
“放弃青杀口了,放弃青州首府,撤去定海、梧桐两城!”
“什么!”成亲王不由得失声喊道
“武温侯,一仗未打,放弃州府是株连九族的大罪,就是杨某也要被削去亲王的帽子,人头落地,满门抄斩!”
“就是死,杨某也要死在青杀口!”
那又怎么样,杨永在洪玄机的眼中看到了这样冰冷的不屑,比起他来说,杨永确实不会打仗。
“所以我们要在定海,梧桐两城,歼灭铁浮屠。”
“让他十年之内,再不敢犯我边境。”
成亲王浑身冰冷,他感觉洪玄机本人比外面的大雪还要冰冷,他并非不知兵的人,这场大雪仍未散去,数十万大军从青杀口撤到定海,梧桐两城不知要死多少人,路上还要遭遇多少的埋伏。
但洪玄机统统不在乎,他要的是胜利,是把云蒙大军引入防线内杀掉的胜利。
“你不要暴露本侯已至的消息,佯装不敌逃命,只要你守住定海城,就算将功补过。”
“本侯已经下令魏立人搬走青州首府的军资钱粮,把一座空城留给毕湿华。”
“整个青州都是大雪,等他进来了,就别想走了。”
魏立人不是宰相的人吗?他怎么会听你的?
青州总督魏立人乃是李严一手提拔的人物,因为文武双全而深受皇帝喜爱,多次下召褒奖,更重要的是,他一直跟武温侯对着干,对天心学派忠心耿耿,双方在政治上完全的死敌。
他怎么可能听你的,到时候你要翻脸不认人,丢失首府满门抄斩。
成亲王刚想开口,突然想到自己都被洪玄机镇住了,更何况只有大宗师修为的魏立人,在军机要紧的情况下,魏立人要真敢作对,恐怕当场就被洪玄机斩了。
想到这里,成亲王微微鞠躬,真正表示了屈服。
“遵命,武温侯。”
正当大乾与云蒙在时隔十年之后,再次剧烈碰撞起来,真正的导火索平安却已经不在青州了,为了从盘皇生灵剑的手中赚取功德,在安排天机商行全力救人与撤离后,便独自一人来到了人迹罕至的断龙崖。
青州虽然地连大海,却几乎没有什么良好的出海口,到处都是断崖,处处皆是礁石,别说停靠大船,便是捕鱼的小船也难以幸存,稍不留神便会撞出个窟窿,沉入大海。
这地方土地贫瘠,人迹罕至,却是平安心中的龙兴之地,也是他真正秘密的安居所。
一个属于自己的海洋基地。
前世辛辛苦苦发展科技,虽然不能让自己永生,只活了两百多岁,就不得不兑换穿越者血统,来到阳神的世界。
但平安这两百年的岁月绝非空度,身为地球智慧的传奇,不朽殿堂的科学之神,世界经济的掌控者,他几乎把地球的科技提升到了初级太空文明的程度,自动化生产设备,全自动海洋基地车已经开始量产,也是他敢于穿越修真世界的底牌之一。
在六岁那年平安来到海滩玩耍,找了借口便放下去的基地车,至今已经默默无闻地工作了一年多,潜藏在两万米的海底,除非到故事后期的接近阳神级别的高手,否则任何人都无法探查到这台基地车的存在。
元牝珠、地乳精华、阴阳精铁、乌金磁石等等天材地宝,被基地车发掘出来,取出万分之一运送到平安的手中,就足以让他富可敌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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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来到断龙崖的时候,一只巨大的乌贼从水底浮出水面,这是巨大仿生机器人乌贼666号,当初还是平安亲自带队开发的,目的就是开发海洋经济,推动人类社会进步。
后来技术迭代,乌贼666号功成身退,就进了博物馆安安静静地住着,等到平安下定决心穿越前,颇为怀旧的他又将乌贼666号从博物馆里面找了出来,用最新的技术改造了一遍。
这头巨大的乌贼不仅能够轻易潜入两万米深的海底,还能够游入地壳火山之中,探查大陆最为深处的秘密。
“又见面了,老朋友。”
“哧啦~”乌贼666号欢喜地舞动着触手,若是让它被外人看到了,也许会当做是可怕的妖兽,但此刻的它像个小孩子一样,欢迎着平安的到来。
很快,平安坐在自己的专属席,迅速向着海底深处进发,从漂亮的灯笼鱼,凶悍的银鲨,五光十色的珊瑚丛,大海的秘密与宽容,不管什么时候都让他百看不腻。
尤其是海洋开采的物资之多,连身为主人的他都有些惊讶。
“冷钢3亿吨,精铜1亿吨,钛合金500万吨,白银100万吨,黄金5万吨……”
“各色珊瑚1万吨,珍珠2亿颗,宝石5000吨,水晶2000吨……”
“各类认定药材3000吨,地乳精华1000吨……”
看着这些令人瞠目结舌的数字,平安也为之咂舌,当年他虽然身为地球的统治者,但平安对于财物并不敏感,他早已实现财务自由,地球任何享受都有他的一份,想要什么就有什么,何必在意自己有多少的钱财,就算散尽家财,让科技发展更快,让百姓生活安康,他也能够收割更多的气运,何乐而不为呢。
因此从实际财富来讲,他确实不曾看过这样一笔惊人的财富,这片土地物资的富饶程度,恐怕是昔日地球的百倍都不止。
但惊喜过后,平安却不得不皱起了眉头,这海洋的深处隐藏着许多的秘密,上古修士留下的道统,还有一座不朽丰碑,眼下虽然还算太平,但若是开采多了,引得四方豪杰关注,却是不美。
“幻月,不要过分暴力开采,对于我而言,这些资源早已足够。”
人工智能幻月,乃是平安当年制造的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人工智能,后来随着技术的进步,她大部分的情况下也就是陪自己聊天
“主人,这些是远远不够的。”
“我们还不能毁灭星辰,崩坏世界。”
“如果按照小说后期的表现,您的生命始终处在危险当中。”
“建议您赶快发表易经,抢注专利,对于这个世界来说能够得到天大的好处。”
人工智能幻月是真正意义上的智慧生命,人类大脑的意识诞生于足够多的脑细胞和特殊的神经网络对于信息的处理利用。
这些对于进入太空的文明来说都不是问题,但对于幻月出来的馊主意,平安却有些怀念。
“幻月,你太紧张了,我们穿越来到的世界,未必会跟小说一样。”
“比如我已经能在青州买到一本《易经》,它也并无特异之处。”
抢先发表,争夺专利这等剽窃之事,对于平安这样的大科学家来说,哪怕他是依靠兑换的天赋成就的,也不屑去做,顶多是以原作者的身份,把作品发表出来,不过这些古代典籍,顶多算是哲学范畴的内容,说一本易经能影响天下,他是不信的。
结果出于对这个世界文化的好奇,平安在六岁创立天机商行以后,就让人多买些书籍来看,这一买可不得了,后来才出现的易经,怎么青州一家普普通通的书店就有在卖,价格1两银子一本,作者还写着无名氏。
若《阳神》的主角再写一本易经,怕不是立刻身败名裂,千夫所指。
“更何况我与洪易谈不上什么矛盾,他有他的阳光道,我有我的独木桥,各走各的便是了。”
“要是让地球的粉丝知道,我竟跟一个小毛孩斤斤计较,脸皮岂不是丢得干干净净?”
平安在地球闯下偌大的名声,也跟他好点面子有关,拉不下脸做那些肮脏事,依靠气运罗盘带来的强大天赋,除了收割气运以外,两百多年完全可以说是干干净净做人,即使穿越了,他也不打算让自己变脏,能做干净的人,为何要脏了自己的手?
“主人,如果您执意如此,也请允许我对洪易等人进行监视,随时收集情报,向您汇报。”
人工智能幻月的声音已经有几分哀求了。
“允许你使用隐形卫星、生化老鼠,纳米机器人进行不留痕地收集情报。”
“其他的事情不要多做。”
“遵从您的命令,我亲爱的主人,不过应该是为了其他的事情而来的吧。”听到平安同意她监控洪易的举动,幻月的声音都变得有些轻快。
“不错,我答应了盘皇生灵剑,要阻止云蒙大军南下。”
“想必此战争已经打响,我需要一些白磷弹,不要留下任何痕迹的那种。”
燃烧的死神,阳神世界从未出现的现代化武器,在平安的命令下,出现在了2万米深的海底。
“把云蒙大军的粮草烧毁,便是他们有三头六臂,也不得不退兵。”
第六章焦灼
如果平安处在最为漆黑的海底,那么此时青杀口撤退的士兵,则感受到了最严酷的寒冷。
永不停歇的寒风,将一个个体力耗尽的士兵吹倒,而身边的同袍却已经无力将战友扶起,在白色的世界里面,任何一个人倒下去都将不复醒来。
深深的脚印踩在路上,却连一刻钟都维持不了,很快就被新的雪花填补完毕。
“省着点喝,要是喝完了,谁也走不到定海城了。”一位士兵忍不住拿起酒葫芦,饮了两口烈酒,身边的战友连忙提醒道,但从他发黑的眼睛来看,恐怕对方也撑不到终点了。
“直娘贼的,让我喝完再死吧。”冻入骨髓的寒风,消磨着士兵的意志,从青杀口防线偷偷撤下来的士兵,在这场大雪的掩护下,不断从向定海城前进。
这一撤已经走了足足三天了。
“坚持住,定海城有暖和的热碳,喝不完的烈酒,吃不完的肉干,只有坚持住才能活下去。”
成亲王最精锐的护卫立刻化身监军,用皮鞭和死亡给每一个士兵鼓气,尽可能地把主力部队撤到定海城,尽管他们也不知道为什么,亲王要忍痛放弃修建了十年的坚固关隘,而向着定海城后撤。
每走1公里,都会倒下无数的士兵。
不要说被敌军偷袭,现在数十万后撤的部队已经接近崩溃了。
“殿下,不能继续下去了,等一下到了青州首府,咱们歇一歇吧。”一位老将军心痛不已,这些士卒都是与云蒙交战多年的精锐。
这样的撤退,这样的疯狂减员,比杀了他还难受。
“不行,我们的障眼法顶多蒙蔽云蒙两天,他们的体力比我们更充足,还有不惧严寒的燃血战马,铁浮屠冲杀过来,大军就完蛋了。”
成亲王目中含泪,他岂能不知这样下去,今后再也不可能执掌军队,他比荣亲王能过得更好,享受权势快感,皆因他在军中掌权,如今一路走来,威望丧尽,士兵们恐怕都想拿他的人头泄愤,日后除了仰武温侯鼻息,最多也就只能靠着亲王的位子聊以自慰。
他怎能不痛心疾首?
“让精锐先走!”
“武师和先天武师先行撤离!”
“然后体弱者,普通部队挑选四分之一进入青州首府休整。”
成亲王咬着牙,决定保留军中骨干,最精锐的部队撤回定海城,以防止铁浮屠忽然杀至。
在他们背后不到一百里的距离,云蒙大军整整齐齐,全身穿着黑色铠甲的部队,像一条蜿蜒的黑蛇,迅猛地穿梭在冰天雪地之中。
“该死的杨永,没有卵蛋的孬种,他怎么敢逃跑,他就不怕杨盘诛他九族吗?”毕湿华简直要暴跳如雷,本来按照谷破军的计划,他们将会在明天发动突袭,拿下整个青杀口,歼灭东方防线最精锐的部队,即使洪玄机带来增援,也无法改变防线空虚的问题。
但第二天的风雪超出了预计,就连天蛇王也没有发现,这场风雪很大,但会比他们感受到的还要大,是洪玄机带来的道术高手,方正道与正一道联合施展的法术,借助天地之威,让他们感受到风雪不可阻挡。
面对这样的大雪,武道大宗师都不敢轻举妄动,以免损伤了本源,结果成亲王借此机会跑了。
就连谷破军都认为,就凭着成亲王的本事,他只会窝在防线里面等死,根本不敢妄动,多饿他们一天,云蒙大军可以花费更少的力气消灭对手。
等第二天风雪衰落的时候,天蛇王才发现道术的痕迹,他们被骗了。
暴怒之下的毕湿华立刻下令攻城,结果留在原地的士兵,早已吃饱喝足休养了一天,笑着以命换命地厮杀。
原来留守的成亲王是一个假货,剩下的士兵以为他们的统领要留下来掩护战友撤退,各个奋不顾身,加上十年来修建的险要关隘,云蒙拿下来他们的代价甚至包括了一位指挥使。
这时大乾的精锐部队已经逃了足足两天了。
云蒙大军迅速展开追击,空气中弥漫着肃杀的气息,而被给予厚望的指挥室谷破军则眉头紧皱。
“不对劲,很不对劲,杨永不会有这样的魄力,这样的决策不会出自他的手中!”
“报!启禀大人,大乾军队将部分部队留在青州首府后,继续向定海城方向进发。”
为了探查大乾部队的逃离方向,他们派出了最好的斥候从四个方向追击,而追踪的主力则朝着青州首府的方向前进,无论杨永朝着西南,还是东南,都要先经过青州首府。
但谷破军完全没有想到,杨永竟然连在青州首府修整都不愿意,直接向定海城方向逃离。
“什么!”谷破军猛地站了起来,冷汗直出。
“立刻通知毕大将军,我们有麻烦了。”
很快,在八头巨大的托兽拖动着军事帐篷里,铁浮屠高层召开了相关会议,众人聚集以后,谷破军直接开口道:
“洪玄机已经来了。”
“在哪里?!”众位指挥使立刻站立,警惕四方,就连隐藏在黑暗中的天蛇王星眸,也将自己的神念扩散开来,搜寻着武温侯的下落。
“我们被他算计了。”
“杨永绝对没有胆子放弃青杀口,能做出这样决策的人整个大乾不超过三个人,除了杨拓,杨盘两人以外,就只有洪玄机了。”
“我原本以为杨永是吓破胆子逃离,但如果他这样做的话,就会逃入青州首府,但是他没有。”
“他的目标很清晰,将部队分成了两部分,较弱的部分留在青州首府休整,其余精锐前往保护定海城。”
“以前的青州首府没有太多部队,我们可以轻易绕过青州首府,但现在不行。”
如果云蒙大军没有成功攻克定海城,后面的青州首府就会跟定海城相互呼应,斩断云蒙大军的退路,将他们困死在青州之中。
如果他们去攻打青州首府,那么就不要妄想追上成亲王的部队了,青州首府至少也能为他们争取半天的时间,越往后面,成功的希望越渺茫。
特别是青州的世家大多都在首府,高手辈出,要打下来很困难,除非天蛇王亲自动手,但只要天蛇王一动手,消息瞬间暴露,围杀洪玄机也就成了笑话了。
好一个洪玄机,好狠的手段。
他不顾惜士卒的性命,冒着严寒和风雪进行了生死撤离,却成功将主动权转移在了他的手中。
留在青州首府的四分之一部队,就是他留给云蒙大军的致命饵食。
吃下去就失去了攻打定海城的机会,不吃的话,将来会成为捅死云蒙大军的匕首。
“谷指挥,我说过了,这一次由你指挥。”毕湿华不愧是八大妖王,拿得起放得下,在进攻青杀口的时候,谷破军的指挥极大地减少了部队的损失,尤其是揭露假成亲王的行为,更是打击了大乾部队的士气,现在这样的关节时刻,他愿意拿出自己的诚意,对他进行支持。
“放弃大部队追击,由燃血战马组成的铁浮屠带领军中全部的高手,直接追击杨永,逼迫洪玄机出手。”
“大将军则坐镇青州首府,一旦追击不成,我们也还有退路!”
“这样能逼出洪玄机?”天蛇王皱着眉头说道,杨永不过是一个初级武圣,他的脑袋似乎并不值钱,起码在天蛇王的眼中并无价值。
“杨永是亲王,杨盘的哥哥,即使洪玄机打退了云蒙大军,杨永一死他难辞其咎。”谷破军深深地明白,在大乾的朝堂上,洪玄机并不是独一无二的,他有很多很多的政治敌人,为了政治上能够立得住,他一定会出来保护杨永。
“更何况洪玄机并不知道,我们此行真正的目的是围杀他。”
“一旦我们杀散了杨永的部队,大雪将会帮助我们消灭绝大部分的逃兵!”
众位指挥使眼前一亮,对谷破军的用兵能力彻底服气了。
“就听你的。”
毕大将军迅速拍板,还请出了自己的影武者坐镇,指挥大军进攻青州首府,真正的精华部队与暗藏的高手骑上燃血战马,不顾体力向前狂奔,疯狂追击!
在厚厚的云层之上,一个仅有拳头大小的军事卫星透过风雪的遮盖,将双方的行军路线清晰地传回到两万米深的海底。
天下第一骑兵像是一把射出的利箭。闪电般刺入杨永的大军之中。
“该死的,他们怎么会来得这么快?”杨永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就算魏立人是一头猪,也不可能这么快就让青州首府失陷。
“看来云蒙大军之中也有能人啊。”伪装成为杨永亲卫的洪玄机眉头一皱,他是何等的人物,见了这群来势汹汹的敌人,连体力都不惜浪费,最差也是武师中的佼佼者,先天武师,大宗师组成的部队,连他也不敢轻试锋芒。
对方是想杀散整个部队,让风雪帮助他们消灭大乾的精锐,甚至夺走杨永的人头,为后面攻克定海城做准备。
洪玄机隐藏在军队之中,就是为此事而来的。
“摆铁锥阵准备!”
“神射手迎敌!”
但洪玄机并不打算直接出手,他要先试探一下敌人的成色,站在杨永的身边,他能清晰地看到整个战场,并下达有效的指挥,暗中拿起九石冷弓,悄然放出了暗箭。
“啊!”
箭出夺魂,即使没有发挥全部的实力,他放出的武圣弓依然带走了一名先天武师的性命!
但一个先天武师的性命在这样的战场上微不足道。
很快由几位大宗师组成的战阵,便迎了上去,以大宗师的脚力,奔跑起来比燃血战马还要快上三分。
碰!碰!碰!
惨烈的交锋瞬间让雪地变得一片血红,而飞溅的雪花迅速将血液冷冻!
血战开始了!
“杨永,今天必砍下你的脑袋!”
“杀杨永者,封万户,赏黄金万两!”
“杨永弃关而逃,罪无可赦,回到玉京也是一死,大乾的士兵,不要做无谓的抵抗。”
“降者免死,跪地者不杀。”
“跪地者不杀!”
谷破军大吼一声,生若洪雷,将那一条条震慑军心的口号喊出,震得方圆数十里的士兵各个行动迟缓,心中迟疑。
成亲王脸皮涨红了血,区区一个初级武圣,也敢妄想夺走自己的性命。
“大乾的士兵们,云蒙大军已经中计了!”
“太子殿下已经率领大军前来支援了!”
“拖住他们,吃掉他们,大乾万岁!”
杨永怒吼一声,喊着太子殿下的支援,驾起麾下的火罗马冲向敌人,这一刻的血勇激发了士兵们的斗志。
“什么,杨盘把太子都派出来了?”谷破军闻言一惊,但现在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雁型阵,云蒙无敌!”
冰天雪地下的厮杀,让每一个重伤倒下的人,几乎都不会再有活着的希望,每一个战士都要顶着寒风
然而此刻的太子并没有领兵出征,他仍在等候着洪玄机的消息,这一次来定海城乃是武温侯的策划,不仅可以犒劳士兵,还可以收获威望。
当然太子等人只是带着小部队过来,一旦见势不妙,可以跑得比谁都快,并没有太大的风险,因此太子殿下果断同意了,还带着自己的亲信,武温侯的嫡长子洪熙一同前往。
“洪熙,时机到了,跟我一起来!”
“太子,您千金之躯,坐不垂堂啊。”洪熙闻言大惊,他倒是不怕这战场残酷,可太子有了半点损失,他就算是武温侯的长子,也万万承担不起这个责任。
“洪熙,自古岂有不经磨难而成大事者?”
“父亲在看着,朝廷的大臣也在看着!”
“跟我来!”
太子殿下亦有枭雄之姿,他本意是要在定海城里面迎接撤回的士兵,这样帝国最重要的部队之一,这些精锐的骨干就会形成对他的好评,日后部队重建,他也能插进去。
可既然现在战场已经打响了,那么就要尽快赶到战场,否则等战打完了,他有个屁的威望。
此时的雪地上战况焦灼,杨永先是派出了十六个死士,各个都是灵肉合一的先天巅峰高手,还有三名大宗师潜伏其中爆发雷霆杀机,像毒蛇一样猛地窜到谷破军的面前,要将他咬死。
“杨永,今天你一定要死!”
一阵长啸,一把巨型战斧忽然暴起,一名大宗师猝不及防,竟然一斧斩断。
黑狼王毕湿华的末日战斧终于杀机毕露!
“好贼子,你果然在这里。”
“诸天生死轮!”
洪玄机不再隐藏,毕湿华就算不谈道术,也是一名武圣与谷破军联手,眼下的大乾部队无人可挡,只会白白浪费精锐的性命,浩大的拳意铺天盖地地杀向毕湿华!
整个战场的士兵们瞬间有种窒息的绝望感,仿佛一个主宰生死的神明出现在战场之上,此刻的洪玄机不是凡人,是佛陀,是道尊,融合佛道精髓的拳意让他似道非道,似佛非佛。
这一拳他积累了十年的工夫,超越了武圣的巅峰,无限接近了人仙。
若不是他心中的魔障尚未解除,恐怕此刻已经超凡脱俗,坐地成仙!
轰隆!
恐怖的声响在空中炸裂开来,但毕湿华毫发无损!
洪玄机的身边腾升起一股极致的暗光,仿佛是宇宙终结之后的沉寂,除了几朵黑色的曼陀罗花外,看不见任何的动静,听不到任何的声响。
被困在这里的人将在黑暗中陷入永恒的死亡。
黑暗神的意志于此降临。
“黑暗曼荼罗胎藏大结界!”
“真是看得起洪某!”
洪玄机冷哼一声,嘴角溢出了鲜血,比起拳意落空的痛楚,他更在意的是这一次出手的敌人。
玄天馆馆主纳兰暗皇,八大妖仙之一的天蛇王星眸,两人联手杀敌,全天下除了梦神机以外,谁也不敢说自己能够活下来。
一个是三重雷劫的妖仙,一个五重雷劫的圣地领袖,这样的两人,任何一个拿出来都有办法击杀巅峰武圣,更何况是联手,更何况是偷袭!
这一刻,洪玄机终于明白谷破军的全部计划,以他对这两夫妇的理解,绝对玩不出这样的障眼法。
“洪玄机,你的末日到了!”毕湿华放声大笑,传遍整个战场,大乾精锐的士气开始陷入崩溃。
“降者免死,跪地者不杀。”
“跪地者不杀!”
谷破军立刻把握住机会,让自己的亲卫将劝降的口号疯狂喊出,很快像是倒下的多米若骨牌一般,大乾精锐的士气跌倒了谷点,哪怕他们先天武师,哪怕他们灵肉合一,在这样的战场上,也不会比普通的士兵强上多少。
“武温侯被抓了,我们完了。”
“快跑,快跑啊!”
“往定海城跑!”
“太子殿下怎么没有来!”
绝望的士兵像是一种传染病一样,一个传染另一个。
“不许跑,都跟我来!”
“后退者,后队斩前队!”
“后退者,家属流放三千里,充军营为奴!”
杨永竭力大吼,丝毫没有半点亲王的体面,他疯狂了,连续斩杀逃跑的士兵,拔起长剑,就朝着云蒙大军冲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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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是死,他也得是战死的,否则杨盘一定不会放过他的家人。
“武温侯这一拳,无限接近了人仙。”
“若是放下心中魔障,立地成佛。”
“我们夫妻不联手围杀,才是看不起你。”纳兰暗皇没有一丝情感的波动,如果说天蛇王还算有点人味,那么玄天馆馆主就是真正的黑暗化身。
仿佛没有一点可以让他动摇的东西。
这一次他藏在真正的暗处,连自己人都给骗,就是为了防止洪玄机提前得到消息,不敢真正出战。
以他的实力就算天蛇王出手,也未必能保证杀死,但加上一个纳兰暗皇,就能万无一失?
“可惜,这结界困不住我!”
洪玄机拼命了,全身的气血在沸腾,那比汞还要沉重的血液,那堪比发动机的心脏以每秒上千次的速度跳动着!
燃烧本源,一个巅峰武圣的本源,一个几乎成为人仙的武圣本源,彻底燃烧起来。
“没有用,就算是人仙,也难以打破这张结界!”天蛇王冰冷的瞳孔像看猎物一样
“不对,有问题!”纳兰暗皇似乎察觉到一点不对劲!
“快将洪玄机杀死!”
“晚了!”在沸腾的血液中,洪玄机的身体发生了变化,变得像是一头龙,龙首人身!
巅峰人仙的力量在这一刻爆发!
这一刻的洪玄机不再是巅峰武圣,是真正的人仙,甚至凌驾于普通人仙之上的巅峰人仙,接近了传说中的粉碎真空!
“诸天的生死,由我来掌控!”
“陛下命我前来,消灭一切妖魔!”
“不好,皇天始龙铠!传闻竟然是真的!”天蛇王惊得花容失色,手中的道术疯狂涌现,每一个念头都在炸响,不管不顾地输出力量,但那些道术打在洪玄机的身上,却意外地失去了作用。
皇天始龙铠,上古第一神铠,穿戴者将拥有无穷的力量,相传乃是上古圣皇的战衣。
“拼了!”
“暗皇道人,请借给我力量吧。”
纳兰暗皇深吸一口气,祭起黑暗宝珠,来自玄天馆千年的信仰汇聚于此。
“玄天暗黑大法!”
“星眸,洪玄机不是人仙,他撑不了多久的。”
“杀你们,足够了。”
啪嗒一声,洪玄机向前踏出了一步,整个结界破碎,好像是捏碎鸡蛋那样的轻松。
“撤!”纳兰骸与天蛇王对视一眼,彼此明白双方的心意,两个人瞬间朝着不同的方向遁逃,连云蒙大军都不再顾及。
“雕虫小技!”
砰!砰!
洪玄机连打两拳,一拳打得纳兰骸肉身破损,不得不尸解逃亡,一拳打得天蛇王当场吐血,五脏六腑烂成一片,只能远遁海边。
“撤!”
局势变化莫测,就算是毕湿华也被意外惊骇转身就跑!他连发生什么事情都不知道,天下无敌的夫妻二人组就不得不逃命了。
这洪玄机究竟是人是鬼?
“咳咳!”以武圣之躯强行催动上古第一神铠,便是洪玄机也要重伤,但他还记得毕湿华,记得谷破军。
此子决不可留!
砰!砰!
天空中再传来两声爆响,但拳意已经严重衰退,这件铠甲的负担超出了洪玄机所能承受的范围,毕湿华与谷破军两人挨了一拳,伤势却不是很重,要是能再坚持一会儿,他们就会发现洪玄机已经力竭了,就算是一个先天武师,也能夺走他的性命。
“将军,我们再坚持一下。”谷破军产生了怀疑,但上天没有给他机会。
“太子殿下来了!”
太子带着精锐部队终于赶到了。
“不要追击,敌人并没有乱掉!”洪玄机将口中的鲜血硬生生地咽下,对着赶来的洪熙吩咐道。
另一边谷破军率领云蒙的精锐在有序的撤离,这只铁军在绝望的形式下,依然保持着相当优秀的组织能力。
“真是很好很好,不愧是此方世界的精华人物。”
“但战争结束的按钮就由我来按下吧。”平安依靠着监视卫星的力量,关注了整个战场的变化,这一场追击战并没有终结云蒙大军,一旦毕湿华发现自己的伤势并没有那么重的时候,战况将会重新陷入焦灼。
只是平安的手中,握着真正的审判利器,原本藏在两万米深海底的潜水艇,开始浮出水面,为云蒙大军特制的导弹开始发射。
这些导弹在过去被称呼为白磷弹,又名燃烧的死神!
第七章战后
战争才刚刚开始,却已经落下帷幕。
突如其来的天火,像是神明的惩戒一般,烧毁了云蒙大军七成以上的军粮,继续待在青州,唯一的结果就是全灭。
从前线逃回来的毕湿华当场吐出了鲜血昏迷了过去,自责无比的谷破军强撑着身体开始指挥撤军。
他的军事才华就连后面赶来的红玄机也不得不为之赞叹,在军粮缺乏的情况下,他竟然完整地将剩下的部队安然撤回云蒙境内,同样被风雪阻挡且损失惨重的大乾精锐无力追击,在收复青杀口后,维持了双方边境的和平。
这一场战争下来,可以说没有赢家。
云蒙死了2个武圣,20多个大宗师,数百名先天武师还有数万名的将士永远留在雪地之中,谷破军为此割下长发,发誓要向洪玄机复仇,亲手砍下他的头颅。
同样的,大乾的损失也相当惨重,十多年辛苦构建的防线被摧毁大半,整个振威军被直接打残,武圣,大宗师,先天武师等骨干精锐的损失一点也不比云蒙小,基层士兵的损失甚至可以说更多更惨。
就连武温候都不得不燃烧精血,损耗本源,才勉强打退了玄天馆夫妇的联手围杀,不得不闭关修养。
但从个人的角度,不少人也从这场战争中崛起,大赚特赚。
傅广仁成为了大宗师,在青州首府保卫战中战功赫赫,连杨盘都亲自下诏嘉奖,受封正五品的云骑尉,前途不可限量。
太子殿下亲临战场,鼓舞士气,威望大振,加封俸银5万两,比起这点小小的钱财,最要紧的是圣上龙颜大悦,亲口在朝会上称赞太子像我,有勇有谋,储君之位变得更加稳固,投靠太子的大臣猛增。
洪熙陪着太子战场搏杀,加上杨盘、洪玄机君臣二人为了掩盖天龙铠的消息,并没有大肆宣传玄天馆夫妇的出手,只是强调洪玄机大破毕湿华,因此加重对于洪熙的赏赐,升他为神机营统领,同时封为正三品的轻车都尉。
至于成亲王被罚三个月闭门思过,同时撤去振威大将军的职位,而太子殿下本来还想继续劳军,却被杨盘召唤了回来,换上了荣亲王带着皇帝的抚恤前往安抚士卒,赈济百姓,同时就任振威大将军。
荣亲王素来有贤德之名,好吟诗作赋,与读书人走得很近,也常写些治理民生的条子递给圣上,与军队素来绝缘,也不参与军事。
没想到这一次青州残破以后,杨盘看上了他的贤德之名,把他派出来暂时安抚士卒,反正短时间内,云蒙大军也无力进攻,放一个怀柔的大将军,也更能够缓解双方边境的摩擦。
只是不幸的是,荣亲刚到青州便染了古怪恶疾,只好让青州总督替自己到青杀口犒劳士卒,而魏立人因在青州保卫战中表现同样出色,加封一等男爵。
诸如此类的犒赏不一而足,甚至就连天机商行都因为在战后贡献出了不下三百万两银子钱粮,烈酒,木炭,药材用来治疗和抚恤战士,百姓,而饱受嘉奖。
如果算上由傅广仁花掉救济百姓的粮食,药材,按市价来算折合白银五百万两,当然天机商会实际上并没有花掉这样巨额的白银,大多数是物资的形式出现的。
正在为国库空虚而烦恼的皇帝顿时龙颜大悦,这样肥美又愿意出钱的奶牛,整个大乾上上下下简直找不到第二只。
偌大的大乾,整整九十九州,三百个省,就收5000万两银子。
有时候灾情一来,别说5000万两,能收到4000万都算是地方官员忠心能干的了,后来洪玄机的二儿子洪康被派到南州的水阳省,敲骨吸髓地收钱,不顾官声,恰恰是为了杨盘等人汲取钱财,准备对西域的战争。
当然说大乾的国库穷,不代表大乾的皇家内帑穷,这两者不是一回事,大乾皇室的财富远比国库要多,这也是世界的常态了,云蒙帝国也是如此。
比如地方需要一笔银子,属于国事的,那就要从国库出,否则就是饿死人了,也不可能从内帑掏出一分钱来。
而皇室子弟,比如太子、玉亲王,和亲王,各位郡王,他们从小接受的严苛训练,外加灵药淬体,这些精英子弟的每个人身上,每年花费不下数十万两的灵药,仙丹,个个都是海一样的银子堆起来的,这笔钱就不是从国库里面出了,而是属于杨盘的皇室内帑。
否则就国库那点钱,整个皇室弟子都能吃得干干净净,国家也就不用干正事了。
国库归国库,内帑归内帑。
说杨盘对平安这个私生子还算不错,就是他肯从内帑里面每年掏出1万银子用来培养他。
简而言之,在天机商行表示愿意给皇帝陛下的内帑每年贡献100万两银子,正好戳中了杨盘内心深处的不满。
银州那边的巨商未必比天机商行差,各个家中巨富,但是没有哪个不勾结权贵,交到国库里面的钱跟打发叫花子差不多,要不是盘根错节不好处理,早就叫他们个个人头落地,好知道死字有几种写法。
现在突然出现天机商行,这么一颗忠心向着皇帝,还肯挤奶出来的奶牛,要是不给嘉奖,以后还怎么给天下人做表率。
于是杨盘亲自写了“取之有道”四个字给了天机商行,至此玉京的大门开始向天机商行敞开门户,各种新型奢侈品供应玉京权贵,大发横财。
谁家中要是没有透明的琉璃窗,请客不用琉璃杯,夫人用不上香水,肯定被当做土老帽,玉京城的权贵其他的东西未必多,但钱一定很多,毕竟京城乃首善之地,天下财脉汇聚之所。
不知是战争的牺牲祭祀了上天,云蒙大军撤退后的第三天,持续了一个多月的风雪终于停歇,火红的太阳从地平线上喷薄而出,照耀着青州的每一寸土地,把冰雪融化,叫万物复苏,在这样美好的日子里面,昏迷了三天的天蛇王终于苏醒了过来。
冰冷的意志迅速扫描着四周的环境。
她身上披着的是天鹅绒制成的棉被,轻松暖和,这样的棉被一件价值上百两雪花银,而躺下的木床很沉,还能嗅到一股清幽的香气,乃是千年的沉香木,不仅有安神定气的功效,长时间使用还能壮大神魂,即是富贵人家都用不起这样的木床,非得是达官显贵才有可能。
是谁把我带到这里,是纳兰骸吗?
不对。
如果是他,我应该在玄天观的黑暗池里面修养,而不是躺在床上。
难道是青州的某个达官显贵救了我?
星眸有些疑惑不解,那天被洪玄机重创后,她与玄天馆主失散逃亡,她朝着海边逃走,本来准备尸解,却意外昏迷,后来的事情她就都不知道了。
“你醒了,把这药汤喝下,差不多就可以走了。”正当星眸疑惑,准备放开神识的时候,平安端着一碗香气四溢的药汤,笑容和煦地走进房间,放在那紫檀木桌上面。
小孩子?
眼下的平安尚未发育完全,七岁的他虽然营养充足,身材差不多等于十岁的孩子,有着差不多1.3m的个头,但对于身材高挑丰盈,极富成熟妇人韵味的天蛇王来说,仍是典型的小孩子。
“寒武水莲、龙鳖骨、万年血珊瑚?”天蛇王嗅着药香,辨认出平安端出来的药里面有哪些天材地宝,不由得脸色一变。
“小家伙,你家的主人是谁?”
“就是我啊。”平安指了指自己,笑嘻嘻地说道。
“说谎是不好的行为,小家伙,这些药材——”
别说天蛇王不信,任何能认出这三种药材的人,都不会信。
“寒武水莲能修补神魂受损,龙鳖骨能消除武道意志的灼烧,万年血珊瑚是中和神魂与肉体的无上灵药。”
“一朵寒武水莲市价万两,龙鳖骨同样价格,而血珊瑚有价无市,因为只有在千丈深的海底才能找到。”
“两者调和,最适合你现在的伤势。”
“所以你信了吧。”
平安笑得十分开心,两只手托在脸颊上,坐在紫檀木桌前,静静地欣赏着美艳不可方物的星眸,所谓寡人有疾,寡人好色。
看着美女熟睡初醒,衣衫不整的模样,非常养眼。
“阁下是哪位鬼仙,道左相逢,出手相助,星眸感佩于心,日后定有报答。”星眸不喜欢对方略显好色的眼睛,可到底是个救命恩人,只想弄清楚对方的根脚,该报答就报答,了断这份恩情。
“我不是鬼仙,我叫平安,一个还算普通的富家子弟。”
普通?在青州能花这笔钱来给人治病的,一只手就能数过来。就算是最有名的金家,也不可能用这样珍贵的药材给一般人治病。
天蛇王心中冷笑一声,对这不知道是哪一路的鬼仙更加反感了。
而平安好像没有看出天蛇王的反感,或者对方隐藏的怒火让她更显得有气质了,看得更舒服了,于是笑呵呵地继续说道
“所以报答就不用了,我不喜欢让人欠人情,因为人情债难还,最好钱货两讫。”
“全部药材的费用,把血珊瑚折算一下,总价80万两。”
“救命之恩就算一倍的利润好了,总共偿还160万两银子,不过分吧。”
星眸突然有种想杀死对方的冲动,堂堂天蛇王,就是天下第一高手梦神机也能战上三回,什么时候这么憋屈过?
160万两银子,大乾一个中等规模的世家豪门,全部家资可能也就是这个数额罢了,至于现金的话,恐怕大一点的世家一时半会都拿不出来。
天蛇王虽然拿得出这笔钱,但也会让她感到肉疼,但还钱总比人情债要好。
“不过分!”星眸银牙一咬,答应了下来。
“那就说好了,咱们签字画押,以一个月为期限,延期的话,按照大乾的利率,月利2厘,不过分吧。”
每个月2%的利息,不算复利的话,一年也就两成多的利息,就算是告到衙门里面去,也是有理的。
天蛇王自然知道这利息没有黑自己,只能语气硬邦邦地答应道
“不过分!”
“那总得有个什么抵押才成吧。”
“姑娘武功高强,道术高深,有没有什么秘籍可以拿来抵押的?”
平安笑得十分奸诈,眼镜一眯,像极了银州的老财主们,却不是在谈钱的语气。
“滚!”星眸柳眉一竖,怒气上扬,一个滚字应声而出,她终于反应过来了,这小家伙根本不是在谈钱,而是想捉弄自己。
“这样漂亮多了,之前姑娘脸上没有半点生气,这很不好的。”平安笑了笑,这天蛇王没有看透自己的身份,自然不会真的动手,区区威压如清风拂面,不能给平安造成半点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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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总有喜怒哀乐,修道修得连人味都没有,不知开心过几回?”
“我不是人,乃是修行八百年的黑蛇,你休想乱我道心。”星眸的面色旋即变冷,杀气隐隐若现。
“今日之恩,定有回报,欠下的银两,会如数奉还。”
说完,天蛇王不再与平安纠缠,喝下了那碗珍贵异常的药汤,消失无踪了。
“诶,道心是个什么东西?要是说两句就出问题,还是不要为好。”平安摇了摇头,这些人心理承受能力也未免太差了,跟他小时候遇到的网络键盘侠很像,说两句就面红耳赤,道心不稳,未免也太不成熟了。
“要是多点生气,会更漂亮,到时候给她拍两张照片,画两张画像,该有多好。”
平安叹息了两声,却不知道他的行为给张老带来多大的压力。
“少主啊,老仆的心脏会受不住的。”张老心脏扑通扑通地乱跳,虽然他也是武圣,但绝对不会认为自己跟天蛇王一个级别的。
要是星眸忽然暴起,连他也不能保证救下调戏雷劫鬼仙的少主。
“张老放心,那天蛇王没有查清我的底细,怎会对救命恩人动手,你看她还留下了一本秘籍《天蛇射息法》,写得好像还不错,张老可以拿去看看。”平安翻了翻那本残留体香的秘籍,随手丢给了张老。
“少主,这《天蛇射息法》乃是炼内脏的无上功夫,老仆……”张老刚想劝少主不要老是把武功秘境丢给他,自己也要好好练练,结果听到目瞪口呆的话。
“放心,我看完了,也会了。”平安一脸认真地回答道,终于让张老想起来,少主除了性格很离谱以外,武道天赋也很离谱。
张老顿时哑口无言,觉得自己真是活到狗肚子身上去了。
武道天才LV10就是这么的霸道,气运罗盘黑归黑,提升到LV10的时候,真就是物超所值,能让人进入无法言喻的思考境界,一种不属于人类应该有的天赋,完完全全的异类,甚至可以说是怪物。
除非是人仙以上的武道秘籍,其他层次知识,在平安的眼中与加减乘除没有任何区别,这好像是是数学天才在做奥术题目一样,普通人还在一板一眼地尝试推导,验证答案,而真正的天才在第一眼看到题目的时候,就能够瞬间找到问题的答案。
让他看一眼也就够融会贯通了,剩下需要练习掌握的部分,还需要等待身体成长到相应程度,才能进行。
“所以张老好好看看,我也差不多该出门了,好不容易风消雪婷,学生们应该都在等我。”平安拿出来怀表,看了一下时间,随口吩咐了两句,没想到张老突然激烈了起来。
“不行,老仆这回说什么也不能答应少主,一定要好好跟着。”张老一想到前几天,少主留下一封信直接出去潇洒,回来还捡了一个妖王,心脏都差点停止跳动,他才明白原来那天给他看人仙秘籍,完全是想骗开他的。
“好好,你就跟着吧。”平安好似无奈地说道,但他的嘴角却泛起一丝得意的涟漪。
第八章儿歌
青州乃是大乾的苦寒之地,冬天极冷,物产贫乏,比起珠光宝气的中州,鱼米之乡的南州,商贾遍地的银州来说,无疑要穷困得多,加上青州直面云蒙大军的压力,朝廷根本没有动力拨款,改善当地的民生,甚至连那些微薄的税收,大多也用在供养青州大军,说这里民生凋敝可谓名副其实。
不过这苦寒之地的首府,名字却显得十分富丽堂皇,名叫天宝城,相传数千年前,青州出了一位圣皇,名为“玄”,这位圣皇别的没有,就是特别喜欢锻造法宝,并赐予臣民使用,“玄”锻造法宝的地方,便是这座天宝城。
只是“玄”的法宝注重民生使用,并无长久保存的能力,慢慢便消失在了历史的长河之中,成为了一个传说。
而平安此刻所在的院子,就是传说圣皇“玄”居住过的地方,虽然在依云看来,这纯属卖房子的人假意吹嘘,把一栋最多千两银子就能拿下的宅院,硬生生地卖出了5000两银子的高价。
但在平安看来,那位商人并没有说谎,他在院子里面曾找到的一块破损的石碑,石碑上刻着的上古文字确实证明了圣皇“玄”在这里居住过,甚至还有一丝微不足道的功德停留在这石碑之上,所以平安便让依云不吝价钱,盘了下来给青州的孩子们做学校。
因为不管在哪一个时代,想要治理天下,一定要有接受自己思想和政策的人作为骨干才行,所谓干部决定一切,并不只是一句空话。
大乾人口数量虽然不少,大约在4亿到5亿之间,但人口质量却很差,真正能算得上合格的韭菜寥寥无几,等到平安身体长大,开始治理青州的时候,就必须要依靠一批有理想,有抱负的青年来为天下百姓做事,要让百姓富裕起来,才能割韭菜嘛。
因此从半年前开始,天机商行除了做生意以外,还大量的收拢孤儿,招揽工人,购买婢女等等,这些人除了工作以外,还要读书识字,最可怕的是,他们学习认识的字乃是平安提供的简体字。
当然这些简体字并非地球的版本,而是平安根据大乾现有的复杂字体大规模简化而成,实际上在一些市民阶层中间,也流传着相同的简化字体,以方便识别。
“少主,多招收工人,收拢孤儿,购买婢女,甚至让他们识字,依云都能明白,只是为何要推行这简化字体?”
“许多读书人见我们要教这些字体,都说是有辱斯文,宁可忍饥挨饿,也不愿来我们商行做事。”依云曾经这样不解地问道。
“这就对了,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平安轻笑一声,完全没有得罪读书人的麻烦。
“他们排斥也好,憎恨也罢,简体字让百姓学得更轻松一些,我们就去做,节省点成本也是好的。”
“少主,您一定还有其他深意吧,为了招揽愿意有辱斯文的读书人,一个月要开到10两银子呢。”依云完全不信这是为了节省成本,本来一个教识字的读书人,一个月最多5两银子,大乾的文化虽然算不上鼎盛,却给了很多读书人特权,催生出不少读书识字的穷酸书生,请个书生教识字,哪怕是在文风不振的青州,也花不了多少。
“依云变聪明了啊。”平安当时故作惊讶,惹得依云满脸地不高兴
“人家本来就很聪明,少主好过分!”
“好,我跟你讲讲。”平安收起了嬉皮笑脸,十分认真地分析道
“首先,学会简体字的人就打上了我们的记号,谁愿意让自己学习更麻烦的?”
现在大乾的识字率还不高,一旦简体字普及后,这些人在文化归属上,就天然是平安的人,他们会更愿意阅读简体字的相关内容,实行全面的文化改造。
“其次,读书人向来看不起商人,就算我们高薪聘请,要是请来几个清高的文人,花了钱又受罪,你家少主可不干这事。”
“最后,肯拿钱教简体的读书人败类,这很好。”
“他们越被排斥,越会跟着我们走,多花点钱算什么?”
依云听完后,心悦诚服。
她一个刺道盟的天才刺客,就是这样一次次被折服,最后宁可离开刺道盟也要跟着平安一起做事。
虽然这件事只做了半年,但效果还算不错,目前为止天机商行招揽的孤儿,工人多达数万人,为了给这些工人做扫盲教育,一个个有辱斯文的读书人,被商行从南州、中州、银州、赤州等等地方,不惜血本招揽而来。
“君子食、食无求饱,居、居无求安,怎能为一点点钱财,教,教授这等残体字,实在是,实在是有辱斯文!”一位身穿补丁,囊中羞涩,面有菜色的酸丁方晓文看着招聘的文书,不由得口咽唾沫,义正言辞地拒绝。
“一个月可是10两银子,秀才,过了这个门,可就没这店了。”招聘的管事笑呵呵地说道,这样的读书人,他可是见太多了。
“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方晓文迟疑道,他还想讲讲价格。
“13两,要就签了,不要就算了。”
“子曰:有教无类。虽是残体字,却也,却也能让鄙贱之人,读书识字。”方晓文摇头晃脑地说道。
“你到底签不签,不签我可走人了。”
“签签签!”方晓文连忙拿起毛笔字,签上自己的大名,成为天机商行旗下的一名教书先生。
由于这些都是大乾的最底层,所谓读书人也不过是连秀才都考不上去的童生,教授的内容又是《三字经》《千字文》《渔翁对韵》这样的启蒙读物,完全没有掀起任何波澜。
但平安的目的并非只是简单的扫盲,他还要从中挑取野生的天才,进行深度培养,等到自己长大了,这些人也就成为自己的骨干了,到时候才不会因为缺乏干部而与其他统治阶层进行妥协,所以真正的挑选是通过高科技完成的。
平安在统治地球的时代,为了更有效地筛选出人才,以自己的天赋升级为样本进行检测,最终制造出来了天赋检测仪,可以检测出真正具有天赋的人。
虽然有天赋的人不一定最后有成就,但概率总是要大得多的,为他培养科学团队立下了汗马功劳。
现在依云拿这天赋检测仪,为他筛选出来的50个学生,不说各个天才,但个个聪明伶俐,教导起来并不费劲,甚至可以说很轻松。
“小先生来了。”
见到平安的身影,院子里的孩子都欢腾了起来,他们的脸都十分地红润,不管以前的身份是什么,在来到天机商行的半年来,身体都渐渐养起来了,不仅读书识字,还能习武修行,每个人都精神饱满,还能开起平安的玩笑。
“要叫安先生。”平安有些无奈地说道,这些孩子跟他熟悉以后,发现他没有任何脾气,于是就喜欢叫他小先生,而不是安先生。
“是,小先生!”叫得最欢的是左小飞,他的脑袋瓜子最为灵活,像一只山猴似的,到处乱跳,似乎练着真罡门的《灵猿闪击法》。
可能谁也想不到这孩子半年前还在玉京被丐帮胁迫乞讨,仗着有几分聪明逃了出来,结果逃入天机商行,被当时的管事救下。
“不许嬉皮笑脸,安先生是我们的恩人,不能叫小先生,要叫大先生。”明明也是笑得开心,却故意假装正经地是个扎着两个羊角辫子的女孩。
“风婉儿,假惺惺,明明你也在笑。”暗中捅上一刀的乃是个小胖子范桐,因为来到天机商行中,就属他最能吃,得了一个饭桶的外号。
这风婉儿倒是个读书人的家庭出身,结果因为父亲染疫身亡,她想卖身葬父,被天机商行买下,最后过上了连她平日里想都不敢想的日子。
“闭嘴,不然多出来的馒头,不给你吃。”
“别啊,风大姐,你永远是我心中的大姐!”
小胖子毫无廉耻地求饶,为了一个馒头出卖了尊严。
这小胖子的来历更加稀奇,他本来是家中的八子,家里养不活被卖给一户姓赵的豪门做奴仆。
本来管家是个好心的,看范桐做事聪明,特意提拔他给少爷做伴读,谁料他表现得太聪明了,导致老爷骂少爷的时候,总是说你还不如一个范桐。
结果少爷怀恨在心,就天天拿他当沙包练习,聪明的范桐没有直接反抗,反而找了个机会给少爷出主意,让他把自己卖给天机商行,几番周折之后便来到了这里。
“咳咳。”
威严丧尽啊,平安想到他在地球的时候,给人讲课,课堂下的观众各个激动万分,泪流满面,现在这些孩子反倒皮实了起来。
“小二郎,咱们先来唱首歌。”
“小先生,我有名字的,我叫巴歌。”被称作小二郎的瘦弱男孩小声地抗议着,随即轻声唱起了这些孩子们的歌谣《读书郎》。
“小么小儿郎,背着那书包上学堂,不怕太阳晒,也不怕那风雨狂。”
“只怕那先生骂我懒呐,没有学问哦无脸见爹娘。”
轻快活泼的歌声在院子的四周回荡,就连隐藏在黑暗深处的天蛇王也能听得一清二楚,只是她眉头却越皱越深,这平安收养孤儿,这对于各方势力来说是很常见的行为,但这些小孩如此没大没小,居然也不进行教育,让他们知道尊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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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理解的事情太多,星眸也只能尽量地观察,找到这个男人真正的秘密。
“小先生,我不喜欢这歌,因为我没有爹娘。”
唱完歌以后,左小飞眼睛有些红红的说道,院子里面的气氛瞬间冰冷了下来,就连向来跟左小飞作对的风婉儿都有些沉默了,轻微的抽泣声在沉寂的院子中低声响起。
“有爹娘又怎样,我还不是被卖了。”范桐冷哼了一声,撇过脸去,不想让人看到他的眼珠子红了大半。
平安心中也不由得一软,这些来自各地的孩子,出身和来历各不相同,但有一点是相同的,那就是吃尽了社会的苦头。
但眼下不是安慰他们的时候,只有他们能够清晰地意识到自己想要做什么,未来才是最好的骨干。
“大家别哭,其实这首歌还有下半部分,小先生来唱给你们听听。”
“小么小儿郎,背着那书包上学堂”
“不是为做官,也不是为面子光。”
“只为穷人要翻身呐,不受人欺负,不做牛和羊。”
清脆的歌声回荡在孩子们的心里,平安没有用他熟练的音乐天赋把歌唱得特别好听,只是随性地用简单的童声歌唱。
“只为穷人要翻身呐,不受人欺负,为不做牛和羊。”
唱到深处,孩子们不由地合唱了起来,他们想到自己经历的苦难,想到了小先生给他们上课的点点滴滴,一颗奇异的种子在逐渐发芽。
教育首先要教心,地球时代对于教育的研究表明,一个人在教育上学习的能力和成就,与天赋关系并没有想象的那么高,而是心中对于自己的期望。
如果你认为自己一辈子就这样了,那么不管给再好的名师,也无法拯救你。
如果你认为自己一定要上大学,要考得好,或许最后并不能超凡脱俗,但一定会比大部分人都要好。
在这个宽阔的院子里,他所教导的50个孩子,他们的天赋是经过高科技认证的,只要肯努力,一定能比普通人要强,但要让他们努力,就要在心中种下一颗期望的种子。
很显然,这颗种子已经到了快发芽的时候。
“小先生,这首歌……”巴歌回过神来,有些惊讶地抬头。
“不许说话。”风婉儿立刻捂住对方的嘴。
50个孩子自然聪明程度各不相同,几个听懂涵义的孩子或者兴奋,或者深思,或者左顾右盼,而懵懵懂懂的孩子则在交头接耳,似乎想要弄明白歌词的涵义。
“好了,歌唱完了,今天我要给你们讲的内容是——”
还没当平安开口,门外突然传来铿铿的响动。
“有人在吗?”
第九章最有钱的人
敲门的声音很是脆亮,清澈又带着一点好奇,听着像个七八岁的女孩子。
“小心有诈。”
“莫非是朝廷鹰犬?”
“哪有朝廷鹰犬让小孩子过来。”
“你不也是小孩子吗?”
院子里顿时嗡嗡地乱叫,一群孩子突然遇到了事,都有些兴奋和害怕。
“小朋友们别怕,是我们的歌唱得太好听了,引来路边的孩子吧。”平安笑了笑,亲自走到大门跟前,将房门敞开,映入眼帘的是贵气十足,样貌秀美的世家大小姐。
她穿的是雪蚕吐丝制成的绫罗绸缎,号称水火不侵,许多千年流传的秘籍,便是这等珍贵的材料刺绣而成,价格可想而知,一匹锦布卖到上万两银子都不足为奇,别说是一般的富豪,就是真正的达官显贵都穿不起这样衣服。
恐怕整个青州能给孩子穿得起这种衣服的,除了屹立数百年不倒的金家,更是找不到其他的人。
“你知道我是谁?”这位大小姐从开门的时候起,就盯着平安在看,看着他的眼神从惊讶到恍然,立刻意识到对方看出了自己的身份。
“大小姐穿着一座金山出来,我的眼睛还不错,自然是认出来了。”
“据说金家有个天才的大小姐,深受金家长辈的喜爱,我想应该是你。”平安对小孩子的脾气一向很好,特别是长相可爱的孩子更是宠爱有加。
“不错,你果然有点本事,我叫金兮兮,未来的金家族长。”
“今日到访,是听说了这里有位小先生,本事非凡。”
“我想应该是你,你有本事做我的先生吗?”
自称金兮兮的女孩,那双灵动的大眼睛,骨碌碌地乱转,转动的时候还用挑衅目光看着同样外表俊美的平安。
“圣人曰:有教无类,小姐虽然不请自来,可这院子还是能放下一张桌椅。”平安笑呵呵地伸手做出了一个请字。
“我不听圣人之言,只想学最有用的知识,如果你只教圣人之言,那我会很失望。”金兮兮一点也没有七岁女孩的样子,倒是像个小大人。
“大小姐,慎言啊。”听到金兮兮的叛逆之词,旁边的红衣婢女急得跺脚,便是金家在这青州势力庞大,根深蒂固,但对圣人之言如此蔑视,传出来也是一件麻烦的事情。
“你说呢?”金兮兮没有理会婢女的反应,反而更具侵略性地看着平安,让他颇为怀念,似乎回到了当年他招揽年轻天才的时候,那些才华横溢的孩子也是这样干劲满满的,天不怕,地不怕,就是把天地捅出一个窟窿,他们也会放声大笑。
“世易时移,变法宜矣。”平安从来都是一个开明的人,就算他把天赋提升到极致,未必代表真理,代表正确,他所作出的科研工作和结论,也经常被人用更正确的结论所取代,这在科学当中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圣人之言不过是过往时代的方法与心得,自然没有万世不变的道理。”
听不下去了,那红衣婢女捂住了耳朵,真希望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但她的大小姐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这才有资格做我的先生。”
金兮兮说完,似乎觉得不够严谨,连忙补充说道。
“但你可不能只是空谈,藐视圣人狂生也有不少,真本事的没有几个。”
“老师选学生,学生自然也可以选老师,小姑娘请进。”
“谢先生。”金兮兮落落大方地行礼,走进院子,好像在一群野鸽中窜入了一只洁白的天鹅。
或许天鹅并不在意野鸽们的想法,也会让它们微微感到伤害。
“看着真令人讨厌。”风婉儿低声地说道。
“嫉妒,是一种毒药,让人走向错误的道路。”左小飞小声地说道,范桐在旁边含笑点头,回应道
“美丽,是一种诱惑,是圣人都会心动的强大。”
两人相视而笑,互相击掌,似乎在告诉对方,干得漂亮。
“你们是不是皮痒了,姐姐不介意帮你们拾掇拾掇!”风婉儿银牙一咬,恨不得当场把这两人拉出来暴揍一顿,而两人连忙缩头,表示拒绝。
毕竟风婉儿是在场孩子们中,武道天赋最为出色的一个,修炼起来简直没有朋友,所以她才是大姐头。
“玉石,搬个桌椅过来,让小姑娘跟你们一起上今天的课。”平安随口吩咐着,这位被叫到的孩子姓宋,叫宋玉石,虽然文字听着很文雅,长得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壮汉,说他是八岁,绝对没人信,八岁就有1米6的个子,乃是天赋异禀的类型,力气比其他孩子至少要大一倍不止。
“好嘞。”宋玉石很爽快地答应下来,却没有想到这大小姐很是干脆地打断了。
“慢着,先生。”
“今天是要教什么课程,有什么价值,不然兮兮的时间可是很贵的呢。”
“我同意大姐头的看法,她真是有点讨厌。”巴歌悄声地说道。
“你不觉得她长得很可爱吗?真想和她一起出去玩。”扎着一头马尾辫,总是玩弄头发的霍怜云两眼放光地说道,她喜欢一切可爱的事物,包括女孩子。
“别争了啦,咱们平时不比她还过分?”
“好像是这么一回事……”
金兮兮这话一出,坐在桌椅上的孩子,立刻凑了起来,想看小先生的笑话,倒不是不尊重先生,而是希望有一次能够难倒先生,他们还记得平安讲得第一课,就是让他们树立目标,超越自己。
“赌不赌,我赌野鸡1只,押先生赢。”曾经沦落到赌场当侍从的贝奇,立刻赌瘾发作,要跟众人来一场。
“你傻不傻呀,先生还能被这难倒?”向来喜欢嘲讽人的蘑菇头少女唐雨直接白了对方一眼,总而言之五十个聪明伶俐的孩子呆在这院子里,出点风吹草动,都能热闹得跟菜市场一样。
“咳咳!”平安先是假装咳嗽了两声,尽力维持在孩子们中少得可怜的威严,然后十分和煦地对金家的大小姐笑道
“今天讲经济,讲如何富庶一个国家的知识。”
“这本书上的知识,你可以看两眼,觉得喜欢就留下来听。”平安没有一点架子地从讲台上拿出一本厚厚的书,上面写着《大乾经济的发展状况以及一些有趣的现象》
金兮兮伸出嫩白的小手,接过那本厚厚的书,书很重,都快比得上洋洋洒洒数百万字的《武经》,甚至可能还要厚实一点。
而且文字很怪,一点也没有大乾文人惜字如金的风格,用最少的字写出最多的大道,这样的经书才是好的,而像这白话似的文章,难登大雅之堂。
话很白,也很容易懂,素来有才女之称的金家大小姐读起来更是毫不费力,几乎可以做到一目十行。
“生产总值的计算方法、消费、出口与投资……”
“粮食危机,人均粮食产量……”
种种闻所未闻的概念涌入女孩的脑中,她寻觅多年的知识,一直渴望明白的世界运行规律,对于商业知识的渴求,在一瞬间得到了巨大的满足。
好像是饥饿了许多的灾民,忽然找到了一个废弃的粮仓,粮仓里面满是白花花的大米,那种喜悦无可言语,无法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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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这本书我买了。”金兮兮很快就合上了书本,紧紧地抱在怀里,她似乎在害怕下一秒,这本书就消失无踪。
“我不禁止你听,但我不能让你买断。”平安笑了笑说道,这位金家大小姐当然不是要买一本书,否则就不会这时候说出来,等听完课私下打听不是更好,兴许花不了1两银子就能买一本。
“这是爷爷给我的凤翅金钗,用十足的赤金打造而成,上面还有两颗南海的夜明珠,”
“这对玉环是庆州的曾老爷子在我满岁那年送我的贺礼,用千年寒玉打磨而成。”
金兮兮摘下了自己的头饰,还有手上的一对玉环,这两件宝贝或许不是什么法宝,却绝对是大乾最顶级的珠宝,说它价值万两并不为过。
“我没有带太多的东西出来,这些只是定金。”
“黎姐,去把我的盒子拿过来。”金兮兮挥手示意随身保护自己的红衣婢女黎丹,去家中取来更多的钱财,让黎丹惊讶得连忙问道:
“小姐醒醒,你不会被他灌了迷魂汤吧。”
那红衣婢女心中一急,便对着平安大喊
“说,你在书里面放了迷魂药是不是?”
“黎姐,听我的,我从出生到现在没有做过一笔吃亏的买卖,老爷子不就是因为这个才想让我当未来的家主?”
金兮兮双手插着腰,那股自信绝非出身高贵所致,而是自己不断成功积累下来的气势。
“不管了,要是老爷问起来,我一定原原本本说清楚的。”见大小姐吃了秤砣铁了心似的,黎丹一个跨步,比狩猎的豹子还要快地飞奔回金家大宅。
“呼,竟然是大宗师诶!”眼力最好的贝奇惊叹了一声,顺便鼓了鼓掌。
“哼,很好,下一个挑战的目标。”风婉儿拿起本子,记上了这个名字。
“金家可厉害着呢,你说先生会不会被收买?”宋玉石有点担心,要是先生被收买了,他以后可找不到那么好的地方了。
“是这个道理,金家族长曾经追随太祖爷南征北战,立下赫赫功劳,要不是年老退休,这青州军都将出自门下,真正一手遮天的人物。”
“你们傻不傻呀,先生每个月在我们身上花了多少钱,账都不会算。”唐雨鄙视地看了大块头一眼,让他羞愧得想钻进地缝里面。
“先生可以继续教孩子,只要不把这本书发行出去,兮兮一定能给出满意的报酬。”金兮兮十分认真地说道。
“金姑娘,你的梦想是什么,是想成为大乾的首富?做名垂史册的富豪?”平安没有直接回答女孩的建议,而是询问起她的梦想。
结果金兮兮握住胸口上的金项链,在清冷的阳光下显得格外神圣,她沉思了片刻,以一种近乎使命感的语气说道:
“当大乾的首富,这梦想太低了,我要成为有史以来最富有的人,让天上的众神都为我的财富惊叹。”
“为此我想要学习最有用的知识,赚取天下每一分的财富。”
真是一个另类的女孩,隐藏在黑暗中的星眸不由得多看了金兮兮一眼,对于这个世界的人来说,荣华富贵要么是毕生的追求,要么是修行路上的工具,而把赚取财富本身,当做梦想的人寥寥无几。
因为大乾或者在这个世界通行的规则其实很简单,强者便能占有一切,大禅寺曾经积累了无数的财富,但他比起朝廷来说不够强大,因此他积累的财富自然也就成了杨盘的积累,后来的主角洪易比任何人都强,自然也就霸占了他所想要的一切,掠夺所有的财富,成为至强者。
认真经营,哪有抢劫来得快?
“那你不该买断这本书,而是让大家都来读,让全世界都富裕起来。”
“先生错了,天下的财富自有定数,怎么可能都富裕起来。”
“即使田地经营妥善,也不过是10倍之利,远不如多扩田产来得轻松。”
“而天下的田产有限,不可能无限制扩大。”
金兮兮连连摇头,看得平安一阵好笑,这种古典时代的认识并不算错,因为古典时代的生产力进步是非常缓慢的,每次新的权贵崛起,必定伴随着旧权贵的财产掠夺,旧有的土地重新分配。
生活在古典时代,经历着绝对短缺的人,是难以理解工业革命以后的相对过剩。
“天下的矿产不计其数,若是能多开矿,冶炼,制造更多的工具。”
“就像火药炸开矿山,远比人力开矿,效率要高百倍不止!”
“多使用有效的工具,地里的产出也会增加,这样耕地的人少了,能用来生产其他产品的人也就更多了,财富便像滚雪球一般,越滚越大。”
平安没有办法用现实的例子来给金兮兮讲述生产力革命带来的变化,却能站在矿产的开采进行比喻说明。
实际上工业革命也恰恰是建立在开矿的基础上,对于石化燃料的运用,最终将人类从农业时代解脱出来,迈向工业时代。
金兮兮并不笨,甚至金家的买卖与矿石有关,与首饰有关,更能够清楚地知道,开矿方面比土地的产出更有提高的空间。
“但是先生,百姓是买不起工具的。”
“我来自南州的水阳省,那里的农夫连牛和犁都用不起,很多还只能靠人力耕种。”
巴歌举起手来,他不仅歌曲唱得好,还会抓住破绽。
“正确,也因此朝廷治理民生的时,也要考虑配置生产的工具,提高整体的财富产出。”
“所以金姑娘,如果你要成为最有钱的人,就一定要让大乾5万万人都富裕起来,让他们都买得起牛,吃得肉,穿得起衣,甚至连金玉堂的首饰都能买下。”
他疯了?
5万万人都能买得起首饰,便是上古皇朝时代,也没有这般富裕过的。
天蛇王星眸像是在看一个傻子一样,看着这位大言不惭的男孩,她修行八百年,不曾见过这样富裕的时代。
这是一个疯子,天蛇王赶紧下了定义,但有人不这么想,特别是那位金家的大小姐。
他,太耀眼了!
我怎么就没有想过,做这样大的生意!
不错,只有整个大乾,乃至全世界的人,都富裕起来,自己的生意才能做到恒古未有,天下第一的程度!
金兮兮醉了,她好像看到了一座座金山,一座座银海,让她痴迷不已。
“小姐,我把盒子带来了。”黎丹苦着脸,把一个沉甸甸的盒子拿到金兮兮的面前。
这盒子一打开,满是珠光宝气,有猫眼石,有祖母绿,有蓝色钻石,有血玉宝石等等不一而足,每一个都价值万金。
这个盒子里面的财宝,恐怕有不下百万两之巨,即使是数百年的世家,也没有几个能直接拿出这样的巨资。
“金姑娘,还想买下这本书吗?”平安挺欣赏这可爱的女孩,有梦想有冲劲,还肯学习的女孩,到哪里都是珍宝。
“不,我要嫁给你,这是我的嫁妆!”金兮兮狡黠一笑,说出让全场目瞪口呆的话,就连天蛇王都惊呆了,更不要说红衣婢女和院子里面的孩子了。
“诶!!!”
第十章教学
“咳咳,小小年纪,说什么嫁不嫁,你才多大。”就连一向淡定的平安,这些都被金兮兮的行为惊得外焦里嫩。
当年他什么没有经历过,小女孩主动说要嫁给自己的笑谈倒也有过,但那些都是玩笑话,这金家大小姐却是一脸认真的模样。
“我已经七岁了,不是那种三岁小孩。”
“先生奇货可居,现在不抢先下手,以后可就没机会了。”金兮兮笑得十分开心,从遇到平安来说,这是她第一次占据了上风。
要获得整个世界,必须要一路赢下去,这是金家大小姐的人生信条。
“大小姐!”红衣婢女黎丹尖叫了出来,她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宁可将它拽下来,也不愿意听到如此离谱的话。
还没有等平安回答,院子里面的小鬼们全都沸腾起来了,简直像在欢庆过节一样。
因为他们高兴坏了!
多有趣的事情啊!
小先生居然吃瘪了!
从来都是神仙一般,无所不能的小先生,今日居然第一次吃瘪了。
“你这个不知羞耻,不懂礼义廉耻的家伙,难道是青州跟云蒙那些蛮夷靠得太近,让你也变得了不知礼节,寡廉鲜耻的模样。”风婉儿怒了,几乎是要把手中的本子撕碎,这个不要脸的家伙,竟然一进来就对小先生表白,连她都不曾想过这样大胆的举动,完全违背世俗。
“你全身上下哪有一点大小姐的气质,就是农家妇女都比你懂得矜持二字怎么写!”
“大姐头怒了,咱们帮谁啊?”范桐小声地对左小飞问道。
“谁也不帮,我好羡慕先生,什么时候也有女孩子说要嫁我。”左小飞酸了。
“你是谁,管得这么宽?”
“我跟先生的事情,你一个学生老老实实安静,以后叫我一声师娘便行了。”
金兮兮露出小恶魔般的笑容,不愧是金家的大小姐,这伶牙俐齿不比院子里最会骂人的唐雨差。
“咳咳,都安静下来吧。”平安咳嗽了两声,很快就摆脱了窘迫。
院子里变得静悄悄的,虽然这些小鬼很喜欢看先生的笑话,但这一次倒是出奇的乖巧,连风婉儿都只是恶狠狠地瞪回去,表示先生一定会让你好看的,金兮兮则是不甘示弱地抬头挺胸,示意自己并不在乎。
“嫁娶之事,不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也要自身明了,不被人骗,小小年纪还是先读书,后谈成家之事。”平安倒是不讨厌这位聪明又可爱的女孩子,将来娶了倒也没什么关系。
只是小孩子天真烂漫,一点欢喜就想嫁人,不考虑现实生活,这些是做不得数的,等她长大了要是还这么想,到时候再说嘛。
“自己的婚姻我自己就能做主,不用管父母与老爷子的想法。”
“他们都是些老顽固,仗着家业混吃等死而已。”
“要不是爷爷曾经追随太祖爷立下大功,金家的家业早就被他们败光了。”
金兮兮很是骄傲地赖上了平安,一脸吃定你的模样,更是让风婉儿气得咬牙切齿,本来她的仇恨本上记着许多要算账的人,现在可好,这位金家大小姐直接窜到第一名,属于日后必定报复的人物。
“要是他们不同意,先生也一定会有办法的,对不对?”
天啊,道尊保佑,不要再让大小姐发疯。
红衣婢女把耳朵捂住,只想一句话也听不了,奈何大宗师的修为让她耳听八方,就算不想听,金兮兮的话也是这般清晰地传入耳中。
“金姑娘,问题不是这个哦。”平安微微一笑,忽然想要逗弄一下这个过分聪明的女孩。
“难道还有人比我更抢先下手吗?”金兮兮一听,那张精致的小脸上顿时梨花带雨,虽然还只是七岁孩童,但那风华绝代的美人胚子早已显露无遗,一哭更是惹人怜爱。
“所谓食色性也,我不是圣人,自然也是好色之徒。”
“弱水三千,怎能只饮一瓢?”
“我自然要效仿上古圣皇‘玄’,坐拥后宫佳丽三千,方不算虚度此生!”
“金姑娘,你这样还愿意吗?”
平安笑眯眯地承认自己无耻,要开后宫,就连金兮兮这样聪明的女孩,都被这无耻的表态给惊住了。
“太棒了,我们总算赢过先生一回!”左小飞顿时泪流满面,只要他们不像先生那样好色,岂不是说明他们人品比小先生还要高上一筹,这是何等地令人欢喜!
“大小姐,小心这无耻之徒!”红衣婢女黎丹连忙用自己的身子遮挡住金兮兮,生怕下一刻平安就会对她家的大小姐动手动脚。
“黎姑娘天生丽质,未来做个陪嫁丫环,为我和金姑娘暖床,岂不美哉?”平安一见红衣婢女要拦住自己,便出口调笑两句,惹得对方勃然大怒。
“住口!你这寡廉鲜耻,不知礼仪,阴险狡诈的男人,我定会禀报老爷——”黎丹还没骂完,一句令她痛心疾首的话传了出来。
“我要当正妻!”金兮兮仔细盘算了一把,依旧认为平安奇货可居,只要当上正妻,照样能够收益巨大,她一直相信自己看人的眼睛。
大小姐得了失心疯,真的疯了!
“那得看金姑娘的嫁妆了,想当我的正妻不是容易的事情哦。”平安笑了笑,感觉十分有趣。
“我会成为大乾首富,让先生的院子装不下我的嫁妆。”金兮兮将自己的凤翅金钗戴了回去,收起那对玉环,合上那匣珠宝,交给了黎丹,仔细地看好平安交给他的书,向平安行了个礼,倒了个万福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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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姐姐,我们走吧。”
“是,大小姐。”红衣婢女几乎要哭出声来了,听到这句我们走吧,像极了蒙主召唤的天使,提着大小姐跑得比什么都快。
而跑的时候,还用声波送给平安一句话。
“不许你再靠近大小姐,不管你是什么妖魔鬼怪,我都不会让你伤害大小姐的!”
伴随着两人的离开,院子重新沸腾了起来,这场闹剧并没有随着金家大小姐的离开而停止,反而愈加热闹。
“小先生,你不是告诉我们,要为天下穷人翻身学习,怎么现在就想着后宫佳丽三千呢?”
“不说出个道理来,学生们可是不会服气的。”贝奇的动作极快,在赌场生活的他远比其他人更能敏感地察觉平安这样做的矛盾。
一个是为穷苦人翻身,另一个是想后宫佳丽三千,这似乎有点说不过去吧。
“是的,小先生,我们需要一个解释!”所有的学生都站了起来,大声支持贝奇的发问,可见这半年来的心血没有白费。
要建设一个新世界,就要有新世界气质的人。
如果自己的学生视老师为神明,或者崇拜不已,反倒会让平安不满意。
他要的是人,不是奴才。
“你们做得很好,日后不管遇到谁,都要有这样的质疑精神,不以圣人之言为准,有自己的判断力。”
“正因为我想后宫佳丽三千,才要为天下穷苦人翻身。”
“大乾有5万万的人口,绝大部分被囚禁在土地之中,肩负繁重的劳作,哪怕是天生的美人胚,在这样的生活中也会被消磨了色彩,变得人老珠黄。”
“只有穷人翻身了,各个都能过上金家大小姐的生活,每日读书,修身养性,自然会散发出夺目的光芒。”
“这样天下的美女也就大大增加,我才能迎娶后宫三千,当然嫁与不嫁,要看女孩是否愿意。”
这番高论听得众位孩子目瞪口呆,他们都算是早熟的孩子,也略微知道一些人情世故,但能把好色说得这般冠冕堂皇,跟穷苦人翻身扯上关系的,不得不说天下仅此一人,世间再无他者。
“小先生,你好生无耻啊!”唐雨憋得满脸通红,才勉强得出这么一个结论,风婉儿听得心有戚戚焉,连连点头,这不是她想要的先生!
“我教你们知识,学习,赞同,反对皆可。”
“好了,闲话休提,让我们开始来讲解经济这门课程。”平安解释完毕后,也不在乎学生们赞同还是反对,他是教知识的,不是做皇帝的,不需要学生服气,以后教出了具有现代性知识结构的人才,能让他们适应工作的地方,短时间内也就只有天机商行,如果他们出去创业,也能带来点新气象,为自己改造大乾贡献力量。
平安讲解的课程内容不算艰难,从现代的课程来说,大约相当于《宏观经济学》的入门知识,当然配合天机商行和卫星收集的资料,里面更多的是关于大乾的经济状况。
潜伏已久的天蛇王越听越能感到平安的深不可测,不管是大乾九十九州的粮食产量,税收,矿产物资,甚至连他们的战争潜力都做出了评估,每个州有多少人口,年龄构成,消费情况,白银流通等等。
这些数据之详尽,别说云蒙了,便是大乾的朝廷,拥有未来之主运算能力的杨盘,也完全无法比拟。
这些详细的数据自然不是人力调查出来的,而是悬浮在最上空的一刻不停的108颗间谍卫星,他们记录着大乾的方方面面,通过主机的扫描,计算出种种详实的数据,最终被平安记录在课本上,讲给自家的小朋友们听。
“朝廷的货币发行,取决于银州的银矿,在过去的十多年里,银州总共挖掘了将近1亿两的白银。”
“1亿两,怪不得说银州有钱啊,真是太富有了。”贝奇惊叹了一声,这是他无法想象的巨资,哪怕是在赌场之中他也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多的银子。
“我要是有这么多钱就好了,到时候想吃什么就吃什么。”范桐赞美道,他对于钱并没有
“除开被银州巨商们囤积的窖银,每年新增的货币发行量在800万两左右上下,这些货币的流通极大地刺激了经济的繁荣,并形成了温和的通货膨胀。”
杨盘近十年来的统治,被称呼为一代明君,但并不是他的经济政策多么高明,而是银州发现了大量的富银矿,这些银矿的输入,极大地减轻了大乾货币短缺的难题,并强有力地推动了货币的贬值,减轻了农民身上的负担,因为农民交给朝廷的并非粮食,而是银两。
白银的贬值在无意之间相当于减税的功效,于是民生大治,当然这种大治水平也就是封建王朝的水平,农民勉强苟活。
“但是最近一年的数据表明,银州的白银产量在迅猛下跌,从每年1000万两的产量,下跌到不足200万两的程度。”
“今天你们的作业就是要分析一下。”
“第一,白银产量的下跌,会造成粮食的价格发生怎样的变化?”
“第二,大乾农民的负担会上升多少?”
“第三,大乾哪一个州,哪一个省的负担会最大,为什么?”
“第四,朝廷如果想要避免造反的话,应当采取何种政策?”
院子里面的孩子,各个露出紧张的神情,这些题目并不简单,不仅考核综合经济能力,还要考核政策能力,需要对朝廷的政策工具箱有所了解,并制定切实可行的计划,不然那绝对会被先生说道哑口无言的。
“好了,今天的课程就到这里。”
“午饭是银鲨肉,你们可以尽情地享受,明天把回答交给我,优秀者奖励银鲨铠一副。”
“小先生万岁!”
“可算是开饭了。”
“今天的课听得我头痛,一点想法都没有。”
“你真是笨死了……”
孩子们听到吃的,总算是欢呼活跃了起来,早就准备好的佣人们将烹饪好的饭菜端了上来,香气四溢,叫人食指大动。
这银鲨乃是海上的霸主,凶悍无比,甚至比得上一位巅峰先天武师,但在现代捕鱼技术面前,跟普通的鱼类没有什么区别,海底的基地科学合理地规划捕捞量,最近一年来把这些凶悍的海上霸主抓得是胆战心惊,见到捕鱼乌贼就跑。
平安去了基地一趟,自然把捕捉冰冻的银鲨肉带来了一大批,顺便给自己的学生们享受。
这一顿银鲨肉,价值也在数百两银子之上,每一头银鲨说是价值万两并不为过,它不仅肉质鲜美,有强身健体的神效,更能够滋补内脏,就是武道大宗师吃了也不无小补,更重要的是它皮革坚韧异常,制成铠甲在大乾可谓千金不换。
“真香,要是能天天吃就好了。”范桐连忙往嘴里塞了几口,美滋滋地说道。
“想得倒美,你知道这银鲨肉值多少两银子吗?”唐雨白了范桐一眼,虽然她的吃相也没有好多少。
看着学生们吃得高兴,平安的脸上也多出了几分笑意,甚至对着潜伏在黑暗中的天蛇王开口道
“天蛇王在此潜伏良久,忍饥挨饿,在下于心不忍。”
“不妨一起坐下,品尝佳肴,畅谈一番,你看可好?”
第十一章协议
“你确实不是鬼仙。”
美艳不可方物的天蛇王星眸忽然出现在了平安的面前,与他对面而坐,那一身漆黑典雅的素装,任何见过她的人都不可能轻易忘掉,一种深邃的美,一种惊心动魄的美。
如果说金家大小姐出现的时候,风婉儿还想着一争高下,那么当星眸坐在小先生面前的时候,她甚至没有勇气去问这个女人到底是谁。
“看来先生真是要开后宫。”左小飞羡慕极了。
“小声点,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个女人很危险。”范桐暗暗提醒道。
“女人哪有不危险的?”贝奇不屑地说道。
“不,如果金家大小姐呲牙的小犬,那前面那位简直是蜘蛛中的黑寡妇,咬上一口,神仙也救不活。”唐雨有些瑟瑟发抖,虽然她向来毒蛇,但她对危险的察觉是所有孩子中最强的。
而天蛇王自持身份,自然不会这些嘀咕的小鬼计较,盘腿坐在平安面前,十分优雅地端起碗筷,吃上了厨师精心烹饪的银鲨肉羹汤,斯斯文文地吃了半碗,方才继续说道:
“这些知识和见闻,我修行了八百年也未曾听闻。”
“你最大的可能是来自天外天。”
相传在这大千世界之外,有一个地方唤名天外天,他们的土地更加富饶,人口众多,实力强大,是更为高等级的文明,只有来自那里的人才会像平安这样具备不一样的知识。
“天外天我也有所耳闻,可惜我却不是来自那里。”平安十分坦诚地否认了自己来自天外天,虽然原著的灵魂冠军侯确实与天外天有关,但与现在的平安却毫无瓜葛。
“所以你并不否认自己的来历特殊,或许我应该称呼你为天地异数。”
天蛇王漂亮的瞳孔微微一缩,深不见底的漆黑眼珠忽然绽放出夺魂摄魄的寒光,若是平安的回答不能令他满意,恐怕就会直接动手。
所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云蒙大军死伤惨重都没能拿下的青州,找到的天地异数,竟然救了自己一命,还在这里与自己共进午餐,所谓缘分也不过如此。
“原来这就是云蒙大军出动的理由?那还真是看得起我。”
“会为这样的理由动手的人,恐怕只有初代的暗皇道人,没想到他现在还有能力做出这样的预言,真是有趣。”
“看来梦神机尸解转世,尚未归来,天下第一非暗皇道人莫属啊。”
平安捧起一杯香茶,脸上淡泊之极,仿佛不是八大妖王之一,仅次于孔雀王的天蛇王要杀自己。
“如果你认为那名武圣能够护住你的性命,未免也太看不起我了。”天蛇王心中一惊,虽然纳兰暗皇一丝生机尚存的消息瞒不过真正的有心人,杨盘或者其他大势力的领袖都会猜想一二,但被平安一语道破,仍是令她感到不可思议。
就算是天地异数,也不该什么都知道才对。
“张老至少还要一两年才可能成为巅峰武圣,就算成了,也拦不住渡过三次雷劫的鬼仙,更何况是其中的佼佼者天蛇王。”
“可我相信天蛇王的名誉,以你的身份,以你的骄傲,在未偿还恩情以前,是决计不会动手的。”
“就算我动手了,你也有其他的底牌。”天蛇王修行多年,从年纪上来讲比平安不知大了多少,或许她的人生没有他那么精彩,但看人看物早有自己一套。
“你不是刺道盟的人,不会像他们那样重信诺,轻生死。”
像这样的人对自己有着充分了解的情况下,还能够不慌不乱,唯一的解释就是他手中握有足够的底牌。
噼啪几声脆响,平安轻轻地鼓掌两下,称赞着天蛇王的敏锐,同时说出了自己的合作计划
“一个危险如果不能够掌控,为什么不互相合作呢?”
“我不是大乾的人,也不想与云蒙为敌,甚至我的目标对云蒙的百姓也极有好处。”
“云蒙有矿藏,有草原,有牛羊,有无数的奇珍异宝等着开发。”
“只要天蛇王支持,天机商行能把生意做到云蒙每一个角落,让您的势力更加强大。”
“这一次暗皇道人的预言,让你夫妇二人损失惨重,你们也不是那么服气才对。”
此人真是怪物,难道他有看透人心的本领吗?
玄天馆不是铁板一块,馆主夫妇也不是暗皇道人的棋子,他们遵奉命令暗皇道人的命令,也不过是想从中谋取好处。
天地异数,据暗皇道人的说法,每一个出现都意味着惊天动地的变化,甚至能成为上古圣皇那般的人物,这意味着是有可能诞生一个阳神高手的。
所以夫妇二人才会不顾体面,联手围杀洪玄机。
谁料这一次大乾准备充分,他们不仅好处没有捞到,还损失惨重。
这一次出征,夫妇二人手下的高手倾巢出动,被洪玄机的大军一阵绞杀,不知要花多少年才能恢复元气,财力,物力损失惨重。
当时受伤的时候,天蛇王甚至怀疑所谓的天地异数根本不存在,只是暗皇道人为了削弱他们夫妇二人才作出的谋划。
玄天馆从创立开始,便是为了暗皇道人的复活,但历代的馆主岂能甘愿充当傀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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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馆主个个都是有雄心壮志的枭雄,希望这位已经死了的人,永远别再活过来,他们可以竖一个泥塑木雕的道尊像来崇拜他,可如果这位道人真的活过来了,第一反应就是想杀死对方,让他永远闭上眼睛!
而现任玄天馆馆主与天蛇王结为道侣,夫妻联手产生了碾压性的效果,让其他派系几乎抬不起头来,数十年来威望日盛,这绝不是暗皇道人想要看到的结果,对他们夫妇进行算计,也绝不是妄自猜测。
但这样的辛秘,别说平安了,便是整个玄天馆也只有寥寥数人才能明白其中的玄机,怕是各大世家领袖,也不知道才对。
否则天蛇王何必逗留在大乾考察平安,便是看出他这天机商行极有本事,想着从中谋划一笔。
“玄天馆的私事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来妄自揣测。”
天蛇王眼帘一闭,收紧了所有的念头,生怕一个念头逸散,便让平安知道了她真实的想法。
这位名震天下的女子,像极了黑暗中的女皇,她单单静静地坐在在哪里,就像是一朵在黑暗中盛开的曼陀罗花,但这朵曼陀罗花显然有毒,而且是歹毒至极!
“你身为天地异数,若是公之于众,天下不会再有你落脚的地方。”
“大乾要杀你,云蒙要抓你,便是逃到天涯海角,也躲不过无数的有心人。”
不错,或许天蛇王眼下没有把握擒拿平安,更是为了自己的念头,不会在报恩之前出手。
但只要公布了关于天地异数的事情,有的是人来找平安的麻烦。
“天蛇王何必虚言恫吓,公布了我的消息,也要天下人愿意相信。”
“便是他们信了,对天蛇王来说可有半分好处?”
“但你我联手,好处却是实打实的,”
“云蒙的大门敞开以后,一年的贸易能赚千万,值得多少灵药仙丹?”
“若是日后在下从军,还能借助大乾的军威,消灭天蛇王的敌人,岂不美哉!”
在阳神的世界里面,大部分的强者都需要认真经营自己的势力,用来培养灵药,炼制仙丹,好节省修行的时间。
哪怕成为了人仙,得吃纯净的灵米,保持身体的通透,这些都需要有人来栽培养殖,除了太上道这种异类,有着特殊的方法去收集药材,可但凡正常人都不这么干。
后来天蛇王会与玄天馆主结成道侣,并不是他的吸引力有多大,而是对方的实力超过了孔雀王,从修行的效率来说更为有利。
与其说两人有什么感情,倒不如说是利益婚姻。
如果按照平安在地球时代的比喻,那孔雀王就是一个飞到枝头的凤凰男,结果败在了对方京城有房的巨大优势下。
“好一张巧舌如簧的嘴,怕是梵子再世,也要被你说得佛心大乱,红尘迷眼。”
“我喜欢双赢的利益合作,因为帕累托改良。”
“如果我不同意呢?”天蛇王已经心动了,但她的脸上不动声色,依然在试探着平安的真正态度。
“想必云蒙大帝纳兰伊鸿会对此深感兴趣,做谁的生意不是生意呢?”
“你想威胁我?”星眸的瞳孔中寒光一闪,她已经明白平安对于云蒙的了解程度到了可怕的地步。
“不,只是事实陈述,幸运的是,我现在仍然站在天蛇王这一边。”平安非常淡定地说道,他不喜欢说谎,不是因为道德问题,而是他很早以前就爬得足够高,不需要依靠说谎来为自己谋取利益。
不说谎其实是一种特权,只有你足够强大的时候才这么干。
“我需要一个理由。”星眸一直在揣测着平安的来历,越想越不明白。
“因为星眸夫人长得很漂亮,我喜欢跟漂亮的女性合作。”
平安话音刚落,整个天地瞬间变得一片黑暗,院子里面的杀气像要把空气冻结了一般,即使天蛇王努力将它控制着,仍然让院子里面的孩子承受巨大的精神压力。
“敌袭!警报!”风婉儿最先反应了过来,立刻站起来,掏出柳叶飞刀,便要射向天蛇王。
“大姐头冷静,快后撤。”左小飞失声大喊,霍怜云果断扑了过来,将她压倒在地,眼下的敌人不是他们这些新芽能够对付的。
“干他一票吗?”范桐掏出了霹雳子,额头冷汗直流,双方的差距到了惊人的地步,哪怕是泄露的威压都几乎让他们无法承受。
“不要吓到孩子们。”平安皱了皱眉头,伸手一挥,张老从阴影处现身,散发着武圣浓烈的气血,像驱散黑暗的光芒一样,将那股可怖的杀气阻挡在外,避免了院子里面的孩子继续遭受冲击。
“天蛇王,二十步之内,你虽然是三劫鬼仙,与老仆交手,也得肉体受损,还请冷静处理。”张老自从突破大宗师,成为武圣后,尚未与真正的高手较量,但他早已做好了准备,这一次天蛇王敢动手,便是拼着性命不要,也要将她拿下。
“小家伙,药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天蛇王罕见地动怒了,好像受到了极致的羞辱一般。
“今天我当你童言无忌,若日后再有挑衅,我便不再客气。”
话一说完,那股浓得无法散开的黑暗汇聚在紫檀木桌上,桌上一朵黑色的小花静静绽放。
“造、造物主的手段!”张老惊得目瞪口呆,天蛇王不过是三劫鬼仙,为何能带有这一点造物主能耐,虚空造物?
不,这只是虚影,但就算是虚影也证明了这位鬼仙远远超出了其他人,恐怕孔雀王都不一定比得上,她才是八大妖仙中的第一人!
张老冷汗直冒,一步窜到了平安的身边,将距离控制在七步之内,就算挡不住天蛇王,也要为少主抵抗片刻。
“张老宽心,天蛇王并无真正的杀意。”
“若是要杀人,动手便是了,何必这样作态。”
可惜这番手段在平安眼里,乃是野蛮人才喜欢用的手段,对他没有半点效果。
“我喜欢说实话,也欣赏您的美貌,爱美而思无邪。”
思无邪这三个字,让天蛇王逐渐冷静了下来,平安明明说着风流轻薄的话,眼神却依然清澈,没有半点邪念,只是一种纯粹欣赏的目光。
若他真是骗人,恐怕历朝历代不会有比他更会撒谎的人了。
“若是您同意合作的事项,还请喝下这杯美酒。”
平安说完,端出了一杯美酒,嗅着那迷人的酒香,天蛇王竟有了几分的醉意,一不留神,竟然将这杯美酒端起饮下。
第十二章看江山如画
“少主,以后不能再这样做事了,张老都快吓死了。”依云从商会回来,处理完与天蛇王的合作事项,才从张老的口中得知平安最近都干了些什么,顿时吓得心跳加速,脸色发白,呆了将近半刻钟才缓过气,紧接着急冲冲地奔回院子,佯装兴师问罪地说道。
“依云回来了,恭喜你换血成功,踏入武圣之境,十六岁成为武圣,便是放在上古时代,也是天才横溢之辈,方能达成。”
“正好我为你准备了银鲨王铠,这件铠甲总共捕捉了上千头银鲨,取了它们最完整的肚皮鞣制而成,巅峰武圣都扯不断的皮,快来穿上试试。”
平安一见依云气血旺盛而不外露,嫩白的肌肤变得像血玉一般,便知道她在服下地乳精华后,成功突破武圣境界,以她的武道意志来说,是真正纯粹的武圣,不是那种单纯依靠药物灌顶上去的强大,哪怕张老出手,也能过上几招的一流高手。
“少主!”依云的声音大了八分,显然对平安企图蒙混过关的做法十分不满。
“天蛇王最是危险不过,一言不合便要杀人的人物,便是刺道盟的几位长老见了,也要恭恭敬敬,你竟然……”
你竟然当众调戏她,真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吗?
难道你就这样怜香惜玉,连这样一个毒辣的女人都要去招惹?
“依云的苦心,我岂能不知?”平安笑着站起来,他的个头虽然还比依云矮上一头,却十分自然地将这位绝色少女搂进怀中,跟她一起坐在亭子的长椅上。
“要想打开云蒙的大门,她是必不可少的合作对象,所谓危险不过是表面上的谈判手段罢了。”
“这话不是真话,起码不是全部的真话。”依云靠在平安的身体上,有些幽怨地说道。
“那天蛇王的确很漂亮,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平安笑了笑,揉了揉依云的头。
“可是人家不高兴,明明是我先来的。”
“更何况她还有男人了。”
依云越来越不像是一个刺客,将脸上的喜怒哀乐尽情地释放开来。
“小爱有私,大爱无我,你家少主做事正大光明,还怕她有道侣吗?”
平安刮了刮怀中少女精巧的鼻子,轻松写意地调笑道。
“少主真是太可恶了!”依云握住拳头,就想狠狠地教训这个坏家伙,明明年纪那么小,却这样的好色。
“知好色,则慕少艾,我也很喜欢依云柔软的身体哦。”
“甚至希望快点长大呢”
平安在依云的耳边轻声说道,让她的耳根子像熟透了的苹果一样,迅速爬上整个脸颊,连带着身体都酥麻了起来。
“不,不跟少主玩了。”依云挣扎地想要挣脱怀抱,却惊讶地发现平安轻易地牵制住了自己。
怎么可能,自己已经是武圣了,少主就算天生神力也不可能钳住自己才对。
“小依云就在怀里回报这几天的事情,说不完不准走哦。”平安一脸的坏笑,更是让少女的心像小鹿一样到处乱跑,半点也没有十六岁武圣的气势,倒像是初恋的少女遇到了大灰狼那般的慌乱。
“少主,真是太坏了,太坏了。”依云的脸快要滴出血来,就连骂人来来去去也只有这么一句。
“还不快点向本官禀报商会事宜,若有谎报之处,便要将你就地正法,严加拷打!”平安玩心大起,板着脸,像一位大乾官员那样逼问道。
“大人,小女冤枉啊。”依云先是白了一眼平安,旋即红着脸低声说道。
“你说你冤,到底冤从何来!”平安捏着唱腔,挥舞着空出的左手,像是砸下了惊堂木。
“小女本是刺道盟收养的孤儿,要为天下苍生做主,刺杀那为非作歹的狗官!”依云故意在狗官两个字加重了语气。
“却在两年前遇上了一位贪花好色,不知羞耻的浪荡儿!”依云的手指顶着平安的胸口,好像要把它的心给挖出来似的。
“那浪荡儿是不是风流倜傥,英俊潇洒,世间少有的伟男子?”平安握住了那凝脂般的玉指,仔仔细细地带着它划过每一寸肌肤,一边划着一边笑道。
“那人酒糟鼻,大肚子,满脸横肉,还有一双招风大耳,像极了道尊座下的猪元帅!”依云假嗔一声,把平安损得一无是处。
“果然是世间少有的奇男子,独一无二的俊俏郎君,与你这小娘子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鸳鸯。”平安早就是熟透了老滑头了,打情骂俏虽不算绝顶高手,应对一个小小的依云,还是手到擒来。
“那俊俏郎君骗走了小女的心,让小女辛勤忙碌,为了处理战后青州的事务,已经三天三夜没有合眼。”
“青州经历了雪灾,兵灾,那些处理的尸体烧了三天三夜才算完。”
“还跟青州总督吵战后的抚恤。”
“让那青州刺史花着商行的积蓄,才能救济百姓。”
“桩桩件件劳心力,日日夜夜不得休。”
“那没良心的却在家中招蜂引蝶,引来的还是丧魂夺命的黑魔蜂。”
“有时候小女真想挖开郎君的心,看看他到底是黑是红。”依云是个喜欢听戏曲的孩子,平日里说话都不得大声,骂人都不会。
她第一次骂人还是在商行经营出现问题的时候,在平安面前,从来都是软绵绵很好欺负的样子。
但唱起戏来的她,完全就是另外一个人,会把她喜欢的爱情故事融入里面,分明是《女状元痴恨斩情郎》的戏本,硬是套在了平安的身上,让他有点哭笑不得,但这戏得接上去。
“小娘子,你果然很冤,让本官来替你明察秋毫。”
“送那薄情寡义的浪荡儿去断头台上走一遭。”
“不许说瞎话。”依云听着少主的唱腔,心中一紧,连忙握住他的手,让他不要乱说,可惜平安兴在头上,怎肯罢休?
“这负心汉本是青州浪荡儿,自幼百无一用书生郎,唯怜才貌双全好女孩。”
“不管刀山下火海,若有美人相请,便肯赴汤蹈火。”
少主真是个登徒子,哼。依云很不高兴。
“他不是在家中招蜂引蝶,只是心疼娘子辛劳忙碌,为那云蒙生意日夜苦恼。”
“这负心汉没有娘子的才华本事,唯有貌比潘安的容颜可堪一用。”
“那天蛇王心肝肠肺皆歹毒,也被这美男迷住三魂七魄。”
“若是剜出胸口朝里看,便是红丹丹一片爱心。”
这戏曲唱罢,依云的脸红得比一开始还要厉害了,心跳快得吓人,完全不像是个武圣,她喜欢听戏曲,这在刺道盟里面属于不务正业的类型,当初她与少主相遇的第一面,便是在青州的戏院里相遇,她趁着任务的空闲出来,这才改变了她人生的轨迹。
“谁,谁是你家娘子了。”依云捂着脸,生怕自己的害羞模样被平安看到的样子。
“娘子勤俭持家,辛苦劳作,不如在夫君的怀中稍作休息,好让夫君犒劳一番。”平安在喜欢上从不骗别人,这位会害羞,迷恋自己的少女,确确实实走进了心中,虽然他的心很大,能容下无数的美人,却也会有依云独一无二的地位。
“嗯~”情绪激动过后,连日操劳的疲惫涌上依云的心头,更何况少主的怀抱十分和煦,好像是秋日沙滩上的阳光,暖洋洋的,让人忍不住依恋,忍不住放开心灵。
她像是一头可爱的短尾猫,野性十足又毛发松软,摸起来会炸毛,偶尔还喜欢蹭人,特别是她睡着时候的模样,更是令人怜爱。
“依云,你可知道,这上古圣皇没有不好色的,盘皇生灵剑留下绝世秘籍,乃是《九九至尊功》。”
“而这《九九至尊功》里面最擅长灌顶之法,能让圣皇与妃子共享长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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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安摸着依云的秀发,轻声地诉说着上古不为人知的秘密,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上古的圣皇们自然想着要让自己与爱人们长长久久。
这《九九至尊功》虽然不是什么修炼的无上法门,却在调和阴阳,融合灌顶方面却是连《太上丹经》《现世如来经》等等无上秘籍都无法比拟的。
看着熟睡的女孩,平安同样轻轻躺下,双手仍然抱着依云,两人依偎彼此,相对呼吸,按照《九九至尊功》的运行法门,平安体内庞大到不可思议的气血开始缓缓流动,流入依云的体内。
依云在与他相遇的时候,不过是一个先天武师,她同样是一名孤儿,被刺道盟收养培训,并无吃过多少灵丹妙药,只是仗着在同龄人中优秀的天赋才杀出重围,成为一名合格的刺客。
所以她的根基相比其他武圣并不雄厚,例如洪玄机门下的大管家,也远比她实力强大。
更关键的是依云本身有着先天体弱的毛病,灵丹妙药的效果会极大降低,哪怕让她天天吃仙丹,只会造成巨大的丹毒,无法有效吸收。
但有了《九九至尊功》的灌顶之法,一切都不是问题,正常来说没有任何武道高手会把自己这样庞大的气血灌输给他人,完全是在消耗自己的本源,而具有药灵体天赋和近乎无限药材的平安来说,并不构成任何问题。
他几乎每天都要食用大量的地乳精华,一丝地乳精华便有机会让一位大宗师脱变成为武圣,而他可以把地乳精华当饮料喝,依靠自己兑换出来的天赋,近乎无限制地吸收气血,最近两天甚至连药灵体都快要吃撑,分享一点精华给自己喜欢的女孩,不成任何问题。
“啊,好痒,少主好坏。”睡梦中的依云咯咯乱笑,庞大的气血流入她的体内,比任何的仙丹都能够改善她的本源,就连这一年来吃丹药积累的丹毒都被冲刷一空。
“你家少主还能更坏哦。”平安检查着女孩身体的每一个角落,将气血灌顶到每一个血管,每一个细胞,让她的身体一下子变得红润起来,甚至有点像蒸熟的玉虾,晶莹剔透,无尘无垢。
初级武圣、中级武圣、高级武圣,这些需要大量灵药和锻炼才能成就的躯体,很快就在灌顶之下达成,若不是依云的武道经验尚不能驾驭人仙,单纯依靠药灵体进行灌顶,平安也能硬生生地将它推上去。
“好好休息吧,依云。”
平安十分怜惜地与她相拥而眠,一个说话软绵的女孩子,为了自己支撑起整个天机商行,跟无数的权贵,人精,帝国重臣交锋,才能支撑起这片江山,让他不动用过多的基地力量也能与天蛇王这样的顶尖高手交易,可谓居功至伟。
“我喜欢少主,想永远留在少主身边。”依云在睡梦中呐呐自语,对于一个武圣来说,是不可能做梦的,只有在她心灵最舒适的时候,才会暴露出来的心里话。
“无论何时,你都会陪我一起看江山如画。”
亭子上空不知何时又下起了小雪,两人相依着做着甜美的梦,直到两人一同醒来的时候,张老才敢现身,禀报十万火急的消息。
“少主,出大事了。”张老的神情有些紧张,能让他一个武圣都紧张的事情,在如今的大乾还没有多少。
“张老,慢点讲。”平安捏了捏少女的小脸,才满意地起身,而醒来的依云连忙捂住衣服,虽然她衣服整整齐齐,丝毫没有凌乱,却还是有种被抓奸的羞耻感。
张老忍不住偷笑一声,旋即板着脸说道。
“昨天,为庆祝大乾击退云蒙大军,圣上特许恩科考试,选拔人才,青州这一次会给更多的秀才,举人乃至进士的名额,等消息传来,青州将会沸腾。”
开恩科考试,并给青州更多的名额,是要抚恤民间的情绪,这一次青州承担了太多的损失,就是世家豪门也被太师强征了许多粮草军资,大乾皇帝用恩科考试安抚一下情绪,理所当然的操作,不过天机商行似乎也可以从中牟利。
只是这件事似乎并不能让张老流露出紧张的情绪。
“还有,还有太师洪玄机病重,圣上下诏广寻良医,为太师治病。”
什么?
洪玄机病重?
这消息就连平安都吃了一惊。
第十三章科举之道
太师洪玄机,大乾王朝当之无愧的柱石,真正的擎天巨柱,便是与他齐名的神威王杨拓,在本质上也远远不如他。
不能把洪玄机简单地当作一个巅峰武圣,而是一个随时都能跨入人仙境地,可以一口气冲上中级乃至巅峰人仙的超级强者。
他的实力配上皇天始龙铠,甚至能以武圣的身份发挥巅峰人仙的战力,就算梦神机出手,面对他与杨盘君臣联手,也未必能讨得了好。
这也是为什么十年来,梦神机不曾去寻两人麻烦的根本原因。
因为他们两人有这个本事。
更不要说在《阳神》原著里面,洪玄机乃是主角洪易的父亲,传说中的大千之子,一个时代气运所钟的男人。
说他病重垂危,平安是一万个不相信,随即冷笑了一声。
“看来圣上准备了一盘大棋,就是不知道谁是猎手,谁是猎物了。”
洪玄机病重的消息传出来,大乾内外的敌人都会暗流涌动,真正的猎手恐怕是要浑水摸鱼,抓住一条真正的大鱼。
“少主,我们是否将商行撤出玉京,一旦双方开战……”依云有些担忧地说道,哪怕她察觉到自己的实力提升到了高级武圣的地步,也不会认为能够参与这样的事情。
大乾皇室的底蕴自然雄厚无比,哪怕不算洪玄机,也还有一个人仙坐镇皇宫,乃是天底下最强的势力了,他们准备钓鱼执法,必定是惊天动地的行动,目前的天机商行实力还太过弱小,撤出玉京也算是正确选择了。
“要对太师和圣上有信心,他们敢这样钓鱼执法,想必做了充足的准备。”
“我们不仅不能撤出玉京,还要去做一笔大买卖。”平安饶有兴致地说道,既然主人已经摆下了棋局,真正的下棋爱好者,自然要去参与一番,哪怕是旁观者的身份冷眼相看,也比置身事外让他喜欢。
“不可,少主万万不可!”
“依云姑娘,你也劝劝少主啊。”
张老顿时后悔了,不该把这件事告诉少主,就凭着少主那喜欢搞事情的态度,怎么可能不去参与一番,但这玉京鱼龙混杂,虽然他已经是高级武圣,但要在这样的局势下保护少主,那是千难万难的事情。
“我,我听少主的。”依云红着脸,低着头,玩着裙袍边角,声若蚊蚋。
经过这一番唱戏,相拥而眠,依云总算是安心地确认了自己在平安心中的地位,心里头像装满了蜜一样的甜,别说去那玉京城了,便是刀山火海,她眉头也不打算皱一下。
张老当场傻眼,咱们不是一起劝少主防线的战友吗?
怎么一天之内,你就叛变了。
少主,你的手段也未免太高明了一点吧。
“张老宽心,此次我前往玉京,是要参加科考,顺便安排咱们的人尽量考取功名。”平安轻轻一笑,让各大势力去打伤打死,他要的只是恩科考试的功名。
大乾读书人的特权很重,基本上除开世家以外的寒门子弟,唯一的出路便是读书,考取功名,也是杨盘对付世家的一种手段,只是这种手段用得不够精湛,到处都是漏洞。
有漏洞也不是坏事,正好让平安插手一番,这一年来许多穷酸的书生都入了天机商会的大门,还有许多被资助的读书人,此次科考自然也要安排他们上场,不说状元,榜眼这些令人眼红的位子,单纯考个举人,便能运作安排,主政一方。
未来改造大乾,那就方便得多。
“那,那少主,我们可要买些名额?”依云很快就调整了态度,为平安出谋划策。
与常人想象的不太一样,科举最大的难关不是考进士,甚至不是考状元,而是秀才、举人两道鬼门关。
这两道鬼门关之所以困难,是因为地方官员和书院、地方大儒完全有能力插手,甚至买卖名额。
为何读书人要进书院读书,要拜大儒为师?
因为考官是他们的人,他们出的考题,顺便还会考察你的身份,地方官员也会对自己人青睐有加。
比如天心书院的考官,可能会录取北斗书院的学子吗,愿意多看你的文章两眼,已经算是有良心了。
实际上秀才、举人的考试难度并不算高,不过是雕琢文字,写作初中水平的议论文,叙述文罢了,比起后世学科论文需要的基础知识含量,无疑是简单太多了,至于文字精美,精简,典故等内容,都是可以简单训练获得的本领。
大部分学子被阻挡在科举门外,一来他们不知道朝廷的动态,考题方向,二来不知道主考官的倾向,这些门槛对于有些人或者世家来说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但对于穷酸的读书人无疑是两道真正的鬼门关。
后来《阳神》的主角洪易能知道考题方向,分辨主考官的爱好,其实跟他学识水平无关,这些消息能否知道,完全取决于你个人所在的圈子。
洪易能知道这些情报,并针对性地进行答卷,并不是他天生圣人,最根本的原因在于他是武温侯府的庶子,哪怕再不受重视,他也能在候府的家学中听课,听到这些绝密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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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真正的寒门子弟,没有门路渠道,根本无从获取。
当然朝廷的体面还是要照顾的,世家、书院、大儒、地方官员不可能把所有的名额统统吃掉,否则科举大案查起来,也要一干人头落地。
正常而言,有门路和考上去的,大致上是七三开。
门路通常会吃掉七成的名额,剩下的寒门子弟去争夺剩下的三成,然后主考官们再选择一些精英吸纳进入自己的派系,成为自家书院门下走狗,连汤都没有给朝廷留下。
有了私相授受的科举名额,世家子弟只要真的有才华的,给你弄出5岁考秀才,7岁考举人也不是什么稀罕的事情。
至此朝廷利用科举分化世家的目标沦为笑谈,只有一大批深感不满的寒门子弟还在苦苦挣扎,向着地方豪强献媚,以期望飞黄腾达。
当然这也有此方世界与地球时代的不同因素,武力的强大导致地方势力形同割据,朝廷的权威不出中州,只要科举舞弊不是做得太过,吃得一干二净,不给寒门子弟留下任何一条活路,总有办法遮掩下来的。
书院、大儒的背后都有极强的武力支撑,杨盘与洪玄机为了剿灭大禅寺这样的势力,几乎是机关算尽,步步为营,甚至连身家性命都差一点搭上去,要扫平根深蒂固的各路豪强,更是难上加难。
而这些世家其实也无法保证代代出人才,朝廷的恩科时不时地举办,便是为了扩大人才池,稀释世家的人才含量,应该说这套政策是有效的,世家并不是个个喜欢读书,也无力吃掉所有的名额,当他们名额都用不完的时候,便会出来买卖。
“能给我们的人买上多少?”平安熟知历史,更精通潜规则,自然知道这大乾的天下,可能就门口的石狮子是干净的,其他的每一个人,不管是大儒也好,正道领袖也罢,基本都是一路货色。
“总督的管家上午的时候还来放风,便说到了下一次科举的名额问题,依云当时还没有想到朝廷会开恩科。”依云恍然大悟似说道,难怪今天早上总督的管家到各处试探口风。
“这位总督大人开价多少?”平安好奇地问道。
“秀才一个名额三千两银子,举人一个名额需要五万两银子。”
“这一次世家吃完以后,还能空出二百多个秀才,三十多个举人。”
“没想到他们竟然打起了恩科的主意。”依云历练许久,早已不是刺道盟里面只知道为了大义而去杀人的刺客了,各种世俗之事手到擒来,凭着天机商行的本事,弄这些信息还是不成问题的。
“宰相李严说是出了名的清官,家中只有薄田百亩,怎么教出的学生,胃口如此之大。”
平安听到这魏立人把科举卖得这么大,也不由得惊讶了几分,正常来说世家交易名额都以人情为主,所谓花花轿儿人抬人,世家之间大多并无仇恨,反而联姻居多,所以名额之间互相交易,做顺水人情,培养人脉,直接拿出来卖不是没有,却也少见。
像这样一口气卖出上百万两银子的,可以说是相当罕见了。
“青州残破不堪,便是修缮一座破落的官衙,也要花上万两银子,如今兵祸一过,府库已空,魏立人想在圣上面前做一个能吏自然要想办法搂钱。”依云非常不屑地说道,若是换成以前,这等官员,便是她名单上刺杀的对象。
“这位总督大人,不直接搜刮民脂民膏,从富豪子弟中赚点买官钱,已经不算太差了。”
“更何况这卖恩科名额,指不定还是圣上的意思。”
大乾的官,说句不好听的,按照现代文明的标准,个顶个都是狗官,不过世情如此,平安也没打算太过苛责,更何况朝廷抚恤士卒就花了上百万的雪花银,就是一个武士战死了,给家里人也要有30两银子的安葬费,更何况死了不少武道大宗师,一个武道大宗师不给几万两的抚恤金,以后谁还肯替朝廷打仗?
武道高手金贵异常,战死的抚恤金更是能让朝廷肉痛的档次。
而要重建青州军也是海一般的开销,招纳各地的大宗师,先天武师,武师到青州训练,便是金山银山也不够花。
天机商行给杨盘的供奉,还在账上就花了干净,哪里还有钱来修缮青州残破的官府,抚恤民生?
没钱可以给政策,杨盘是个聪明的皇帝,朝廷不能明着卖官,但可以给政策,让青州总督自己想办法,显然魏立人是一个有办法的人,有政策就有办法捞钱。
平安把这些门道解释了一下,依云和张老方才恍然大悟,没有想到一个恩科里面,还有这样多的门道。
“所以这次的名额不要怕买,要大买特买。”
“有多少,咱们买多少。”
“但不要集中,都散开来,哪怕是用来做好事,给一些品德良好的寒门读书人。”
“又是一百多万两银子的开销啊。”依云苦着脸,她还以为随便买上几个就够了,可是少主出手总是这样的大手笔,完全不把钱当钱。
天机商行今年本来还算是挣钱,但这么折腾来,折腾去,不仅一分钱没赚,还亏空了整整200万两银子了,毕竟抚恤青州百姓差不多要花300万两,把今年的盈利吃了个干净,接着又给杨盘的内帑贡献了100万两银子,最后把生意开到玉京把各路门神打点一遍,以及扩张生意同样花了差不多100万两银子。
这样花钱如流水,要不是平安一直拿出钱来,天机商行就可以宣布破产倒闭了。
实际上青州总督对天机商行也显得十分忌惮,他们家的钱好像花不完一样地往外冒,要不是知道他们靠奢侈品赚了大钱,恐怕早就怀疑对方挖到了什么宝藏,进行深入调查了,而不是简单地派出探子,收买员工之类的小手段了。
“钱财都是身外之物,能不能把钱转化为势力才是重点。”
“历朝历代都不乏成功的商人,但他们最终都被强者连皮带肉一口吞掉。”
钱是一种强大的实力,但前提是你有守住这份钱的本事,在这个大千世界里面,不能把钱转化成为实力,最后都被人吃掉。
“可是少主,您回到玉京的话,圣上那边……”张老迟疑了许久,终于还是忍不住地问了出来。
“血浓于水,虽然他封印了我的灵肉,让我不能修炼道术,却也算对我不薄。”
“我有一份贺礼,要送给我亲爱的父亲。”平安淡淡一笑,却让张老不由得心中一颤。
第十四章自君别后
“天茫茫,水茫茫,望断天涯人在何方。”
“记得当初芳草斜阳,雨后新荷初吐芬芳。”
“缘定三生多少痴狂,自君别后山高水长”
……
——出自歌曲《自君别后》
玉京,武温侯府,湖畔长亭边上,一位白衣出尘的绝色女子拨动琴弦,低声清唱,歌声哀怨缠绵,曾经的柔情蜜意早化烟云,坚信的海誓山盟已成空谈。
唯有这白衣仍在,琴声袅袅,诉说来世今生的爱恨情仇。
“你还在恨我啊,冰云。”当朝太师,大乾朝的顶梁柱武温侯洪玄机在一旁静静地听着,他的容颜突然苍老了许多,明明是春秋鼎盛的风华岁月,但他的两鬓却留下了霜寒白发。
一个三十多岁的巅峰武圣,最有希望踏入人仙境界的武道天才,竟然露出如此的老态,实在有些匪夷所思。
“侯爷出征归来,臣妾却弹着这些嘈杂之音,还请侯爷责罚。”这弹琴之人并非他人,而是大名鼎鼎的太上道掌教之妹,圣女,武温侯之妾梦冰云。
她见洪玄机走来,也不行礼,只是低着头轻声说道。
“这曲是何人所做,不像是冰云你的风格。”洪玄机没有讲究所谓的礼法,而是不动声色地询问歌曲的来源。
“这首曲子据说是来自青州的无名氏所做,短短数月传遍大江南北,臣妾也是偶然听过,才记了下来。”
“唱得不甚完整,污了侯爷的耳朵。”
梦冰云像极了地位卑微的妻妾,根本不抬头面见自己的丈夫。
“是吗?如果你想学,便去把人请到府上,教你便是了。”洪玄机的声音有些颤抖,他的内心似乎还在挣扎着,这名他唯一挚爱过的女子,终究要断送在他的手中。
杀,还是不杀?
她毁了我的道心,我必须杀她。
我还是爱她的,我不能杀她。
心中的毒蛇在洪玄机的内心深处疯狂撕咬,让坐立难安,几近入魔。
事情要从他击退云蒙大军归来的那天开始说起,天蛇王与玄天馆馆主的联手便是梦神机也无法小看,更何况只是巅峰武圣的洪玄机。
但是他早就做好了意外的准备,启动燃烧本源的皇天始龙铠,将大败转化为小胜,逆转了这一次的灾难。
当他返回家中的时候,武温侯的正妻赵夫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侯爷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二十多岁,这是燃烧本源产生的代价。
她连忙取来家中珍藏的灵药,花了偌大的工夫才让洪玄机恢复了血色,等洪玄机的伤势稳定下来后,赵夫人的眼睛像是燃烧着岩浆,几乎能把人吞噬干净。
“侯爷,我恨她,过去恨现在更恨。”
她是谁,梦冰云!
这天下能让赵夫人恨到这个地步的女人只有这一个。
“这些陈年往事就不要说出来了。”洪玄机闭上眼睛,不忍听,也不忍看。
“我偏要说,你为什么还要护着她。”赵夫人的眼睛是血红的,她也许不像梦冰云这样风华绝代,甚至不够聪明,但她对于洪玄机的爱却是超越了所有的人,明知道洪玄机在利用她,也不曾怨恨,甚至欢喜自己能够被他利用。
“如果不是她,侯爷在十年前就能成就人仙,不会道心被破,何有今日之伤。”
“如果不是她,侯爷早就能够大展宏图,何必这样画地为牢,不肯出来!”
“十年了,你还在护着她。”
“当年侯爷为了她,想休了我,让她做正妻,我忍了。”
“后来侯爷为了跟她怄气,想看她后悔,娶她为妾,我也忍了。”
“因为我爱着侯爷,不管侯爷做什么,我都能接受你。”
“可是她在侯府之中忍低做小,甘当小妾,便是要让侯爷再也不能恢复过来。”
“这样恶毒的算计,这样恶毒的女人,为什么侯爷还是要护着她了。”
“够了!”洪玄机冰冷地打断了赵夫人的宣泄,十年前的往事历历在目,让他几乎没有一日能够安寝,想到的,看到的,都是自己道心破碎的那一天。
当时的洪玄机已是巅峰武圣,气运所钟之人,他从不怀疑自己能够踏入人仙,乃至粉碎真空,但这一切都伴随着梦冰云的算计,化为乌有。
“梦神机不是我的哥哥,他只是在利用我,做为棋子,让大千世界的气运之子,延缓诞生,为他争取十年的时间,以防止有人抢先粉碎真空。”
梦冰云与梦神机并无血缘关系,只是他从梦府偷出来的婴儿,从一开始便是他掌控的工具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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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人生任由他来摆布,我不愿意,哪怕是香消玉殒也不在乎。”梦冰云在与洪玄机相识过后,说出了自己人生最大的秘密。
“放心吧,冰云,没有谁能够伤害你,便是梦神机亲来,我也要斩下他的人头。”那时候的洪玄机,意气风发,挥斥方遒,便是太上道的掌教,天下第一高手的梦神机,也不曾放在眼里。
但这一切在与梦冰云联手斩杀梦神机的人仙之体后突然逆转,梦冰云真正地爱上了洪玄机,爱上这个为她出气,为她挑战天下第一高手的男人。
然后——
“冰云,为什么你要毁掉我的道心。”洪玄机在临近突破人仙的刹那,道心破灭。
“我爱你,也恨你,因为你是大千之子。”
“如果命运这样捉弄我,那我宁可毁掉这一切。”
太上道的圣女一旦动情,爱上别人的时候便会毁去一身的修为,同时能将自己的痛苦与爱人分享。
这爱有多深,痛就有多深。
那股爱意和恨意交织在一起,连洪玄机都无法承受,本该成为的人仙跌落下来,困在巅峰武圣之中,寸步难进。
洪玄机恨她,故意娶了赵婉儿做自己的正妻,放浪形骸,甚至拈花惹草,留下无数情债,让她伏低做小,但梦冰云甘之如饴,她好像从来没有这样的活过。
如果不是乾帝杨盘,恐怕洪玄机在十年前已经死了,被梦冰云亲手毁灭,只因为她想要自己活着,不受任何命运的干涉。
从她知道洪玄机是大千之子的时候,她就注定要反抗命运,把他一起毁掉。
这样的爱哪怕是武温侯,也无法承受,几近崩溃。
“玄机啊,你还是小爱有私,才看不破这些怨恨。”
“人世间的爱恨情仇,皆出于私愿,只有大爱才能让你解脱。”
“若你不明白,便把心思放下,随朕一起征战天下。”
“只要朕的江山仍在,任何时候都有你的位子。”
大爱无我,杨盘从不要在乎自己的爱恨,他像一位最理智的政治机器,寻求着最合适的盟友,最合适的手下,不断地强化自己的力量,企图重现上古皇朝,真正君临天下。
“谢陛下。”道心被破的洪玄机,花了十年的功夫重建,将自己的意念刻在了与杨盘的君臣之谊上面,这世间上杨盘最相信的人只有洪玄机,而洪玄机最相信的人只有杨盘。
年轻的洪玄机死了,被梦冰云亲手杀死,活下来的是一个一心为皇权而战的礼教大臣。
但他仍然没有放下,梦冰云的存在就像一颗毒瘤一样,长在他的骨髓,他的血肉之中,不管是父母,妻子,儿女,朋友,洪玄机谁都可以不在乎,唯独梦冰云是他始终走不出的噩梦。
“不要再说了。”洪玄机闭着眼睛,岁月终究会带走一切,胸口上的疼痛已经不再像过去那样刻苦铭心。
“如果侯爷不忍动手的话,就让我来吧。”赵夫人一刻也不愿意再等下去了,本来以为侯爷天纵奇才,一定能够从伤痛中走出来,但那个女人还是一直在刺激着侯爷,让他伤口始终无法愈合。
“不管是太上道的报复,还是她的算计,都由我来替侯爷承担。”
“我再跟她谈谈。”洪玄机沉默了片刻,深深地叹了口气,人生有多少个十年,曾经意气风华的武道天才,如今却为她画地为牢,寸步难进,若是他成了人仙,动用皇天始龙铠,又岂会这样燃烧本源。
“有什么好谈的!”赵夫人会成为洪玄机的正妻,没有别的原因,只因为她彻彻底底地爱着对方,无条件地爱着,这是当时武温侯需要填补的空缺。
“那个贱人存着多歹毒的心思,把儿子取名为易。”
“明摆着要让侯爷父子相残,她才会得意,她才会高兴,她才觉得自己这一生没有被人安排过!”
“好了,少说两句吧,我会去见她的。”
在这长亭上,看着昔日名动四方的绝美女子,她现在的每一刻都为自己活着,她留在侯府之中,便是要等待死亡。
她在等待自己下令处决她,只有这样她才能真正完成命运的反抗,以这样的姿态死去,永远地活在自己的心中,像一颗毒瘤一样。
梦冰云静静地弹着悲伤的曲调,她的生命却从未如此鲜活过。
她终究还是不肯放手。
“冰云,为我弹奏一曲吧。”洪玄机微微闭眼,不想让她看到自己的眼泪。
“天悠悠,水悠悠,柔情似水往事难留。”
“携手长亭相对凝眸,烛影摇红多少温柔。”
“前生有约今生难求,自君别后几度春秋。”
“魂兮梦兮有志难酬,天上人间不见不休。”
一曲《自君别后》弹奏完毕,洪玄机终于放弃了所有的幻想,她早已把自己深爱过的洪玄机当成了死人,被亲手杀死的人,现在的她只是等待最后的判决。
如果自己不作出这个判决,再过十年,二十年也走不出她设下的牢笼。
“若有来生,再相会。”
这是你的意思吗?也许等我粉碎真空,能够平静面对你的时候,再来复活你吧。
洪玄机转身离去,不忍再看一眼,梦冰云释然而笑,仿佛她一生从未如此快活过,那天以后,她回到家中,陪伴着自己六岁大的儿子。
“母亲,你怎么了?”懵懂之中的孩童还不知道自己将会会面对的一切,只是凭借着孩童的敏锐,察觉到今天的母亲分外不对。
“易儿,你要好好读书,明白道理。”
“不要像我,也不要学我。”
“做一个堂堂正正的人,好吗?”梦冰云怜惜地抚摸着洪易的小脸,为自己的布局感到一丝的惭愧,她的孩子就要肩负起这样的重担,真的好吗?
你一定会怪我的。
但是娘从一出生就没有其他的路可以走,也把你能走的路彻底毁掉。
让你只剩下最后一条路了。
“娘,我一定会好好读书,考取功名,让你过上好日子。”洪易咬紧了嘴唇,心中暗暗地发誓道。
“娘相信易儿一定会办到的。”梦冰云的脸上浮现起一丝病态的美,美得令人窒息,就算是才六岁的洪易,也从未想过自己的娘可以美到这个的地步。
还有谢谢你,赵夫人。
你的毒药真是很痛很痛,痛得让我明白自己真的活过。
想到自己去找赵夫人,要求用最极致的毒药——焚筋散,让自己走过这最后的一程,她的表情实在是太有意思了。
“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侯爷当初怎么瞎了眼,看上了你。”赵夫人几乎是用惊恐语气说道,她一定是疯了,没有人会这么做,甚至要求自己用最恶毒的焚筋散杀她。
“赵夫人,易儿就拜托你,替我好好照顾他。”
“让他按时读书,按时吃饭。”
“杀了我,侯爷不会怪罪你,易儿死了就不一定呢。”
“你,你!”赵夫人的手都在颤抖,她不能理解,不能明白为什么死到临头了,她还能笑得这么开心。
“如果到时候易儿怪你,你可以说是我的意思。”
“我会把你们两个都送下去的!”赵夫人咬牙切齿地骂道。
你不会的,因为你太笨了。
梦冰云依然很美,笑得很美。
这时候她终于深刻地体会到,活着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情。
易儿,一定要好好活着。
原来只有疼痛才能让我清楚地知道,我真的活着,不是梦神机的傀儡,不是命运的傀儡。
太上道圣女梦冰云,以最惨烈方式死去,成为了命运齿轮的一环。
从那一天起,洪玄机被杨盘召到行宫,为他安排良医治疗。
第十五章青州匪徒
“白骨红颜,刹那芳华,梦冰云心魔深重,洪玄机痴恨难解,真是可惜了。”当梦冰云服下致命的毒药之时,平安正在前往玉京的路上,看着深海基地传来的情报,看着梦冰云走向香消玉殒的道路,不由得多出了几分怅然。
“少主,您又是在怜惜哪位美人。”依云与平安同坐一辆马车,有些吃味地问道。
“生如夏花,死如秋叶,也一种惊心动魄的美。”
“我是想到梦冰云与洪玄机也曾携手江湖,浪迹天涯,如今反目成仇,名为夫妻,实为仇雠,真是可惜了。”
“那少主,也会跟依云反目成仇吗?”依云像只花猫一样扑在平安的身上,有些恋恋不舍地问道,跟那些陷入爱恋中,喜欢捉弄男友的普通女孩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渴求回报才会有怨恨,所以我会一直喜欢依云。”平安一脸认真的表情。
对他来说,恨已经是一种很少见的情感了,越是理解世界,理解他人,越是不会怨恨。
特别是那种渴望回报的爱,恨起来也会异常地可怕,但平安从来没有想过要从依云索取什么,甚至情感价值,所以他能够不怨地喜欢着她。
“我不懂,但——”依云蹭了蹭脸颊,自从那一天后,她越来越喜欢呆在少主的怀里磨蹭两下,会让她感到非常的舒服。
忽然一只冷箭从天而降,依云瞬间汗毛耸立,像一头猎豹跃出,张老已经拦下了第一把冷箭,将它反掷回去,直接贯穿袭击者的喉咙。
“不好,是武圣!”这位神箭手倒下的最后一刻吼出了对敌人的判断,其他的袭击者顿时作鸟兽散,飞速奔逃。
剩下的35只冷箭被依云与长老联手一一打断,仅有一位马夫不幸中箭,并未重伤。
此时天机商行的车队刚刚经过虎跳峡,乃是山高路险的一线天,悍匪分成两边袭击射箭,试探商队的高手,一击不中,立刻遁逃,便是武道大宗师也难以追赶他们,可见这是一群训练有素的悍匪。
“好果断的一群悍匪,风组东,雷组西,电组原地守护,尽量抓活口!”平安果断下令,早在前往玉京的路上,便分成了三组,以便紧急事态下,简化指令,提高运作效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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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组擅长追击,还有几名招揽的道术高手,修炼到了显形的层次,配合种种秘宝,便是遇到了鬼仙,也未必不能一战。
雷组擅长战场搏杀,有两名军中退役的大宗师,被天机商行的优良待遇吸引,做了客卿,一见张老和依云动手,差点连眼珠子都吓出来了。
“尘霜,我没看错吧,张老和依云姑娘都是武圣,还不是初级武圣!”白俊吞了口唾沫,大惊失色道。
水尘霜,白俊的妻子,同样的武道大宗师顿时冷哼一声:“你也不想一想,一年能赚几百万两银子的势力,若是连个武圣都没有,早让人吃干抹净了。”
“这天机商行发展迅猛,实力雄厚,我们要想颐养天年,这里最适合不过,干活的时候不要想打仗那样偷懒。”
两人心领神会,领着雷组朝着西面追杀而去,他们夫妻联手抵得过一个武圣,乃是从武道圣地之一的真罡门训练出来的,本是元突国的高手,但羡慕大乾的繁荣,便千里来投。
这两人对大乾谈不上感情,即使加入了军队,也不曾努力过,专吃饷银不干活的类型,为人狡猾,从不在军中大肆宣扬自己的实力,所以活得比其他人都要久。
这一次与云蒙大军的作战,两人认为在军队中继续打下去,最多也就是变成几万两的抚恤银,不如投靠天机商行的日子舒服,于是从军中退出,被依云招揽,两人既有武道经验,又有领兵作战的能力,便让他们负责雷组的训练。
这一次遇到了群悍匪,虽然实力不错,却也没什么危险,自然卖力地干活起来,只是他们的速度仍然比依云慢上了一线,在见到敌人逃跑的时候,依云立刻向着东方追杀而去。
敢伤害少主的人,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
“哪里跑!”依云的胸口正烧着一股无名业火,一跳冲上的山峡顶部,身如鬼魅,誓要千里追杀,那虎跳峡的东方是一片森林,所谓逢林莫入,这些熟悉环境的悍匪入了森林正常高手绝对不愿意继续追杀。
“张老,你追依云去,暗中护着她便好,让她多一些历练。”平安没想到依云会这样激动,但也不认为一个高级武圣会在这一群悍匪中遇到什么危险,他们最强的高手连大宗师都没有,只是一群先天武师,即使借助了地利,让依云遇到危险,有张老在一旁协助,不会发生什么事情。
“呼,呼,不好,依云小姐速度太快了,我们追不上。”风组的孙元忠气喘吁吁,他乃是正一道出身的高手,所谓高手也有点水分,高不成,低不久,四十岁才摸到了显形的境界,跟那些真正才华洋溢的天才相差甚远。
但他很懂得惜命,乃是个老江湖,怀里常揣着紫雷火药制成的飞剑,若是真遇到鬼仙来袭,先给他来一发,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一看到这林子,他就不想进去了,道术高手在修炼成鬼仙以前,面对武道高手手段有限,特别是近距离作战更是危险中的危险,连忙就给自己找了个借口。
“依云姑娘去哪里了?”
“张老,她往林子里追杀过去了,我们正要追上!”孙元忠一见张老驾到,顿时变得跟孙子似的,腿也不抖了,脚也好利索了,连忙跟着追上。
但他们来晚了,等到了林子的深处,发现一个个悍匪已经倒在地上,不是被抓起来,就是被一手击晕。
不管是竹枪、飞弩、暗箭、毒刺都没能阻拦依云的步伐,这时候张老才想起来,这位在少主面前软绵的女孩,曾经是刺道盟训练出来的刺客,陷阱和林中暗杀都是训练过的。
“这些人行动迅猛,组织有序,还算是人才,你们来了正好一起搬回去,让少主定夺。”依云的手没有沾染一丝的鲜血,干干净净。
“是!依云大人!”孙元忠瞬间立刻服气了,虽然是逃命中的悍匪,但能这么快都全部制服,依云大人的修为深不可测啊。
很快,风组和雷组都了抓不少人回来了,总计大概有四十名大盗,毕竟青州往玉京的路上很难出现真正的大批匪徒,这些人匪徒的修为大多不弱,都有武师的水平,还有一名先天武师,便是做大买卖的本钱也是够了,寻常商队被他们这样算计,非得杀个干干净净。
峡谷埋伏,神箭手试探,一旦可行便滚落巨石,用绳索攀岩下放厮杀。
简单而有效。
只是不幸碰上了天机商行,这里武圣就有两个,大宗师也有两个,实力差距过大,落得个被全歼的下场。
“卢元龙,竟然是你,你不在振威军里面呆着,怎地出来当贼寇。”白俊刚回来便被依云抓回来的头目惊住了,这些悍匪果然不是什么绿林好汉,乃是正正经经的军队,振威军里逃出来的精锐,各个有以一当十的本领,若不是遇到了天机商行,还真能做上不少无本买卖。
“哼,成王败寇,没什么好说的。”这卢元龙倒有几分骨气,见了昔日的老战友,也不求饶,像是认命似的抬头,等待处决。
“你们身上的铠甲都已破旧,想必是云蒙大战中失散的部队,不想着回去,倒是在这里做起了无本买卖,是何道理。”平安仔细观察了这些匪徒的脸色,各个精神萎靡,恐怕已经很久没有饱餐一顿,这对于一群武师来说是很不可思议的,就算青州贫瘠,这些强势武人也总有一口饭吃,何必沦落到这个地步?
卢元龙没想到天机商行做主的人竟然一个看上去半大的孩子,但也没有多作怪,而是满腔愤怒地宣泄道:
“这鸟振威军,连兄弟们的抚恤都不肯发,回去做他干甚?”
“你们这天机商行,跟那魏立人管家关系密切,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本想拿着你们的钱财,做个无本买卖,给战死的兄弟们抚恤,现在成王败寇,落在你们手中,没什么好说的。”卢元龙一副慷慨赴死的模样,引得那些被俘虏的士兵各个情绪激动,要与他同生共死。
“卢校尉!”俘虏的悍匪们目中含泪,不似作伪。
“少主,这卢元龙乃是振威军中的一条好汉,先天武师中的佼佼者,他落草为寇,我想定有缘由。”
“当然落草为寇,按大乾律便是死罪一条。”
白俊跟卢元龙也算是有点袍泽之谊,略略地说了两句,看到妻子水尘霜的白眼,连忙又退了回来,让平安一阵发笑,随即解释道:
“诸位莫要激动,若是有人贪了阵亡将士的抚恤金,自然是罪该万死。”
“但这些银两,总不是我们天机商行贪下来的吧。”
“若是被你们杀了,我们又该找谁喊冤?”平安冷静地说道,并不像依云等人那样动摇。
“哼,你们这些商人,唯利是图,跟那魏立人勾勾搭搭,焉知我们的抚恤金,不是落在你们商队手里了?”卢元龙心知自己必死无疑,像极了滚刀肉,什么话都敢讲。
“什么,你敢污蔑少主!”依云勃然大怒,只恨方才手下留情,才留下这么一个祸害,当场就想把他了结了,以免再说出污言秽语。
“卢校尉,凡事要讲证据,我能说你看像云蒙奸细,就上报朝廷,将你们绞首,家人流放三千里吗?”平安拦住了依云,做了一个冷静的手势,旋即转过脸,十分冷酷地栽赃道,果不其然这些士兵听了平安说他们是云蒙奸细,立刻就坐不住了。
“胡说,我们怎么会是云蒙奸细。”
“你看到老子身上的刀疤没有!”
“我们杀了多少云蒙狗贼,怎么可能是奸细!”
卢元龙的手下纷纷嚷嚷起来,有说自己身上多少条伤疤的,有说自己杀过多少云蒙士兵的,简而言之,就是极力证明自己不是奸细。
“公子到底想做什么,杀我们之前,还想折辱一番吗?”卢元龙反而冷静了下来,越想越觉得奇怪。
“我不是刑部,没有擅自杀人的权力,更何况你们口中有冤,若是杀了你们,岂不是让一桩冤狱石沉大海?”
“难道公子要放了我们?”卢元龙心中一喜,莫不是碰到傻子了,即使不是傻子,也是迂腐的读书人。
把少主当做迂腐的读书人,你们才是真的愚蠢透顶!
依云看见那卢元龙的表情,心中冷笑一声。
“当然不是,而是把你们押送到玉京,要是你们真的有冤,为国除贼,那也是一件美谈。”
“若你们是为一己之私落草为寇,那玉京午门的断头台,便要攘除凶顽。”
卢元龙听完竟磕下了三个响头,声声脆响,甚至磕出了血来。
“公子高义,元龙感佩于心。”
“今日之言,句句属实,若有半点欺瞒,千刀万剐,任由公子处置。”
“公子高义!”其他的悍匪见自己的大哥磕头,连忙跟着一起磕头,可见卢元龙在这些士兵中威望甚高。
“你读过书,在哪家书院里学过?”平安见这卢校尉谈吐不似寻常武夫,便多问了两句。
“元龙本在北斗书院进过两年学,文学不成,武高不就,便来青州从军,至今已有十年了。”
卢元龙文绉绉地说着话,心中感觉一阵舒坦。
他平日里跟自家兄弟粗鲁惯了,都忘记怎么跟读书人说话了。
“那魏立人可是天心书院出身的,你就没想过为什么吗?”平安轻笑了一声,好像一阵惊雷似的,让卢元龙脸皮涨红了血,面露狰狞,仿佛一头暴怒的猛兽。
“魏立人,你这狗贼!”
第十六章暴风兵团
天机商行的车队经过整肃后,很快就重新上路,安全地渡过了虎跳峡,平安重新坐在马车之中,搂着依云,喝着香茶,欣赏着大乾的壮丽河山。
从青州到玉京的路上多是山脉,树叶以寒带阔叶林为主,在这寒冷的冬天里,只能看到光秃秃的树干,叶子早在秋天就掉得干净,小动物也都藏匿在山洞,树洞里面,不肯出来。
寂静的道路有种人迹罕至的独孤感,如果不是青州还有点矿藏薄田,恐怕供养青杀口的大军,便能让大乾的财政轻松破产。
“少主,难道你想对付天心学院,跟宰相李严作对吗?”
“只是那些悍匪说的,十句恐怕有九句不是真的,怎能扳倒位高权重的宰相?”
依云一边为平安盏茶,一边好奇地问道。
“依云真是越来越聪明了。”平安轻轻地捏了一下少女的小脸,让她满脸不高兴地反驳道
“人家本来就很聪明的。”
“荣亲王刚到青州便染上了古怪恶疾,一直没有好,他可是出了名的不粘锅。”
“魏立人是宰相李严一手提拔的人物,李严向来反对武夫治国,与洪玄机是政治死敌,”
“那李严是出了名的清官,那天心学院为何能造那么多,几乎每一个州都开了一家。”
“依云,你不觉得这很有趣吗?”平安之前没有工夫去细想,这成亲王倒下以后,政治上获利最大的反而是文官派系,荣亲王一向跟读书人走得很近,且在政治嗅觉上非常灵敏,如今犒赏士卒这种好事情,他却突然病倒了,唯一的解释就是里面有一个大坑,让他不敢去闯,哪怕看上去有天大的好处也不行。
“少主的意思是,这不仅仅是贪污抚恤金,还牵扯到了文武之斗?”
依云连忙猜到,她也不笨,只是对于政治斗争的经验还太少,所以一时半会没有想起来。
“不错,振威军重建,牵扯到淘汰老弱,退役军人,补充新人。”
“本来这振威军掌控在武夫手里,这一次宰相得了机会,怎能不多加努力?”
“至于贪污,那只是假象,抚恤金被贪得,那是谁也扛不住的惊天大案。”
“借着这次机会,魏立人淘汰一些不符合自己心意的人,卢元龙的部下没有拿到抚恤金,不过是逼走对方的手段。”
“要是卢元龙真去告御状,圣上派人来查,想必只有一个结果,士兵们都拿到了抚恤金。”
平安淡淡的几句话,勾勒出青州总督的手段。
魏立人手握抚恤金,给谁发,谁得多,什么时候发,是他自己能定下来的章程,先假装不发一些人,要么将他们逼走,要么让他们认清现实。
笔趣阁
卢元龙便属于被逼走的部分,之后便可以安插上自己的人。
至于对方真的告御状了,这位青州总督也可以说他已经把钱发了,顺便反咬一口。
“嘶,那卢元龙他们岂不是什么用都没有?”依云倒吸了一口冷气,总算明白大乾的封疆大吏们翻云覆雨的手段。
先是假装要逼死你,等你要真去告御状,却发现对方什么都没有做错,反而惹得自己一身骚。
“要是他们这样傻乎乎地告御状,自然是什么用都没有,落到我的手里,一定会让依云多看一出好戏。”
“想看吗?”平安笑得十分开心,看戏的不怕热闹大,青州的局势已经有些混乱,但跟天机商行关系不大,若是把这水搅得更混一些,兴许还能摸上两条鱼。
“想!”依云高兴地点了点头,至于她刚从魏立人手中买了科举名单,会不会因此作废,她是一点儿也不担心,有少主在,肯定会有办法的。
此时的车队在蜿蜒曲折的道路缓慢前进,若是有人在高空上俯瞰,能看到这只商队的尾部是上千匹的骏马,气势极为雄壮,远不是寻常商队所能比拟,就连方才高呼公子的卢元龙等人都暗暗心惊。
“大哥,这些都是云蒙的火云马,哪怕品相不够,这一匹也价值上千两银子啊。”卢元龙的亲信吞着唾沫,有些艰难地说道,虽然他们手上扣着枷锁,但天机商行并没有太为难他们,主要是有两个武圣坐镇,正常人都不会想逃跑。
“这天机商行绝不简单,我本以为他们买卖的是些淘汰的劣马,跟那魏立人一起藏污纳垢,现在看来是我想差了。”
“要拿到这些骏马,非得有云蒙方面的关系不可。”卢元龙在这青州守了十年,虽然知道一些权贵跟云蒙做着生意,但要拿到上好的马匹不仅仅需要钱,更需要的是关系。
云蒙的部落只会把淘汰的劣马卖给大乾,真正的优质战马几乎不卖,便是卖了一匹也在数千乃至数万两白银以上,以此谋取暴利,统治云蒙的王庭并非大乾讽刺的野蛮人,他们同样精通买卖。
只有打通一些关节的人物,才能真正做起这样数量的马匹买卖,尤其是双方战争刚刚结束,双方谈判的官员还没有赔偿问题达成一致意见的时候,更显出深厚的关系。
“白大哥,这天机商行的公子到底是谁,能否给我们讲讲?”很快卢元龙便舔着脸,认起白俊做大哥,想打听点消息。
“卢校尉,注意你的身份。”
白俊板着脸,说起了官话,因为他心中也很想知道,这平安公子到底是何许人。
如果平安公子真是像传闻所说的,天蛇王与玄天馆夫妇的孩子,那他便是磕头就拜,哭着喊着也要抱上这根大腿。
因为平安的来历过于神秘,惹得各种谣言乱飞,有说他是太上道掌教的儿子,有说他是元突国的王子,更有说他是精元神庙教皇的私生子,等等不一而足。
当然目前遥遥领先的是天蛇王与玄天馆主的儿子,这个似乎看来最为可信,首先青州与云蒙交接,天蛇王要是生了一个儿子,不得不抛弃在外,青州是最合适的选择。
其次,天机商行从创立到现在不过是一年的时间,已经飞速发展到了大乾权贵也不可小视的地步,没有人在背后支持是不可想象的事情。
还有,张老和依云两位都是武圣,有两个武圣保护的人,放眼天下恐怕也只有这对夫妇的孩子才够资格。
最后,天机商行能跟云蒙做生意,拿到相对优质的马匹进行贩卖,没有雄厚的关系是不可能的。
综上所述,就连白俊这样见过世面的人,都相信这个谣言,更何况其他人,于是平安就莫名其妙地变成了天蛇王的儿子,依云听到后也是忍俊不禁,一直在笑,让平安捏了半天的脸才纠正过来。
卢元龙在拼命打探平安的消息,整个车队则是暗流涌动,许多人正在想办法把消息传递出去。
天机商行创立的时间还很短暂,人手大多是从江湖中招揽而来,自然也有不少势力的间谍,其中自然也包括了青州总督的间谍。
等到夜晚露营的时候,不少人偷偷放出了飞鸽,用了道术,将消息传递出去,只是有些人传出的消息,被张老偷偷地改了那么一点点。
“总督大人,卢元龙那厮被天机商行擒拿,依云会长却将他一起带去玉京!”魏立人帐下的军师司马阳明急忙来报。
“司马先生不用紧张,等玉京派来调查,士兵的抚恤金就都发下去了。”青州总督魏立人,捏着自己的几根胡须,极为镇定地说道。
他便是青州七省最大的父母官,真正的实权派,天心学院的重要支柱,每年能拿出十多万两银子资助恩师传道讲学的豪强。
所谓泰山崩而色不变,魏立人的养气功夫是到了家的,纵使听到了这样的坏消息,依然十分从容地应对。
“谁也不能说我们的不对。”
“魏大人,此事万万不可大意。”司马先生并不乐观,这一次文武对于军权的争斗,牵扯到大乾的国策,杨盘尊奉读书人,便是为了削弱民间武力,兴文抑武,但让文官掌控了军权,也不是他所乐意看到的。
“天机商行不仅走了我们的门路,还走了武温侯的门路。”
“当时我们还以为只是商人谨慎,到处打点,现在来看,莫不是武温侯埋下的伏手。”
一听到武温侯洪玄机的大名,魏立人的脸色为之一凝,前段时间洪玄机秘密潜入青州,让他放弃青州首府,他只听了一半,听了部分是撤走了城中的权贵,移走了军资,没听的那部分便是集中了青州世家的力量,硬生生守住了青州。
从实际效果来讲,洪玄机胜得极险,谷破军已经被大乾当做新一代的云蒙领军将领,如果不是双方损失惨重,无力再战,恐怕洪玄机就要常驻边关,才能守得住谷破军的入侵。
“不行,现在我们没有多少把柄,便是乾坤龙卫亲自来查,也说得过去。”
“若是真派人追杀天机商行,被俘虏了怎么办?时间上也来不及,那依云会长可是巅峰大宗师,一点都不比我差。”
魏立人否决了司马阳明的建议,他相信自己事情办得干净,虽然淘汰了一部分敌对派系的人,安插了自己人,但干得并不过分,属于朝廷的常态。
可如果派去追杀卢元龙,反而坐实了自己
“大人,我们可以不自己动手,您忘了西域的暴风兵团,最近刚从柔然帝国返回,也要进京。”
“那柔然国曾派出使节,有求于大人,若是我等发出密信,暴风兵团定然同意为我们办事,就算事有不成,柔然人也绝不会泄露与大人的关系。”
司马阳明极力劝道,魏立人顿时有了一些动摇,这卢元龙要真落到了洪玄机的手中,以他的才智定能猜出自己的手段,到时候再找一些军中士卒煽动,闹出一些事故来,自己就算能抗住,也会被圣上斥责惩罚,更有可能连累恩师的计划。
想到这里,魏立人终于点头了。
“那就依你所言,记住了,不能留下任何痕迹。”
“放心吧大人,这种事情我最擅长了。”司马阳明的嘴角泛出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微笑。
于此同时,从西域走了一个月,终于要靠近玉京的暴风兵团各个神情紧张,这一次他们受柔然国主的嘱托,远道而来,跨过云蒙边境,押送一件无上秘宝,向大乾朝贡。
“父王一直不肯告诉我,这是件什么宝贝,现在要到玉京了,扎布大人,你可告诉我吧。”一位只有十来岁的少女在车队中纠缠着一个头戴白巾,有着络腮胡子的中年男子,那男子极富威严,目有精光,气势不凡,显然也是一位大权在握的人物。
但他对眼前的少女似乎有些头疼,只能嘘的一声说道:
“公主殿下,此件秘宝极为不凡,若是走漏了消息,便会引来无数的麻烦。”
原来这位少女不是别人,而是柔然国主的女儿,优露莱特公主殿下。只见她嘟哝着嘴,不高兴地说道:
“都已经在大乾的境内,难道还会有什么麻烦吗?”
“您可是柔然国的柱石,堂堂的高级武圣,哪怕上古传承的大乾,眼下也不过就两三个武圣吧。”
扎布听得连连摇头,叹息地说道
“这中州之地非同小可,有天下第一高手的太上道,有千年传承的大禅寺,底蕴深厚,柔然国止有国师与我两人支撑门面,怎能比得上大乾。”
“国王陛下吩咐我等押送秘宝朝贡,便是为了巩固与大乾的友谊,分摊云蒙帝国的压力。”
所谓远交近攻,云蒙帝国在大乾扩张受损,便想着从柔然国这边弥补过来,虽然也是柔然也算一个比较大的国家,人口有近亿规模,但高手太少,实力远不如云蒙,只要凭借天险据守。
若是大乾与云蒙签订和平协议,恐怕纳兰鸿幸的大军便会北上,借机弥补损失。
“报,国公大人,青州总督传来千里信。”扎布国公的手下急忙闯进帐篷,送来密信。
扎布连忙接过,一眼看去,面露喜色。
“扎布大人,是有喜事?”
“公主殿下,看来玄黄天也在庇佑我们!”
第十七章又是一个武圣
越是靠近玉京的道路,人烟越是稠密。
天机商行已不再那般战战兢兢,不同于青州道路上处处匪患,仿佛玉京的首善之地光照四方,连路上长出了生机似的。
这下车队也不用在野外露宿,能够就近落脚城镇歇息。
平安作为地球的首富,哪怕是依靠技术发家致富,对于组织管理也是有相当的造诣与心得,至少他知道激励士气最好的办法不是给员工画饼,而是实实在在的好处,这些好处并不单纯体现在薪资上,还有方方面面的衣食住行,除开护卫以外,三分之一的人员差不多是后勤员工,有厨师,有医生,有理发匠,洗衣工等等。
这一路走下来,让商队的员工大开眼界,原来还有这样出行的,中午刚过半,就开始准备落脚休息,一点也没有商队常见的赶路,今天下午虽没有遇到城镇,但商队依然在河边搭起了帐篷,有洗澡的,有吃饭的,还有兴致勃勃钓鱼加餐的人。
“虽说穷家富路,可老李这辈子走了那么多路,没一次这么舒坦的。”商队的护卫李武举起酒葫芦抿了一口,一脸满足地说道。
“可不是吗?这一路上,两天就洗一次热水澡,猎野兔,吃火锅,品山珍,哪有半点赶路的样子,怕是王孙贵族出行,那也不过是如此了。”另一位商队护卫关河美滋滋地说道,活了这三十来岁,头一次过得这么舒坦的。
噗嗤一声,坐关河旁边的理发匠不由得笑出声来。
“老程,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我说的不是实话吗?”关河听这笑声,顿时有些不乐意,佯怒地瞪了一眼,才惹得那理发匠摸了摸半短的山羊胡子说道
“这王孙贵族出行,那得有八抬大轿,婢女在侧,从头到脚侍奉得舒坦才行,咱们这才哪到哪了。”
“那是神仙过得日子,咱们这种粗人,有酒有肉洗个热水澡,就很满足了。”李武摇了摇头,多大的本事有多少的享受。
“这倒是不假,那达官贵人我见得多了,刻薄寡恩的居多,像天机商行这样连小人物都能照顾妥帖的,倒真是第一回见。”被俘虏的卢元龙跟商队的护卫做起来一起吃饭,吃得比他在军队中的还要好,这让他情何以堪。
“卢兄弟给我们讲讲,不是都说军队里面好发财吗,都说抢了云蒙一个城,那不就发了吗?”李武连忙问道,他当初也想去参军,博出一个富贵来,却被家里死命拦着,后来就在各种商队里面厮混,每次事情办成了就去花天酒地,十多年下来武功不进反退,钱也没存下多少来。
“云蒙凶得很,除了武温侯,怕是神威王都抢不过他们,他们不来抢我们已经是万幸,怎能奢望去抢他们的。”
“若是遇上一些狗贼,连你卖命的钱都给吞了。”说到这里,卢元龙还是一阵咬牙切齿。
“那可不,咱这一辈子就跟天机商行混下去了,日后——”关河刚想说些什么,忽然眼睛微微一睁,猛地伏地而听。
“嘘~~”
整个营帐像是被施了定身术似的,除了火锅煮沸的气泡,柴火的脆裂声,再也听不见一丝的响动。
这关河好生厉害,连这些响动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卢元龙心中暗暗一惊,自己也是在他意识以后,才听到了远方的脚步声、车轮声、马蹄声,他比自己还要快上一线。
“有人来,是一只大车队,高手很多,一个,两个,三个……天啊,都是先天武师,恐怕还有大宗师。”
关河不由得脸色一变,众人的身手都不弱,哪怕是山羊胡子的理发匠,也是练过几年武功的,阅历丰富,这样一支强悍的车队靠近,十之八九不是好事。
“快去禀报依云会长。”李武条件反射式地冲了出去,很快一声清脆的问候声传遍整个商队。
“有客来访,小女子不甚欣喜。”
“只是客人是来歇脚,还是来拜访?”
依云的声音悦耳动听,像百灵鸟唱歌似的,叫暴风兵团的统帅扎布国公心中一惊。
他没有想到这情报中的依云会长竟如此年轻,小小年纪便掌管一方的,不是有背景,就是天才人物,任何一种都不好惹。
但国事要紧,再有背景眼下也顾不得了,扎布随即用略带古怪口音的官话喊道:
“姑娘不必紧张,我们远道而来,是想来歇脚露宿。”
“若有不便之处,我们愿意身居下游,后退一公里。”
“哦,听这口音,朋友像是柔然国人,贵宾远道而来,不妨一起歇息,好让我们尽大乾的地主之谊。”依云在商会中的历练并不是白干的,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早已熟练于胸,哪怕明知道对方可能不怀好意,也能笑语相对,用少主的话说,这就是中隐隐于市的境界。
“姑娘大度,我等乃是西域佣兵,如今路过此处,要去玉京。”
“这份薄礼还请姑娘收下。”扎布国公说完,便有一位黑色轻骑挥鞭奔来,送上一个锦盒,商队负责接待的李武见了,连忙翻身上马,也奔向贵宾。
“暴风兵团?”李武靠近的时候,大吃了一惊,这暴风兵团乃是佣兵中一等一的好手,名气更在目前的天机商行之上,向来收钱办事,有口皆碑。
“正是。”
“你的武功,有些软弱了。”
黑色轻骑拉开脸上的面罩,十分自豪地应诺,看到李武手脚有些生疏,便有些惋惜地说道,他能够看出李武曾经的实力应该与自己不相上下,后来被纸醉金迷掏空了一半,若两人交战,对方绝不是对手。
“这不用你管。”李武黑着脸,收下了扎布国公的礼品,转身奉给依云会长。
盒子里面装着极为柔顺的雪貂皮,品相完整,或许在柔然国并不算值钱的东西,但在冬季的大乾,单纯这毛皮也能值上百两银子,作为见面礼的确不薄。
“少主,他们真是魏立人派来的?魏立人能请得起这样的高手?”依云有些疑惑,双方的交谈也是一次底细的试探,对方很可能是一个武圣,至于武功有多高,还不能确定。
虽然青州总督位高权重,魏立人又是李严派系的强横人物,有当朝宰相撑腰,但毕竟他只是一个大宗师,按理说不太可能指挥得动有1名武圣的暴风兵团,这里面还有10名大宗师,50名先天武师,300名武师,这样的势力就算放到大乾也算是一等一的强悍了,足够成为最精锐的尖兵,在大军中横行的存在。
魏立人如果不靠军队,是不可能拉出这样的手下来的。
“暴风兵团乃是西域最好的佣兵,相传是柔然国派出来学习历练的精英。”
“他们的身上有一股桀骜之气,便是那位武圣也是内存锋芒,”
“就算武圣虚怀若谷,也没必要对一个商队如此客气。”
暴风兵团是以杀伐果断而闻名,虽然也讲些道理,却不可能这般礼貌。
“少主说他们想使诈,我们要不要先下手为强。”依云恶狠狠地说道,谁敢威胁少主的安全,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不教而诛是为虐,哪有人家没动手,自个先动手的道理?”平安不客气地拍了一下依云的脑袋,让她抱头痛呼,佯装委屈,可惜一双圆溜溜的眼睛还在左右乱转,馊主意便又出了一大堆
“那少主是想钓鱼执法?”
“依云,你知道对付敌人最好的办法吗?”平安反问一句,让依云顿时有些头大,她不是那么喜欢思考的人,尽管这一年来进步飞速,但仍然感到自己与少主相差甚远。
斩草除根,株连九族,灭他满门,杀他全家。
当初她在刺道盟里面学习的刺客之道,便是要对敌人斩尽杀绝,但依云不笨,这个一定不是少主心中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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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先排除一个错误答案。
“化敌为友?”依云小声地说道。
“不错,我们和暴风兵团既无生死大仇,又无利益冲突,何必互相残杀。”平安满意地点了点头,虽然看她的模样意外猜中的可能性很大,但能够去反向推理,对于从小在一根筋的刺道盟长大的她来说已经是进步非凡了。
“暴风兵团若是知道我们的实力,自会冷静许多。”
“要是暴风兵团不冷静呢?”
“那不需要我教吧。”平安笑了,依云也笑了。
“依云明白。”
在两人简单地定下计策时,扎布国公心中暗骂魏立人是个狗贼,什么狗屁大宗师,他眼睛又没有瞎,双方气机交锋片刻。
依云能看出他是武圣,扎布国公这位纵横柔然的高手,同样看出对方是武圣。
“扎布大人,要不我们先下手为强,趁夜偷袭!”暴风兵团的一位大宗师卡特斯把手一挥,面露杀机。
“这是什么狗屁计划,你知道这商队有多少高手,对方修炼什么武功,什么背景,有什么底牌?”扎布国公心中烦躁,见到手下出了这么一个馊主意,大声呵斥道,骂得对方哑口无言。
见了敌人,脑子一热就想去杀人的蠢货,扎布国公活了这么多年,见了不计其数的笨蛋,绝大部分都成了死人,少数几个运气好,能活下来的,也不再干这种蠢事了。
一个人怎么变聪明,看着一个个蠢货去送死,自然就聪明了。
“那,那我们该怎么办”
“情报都是错误的,必须全盘推翻。”
“我现在就去他们营地拜访。”
“记住了,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动手”
扎布咬牙切齿地骂道,在战场上一个错误的消息就能要人的性命,而青州总督那边传来的消息,对方只不过是两位大宗师带领的车队,这是他娘的在放屁。
“扎布大人,带上我吧,以我的身份更能让对方放弃警惕。”优露莱特公主殿下款款走来,她娇小的身躯内,似乎拥有无穷的力量。
“这很危险。”扎布国公的眼中闪过欣赏之色,不愧是流淌着柔然国最高贵的血统。
“云蒙一旦与大乾议和,压力就全在我们了。”
“比起这个,小小的商队算什么危险?”优露莱特那如同蓝宝石的瞳孔中浮现出深深的忧虑。
“老臣定以性命,保护公主殿下!”扎布自带领暴风兵团与公主相识以来,第一次心悦诚服地说道。
暴风兵团的行动效率很高,立刻派出人马,通报天机商行,说是首领要带着他的孙女拜访商行,并且表示不会带其他人一起前往。
而令扎布意外的是,对方立刻表示了同意,并欢迎扎布多带一些人到商行营地篝火晚会。
这更是让扎布心中暗暗一惊,对方能把商行开得如此之大,绝对不是愚蠢之辈,唯一的解释就是对方底气十足,根本不怕自己一个武圣能翻出天来。
难道大乾就是这般卧虎藏龙?
但国事要紧,扎布立刻命令手下的十位大宗师小心戒备,便带着轻装打扮的公主殿下,来到了天机商行的驻地。
此时,天空灰蒙蒙的,月色方兴,解除戒备的商行护卫们已经开始吃起了晚餐的第二顿,也有人在空地上练武消食,还有人在表演杂技,于是说是行商,倒更像是个市集,显得热闹非凡,乌烟瘴气。
本来高看对方一眼的扎布甚至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想得太多了。
“距离,还有武器。”优露莱特悄声地说道,眼下这些护卫虽然在尽情休息,但他们的武器依然贴身携带,在军帐中散开的距离恰到好处,没有过分拥挤,足以保证意外发生的时候,护卫们能够紧急动员开来。
“原来如此,是爷爷看错了,优露这样聪明,以后一定会比爷爷更有出息的。”扎布国公不愧是个演技派,立刻调整了自己的心态,抚摸着自己络腮的胡子,好似一位老人对孙女的殷切期盼。
然后扎布国公就想拐进驻地深处,一探究竟,结果差点撞到了一位老人。
“咳咳,营帐混乱不堪,让客人看笑话,还请随我来,不要在这里走散。”
那老人的声音十分和蔼,扎布却跟见了鬼一样。
娘的,又是一个武圣?
第十八章胸怀
绷不住了,扎布国公一腔报国的热血被冰冷的现实浇得一干二净,眼下的他已经不是在考虑如何消灭卢元龙,而是自己要怎么在两位武圣的围攻下,把公主殿下安全地带走。
如果世上有后悔的药,此刻的他愿意拿出全部黄金来换上宝贵的一粒。
但很显然没有,他只能是用身体寸步不离地护着公主殿下,直到平安的面前。
“来而不往非礼也,扎布国公从柔然国远道而来,还送我等礼物,若是不还礼,叫外面的人知道了,定会质疑大乾是否为礼仪之邦了。”
依云坐在营帐之中,平安隐身离开,说是要看她的表现,她也只好坐在少主的位子上,侃侃而谈。
“扎布国公乃是柔然国第一勇士,位于国王之左,顶天立地。”
“所谓美酒赠英雄,这瓶英雄血乃是天机商行最新的美酒,还请国公收下。”
依云说着拍了拍手,早已准备就绪的侍女捧着金盘从营帐后方走来,金盘上面屹立着一瓶纯红如血的葡萄酒,完全透明的琉璃瓶让它看上去更显出几分尊贵。
扎布毛发耸立,全身绷紧,随时准备带着公主殿下逃跑。
他们应该不知道殿下的身份,那个老头虽然守在外面,两面夹击,但我还是会有机会的。
“优露莱特公主天生丽质,真不愧是柔然国最美的明珠,将来不知要引得多少俊杰折腰,”
“所谓明珠赠美人,这颗东海真珠形如泪滴,令人怜爱,还请公主殿下收下。”
不行,必须马上逃跑,哪怕只带走公主殿下也好。
扎布国公就要动手了。
“依云会长好漂亮啊,我能叫你姐姐吗?”优露莱特公主闪烁着宝石色的目光,一脸撒娇的模样,就连布下这场鸿门宴的依云都有些愣住了,旋即笑了起来,美不胜收。
“如果公主殿下不嫌弃小女子身份卑微的话。”
紧张的气氛刹那间缓和了过来,扎布国公的额头一下子迸出了许多冷汗。
“怎么会呢,我一直想成为像姐姐这样漂亮又可靠的人。”
优露莱特以小孩子的口吻恭维着依云,她不是笨蛋,从进入天机商行的驻地开始,扎布国公的气机争斗便完全落了下风,甚至已经不抱有胜利的希望。
所以她只能兵行险招,让扎布大人缓过气来,即使优露莱特是个心高气傲的人,也能放下架子,吹捧依云。
“像姐姐这样的人,天底下没有男人可以配得上吧。”
“有哦。”依云脸上忽然红了起来,那少女情窦初开,爱慕情郎的模样,何止是闭月羞花,根本是倾国之色,那一刻同为女性的公主也不由得理解了为何古代会有传说君王爱美人不爱江山。
“少主天纵之资,若是你们见了他,也许会想加入天机商行也说不定。”依云谈到平安,智商开始直线下滑,但扎布国公和优露莱特两人怎敢大意,只会认为那位少主深不可测,连一位年纪轻轻的女武圣都会为他痴迷。
“能得依云会长如此夸赞的,必定是人间少见的奇男子。”
“不知我等可有幸相见?”
扎布国公终于恢复了枭雄本色,极为冷静地称赞道,他已经不去想那个愚蠢的魏立人了,只想老老实实打探消息,然后离他们有多远跑多远。
“当然可以,现在少主应该做完菜,讲完课,该到了唱歌的时候了。”
做菜,讲课,唱歌?
除了讲课以外,这些不都是下等人做的事情吗?
扎布国公和优露莱特相视一眼,眼中只有迷茫。
“随我来吧。”说完,依云起身,让侍女将礼物带出让人送到暴风兵团的驻地里面,带着扎布与公主来到了营地的中心。
扎布看到一位俊秀可人的男孩,站在篝火的前面,面对众人,众人对他似乎饱含敬意,就连那些五大三粗的商队护卫,也彬彬有礼地散落开来,保持良好的距离视线。
“小先生,今天要教我们什么歌。”关河迫不及待地发问。
“唱歌是为了开心,唱什么都可以。”
这些日子下来,商队的人都开始熟悉了平安,虽然赶路的时候都坐在车上看风景,但
“我想听《十八摸》,先生也给唱吗?”最为惫懒的李武大概是酒喝多了,惹得周围突然安静下来,心中暗骂李武不懂事,就算小先生气量大,也不应该问这样失礼的话题。
“那我可不会,李武你应该是最会的才对。”
“听白玉楼的陈姐姐说,你最喜欢听这首小曲,每次唱到第十五摸就落荒而逃,你可得多锻炼才行啊。”
众人顿时哄堂大笑,就连优露莱特都笑得捧腹不已,唯有李武的脸红成了猴子的屁股。
此人莫非是鬼仙转世?
可这唱歌对修行有何好处?
扎布国公在柔然国里也听小曲,也听歌唱,这歌曲之中不外乎阳春白雪的典礼之音,还有那下里巴人的污秽之词。
就算是大乾的读书人,也不曾听过给一群下里巴人唱歌。
正当扎布国公困惑难解的时候,耳畔却传来了清脆洪亮的歌声,在熊熊燃烧的火焰前,宛若为歌曲而生的精灵。
“云涛聚散,烽烟落起。”
“望千古的苍海,你说谁是侠义,谁是侠义儿女。”
“情怀永在,爱恨不移。”
“铁骨钢刀铸正气。”
“有道是满腔的血,酬知己,千杯的酒,向天祭。”
“人间是是非非,善善恶恶终有报,沉沉浮浮,悲悲欢欢无穷期。”
“惟有忠肝和义胆,惟留忠肝和义胆,感天动地。”
(注:来自歌曲《天地武魂》)
歌声不大,却在平安的控制下等声地传入驻地每一个人的耳中,让他们跟着轻哼起来。
这世界的娱乐极度匮乏,下里巴人也只有些低俗的曲调,或许能让他们欢快起来,但无法感染内心深处,让他们的心灵产生触动,欢喜,沉醉,一起跳起舞来,不再被沉重的现实束缚,从身体到心灵深处进行了一次彻底的洗礼。
这些生活在大乾中下层的护卫,工匠,厨师,也听过种种关于侠客的故事,那是在说书人口中的传说,茶馆里面的传闻,让他们渴望冲冠一怒,反抗暴虐,却最终甘于生活的平庸,直到平安的歌声将内心深处的梦想轻轻唤醒。
就连位高权重的扎布国公听到后面也开始跟着唱了起来。
“人间是是非非,善善恶恶终有报,沉沉浮浮,悲悲欢欢无穷期。”
“惟有忠肝和义胆,惟留忠肝和义胆,感天动地。”
他也曾立志做过一名豪侠,为民除害,却最终成为柔然的国公,与达官显贵同流合污,意气风发的少年时光到底是在何时死去?已经记不清,记不得了。
原来我的胸怀和气度竟然比不过一个孩子。
真是可笑。
什么时候自己变得这般地丑陋,这般令人厌恶。
不用再想他的名字,不用在打探他的消息,总有一天,这个人的名字会响彻整个大乾,即使自己身处在柔然国,也一定能听到他的传说。
“公主殿下,我们走吧,天机商行不会拦着我们的。”
“我们要尽快进京。”
扎布国公心服口服,他已经明白过来了,一个可以围杀自己的强横组织,却选择了以德服人,怎能不叫他感恩戴德。
若是自己真的拎不清楚要偷袭或者暗中消灭卢元龙,恐怕下场就是命丧异国他乡。
“扎布大人,我相信整个大乾都不会有那么奇怪的地方。”
“或许这里会有力量帮助柔然,帮助我们对付云蒙帝国。”
一个高高在上的少主,会跟普通的护卫打成一片,会去做菜,会去讲课,会去唱歌,活得那样的自在,自在到让身为公主的自己都羡慕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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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人世间的一切,没有什么可以束缚那个男孩,明明他的年纪不会比自己大上多少。
或许我能在这里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我要跟着他们商队一起行动。”
“我明白了,公主殿下,这样的大人物是不会为难你的。”
“我们玉京城再见。”扎布国公听完了歌,半点留恋也没有地转身离开,至于魏立人的事情,更是不放在心上了。
当夜,暴风兵团拔营,向玉京连夜兼程,而在天机商行中留下了柔然国的公主。
欢快的晚宴总是过得飞快,等众人回过神来的时候,只剩下厨工们在清洗碗筷,收拾残渣。
只有依云在为公主殿下的住所感到苦恼。
“优露莱特殿下,商队里面并无合适您的住所,不如……”
“没有关系,我可以和小先生住在一起。”
她的眼睛闪闪发亮,比最狂热的追星族还要闪耀,像极了依云初次与平安相会的时刻。
你还有廉耻吗?
你还是柔然国的公主吗?
依云像是被呛住了一样,说不出话来,只能一字一顿地回答道
“有关系,我大乾乃礼仪之邦。”
“那我跟姐姐一起睡。”优露莱特毫不在意地后退一步,依云竟察觉自己没有办法拒绝对方。
有些人是天生的谈判专家,能拿捏住别人的死穴,很显然优露莱特能够成为柔然帝国的掌上明珠,并不单纯依靠她的美貌,柔然国王有三十多个女儿,样貌出色的比比皆是,但唯一能够代表王国出使大乾的,却是只有一个。
“因为我想知道更多小先生的事情。”
“要是能嫁给他就更好了。”优露莱特假装花痴的模样,瞬间让依云破防,智商下滑更加厉害了。
“你看上去太笨了,顶多,顶多就能当妾,不对当一个侍女。”
“对,就是一个侍女。”生平第一次,依云恶毒地攻击另外一个女人。
“当侍女也可以呢,姐姐大人。”优露莱特极为优雅地行礼,嘴角微微上勾,她没想到方才那样气势凌人的商行会长竟是一个做小女儿姿态的普通女人,这落差实在是太好玩了。
“不要欺负我家的依云。”平安唱得尽兴后,便在一旁静静地欣赏两位美人的交锋,直到依云完全落到下风,才出来做个和事老。
“少,少主,你都看到了。”依云的脸红得更厉害了,一个花季少女与清秀干练的男孩,看上去一点也不搭配,但双方却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先生您好,柔然国公主向您致敬。”优露莱特一点也没有说要嫁人的模样,毕竟那不过是一种试探,这位柔然国最耀眼的明珠内心,潜伏着无比的骄傲,没有人能让她服气,哪怕这位古怪的男孩,她也相信自己一定能够超越对方。
“在帐篷外谈话,不是待客之道,公主殿下请。”平安微微颔首,拉着依云一起走进中央的帐篷,优露莱特紧随其后。
“小先生,我有事请教。”
“大乾短时间内不会对云蒙用兵,便是振威军重建也是如此。”
因为杨盘最大的利益就是建设造化之舟,时间站在他那一边,为了这个目标,他会尽可能地隐忍,比任何人都要能忍。
平安极为驾定地说道,倒不是因为相信原著,而是他天上的卫星在这一年来发现了无数的宝物,材料被秘密送进皇宫后,消失得无影无踪,才肯定了杨盘真正计划。
“哪怕你们帮了魏立人,他也帮不了你们。”
对方果然什么都知道,优露莱特紧紧地咬住嘴唇,不希望流露出一丝的软弱让对方察觉。
“柔然不需要大乾直接出兵,只要纳兰鸿幸不撤出铁浮屠即可。”
这样柔然国面临的压力会小很多,扎布国公才有机会对抗黑狼王等云蒙众多的高手。
“那你们准备付出怎样的代价?”
“小先生,您能帮我们?”优露莱特有些不可思议地问道。
“我名平安,希望世界平平安安。”
“自然也不喜欢发动战争的云蒙帝国。”
第十九章宰相李严
天机商行的车队在数日之后,成功抵达玉京,此时距离恩科殿试的开考还要一个多月的时间,但京城之中已是鱼龙混杂,来自各地的举人到处拜见名流,拿着帖子在各个达官贵人的门口投掷文稿,以期扬名天下。
因为大乾的殿试并不单纯考核文章,他的考试形式更接近地球的唐宋时代,举人本身的名望也是巨大的加分项,特别是现行的考试制度,会让考生的人名为考官所知,更是加重了名望的重要性,毕竟没有哪位考官愿意罢落一位名望巨大的举人。
这也导致了世家人脉在官场上的优势被进一步放大,因为制造名望这种事情,寒门怎能比得上轻车熟路的世家?
“银州的甄家有位天才神童,唤做甄英才,他不仅六岁考秀才,十岁中举人,为母守丧三年后,如今十四岁就要进京赶考。”
“更可贵的是,甄英才不仅才华洋溢,还是孝感动天的大孝子啊。”茶楼里面的说书人唾沫横飞地介绍道。
“怎知道他是个孝子。”观众们纷纷问道。
“问得好。”说书人一拍惊堂木,面露得意之色,连忙道来
“当年甄英才的母亲得了重病,卧床不起,那医生说要一月天的金色鲤鱼做药引,方可治愈。”
“一月寒天,水面冰封,寒冬彻骨,那甄英才便窝在水面上,用身体孵出了一个窟窿来。”
“这时竟有一条金色鲤鱼跃出水面,落在了甄英才的怀中。”
“列位看官,这不是孝感动天,还能是什么?”说书人猛地一拍桌面,观众纷纷叫好!
“说得太对了!”
“卧冰求鲤,孝感动天。”
“果然是个大孝子,想必日后为官,也是位勤政爱民的好官啊。”
玉京的茶馆有一百多间,每日来往数万名的市井之徒,他们在这里休闲,饮茶,听着诸如此类的故事,并为此纷纷叫好。
自从这殿试将近,这茶馆就格外地热闹,站在台上的说书人仿佛无所不知的神仙,大乾九十九州的各路才子举人,信手捏来,各种传闻源源不断,贤良圣人层出不穷,每一个都会惊天动地的大故事。
有的是卧冰求鲤,有的是哭竹生笋,有的是杀虎救父,有的是尝粪忧心不一而足,不听说书人讲,你都不知道原来大乾有这么多的圣人。
个个才华横溢,一诺千金,孝感动天,活脱脱一张人间百圣图。
就是诸子百圣复生,也会羞愧掩面,不敢自称为圣。
“少主,这甄英才也吹得太过分了吧。”进了京城,依云等人安顿好人手,将货物放入刚成立不久的分行,便随着平安一起来茶馆瓦舍看戏,她可是期待很久了。
听说玉京有四大班子见山楼、兰雪堂、玲珑馆、听雨轩,个个都有绝活。
见山楼擅长武戏,请的都是身手矫健的武生高手,唱得是武温侯荡平十八路反军。
兰雪堂最爱花前月下,扮的是绝色天香,才子佳人,不知骗了多少闺房小姐的眼泪。
玲珑馆唱的是明察秋毫的李判官,审冤断案无人能比,百姓听了都会当面伸冤。
听雨轩听的是绝妙好音,虽说故事一般,却也凭借一手妙音,引得观众叹息连连。
依云期待已久,本以为进了京城,就能跟少主一起去听戏,不料少主安顿完毕后,带着自己还有那个令人讨厌的柔然公主,在大街小巷上七拐八拐走进了茶馆,顺便看这样一出好戏,心中颇有不满。
“依云别急嘛,也让柔然公主,看看我大乾不同西域的风土人情。”平安轻笑道。
“原来传承上古的大乾,也是这般欺名盗世。”优露莱特见了说书人上台吹了一个又一个的举人,各个说得天花乱坠,地涌金莲,她又不是笨蛋,自然猜出了这些人大多名不副实,不过是世家宣传的手段罢了。
“哼,朝廷收了那么多圣人做官,百姓生活还是困苦不堪。”依云出身的刺道盟,本来就看不起各种狗官,现在听到这些大乾的未来官员各个都是演技派,说得比唱得还好听,自然没有什么好态度。
“这种圣人不要也罢。”
“说得好,说到李某的心坎里去了。”
“不知李某能否有幸与主人畅谈一番。”
一位身穿青衣,头戴诸葛巾,风流倜傥的书生朗声说道。
平安等人落座在茶馆上方的雅间,不似下方的大厅那般嘈杂,这名书生故有此一问。
“依云你看,唱戏来了。”,平安在她的耳边偷偷说道,少女这时才明白,原来少主早就在等人前来拜访了。
“客人请进。”
“李先生到此,是受宰相所托,还是兴之所至?”
那姓李的书生闻言顿时脸色大变,特别是他进屋见了房间的主人是个莫约七八岁的孩童,更是惊讶万分。
他的额头很快就渗出了冷汗,大脑苦思冥想,不知转了多少回,最终老老实实地回答:
“天心书院李知行,受宰相所托,前来邀请平安先生、天机商行会长、以及公主殿下。”
情报能力还不错。
李严能当得了大乾的宰相,执政数十年,跟武温侯洪玄机作对,自然不是什么单纯的道德先生,相反是能跟当朝太师扳手腕的英雄豪杰。
这样的英雄豪杰,消息自然是灵通的,知道天机商行真正的幕后老板是平安而不是依云,也知道如今柔然国的公主没有跟随暴风兵团,而是留在商行里面。
“来得太迟了,不过来都来了,我们便去李府走上一遭吧。”
来得太迟了?
李知行不得其解,天机商行的车队刚到玉京,他便收到消息,连忙去了天机阁拜访,落空以后又迅速查明了平安来到这茶馆之中,这等速度恐怕就是圣上都没有如此灵通,怎么还算太迟?
但李知行的心中,却没由来地升起一股深深的担忧,恐怕这一次天心学院有难了。
玉京,李府
自大乾三十年,李严高中状元后,便一路官运亨通,说他权倾朝野也并不过分,所有文官几乎以他马首是瞻,哪怕是历任的大乾皇帝,也经常被他上书斥责,例如曾经的高宗便因为大兴土木,被他当面拦住,以圣人之言相责,最终不得不取消行宫的建设。
在所有的文官看来,李严便是他们心中无可动摇的贤相,哪怕学术路线并不一致,学院派系并不相同,也不影响这一判断。
至于像姬常月这样不肯跟宰相大人站在同一条线上的人,自然也被同仇敌忾,最后辞官归隐,做了正一道的道士。
如此有能力,有作为,有威望的宰相,他的门庭却显得十分寒酸,就连门口的两只石狮子,也比其他达官显贵小了不少,除了一只用来装文稿的木桶格外醒目。
最近大乾的恩科考试,吸引了无数的举人将文稿放入宰相的门前,以期望鱼跃龙门,而李严不同于其他的达官显贵,十分认真地审阅了所有的文稿,并给出了自己的看法与意见。
哪怕不能借此扬名,单单看宰相的审批对这些举人来说便是无上的收获。
“也许大乾还真有圣人。”优露莱特自然知道这是执政大乾快二十年的高官了,他的门府如此清廉,如此勤政,便是作秀,也是难能可贵。
“不错,就看大乾现在最杰出的读书人吧。”平安同样深感兴趣地说道。
门外的侍从见了李知行带人过来,连忙打开相府,牵引带路。
“平安先生、天机商行赈济青州百姓,活人无数,请受老夫一拜。”早已年过花甲的老人精神抖擞地大步走来,不仅没有任何宰相的威势,反而一鞠到底,吓得依云和优露莱特连忙躲避,只有平安站在那边,不谦不让地受了一礼,有些不置可否地回礼道:
“宰相大人客气了,青州百姓也受过您不少恩惠。”
“在五年前您主张纳钱代役,劳役入工,保住了许多百姓的生计,不受徭役之苦,功德无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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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乾要重建上古皇朝,向来不收重税,以仁德著称,天下九十九州,五万万臣民,一年赋税5000万两,人均赋税不过0.1两银子,等于100文钱,无论如何都算不上重,对比横征暴敛的大周来说,称得上爱民二字。
但这不过只是表象而已。
大乾的税很轻,但徭役极重,摊上的轻则破产,重则家毁人亡,例如那鱼米之乡的南州,最怕的不是官府收税,而是摊派徭役。
这徭役的可怕之处,在于官府让百姓运输物资,还要自行垫付路费,例如让南州的百姓运输十担粮食到青州,这期间的路费、伙食统统都要百姓自行承担。
便是家中有十几亩良田的农家遇到这种事情,也只能变卖田产,凑足路费,比任何重税都要可怕。
所以李严作为宰相执政近二十载,对民生最大的贡献,便是免除了部分州的徭役,另外部分的州可以缴纳免役钱来代替劳役,还有官府征用民夫使用劳役除本地使用外,还要负责农夫的伙食,路费。
尽管各地执行状况有好有坏,但部分功绩不管是天心学院、北斗书院、白露书院等等敌对派系,都是承认他的。
但从一个孩童口中说出,李严立刻确定,平安是鬼仙转世,否则一般神童再如何聪慧,焉能理解自己执政的好坏。
“天下民生艰难,世间武夫当国,我辈身居高位,自当造福社稷,此等微末之功,实在不值一提,不值一提。”李严连连摇头,自谦了一番,便把平安等人引入客厅之中,沏茶招待。
“宰相大人相邀,是想了解青州民生,还是有事相托?”所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哪怕是堂堂的宰相,急忙派人来请,哪能有其他事情?
这人倒是直爽得很,一点也不拐弯抹角,李严捏着胡须,微微一笑。
“平安先生在青州做得偌大事业,救济百姓无数,青州总督时常写信褒奖,不曾想还写得一手好文章,做了今年恩科举人,进京赶考。”
“老夫虽然不才,却也开办着一个学院,不知平安先生可愿到天心学院讲课,做个挂职的教书先生?”
到天心学院讲学?
不管是依云、优露莱特还是李知行都倒吸了一口冷气,这筹码开得实在是太大了。
本来以李严宰相的身份,哪怕是邀请平安做天心学院的弟子,也是大大的提拔,要知道在明面上的身份,平安不过是一个靠着恩科挤进来的举人,在读书人的圈子里含金量远不如正统举人,若是投靠了天心书院,加上李严的一些运作,当上这一次恩科的状元也并非难事,不再会有人质疑水平,毕竟这一次殿试的主考官乃是天心学院的另一个巨头李神光。
而招揽平安到天心学院挂职,讲课程,做教书先生,更是要把平安绑上天心学派的战车,培养他成为派系的巨头之一。
李知行听了都羡慕不已,现在的他还只能听课,平安只要动动嘴,就能够给成为书院的先生,地位崇高,甚至还在自己之上,怎能不让他羡慕不已。
“李严先生著作在身,有《心书》数卷,在下也通读一二。”
“可惜,天行有常,不为盘存,不为玄亡。”平安同样报以微笑,一开口便让这位养气四十年,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学术大家再无一丝笑容。
心学讲民意,将天意与民意结合,为的是约束君王,若是违背了民意,便是违背了天意,要遭受上天的处罚。
换到地球时代,便是董仲舒的天人感应学说,此乃唯心学说。
而平安对这类学说并不感冒,反而是武温侯的理学书中对于社会的运行规律,更符合他的胃口。
所谓“万物皆有理,顺之则易,逆之则难。”。
武温侯的理论便是不管你心中如何去想,是无法改变世间本来的道理,【理】就在那里,等待读书人去认识,认识了【理】,也就有办法借助世间的规则来改造世界。
此乃唯物学说。
不管是哪个世界,唯心与唯物学说几乎都是一对死敌。
是我在故我思,还是我思故我在?
特别是在朝堂之上,李严占据了文官派系,洪玄机占据了武官派系,双方水火不容。
“那老夫倒要唠叨一番了。”李严面容整肃,不再是和蔼慈祥的老者。
第二十章心与理
堂堂大乾宰相专人邀请,自然不是因为平安乐善好施,而是要把魏立人的事情影响消除到最小。
李严不是道德先生,在谈学术之前,首先是一名权倾朝野的巨擘,便是武温侯也要被他当面斥责,礼部尚书姬常月也要被他赶走。
魏立人的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公开了讲就是文官集团对于武力的介入,将自身的影响力投入到武官派系之中。
在这样关键的斗争时刻,任何把柄都不能落在敌人手上,因此李严的动作比任何人都要快,当平安进京以后,便邀请到了相府,把一切的姿态都做足了。
如果平安喜欢名声,那宰相自会虚怀若谷,让你扬名立万,互相成就,演出一曲老前辈提携后进的美好故事,传出去以后,立刻轰动京城。
如果平安需要正义,那么李严会告诉他关于文官的正义,不能让武夫当国,那会是天下大乱。
如果平安需要利益,那么天心学院对他敞开大门,帮助他成为这一次科举的大赢家,因为考官是他们的人。
但千算万算,李严万万没有料到,这位新晋的大乾举人,竟然信奉理学,难道他不知道如今的朝廷是心学当道吗?
大乾皇帝为了推行文风,在这二十年里考官年年都是心学派系的人,武温侯这位理学大家,虽然名声不小,但从来没有机会主考过科举,理学只在民间有影响力,在官方面前顶多能做举人,进士除非你自身过硬,否则难如登天。
强如武温侯这样的理学大家也只能当探花,休想奢望状元。
读书人都是聪明的,也是最现实的,上你的学院不是为了听真理,而是为了当官。
没有官做,谁听你的学说?
心学的考官绝不会录取有理学倾向的考生,对他们执行赶尽杀绝,满门抄斩的政策。
要么改换门庭,要么别想做官。
如果不是地方世家还出了一些理学考官,如果不是还有武温侯在强撑着理学的脸面,恐怕大乾早就没有理学存在的土壤。
所以李严没有料到平安会在自己面前,说出他崇尚唯物的论调。
这分明是给自己的科举考试判处死刑!
不,他认为自己强到可以改变规则!
就是心学主考官,也不敢罢黜他的文章。
好一个傲慢之徒,老夫倒要看看你有几分真才实学。
“圣人出,皇河清,这皇河为何而清?为民意而清,为圣人而清,这是自古的道理。”
皇河乃大乾南方的命脉,灌溉十州之土地,但泥沙极多,河水呈黄,又因上古圣皇盘的赐名,故名为皇河。
历代读书人都以皇河清代表天下大治。
“我等心学之人,为何要教化万民,便是要让民意酿成,海晏河清,重现上古皇朝之治。”
“心诚则意达,世间再无难事,何用礼教束缚人心?”
李严侃侃而谈,便是依云,柔然公主都暗自点头,认为极有道理,更不要说李知行,连忙拿起书卷,连忙记载。
“李严先生此言谬矣。”平安精通地球历史,也精通大乾历史,这样的辩论难不倒他。
“要让皇河清,需熟知水性,后筑堤坝,再掏泥沙,与圣人无关。”
“无论出不出圣人,皇河都在那里。”
果然是死硬派的理学传人,这股万物之理与心无关的调调,李严不知在多少理学大家那里听到了,武温侯洪玄机便是其中之一。
这些都是奸邪小人。
洪玄机鼓吹理学,主张人性本恶,要用礼教束缚人心,打磨意志,方可成就完人,真人,善人。
但他的学说最危险的就是这点。
如果人性本恶,那么君王的一切作为都是合理的,根本不用害怕民意反噬。
只要君王能运用好理,能有效进行镇压,那江山自然永固。
而李严鼓吹心学,主张人性本善,要用认知和教化,恢复本性的善,让心意通达,从而圣人降世,改变世界。
在这一套理论下君王也要受到道德的制约,不可肆意妄为,以免遭到天谴。
除开唯物与唯心,何者为第一性这样的学术问题外,两人的政治目标也是完全的死敌。
“平安先生大错特错,心诚则意达,此等壮举,史书记载不绝于笔。”
“上古之时,有神农氏尝百草,为民寻药,身中百毒,百姓听闻,祷告上天,有麒麟出,献秘宝,至此百毒解,黎庶兴。”
“此非圣人之心而达天听乎。”
李严同样手法老道,辩论要讲案例,既然平安说治理皇河与圣人无关,那他就举出种种圣人改变世间的例子。
学术要讲证据,要讲案例。
读史书就是为了找证据,讲案例。
普通人听到这里,举不出例子就会被他成功辩驳。
但平安是谁,当年在年轻的时候,就与各路学术高手论战,这种反驳完全是小场面。
“上古之事,谁知真假?自古以来伪书不绝,岂是真凭实据?”平安直接指出,你的例子含金量存疑,不能作为例子。
“史家之笔,碧血丹心,岂容他人质疑!”李严闻之色变,这等直接指责史书不可信的话,实在超出了他的预料,不管是心学也好,理学也好,大家辩论的时候都是去找上古圣人的话填充门面,所以打架的时候双方的弹药都很充足,左一个圣人,又一个贤达。
可像平安这样直接拆家,那简直就是邪魔外道啊。
他不是理学传人,他比理学传人还可恨!
但邪魔还在张牙舞爪。
“若民意真为天意。”
“不知有何等天意,降下大雪,致青州数万百姓冻毙于房屋之中。”
上古之事,大家都可以胡扯,但现在平安举出来的例子,却是现实刚刚发生的案例,证据性要远高于上古圣皇。
毕竟上古圣皇是什么样的,大家都没有见过,但是现实发生的事情,百姓心知肚明。
李严的学术类似天人感应学说,乃是地球汉朝董仲舒的理论。
虽然李严还没有把它发展到用来控制君王的程度,但内核是相似的,弱点自然也是一模一样的。
既然你说民意是天意,天意是民意,那天地之间发生了大灾,是为了什么?
老百姓渴望自己死掉?
依云与柔然公主都露出了深思的表情。
不愧是少主,就连大乾的宰相也没有办法说过他。
这位男孩,也许真能像他所说的那样,帮助柔然战胜云蒙。
两位少女思想各异,而宰相李严的脸色变得一阵铁青,他当然知道要怎么给这套理论打补丁。
自然是朝廷上有奸臣或者昏君。
因为奸臣当道或者君主失德,于是上天降下了惩罚,出现了大雪。
这也是儒家用来控制君王的手段之一,用上天来惩罚来恐吓君王,以达到自己的政治目的。
但是其他人可以这样打补丁,唯独李严不行。
因为他是当朝宰相,执政将近二十年,权倾朝野的巨擘,他说朝廷上有奸臣或者君主失德,那不是在骂自己吗?
“荒唐!”
“云蒙兴兵势,不兴仁德,兵主凶杀,以武横行,故天意降大雪,惩罚凶兵……”
李知行不愧是天心学院的杰出弟子,看到老师身份问题不能回答,连忙上来,一个锅直接扣在军队头上。
“那南州的水灾,恒州的蝗灾,都是兵势凶险喽。”平安笑了笑,这李知行虽然聪慧,懂得甩锅出去,却忘了这套理论问题的根本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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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人感应学说会在历史上破产,其根本原因,你没法让老天爷听命于你,想下雪就下雪,想下雨就下雨。
于是就用奸臣当道,君主失德才导致上天惩罚的来解释。
可如果遇到了灾害频发的年代,就完全没有办法糊弄下去了。
天人感应的学说也因此破产。
大乾虽然是盛世,但自然灾害绝对不少,随便拉出一个都能暴打李知行,让他哑口无言。
“民意混沌,则天意无形,民意清澈,便上听于天!”
李严借着弟子争取而来的宝贵时间,连忙给自家的理论打上了补丁。
说是民意没有被开启,所以天意自然也就随便乱放,只有等到民意清澈了,那天意也就随之而动。
“宰相大人,不知民意何时清,我等从何得知?”平安一阵好笑,没想到李严在这个时候,还能给理论加上流氓补丁。
因为这说穿了很流氓,就是自己掌握解释权。
民意何时清,他说了算。
这次的天意能不能代表民意,也是他说了算。
李严学术造诣自然极高,见了平安的笑容,自然知道他在讥讽自己耍流氓,但天心学院发展至今,岂能因为一个鬼仙的质疑而前功尽弃。
这个补丁虽然流氓,却能够让他掌握相应的解释权,只要解释权在手,他也不怕被平安用具体例子来推翻《心学》理论。
李知行总算松了一口气,方才他差点走火入魔,平安用实际存在的例子,就像是一门门大炮轰击着他心灵的城墙,让他难以自拔,差点去相信理学的理论。
因为理学对于灾难的解释并不像心学这样复杂。
“自是奸臣阻扰,让民意不得伸张,唯有除邪魔,正清风,天意与民意方可相通。”李严渐渐回过了神来,将方才的想法进一步地拓宽了。
“敢问宰相大人,是哪位奸臣得罪了上天,让天意降下惩罚。”平安继续问道
“这就不是一个学子应该知道的事情了。”李严不再维持慈祥的老人模样,像极了大乾的普通官员,那刻在骨子里面的官威又回来了。
“身为学子少一些高谈阔论,多一些务实文章,才能与国有益。”
一旦官员在辩论上落了下风,最常见的手段便是以势压人,没想到这大乾著名的贤相也不能免俗。
平安倒也不介意,毕竟从今天开始,双方的政治路线就成为了死敌,一旦有机会落井下石,天心学院绝不会放过痛打落水狗的机会。
“宰相大人说的是,平安受教了。”
平安喝了口茶,起身,准备告辞,而依云与柔然公主两人连忙跟着起来,要向外走去。
“若是你改了主意,愿意潜修心学,老夫愿意把你当做入室弟子,同李神光那般。”李严终究还是心软了一下,哪怕他认定平安是鬼仙转世,这样的本领才能成为学术上的后继者,若是对方放弃唯物的想法,转向唯心,他也愿意接纳。
这是大乾宰相的气度和器量,除非认定是死敌,否则他也有容人之量。
那李神光是天心学院的后继者,若是李严辞官归隐后,他便是心学的领导人,这次的筹码开得比什么都大。
但两人明白,道理上的争辩是不能用利益来衡量的。
“宰相大人的爱才之心,我已知晓。”
“今日能与大人畅谈,实乃三生有幸。”
“可惜已经太迟了。”
太迟了?李严心中猛地一跳,他明明已经派人在武温侯府监视,并无发现卢元龙的踪迹,何为太迟?
不好!
李严猛地站起来,像是一头被激怒的苍龙,宰相的威严显露无疑,依云和柔然公主一瞬间,甚至手脚都有些不利索。
“那魏立人的事情,我便不相瞒。”
“自从进了玉京以来,我也深知李大人的官声,名声,便让卢元龙去了李府,拜见李神光大人。”
“身为御史大夫的他,想必会秉公办理。”
你!
李严的手在颤抖,他没想到平安会如此地恶毒,哪怕他交给洪玄机,这位当朝宰相也能做好准备,可他偏偏让卢元龙去找李神光的告状。
好恶毒的手段!
“圣人之言向来不错,我今天倒要看看李大人是否真的学会了圣人之言。”
第二十一章密谋
大乾五十一年的春天,距离恩科考试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御史大夫李神光弹劾青州总督魏立人,官场震动。
而这一切的根源却来自数日前的一场对话。
那时依云靠在平安的身边,十分不解地问道:
“少主,为什么要让卢元龙去找李神光告状?”
“洪玄机不是更好的选择吗?”
青州总督魏立人乃是天心学院的得力干将,李严亲手栽培的骨干,而李神光则是天心学院未来的领袖,两个人可以说是一家人,哪有向一家人告状的道理。
然而平安就是有自己的道理。
“因为人与人之间的斗争,有时候不是看谁更聪明,而是看谁犯了更多的错误。”
“如果你不知道怎么对付敌人的时候,就要尽量让他犯错误。”
比起严密的进攻计划,让敌人犯错误,往往是更有用的策略,是人就犯错误,而敌人犯错误以后,才是你真正进攻的时刻。
“为什么我不禁止商队的间谍把卢元龙的消息传递给青州总督?”
依云的眼珠转了转,很快就明白了过来。
“是要让青州总督犯错误,如果他执意追杀卢元龙,就证明了卢元龙所言非虚,并会留下种种痕迹,成为他致命的错误。”
“回答正确,君子引而不发,跃如也。”平安从放出消息以后,就在静静地等待青州总督忍不住的时候。
他也确实没有忍住,联络了暴风兵团,企图袭击天机商行,结果落了个鸡飞蛋打,眼下柔然公主只要愿意,就能出堂作证,证明魏立人联系暴风兵团,企图消灭大乾军官。
人过留痕,更何况是杀人,更何况是派出杀手,追杀一个势力强大的商队,本来还算能够弥补错误的青州总督一下子把自己逼到了绝境,不得不联系恩师,让宰相帮忙解决。
“可这跟李神光有什么关系呢?”
“如果让公主殿下出来作证,以后暴风兵团的名声就毁了,既然他们已经改过自新,何必拖他们下水呢。”
“所以我们需要更多的证据,需要敌人犯下更多的错误,于是我让卢元龙自投罗网。”平安像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坐在马车另一边的柔然公主却不由得心中一寒。
这个男孩,不,这个怪物。
她已经想明白了平安的后续安排,从心到手一片冰凉。
如果李神光想杀人灭口,就得出动手下,留下证据,在平安手中有武圣高手的情况下,就是雷劫高手也不能无声无息地处理掉卢元龙。
所以李神光一动手,就会被平安搂草打兔子,一块干掉。
堂堂御史大夫,准备派手下杀军官,事情何其严重,特别是为青州总督杀人,更是大乾历朝以来未曾有过的惊天大案,整个心学派系都有可能受牵连。
一动杀机,平安就有无数种办法让李神光身败名裂。
如果李神光察觉到了危机,不敢动手把人赶走,那也没关系,再让卢元龙去找武温侯伸冤便是了,而身为御史大夫,为了保住青州总督,没有上报朝廷,他也得吃上挂落,还有脸面做今年恩科的主考官,想都别想。
至于李神光铁面无私,直接为卢元龙伸冤,状告魏立人,那就更好了,天心学院直接内斗,还有比这更好看的大戏吗?
“平安先生,天心学院得罪过您吗?”优露莱特遍体生寒,小心翼翼地问道,她想弄明白李严到底是如何得罪了他,至于让对方这样算计。
“没有。”
“那您对李严宰相有意见?”
“也没有。”
“那平安先生为何这般针对?”柔然公主问得更小心了。
“谁让我们资助的读书人,更多是理学的呢。”平安略作叹息道。
“心学在这方面太贪婪了,什么都想吃,什么想占,一口汤都不给其他人留下。”
“自然也只能让他们吃个教训了。”
他跟天心学院自然是没有仇的,对洪玄机也谈不上什么好感。
只是天机商行教出来的学生,或者资助的学生更偏向理学一点,毕竟理学被心学在官场上压制得很惨,不得意的书生更多,更容易收买。
大乾的官场到了极其不健康的程度,除了达官显贵以外,九成以上的文官职位都被心学一脉占据了。
这导致了理学方面的大儒全面倒向武温侯,只为求一个进身阶梯,明明朝廷开了科举,各地权贵能够招揽的读书人却很多,原因便在于此。
在大乾立国第三十年的科举考试中,进士录取的720人中,710人是心学子弟,当时的高宗愤怒地将科举名单留中不发,要求主考官再次筛选进士,结果第二轮筛选下来,720人全部为心学子弟。
要不是当天晚上,高宗突然暴毙而亡,恐怕整个大乾都会掀起腥风血雨。
而后来继位的杨盘为了稳定朝堂,容忍了这个名单,如今二十年过去了,杨盘早已今非昔比,如果平安此时掀起一场有关心学的大案,不管结局如何,为了体现公正,主考官绝对不敢擅自贬斥理学子弟,这样天机商行安排的人才能走向庙堂。
平安刚到玉京便掀起了惊涛骇浪,他从相府中出来,看见一位相貌堂堂的中年官员从马车上下来,急匆匆地跑进相府,便知道此人便是这次恩科考试的主考官,未来的内阁大臣李神光。
“恩师在上,弟子有罪。”李神光一见李严便跪倒在下,极为沉痛地说道。
“是我太心急,不是别人的错。”
“神光,你做得很好,天心学院的未来就靠你了。”李严闭上眼睛,缓缓道来。
“恩师,何至于此!”李神光目中含泪,他从卢元龙跑到他府上告状的时候,就猜出这是敌人歹毒的诡计,但这计策用得堂堂正正,乃是阳谋,他只能两害相权取其轻。
在安抚了卢元龙后,李神光立刻写了折子,禀报圣上,尽了御史大夫的职责,方才来到相府请罪。
没有想到恩师把一切都看得通透,甚至还想把学院的未来嘱托给他,这让他情何以堪啊。
“盈满则亏,最近二十年来,心学霸占了整个大乾的官场,就连武夫都会被我们斥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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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圣上想借助我们的力量,削弱天下武力,引导民间风俗。”
“我们想借此教化百姓,排除异己,这些都不算错,但庙堂的力量开始失衡,陛下召开恩科,让你当主考官,我曾以为是荣宠依旧,现在想来是看中你的刚直之名。”李严不愧为大乾最出色的读书人,即使遭遇了沉重的打击,仍然很快就恢复了过来,将整个局势看得明明白白。
“我当上书辞官,留给朝廷体面,魏立人的事情也会到此为止。”
如果让朝廷真的彻查起来,那么天心学院只会受到更大的打击,而李严自行归隐方才是死棋中的活棋。
心学失去了这位擎天巨柱,科举放开了其他学院的人才招揽,这个代价足够让杨盘满意了,因为皇上最不愿意看到局势动弹,李严在这方面把握得无比精妙,否则也就不配成为一代明相。
“武温侯的势力会做大,但不要忘了,陛下也不愿意看到理学在他的作用下壮大。”
武温侯在军中势力甚大,人脉甚广,如果还让他在文官上收拢天下英才,庙堂的局势照样不稳。
“心学只要保持强而不衰的态势,总有一天会有更好的人来振兴我派学说,不让那平安小子得逞。”李严将局势分析得通透,令李神光钦佩不已,但到了最后,他还有些意气难平。
“平安小子?是那位神秘的鬼仙?”李神光身为天心学院的重臣,消息自然也是灵通的,虽然他还不知道平安有多厉害,但在各方的情报上面,都认为他极有可能是位神秘的鬼仙,哪怕他根本没有施展过任何的道术,仅仅依靠学识,就能让无数人折服的可怕人物。
“鬼仙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平安此人,行事天马行空,用计鬼神莫测,日后定是心学大敌。”
“我辈当除魔卫道!”李神光身为御史大臣,也曾亲手诛杀过贪官污吏,若是较起真来,便是武温侯的气势也能顶上一顶。
心学就是正义,为了正义杀人,并不为过,至少李神光是这样想的。
“万万不可。”李严摇头不止,眼中寒光乍现。
“对付此等人物,绝不可先下手为强,你要耐心等候,等候他犯下大错。”
“记住了,只有他犯下错误的时候,你才可以进攻,否则悔之晚矣。”
“若是他一直不犯错呢?”李神光没有想到宰相会对平安的评价高到这种程度。
“那我心学输给了这样一位人物,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与此同时,玉京郊外的行宫,杨盘亲自驾临,慰问重病在床的武温侯,那武温侯躺在床上,半点武圣的模样也无,盖着厚厚的被子,连起身请安似乎都做不到了。
“陛下,老臣不能行礼,实在,咳咳。”
“玄机,你我之间何必多礼。”
“其他人都告退吧,朕跟洪爱卿谈些心里话。”杨盘也不矫情,走到了床前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下令他人告退。
很快房间周围的五百米内,没有任何闲杂人等,就连侍奉的婢女也消失得一干二净。
“玄机,朕那儿子做得好大的事,嘿,恩科考试在即,宰相都被他逼得辞官归隐。”
“咱们七八岁的时候,可没他这般的本事。”
“不过他胡闹一场,倒是了结朕的一番心事。”
杨盘的语气始终平平淡淡,没有半点情绪上的波动,完全不像是在说自家的儿子,好像是在说一个玩具,一个不得不出现的实验品。
“陛下,请恕老臣直言,此人来历诡秘,怕是天外天的鬼仙转世,不得不防。”洪玄机看来平安的资料,心中也是颇有触动,小小年纪便有这般作为,日后怕是朝廷的心腹大患。
“其他人可能是鬼仙转世,朕那儿子却不可能,等他考上了科举,朕便见他一面,提点他一二。”
“眼下最要紧的事情,还是真空,无生两教联合云蒙高手。”
自从大乾稳定下来后,洪玄机便开始了主持剿灭邪教的战役,多如牛毛的教派被朝廷剿灭,其中最大的两股便是真空、无生两教,这两教派在民间收集信仰,也干一些赈济灾民的事情,毕竟人都饿死了,谁给他们信仰。
但谁想朝廷过河拆桥,把他们定为邪教,往死里打,自然也就休怪他们联合云蒙了。
这些年来,云蒙支援不少秘宝、财物、灵丹给了两大教派,让他们拼命在民间捣乱,若是当时青州城被破,那么两大教派便会在南方起势,进行南北呼应。
大乾的情报机构绝对不弱,在洪玄机指挥大军对抗黑狼王的时候,南方的情报源源不断传来,此刻北方已定,自然要收拾掉内部的叛乱,于是洪玄机便与杨盘协商,定下这引蛇出洞的计策。
“鱼已经钓得差不多了,玉京最近潜入4个武圣,50名大宗师,恐怕鬼仙都不下2位,还有真空道人、无生老母这两人比一般的鬼仙还要厉害。”
“这样的力量,就算是玉京,也会动荡不安啊。”
“看来他们真是害怕朕炼好造化之舟,没有栖息之地。”
“玄机,有没有把握。”杨盘非常平淡地问道。
“若是他们隐蔽四方,老臣还没有办法,若是他们敢袭击行宫,定叫他们有来无回。”洪玄机把眼帘一闭,怕自己眼中流露出来的杀机,摄到陛下的身上。
“朕会和公羊愚一起助你,咱们君臣联手,将他们斩个干净。”杨盘脸上总算有了点笑意。
正当行动的大乾高层在谋划消灭无生,真空两教的时候,潜伏在玉京的众位高手,也在进行密谋。
“洪玄机等人设下引蛇出洞的诡计,就想让我等上当,实在可笑。”
“等到科举那天,放火焚烧玉京,我倒要看看,洪玄机有没有三头六臂。”
第二十二章投靠
当卢元龙从皇宫出来的时候,他望着天空明媚的阳光,恍如隔世,要是有人告诉他在几天前,他有机会扳倒当朝宰相,为振威军没有拿到抚恤的兄弟报仇,他一定以为那个人在开自己的玩笑。
而现在他已经不再怀疑了。
“大哥,你可算出来了。”
“陛下怎么说。”
“魏立人那个狗贼要不要千刀万剐!”
跟随自己一路到玉京的弟兄们见到卢校尉的身影,立刻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问道。
“你们都安静,让大哥好好说。”
“放心吧,事情都解决了,陛下说宰相大人会给我们一个交代的。”卢元龙说道这里也有些激动,他万万没有想到事情比他想象的还要顺利。
“陛下万岁,大乾万岁!”宫殿的大门口,这群粗鲁的汉子有的举起双手,有的跪拜老天,用着种种举动,宣泄出他们的快活与激动,卢元龙自然也不例外。
一开始平安,不,少主让他去李神光那边告状,他还以为是想借刀杀人,现在想来,真是以小人之心
“大家都冷静一点,振威军同胞的事情解决了,魏立人那狗贼也要付出代价,接下去该为我们自己考虑了。”
“大哥,您不回振威军吗?”一名样皮肤黝黑,但眼珠比常人闪亮的军官立刻意识到了他们的大哥别有想法。
“小石,军中的规矩你也知道,以下犯上,便是有理也要杖责三十。”
“我们已经退出了振威军,怎能有脸再回去。”卢元龙点了点头,对着关系最好的石博说到。
“大哥是想去投靠天机商行?”石博不是普通的武夫,在这队小团伙里面经常充当军师,就连卢元龙也十分看重他的意见。
“不错,那平安少主英明神武,不仅财力雄厚还愿意善待下人,这样的东家真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
“你看我们一路吃过来,都胖了两斤。”
“更何况这次多亏了平安少主的谋划,否则我们坟头上的草都已经发芽了。”卢元龙了结一段心事,得知了振威军的同袍都能得到抚恤金,便开始为自己和兄弟们的前途考虑,这一考虑,他就惊讶地发现,还考虑什么,赶紧去投奔天机商行才是正理。
“可是大哥,那天机商行高手众多,能看得上我们吗?”一名武师略显迟疑的问道,人家可是有两位武圣做手下,武师在军中已经算是高手了,但跟天机商行这种怪物比起来,显然有些不够看。
“这点放心,天机商行的护卫大多也只有武师的程度。”不等卢元龙回答,石博便迅速为众人分析看来了。
“他们的武师能吃小灶,请人伺候,我还见了他们从车队里面拿出上等药材来烹煮,调理身体。”
“不错,那商队护卫李武,就是空架子,身体早被酒色掏空了,哪能比得上我们。”另一个人,想到这几天路上的遭遇,也是愤愤不平地说道。
“就是,就是。”
“论真本事,咱们除了比不上那几位大宗师,武圣,谁敢说吃定咱了?”
卢元龙的兄弟们一想到这几天在商队里面的生活,顿时就炸开锅了,有的在说商队的待遇有多好,有的在愤愤不平李武等商队护卫的命真好。
简而言之就是,加入天机商行可行,大哥,我们跟你干了。
“可是老陈被商会杀了,他们能要咱们吗?”本来他们有四十一个兄弟,结果一个照面,老陈就让武圣给打死了。
报仇的想法自然是没有的,但却害怕商队计较。
“那是咱们不对,咱们都不计较老陈的事情,他们不会吧。”一双双眼珠子流露出担忧,望向了卢元龙。
遇事还得大哥拿主意。
“平安少主雅量非常,一看就是做大事的人,怎么会计较这种小过节?”卢元龙在振威军呆了十年,不说多有谋略,起码看人做事有自己的一套。
“我们这就去投靠他,他一定会收下弟兄们,若是他不收下,咱们再去神威军那边讨口饭吃。”
“好,我们都听大哥的。”
“大哥等等。”石博像是想到了什么,连忙阻止卢元龙一行人前去投靠天机商行。
“小石,这有什么不妥之处吗?”卢元龙等人都停下了脚步,准备听石博的想法。
“大哥,这几日下来,我看平安少主行事极有原则。”石博沉思了片刻,发现了大哥计划中的问题。
“我们做过盗匪的,如今想改邪归正,要受些惩罚才算得上赏罚分明!”
“这不打紧的,若平安少主要抽鞭子,我们一定老实受着,不会有半点反抗。”听到石博的话,其他人纷纷表示愿意接受惩罚,按照大乾的法律,做了盗匪的人,如果情节不严重的,是可以处以鞭刑赎罪。
这其实是武力高强者的一种潜规则。
正常鞭刑的话,身体不够强壮的人,挨上十鞭子也会死,但对于修炼外功大成的武师来说,只要不是刻意执行,刻意杀人,这些鞭刑都不算重伤,敷上药过几天就好了,类似的内容充斥着整个大乾律,也是为什么卢元龙的兄弟们相信平安一定会收下他们的。
“但这些是不够的。”石博咬了咬牙,恶狠狠地说道。
“我们都是有本事的人,难道像李武、程勇那样当个商会护卫就满足了?”
“不够,不够!”经历了战争以后,他们的眼神比普通的武师更有侵略性,更有野心。
“所以我们要纳投名状!”石博斩钉截铁地说道。
就在振威军的军官们寻找未来前途的时候,一直以来寸步不离,暗中守护平安的张老难得地离开少主身边,受命前往拜访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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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故人不是别人,正是大乾皇后的亲信,紫袍大太监风公公。
“风公公,八年不见,别来无恙。”张老的声音有些平静,他曾想过无数次与这位大太监的相逢,有趾高气昂,有快意恩仇,有满腔怨恨,却没有想到真正见面的时候,只剩下了一腔平静。
仇与恨,似乎消散得一干二净,连他自己本人都没有料到。
“小张子,你真是出息了,连武圣境界都炼到了,是想做宫里的红衣、紫袍,还是来找咱家报仇。”一身紫袍,饮着红茶的风公公极为淡漠地说道,他在宫里办事,得罪的人很多,找他报仇的也不少,早就把生死置之度外了,至于八年前的大宗师,如今修成武圣,也不是什么不可想象的事情。
“公公言重了,今日此来,我是来感谢公公的。”
“感谢咱家?”风公公不由得放下了茶杯,满是惊讶的反问,他能听得出来,小张子这样说不是阴阳怪气,而是真心实意。
“正是。”
张老微微一笑,换成八年前的他,也无法相信自己会说出这样的话。
“风公公,一切皆有缘法。”
“我看不惯宫里的钩心斗角,尔虞我诈,您让我随着少主离开皇宫,倒是成全了我。”
“后来我也想明白了,公公贵为紫袍,这样处置我已是格外开恩了。”
“少主听了我的往事,也跟我说,这风公公不是什么坏人,如果回到玉京,可以来看望一二。”
“诶,都是残缺之人,互相倾轧又有什么意义呢。”风公公喟然一叹,心中甚是感动,他们是皇宫里面培养出来的高手,从生到死完完全全属于皇室所有,像是这样的感谢,他一辈子也就遇到那么两三回。
“少主说我来拜访老友,不可空手而来,这份谢礼还请公公收下。”张老递过一张薄薄的纸。
“你能来看咱家,咱家很高兴,还客气什么。”风公公本打算挥手拒绝,毕竟他在皇宫外面,哪有什么油水可刮,不像他身为紫袍大太监,达官显贵见了都得巴结,除开生死不由己外,便是一般的世家恐怕也没有他这般多的积蓄。
“公公还是看过再说吧。”
风公公听他说到这个份上,便瞥了一眼,顿时眼珠子就转不动了,他本以为那是一张写着礼单的纸,却没有想到竟是窍穴的丈量之法,哪怕只是其中一个穴位,对于武圣来说也是千金不换的宝贝。
“这、这如何使得?”风公公的声音小了下来,像是怕被人听到似的。
这武圣修炼到人仙,靠得就是一个个穴位的丈量法门,皇宫的大太监们修炼到武圣的人不在少数,可能更进一步的微乎其微,只能等待着主子的赏赐,甚至主子也不一定有这样的法门。
至少风公公明白,张老拿出来这枚穴位,他从未修炼过,上面还有他详细注解的经验说明。
这是真的,能帮助自己更进一步的秘法。
“那位大人不只是感谢吧。”
风公公在快要忍不住收下那张纸的瞬间,猛地清醒过来,将礼物按在桌上,语气转冷地说道。
虽然窍穴的丈量之法很重要,但也不能让他放弃原则。
“公公说得对极了,少主让我前来拜访,叙旧是一回事,还有另外一事,恳请公公帮忙。”
“咱家一个残缺之人,能帮上什么忙?”风公公不是气盛的年轻人,不会怒骂小张子企图收买他,也不会断然拒绝,他是个老练的大太监,懂得怎么谈双赢的生意。
“事先说好,让咱家泄露主子的机密,是万万不可能的。”
“公公想差了,少主命我前来,是希望在皇宫中,招揽一些人才,准备前往柔然,做一笔大买卖。”张老微微一笑,眼睛片刻不离地盯着风公公,果不其然——
“什么?”
你家少主是不是有病啊?
风公公第二次吃惊了,谁听过有人商队来皇宫里面招揽人才的?
“我家少主求贤若渴,在他知晓皇宫大内高手如云,武圣遍地后,十分吃惊地说道,为何这些武圣不再云蒙边境为国效力,反而窝在大内勾心斗角,实在国家损失。”
少主的格局之大,岂是风公公你能知晓的。
就是他张轻尘跟随少主多年,在听到招揽太监计划时,也是震惊不已。
“这一次来到玉京,我家少主遇到了柔然公主,答应她在恩科考试后,率众前往柔然,对抗云蒙帝国。”
“古之仁侠者不过如此。”
“为了帮助柔然,也是为了大乾,少主让我拜访公公,也是为了招揽人才,共商大事。”
“少主有言,若是大事能成,便是太监也能封侯拜相,若事有不成,天机商行也会全力承担赏赐,不让任何人遭受损失。”
风公公吃惊连连,他身为紫袍大太监,自然知道平安的真实身份,可小张子把这样机密的事情坦诚相告,实在是,实在让他匪夷所思。
“小张子,咱家却是不能离开皇宫。”
“但咱家有十六个义子,其中过半跟了太子殿下鞍前马后,还有剩下六个不成器的。”
“若是那位大人不嫌弃的话,咱家就让他们跟着天机商行历练历练,好过在玉京享受荣华富贵,没有半点本事。”
“还有这件事,咱家会禀报圣上。”
风公公沉思了片刻,天机商行的大名,他也知道,那是连圣上都会褒奖,实力雄厚的商行,加上自己与小张子有旧,他不至于拿些空话来消遣自己。
这样一看,让自家的义子前往效力,兴许也是一条不错的出路。
“风公公尽管禀报,少主并不介意,此事乃利国利民的大好事,虽不必大张旗鼓,却也不用遮遮掩掩。”
张老的话让风公公好像看到了八九点钟的太阳在冉冉升起,一瞬间温暖了阴冷至极的皇宫。
怪不得小张子会在他影响下踏入武圣境界。
“若是天机商行愿意让主子分一杯羹,咱家一起去也没有什么。”风公公心中点燃从未有过的好奇心,他很像亲眼去看看,看看让小张子顶礼膜拜的人物,究竟是怎样的英雄豪杰,天降奇才。
“那真是再好不过了。”张老笑得十分开心,在来之前他也不曾明白少主这些命令的涵义,此刻却是完全明了。
圣人有云,五百年有王者出,真正的王者就这样降服人心的吧。
第二十三章太监总管
大乾的皇宫像是一滩深不见底的湖泊,湖面平静无纹而暗流涌动,从来没有人能够真正改变这个阴冷潮湿的地方,便是上古圣皇也不外如是。
可来自东面青州的春风,让死气沉沉的皇宫多出了两分生机与活力。
在大雪覆盖的苍翠园中,六大太监总管一起品茶论道,他们每一个人最差也是大宗师巅峰的修为,武圣都有四个,剩下两个只差一步便能成就武圣的厉害人物。
整个皇宫,除了皇上,皇后两人以外,便是贵妃也不敢小看他们其中任何一位,他们的手下有几万的太监、宫女,高手众多,卧虎藏龙,稍微整合一下,便是曾经的大禅寺也不敢说自己的武道高手比皇宫多。
“风公公,不是咱家不信你,这天机商行怎会想到要招揽我等前往柔然国,抵抗云蒙?”
“此事实在匪夷所思。”六大总管中的红袍太监,也是修为最低的小傲公公率先发问道。
“小傲公公说得在理,那天机商行虽然也有些本事,招揽我们却是胆大包天。”
“应当速速启禀圣意,让圣上裁决。”另一位紫袍大太监,杨盘身边的亲信王韬,只见他眉头紧皱,似乎在沉思着什么。
“圣上回复三个字,看着办。”风公公苦笑地回答着。
看着办?
诸位大太监面面相觑,身处皇宫之中,他们自然知道此处真正的主人乃是大乾的皇帝杨盘,没有他的同意,任何轻举妄动都是自寻死路。
能做到大太监的人,都有一颗七窍玲珑心,极其擅长揣测圣意,能从一个字中品出四五种涵义,如今这三个字一下来,他们心里就明白了几分。
“圣上似乎不赞同,也不反对?”太子身边的贴身侍卫,阴怜花有些苦恼地说道,其他人也许没有太明显的立场,在皇宫之中都是背靠圣上的,唯独这位红袍太监已经跟太子死死地捆绑在一起了,虽然他不担心平安篡了太子的位置,但圣意难测,这位龙种如此雄才大略,恐怕将来是祸非福。
但眼下推测陛下的意思才是关键。
“咱家想来也是,云蒙多次攻破青杀口,让圣上寝食难安,这天机商行组建佣兵,去柔然国支援,不管事成与否,对圣上都是好事。”又一位红袍太监,赵福笑容可掬地说道,比起其他阴冷的太监,他胖乎乎的模样,笑起来像个弥勒佛,专管御膳房的事情,吃得肚子圆滚滚的,谁能想到他也是一名武圣。
“事成了,便是大乾对柔然有恩,两面夹击云蒙。”
“事若不成,大乾也算尽了同盟之谊,还不会与云蒙撕破脸皮,就算云蒙派来高官,朝廷也可以说是商人行径,朝廷一概不知。”
赵福这段话说得诸位总管个个眼光发亮,原来还有这等妙处。
是极了,圣上一定是想让云蒙好看,但眼下两国正在谈判,极有可能签署合约,互不侵犯,但这一次连武温侯都差点吃了大亏,青州损失惨重,国库里的银子像雪一样地融化,陛下怎么可能不恼?
若是由天机商行代为出手,联络各方太监自愿出行相助,也不至于落人口实。
“没想到这商行算计得如此之深,他就不怕圣上那边不同意吗?”太监大总管王韬暗暗心惊,只是提出一个计划,就能牵动整个大乾的权贵讨论可行性,让立场各不相同的六大太监坐在一起,这是什么可怕的谋划能力,谋圣复生恐怕也不过如此了。
“王公公,他敢提出来,恰恰是捏准了圣上会同意。”阴怜花此刻也把事情弄明白了,更是对平安忌惮不已。
“他把这事往宫里一说,圣上知道了,咱们也参与了,他也就没有风险了,只要事情一成,这好处少不了他的。”
天机商行要是瞒着大乾,私自组建佣兵,前往支援柔然,这反而会犯了君王的大忌,说是掉脑袋的行径也不为过,历朝历代哪个皇权能够容忍有人私自建设武力到了能够远程打击外国的程度?
现在平安让张老过来把事情一说,招揽各方势力入股,利益均沾,杨盘也清楚事情的底细,派心腹上阵,还能套上一个马甲恶心云蒙,岂不美哉。
他根本没有拒绝的理由。
“小张子还说了,这一次去柔然,天机商行准备造大舰,走水路,探寻与柔然的海路。”
“一旦海路开通,天机商行不会插手各方做熟的生意,海图分享各家,共同发财。”
“按照账房先生的计算,若是大乾真与柔然开通了海路,一年怕是要有千万两的雪花银。”
千万两的雪花银啊,哪怕是多家共同分享,也能分个上百万两的银子。
这种生意不做,还有什么生意可以做的?
宫里的太监也许不好名,不好色,但很少不好财的,毕竟身体都已经有了残缺,在财富方面只能更加索取,才能弥补心中的空缺。
“真是请君入瓮。”小傲公公心服口服。
“那还说些什么,咱家的主意定了,会派出义子去那天机商行,等恩科考试后,就跟商行一起寻找前往柔然的海路。”王韬恶狠狠地说道,虽然他不能亲自前往柔然,赚取功名富贵,但这项计划不参与,明显是傻瓜。
王公公能做到大内总管的宝座,自然不傻。
“我们都听王公公的。”
这一次,大乾皇宫的六大总管达成了一致意见,有的向自己的主子汇报,有的盘算着自己未来要做什么生意,投入多少的金钱,总而言之,平安给他们描绘了一张美好的蓝图,吸引了大乾最顶级的权贵投资。
优露莱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从那一天谈话之后,这个怪物好像拨弄琴弦那样的轻松,一个人牵引着大乾的高层走向,不管是武圣也好,皇帝也罢,一个个就像牵线的木偶一样,朝着他所希望的方向前进。
那一天,在帐篷里面,那位男孩像是在开玩笑地说道:
“大乾不能支援柔然,不代表我不行。”
“为了世界和平,我会出手组建一支援军,前往柔然抵抗云蒙。”
“等云蒙被击退以后,我们再来商量报酬。”
听到这样的玩笑话,优露莱特将信将疑,以为他在谎言欺诈自己,可没想到才刚到玉京,整个佣兵的雏形已经展现在她的面前。
那人抛出了支援部队,海路,一年千万两的收益很快就打动了大乾的各方势力,不管是皇后也好,贵妃也罢,甚至包括一个个大太监们组建的家族,都表示出了浓厚的兴趣。
如果从理财的角度来说,平安提出了年收益高达30%的保本理财,以天机商行这个能下金蛋的金鸡做担保,招纳各方势力出人力充当股权进行项目经营,不要说在农业时代的大乾,即使放在工业时代高歌猛进的年代,这样安全的收益也是寥寥无几,根本不存在拒绝的可能。
“平安主人,不管这一次的援助是成是败,您将永远是柔然国的朋友,永远是我效忠的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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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优露莱特永远的主人!”
优露莱特单膝跪地,向一名西域的骑士宣告自己的信仰,自己的忠诚。
或许这是她唯一能做的,她已经不再怀疑对方能够帮助柔然,这样的人像在至高苍穹中翱翔的雄鹰,只要他不意外折翅,总有一天会像柔然国的建国神话,在他飞到诸神的国度后,接受神明的恩典化身巨人,成为整个大地的主人。
根据神话的传说,最初的柔然国主便是向神话中的巨人效忠才得到赏赐,成为那片土地无可置疑的主人。
今天的优露莱特要向平安效忠,不仅仅是为了自己的祖国,也是希望能够真正地靠近他,向他学习。
在柔然的神话当中,第一代国主便是向着智慧巨人求学,才拥有无可比拟的智慧,拥有了统治那片土地的权力。
优露莱特身为柔然国最耀眼的明珠,她也不希望自己只是一颗明珠,而是一个能够镶嵌在王冠上的明珠。
“主人听上去怪怪的,其实叫我平安就好了,只是依云总是不习惯这个称呼。”平安有些挠头地说道,他也有点小意外,没想到这操作才刚刚开始,优露莱特就想来当自己的手下了。
平安有一个好习惯,那就是来者不拒,当年在地球开公司的时候,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做拒收员工。
更何况眼前是一位漂亮的女孩,将来的大美人,像他这样诚实可靠的人,自然是非常愉快地收下了。
“那我跟依云姐姐一样叫少主,可以吗?”优露莱特蓝宝石的眼睛在闪闪发亮,她同样有着强烈的好胜心,早就跟依云暗中较量了起来,趁着这两天姐姐不在,可以跟少主更亲密一些,回来气一气她。
“那也行,这两天依云忙得够呛,现在还没处理完从云蒙买来的骏马,正好有些事情交给你。”
“请少主吩咐,我一定会办得妥妥帖帖的,不给少主丢人。”
“也不是什么大事,本来商行资助了不少举人,其中有一部分都是年过七十的老人了,他们都是理学派系的人,被心学压得喘不过气来。”
“这些举人皆为才学之辈,却苦于心学压迫,十多年来屡试不第,心中义愤填膺,准备在这一次恩科中抬圣贤像,冲击贡院。”
平安说得轻描淡写,仿佛这不是安排的后手,如果这一次恩科考试没有遇到卢元龙,便会派出理学的老举人们在玉京之中掀起腥风血雨,到时候别说是宰相李严,便是李神光这位以刚直著称的心学骨干,也照样要喝上一壶。
“少主是想让他们安心回家?”
“当然不是,让他们安心考试,告诉他们事情已经办妥了,带上些礼物,好生慰问他们。”
“若这一次心学再搞倾轧,才抬圣像,不要操之过急。”
原来少主早就做好了打算,要在这一次科举中重创心学派系,卢元龙的事情不过顺势而为罢了。
少主还真是可怕。
优露莱特公主突然同情起云蒙来,这样源源不断有后手的男人,作为他的敌人,一定是件可悲的事情,云蒙的黑狼王、天蛇王也许实力强大,但绝对不会像他这样用计连绵不绝,一招后面还有一招。
“少主似乎不只是要安抚,还有其他意图吧。”优露莱特那蔚蓝的眼睛转了一圈,很快就意识到了不对劲。
如果只是单纯的安抚,这些花不了太多时间,何必让自己去干,更何况安抚人才这种事情,向来是主人做的,而不是手下做的。
“在机灵方面,依云确实不如你。”平安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些耄耋老者,在雕琢文字方面都有不低的造诣,这一次派你去,是希望你招揽他们,为我们编纂简体字典。”
编纂字典?
优露莱特的大脑一片空白,不是因为这件事小,而是这件事太大,大到不应该交给自己这种刚刚投靠的人。
这就好像一个军官投降过来,对方立刻封他为大将军,总管兵马大权,完全不合理啊。
少主,你不按套路出牌!
优露莱特虽然读书较少,但也知道历朝历代只有在鼎盛之时,才会编录书库,发行字典,大乾也就是这十年来才有功夫编纂武经,道书,至于整理书库,编纂字典的事情,还在慢慢安排,而平安此时却已经开始着手了。
“这简体字典,要求不高,不用典籍经义,能知字词涵义,方便教导大乾的贩夫走卒即可。”
这简体字典,是平安后面要铺开使用的标准,需要水平足够的人来编纂,并非一时半会所能完成的东西,先凑合用着,再慢慢修缮一版版地更新即可。
“这件事落在你身上,有几个原因。”
“天机商行在此能够招揽的读书人,大多不过是童生,秀才,连个举人都没有,是因为这字体简化了笔画,让读书人觉得有辱斯文,所以需要一个借口。”
“借口便是,柔然国仰慕上古圣贤文化,渴望阅读典籍,但字体难学,阻碍柔然子民仰慕圣道。”优露莱特连忙回答道,不愧是平安都赞许的谈判专家,很快就意识到自己的价值。
“而我是柔然公主,亮出身份以后,那些儒生们就不会觉得有辱斯文,还会觉得自己教化蛮夷有功。”
连自己的身份都能利用得干干净净,少主果然是个可怕的人。
“这有本票据,你拿着总共可以支取10万两银子,一年之内把字典编纂出来,便是成功。”
“不要怕花钱,这些举人成功考上了进士,圣上也没可能让他们去做官。”
“最大的可能是留在翰林院编书,整理,也算是给他们一点外快补助。”
“定不辱命。”优露莱特暗下决心,一定要把这事情办得漂亮,让少主刮目相看,最起码也不能比依云差!
第二十四章重宝
优露莱特有些心情复杂地前往执行任务,虽然她年纪尚小,但跟随着扎布国公一路从柔然出发来到大乾,经历了许多事情,处理事务的能力相当杰出,否则也不会被扎布发自内心地尊重。
看着漂亮的女孩干净利落地办事,是一种令人赏心悦目的美,让平安百看不厌
“少主,请恕老仆多嘴,这柔然公主胸有大志,非是依云姑娘那样的好女孩,不可不防啊。”张老苦口婆心地劝道,这平安少主什么都好,就是有一点让他不放心,他太纵容那些漂亮的女孩子。
虽说知慕少艾,可正常人哪有平安如此博爱,几乎见一个喜欢一个,小小年纪就开始培养后宫,看得张老担心不已,生怕有一天少主就栽在女人身上。
“吾从心所欲,不逾矩,张老放心。”平安满不在乎地笑道,他不是真正的年轻人,而是一个享受年轻的老人,论经历的风雨比张老还多,到如今拿得起,放得下,恋红尘而不痴迷。
“到了玉京来,事情已经办了三成了,余下七成,一看运,二看时。”
“若是没有卢元龙的相助,事情也不会如此顺利,我倒是要好好感谢他一番,张老替我准备一番礼物,送给他们。”平安随口吩咐着张老,他是个典型的大人物,能让手下做的事情,很少亲力亲为,毕竟一个人的精力有限,没有亿万分身,就算把自己累死,也做不了多少事情。
“少主,恐怕这一次连礼物都能剩下。”张老的脸上露出了几分笑意。
“卢元龙等人各个带着鞭子和卖身契,说要以武道起誓,投靠少爷,老仆正打算来说这件事,这卖身契还是拿着圣上的赏赐从方仙道那里买来的。”
大乾有三大正道,除开虚无缥缈的太上道,方仙道与正一道乃是朝廷支持的名门正派,这名门正派也要吃饭,经营着不少的买卖,其中方仙道最有名是紫雷火药,而生意做得最好的却是卖身契。
要让武道高手卖身,何其艰难,比训鹰高手熬鹰还要艰难数倍,指望依靠镣铐驯服高手,让他们为奴为仆难如登天,有本身的人到哪里不能吃饭,谁愿意给人做奴仆?
但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而人更是为利熏心,在道术上精研种种诡秘法术,这卖身契便是其中之一。
武道练到武师便开始逐步凝练自己的意志,将意志灌注到精血之中,可沟通血脉,以卖身契发誓,融入精血,签下大名,若是违背了契约,内心便会生出一头心魔。
虽说这心魔不比道术,不会顷刻之间走火入魔,自焚灭亡,却也能让武道高手寝食难安,饱受折磨。
那些大内训练出来的太监高手们,早在修炼到武师的境界时,便把自己的武道意志凝练为皇室效忠,每一个大太监的忠臣都是经历过数十年的加深打磨,真要背叛了皇室,便会延伸出一头巨大的心魔。
这也是为什么皇室有这样庞大的修炼资源,却也没有多少武林人士愿意投靠皇室,换取资源。
卢元龙等人拿出了卖身契,便是要做投名状,表明自己要从头到尾效忠平安。
“不用这卖身契,功是功,过是过,该给他们的奖励不能少,该给他们的惩罚也不能少。”平安不是奴隶主,对当农奴主也没有任何兴趣,一个伟大的组织不是靠奴隶支撑起来的。
这方世界最让他看不惯的,便是把人当成奴才,他要的是人才,不是奴才。
“若他们想投靠天机商行,便让他们回去青州听风婉儿的指挥,从青州开始剿匪。”
既然当过匪徒,想要改过自新,就去剿匪,让青州再无匪患,也算是功德无量。
“少主是想让他们将功补过?”
“这大乾万里江山,处处有匪,处处有患,有些是民不聊生,有些是持强凌弱,让他们好生剿匪,好生分辨不同,也让风婉儿历练历练,指挥这些骄兵悍将。”
“上一个经济学的课程都不及格,这一次让他们好好学习社会学的知识。”说到自己的学生们,平安的脸上总会多出几分好玩的笑意。
他就讲了一天的课,倒是布置了能做毕业论文的题目,虽然他的学生个顶个聪明,但也不是神仙,怎可能做出及格作品,接着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平安便带着商队一起进京赶考,把青州本部丢给了学生们处理。
让他们在历练中迅速成长,就好像当年他也做过学术,带过的学生一样,领进门了,就在实践疯狂成长,比上课的效率自然是高得多。
“少主,青州的匪患不简单的。”张老见少主又是准备上出一份大招,连忙提醒道。
“没有世家豪强做背景,如何能当匪徒?”平安冷笑了一声,在大乾的世道里面,想做土匪,那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大部分的土匪要么是当地的农夫,忙时耕作,闲时当匪,不吃别人,就要被人吃的人间炼狱,而其他精英骨干,则是世家豪强背后的另外一只手,帮助他们干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甚至还能起到演戏效果。
例如赤州的陈家,陈子墨,如今大乾鼎鼎有名的画圣,也曾干过一件知名的豪侠之事,那一年他单身一人与商队进京赶考,结果路遇匪徒,商队之人非死即伤,在这危难时刻,陈子墨挺身而出,以圣人之言相责,说得匪徒各个泪流满面,羞愧不已,亲自护送商队进京,陈子墨之名也因此名震天下,若不是后来辞官归隐,如今也会是大乾鼎鼎有名的儒学宗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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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以后,大乾的举人感化匪徒的故事,年年都有。
弄得后来的御史大夫李神光疑惑不已,暗中调查那些被感化的匪徒,才发现对陈子墨不尊敬的匪徒,在他抵挡玉京之后,已经全家羞愧不已,集体上吊了。
后来李神光冷呛了陈子墨一句。
“画圣教化之事,吾知之矣”
但大家都这么干,不管是心学也好,理学也罢,大家都是要体面的,李神光的学生都有不少借此扬名的,他也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青州有没有匪患,有,而且很多。
但这些悍匪,要么是当地豪强的打手,要么就是从军队跑出来吃喝玩乐的,就没有好惹的。
否则大乾朝廷高手众多,还能万里江山处处是匪,那些匪还能赚得盆满钵满?
若是有几个圣贤书读进脑子坏掉的,真想剿匪,指不定你指挥的军官跟匪首乃是八拜之交,当天晚上你的人头就被割下来当球踢了,至于朝廷派了重兵压制,你会发现各处的匪徒都是良民,匪首都他娘的有官身。
俗话说当匪先当官,此言不虚。
“先打小的,再打大的,慢慢打,青州的匪,背后是谁,就都出来了。”
“婉儿不是操切的人,就给她这些人马也得罪不了世家。”
“更何况青州最大的世家金家,正要跟我做一笔买卖呢。”平安说到金家,嘴角忍不住泛起了一丝笑意,那位号称要嫁给自己大小姐金兮兮确实非常可爱,看她的面子上,自己也得让金家变得干净一些,免得未来处理束手束脚。
得,少主的毛病又犯了。
张老一阵头疼,他想告诉少主,这金家在青州经营数百年,掌握着几乎所有的金矿、宝石矿。财大气粗,实力雄厚,这一年来天机商行强势崛起,在奢侈品交易上恶狠狠地咬下一块巨大的肥肉,连带着金家的买卖都差了许多,双方已经有些局部的小摩擦,金家在试探天机商行的背景,如果不是突如其来的大雪与云蒙的战争,恐怕两家现在已经开始大规模交锋了。
杨盘下诏表彰天机商行,让金家稍微收敛了手脚,可一旦时间过去,必定会重新发动对天机商行的攻势,少主怎会如此自信,那金家的大小姐会真的跟他走呢。
“生意场上无父子,金家不过是守财世家,眼里就这么一点钱粮。”
“张老别担心,且看我的操作。”
平安将伸出的掌心合拢,仿佛金家已经是他的囊中之物,逃不出他的五指山。
玉京的DC区最大的珠宝店金玉堂迎来了一位奇怪的客人,这客人不像是来买东西的,倒像是来卖东西了。
本来这在珠宝店里并不奇怪,珍贵的珠宝并不是每天都有,在店面中摆放的一块翡翠,可能已经被金玉堂卖过五六回了,高卖低收乃是典当行的特色,同时也是金玉堂的稳赚不赔的买卖。
只要店里的现金流能够得到保障,买回来的珠宝总有一天会以几倍的价格贩卖出来,特别是在这盛世之中,珠宝生意更显得红红火火。
但门外的侍从发誓,他从未见过有人开着一辆马车,满载这几个箱子过来金玉堂卖货的,更何况这卖货的主人竟是一位七八岁的男孩,令人难以置信。
“这位少爷,您是来买金器珠宝,还是来卖连城之壁?”侍从很有礼貌地上前询问,目露精光,能在这满是金银的珠宝店看门,最差也是先天武师,里面至少坐镇了两位大宗师,甚至半圣,还有几头体型明显超出规格的獒犬静静趴在地上休眠,在客人到访的时候,鼻尖猛地嗅了两口,似乎在记忆客人的味道,防备着铤而走险的武道或者道术高手。
这些獒犬便是大乾赫赫有名的追魂猛犬,它们的鼻子得天独厚,甚至连灵魂的味道也能嗅出来,曾有鬼仙在灵魂出窍的时候被猛犬嗅到,从而被人找到肉身,惨遭摧毁。
要在金玉堂进行盗窃的歹人,最起码也要是渡过雷劫的鬼仙,而这样的大人物去抢夺一些金银珠宝,也未免太过可笑了。
因此金玉堂创立至今,尚未有人能从中盗取任何一件宝贝。
而今天这位带来大量珠宝的男孩,便是要堂堂正正地从金玉堂中,盗走最珍贵的宝物。
没错,能在这个时候拿出如此多宝物人不是别人,正是平安。
他拍了拍手,命人将箱子抬入到金玉堂的中,将箱子打开。
“卖点不值钱的小玩意,还请金玉堂的掌柜,一看究竟。”
当箱子被打开的时候,耀眼的金银珠宝照射出璀璨的光芒,整个金玉堂摆放的珠宝瞬间变得黯淡无光。
不管是管事的,还是流连于此的客人纷纷发出了惊叹。
“怎会有如此巨大的珍珠,有拳头那么大,就是王家府上的那一颗也远远比不得啊。”
“你看那钻石,通体蔚蓝,没有一丝杂质,便是做世家的传家宝也够了啊。”
“还有那九尺高的玉珊瑚,我以钱家的名誉起誓,整个大乾不会再有这样高,这样完美的珊瑚,当年理国公府上有那么一株六尺珊瑚,已经惊为天人,现在跟这棵比起来,完全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啊。”
“还有,你看那……”
能来这金玉堂的客人非富即贵,最差也是体面人,往日见惯了金银珠宝,普通的宝贝怎能令他们这般动容,实在是平安带来这些货物过于珍贵导致。
“快,快去请大小姐。”
“这笔生意我们谈不了。”
管事满头大汗,以他鉴宝多年的本事,这些宝物不管是钻石、翡翠、玛瑙、珊瑚个顶个都是真货,且都是没有瑕疵的真品,每一件都能放在金玉堂的第三层当做压轴的宝贝,供贵人们赏玩。
起码价值百万两银子,这还是收购的压价,若是按照往常卖出去的价格,这些宝物值个四五百万两,完全不成问题。
恐怕整个金玉堂的现金都吃不下来这样多的货物,也不是他能够谈判的。
“安哥哥,你可算来找我了。”多日不见的金家大小姐,听到管事们的回报,满心欢喜地猜到了来者,几乎顾不上矜持地从三楼一路小跑下来,那双灵动的眼珠对上平安颇为宠溺的目光顿时像百灵鸟那般的欢快,若不是顾着大小姐的礼仪,她恐怕会直接扑到平安的身上。
“从你到玉京的时候,我就一直在等了。”
“为什么让人家等那么久?”
对比平安而言,周围的箱子,璀璨的宝物都不值一提,只有管事头疼地做出手势,才勉强看了两眼平安带来的宝贝,随即满是快活地喊道:
“你们这些笨蛋,这都是安哥哥给我带来的聘礼!”
“还不赶快收起来。”
啊!
来得是姑爷?
金玉堂的侍从们各个张大了嘴巴,就连暗中守卫的大宗师都不由得掉下了手中的茶杯。
第二十五章筹办拍卖会
“你们这些笨蛋,这都是平安哥哥给我带来的聘礼!”
“还不赶快收起来。”
在金兮兮震撼人心地发言后,整个金玉堂像是被施展了定身法似的,鸦雀无声。
唯一还能保持冷静的,便是被众人看做金家姑爷的平安,只见他抬起手来,轻轻地弹了一下女孩的额头。
“好痛!”金兮兮略显委屈地看着她的平安哥哥。
“兮兮,多日不见,怎地变笨了,这点东西哪能做你的聘礼。”平安顺便揉了揉她的头发,让金玉堂的人目瞪口呆,大小姐向来飞扬跋扈,什么时候温顺得像猫咪一样。
“这点小玩意是要做件好玩的事情,想不想做?”
“想!平安哥哥往这边走。”说完,金兮兮便在前方带路,把平安往金玉堂的第三层楼引,比富丽堂皇,珠光宝气的第一层和第二层,第三层则显得朴素典雅,堆放的宝贝,倒有几处明显的隔音间,好让人谈些私密的买卖。
天机商行的人将宝箱合上,一个个站在宝箱旁边,寸步不离守候,而金玉堂的侍从也连忙在门外挂上闭门谢客的招牌,让许多贵人们忍不住地打听了起来。
“这位少爷是哪一家的孩子?”
“原来金家大小姐有早有了”
“这些宝贝要在哪里贩卖?咱是老顾客了,你们金玉堂可不能忘了通知咱。”
“好漂亮的雪蓝钻石,能再打开,让我瞧瞧不?”
可惜天机商行的护卫,不管是李武也好,关河也罢,个个闭着嘴巴,生怕自己一不留神就说出话来,回去就得接受惩罚。
天机商行的惩罚五花八门,体罚和罚钱很少,但像是写作业,抄书卷,朗诵诗歌等等,几乎没有重复的,而且专门挑护卫们最不擅长的事情来进行,比如李武喜欢听小曲,大嘴巴,把小先生的事情说给了青楼的姑娘们,结果那一次就被管事的抓到,当众去唱十八摸,搞得脸比猴子屁股还要红,从那以后他在青楼就再也不大嘴巴说话了。
只是不乱说话,不代表不打手势,不使眼色。
“咱们小先生可真有本事,什么时候连金家大小姐都拿下了。”
李武用着商行的暗号手势揶揄着,引得关河一阵摇头,这小子不吃教训啊。
“不要泄露手势暗号,好好看守宝贝。”
这箱子里面的宝藏,虽然不至于让鬼仙等顶尖高手心动,但也价值连城,指不定有高手铤而走险。
“难道你还想再唱一次十八摸?”
关河这手势打出来,李武瞬间萎了一半,只能安静地守护着宝箱,等待少主的命令。
与此同时,在三楼的密室里面,金兮兮捂着嘴,有些惊讶地喊道:
“慈善拍卖会,平安哥哥要把这些宝贝卖出去,然后捐给朝廷?”
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天机商行怎么突然改做大善人了。
“是扣除一切费用后捐给朝廷,至于拿多少,朝廷肯定不会公布出来的。”
平安笑了笑说道。
“朝廷现在缺银子,我要参加科举缺名声,举行一场拍卖会乃是两利之事。”
“平安哥哥,我有点不明白。”
“这些财宝让我来卖,也能卖个数百万的银子,就是不收平安哥哥的费用,也没问题,何苦捐给朝廷?”金兮兮有些眉头紧皱,看样子不太情愿。
商人要么勾结朝廷,要么反感朝廷,很少有例外的。
金家乃是数百年的世家,说勾结朝廷自然是有,但更多的是反感,因为他们有资格在地方称王称霸。
所谓天高皇帝远,反感朝廷的时候更多,很难理解平安把钱捐给朝廷的做法。
别说这里面有上百万两银子的收益,便是一两银子,金家也不打算让朝廷占了便宜。
“本来这些珠宝能卖四五百万两已是极限,若是他们荣亲王、成亲王、理国公这些权贵听着了是圣上准许我们开办的拍卖会,且这些钱会给到朝廷的手中,那就不一样了。”
“他们会误会是朝廷缺钱,要他们做贡献。”金兮兮眼前一亮,她瞬间想通了平安的真正计划。
“不错,圣上一定同意我的做法,一来朝廷没有强行征收赋税,二来是从权贵手中获得,三来这珠宝的价格谁也说不准,玉京的达官贵人难道还能说是咱们坑了他?”
从后来洪康在水阳省捞钱的模样,大乾的财政运行水平就可想而知,不是一般的低。
在平安看来,可能连古典封建王朝的水平都不如,起码地球时代的皇帝们还知道通过卖点虚职捞钱,弄得纸币,劣币等方式收铸币税,而大乾除了少得可怜的田赋,盐赋外,别无强力手段,实在令人发笑。
这一次平安就要通过慈善拍卖会,让大乾的朝廷长点见识,不要把捞钱的手法都盯着土里那少得可怜的产出。
“平安哥哥真是太聪明了,我怎么就想不到这一招呢。”金兮兮眨着眼睛兴奋地说道,好似从中学到什么,以后多加应用。
“这招也就眼下能用,青州大败,朝廷是要找人背锅的,成亲王在府中闭门思过,客人一概不见,要是有捐钱给朝廷的机会,再多的钱也会捐。”
“接下来只要操作一二,玉京的贵人们自会把钱送到我们的手中。”
“三百万两的宝贝,至少要卖他们一千万两,到时候跟朝廷对半分,我们也不亏。”平安轻笑两声,心中盘算的却是自己布下另外一枚棋子傅广仁,科举过后,宰相李严便会下台,虽然他承担了责任,青州总督也不可能毫发无损,但他又是一个人才,杨盘不可能直接毁掉他,最有可能的操作就是把他调离青州任职。
而剩下人最适合当青州总督的,刺史傅广仁是最有可能的一个,自己送他的元牝酒不是白送的,让他成为大宗师,乃是总督职位的底线,考虑到大乾与云蒙和平,换一个武力较差的文官,可以缓和双方的边境摩擦,最符合眼下杨盘的心意。
同样的,朝廷多了这些钱,不可能不重修东方防线,到时候修这防线的人还能有谁,当然是非天机商行莫属,这一进一出,等于自家的钱拐个弯又回来了。
这样的手笔,就是平安心中也略有些得意,含笑之中以众生为棋的气魄,纵横捭阖的气势不经意流露了出来,把金兮兮迷得有些神魂颠倒。
没错,就是这样的男人,才配做她未来的丈夫。
“金玉堂一定会全力办好这场拍卖会,不会让平安哥哥失望。”
“族中那些鼠目寸光的长老,我一定会让他们知道,跟平安哥哥作对的下场。”
俗话说女生外向,这金兮兮还没过门,就把自己当做平安的妻子,一心一意地为他谋划,还想起对付自家的人。
“兮兮别担心,不知者不为罪嘛,我其他的东西不多,容人的度量还是有的。”
“你若同意,这一次的慈善拍卖,五成给朝廷,两成给你,我只要三成就够了,这样你在金家的地位才能稳固。”
“平安哥哥,不用给那么多钱。”金兮兮心中一甜,连忙说道,她已经胳膊肘往外拐了,自然不会觉得金家赚了等于自己赚了,反而是自己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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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中介吃两成乃至更高是珠宝店的惯例,有些心黑的吃掉五成,七成也是有的,但一来天机商行压货极高,只是用金玉堂的关系和能量举办一个拍卖会,这些高档次的珠宝本身就能够提升金玉堂的名声,让他们的生意更加好做,便是没有利润也是赚钱的买卖,更何况平安一口气要分金兮兮两成的收益,自己提供了珠宝却只分三成,未免让女孩心中觉得自己丈夫吃了大亏。
“这样兮兮才能在金家拥有更多的话语权,压倒其他人,真正掌握金家,做更大的买卖,不去做那些蝇营狗苟的勾当。”
“我可不会做亏本的买卖。”平安有些坏笑地看着金家的大小姐,让她莫名有些恼羞成怒。
哼,你当然会做生意了,连人家的心都给买走了。
不提金玉堂上男孩与女孩关于未来的讨论,大乾皇帝杨盘从行宫中返回,便一刻不停地批改奏折,以古典封建王朝的标准,称他一句明君并不为过,万里江山九十九州,三百个省,哪怕一个省一天只发生一件大事,全国各地也有三百多件,但他硬是凭借快速的审批能力,从来没有耽误过一道命令,自从十多年前继位以来,日日如此,夜夜如此。
他对全国情报的搜集与掌控,说是所有势力中最为强大的也并不过分,乾坤龙卫并不只有武道高手,在最底层的触手中,有贩夫走卒、市井屠夫、落第书生等等。
凭借这些人,他可以知道大乾每一个省份的物价,大臣的行为举止,世家的阴谋动向。
“恒州闹民变,总督方真处置不当,竟让乱民围攻州府,实在无能至极,诏令他一个月内平息民变,否则摘去他顶上官帽,押回玉京处置。”
“南州欠税一百三十万两,至今未能交接,令南州总督于兴回京述职,并赐南州刺史督查银库之权,若有人贪污库银,一律就地格杀,先斩后奏。”
“镇北军近日颇有异动,告诉薛还真,该是行动的时候了。”
一条条政令从皇宫深处发出,经由大臣们修缮整理,再发往大乾各处,维持着万里江山的统治,就连身边随时侍奉的大内总管王韬也是敬佩不已,圣上的帝王心术越发地深不可测了,想必各地的总督。刺史听到诏书都会颤抖。
杨盘口含天宪,旁边的翰林学士运笔如飞,写下一份份诏书,等到今天的奏折审批完毕后,方才饮茶起身,用淡漠的眼神看着身边的大太监。
“今儿个,玉京又发生了什么新鲜事,让你这样欲言又止。”
王韬一听,堂堂的巅峰武圣,六大太监之首,竟吓得连忙跪下说道:
“陛下圣明,那天机商行托奴才上了份折子,说是有利于国,可奴才不能干涉国事……”
“拿出来吧,看朕的儿子又做出了什么大事。”
“嗻。”王韬战战兢兢地从怀中捧出了一份折子,上面写的那是天机商行准备联合金玉堂联手举办拍卖会,希望圣上能够准许,若是圣上准许了,拍卖所得的金额有五成分给朝廷享用。
按照折子上的分析,这批珠宝价值百万,拍卖的价格高一些,也能卖个一两百万两,但是眼下玉京事务繁多,鱼龙混杂,没有圣上的同意和帮扶,天机商行不敢妄自行动。
“这天机商行果然非同凡响,生意都做到朕的头上来了,真是好大的算计。”杨盘看了折子,不动声色地评论着。
“奴才有罪,不该拿这折子,污了圣上的眼睛,奴才这就去斥责商行。”王韬吓得连连磕头不止。
帝王心思难猜,本以为是个功劳,却不想是个祸害。
“朕准了,以后这等好事,你要尽快上报,免得耽误了大事,明白了吗?”杨盘正在为朝廷的国库发愁,虽然他是九五之尊,但也不能虚空造物,变出银子来。
“嗻!”王韬大气不敢出一口。
天机商行做事禀报,事后分成,让朝廷拿了大头,他便是身为皇帝,也没有反对的理由,唯一的可能性就在于天机商行这些行为,属不属于收买人心。
行善事往往不一定会得到褒奖,甚至有可能招来杀身之祸,便是要看朝廷认不认为你在收买人心。
中州历史悠久,各路野心家的手段早就记在史册上,翻一翻都能知道个遍,凡收买人心者杀无赦。
真空道、无生道算不上特别邪恶的教派,为何被朝廷大肆追杀,原因就在于他们真的会收买人心,赈济灾民,这等教派不杀干净了,留着让他造反吗?
而杨盘会同意拍卖会的理由也很简单,这拍卖会卖的金银珠宝,对的是达官显贵,从它们身上割肉,缴纳拍卖会税,虽然也动了点利用朝廷天威的想法诈钱,不算是收买人心。
只是杨盘越发地觉得,自家那个私生子,实在是不简单,是不是要提前见他一面?
第二十六章见山楼听戏
殿试的日子在一天天的靠近,玉京越发显得热闹起来,不少银州的商人在京城出没,接触各地的举人,为女儿选婿,其中关于平安的传说开始渐渐流传。
“青州有位神童,六岁考秀才,七岁考举人,如今才八岁便进京赶考。”
“这等神童各地似乎也有不少,不值得稀奇吧。”
“诶,万兄此言差矣,这位神童不仅学问高,还是会赚银子,救济百姓的人,相传那天机商行便与他有关。”
“那看来还真是为贤婿,要是给女儿订个娃娃亲,你看可好。”
“晚了,听说这平安神童与金家的大小姐早就定下了娃娃亲,一旦成年就要结亲,哪里还轮得到你家的女儿。”
“这神童是哪位世家的高才,竟能跟金家的大小姐定娃娃亲。”
“我听说啊……”
可恶,可恨,难道大小姐,公主都是一般的模样,半点矜持都不讲,见了男人就要抢吗?
依云的耳朵很灵敏,这银州商人的种种讨论躲不过她的耳朵,虽然知道金家大小姐主动要嫁给平安做妾的消息,但听到他们的讨论,心中还是分外不爽。
“依云,你每次生气起来就喜欢吃玫瑰糕,现在要不要尝一个。”平安举着刚刚买来的糕点,晃了晃,笑容满面。
“少主!”依云有些哀怨地喊道。
我到底是为谁生气的,还不是因为你!
“咦,依云还喷了最新款式的香水,以前不是最讨厌气味的,怕自己被人发现。”平安靠得很近,轻嗅着女孩的芳香,那微妙的气息让依云白皙的脖子在刹那间染上一层红霞。
“少,少主,你又捉弄我!”依云气恼得直跺脚,却偷偷地瞥见平安拿出了玫瑰糕,肚子咕噜了地叫唤了一声。
“这云蒙的马匹买卖,可把我家的依云累坏了,今天要好好弥补,等吃了这些玫瑰糕,咱们去见山楼听戏如何?”
“真的吗?”依云的脸上满是惊喜,这几天下来,她忙里忙外,与玉京城的贵人们打交道,买卖云蒙商道运来的货物,招揽分行的人手等等,自然辛苦,可一听到要去看戏,身体的疲惫顿时一扫而空。
“你家少主什么时候骗过你,今天见山楼要唱神威王远镇天山的曲目,里面可有刺道盟大展身手的章节。”
“喜欢吗?”
“喜欢!”
依云的心思很好懂,连吞了几个玫瑰糕,就表示自己已经吃饱了,要跟少主去看戏。
不管那些人怎么勾搭,少主还是向着我的!
……
见山楼坐落于玉京的西区,背靠大江,这里多为市民居住,就算玉京再怎么繁华,所居住的人口想来也知道不可能全是贵人,更多的是为贵人们服务的市民,屠夫,文书,纤夫,搬运工等等。
西区不算是贫民居住的场所,能在这里居住的人,起码也算是有一份体面的工作,或者为某位贵人服务,在闲暇之余,他们也会享受,享乐等等。
一些在贵人们看来上不了台面,却又必须要有的东西,例如青楼,茶馆,戏院等等往往就会坐落东区与西区的交界处,既方便贵人们前往享乐,又不至于影响体面。
只是见山楼擅长武打,有时候还略点一些血腥,对于讲究文雅的贵人们来说,是四大班子中的垫底,受民间追捧而难登高雅之堂,尽管来看的显贵不在少数,可它的位置依然更偏西面,而不是东面。
“话说大乾四十年,乃是多事之秋,前有云蒙铁蹄南下,后有西域贼寇犯边,值此国难当头,大乾出了两位顶天立地的伟男子。”
“这两位伟男子,乃是大破云蒙的武温候与镇压西域的神威王。”
“今天我们要唱的便是,神威王远镇天山!”
当!
说书人惊堂木一拍,顷刻退场,后排的锣鼓声翘起,观众大声叫好,就连依云也忍不住地喊了一声。
这时黑白两路武生鱼贯而入,形成鲜明,其中为首的那人金发碧眼,一看就是西域人种,近似妖魔。
“哈哈哈,我乃西域精元神庙的黑魔王,听说大乾有什么神威王,兵法高超,统帅一方,今天本王就将他斩下马来,让他知道精元神庙的厉害!”
当当!
黑魔王手持大刀,一声唱诺,锣鼓震天,气势宏大,又有黑烟升腾,好似真有魔王从天而降,好不威风。
“大王威武,旗开得胜!”
“大王威武,旗开得胜!”
背后的武生纷纷喊道,声若洪雷,响彻天地!
这黑魔王刚刚唱罢,便往后一退,让白面的武生涌现出来,一位少年将军,白马银枪,英俊不凡地出现在舞台之上。
只见他面如冠玉,含威不露,隐隐约约刀枪齐鸣。
好!
一见这英俊不凡的少年将军,观众们着实兴奋了起来。
俗话说,世人眼孔浅的多,只有皮相,没有骨相。
这少年将军的样貌,真个潘安美貌,清秀俊朗,足以令众人觉得值回票价,大声叫好,还有观望的女眷羞红了脸,偷偷观看。
“报告神威王,黑魔王率八十万大军犯我边境,西方防线接连失守,百姓卷为口粮,苦不堪言!”
那少年将军闻言,顿时大怒
“这可耻黑魔王,吃人的妖精,不仅犯我边境,还杀我百姓,我定将亲手活抓,剥皮拆骨!”
“让西域妖魔知道,有我无敌!”
“有我无敌!”
“有我无敌!”
当当当当!
两队的武生好似两军交战,直接打开,你一个黑虎掏心,我一个猴子偷桃,各个身手灵活,武艺不凡,看得观众热血沸腾,赏钱不断。
“给小爷刀刀见血,医药费小爷出了!”一个公子哥打扮的青年顿时丢出了一个金元宝,沉甸甸的金元宝怕不是十两之多,换成银子也得上百两。
“别伤了神威王的脸!”另一个千金小姐丢出了一个金饼子,重重地砸在了石碗之中。
来山楼看唱戏的观众,大多武艺在身,丢起东西来准头十足,就是力度很大,非得要石碗才能接住,见了众人打赏,看得起劲的依云脸上红扑扑的,似乎在压抑着激动的情绪。
特别是黑魔王与神威王的交手更是惊天动地,先有四名刺道盟的刺客,舍生取义,刺杀黑魔王,分别号称天地玄黄四大刺客,却被黑魔王斩杀,将整个战斗氛围烘托到极致。
随后神威王出现,与黑魔王交手,枪如雨,刀如风。
神威王把那银枪使得如同梨花一般,处处有影,暗藏杀机。
黑魔王舞着大刀,好似黑龙缠绕,到处是腥风血雨!
好!
依云心中激动叫好,平安立刻递了个金饼子过去,让她直接从窗口丢到了石碗上。
确实很好,一位武圣在这里陪练表演,能不精彩纷呈吗?
那少年将军不知是何等人物,一身武道修为已是返璞归真,便是依云相对,也不一定能讨得了好,要是这人去做刺客,想必放到刺道盟里面也是一等一的好手。
看戏而已,对方究竟是谁,与我无关,只要依云高兴就好。
平安并不打算深究这位深藏不漏的高手,毕竟大内皇宫里面,太监武圣都有四个,在这唱戏的见山楼中,有这么一位中隐于市的武圣,想来也并不奇怪。
想来也并不奇怪?
“平安先生、依云会长,小生这厢有礼了。”当少年将军一枪刺伤黑魔王,第一场落下帷幕后,那位英俊不凡的演员,竟然悄悄地出现在他们看戏的雅间之中,一手法术应声而发,隔绝了雅间与外界的声音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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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云见状大惊,这少年将军离平安只有七步距离,乃是刺客得手的绝对领域,连忙蹿到跟前,用身体挡在前方。
这人很强,不比自己差,甚至很会隐藏自己,她恨自己看戏太过入迷,竟然忽略了这名演员真正的实力。
“我应该称呼您为真空道人,还是真空教主?”
平安略作思索,眼下会这样神神秘秘地靠近自己,最有可能的是想要在玉京搞事,被洪玄机吸引过来的高手,其中大乾国内最大的两股便是真空、无生两教,真空道虽然也是道家,却更擅长武道,而无生教则更倾向于香火愿力,因此平安推测,这人更可能是真空道的高手。
“平安先生果然好本事,才来玉京数天,就能猜出我的身份。”
“先生与依云会长称呼我为真空道人即可,不知方才的表演,可让二位尽兴。”
真空道人微微一笑,似乎没有身份被揭穿的惊讶,反而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毕竟在大乾多年围剿之下,还能保持战力,还能输出到玉京之中搞事,比起六大圣地的大禅寺不知要高明多少倍。
“哼,这样的好戏,不看也罢。”依云有些恼怒地问道,没有想到自己这点爱好,还会遭来敌人的算计。
她在青州的时候,也时常会抽出空闲,到戏院里面去看戏,对于有心人来说不算是机密,因此这真空道人特意在这里等候少主和自己,简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演得十分精彩,眼下这批武生,有先天武师、大宗师,便是放在任何一方势力中,也都是弥足珍贵的人才。”
“可惜啊,在科举期间,不知要陨落多少,此劫过后,不知见山楼何日才能重现这般鼎盛之景。”平安摇头叹息,他已经猜出了对方的来意,甚至连真空道搞事的计划,也能大概模拟出个样子来,但他同样十分肯定,以真空、无生两教的力量,是绝无可能撼动玉京的,就是云蒙帝国在背后支援也不行。
“殉道而死,死得其所。”真空道人脸色不由得一沉,对于拉拢天机商行的可能性,顿时暴跌了许多。
“大乾残暴不仁,钳制万方,我等不过是赈济灾民,略收民心,替天行道,便遭无端屠戮,教中子弟死伤无数,株连家人,更有大禅寺这等武道圣地,也被朝廷连根拔起。”
“平安先生亦是仁德之人,有爱民护民之心,多有善举,但这些善举焉知不会为朝廷所忌?将来怕是想像我等,亦不可得啊。”
大乾对于各地势力,尤其是拉拢民心的势力极为忌惮,特别是真空、无生两道这种扎根于基层,组民团而强势者,更是首要根除的对象,各地总督一旦发现,便要屠戮干净,方可称为能吏。
“真空道当年也曾率领民众,围攻州府,抢仓放粮,糜烂地方,我知这并非汝教的过错,贪官污吏横行,民不聊生,岂有让百姓做安安饿殍之理。”
真空道人脸色一暖,在这大乾的读书人或官员当中,绝大部分提到真空道,都会按照朝廷的说法,定为邪教,能像平安这样公正评论的,少之又少。
“但后来,真空道协助云蒙帝国犯边,在十多年前相助宇文太师入关,数十万百姓惨遭杀害掳掠,这就是真空道的替天行道吗?”
平安拉住了依云,面容沉静地对真空道人反问道。
“我等日暮而途穷,故倒行而逆施之,朝廷将我等家中父老、妻女、子侄尽数斩杀,鸡犬不留,便是引云蒙入边,也不算为过。”
真空道人的眼珠子变得一片血红,仿佛回到了大乾剿灭教中子弟的日子,真空道人本是个心善的富家子弟,在当时真空道尚未被列入邪教以前,对他们结民自保的组织非常感兴趣,便交了钱,入了教。
谁料后来局势突变,真空道被朝廷列入非法,尤其是在组织饥民抢仓放粮以后,更是被朝廷下令连诛,当时的真空道人不过是普通的护法,算不上高位,却也遭到了朝廷的照顾,全家老小一起上了断头台。
从那以后,真空道人便发誓要将大乾彻底毁灭,不惜一切代价。
本来尚存良知富家子弟死了,活下来的是一步步成为真空道人的枭雄,便是勾结云蒙,糜烂边境也在所不惜。
“更何况大乾起家,照样勾结云蒙,他家做得,我做不得?”
第二十七章超越凡俗
“更何况大乾起家,照样勾结云蒙,他家做得,我做不得?”
真空道人不愧是在这见山楼唱戏的一绝,陈词之间,慷慨激昂,便是依云也忍不住有些动容,他身上背负着血海深仇,做出这样的举动,后世之人读之,也会多出几分谅解。
“道人此来,是相劝我入教?”平安已是明白,最近的真空道人一定在世家之中行动,也正式有玉京贵人们的相助,他才能来去自如,潜伏于煌煌帝都之中。
“因为平安先生与我很像,我也曾像你这般赈济灾民,却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我不奢望平安先生做我教中弟子,只是希望给先生留一条退路,若是日后遇到大灾,有这块腰牌,便可求助于我教。”
“不至于落得与我一般下场。”说罢,真空道人抛出了一枚玉质腰牌,上面描了一个空字,颇有神韵,似乎代表着真空道的最高追求,粉碎真空。
这般情真意切,便是连依云也不得产生了几分狐疑,难道这真空道人是个好人来着,却听到少主轻笑两声:
“道人好算计,想使出逼上梁山的绝妙之计。”
“若是我收下这份腰牌,将来真是跳进皇河也要洗不清了。”
真空道人的脸色一变,将要发怒,却听到了平安继续说道
“但道人情真意切,不似作伪,我不愿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这腰牌我收下了。”
“少主!”依云急了,明明少主已经识破了对方的诡计,为何还要收下这张腰牌,岂不是惹祸上身吗?
“若本教以此要挟,图谋先生,便教我一生有志难酬,死于雷劫之下,灰飞烟灭!”真空道人不愧是枭雄心性,见了平安识破诡计而收下腰牌,顿时假戏真做,指天发誓,真正以心相交,要在平安那里留下一个好感来,将来也方便合作。
“道人坦言相告,我也不谎言相欺,真空道沦落到这般地步,已是邪教之流,成不了大器。”
平安毫不客气的言辞,让真空道人顿时心头大怒
“若不是大乾围剿,我等岂有今日?”
比起高高在上的武道圣地,真空与无生两教更加深入基层,触手伸到了最底层的农户,便是最为贫苦的农户也会因为信教得到照顾,鼎盛之时,南方处处烧香拜教,若是能继续发展下去,便是与朝廷一决雌雄,也非难事。
但这个进程却被大乾朝廷打破,进行了残酷的绞杀,几十年下来,数以百万的核心信众被杀,残存的力量已经不再让大乾忌惮,他们也只能靠闹事来维持存在感,连各种资源都要向云蒙求助,才能发动一次较大规模的攻势。
真空道人心中愤恨不已,却听到平安这种评价,自然大怒。
“勾引云蒙,祸害百姓,还敢大言不惭,把责任归咎朝廷,是朝廷让你们勾结云蒙的吗?”依云看不惯真空道人的算计,恶狠狠地批评道。
真空道人一时无言以对,按照朴素的道德观来说,大乾对不起真空道,真空道造反也是寻常之事,但自己与云蒙勾结,无论如何都是会被指责的。
“依云,这位道长不是穷凶极恶之徒,否则也不会唱神威王远镇天山了。”平安见了依云唱白脸,生怕刺激过甚,自己便过来唱了红脸。
“大乾围剿是真,尔等的反抗手段坐实了乱党也是真的。”
“敢问道长,这真空道推翻朝廷,若是为了复仇,那天下百姓,为何要支持你们。”
“朝廷至少还能维持体面上的稳定,而你们却要将他们一起拉入乱世之中。”
平安同情真空道人的遭遇。
若如他所言,真空道一开始不过是民间自救组织。
他们给贫民提供帮助,让富户出钱赈济,算得上是善举,便是收点香火愿力,用来修炼,那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毕竟朝廷不去救济百姓,把这些空缺让给了民间教派,那也是朝廷咎由自取,后来朝廷翻脸无情,大肆屠戮,更是不仁之举。
但朝廷再多的不是,他也有稳定秩序的功劳,除非世道败坏到了极点,否则真空道这种引入外敌,意图推翻政权的手段,百姓凭什么要为他们的复仇流血?
“这些年下来,恐怕道长自己也不清楚了吧。”
“这真空道难道是为复仇而生的吗?”平安当头棒喝,真空道人脸色大变,那英俊面容只剩下了复仇的狰狞。
我要杀了那狗皇帝,要把大乾皇室的子子孙孙杀个干干净净,要让玉京化作火海,要让大乾的百姓,也体会到我的痛苦!
杀杀杀!
不,我不能这么做,真空道当年是为了救济百姓。
等我取了天下,做个仁君,一定能比杨盘做得好。
再苦一苦百姓,等我取了天下,一定会……
“自古成大事者,岂能不付出代价。”真空道人再次沉稳了心神,冷静地回答道,那股狰狞的猩红已经渐渐消散,对于平安的忌惮却越发深刻了。
能用只言片语便让自己回想起那段往事,说他是神童都有些委屈,简直是个看透人心的老怪物。
“成大事者,付出代价是自然的,可道长还是没有回答的我的问题。”
“真空道究竟是为何反抗朝廷,是为了复仇,为了香火愿力,还是为了成就鬼仙。”平安继续问道。
“这很重要吗?真空道有实力,也有能力搅乱天下,并从中牟利,直到大乾倒下。”真空道人深吸了一口气,似乎不愿意继续回答这个问题。
“这很重要,道长对成大事者付出代价理解太错了。”
“依云盏茶,让我与道长高谈阔论一番。”平安举起茶杯,邀请真空道人坐下,双方剑拔弩张的局势缓和了下来,真空道人也不疑有诈,直接下来,见依云端过茶杯,便举杯就饮。
“平安先生说我理解有误,究竟误在何方?”
“自古能成大事者,要先明己心,是要荣华富贵,权倾天下,还是报仇雪恨。”
“更何况一个组织。”
人类社会是组织为单位进行竞争的共同体,而任何一个组织的堕落,都源于忘记了自己的初衷。
真空道即是再被打压,也有数十万的教众,一声令下能够积累起巨大的资源,甚至可以与无生道合作,糜烂数州之地,围攻官府。
但这样庞大的力量,却被他们的领导人一次次地浪费,一次次地用于无意义的斗争之中,起根本原因,就是在于他们根本不清楚自己的目标,他们在组织壮大发展中,已经迷失了方向。
“真空道放眼大乾,财力不小,实力不菲,又有云蒙相助,可以称为强大组织,却难称伟大。”
“是以我断定你们成不了大事。”
强大的组织,伟大的组织。
这两个概念像魔鬼一样钻进了真空道人的心中,让他迫不及待地问道:
“平安先生,那你说何为伟大的组织?”
“一个组织要称为伟大,便要存天理,灭人欲。”平安对大乾各方的学问研究,要用理学来包装自己的观点,也是一件极其轻松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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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存天理,是组织的目标,是组织奋斗的指路明灯舍目标而无他物。”
“灭人欲,便是自我克制,不让快意恩仇,富贵金银,迷失了目标。”
“若你真想推翻大乾,何必浪费真空道的力量,不断起事,让朝廷围剿,变得越来越弱?”
“若你真要让遵俸神明,却又为何让自己的复仇迷失了双眼,看不见忍耐的必要性?”
“伟大的组织,是不讲血仇的。”
人类的情感,社会的利益都无法打动他们,唯有崇高的目标才是他们奋斗的方向,一切都围绕目标而来,不会浪费任何的情绪在个人的情感上。
“佛祖为何割肉喂鹰,世人看来是愚蠢透顶,违背人性的,但恰恰是佛最强大的地方,为了自己的理念,性命也可以不要,割肉喂鹰又算得了什么?”
平安熟知大乾的历史,也熟知地球的历史,任何强横的组织,归根到底都是在构想的共同体上发展起来,只有坚定地保持初衷的组织,才能笑到最后。
“因为我们做不到这一点,所以难称伟大?”
“可那还能算是人吗?”
真空道人感到口干舌燥,神魂仿佛遭受了前所未有的重创,他想反驳平安的观点,却发现自己一路走来,早已忘记了真空道的目标,组织还在发展,却连为了什么都不清楚了。
底层的教徒或许还在喊为了真空家乡,为了迎接真空至尊,但他自己从来不是这么想的。
自己只是要复仇而已。
整个组织就这样被自己带上了歪路,渐渐虚弱了起来,不再是当年一呼百应的真空道,而是一个有些实力的教派罢了。
“若是平安先生领导,当有何作为?”真空道人无力反驳的,但他还有最后一招,你行你上啊。
“曾有一个组织,被朝廷追杀,就连创始人都被送上了断头台,但那个组织很少把力量花在反抗朝廷上面,而是冒死传播教义,不断在底层发芽,最终因为统治有用,反倒成为了国教。”平安看不上真空道的做法,那就是他们江湖习气太重,把大量的精力和资源都给浪费掉了,没有伟大组织应有的气魄。
“这个组织的教义里面有一句话,要爱你的仇敌。”
“这不是荒唐吗?”真空道人难以置信地反问道,天底下哪有这种道理,被人杀了,还要爱他,爱个鬼。
便是上古圣皇,也没有教人这样以德报怨的。
“这个爱,是要让人摆脱俗世的规矩,不被仇恨蒙蔽了眼睛。”
“大乾围剿是他的事情,真空道若是真要替天行道,便要更隐蔽的传教,让每一个教徒忍耐,积蓄力量。”
“朝廷不可能维持永恒的兵峰,到时候谁胜谁负?”
“真空道若真要替天行道,何必在乎这一时之争?”
只要组织的理想能够薪火传递,能够不断壮大下去,大乾的杀戮又能维持到几时,更何况他没有站在道理之上,有良知的人看到这两种截然相反的做派,更会支持谁?
一方面是残暴不仁的朝廷,另一方面却是默默传教,赈济灾民的真空道,此消彼长之间,最终朝廷会输掉所有,这就是道义的力量。
“不争乃大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
“道长,你可明白?”平安轻笑两声,真空道人如遭雷击。
这里面的不争不是不战斗,而是不做无意义的争斗,把自己的精力全部放在目标身上,滴水石穿,最终形成大争。
怪物啊!
真空道长心服口不服,若是早听这番道理十多年,那真空道恐怕要比今天的实力强横十倍都不止,何苦还要跟云蒙勾结,做那小时候自己听过的乱臣贼子。
不,就是早听十年,我也不可能会去听的,那时候的真空道长一心一意想要复仇,谁劝都没用,着了魔一样,带着教中子弟不断杀官兵,抢官粮,那些相信自己的忠诚信徒们,便是一个个为了自己的复仇死去。
直到现在,自己还能回头吗?
不,这人也许只是大言欺诈,他自己也做不到这一点。
“平安先生,不,你要么是天生圣人,要么是绝世妖孽。”
“你说什么呢!”刚刚也被平安的话镇住的依云闻言大怒,要把这乱说话的家伙一拳打死。
真空道长没有理会依云的怒火,他只是想要求证最后一点。
“妖孽会死,而圣人不死。”
“尺寸之间,定胜负,分生死。”
“你还能坚持这番道理吗?”
武圣与鬼仙,无法无念的灵肉合一,这真空道人便是比八大妖仙也绝不逊色,甚至能比排行后几位的还要强上三分。
“道长曾救济百姓,何必与我兵戎相见。”
“我不想杀你啊。”平安静静地看着真空道人,情真意切地说道。
我不想杀你啊。
这尺寸之间的气势,真空道人到底是输了一干二净。
“哈哈哈,是我输了,输得心服口服。”真空道人颓废一笑,不再打算与平安争斗,道理输了人家,想在武力上找回来,他还不自认下三流。
“可惜与先生相遇太迟了。”
“我心魔已深,这一次不杀洪玄机,不给大乾麻烦,心中恶气难消。”
“若这一次再败,我当率领教众前往青州,投靠先生。”
“那时候再请教先生了。”
说完,真空道人放下茶杯,消失得无影无踪。
第二十八章太子有请
见山楼的舞台依旧热闹,看戏的人们为人类野性大声叫好,而天机商行名义上的会长依云,却有些落落寡欢。
在真空道人离开后,她有些羞愧地低下头。
“少主,我,我以后不看戏了。”
“傻依云,你不看戏以后,那不是变得更笨了?”平安佯装大惊的模样,让依云更是羞恼。
“少主,我是认真的。”
“少主不是说要存天理,灭人欲,我也要跟着一起学,才能帮上少主的忙。”
她在讨厌自己的无能,面对真正的高手,无法有效地保护少主,这对于一个把忠诚视为美德的人来说,是不可饶恕的错误。
“依云,你理解错了。”
“这里的人欲是指会影响到天理,与目标背道而驰的欲望。”
“如果你希望组织廉洁,那么自己就不该奢靡享受,这样的人欲才是应该被消灭的。”
“至于生活中的乐趣,那不是应该被消灭的。”
平安摸着依云的头,虽然她总是会理解错误,但她那笨拙的模样对自己来说,相当可爱。
“这有什么不一样吗?”依云满是不解地问道。
“组织是组织,个人是个人。”
“一个伟大的组织要坚持初衷,向着凝聚绝大多数的共同目标前进,只有这样才能实现伟大的理想。”
“但对于个人来说,合理的享乐与放松都是必要的组成部分,否则再伟大的理想跟他们又有什么关系。”
正如一个经典的笑话所说的。
我们将不惜一切代价,完成伟大的理想。
那我们呢?
平安是一个懂得享受的人,他也希望更多的人能享受美好的生活,这会让他觉得的工作更有意义。
“所以不要再说什么不看戏之类的话,生活不仅仅只有工作,还有娱乐和生活。”
“我家的依云要是只会工作,一定会变得更傻的。”
“人家不傻!少主太可恶了。”依云笑得十分开心,脸上再无一点的阴影,唯有一种深深的期盼刻在心中。
“是吗,依云难道不是每天都是一副傻乎乎的模样,非常可爱。”平安最喜欢看女孩子被捉弄时候的活力,却不料依云脸色一变,举起手指
“嘘,少主,有人来了,听声音像宫里的太监。”
看来自家这几天过于高调,导致从商行里面出来,就能碰到一波又一波的邀请者,来人的太监步伐不紧不慢,每一步的距离和力度一模一样,踩在楼梯上连点声音都没有,凸显出惊人的掌控力。
又是一个武圣。
大乾的确卧虎藏龙,来到玉京以后,武圣遍地走,随随便便都能碰上。
咚、咚、咚!
“平安先生与依云会长可在,太子殿下有请。”
那太监敲门的声音很轻,很柔。刻意将自己的声音调得很低,是那种专门训练出来的低调,让人不会察觉到任何一丝的敌意。
“阴总管贵人事忙,这点小事随便吩咐一个下人过来,我等自会赴约,何必劳您大驾。”依云很快就把门打开,除了在平安面前,她总会熟练地带上面具,应付着各路的达官显贵,这位阴总管恰好与她有过一面之缘,初步达成了入股探索柔然海路的协议。
“平安先生与依云会长才是真正的贵人,让其他的下人来招待,奴才很不放心,怕怠慢了两位,不知两位贵人可否赏脸。”
阴总管把姿态压得很低,却有一股势在必得的信心。
“太子殿下有请,我等自当赴约。”平安毫不介意地回答道,至于自己名义上的便宜大哥,他是一点都不忌讳相见。
杨盘的儿子有二十多个,但现在成年且有气候的人,只有太子殿下一人,这一次云蒙大军入侵,太子随军出征,虽然没有捞到领军作战的机会,却也跟着追亡逐北,亲手斩杀了不少云蒙的精兵悍将,气质脱胎换骨,有了人主之器,许多大臣见了,都认为未来的皇位非他莫属,太子招揽的高手、人马便迅速膨胀了起来。
面对这样的势力扩张,太子既高兴,又有些不安,他的财力方面逐步出现了一些小问题。自他成年以来,杨盘也赏赐了他不少庄园,田产,户口,让他每年能够获利数十万两的白银,从国家的角度来说不可谓不多,让他很少为钱发愁过。
但从扩张势力的需求来看,这些只是杯水车薪。
虽然武温侯的家族也支持太子作为储君,但他只是储君,洪玄机不可能倾力将家族的财力支援于他。
太子唯一能够获得稳定收益的地方,反而是来自母族的支持,太子的身份高贵,母亲来自庆州姬家,乃是千年的世家,论起底蕴资源,并不比大乾皇室差上多少。
但他们也因此不可能全力支持太子一个人,太子只是姬家篮子里的其中一个蛋,除非这个蛋足够强大,他们才会增加投入,毕竟大乾立国才五十年,谁知道什么时候天下又换了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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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朝可以更替,唯有家族才是永恒的。
所以太子也只能自己想办法,这个办法就落到了天机商行的身上。
天机商行是一个会下金蛋的金鸡,这一年来已经成为大乾权贵的共识了,大家都想在他身上咬一口,但这一口很难。
因为天机商行是有后台的,他的后台很硬。
一个是武温侯洪玄机,另一个是大乾皇帝杨盘。
所以太子从来没有想过硬夺,那太蠢了,摆明是跟父皇过不去。
而是想要让他们多投资自己一点。
“平安先生,如此年纪,便与依云会长创下偌大的事业,真让孤惭愧不已。”
太子竟然主动出门迎接平安与依云,做足了礼贤下士的风度,而阴总管在完成邀请平安的任务后,重新回到太子的身边,距离太子始终不超过三步的距离。
“太子殿下客气了,您乃千金之躯,怎可与草民相提并论呢?”平安笑眯眯地回答着,一点也没有天才神童应有的骄纵。
“正是,我等鄙贱之人,怎能当得起殿下如此厚礼。”
“当得起,当得起。”太子笑眯眯地称赞道。
“去年先生中了举人,只等殿试一过,便是天下闻名的俊杰,孤身为太子,岂能怠慢国家栋梁。”
“而依云会长经营商会,调理天下财脉,于国有功,若是孤仗着太子身份,轻慢于人,倒是德不配位了。”
如今的太子不过是二十来岁的青年,脸上带着不少阳光的气质,似乎还没有被宫廷的阴冷彻底吞噬,想着自己做出一番的事业来,自然没有后来那种养尊处优的傲慢。
“来来来,把快孤的小春茶拿出来,若是怠慢了平安先生与依云会长,便自行去找阴总管领罚。”
很快侍女便把沏好的香茶捧来,眼下还是二月的寒风,南州的茶树才刚刚发出新芽,便是皇宫里面也是喝得陈茶,而太子愿意拿出最新的小春茶来招待,的确是把礼数尽到了极致。
“太子殿下,我说话一向耿直,若有得罪之处,还请见谅。”平安慢慢地品了一口茶,便开口说道。
“忠言逆耳,平安先生请讲。”太子殿下做足了姿态,一点也没有上位者的盛气凌人。
“礼下于人,必有所求,殿下自从青州归来,威望日盛,投靠者不知凡几。”
“开销想必一日大过一日,我别无长处,只是有点钱财。”
“若是几十万两银子,派阴总管过来相借,天机商行自会奉上。”平安倒不介意给钱,只是不能白给,以借的方式输送给太子,让他稍微发展一些,倒也不是坏事。
反正这大乾的天下,暂时还逃不出杨盘的掌控,便是借你点钱,平安也有办法赚回来。
果然是有钱啊。
太子殿下心中暗暗一惊,所谓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现在投靠的人一多,他不可能不给待遇。
比如来一个大宗师,他收不收,收了要不要给安家费,要不要给房子,要不要给工资。
谁也不是天生的奴才,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
按照母亲给他出的主意,现在正是收买人心,招揽高手的好时机,千万不是吝啬的时候,否则这些人才觉得受了怠慢,跑去找和亲王、玉亲王之类的未来对手,那就是双重血亏。
若是能借得这笔银两,确实能解燃眉之急,但太子想要的不仅仅只有这个,就算送给他几十万两,相比于天机商行这头金鸡,也是远远不如。
“平安先生差矣,孤怎会是好利之人。”
“只是仰慕先生才华,若是先生不弃,可否聘为府上西席,好日夜请教。”太子很快就拿出了自己的诚意,要聘请平安做太子府的西席,在名义上教导他的子女功课,实际上将他绑上太子的战车。
这太子还真是有点不简单啊。
虽然这套手段只是上位者常用的方法,但考虑到他的年纪,能有这样城府,哪怕是装出来的,也比较难得了。
平安微微一笑,眼睛的余光扫过,依云立刻唱起了白脸
“太子殿下有所不知,我家少主等科举过后,便要前往柔然国,探索海路,恐怕要辜负殿下的一番好意了。”
“这也不打紧,先生总有一天会从柔然国回来,届时孤府上的西席之位,照样是先生的。”太子的眼中闪过一丝的恼火,旋即便克制住了,脸上重新恢复了笑容。
“殿下如此厚爱,若在下故作清高,未免有些不识抬举了。”平安想了一想,这太子能发展得更好一些,朝堂的斗争更不会波及到未来青州的战略发展,本质上是一件好事,何乐而不为呢。
“先生的意思是?”太子心中一喜,连忙问道。
“天机商行可为殿下助力,却不可为殿下之臣。”
什么!
你竟然要跟孤平起平坐吗?
放肆,僭越!
太子的表情由喜转阴,差点忍耐不住发作,幸而一直在他身边的阴总管使了一个眼色,方才松开双手,勉强挤出笑容问道:
“先生此言何意,孤不甚明了。”
“请殿下屏退左右,此事不宜入第三人耳。”平安极为严肃地说道,明明仍是孩童模样,却让太子不由得心中一紧,莫非他真有良策要献。
“殿下,我家少主的安危便拜托了。”说完,依云起身离开大厅,而阴总管则对太子点了点头,示意真正危险的人物乃是依云,而不是平安,太子心中松了口气,大方地挥手示意。
整个大厅的人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连大门都被紧紧地关上了。
“先生可还满意,孤已是等候不及,洗耳恭听良策。”
“多谢太子殿下。”
“不知殿下可曾想过,吾皇春秋鼎盛,而今膝下成器者不过数人,若是殿下势大,吾皇该如何自处。”
平安微微一笑,仿佛自己说的内容乃是今天你吃了没,而不是自古以来最头疼的天家之事。
“放肆!”太子一听,冷汗顿时冒出,怪不得要屏退左右,不然自己只能杀了平安,向父皇证明清白了。
“青州一役,殿下多立功勋,深受将士爱戴,圣上却连急诏殿下回宫,圣心不言自明。”
是啊,父皇,你就那么忌惮我。
让我犒劳三军,这种好事都不肯吗?
太子不是笨蛋,他对于自己被召回宫中一事极为恼火,现在平安一说,心中更像是生出无数的蚂蚁在撕咬。
“青州兵荒马乱,此乃父皇疼爱之心,先生未免料想太多。”太子佯装不悦地说道,但很明显,他喜欢听这种大逆不道的话。
“自古清官难断家务事,天家之事更难,吾皇亦有苦衷,若是殿下昏聩不堪,圣上要心忧,若是殿下英明神武,圣上更要心忧。”
“他有什么好忧的。”
“若孤能调国脉,治万方,便可受天下重担,父皇也能早日歇息,不必日夜操劳。”
太子心中愤恨,眼下只有他和平安,也就顾不得伪装,把心中最大的欲望说出来,当然这也不算欲望,毕竟他是杨盘的嫡长子,想接班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若殿下易地而处,会作何选择?”
“这……”太子心中犹豫片刻,不知道该说些虚伪的话,还是说些真话。
“听闻四皇子、八皇子皆有俊才,圣上定能人尽其才。”平安却没有打算听太子的话,直接说出来杨盘的杀招,也是封建王朝常用的手段,皇上不想过早立太子,导致朝廷形成第二个权力中心,于是拉起另外一些杰出的儿子互相争斗,以保证权力核心归于自己。
“届时圣上再对殿下收军权,断财脉,与其相斗,便可天下太平。”
“可恶,可恨,可耻!”太子若是手中有剑,非得砍断眼前的桌椅,发泄一番,他知道平安说得很对,四皇子和八皇子都是有能力的人,杨盘如果察觉太子的势力过大,百分百会采用这一招,而他则没有选择。
“先生既然说到这份上了,孤也不相隐瞒了。”
“若父皇扶持四弟,八弟,孤该如何早做打算?可否先下手为强?”太子的眼中露出了杀机,若是没有平安提醒,得到自家的两个兄弟成长起来,那可是真要费劲不少。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殿下谬矣。”平安摇了摇头,这太子的智商果然还是不够,自己都说得这般清楚了,他居然想对付四皇子和八皇子。
“您的对手不是四皇子,也不是八皇子,而是——”
“先生说得极是,是孤错了。”
“所以天机商行只可为友,不可为臣。”
太子总算不是笨到家,很快就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自己就算提前废掉了四弟,八弟,只要杨盘有存着分化他的想法,新的对手一定会被他建立起来。
皇帝会守护着自己的权力,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把四皇子,八皇子当做对手,是本末倒置的事情。
“孤愿以先生为友,请先生指教。”
话说到这里,太子总算是服气,本以为平安只是会赚钱,但这番韬略来看,他胸中的才华比黄金更宝贵,如果自己路线走错了,纵有千万财富,也会一路走空。
“殿下客气了,我只有十二个字相送。”
“削枝固干,唾面自干,藏武于文。”
第二十九章十二字方针
“削枝固干,唾面自干,藏武于文?”太子疑惑地看着平安,没有明白这话的含义。
“四皇子与八皇子的实力并不取决于自己,而取决于殿下。”
“殿下越强,他们自然也会变强。”
平安侃侃而谈,对他来说大乾的皇室关系看似错综复杂,实际上很简单。
一切围绕着杨盘的权力分化来,只要明白了这一点,剩下的就是寻找这张权力网络的漏洞,从而发展壮大。
杨盘的大局是平衡,不允许有人打破他构建的平衡,从而对他造成哪怕一点点的威胁,因此太子如果有先发优势,并持续得到大臣与世家们的支持,可以想见的是,扶持其他儿子来对抗太子是必然的选择。
除非杨盘深爱这个太子,一定要他继位,或者足够自信,根本不怕儿子翻天。
很显然杨盘以上两点都不满足,而面对这种君王猜忌,太子能够做的事情其实很有限。
“为此殿下最好的选择,便是反其道而行之。”
“先生可否说得明白一些?”太子苦思冥想了片刻,仍是不理解平安为他做出的谋划,最终选择了放弃治疗。
“以常理度之,皇子若要继承大统,必有军权,财力,人脉三者合一,殿下以为然否?”
“先生言之有理。”太子点了点头,他正是这么干的,安排洪熙掌管军权,开府扩充人手,以太子之名招纳贤才,而与平安见面,本是想解决财力问题。
“而圣上定会削去其二。”
“自青州后,圣上不会再给殿下染指军权的良机,让殿下长久地坐镇玉京,高其位而削其职。”
“这样地方的财脉更会倾向支持其他皇子。”
平安看着太子的脸色变得阴沉无比,心中微微一笑,到底还是年轻人,器量和胸怀还没修炼到家。
原著里面的太子,便是让杨盘这一手玩得越来越阴沉,从一个还有点热血的青年,彻底地变成冷血的政治动物。
这也是未来的太子会去跟无生道勾勾搭搭的根本原因,不是他自甘堕落,而是竞争对手在不断壮大,自己却只能蛟龙困在浅滩,无力壮大自我,最终只能选择铤而走险。
好恶毒的计策!
但父皇一定会这么做的。
太子终于下定了决心,咬着牙地对平安说道:
“先生不妨直言,若他日继承大统,定与先生共享富贵。”
虽然太子只是开出了空头支票,但平安也不介意,毕竟他的目的不是赚这点荣华富贵的钱,而是让太子多做一些好事,少做一些蠢事。
“既然圣上打算削弱殿下,以维持朝堂平衡,那就任由他削。”
什么?
你在戏弄孤吗?
太子不可思议地看着平安,若不是这一番谈话下来,他已经认定平安乃是足智多谋之辈,单纯这句话就足够让他暴怒了。
“请殿下再想一想,圣上扶持其他皇子的根源在于殿下过于强势了,若是再发展几年,连圣上都会心生忌惮。”
“可也不能由着父皇胡作非为,否则人心尽失。”太子忍不住地反驳了一句,把心里话都给说出来了。
“殿下,削枝是为了固干,太子党的人可借此由明转暗,潜伏忍耐。”
“否则殿下尽在明面,其余皇子皆在暗处,岂不闻暗箭难躲?”
原来如此,太子终于醒悟了过来。
这削枝固干之策,是要让他表面上保持乖顺,利用父皇之刀选拔真正忠心的人才,然后将他们安排到其他地方上去,将势力逐渐由明转暗,最好不要保持强势。
一个强势的太子会让皇帝忌惮,甚至扶持其他皇子争斗,而一个有点出息却又不是那么强势的太子,则更容易让皇帝放心,对于其他皇子的扶持力度也会下降,甚至可能出现皇帝帮太子教训其他皇子的局面。
想到这里,太子面露喜色,连忙追问道:
“削枝固干孤已明了,那唾面自干何意?”
还算不是太笨,平安心中点了点头,目前来说太子还算有救,若是能为天下百姓做点好事,也不枉自己教导他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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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纵使削枝固干,但圣意难测,其余皇子依然会被扶持。”
“届时无论如何其他皇子如何挑衅,殿下宁可唾面自干,也绝不可以大欺小,落人口实。”
“不仅如此,殿下还要多多与其他皇子走动,可送礼,打猎,聚会,演出一场兄友弟恭的局面。”
“宁可兄弟负殿下,不可殿下负兄弟。”
“若他们被圣上责备了,殿下还要为他们多多求情。”
啊,这不是让人欺负吗?
太子呆了一会儿,没想到平安会出这样的“馊主意”。
等等,让孤仔细想想。
若是其他皇子欺到孤头上来,孤却百般退让,决不还手。
结果就是那名皇子得到恶名,而孤将会有仁德之名。
其余皇子本就在名分上比不过自己,又得了一个欺凌兄长的恶名。
相比之下,孤岂不是稳操胜券?
太子越想越有道理,脸色变得越来越兴奋。
这行得通,行得通!
如果其他皇子也要出来争名位,起码要有个理由,不可能莫名其妙地跳出来抢位子,只要自己演得好,他们终有一天会忍不住跳出来,落入自己的陷阱当中,得到一个不悌的骂名
“孤明白了,定会唾面自干,无论弟弟们如何挑衅,绝不还手。”
平安教太子的这一招在地球历史上也很有名,它被写在了春秋第一篇,名字就叫做《郑伯克段于鄢》。
《郑伯克段于鄢》乃是天家之中,哥哥杀弟弟最好用的策略之一。
如果太子真的能学会,未来的大乾肯定会非常有趣。
想到这里,平安的嘴角已经有些忍不住微笑,他喜欢这种操作历史的感觉。
“削枝固干,唾面自干孤皆已明了,这藏武于文又该做何解释?”太子现在已经相信,平安是他生平仅见的智者,比起他的战略规划能力,区区钱财根本不足挂齿。
“圣上削兵权,断财脉,殿下便要揽治权,理民生,此为文治。”
“殿下可多提拔治世之臣,散于大乾各地,民生兴,则兵粮足。”
“文臣亦为武将,殿下何必局限于军权之中?此为藏武于文。”
大乾的地方官员很少是单纯的读书人,越是世家子弟越是文武双修,若是提拔人才多了,太子在大乾的根基就更加雄厚了,毕竟比起其他皇子,他更有先发优势能进行经营。
这就好像在下五子棋,只要有了先发优势,在高手眼中,对手根本没有赢的可能。
文臣亦为武将?
没错,是这个道理。
只要孤多在民生方面下手,不仅能避免猜忌,还能稳定发展势力,父皇不会拒绝真正治理天下的人才,只要控制在一定范围内,远比敏感的军权更能够壮大实力。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孤今日方知此言非虚。”太子毫无保留地赞叹道,他用了十二个字,为自己规划未来全部的发展路线。
十二个字,为太子谋划未来十多年的发展路线,这样的谋划能力太子从未见过。
只要按照平安的策略发展,其他皇子就算崛起了,也不过是太子的垫脚石罢了。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殿下客气了。”平安笑了笑,他绝对没有坑太子,若是易地而处,自己也会采用同样的战略。
但问题在于,天下事不是一个战略就能解决的,隆中对千古传诵,也架不住盟友背叛。
一个战略能不能执行到位,才是真正的考验。
“今日能有先生为孤出谋划策,已是天大的福分,若事有不成,皆孤之过也,可惜不能与先生共饮美酒。”太子红光满面,这一次的收获远超他的想象,未来似乎在向他招手。
“若殿下真想投桃报李,在下倒是有一事相求。”
“先生请说,孤一定——”
咚!咚!咚!
急促的敲门声让太子忽然有些恼怒,但敲门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己最重要的亲信阴怜花阴总管。
“阴总管,发生什么事了,孤正与平安先生相谈甚欢!”
“殿下,皇后娘娘来了。”阴总管也是一脸无奈地说道,打扰太子与平安的交谈,绝非他所愿,但皇后驾到,实在不是他所能阻拦的。
“什么,母后来了。”太子先是一惊,旋即掏出怀中的龙纹玉佩递给平安说道:
“母后驾到,孤不得不去迎接,怠慢之处还请先生见谅,他日——”
“元儿在搞什么鬼,让你们这般遮遮掩掩,莫不是在家中厮混。”
“娘娘,太子殿下真的是在——”阴公公急切地喊道。
“给本宫把门打开。”
还没等阴总管说完,皇后怒吼一声,贴身的亲信风公公用掌风轻轻地打开了大门。
皇后想象中的一幕并没有出现,只有太子将玉佩递给男孩的画面。
那男孩样貌清秀俊朗,若再有些时日,定是天下一等一的美男子,让无数女子倾心的薄幸郎。
好,好,好。
原来是在家中圈养清秀男童。
你才去军中几天,就沾染上这等毛病。
若是今天不好生收拾你一顿,未来岂不是天都要翻过来了。
“所有人都出去。”皇后不怒反笑,呵斥众人离开。
太子忽然明白了母后误会了什么,顿时腿都在哆嗦。
别看太子杨元做事也算心狠手辣,但在他母亲手上,也比一只鹌鹑好不了多少。
“你倒真是出息了。”皇后冷哼一声,周围的侍从跑得比兔子还快,生怕自己知道太多,丢了身家性命。
“母后,你误会了,这位是平安先生,天机商行的少主,天下知名的俊杰,一等一的谋士,便是孩儿也钦佩不已啊。”太子危难关头,智力突飞猛进,连忙跪下,指着平安大肆夸赞,看得平安都有些忍俊不禁。
“参见皇后娘娘,在下青州人士平安,受太子殿下邀请,特来商讨柔然海路之事。”
“不知风公公可曾禀报过娘娘。”平安不卑不亢地说道。
这样言辞和情报不可能是一位新晋的男宠能说出来的,皇后娘娘这才发现自己误会儿子,他真的不是在家鬼混,这才松了口气,对着平安说道:
“本宫心切,险些误判善良,还望平安先生莫要怪罪。”
“娘娘舐犊情深,在下感佩于怀,又岂有怪罪之说。”平安得体礼貌地回应着皇后娘娘,准备先行撤退,这一次与太子已经算是交浅言深了。
“只是娘娘此来,定有机要之事,还请允许在下先行告退。”
“等等,平安先生。”皇后忽然不急地坐在大厅上,饶有兴致地审视着最近在玉京里闹得沸沸扬扬的男孩。
她乃消息灵通之辈,自然知道平安的大名,风公公也曾说过相关的情报。
自家的傻儿子可能还不知道,眼前这位男孩跟他一样都是龙种,且是私生的龙种。
如果其他皇子对太子是个威胁的话,那平安就绝对不是。
因为杨氏皇族不可能接受一个私生子继承大统。
所以平安在青州活动的时候也从来没有用过杨安的名号。
虽是绝代神童,行商做买卖,读书考科举,那也不过是国家栋梁,威胁不到太子的位置。
既然不是敌人,那就尽量做盟友。
按照风公公的说法,那天机商行便是一只会下金蛋的金鸡,就连姬家也十分眼红他的生意,找来工匠仿制那透明的琉璃,高纯度的美酒,奇异的香水等等,只是至今仍未成功。
若是开拓了柔然国的航线,恐怕就更加了不得了,铁打钉钉的红顶商人,富可敌国也绝非虚言。
看自家儿子的态度,肯定是想招揽对方做臣子,结果没有成功反倒被对方折服了。
否则平安的态度就不是这般不卑不亢,而应该更加的恭敬了。
皇后不愧是母仪天下的大人物,千年世家培养出来的女子,在电光火石之间便已经分析出了太子与平安之间的关系。
“不知皇后娘娘有何吩咐?”平安从容地行礼问道。
这无可挑剔的仪态更是皇后心中暗暗赞叹,好一个风华绝代的人物,若是假以时日,不知要让多少少女怀春。
虽然自家的儿子也算人杰,但相比之下,真有云泥之感。
既然如此,就更不能轻易放走对方了。
“本宫此次前来,是受燕贵妃所托,她多年以来膝下无子,一个人在宫中孤苦伶仃。”
“本宫与她相交甚好,本欲寻上一位身世清白的良家子,让她认作义子,好互相依靠。”
“如今见了平安先生,本宫便想莫不是老天作美,送来了这段缘分。”
“不知平安先生,意下如何?”
第三十章大乾皇后
好一个姬家女,这手腕确实非同一般,能在那么短的时间里,找到一个两全其美,又不至于引起杨盘忌惮的做法。
由皇贵妃收为义子,那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待遇,有了这个名分,就能挤进玉京真正的贵族圈子,与他们谈笑风生。
燕贵妃的名号,平安只是略有耳闻,想来在宫里也不是什么强横人物,在表面上与皇后的关系也只是一般,由她收平安作为义子,也不至于被人认为上了太子的船,而做了中介的皇后,便能借助这座桥梁,拉拢与天机商行的关系暗度陈仓,为太子提供足够的财力。
“平安一介草民,何德何能……”面对这泼天的富贵与荣耀,平安却不感兴趣,开口便要拒绝。
“本宫看人一向很准,说燕妃会收你做义子,就一定会。”
“事不迟疑,平安先生这就随本宫一起进宫。”皇后直接打断了平安的说辞,不容置疑地说道,太子也连忙帮腔:
“燕姨娘向来喜欢孩子,若是见了先生,定会欢喜不已,有了燕姨娘的依靠,天机商行也会更好。”
“且燕姨娘向来喜静,与其他贵妃并无走动,就连母后与她相交,也是极为偶然之事。”
所以你就从了吧。
平安真没想到竟会有人强收自己做义子,虽然对他来说也不算吃亏,按辈分来讲,他是杨盘的私生子,认燕贵妃做干娘,名分上还强了一些,本来说是没有拒绝的理由。
只是向来都是平安把别人安排得明明白白,今天反倒是风水轮流转,让人给安排了。
还真是有点意思。
“多谢娘娘厚爱,不管燕贵妃看不看得上草民,草民都会铭记娘娘与殿下的恩情。”
“说什么恩情,指不定将来本宫还要承你的情才是。”皇后是个雷厉风行的女子,说要回宫,便立刻让人准备了轿子,茶都没喝上一口,就准备坐轿离开太子府,甚至为了掩人耳目,直接让平安坐在自己的轿子里面。
要不是平安坚持离开前要跟依云说清楚,恐怕皇后打算直接五花大绑,直接带走。
“少主真是的,说话从来不留心眼,想到什么都说什么。”
“现在还要到皇宫这等龙潭虎穴,不行,我一定要跟过去。”在后院静静等了半天的依云,竟然收到了这个消息,就算她极其信任平安,也忍不住抱怨了起来。
少主,千好万好,就是有一点不好,喜欢把事情说透。
不管是对柔然公主,宰相李严,真空道人,乃至大乾太子,都喜欢把事情说得一清二楚,让这些人心中几乎生出怪物之感。
就是跟随平安最久的依云,也经常被少主天马行空的想象力与大局观震撼,更何况是那些第一次接触平安的人。
“依云放心,就算龙潭虎穴,为了回来见你,爬也得爬回来。”平安笑着捏了捏依云的脸,肉乎乎的,蛮好玩的。
“少主,你真是,你真是!”依云急得面红耳赤,恨不得在平安身上狠狠地咬上一口,让他清醒一点。
“依云,回商行好好休息,等你家少主回去的时候,床要是暖的哦。”平安笑嘻嘻地说道,让女孩的脸一下子红得要滴血。
很快,平安便来到了前院,坐上了皇后娘娘的轿子,轿子显得很宽敞,能坐上四五个人,还有空余,但与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共处一室,平安甚至能够嗅到凤体上的幽香来说,无疑又显得太过拥挤。
不可否认姬皇后是位大美人,盘着长发,头戴凤翅金钗,一副雍容华贵的打扮,配合上精致妖娆的身材,足以令绝大多数的男性腾升起别样的欲望。
“来之前,元儿告诉本宫,平安先生是真正有本事的人。”
“元儿做事虽然有些急躁,却不是好做妄语之徒。”
“本宫如今遇着了一件难事,可否请教先生。”皇后淡淡地说道,却没有把要问的事情说出来。
能让大乾皇后,世家女都感到困难的事情,不外乎两种。
第一种,失去了皇帝的宠爱。
但这些对于姬皇后来说,恐怕不是大的问题,她与杨盘的婚姻说是利益关系更为恰当,不过是姬家在朝堂中的代言人,双方的感情可以忽略不计。
第二种,皇帝想要废后。
这也完全不可能,因为对于杨盘来说,皇后的作用在于能否帮助他稳定大乾,稳定局势,姬家虽然不是大乾最强的世家,至少也能排进前三,一旦皇后之位被废,恐怕大乾也要动荡不休。
那只有一个可能了,姬家与杨盘即将发生冲突!
“这一次武温侯病重,姬家恐怕要出手试探,娘娘为此心忧不已。”平安轻声说道,但这话如同惊雷一般,让姬皇后感到了一阵战栗。
不可能,他怎么会知道这件事情!
就连元儿也被蒙在鼓里,整个姬家除了自己以外,恐怕只有族长,正一道的领袖姬常月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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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真有这等鬼神之谋?
“平安先生何出此言?”姬皇后稳定了心神,努力平静地说道,却没有发现自己的语气变得恭敬了起来。
“皇后娘娘母仪天下,又是姬家之女,小事方面在下猜不着,唯有大事方面可推断一二。”
“能让娘娘为难的大事,唯有姬家与圣上发生冲突,考虑最近武温侯之事,故有此推测,侥幸而已。”平安微微一笑,虽然依云说过他很多次了,让他不要把事情说透,但他并不打算更改。
“本宫从未见过先生这样的人,遇事说透,不怕惹祸上身。”姬皇后叹息一声,却没有动过任何杀机,因为杀人不能解决问题,她提出这个话头,隐约之中也是希望对方能够猜出来,好为自己出一个主意。
更何况相同的密谋能够拉近双方的关系,让平安紧密地绑在皇后的战车上。
“祸为修行之舟,解决祸事方可增长智慧。”平安从来不怕惹事,除了去招惹完全招架不住的事情外,其他的麻烦在他的眼中都是一种修行,一种十分有趣的挑战。
人生就是在完成一个个挑战之中达到巅峰,他曾经在地球上站在无数个领域的顶点并不意味着满足,而是继续向前,看到更多更有趣的知识。
“先生真是豁达,只是本宫该如何自处?”姬皇后为此已经心优了数天,她不知道皇帝要干什么,但她很清楚杨盘的本事。
那个男人是她见过最可怕,最有城府的怪物。
相伴二十多年来,她从未一次真正猜测到对方的想法,好像一个漆黑的深渊一般,窥探下去只会遭到残忍的惩罚。
“世家的目标是削弱皇权,扩大地方自治的权力,对于染指皇位却没有太大的野心,我想姬家也并不例外。”
皇后点了点头,世家并不奢望取得皇权,因为盛极而衰的例子太多了,当年大周威压天下,最后不也被杨家赶尽杀绝,但他们却不能容许皇权无限制做大,将一切资源吞噬殆尽。
“这一次洪玄机击破玄天馆夫妇联手,虽然朝廷极力隐瞒消息,但对于有心人来说不是秘密。”
“若是武温侯再成人仙,大乾就真要建立上古皇朝的盛世了,届时世家也要受到朝廷驱使。”
特别是梦冰云忽然病逝,更是让聪明人忧心忡忡。
当年洪玄机即将成为人仙,是被梦冰云亲手毁掉的,这对于他们来说也不是秘密,现在梦冰云一死,洪玄机到底有没有突破,成为他们必须试探的重要情报。
杨盘敢于布下这颗烟雾弹,就是要把蠢蠢欲动的野心家钓出来,一次性杀个干净,不怕他们联手,就怕他们不联手,只要杀了这一波,以各方势力的矛盾来看,很长时间是不会建立起第二次联手,他也就能够获得最为宝贵的战略时间。
“姬家能洞察这一切,算得上深谋远虑,可惜啊。”
“可惜什么?”姬皇后忍不住地问道。
“可惜武温侯若真成了人仙,姬家倒有几分胜算,如今武温侯未成人仙,姬家必败无疑。”
平安轻笑地说道,姬皇后露出了迷惑不解的表情,她不明白平安的意思,这太奇怪了。
为什么武温侯不成人仙,姬家反而要输,成了人仙倒是有机会能赢?
“皇后娘娘,天下事,共患难易,同富贵难啊。”平安意味深长地说道。
世家与朝廷之间的关系,是一个经典的博弈模型,即弱弱联合以抗衡强者。
以弱胜强也许听着很带劲,但平安知道,这种弱弱联合的局势如果强者具备一定的条件,联合几乎是必输的。
其一,弱弱联合也只能在局部上战胜强者,而无力在总体战上保持长期对峙。
其二,强者允许其中一方通过出卖盟友获得好处。
弱弱联合,这是任何强者都会遇到的困境,有些弱者联合起来甚至能在一定时候战胜强者,逼迫他们让步,在这样的情况下,强者必须明白的策略就是,一定要让弱者的其中一方,通过出卖队友获得好处,出卖的好处越大,强者遇到弱者联合的机会也就越小。
世家难道不知道,自己联合起来真能战胜朝廷,战胜皇室吗?
知道。
但是世家有十几个,他们能全部联合起来吗?
不能。
只要稍微懂一点权术的人,都一定会让背叛者获得好处,从而痛击反抗者。
杨盘放在古典封建王朝里面,绝对是位明君,对他来说这点分化权术,跟吃家常便饭一样的容易。
唯一能够打破这种权术分化的,只有一种情况,那就是弱弱都清楚,不联合对抗强者只有死路一条。
这时要么强者愚蠢至极,不懂得出让利益收买,让弱者内讧,要么强者傲慢至极,不打算给任何弱者生路,其结果都是让弱者们彻底放弃幻想。
“常言道鬼神之谋,算尽人心,本宫今日方知。”姬皇后总算是听明白了平安的意思,心服口服。
如果武温侯成就了人仙,那对于世家来说才是真正的大难临头,各方世家联合起来的欲望便会急剧增强,哪怕杨盘许诺好处,在生死危机面前,其他世家的领袖也能保持冷静的头脑不被收买。
而眼下武温侯没有成就人仙,那其他世家为何要听姬家的,对付朝廷?若是武温侯死了,杨盘败了,怕不是姬家扶持的太子继位,接下去变得比杨家还可怕,其他世家为王前驱,他们又不是真傻。
姬皇后顺着平安指明的路线思考下去,越想越害怕,怪不得最近几日她已经得不到杨盘的消息,消息严重滞后,恐怕自己那位丈夫已经准备好了一个巨大的陷阱,等着姬家跳进去,等到姬家败亡以后,自己还能当皇后吗?
一定不能!
到时候的自己恐怕会被剥夺皇后之位,打入冷宫。
“以先生之见,姬家当如何自处?”姬皇后越想越害怕,竟然不顾身份地握住平安的手,随即想到身份差异,又急忙放下手来。
“娘娘,姬家是姬家,您是您,不知娘娘问哪一个?”平安回味着皇后娘娘的玉手触感,脸上挂着坏坏的笑容问道,要是依云见到这表情,一定会说,少主又想干坏事了,而皇后却陷入了内心的挣扎,最后忍不住地说道
“保本宫,便是保姬家。”
“那请皇后娘娘一定要趁圣上下手前出卖姬家,将所知一切全盘托出。”平安冷静地说出自己的计策,而这个计策差点让姬皇后叫出声来。
你说什么?
让本宫出卖姬家?
这,这……
姬皇后刚想指责平安,却看到平安理所当然的表情,心中竟不由自主地认同起他的观点,他说得太有道理了。
如果弱弱联合不能形成,那就要果断出卖。
卖队友要干脆一点,才能卖出一个好价钱。
在一个假设姬家必败的逻辑下,杨盘大概率已经做好了准备,那么自己出卖与不出卖,都不影响结果,何不早一点动手呢?
保自己,也是保姬家!
姬皇后内心痛苦地挣扎着,她并非完全冷血的政治动物,恰恰相反从出生到现在为止,姬皇后的人生称得上一帆风顺,在千年世家长大,嫁给大乾最有权势的男人,生育了嫡长子等等,尽管后宫的阴冷逐渐消磨了人性,但她对于家族并无怨恨之情,一下子要到了出卖家族的地步,这让她如何使得。
“若是娘娘心软,可伪造情报,告知姬家族长,圣上已经做好了准备,想必姬家也不至于如此昏聩,一意孤行。”平安看到火候也差不多,立刻给了姬皇后一个台阶下来。
呼,还能这样!
皇后心头一片惊喜,从她的利益来讲,无论姬家与皇室谁胜谁负,她的地位都会尴尬起来,而这样小小的出卖,让姬家受了警告,自己左右逢源,反倒有的是好处。
“平安先生,莫非你在戏弄本宫,有此良策何不早说。”姬皇后娇嗔一声,不似平日那般威严,倒是多了几分少女的烂漫,像是方才一惊一喜造成的心情波荡。
“因为娘娘乃是天下少有的美人,哀愁之色更是世间绝景,平安见猎欣喜,还望恕罪。”平安坦坦荡荡地说道,仿佛自己不是做一件胆大包天的祸事,调戏大乾皇后,而是与青梅竹马嬉闹。
这男孩竟然真想调戏本宫?
不知为何,姬皇后的心中并无半点恼怒,而是莫名的欢喜。
女为悦己者容,平安与其说是轻薄,更像是单纯爱慕美色的少年,能让这样俊美少年为自己的美貌动心,本身就是一种嘉奖。
但皇后的威严让她振作了起来,收束起面容,呵斥道:
“哼,平安先生未免太大胆了。”
“小小年纪却如此好色,本宫要不处置一番,将来不知道要祸害多少无知少女。”姬皇抬起手来,像是要责罚一番。
“请娘娘恕罪。”平安本想嬉笑以对,身体却忽然僵硬住了。
皇后娘娘的玉手将他拉入怀中,像情人一般拥抱了起来,柔软与丰满的触感刹那间填满了平安的身体,让他从来都是平静的心脏不争气地多跳了两下。
“还真是理智呢,平安先生。”姬皇后眼眸流动着溢彩,似乎不觉得母仪天下的自己做出这样的举动是何等的惊世骇俗,还将男孩的身体紧紧抱住。
“诶,娘娘惩罚,平安不敢推辞,这下真是死罪一条。”平安苦笑地说道,自己真是玩过火了,方才的调戏不过油嘴滑舌,现在倒是被对方反将一军了。
“既然平安先生已经是死罪了,那就陪本宫一起吧。”姬皇后吃吃一笑,暗吐幽香,像极了一位真正的妖精,绚烂夺目,美不胜收。
第三十一章贵妃醉酒
“皇后娘娘驾到!”
公鸭的嗓音回荡在飞燕楼的四周,让燕贵妃很快就带领着婢女侍从出门迎接,姬皇后与平安两人分别从轿子上走了下来。
“姐姐来得好快啊!”燕贵妃听到风公公的声音后,大吃一惊,没想到皇后这般雷厉风行,刚才报信的人口中得知平安的消息,说她要带一个男孩来做自己的义子,没想到事情会来得这般急促,她连打扮都还没有做好,只能将就着扑粉,急匆匆地来到门口。
“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燕贵妃急忙行礼。
姬皇后仪容如故,端庄华贵,气势逼人,而平安挂着阳光般的笑容,气质清秀,手轻轻地牵在娘娘的玉手上,任谁看到这一幕,也决计不会相信两人曾在轿子上亲密相拥。
“妹妹快免礼,平身。”皇后笑容满面,目有春情,顾盼生辉,就连燕贵妃见了都有些心动的感觉。
“本宫此次前来,是给妹妹带来了一个孩子。”
“这孩子聪明绝顶,可怜时运不济,自幼双孤,若妹妹能让他做义子,在这飞燕楼中,也多得几分天伦之乐。”
“不知妹妹可曾见怪?”姬皇后将平安推到了跟前,像极了一位关心妹妹的长辈,燕贵妃连忙回道
“姐姐哪里的话。”
“能得姐姐夸奖者,定是世间少有的神童,妹妹欢喜还来不及呢,怎会见怪?”
“还有楼外寒风,姐姐莫要在这里站着,快随我进去吧。”
说罢,燕贵妃领着皇后与平安走进了飞燕楼,一边走着还一边呵斥着下人,让他们赶紧准备伺候。
平安收拢了心神,一脚迈入燕贵妃的宫殿之中,开始观察起屋内的布置,一种难以言喻的不协调感涌上心头。
这燕贵妃恐怕并不简单,因为这屋内的布置委实太过简陋冷清了,客厅一片空旷,不挂字画,不立雕像,不养花草,更无香炉炭火,门窗敞开,四壁皆风,除了墙上挂着一只琵琶外,别无他物。
走进这屋里,竟不比楼外暖和多少,突出一个家徒四壁,就连皇后娘娘也是一副受不了的样子说道:
“妹妹何故如此清贫,过得如同冷宫一般?”
姬皇后自小在世家长大,过得是锦衣玉食,富贵荣华的生活,这等清贫日子是一刻钟也受不得,甚至有些嗔怒地对亲信风公公骂道:
“上一次本宫让你送了些日常来,如今半点皆无,莫不是被你这奴才贪墨了?”
“娘娘,奴才哪有这个胆子,敢贪墨贵妃娘娘的财物?”
风公公闻言连声赔罪,却不敢将实话说出。
“姐姐误会了,风公公送来的东西不曾缺斤少两,只是妹妹向来喜静,就都分给下人们了。”燕贵妃轻声细语地说道,不同于皇后的丰盈饱满,她反倒是一副弱风扶柳之姿,脸色苍白而清瘦。
“诶,姐姐早该给你找个恩亲,让他们照顾着你,不至于过得这般苦寒,若是传出去,别人还以为姐姐苛待于你了。”
“咦,平安呢?”
姬皇后连连摇头,她不能理解燕贵妃的生活理念,刚想转个话题,却看到平安不知怎么地走到了那张琵琶的面前,静静地观赏起来了。
“平安,你还会弹琵琶?”姬皇后见男孩安静的背影,不由得心中一颤,本想指责的声音都弱下了不少。
“万年桃神木做的琵琶,世间少有啊。”平安越看越惊讶,这琵琶的材质已经不能用奢侈来形容了,竟跟六大武道圣地之一桃神道的至宝桃神剑同样的材质,而这些材质没有用来做法宝,反倒做成了一件琵琶。
这让他心有戚戚焉,此方世界的文娱发展相当落后,绝大部分的资源都用于军备竞赛,不知是哪位高人有这等雅兴,把万年桃神木做成琵琶,真想见他一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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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贵妃同样惊讶,认出这琵琶用桃神木做成不难,因为这是渡雷劫失败后的碧桃树干做成,早就失去了道术效果,对于道术高手来说不过是一件废物,而在有些人手里,却被精雕细琢成为一件琵琶,弹奏天籁之声。
自从那人走后,她已经二十多年没有再听过这件琵琶的声音了。
“你能弹奏这琵琶?”燕贵妃鬼使神差地问道,皇后立刻会意,笑着说道:
“平安,你可知燕贵妃最喜欢这琵琶不过,连本宫都不能碰它。”
“若你能弹奏一曲,胜过腹中才华千万。”
这琵琶极不简单,用了万年桃木做身,弦崩得极紧,若是方法不对,非得有武圣的实力方可强行弹奏,一般乐师更是休想。
这般有趣的宝贝,若不弹上两首,倒是暴殄天物,平安旋即说道
“回禀娘娘,我能弹。”
“只是不知娘娘要听什么曲。”
燕贵妃一时语塞,不知该说些什么好,皇后立刻帮腔道
“我家妹妹就喜欢听一些秋风萧瑟,落叶飘零的曲调,若你再弹一些才子佳人的故事,想必妹妹会更加欢喜。”
平安一听,沉思了片刻,便说道:
“那小子便以大周哀帝与赵贵妃之事为题,演奏一曲《贵妃酒醉》。”
大乾自五十年前起兵造反,历经三十年最终才将大周彻底剿灭,而大周末代皇帝哀帝与赵贵妃之间的故事在民间广为流传,相传他与赵贵妃相爱相恋,为此不理朝政,只求偏安一隅,最后做了一对亡命鸳鸯,虽说在史书上被大加批判,但在民间关于他们的爱情故事传唱不绝,平安便以此引用了地球时代的歌《新贵妃酒醉》
“那一年的雪花飘落梅花开枝头,那一年的华清池旁留下太多愁。”
“不要说谁是谁非感情错与对,只想梦里与你一起再醉一回。”
“金雀钗玉搔头是你给我的礼物。”
“霓裳羽衣曲几番轮回为你歌舞。”
“青莲关是你对我深深的思念、”
“送君山下愿为真爱魂断红颜。”(注1)
“爱恨就在一瞬间,举杯对月情似天。”
“爱恨两茫茫。问君何时恋。”
……
平安拨动着琴弦,指尖划过,优美旋律流淌而出,像一条月色下蜿蜒绵长的小河,在夜幕中流溢而过,连绵不绝。
叫人心醉,叫人心痛,叫人落泪。
平安的歌声哀婉缠绵,如泣如诉。
他仿佛在为大周末代的哀帝唱出最后的挽歌。
当王朝崩塌之际,当天人永隔之时,便是曾经高高在上的帝王,他梦想的比翼连枝也化作泡影,化为乌有。
一个王朝的覆灭要有诗人为它写下不朽的诗篇,更要有豪杰为它痛哭,为它战斗到最后一刻。
大周的灭亡是王朝的更替,也是无数的哀恨,大乾灭周的三十年战争,无数城池变成一片白地,碧血丹心洒在了千秋的史册上,而最终在文化上浓缩为一场绝世的爱恋,以一对情侣的相拥而眠,宣告了一个时代的落幕。
平安在这里歌唱,回味着他读过的史册,野史文书,官员日记……
大周将军冷承志誓死不降,神威王屠灭冷家十族。
一代文豪百里修骂贼不止,被割下舌头斩断四肢。
应州百姓奋起反抗暴政,大乾军队攻城后不封刀兵。
灭周之战,战况惨烈,即使是最谄媚的文人也不得不写下这样的文字
“我朝立国之初,杀戮过重,有伤天和。”
这些国仇家恨,最终酿成乐章,回响在飞燕楼中,以爱传恨,绵绵无期。
“爱恨就在一瞬间,举杯对月情似天。”
“爱恨两茫茫。问君何时恋。”
泪水在眼角划过,燕贵妃再一次听到了琵琶的曲调,见到了一场国破家亡的哀伤,尽管平安唱得极美,用浪漫的美去覆盖那缠绵不绝的恨,但终究无济于事。
姬皇后有些不忍,刚想说些什么,抬起手又放了下去,最终叹息了一声。
周围的侍女们,有的面容悲戚,有的不忍抽泣声,唯一还能保持冷静的是皇后的亲信风公公,他微微闭眼,一边享受着平安的乐章,一边警惕四周的动静。
忽然整个人像飞行的利箭一般,冲出了门口,门外平起卷起了风暴,整个飞燕楼被吹得摇摇晃晃。
“周三太子,咱家等你很久了!”尖锐的嗓音像是从九幽的冥界传出来一般,阴冷且恶毒。
大乾皇宫的顶尖高手一同杀出。
“造化天舟!”,“太阴魔指!”,“夺魂掌!”,“玄阴手!”,“十绝剑!”
五大太监总管竟然在同一时刻出现在了飞燕楼,轰出浩荡的拳意,铺天盖地,仿佛潮水一般漫过,无边无际!
巅峰武圣王韬,高级武圣风不觉,中级武圣赵福,樊玄,大宗师小傲公公一同出手,当真是惊天地,泣鬼神!
“皇者无疆!”周三太子冷哼一声,霸道至极的武道意志喷薄而出,一座三丈的金色宝塔拔地而起,环绕四周,硬抗五大公公的联手。
噗嗤!
周三太子口吐鲜血,纵使他是渡过两次雷劫的高手,面对这样多的武道强者联手,也得受伤。
“走走走!”
周三太子长啸一声,转身逃跑,绝不恋战。
“好贼子,休想走!”
王韬见状大惊,他们布下了这一绝杀之阵,便是为了留下这周三太子,没有想到他竟然把道术与武道意志结合,一身肉体打磨得堪比元铜,五大总管联手,竟还不能将他一击轰杀。
“杀!”
皇宫埋伏了第二波杀手锏冲出来,竟有足足60名武道大宗师,摆出囚笼阵,在五大公公的空隙之间轰杀而出。
“太子快走!”
堂堂大周三太子,哪怕国破家亡,也有一帮子手下扶持,眼见三太子危险,竟涌现出来一名初级武圣,三名大宗师,他们竟用躯体挡住大乾第二波埋伏。
“噗!噗!噗!噗!”
空中顿时炸开了四道血花,已经踏入武道圣界的高手,肉身成圣的强者像烟花一样,脑袋被打得四分五裂,直接炸响,而其余三名大宗师,更是稍稍阻挡了一些,便粉身碎骨。
“恨恨恨!”
周三太子得了空隙,从这恐怖莫名的囚龙阵中逃了出来,划过天际,像流星一般逃亡,留下三个恨。
一恨自己无能,中了大乾的诡计,让忠心的臣子暴毙而亡。
二恨自己愚蠢,大事临头竟然还被歌曲干扰,暴露了行踪。
三恨大乾无耻,拿了自己的亲人当做诱饵,布下绝世杀阵。
“追,莫让周三太子跑了。”
赵福心头大恨,这一次的计划本该完美,却没有想到歌曲影响了周三太子,让他提前察觉到了周围的动静,直接逃跑。
“慢着。”
“周三太子是度过两次雷劫的鬼仙,受伤不重,没那么容易抓到。”
“每一个大宗师都是咱家的宝贝,折损不得。”
王韬呵斥了赵福的冲动,周三太子即使受了伤,也不是一个大宗师能拿下来的,若是派人追过去,只会让对方有机可乘,损失人手,别看他们这一次击杀了一名武圣,三名大宗师,但那是布阵得力,突然袭击的效果。
若不是这四人忠心护主,便是五大公公联手,也无可能这般轻易了结。
“按照囚龙阵进行追查,让嗅到周三太子气味的追魂犬在玉京内活动。”
“保持好阵型,做好支援,绝不可以贪功冒进。”
“发现踪迹后,不得擅自行动。”
“明白了没有?”
“遵命,王公公。”大内高手们应诺道。
很快,一张天罗地网撒向了玉京,几乎每一个重要节点都有高手坐镇,立于房屋,高塔之上,观测四方,而追魂犬则在地上挨家挨户地搜查。
一旦任何节点发现踪迹,最少也能有三名大宗师进行支援,目的是拖延时间,绝不让周三太子逃走。
这便是王韬在最近十年训练大内高手的方向,不是把他们练成高手就行,而是让他们充分地配合,发挥出比单一高手还要强大的作用。
“都说王公公领兵打仗过,此言不虚啊。”
“小声点,咱们布下这天罗地网,看他周三太子往哪里跑!”
第三十二章国仇家恨
门外的喧嚣很快恢复了平静,方才晃动中的飞燕楼除了掉下几个茶杯外,并无损失,但此间的主人却忽然站了起来。
“姐姐这是何意?”燕贵妃清瘦的脸颊上涌现出一种病态的潮红,眼珠子更是燃烧着火焰,这一切都是阴谋。
皇后从头到尾都在戏弄自己,一切都是为了在飞燕楼中布下绝世杀阵,将周朝余孽一网打尽。
她应该明白的,她早就明白了。
“妹妹误会了,本宫实在不知。”姬皇后连连后退,心中不由得一阵胆寒,眼下的燕贵妃充满了危险的气息。
虽然她也知道,燕贵妃的来历不简单,与大周的余孽有关,但她从来不在乎,从利益上来说,燕贵妃属于最不可能威胁到太子杨元的人,因此皇后才暗中结交对方,甚至希望从燕贵妃那里拉拢大周余孽,为儿子效力。
本宫被算计了。
姬皇后心中忽然浮现一丝了然,她暗中结交燕贵妃的举动,乃是杨盘刻意地放纵,甚至是希望自己作为鱼饵,让燕贵妃的消息传到周三太子那一边,最终成功钓出这条大鱼,斩草除根。
好算计,姬皇后想清楚的事情来龙去脉,却也只能苦笑以对,现在不管她说什么,对方都不会相信了。
“你们都退下,让本宫跟燕贵妃好好谈谈。”姬皇后一声令下,所有的婢女,太监们想逃跑一样,赶紧关上大门,心口扑通扑通地乱跳,能在这残酷的皇宫里面生存下来的人,什么都可以不行,就是眼色不能不行。
“干娘,这不是皇后娘娘的错。”平安放下了琵琶,叹息说道。
“你也不是个好东西,说吧,什么时候看出来的?”燕贵妃冷笑以对,她本以为是偶然,平安别的不弹,偏偏弹了一曲《贵妃醉酒》,弹唱大周哀帝之事,现在想来真是处心积虑地恶毒。
“干娘这里生活简朴,身为四大皇贵妃之一,完全没有必要这般清贫,加上这件珍贵无比的琵琶,还有身上那若隐若现的悲凉之意。”
“我才妄加猜测干娘与大周有关。”
“干娘,对不起。”平安深深地低下了头,反倒让燕贵妃楞了一下,像他这样的天才人物,竟会对她进行道歉。
燕贵妃想到了大周的灭亡,心中的切齿之恨,最终却满是凄凉地说道。
“这不怪你,是我的命。”
她认命了,多活了这三十年,日日夜夜都是痛楚,无时无刻不想着复仇,硬生生地把自己活成了一个笑话。
这一次三太子恐怕在劫难逃,而联络他的自己也成为了压倒大周的最后一根稻草,这难道不可笑?
忍辱负重多年,到头来虚空大梦,她认了。
多年道术的修为,化作了心魔,让她清瘦的身躯像风中摇曳的烛火,随时都有可能熄灭。
人活一口气,气散了,命也就垮了。
“情短恨长,干娘已经恨了三十年了,现在就要放弃仇恨,带走所有的秘密吗?”
“人过留痕,若干娘真要放弃,不如把历史留下,平安会在史册上记下这一笔,让后来者得知。”
平安知道眼前的燕贵妃已经不是药石能够治疗的了,唯一的希望在于她自己愿不愿意活下来。
“妹妹,这一切是姐姐的错,若你还有心愿托付,姐姐能做到的一定替你做到。”姬皇后也难掩悲戚之色,兔死狐悲,皇宫里面也并非只有人吃人,一个从来没有威胁过皇后地位的女人,就这样香消玉殒,怎能不令人悲痛。
“大乾二十年,高宗领兵破青莲关,哀帝奔逃出关,赵贵妃被虏,一年之后,也就有了我。”燕贵妃深知自己命不久矣,一开口便是惊天的秘密,别说是平安了,就是熟知皇宫之事的姬皇后也是一脸震惊的表情。
“妹妹,妹妹是高宗的女儿,这,这……”
如果燕贵妃是高宗的女儿,那她便是杨盘同父异母的妹妹,这个消息若是传出来,将是大乾第一丑闻。
“一年后,在真空、无生两道的高手相助下,我和我娘被救了出来,一路护送到了南都。”
“难怪朝廷要围剿两教。”平安叹息一声,能作出此等义举,当年两教的领袖算得上真正的侠客。
“不错,正是在那一年,大乾宣告两教非法,进行残酷的屠戮。”
“哀帝没有责怪我娘,对我也不曾另眼相待,只是时常叹息国运,恨自己无能。”
“在南都的日子虽然有些压抑,但总还有些阳光。”燕贵妃似是嘲讽,似是回忆。
“但很快就到了大乾三十年,南都被破,我娘告诉我,她不打算再一次受辱,与哀帝两人在送君山下相拥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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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我则苟活了下来,成为大周余孽,被送到了玉京严加看管。”
“后来的事情就没有什么了,杨盘看上了我,把我当做棋子纳入后宫。”燕贵妃迟疑了片刻,只把最重要的事情说了一下。
“而我表面上不亲近任何人,做一个泥塑木雕的菩萨,暗地里用娘亲教我的道术培养爪牙,联系上周三太子,为复国努力。”
“我不在乎复国不复国,但我一定要让大乾品尝到我娘亲的痛楚。”
仇恨的种子在她的心中开花结果,酝酿出最璀璨的恶之花。
时日曷丧,予及汝皆亡!
“但这是一场笑话,从头到尾,我都没有逃出过杨盘的手掌心,哈哈哈。”
燕贵妃的灵魂燃烧到了极点,那股汹涌的恨意成了无根之木,逐步枯萎,她无法接受自己的复仇,让大周最后的余孽都损失殆尽,皇后无言以对。
她也曾打听过燕贵妃的情报,只知道她来自大周的燕家,却不料这些竟全是假的。
在燕贵妃即将倒下的时候,平安轻轻抚摸着琵琶,似有所悟。
“干娘,这琵琶是赵贵妃所做吧。”
“你怎么知道?”燕贵妃即将熄灭的灵魂硬是挣扎了起来,不可思议地问道。
“因为这琵琶上面有她全部的心头血,让这万年血桃木不能做成法宝,却能容得下干娘的灵魂。”
对于修炼道术的人来说,心头血便是滋养灵魂的源泉,也是炼制法宝的无上材料,赵贵妃曾经也是道术高手,把自己的心头血留在琵琶上面,只有一个解释。
“她一生所求,不过是让干娘好好活下去,而不是为了复仇。”
“娘亲,娘亲!”燕贵妃听懂了平安的话,泪如雨下,连续念叨了两声,香消玉殒。
唯有一缕香魂飘过,没入到琵琶之中,也许过百年,也许过千年,她的灵魂会重新苏醒过来,那时候恐怕已经是沧海桑田了。
“皇后娘娘,平安有一事相求。”
“你,你说。”姬皇后有些不安地回答道,今天发生的事情对她来说都是刺激过甚,连皇后的威仪都有些无法维持。
“可否请娘娘把干娘的遗体给我。”平安说着,便将一枚寒玉放入燕贵妃的口中,能让她的尸体保持数月不腐,许多权贵在临死前都会大量购置寒玉,以期待将来死而复生。
什么?难道你好色到这种程度,连死人都不放过?
姬皇后惊骇莫名地看了一眼平安,随即发现他脸上的表情只有哀痛,并无任何邪念,方才脸色一红,发现自己想差了,连忙压低声音问道:
“难道你想复活燕贵妃?”
“干娘一丝真灵尚在,若是妥善保管遗体,百年之后未必不能复生,届时仇恨烟消云散,她也能过上常人的生活。”
为什么?
你跟她不过是第一次见面,何必为她做到这个程度?
“你该明白的,本宫不可能白帮你,这件事代价很大。”姬皇后幽幽地说道,把一个皇贵妃的遗体送出皇宫,恐怕天底下只有她能够稳妥地办到这件事情,但她与平安不曾有任何感情,即使是那一次拥抱,也是利益居多,故意将两人捆绑在一起。
“红尘俗事,免不了利益纠葛,娘娘若有所需,但说无妨。”
“听说天机商行,要与金玉堂举办一场拍卖会?”姬皇后心中莫名地有些不快,大抵是看到一个男人对另外一个女人这样的好,让她不免有些嫉妒,哪怕这个女人已经死了,因此开价起来也就特别的高。
“除开给金玉堂和朝廷的分成,平安自己那部分,尽数送给娘娘。”平安微微一笑,好像自己说到的那笔钱不是几百万两的银子。
“为什么?”姬皇后见平安这般千金散尽,不仅没有半点得意,反而多出了几分恼火。
为什么这人可以不计较利益得失,明明他比任何人都能看出好坏。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这点代价是值得的。”平安早就过了铁石心肠的青年时光。
年轻时候的他喜欢杀伐果断,任何一点错误都不能容忍,只要别人犯了错,那就是罪该万死,不管这错误是大是小,做错事的人不配拥有人权,一定要把错误的人赶尽杀绝,这世界就会变得正确而又美好。
然而随着年纪的增长,他的脾气越来越好,心子也越来越软,更愿意帮助而不是惩罚。
这或许就是年纪大的坏处吧,尽管他的样貌是个年轻的孩童,体内的灵魂却像百年纯酿一般,再无半点热辣,只余醇香。
“那如果是无盐嫫母,你也会这般作为?”姬皇后仍是无法释怀,继续逼问道。
“燕贵妃不是天香国色,起码比不过娘娘。”平安轻声笑道,让姬皇后不由得一阵脸红,叫她恼羞成怒道:
“果然是个薄幸儿,本宫答应你了。”
“多谢娘娘成全。”
“别以为多说几个谢字,本宫就会免了你的费用。”
“这些银子寄放在商行里面,做为柔然海路的干股,若是少了一分一厘,就叫你知道本宫的手段。”
姬皇后冷哼一声,重新振作起来,恢复了自身的威仪,平安刚想调笑两句,却听到了门外的脚步声靠近。
“娘娘,周三太子伏诛,尸解而逃,奴才事先没有告知,请娘娘恕罪。”风公公一回到飞燕楼,没有敲门,直接跪在了门口。
姬皇后面色转冷,挥手示意平安,平安上前将大门打开,方才迈步而过,冷哼一声:
“风公公好大的本事,设下了这绝世杀阵,连本宫与赵贵妃都利用在内,诛杀了周三太子,真乃神机妙算,国之栋梁。”
“娘娘恕罪。”风公公磕头不止,却也咬紧了牙关,不肯把责任推给圣上,推给王公公,王公公的命令下来,就算他同为六大总管之一,也绝无反抗的念头,因为他代表了圣上的意思,至于把锅丢给圣上,那自己绝对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他唯一的生路便是揽下所有的责任,让皇后娘娘发泄过后,明白自己也是被逼无奈,也就无事发生了。
“磕头有什么用,可怜我妹妹惊吓过度,晕倒在地,还不快叫人把赵贵妃扶到床上,请太医前来治病?”
姬皇后不愧是母仪天下的人物,她自然清楚眼下不是宣布赵贵妃死亡的好时机,否则自己的名声要受损,大乾的脸面也要丢光。
毕竟让一个大周余孽的周三太子闯入皇宫,害死了四大皇贵妃之一,绝对不是杨盘想要见到的局面。
所以要大家演出一场合格的戏码,至少要一个礼拜之后,才能宣布赵贵妃的病逝,正如当年高宗皇帝被梦神机所杀,宫廷之中也没有传出这等消息,而是暴毙而亡。
“嗻。”周围的婢女,太监连忙涌进屋内,将‘病倒’的赵贵妃扶起来,至于摸上去手脚冰凉,脸色发白,已经不是他们敢于关心的话题了。
既然皇后娘娘说她病倒了,那就一定是病倒了,在这皇宫之中最大的生存智慧便是别人说什么,那就是什么,不要自己去奢望真相。
“风公公起来吧,陛下还有什么吩咐?”姬皇后见到赵贵妃被安顿妥当,便把磕头不止的风公公叫起来。
风公公心想果然如此,便立刻起身答道:
“陛下说过,要是娘娘问起,便去太平宫见驾。”
“好得很,本来是妹妹找了个义子,现在想来她是没有这个福分了,小傲公公。”
“奴才在。”
“把平安先生带回天机商行,至于其他人,随我去见陛下。
第三十三章各自的布局
“青竹来了,朕知道你心里不痛快,为了瞒住周三太子,朕也只好委屈你了。”
“这件事的责任在朕,你不要怪风公公他们,这些奴才也不过是听命行事。”
太平宫里,杨盘见皇后驾到,便开口把事情交代了清楚,揽下了责任,只是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丝毫无法让人察觉到他的诚意。
他一向如此,算计得比任何人都清楚,也比任何人都冷酷,哪怕有一天把自己打进冷宫,想必也是这幅不咸不淡的表情,没有任何的喜怒哀乐。
平安真不愧是他的亲儿子,两人在算计的时候当真一模一样。
只是那男孩除了算计外,还有几分感情,几分人味。
姬皇后脑海里竟浮现了大不敬的内容,旋即低下头说道
“陛下运筹帷幄,决胜千里,臣妾怎会怪罪。”
“怪罪是正常的,朕也不希望秋霜一味对抗,走火入魔,可惜她业障深重,朕也救不了她。”
杨盘摇了摇头,他不相信姬皇后的话,自顾自地说道
“这件事上青竹你做得很好,在天机商行的事情上,元儿处理得也很恰当,还说要亲近文臣,学文治,这些都是你教导有功。”
“家和万事兴,你替朕管理着后宫,教导子女,朕才能抽出空来,对付那些乱臣贼子,治理民生,抚恤百姓,天下才能大治。”
“这一点上你和姬家一样,都是朕不可缺少的臂膀。”
“臣妾省得。”
他果然什么都清楚。
姬皇后心中一寒,若是放在跟平安交谈以前,这句话她还听不出另有深意,现在来看是杨盘话中有话,一不小心暗示自己要么站在杨家这一边,要么站在姬家这一边。
“你能省得,朕心甚慰,眼下玉京鱼龙混杂,朕会多派一些高手守护皇宫。”杨盘点了点头,平淡地说道,意思是让皇后告退,他要继续处理政务了。
姬皇后银牙一咬,猛地低头说道:
“陛下,臣妾有话要说。”
“哦?”杨盘略显奇怪地看着姬皇后,他会娶姬家女作为自己的皇后,除开获得姬家的支持以外,更主要的是这女人非常的贤淑,意思是听话,不会给他找任何的麻烦,是一个合格的工具人。
今天这工具人,居然有话要说?
姬皇后很快便整理了思绪,按照平安的说辞,把姬家准备试探武温侯的计划说了出来,不仅如此,还无中生有地捏造了自己警告他们,告诉他们陛下已经知道这件事的消息,最终逼迫他们收手的事情统统说了出来。
简而言之,姬家曾经有过阴谋,已经在皇后的努力下灰飞烟灭,他们不打算这一次跟其他世家联合,一起来搞大乾了。
杨盘眉头一皱,这姬家本来已经是砧板上的鲶鱼,准备下刀跟真空、无生两道一起剁了当下酒菜,却没有想到平日里听话的姬皇后,会做出这般的举动来。
这不像是她有的手笔。
“青竹,这话是谁教你的?”杨盘的话,好像从洞里吹出来的,像寒风彻骨一般。
要把这人挖出来,否则容易坏了朕的大事。
姬皇后心头一颤,果然来了。
“臣妾是看到赵贵妃业障深重,心火自焚,才觉得往日的争执无趣,不想再让家族走向歧途。”
“若是姬家有错,还请陛下责罚臣妾。”
姬皇后说完连忙跪在地上,目中含泪,楚楚可怜,丝毫没有在外人面前的威严仪态,倒像是个小家碧玉的千金。
“起来吧,堂堂皇后跪着,像什么样子。”杨盘算计了一番,发现姬家不收拾也不算坏事,否则惩罚过重,引起世家猜忌反倒不美。
“你替朕警告姬家,让他们老实安分,乃是朕的贤内助,何罪之有。”
“至于姬家,告诉他们,朕论迹不论心,若他们没有越轨之举,朕也不会发雷霆之怒,让他们好生安分,教导子弟,治理民生,方为上策。”
杨盘的手指敲了敲桌子,沉吟片刻,修改了这一次的计划,如果姬家不插手的话,便能将敌人斩杀得更为彻底,不会像这一次的周三太子,只是毁去了对方的肉身,没能将他彻底镇压擒拿。
“臣妾晓得,这就去告诫族中长老。”姬皇后起身行礼,杨盘点了点头,应了句:“去吧。”
等到皇后的身影消失后,才慢条斯理地喊了一句:
“王韬。”
“奴才在。”
“这两天皇后都见了什么人,有些足智多谋之辈,为她出谋划策?”
“娘娘最近几天,除了与正一道的仙长姬常月碰面外,并无接见其他饱学之士。”
“若说其他,便是今日带了平安少爷来宫里,说要让赵贵妃收为义子,如今却是不了了之,送那位小少爷出宫去了。”
王韬连忙汇报今日的情况,他不仅仅是杨盘的亲信,也是情报总管,宫中的大小事情瞒不过他,特别是飞燕楼发生了这般大事,想瞒也是瞒不过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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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常月做了道士,学了礼法,这等手段反倒精通起来了。”杨盘冷哼一声,自己算尽天下,却也不能事事如神,小看天下英雄。
从皇后的往日表现来看,绝不是有这等智谋之辈,也许她不笨,但也不够聪明,能设下如此妙计的人,除了昔日的大乾状元外,别无他想。
至于平安,这一次倒真不被他怀疑,毕竟从头到尾平安也没有机会知道自己布下的陷阱,如何能为皇后出谋划策。
“陛下可是要警告他一番?”王韬连忙问道。
“罢了,亲亲相隐,此乃人之常情,朕何必做这坏人。”
“周三太子肉身被毁,未来十多年里是不会出来搅风搅雨了,眼下要紧的还是真空、无生两道,以及玄天馆的高手。”
“有了姬家的反叛,朕这一手棋能更加从容一些。”
杨盘的眼珠子里面闪烁着寒光,距离科举的日子越来越近,那些潜伏在玉京里面的高手,也差不多要动手了。
周三太子虽然实力强劲,乃渡过两次雷劫的高手,毕竟势单力薄,独木难支,只能算是开胃菜,而聚集了云蒙高手、野心家们才是杨盘准备吃下的正餐。
正当大人物们为玉京的局势纵横捭阖之际,平安坐着轿子悠闲地从皇宫里面出来,毕竟他不过是八岁的孩童,任谁也没可能怀疑他能祸乱宫廷,更不要说他并没有做过这些举动,皇后娘娘带他进宫,不过是希望隐瞒他人,让他成为赵贵妃的义子,眼下赵贵妃忽然病倒,事情不成自然也就只能出宫了。
“小傲公公,可有兴趣来我商行任职?可科举结束了,一起探索去柔然的海路?”平安坐在车子里,对着小傲公公笑了笑说道。
“平安大人莫开奴才的玩笑,奴才一介残缺之人,岂能担任这样的重任。”小傲公公低声说道。
“都是人生父母养的,没什么区别,别人能做的事情,小傲公公也能做,更何况公公武功高强,差半步踏入武圣的人物,商行可是欢迎得紧。”平安极为热情地邀请道,这也不是虚言欺骗,天机商行进入了高速扩张期,若不是武力上仍有欠缺,平安完全可以拿出更多更好的东西来盘活整个大乾的经济,建立起最为强大托拉斯机构,在暗地里面统治大乾。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小打小闹,弄点玻璃,香水,香皂之类的商品,发点小财而已。
武道圣地的天才们过于高傲,目前天机商行的护卫大多招揽中下层门派的高手,这些门派高手的上限为大宗师,正常而言天机商行能招揽武师和先天武师已是万幸了。
在这样人才匮乏的基础上,大乾皇宫简直是人才宝库,先天武师跟不要钱一样,一抓一大把,大宗师都能按百计算,武圣都能拉出一堆人。
结果这群人不去创造价值,各个窝在皇宫里面发酵,各种窝里斗,简直是可耻的浪费。
所以平安见了机会,就伸出橄榄枝,也许小傲公公这次不会同意,但下一次就不好说了。
“多谢平安大人厚爱,可惜奴才心愿已足,只想好好办事,赚点钱给那些孤苦无依的太监养老送终,已是万幸。”小傲公公叹息说道。
平安没想到小傲公公的心中还有一个伟大的梦想。
大内皇宫居住着超过十万人的太监,宫女,每年都会退休不少,或者更准确一点,叫做淘汰。
他们的生活极为凄苦,若是在年老之前没有攒下足够的家私,等到年老的时候,便会被移到冷宫偏房居住,生活条件极为恶劣,不少老太监都是等尸体发臭了,才被街坊邻居发现,连忙拖出乱葬岗掩埋。
皇宫的背后隔了一座山便是乱葬岗,从古至今掩埋了无数的太监宫***气极重,相传还有邪派高手在这里偷偷摸摸地修炼道术。
“公公有此善念,在下敬之。”
“若是公公真要举办养老院,为年老之人服务,也算上天机商行一份吧。”平安话一出,倒叫小傲公公睁开了眼,他从来都是眯着眼睛,很少真正把眼睁开。
有人说小傲公公喜欢眯眼看人,但只有他自己清楚,这天下这般肮脏,自己也谈不上干净,收钱杀人的事情都干过,何必把眼睛睁大,看着污秽的人间?
“平安大人,这养老院只有开支,没有收获,都是些没有要的老家伙了。”小傲公公发现自己不理解了这男孩了,他是想讨好太监们吗?
完全没有必要,更何况那些是被淘汰的老弱病残。
“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
“这有块铜腰牌,每年可从商行支取万两白银,公公可以收下,把银两的开支记在账上,让商行的账房审查,若是公公花费的银两都在养老上,日后还可以换成银腰牌与金腰牌。”
平安笑着说道,便掏出了一块铜腰牌,赠送给了小傲公公。
花钱对于他来说是一种享受而不是负担,曾经作为地球的金融帝王,他不介意任何的亏损,只要自己认为这笔钱花得有价值,就不算亏。
他能成为金融帝王,不在于掌握了多少相关的金融知识,而是拥有两个提升到极限的天赋——
天赋:亲和力LV10(让旁人更喜欢与你交流心事)
天赋:伯乐之眼LV10(更能看出一个人的本质)
在拥有这两大天赋的前提下,平安对于投资的信条只有一个,投资便是把钱交给正确的人去花,从而提升整个社会的资源配置。
“奴才真是不理解了。”小傲公公的手摩挲着刻有天机二字的腰牌,心情十分复杂地说道。
万两银子,不算多,但也绝对不少,在大乾相当于一个亲王明面上一年的俸禄,就是太子殿下只算俸禄,一年也只有一万五千两。
仅仅是为了发一下善心,就花掉万两银子,恐怕再大的商行,再多的金山银山也要被吃空吃垮吧。
他到底想干什么?
想做传说中的孟尝君,还是及时雨?
“若是小傲公公有所欺瞒,这万两银子就当买个教训,若是小傲公公把养老院建立起来,平安也算积德行善了。”平安双手合十,笑容和煦,像初生的太阳一般,驱散轿子中的阴影。
“平安大人话说到这份上,奴才要是拒绝,也显得虚伪。”小傲公公内心挣扎了片刻,不同于往日收受的贿赂,而是极为珍重地把腰牌放在胸口里,贴身放好。
贿赂的最高境界不是给钱,而是给人梦想。
平安不是给小傲公公钱,而是让他看到实现梦想的机会。
“他日大人若有差遣,奴才能帮的,一定会帮。”小傲公公郑重地承诺到。
轿子抬到的天机商行的门口,平安走了下来,与小傲公公挥手告别。
“晴公公,这平安大人真有仁心,要是他来当咱们的主子,可就好了。”两人的交谈都没有使用道术,其中一位抬轿的小太监听了佩服不已,在路上就忍不住跟同伴说道。
“闭上嘴巴,多做事,少说话,谁当主子咱们还不是一样做奴才。”另一个小太监撇撇嘴,表示自己见多识广,根本不相信平安是个好东西。
唯有小傲公公在轿子里,摸着腰牌上的温度,回忆着轿子上一路走来,平安交谈的语气和态度,不由得喃喃自语道
“这世上还真有把咱们太监当人看的啊。”
第三十四章暖床
天机商行在玉京的分部有一座四合院,这些天除了外出,平安便是住在这院子里,院子里很宽敞,即使是在二月的寒风天理,也有苍翠的松柏傲立。
主卧室里面点着银鲨蜡烛,乃是用大海上极其凶猛的银鲨熬油调制而成,不仅灯火明亮,闻起来还有一股淡淡的清香,能助人安定神魂。
此时天色渐晚,依云红着脸藏在被窝里面,静静地等待着少主归来。
这样会不会太不矜持了?
听其他人说,男人不喜欢主动的女生?
我,我该怎么办?
可是,可是少主要求的话。
依云已经在被窝里面藏了大半个时辰,从吃过晚饭,洗过澡后,她就一直在想这件事情,连商行的事务都给推辞掉了,脑子一片混乱,越等越慌张。
想离开被窝,怕少主刚刚回来。
不离开被窝,又怕少主回来了。
“依云,被窝有没有暖好,不然要接受惩罚的哦。”
熟悉得坏笑声在房间里面响起,让女孩的身体瞬间僵硬了起来。
少主真是坏死了。
“嗯~”宛若蚊子的纤细声音,已经是女孩做出的最大让步了,依云感觉身体的血液快要停止流动了,原本强大的气血也不知为何偷偷藏了起来。
“让我摸一摸被子,看温度适不适合。”平安一脸坏笑地说道,话音刚落,被窝明显缩得更厉害了一点。
平安的手在被窝的上方轻轻掠过,依云更加紧张了,她是武道的高手,别说靠得这般接近,便是相隔十米,也能感知到少主的一举一动。
少主来了。
依云的手紧紧地抓住被子,像鸵鸟一样把自己藏得深深的,生怕下一刻少主就把被子揭开。
“温度刚刚好呢,依云有努力地将被窝弄暖。”平安愉快地说道,不知为什么,他特别喜欢这样欺负依云,或许是这样才能体验真正的年轻。
所以少主要进来了吗?
依云感觉自己的气血在沸腾,整个人像是煮熟的龙虾一样,从头到尾都是红色的。
“但被窝的气味,还是要考察一下,免得依云做了错事。”平安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放过少女,当然是要使劲地捉弄她。
才没有,少主太坏了,太坏了!
依云又羞又恼,却不好开口反驳,说今天自己没有吃豆子,所以不会放,放出某种难闻的气体。
“那我就看看喽。”
平安悄悄地揭起被窝一角,用手掌送去了一股清凉的风,让依云缩得像刺猬一样,完全卷在了一起,两只手抱着纤细的小腿,生怕被外面这头大灰狼一口吃掉。
让平安一阵好笑,随即向泥鳅一样钻进来了被窝,彼此相对。
啊!
“少,少主,已经很晚了。”
“要,要睡觉了。”
见平安钻进了被窝,依云说话磕磕绊绊,脑袋瓜子冒着热气,觉得自己达到了生命的顶点,就连亿万的星辰在隐约之间都多出了一丝莫名的联系。
也许,也许这就是人仙的重要道路?
等等,我在想些什么呀!
少主那么可恶,一定是在捉弄我而已。
“依云不要生气嘛。”
人家没有生气!
依云气鼓鼓地想着,决定今天晚上不搭理少主一回,偶尔也要硬气起来,不能总是让少主欺负。
“这几天意外太多,过段时间就陪你把玉京逛一遍。”平安脸上的坏笑已经有些挂不住了,疲惫开始涌上心头,眼皮甚至在打颤。
虽然修炼到了武师,但他的身子尚未长开,今天剧烈的脑力运动,终究还是会积累劳累的。
“哼,少主又骗人了。”依云佯装生气地说道。
“就算欺骗了全世界,我也不会骗依云啊。”
“没有依云暖床的话,晚上会睡不着的。”
平安话音刚落,陷入了沉沉的睡眠当中,他已经习惯了这样温度,睡得非常快。
“胡说,少主有薄荷的香味,一定是跟哪个女人鬼混了,怕我发现才洗的!”依云的鼻子比小狗还要灵敏,虽然没有闻到其他女孩的香味,但第六感告诉她一定又有不要脸的女人往少主身上钻了。
“呼~呼~”
匀称的呼吸声在房间中响起,依云才发现少主已经陷入了梦乡,脸上还带着坏笑。
“少主真是太可恶了。”
明明自己比少主大了将近七八岁,为什么反而是自己被欺负呢?
明明自己是武圣了,反而觉得少主更深不可测了呢?
依云盯着平安的睡相,看了半天,终于得出了一个结论,自己会被欺负,就是少主太可恶了。
但看着他安安静静睡觉的模样,自己又总是生气不起来,盯着平安看了半天,最终自己脸红了起来,依云将被子盖好,低声地说道
“晚安,坏坏的少主。”
月朗星稀,暗流涌动的玉京下,无数的大人物为即将到来的科举殚精竭虑,而天机商行的住所,两位少年少女,则度过了彼此依偎的美好夜晚。
直到日上三竿。
“少主。”依云睡得很香,一醒来才发现自己像章鱼一样把平安当做了抱枕,不由得又脸红了起来。
自己的睡相有点太糟糕了。
“依云醒了,早餐想吃点什么?要点牛奶、煎蛋、再有几个玫瑰糕?”平安倒不介意自己做了抱枕。
反正依云睡相差也不是一天两天的,有时候练武回来,晚上睡觉还在梦里打拳,稍不留神就把自己踢下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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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当抱枕已经很好了。
前些日子双方一起领悟无法无念的武道境界,就是在梦里互相比试,领悟而来的。
依云在刺道盟的训练,任何在睡梦中靠近的生物,都要斩杀,更何况只是把平安踢下床,而平安则需要一边睡觉,一边努力制服依云,让她好好睡觉。
于是无法无念,梦里打拳便水到渠成了。
这件事要是传出去,能气死天下九成九的习武之人。
他们梦寐以求的境界,被这两人梦游比试给领悟到了,简直是苍天无眼。
“嗯,还,还要一点烤肠。”依云伸张了一会儿懒腰,肚子咕噜噜地乱叫。
武圣的伙食相当丰富,虽然不至于日啖一牛,吃起来却也相当夸张,依云所说的一点,大概是一盒的分量。
“肚子会胖起来的哦。”平安坏坏地调笑道,顿时让她很不高兴地回了一句
“才没有呢。”
“嘘,有人来了。”平安刚想再次捉弄一下依云,却听到了清晰敏捷的脚步声,从声音来看,是商队的护卫李武。
“报告小先生,今天早上太子殿下派来管家邀请先生。”
咦,这太子的动作还挺快的嘛,昨天刚聊,今天就想搞大动作?
“这几天还会很忙,依云要记得按时吃饭,不要饿坏了。”
“嗯,少主早点回来。”依云压低了声音,生怕被外面的人看见,这种掩耳盗铃的心态让平安哑然失笑。
很快,平安便起床整理好着装,来到了商行的客厅上,此时的阴总管正品着红茶,环视着客厅的布置。
比起其他商行的富丽堂皇,天机商行则显得朴素典雅。
但阴总管明白,自己坐下的这椅子,乃是用百年紫檀木打造而成,院子里的桩桩件件都是极品,便是放在皇宫里面,也不嫌寒碜的宝贝,足见这商行的财大气粗。
阴总管没有别的爱好,就是特别贪财,当然他贪财很有原则。
拿钱从来不办事!
对此阴总管亦有高论,你拿钱贿赂,便是想对太子不利,想打探重要的消息,咱家不惩罚你,已是大发慈悲,你还想咱家替你办事?
所以久而久之,玉京的权贵圈子就都认识了阴总管,知道拿钱给他半点用处也没有。
阴总管是这样教导手下的,拿钱没关系,尽管收着,收多少都是你的,但事情绝对不能办,谁办了,阴总管就会办了谁。
毕竟阴总管说了,谁贿赂了你,你上报有赏,办事有罚,几轮下来,太子府就被阴总管经营得滴水不漏,便是太子对他也是十分放心,重要的事情都交给他来处理。
“阴总管大驾光临,天机商行蓬荜生辉。”平安笑着走来,挥手便让侍女捧来一盘黄金,给阴公公送上,放在他喝茶的桌上,数量不多,总计课金一百两,折合白银一千两。
见面就送千两的银子,天机商行无疑是大乾最阔绰的豪主了,特别是黄橙橙的金子,那耀眼的光芒十分温暖人心,起码很温暖阴总管的心。
“平安先生,丑话先说在前面。您可能初到玉京,没听说咱家的事情,咱家是有名的收钱不办事的人。”阴怜花先是用贪婪的目光看着这些金子,他最爱的就是金子,在没人的时候总喜欢拿着一杆秤,慢慢地称量自己的地窖里面藏了多少黄金,越称越快乐,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要是换成别的富商,阴怜花就当对方有眼无珠,直接收下坑他一笔了,但平安不是别人,天机商行也不是任人宰割的肉鸡。
很明显未来会是太子殿下的左膀右臂,这样的人,哪怕是区区一千两银子,收下了不办事,以后也会出问题的。
收钱是件令他高兴的事情,但有些钱是不能收的。
“阴总管顾虑太多,这点钱就是交个朋友,说什么拿钱办事,太看不起在下了。”
平安哈哈一笑,豪气冲天地说道。
“至于打听消息,让总管在太子面前美言几句,您觉得这对我有必要吗?”
阴怜花暗自点头,这话说得不假,平安先生一看就是做大事的人物,虽然不知道昨天他与殿下商量了何事,但很明显能看出殿下对他的尊重,未来的地位在自己之上也是非常有可能的,完全没有讨好自己的必要。
但是——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咱家虽然没什么学问,也读过些书,懂得点道理。”阴怜花不愧是能修炼到武圣境界的人物,虽然喜欢金子,却不是金子的奴隶。
“阴总管说得极是,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若总管不想亏欠商行,我倒是有个主意,正好我们商行的人,修炼懈怠,功夫多不成器,比不上太子府上的高手。”
“不知可否请总管帮忙指点一二,除开这点小钱外,日后还有重金相送,如何?”
平安本就没打算白送,这大乾的高手情报太少,所用的武功也是传闻,很难记录在案,进行分析演练,眼下正好有这么一个机会,给太子府上的高手摸摸底,增长见识也是好的。
再加上现在是朋友,以后说不定就翻脸了,多调查一些总是有好处的。
“这……”
这倒是个收钱的办法,只要不泄露太子府真正的武力机密,指点一下商行的高手,倒是能换来不少黄金。
想到这里,阴总管脸上笑成了一朵菊花,一边把黄金拉得更靠近自己,一边咧着嘴说道:
“平安先生如此客气,若咱家再推脱,未免有伤两家情谊。”
“指点功夫的事情,就包在咱家身上了。”
“阴总管哪里的话,您老人家来指点他们,那是他们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不过平安有些不解,今日总管到访,是殿下有了什么进展吗?”平安见阴总管把金子搂进了怀里,便开始问道。
“哎呀,咱家都糊涂了,殿下这一次让咱家过来,是想告诉先生。”阴总管连忙将金子塞好,敲着自己的脑袋说道。
“殿下准备开一个会,召集一些准备科举的读书人,让他们以治国为题,各抒己见。”
“从中择优招揽,以充殿下府邸,故来邀请先生,在会上做个考官,筛选一二。”
好一招妙棋。
平安暗自赞叹道,眼下大乾的科举制度连唐宋时期的完善度都没有,主考官能知道学生的姓名,也会参考学生的名望录取。
如果太子召开以治国为题的集会,各地的举人想必不会错过这样一个机会。
太子摆明了要从中选择愿意投靠的人进行扬名,有了太子的担保,不说中状元,拿个进士还是稳稳当当的,对于理学派系来说有着相当大的吸引力,而这些人在鱼跃龙门以前,受到太子的扶持,日后也就打上了太子党的标签。
太子此举堪称虎口夺食,从心学派系中抢饭碗,换成以前的太子也许不会想着得罪宰相李严,但眼下李严陷入了青州风波之中,是最好的下手机会。
“太子门下果然能人辈出啊。”
“那平安先生可是答应了。”阴总管大喜过望。
“这等好事怎能少得了我,我这就去准备一二。”平安笑得十分开心,若是让他在青州的学生们看到,非打一个哆嗦不可。
第三十五章试问天下举人
“阴总管,你说平安先生给了一份考题,却拒绝了主考官的位子?”太子急切地问道,自从昨天听了那份规划,他对武力的渴望直线下降,倒对谋士有了极大的渴求。
因此手下出了一个妙计就想让平安帮他评估一二,顺便联络感情。
“正是,平安先生说这份考题是为殿下选拔真正的有用之才,还给了奴才一百两黄金,说是——”阴怜花及时禀报,以免未来太子殿下知道,自家的信用也会受损。
“这点小钱,阴总管收下便是了,快让孤看看先生的锦绣文章。”太子是个急性子的人,他信得过阴总管,连忙夺过书卷,全然没有注意到阴总管古怪的表情。
“殿下,那份考题——”
“这,这是平安先生的考题?”太子殿下看完第一道题后,瞠目结舌,旋即又看了一遍,一脸迷茫。
难道自己是个文盲?
不应该啊。孤也是读圣贤书的啊。
为什么上面的字都认识,合在一起,孤却看不明白啊。
他没用冷门的典故啊。
《治国考题》题目一:
“云蒙派遣武圣一名,潜入大乾,准备刺杀朝廷命官,而朝廷命官,共有10名大宗师可供指挥,保护自己,击杀贼寇。”
“已知条件一、1名大宗师面对1名武圣必死无疑。”
“已知条件二、3名大宗师面对1名武圣可保持不败。”
“已知条件三、5名大宗师面对1名武圣可成功围杀。”
“已知条件四、大宗师每天至少保持4个时辰的休息,以防止疲惫带来战力下降。”
“已知条件五、那名武圣最长保持7天不眠不休作战,但每隔3天降低1名大宗师的实力。”
“已知条件六、……”
……
“请分别思考,若你为云蒙武圣当如何刺杀朝廷命官,若你为朝廷命官,如何消灭云蒙武圣?言之有理即可。”
阴怜花也是摇头不止,方才平安先生解释了半天,希望自己给殿下解释,但他的考题委实太过古怪,不谈圣人,不讲礼法,不懂心学,完全是在就事论事,可天下哪有这样的考题?
“也许平安先生顽童心性,故意想为难他人,殿下或可另选考官为上。”
“让孤再看看。”太子感到一阵头疼,他也是诸多大儒教导出来的皇子,在学问上倾向君臣礼仪,在政治上倾向理学,尤其是君臣之道,哪怕有人拿出历代科举考试的文章,让他来做上一做,他也浑然不惧。
而如今看平安先生的题目一出,他简直无从下笔,不知如何是好。
“恒州发生蝗灾,蝗虫第一天会吃掉价值1万两银子的粮食,第二天会吃掉1.1万两银子的粮食,以此类推。”
“而恒州总督每雇一支佣兵消灭蝗虫,可每天减少1000两银子的粮食损失。”
“但每支佣兵需花费2万两银子以及每日伙食费用500两。”
“请问恒州总督需雇用多少支佣兵,方可将损失降到最低?”
这题目似乎有点意思,看上去确实跟治国息息相关啊。
太子虽然自己一道题都不会做,但不代表这些题目没有用处,不能用来选拔人才。
恰恰相反,比起上古圣人昨天做了什么,代表了什么,具有什么重大的意义而言,平安出的这些题目,难归难,却具有真正的现实意义。
如果太子府的人能解开第一道题目,意味着以后真遇到类似的情况,有办法从危险中找到真正的生机,这世界武力鼎盛,用谋略的反倒不多,概因武力方便好用,抑制了智谋的发展。
这一次举办治国集会,让众位举人畅所欲言治国方略,本就是为挑选真正的治世之才,那么平安先生的考题,就有用。
“孤要白龙鱼服,直接拜会先生,询问考题真意。”多看了几遍后,太子有所明悟,却还不能贯彻,想到平安不愿意做主考官,便是为了避嫌,那么自己微服私访也是应当应份的。
“嗻,奴才这就去准备。”阴怜花能受太子重用,除开收钱不办事以外,便是他从来不问为什么。
等太子扮成秀士,像个闲逛的读书人那般走到了天机商行的门口,护卫李武赶忙上前迎接,低声说道:
“殿下,平安先生让我来迎接您,请随我来。”
“你看看,我早就说了,先生一定会派人来等我的。”太子总算猜对了一回,心情顿时好上了不少。
“那是殿下与先生惺惺相惜,君臣相和。”阴总管用着传音,偷偷地拍着太子殿下的马屁,让他看得起更加得意了。
很快两人就在客厅里面见到了平安,刚进客厅,侍女便捧上热毛巾供两人洗脸去除冬天的寒意,太子见到侍女的瞬间还微微愣了一下,因为这侍女仪容仪表都属上上之选,做侍女简直可惜。
莫非平安先生好这一口?
真是人不可貌相啊!小小年纪就天赋异禀。
但太子不是俗人,美色对于权贵而言,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他们总是能够挑选自己喜好的美色进行享用,哪怕平安先生特别突出,也不碍着他的事情。
因此太子很快恢复了冷静,放下毛巾与平安一番寒暄之后,平安便让那位明艳动人的侍女给他们送上了两杯蜂蜜牛奶做成的热饮。
“先生这热饮,可是来自青州?孤还真是有了口福。”太子品了一口,发现意外地对胃口,主要是调制得很恰当,甜而不腻,不仅没有掩盖奶香,反而愈加醇厚,相得益彰。
换在地球时代,这些蜂蜜牛奶的卡路里高得惊人,想喝也得节制点。
但在这阳神世界,就不怕这点能量过剩,所以在口感上比地球人更嗜好甜食。
“青州野花遍地,野蜂甚多,去年请了蜂农,筑蜂巢,采蜂蜜,储藏了些蜜块,殿下要喜欢,这就让人给殿下送些过去。”
平安在享受方面可以说整个大乾无人能比,他弄这些蜂蜜也不是为了赚钱,就是改善一下饮品方面的缺失,毕竟大乾的饮料说穿了就两种,茶和酒,太过单一了。
“那孤就先谢过先生了。”太子有些高兴地说道,这平安的做派确实没有把自己当做外人,可惜自己送他点什么好呢。
等等,听说平安先生不仅好财物,好享受,还喜欢女色,或许可以从这方面下点功夫。
阴总管一不留神也喝了许多,眼见太子使了颜色,连忙说道:
“平安先生,咱家带回了那本考题,却因嘴笨舌拙,没法给殿下讲解。”
“故而殿下亲自拜访,来听先生解答。”
“这倒是在下考虑不周了。”平安佯装歉意地答道,而太子则闻弦歌而知雅意地补充道:
“先生哪里的话,请教先生,本该由孤亲来,聆听教诲,只是怕人误会,方才派了阴总管过来。”
说完,两人同时哈哈一笑,各自心领神会。
“那平安便直言了,殿下欲选拔人才,那写得一手锦绣文章,可为人才否?”
“当然不是,孤要的不是那些雕章琢句之徒,而是腹有韬略,如先生般的大才。”太子极为肯定地说道,虽然文章写得好,亦能赏心悦目,但终究抵不过治国方略。
所谓强国之道无奇术,荒诞之谋不济邦,便是如此。
“那殿下可知天下事皆有法度可寻,不外乎分析,决策二者,能做到这两点者,便是真正的谋士,殿下所需的人才。”
“分析,决策?”太子咀嚼着这两个词的含义,眼睛逐渐发亮。
“事发何时?事起何地?事由何因?与谁相关?此为分析。”
“何种办法?由谁处理?何时完成?效果几何?此为决策。”
“天下事皆在其中,能熟练运用分析与决策者,方为人才。”
平安毫不客气地拿现代常见的工作分析法,改头换面便拿出来忽悠太子杨元了。
不得不说,这是方法论的降维性打击,也许大乾的聪明人也是按照类似的办法来处理事情,但迄今为止仍没有人能从理论高度上进行概括,并简练地用来充当工作流程,作为判断人才的根本标准。
什么是人才?
是熟读经书,出口成章,过目不忘,学富五车?这些大乾判断人才的标准,平安根本不认同。
这也是封建王朝在科举方面最大的问题,耗费巨大的社会资源培养与训练了大量写作能力出色的写手,却没有培养处理事务的官员。
只有极少数的天才能够在学习文章中顿悟并掌握逻辑分析与处理事务的本领。
简而言之,浪费大量的社会资源,制造出一堆堆的废品,从投入与产出来讲极为低效浪费。
“先生大才,阴总管快拿纸笔来,孤要记下来,时时观摩。”太子越想越有道理,用这样的标准去判断人才,比任何文章都要符合他的心意。
什么是人才,在太子看来也有一套标准,那就是把事情做得漂亮的就是人才。
而平安提出的两大标准就是判断对方做事能力的高低,完全符合他的心意,怎能不叫他畅快淋漓,要把这言论统统记下来。
“殿下请。”阴总管像是未卜先知一般,早就带好了纸笔,直接铺在桌上,任由太子挥墨写下分析决策法。
“先生的分析、决策四字,孤已知晓,莫非这些考题,便是要考验那些举人的真实水平?”
“正是,这些题目并无标准的答案,但却很考究遇事不决的处理方法。”
“遇到云蒙武圣,是要原地待守,主动出击,请求援兵等等,这些决策之法便称量出举人们智慧的高低。”
平安侃侃而谈,一点也不在意自己的行为是多么地歹毒。
这些考题放在地球时代,有一个专门的称呼,名叫数学建模,其含义便是要训练人解决实际问题的能力,如今让他拿出几道简单的题目改编一下,那是看得起大乾的举人们。
能做出来的,自然是有本事的人,可以招揽。
做不出来的,只会雕章琢句的人,不必理会。
早在青州的教学里,平安就用了这些题目来考自己的学生,经常把他们折腾得死去活来,还被恶狠狠地鄙视智商。
“小先生,你这题目也太恶毒了,什么四条腿一样长的方形椅在地面上一定能站稳?还要证明?”范桐最不擅长数术,这种题目简直要了他老命。
“青州牛羊染病,还要推测传播的速度?采取何种方法阻止传播,小先生,我们又不是医生!”左小飞也是一脸便秘的表情,号称学生里面最聪明的家伙,自然进度要快上那么一点点。
一想到自己可爱的学生们痛苦的模样,平安的心情都会更加地愉快,但眼下面对的是太子,还是不宜笑得太过放肆,于是敛容说道:
“这些题目有简有难,足够殿下筛选人才。”
“只是数理不分家,这些题目偏向术数居多,平安只怕心学举人为此不满。”
“殿下可要做好准备。”
太子一听方才惊异,原来这些考题还有这样的深意,自己竟然半点没有想到,理学对于数术之道极为敬畏,洪玄机在《理学》一书上这样写道“理由数显,数自理出,理数可相倚而不可相违。”(注1)
而当代四季书院的院长黄天波虽然与洪玄机在学术上颇有矛盾,但在术数之道上同样敬畏,在《天元术》一书中写到:“苟能推自然之理,以明自然之数。”(注2)
认为明了理,就能明白数,甚至把数放在理之上。
数是理的皇冠,唯有明白天理的人,方能明白数的奥妙。
心学虽不至于排斥数术之道,但主要追求“致良知”,坚持以“身之主宰便是心,心之所发便是意,意之本体便是知。”(注3)
可想而知,两大学派的学子在数学方面的能力存在着某种差距,考题更偏向理学,自然会产生较为严重的后果,那就是占据大半的心学举人会有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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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放心,孤也不是怕事的人,不怕告诉先生,宰相有难,怕是做得不长远了。”太子冷笑了一声,他不是个怕事的人,天底下除了杨盘与姬皇后外,他谁都敢斗上一斗。
“竟然还有这等事?”平安吃惊道,虽然宰相是被他搞下来的,但眼下消息尚未传出,就连太子也只是隐约知道,对方要倒大霉,而不知道幕后凶手便是眼前这位男孩。
“平安先生不知朝廷动向,自然不知。”
“更何况,当朝太师乃是理学大家,他的嫡长子洪熙乃是孤的左膀右臂。”
“若是心学举人不满,孤不要也罢。”
第三十六章风波渐起
太子在学术上并没有派系,对他来说理学也好,心学也罢,哪个好用用哪个,并不在乎何种学术占据上风,但他知道,宰相李严并不喜欢自己,因为从利益上来说,太子更代表世家,代表军方,唯独不代表心学的利益。
其根本原因在于,太子乃是太师洪玄机教出来的弟子,尽管他在理学上并无建树,却也更像是理学的旗帜,许多理学大家都在等着太子继位,好出一口恶气,把心学这几十年压在头顶上的仇恨清算一波。
在这样的背景下,尽管太子本身没有学术倾向,他的身份已经被深深地打上了理学的烙印。
这就是政治,政治是一种划分群体身份的艺术,用身份来决定屁股,用屁股来决定脑袋的。
哪怕太子不学无术,他也注定会高举理学的旗帜,跟心学分道扬镳,当然等他成为皇帝以后,或许会改变自己的烙印,继续让心学与理学互相争斗,而不是让一家独大。
只是眼前的他还顾不了太多,眼下有这么一个好机会,利用这些考题提前准备,对心学进行攻伐好处多多。
心学占据了朝廷文官的主流,而眼下的科举是派系争夺的战场,若是太子能够带领理学咬下一块蛋糕,也能极大地提升他在理学书院心中的地位,能够从理学派系中获得更多的人才支持。
何乐而不为?
“平安先生,孤已是得到太多,若不能有所回报,恐心中难安。”太子听完平安的分析,心中激动万分,随即又想到自己只拿好处,没有回报,这样的合作方式未必能够长远,要是有一天平安被其他兄弟拉拢过去,那简直糟糕透顶。
“上一次先生似乎欲言又止,这一次别无他人,请先生直言。”
“太子殿下,此事易耳。”平安轻笑了两声,走到太子的耳边低声说道。
“只是这样?”太子不可思议地反问到。
“有殿下的捧场,足矣。”
“孤一定赴约,届时为先生捧场!”
“多谢太子殿下厚爱。”
太子得到了他最满意的结果,低调地离开了天机商行,只剩下平安一人,静静地喝着热饮,享受着难得的宁静,直到柔然公主优露莱特将方才的侍女装换下,有些不高兴地说道
“少主让我回来,就是为了给人端盘送茶的吗?”
“小优误会了,今天叫你过来,是要考你的功课。”
“你觉得太子为人如何?”平安捡起一颗雪梨放到嘴边狠狠地咬上了一口,一边语气严肃地问道。
“大乾的太子算是一个人物,虽然察觉我出现的异常,却很快克制住了情绪。”
“至于礼贤下士的方面,也算肯放下身段,称得上是一位人主。”优露莱特同样捡起雪梨,细嚼慢咽地吃了起来,仔仔细细考量了一番,才缓缓道来。
“那他有什么缺点?”平安吃完了雪梨,换上了菩提子,一口一个地吃着,同时愉快地看着自家的侍女。
缺点?
方才那么一会儿,能看出什么缺点?
更何况从头到尾太子以礼待人,并无失分之处,又何来缺点?
等等,少主是想考验我的综合处理事务的能力,要把以前的情报结合起来,想要这里,优露莱特慢慢地将整个雪梨吃完,放下果核,才吐了口气地说道:
“太子的行为有些操切了,是个急性子。”
“这样性子的人遇事容易出差错,不是一个太好的选择。”
“可以打八十分。”平安满意地点了点头,比起同样急性子的依云,做事谋定而后动的优露莱特更容易培养为具有全局观的人才,这是目前天机商行较为紧缺的资源。
“另外二十分在哪里?”优露莱特皱了皱眉头,她相信任何人在有限的情报上能像自己分析出这些结果已经是到头了,难道少主还有其他的想法?
“太子掩盖不住自我想法,太容易让人看穿了。”
“单靠他一个人是斗不过宰相李严,尤其是现在武温侯抽不出空来,更是如此。”
急性子不是坏事,做起事来风风火火,有助于把事情干净利落地做完,但容易让人看穿,作出针对性措施。
“那少主是要帮太子一把?”优露莱特好奇地问道,从进入玉京以后,平安的操作手法一个接着一个,令人眼花缭乱,让她心中深深地敬佩,柔然公主毫不怀疑,要是平安坚定地支持太子,恐怕便是当今大乾的皇帝,位子也会坐不稳的。
“什么也不做,就在商行里面看戏。”平安摊开双手,眼睛略微向东望去。
“少主在说谎呢,是在期待对手的回应吗?”优露莱特忽然意识到了平安惫赖起来的原因。
这好像她曾经见过的大国手,在下了一招妙棋后,愉快地等待对手的回应。
“小优果然聪明,我想看看,大乾的宰相到底还有几斤几两,若是他坐以待毙,我倒是有几分失望。”
正当平安吃着水果,享受生活的时候,宰相府的上空愁云密布,自从平安走后,李严便把自己关在房屋里面,除了上朝的时候,谁也不见,便是他最得意的门上李知行也见他不得。
李严几乎给自己闭门谢客了三天三夜,直到太子传出要举办治国会谈,心学举人闻风而动,纷纷求到李知行的家中打探消息。
“李兄,太子殿下乃理学出身,举办这治国会谈,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甄兄所言极是,大乾立国以来,历年科举皆为心学传人,弘扬圣道,岂能让理学那等巧言令色之徒夺去?”
“是极,如今理学已经出手,还请李兄带我等面见宰相大人!”
“这次理学来者不善,我等定要做好万全之策,否则圣道不行,鬼道猖狂!”
李知行的面前都是年轻的举人,有来自甄家的甄英才,来自贾家的贾博,精诚书院的庞希文等等,个个才华横溢,写得锦绣文章,乃是心学一脉的后起之秀。
这一次科举势在必得的才俊,尤其是那甄英才,更是身份孝感动天的美名,誓要拿下14岁状元的荣耀,以告慰母亲在天之灵。
按照李知行听闻的内部消息,心学一派这一次便要将他推上状元的宝座,面对他的发问,李知行不得不回答道:
“宰相大人偶感风寒,身体不适,我等岂能——”还没等李知行说完,甄英才便冷笑开口道:
“我看宰相大人生病是假,收了理学传人的贿赂为真吧。”
“什么,竟有这等事情?”
“宰相大人为官清廉,怎会?”众位举人顿时一片哗然,满是不信的表情。
“甄英才,你怎敢诽谤恩师!”
“速速道歉,否则我与你割袍断义,不再往来!”
李知行勃然大怒,他跟随宰相多年,比亲生父亲还要亲上三分,前段时间自己引来平安这头猛兽,让李严苦心重编学说,日夜不得合眼,如今听到甄英才如此污蔑,怎能不怒?
“我那天机商行的少主青州举人平安前些日子进了相府,还是你带过去的,也是我说谎喽?”甄英才面对李知行的怒火,打开折扇,不顾这二月的寒天,轻扑了两下,冷笑以对。
“这天机商行财力雄厚,为朝廷抚恤边关,花了不下数百万两的银子,从他的手里漏些屑末出来,也够你吃的,对不对?”
这甄英才到底从何得知?
李知行像从头到脚浇了一盆冷水,大脑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其余举人哪个不是人精,顿时看出来端倪。
“好啊,原来是心学出了叛徒,若是这一次理学大兴,尔等皆是罪人!”
“我们要见宰相,让宰相大人说个明白!”
“宰相大人靠不住,那我等便去请精诚学院的院长,请日月书院的院长为我等请命。”精诚学院的庞希文乃是内定的二甲进士,如何看不出甄英才这招乃是投石问路的计策,连忙帮着他堵住了李知行的退路,进一步威逼喝道。
“且慢!”李知行不愧是宰相亲自教出来的英才,面对众位举人的围攻,很快就恢复了冷静。
“恩师闭关修行,乃是为完善心学之说,将理学逐出庙堂,岂会为了那点阿堵物,扶植理学之人?简直荒唐可笑!”
“更何况李某一言,请诸位静听,按大乾律,诽谤当朝宰相,便是举人也要革除功名,发配三千里!”
“你们当真要行此大逆之事?”
李知行气势汹汹,方才群情激愤的举人们一时语塞,他们身份尊贵,乃是举人老爷,加上年纪轻轻,前途无量,一个十四岁的举人将来入阁做宰也极有可能之事,官府见了自然也要客客气气的。
谁能想象李知行一开口便是革除功名?
“科举在即,诸位兄台心急,李某感同身受,但莫要听信谣言,专心备考,才是心学传人的风范。”李知行见众人哑口,顿时缓了口气,安抚着他们的情绪,谁料甄英才直接开口道:
“知行兄,你这官威吓得了斗升小民,却吓不得我,吓不得在座的举人们。”
“便是革除功名又能如何,便是发配三千里又有何妨?”
“我辈读书人担道义,有正气,不惧贵人,不畏权势。”
“若宰相大人不亲自说个明白,我等便去告御状,把事情弄个清楚妥当,也为大乾正清风!”
甄英才相貌堂堂,学的却是权谋,用的却是诡计,连卧冰求鲤都能编出来,有什么事是他不敢干的?
想唬我没门!
我赌你不敢!
举人老爷金贵惜身,宰相大人就不惜身了?
“你!”
李知行大叫不妙,所谓横怕楞,楞怕不要命的,堂堂天才少年,14岁的举人,内定的状元郎,竟学起了滚刀肉的做法,就问你敢不敢跟。
“不错,我等皆听甄公子的。”
“革除功名又能如何!发配三千里又有何妨!”
其他举人也都不笨,见李知行气势衰弱,便知道他不敢押宝,连忙跟进梭哈!
李知行不比这些举人差,但他要顾全大局,是个穿鞋的,结果对方同为心学之人,竟为了一点私利,生怕理学抢走了自家的份额,露出这等丑态,还各个装得一副清高之态,真叫他恨得咬牙切齿。
难道真是恩师所言,盈满则亏?
“那诸位听好了,我这便带尔等前去拜见恩师!”
玉京DC区,宰相府,一群举人想要兴师问罪似的,涌进了相府的大门,惊扰了正在闭关写作的李严,让他不得不中断写作,从房屋中走出来。
“何事喧嚣?何事喧哗?”李严迈步而出,方才群情激愤的举人们,个个后退了半步,执掌朝政将近二十年,敢于当面呵斥武温侯的宰相之威,便是甄英才这样的俊杰也不敢直面。
特别是眼前的李严面容干枯,眼中有神,卷曲的身体反而显露出骇人的威严,而李知行见状心中大悔。
“恩师,弟子无能……”
李严静静地听着弟子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阐述清楚,目光放在了甄英才的身上,这位十四岁的举人,大乾闻名的英才在宰相大人的目光下,感到格外沉重。
“宰相大人,请恕在下用了这投石问路之计。”
“眼下太子即将举办治国座谈会,名为选拔人才,暗中支持理宗,我已得知消息,太子殿下联络了四季书院的院长黄天波。”
甄英才客客气气地说道,他并非无知学子,也非恃才傲物之人,
“竟然是黄院长,他的《天元术》乃解四元之法,突破天地人三才之数,实为数理高峰,若他出手,我等危矣。”庞希文打了冷颤,他出身的精诚书院与四季书院互相敌对,深知黄天波的可怕,任何事情到了他的手里,都要用术数来解,号称无物不数,无事不有解。
“这可如何是好?”
“非得请李大人出手不可!”
“肃静!”李知行怒吼一声,这些举人在恩师面前,竟然还敢交头接耳,真是放肆,而李严摇了摇头,示意弟子冷静,随即开口道。
“老夫没有看到理学的阴谋,倒听到尔等内心的胆怯。”
“太子殿下要选拔治国之才,这很好,不管是理学还是心学,归根到底是要治国平天下,你们怕什么?”
“怕自己没有真才实学,怕自己腹中草莽,没有治国的本事?”
“非也,我等实是担忧——”
“这治国会谈,老夫也会出席。”
“若理学用起鬼魅手段,老夫自会与他计较,不使理学诡计得逞。”
“若是尔等没有真才实学,哪怕中了进士,老夫也将禀明圣意,将尔等一一罢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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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不快去用功读书?”
“是是是,我等这就去勤学苦读。”甄英才头冒冷汗,其余举人更是吓得做了鸟兽散,生怕宰相大人记住自己的模样,低着头,恨不得钻进地缝里面去。
这便是我心学的后起之秀吗?
真是不值一哂啊。
甄英才能熟知各种消息,甚至逼迫自己出来,自然是有本事的人。
但一个人聪明劲都用到这地方了,那还不如没有。
若是放在以往,李严或许还会高看甄英才两眼,给他打磨打磨,慢慢培养,可眼下理学多了平安,这些人如何能扛起重担?
“恩师,我仔细考量一番,这等手段不似太子殿下的手笔,莫非?”李知行左思右想,终于想到了一个可怕的结论。
“不错,除了他还能有谁?”
第三十七章心学突破
“不错,除了他还能有谁?”
李严极为肯定地说道,目光向着西方望去,仿佛与平安隔空相望,两人虽止有一面之缘,却又像多年的好友那般知根知底。
“那平安小子不是鬼仙,而是生而知之者,为师怀疑他与天外天有关。”
“这一次他不过是利用太子,来打击心学罢了。”
“可惜他没有料到,太子手段稚嫩,那甄英才打探出他拜访黄天波,倒是把治国会谈的内容暴露了出来。”
“到底看人还是不准。”
李严执掌朝廷多年,知道的辛秘并不比杨盘等人少,对于天外天的存在亦有耳闻。
一开始他也如同众人一般猜测平安是鬼仙转世,但李严熟读历史,在这数百年间并无这样的鬼仙人物出现,唯有天外天的人物降临更符合当前的情况。
“那这次治国会谈,我等心学子弟便不去参与?”李知行心一横,只要高挂免战牌,就不至于会出事,眼下心学犯了大事,低调做人也不失为一条妙计。
“荒唐,论治国之术,心学何曾惧怕理学?”李严呵斥一声,不想自己的徒弟竟然不战先怯,这等学术战斗,哪怕死在进攻的路上也比逃跑强。
“理学能拿得出手的,除了格物致知,妄称天理,其他的也不过是术数之道罢了。”
“太子去请黄天波,这治国会谈的题目昭然若揭,不外乎以数治国,谈些丈量田亩,兴修水利之事罢了。”李严是个七窍玲珑心的人物,若太子来邀请精诚书院等偏向心学的领袖以作掩饰,自己还不能立刻猜出他的用意。
眼下这样明显的举动,李严闭着眼睛都能猜出太子的想法。
“理学有高手,我心学难道还找不出几个擅长术数的举人,让他们迎战便是了。”
“有恩师在,何惧理学的鬼魅手段。”李知行心服口服,没想到恩师料想得这般仔细,把平安的诡计安排得明明白白。
“莫要小看理学,莫要小看平安,你速去请来日月学院的院长,为师有要事与他商量。”李严摇了摇头,脸上并无得色,眼下的心学已是全面被动,不得不下一剂真正的猛药了。
“是,恩师。”李知行虽是个读书人,却不像恩师那般排斥道术,擅长遮掩的法门,因此常被李严派去执行一些隐秘的行动,这次邀请日月学院的院长,一定是要全面反击了!
大乾的书院很多,却通常泾渭分明地划分为理学和心学,而日月学院则是其中的一个奇葩。
奇葩在于它既支持心学,也支持理学,在日月学院的宗旨,心学是太阳,而理学是月亮,缺一而不可,这样左右都赞同的学术派系,本应该被双方联手消灭。
但令人奇怪的是,这日月学院不仅没有被毁灭,反而在夹缝中发展起来了,如果考虑这院长还是一位女子,就更加令人匪夷所思了。
大乾的书院众多,派系千奇百怪,但唯有日月学院的院长是一位女子,并且在学术上得到了其他派系的默认,所谓默认就是不反对,也不支持。
“李老头,这一次天心学院大难临头,你不去想着怎么挽回,反倒是想把我拉下水,这是何道理,莫非你的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面去了。”日月学院的院长一见面便毫不客气地痛批道,顺便拿起一壶茶水饮了两口,随即连呸了两声。
“你也太抠门了,招待贵宾便是用这等茶水?”
“君子之交淡如水,五柳居士能有一杯清茶,足见我俩忘年之交情深义厚。”李严笑呵呵地,丝毫没有介意对方的冒犯。
“情义再深厚也没用,这一次你已经没有退路了。”
“心学不可能为你犯错冒犯圣威,理学正摩拳擦掌,太子的手段虽然稚嫩了一点,也足以对心学造成重创。”
五柳居士摇了摇头,对于政治的敏感度来说,她不比宰相差到哪里,甚至旁观者清,洞察得更加明白。
“不是你的谋略问题,而是——”
“盛衰枯荣,乃天命也。”
“但天命仍需人为,老夫这数日来苦思冥想,总算是完善了心书第五卷,还请五柳居士观之。”
李严苍白的脸上涌现出几分病态的潮红,像极了一位即将殉道的传教士。
“李老头,你这人……”五柳居士本想再说什么,但看着对方的模样,干脆闭上了嘴巴,仔细地阅读起《心书》的第五卷,然后手指逐渐颤抖。
“歪理邪说,离经叛道。”
“我竟看错了你,没想到你竟有如此狼子野心!”
便是在号称洒脱的五柳居士,见了这《心书》第五卷的内容,也不由得胆战心惊,不是为那学术的精深而动摇,而是为他敢于大胆直言,酣畅淋漓地直抒胸臆,在第五卷的开头这般写道
“天下之大害者,君也!”(注1)
整部心书的第五卷,竟是说君主德不配位,方才造成天下的祸患,唯有明正道,肃清风,方可避免天上降下灾祸。
李严的思想在平安的刺激下,从民意到天意终于跨出了最重要的一步,不仅将民意和天意做出了详细的解释,还把天下灾难的责任归功于朝廷的所有人,从官员到皇帝,一个不拉。
“若是圣上看见了,便要将你满门抄斩,整个心学也要为此覆灭。”五柳居士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她曾以为李严是个杰出的人才,是百年一见的贤臣,在他的主政下大乾逐渐恢复了生机,天下逐渐走出了前三十年疯狂杀戮的阴影,却不曾想过他内心隐藏着这样巨大的志向。
削弱皇权,建立儒家神权,最终真正实现以读书人治理天下的梦想。
这就是李严在大周败亡后,没有像其他清高的忠臣那样以身殉道,反而保留有用之身,出仕大乾。
“这《心书》第五卷只做火种,为我心学复兴保存火苗。”
“若后世心学子弟志存高远,又何惧吾道不兴。”
“李老头,你不怕我向杨盘汇报吗?毕竟我也姓杨。”五柳居士克制了自己给李严一刀的冲动,这是故意拖她下水啊。
这些内容若是泄露,她将来知情不报,也是重罪一条。
“圣上虽然冷酷无情,治理民生,调理国事还算一个明君,老夫不恨他,而你不同。”李严还是那副智珠在握的表情。
真是老而不死是为贼,精明到了极点。
五柳居士心中暗骂一句,却也没有否认地说道
“就算我恨他,如今心学重创在即,我又有什么必要——”
她还没有说话,忽然看到李严还是那副笑呵呵的表情,立刻意识到了什么。
“李老头,你想以退为进?”
“是了,若你死了,以杨盘的冷酷算计,就不会再对心学赶尽杀绝,以免被理学占据上风。”
“这些是不够的,这一次科举,神光会尽量收纳理学文风的举人,尤其是日月学院的举人。”
“还有各地的总督都会对我进行弹劾,用不了几天,贤相李严就成了人人喊打的奸臣。”
“届时就是陛下为老夫说情了。”
李严笑呵呵地说道,让五柳居士为之一寒。
这世上谁不好名,谁不好利,名利二字谁不看重,而李严为了保全心学的力量,富贵可以不要,性命可以不要,连圣人最爱的名声也可以不要。
这是人吗?
这是怪物啊!
完完全全的异类!
“李老头,我没看懂你,你图什么呢?”五柳居士低声地问道,那是一种对于异类的迷茫,她曾以为自己了解这个风趣幽默的老头,可今天她怕了,即使这老头没有任何的道术修为,也让她感到恐惧。
“若你想知道,便去问问天机商行的平安,他要是见了你,一定会笑呵呵跟你说道。”
“宰相大人终究是下了这盘棋,吾敬之。”李严模仿着平安的语气,说着不可思议的话,让五柳居士深吸了一口气。
“能让李老头你这般钦佩的人物,我倒是要见上一见了。”
“他值得你见上一见。”
“只恨老夫早生了三十年,再无机会与他一较高下,日后还请五柳居士帮扶心学那帮不成器的学子,直到他真正的对手出现。”
李严目光深邃而不凌厉,像是一个看透世事的老人,做出最后的安排。
“圣人云,五百年有王者出,李老头你这样的人,几百年才出一个,心学还能诞生这样的人吗?”五柳居士摇了摇头,表示不信。
“鼎革之际,定有英雄四起,天下既出了平安这种绝代妖孽,未来可期,只恨老夫无缘相见了。”
“到时还请居士多为老夫烧点史书,好让老夫能闻一闻这时代的消息。”
“神神叨叨,我怎么第一次发现你有做算命先生的潜质。”五柳居士冷哼一声,心中却有些按奈不住,若李严所说为真,那杨盘的好日子是要到头了!
天机商行玉京分部的后花园,依云等人都在工作,只有平安一人在后花园里面下着复杂的兵棋,这些兵棋从弱到强分别是武生,武徒,武士,武师,先天武师,大宗师,武圣,军队的绝大部分士兵由武生与武徒组成,而武士与武师便是军中骨干,真打起来仗来,会出现各种放风筝的打法,以至于小队骨干等作战模式非常流行。
说简单点,阳神的世界大多是兵对兵,将对将的厮杀,若是有了绝顶高手,便可以轻易改变战局,如何优化军队的作战方式,成为他最近几天的思考。
只是平安下着兵棋,忽然笑道
“这位姑娘为何不请自来,莫非是受宰相大人的委托,来与我叙旧?”
“闲来无事瞎逛,倒让朋友见笑了,若有惊扰之处,老夫这便离开!”五柳居士心中暗惊,神魂出窍无色无形,历来让武道高手头疼万分,这天机商行的平安是如何发现自己的?
还没等想清楚,五柳居士便故意掐着嗓音说话,这声音听上去不像个妙龄女子,倒像七八十岁的老翁。
平安闭着眼睛,鼻子轻嗅了两下,好像追魂猛犬那般,竖起鼻子品味着对方的灵魂气息,不一会儿便恍然大悟地说道:
“姑娘的神魂,有心学与理学的气息,想来是日月学院的院长,五柳居士。”
“相传五柳居士与宰相大人关系莫逆,为忘年之交。”
“宰相大人愿以身为棋,捍卫心学,吾敬之。”
说完,平安起立,拿出一杯葡萄美酒,正是近日玉京卖得最红火的高度葡萄酒英雄血。
平安轻轻地将美酒洒在院子的四周,朝着东面举杯而视,眼中唯有敬佩之意。
易地而处,他使不出这样的计划来,那是真正的殉道者才能使出的谋略。
荣华富贵似浮云,称讥毁誉如粪土。
好一个大乾宰相,好一个心学李严。
“不知宰相大人有何嘱托,平安定当竭尽所能。”
两人果然都是怪物啊。
难怪李严会这样地欣赏他,哪怕视他为心学大敌,却也从来没有想过用武力进行肉体消灭。
他们才是真正的忘年交。
“这是他写的《心学》第五卷,你敢不敢看?”五柳居士显出了形态,那是一名穿着白色道袍的妇人,比少女多几分妩媚,比熟妇少几分风流,脱俗而又入世,高贵而不失文雅,比起贵人而言,更像是位饱读诗书,在家修行的居士,除了身上的书香气,像道姑多过院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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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手中捧着墨迹未干的书卷,颇不甘心地问道。
“能拜读李先生的大作,平安不甚荣幸。”平安毫不客气地接过飞来的书卷,仔仔细细,一字一顿地看了起来,越看脸上的笑容越浓。
为什么这男孩会是这样一个表情?
难道他早已料到李老头的离经叛道?
这不可能吧。
五柳居士压着心头的疑惑,将目光放在了平安的身上,当最后一个字进入眼帘的时候,平安轻轻将书卷放在桌上,赞叹了一声。
“原来如此。”
第三十八章智慧的魔鬼
“原来如此。”
“李老头跟我说过,你能告诉他图什么。”五柳居士看着平安恍然大悟的表情,立刻按奈不住地追问道。
“他想建立地上天国。”平安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回答道。
“地上天国?”五柳居士回味着平安的话,脸上的表情有些凛然,她似乎已经明白了什么。
“天道是民意的聚合体,而唯有读书人能够知晓天道,让民意聚合,他们将成为天道的代言人行走在大地之上,建立读书人的国,即为他梦中的天国。”
“为了这个梦想,生死荣耀都算不得什么。”
平安知道与李严的《心学》类似的天人感应学说,最终进化出了儒家神权的皇帝——西汉的王莽。
他通过对于经义的解释,代表了意识形态的圣人,最终逼迫皇权禅让,让儒家神权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巅峰,也是儒家最辉煌的年代,掌握着经文大义,高居皇权之上。
这是因为在东汉的刘秀以前,皇权与神权并未统一在天子身上,拥有制度上的漏洞,导致了王莽可以塑造圣人形象,逼迫皇帝禅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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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王莽失败后,历代皇帝逐渐蚕食了原本属于儒家的神权,最终政与教的合一,天子亦是教皇,儒家也就彻底成为皇权的工具。
而眼下的大乾显然还没有完成这样的历史进程,或者说曾经完成过,上古圣皇既是天子又是教皇,却在后来被诸子百圣削去了九九之数,只得九五之尊,导致皇权至今也没有恢复昔日的高度。
李严是个聪明人,跟杨盘君臣相交了二十年,这皇帝是个什么想法,早就被他看得一清二楚,如今被平安刺激之下,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自己的理念推演到了下一步,可以说是重现三代之治,也可以叫地上天国,都是一样的理想国。
从诸子百圣对抗上古圣皇来看,可以说是一脉相承的了。
“但李老头为什么让你看《心书》第五卷,我不信是惺惺相惜!”这才是五柳居士最大的困惑,两人可以说是死敌,就算互相欣赏,成为忘年交,他也不应该把这心书给平安看才对。
“因为之前我破解了心学的根基,让李大人不得不呕心沥血,修补漏洞,如今他走出这一步,我倒是不意外。”平安轻轻将书本合上,推还给五柳居士。
“什么?你破解了心学的根基?”
这怎么可能?
你在撒谎!
信口开河!
休想骗我!
五柳居士内心大为震撼,若说平安在阴谋诡计上算计了李老头,她或许还可以接受,认为他是天纵奇才,但学术上的积累没有阅历怎么可能这样深厚,连心学的根基都被他给破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五柳居士的内心在沸腾,她钻研心学的时光长达了十年,越学越觉得李严治学严谨,功底深厚,微言大义令人赞叹,怎么可能被这一个不到十岁的男孩破掉?
但这说得通。
这样的确能解释李严的荒唐行为!
为了保证第五卷没有问题,他宁可让最大的敌人提前观看。
告诉我,到底是什么?
五柳居士勉强平复了沸腾的心绪,将目光放在那个有些惫懒的男孩身上,看着他伸起懒腰,浑不在意地说道:
“李先生坚信天意即为民意。”
“若天意为民意,这世间何来灾荒不断,莫不是民意作恶,让天降灾难,真是人性本恶。”
“如今他倒是修补上了这个漏洞。”
地球时代的大学者伊壁鸠鲁早在公元前就提出了一个悖论,如果神是好的,为什么我们的世界充满了恶?
在这个前提之下,类似天人感应与上帝万能的学说,都会受到严重的挑战。
如果神(天意)是好的,却不能阻止恶,他显然是没用的。
如果神(天意)不想阻止恶,那他显然是坏的,不值得信。
所以伟大的学者伊壁鸠鲁从悖论中得出了一个重要的结论。
神不值得信!
魔鬼,悖论的魔鬼就这样从智慧之中释放了出来,叫神的国度为之颤抖,面临崩溃的危机。
当然神学家也不是吃干饭的,面对袭来的魔鬼,他们不断地进化着,学习着,终于提出了思想史上极为可怕的核武器。
人生而有罪!
在神是善良和慈爱的前提下,为什么世界充满了恶呢,因为我们都有罪,人人都是罪人啊!
一个罪人受到惩罚,那不是罪有应得的报应吗?
于是世界的恶就得到了解释,那是神对于人的考验,那是神给予人类的惩罚,帮助人类从有罪的状态中解脱出来,才能进入神的国度,神的慈悲也因此不言自明。
神是全能的,神是慈悲的,现世之恶的存在也是必要的,在人是有罪的前提下,得到了完美的解释。
这个概念的设计非常精巧,因为他形成了循环论证。
为什么世界充满了恶,因为人生而有罪。
为什么人生而有罪,因为我们让世界充满了恶。
论证完毕!
神学家用罪孽做盾牌,成功抵御了大学者释放出来的悖论魔鬼,最终成长为统治世界万民思想的怪兽。
李严的心学同样如此。
在受到平安提出的悖论挑战后,完全处在了生死存亡的危机,比起朝廷的绞杀更可怕的是,一个学说完全建立在一种经不起逻辑推敲的沙滩上,不管你在沙滩上建立了多么美丽的碉堡,一场大浪拍击而来,碉堡也就粉身碎骨了。
这个悖论像魔鬼一样撕咬着李严的内心,让他的寿命几乎提前耗尽,但他不愧是几百年才出一个的学者,很快他就意识到自己必须引入新的概念,来处理上述的矛盾。
必须有人来承担此世之恶!
天道是好的,人性是善的。
那必须是有人作恶导致了这一切灾难!
因为有些人是恶的,学了理学更是成为了恶魔,我们必须把恶魔打倒!
因为君王就是恶的,视天下万民为私产,所以世间才有了恶,我们必须把皇权控制在圣贤之下!
这样一切就解释得通了。
笼罩在心学头顶上面的乌云,就被李严吹散了。
只有按照我说的来做,世间的恶才会被清理干净,人世间就会变得美好,成为地上天国。
这同样是循环论证。
为什么世间还存在着恶人呢?因为我们还没有建立地上天国。
为什么我们还没有建立地上天国呢?因为世间还存在着恶人。
李严为心学设计了敌人,并宣称只要战胜了敌人,不管这个敌人是叫撒旦还是理学,总而言之,只要消灭他们,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而只要敌人一日没有被彻底消灭,那么学说就不会受到根本性的质疑,至少在平安的攻势下能够保护自己。
这一套防御是卓有成效的,即使在工业革命进行了多年,即使在科学的光辉照耀地球多年以后,依然有许多人保持着对于神的信仰。
“李大人构建了敌人,于是心学便稳妥了起来。”
“不管日后遭受怎样的进攻,总归是能保护好学说的阵地。”平安简单直白地对李严的学说进行了评价,高度赞扬了他的努力,让心学迈向神学走出了重要的一步,从组织的发展来说,确实是进步的。
同时他也为心学铸造了一柄神剑,为夺走皇权做好了理论的铺垫,从制衡权力的角度来说,同样意义非凡。
五柳居士目瞪口呆,她发现自己作为日月学院的院长,根本就是把书读到了狗肚子身上了去了。
明明都是读圣贤书的,为什么我与你差距那么大?
而且眼前这个男孩还不到十岁,年纪轻轻就达到这个境界的话,他的未来将会多么可怕?
怪物啊!
任何一个与平安交谈的大乾人,最终都会得出同样的结论,此人乃绝世妖孽,不在于他的武功,而是他天马行空的想法。
若是这样妖孽能帮我的忙,也许向杨盘报复的计划,会更加的容易。
五柳居士忽然心中一热,向来伪装得很好的表情也不由得开始融化,眼神中多出了几分热切。
“学无先后,达者为先,平安先生此番教诲,寻真铭记在心,请受我一礼。”五柳居士俗名寻真,自从她取道号以来,并无他人知晓真名,哪怕是她创办的日月学院也是如此。
“五柳居士客气了,您的《日月论》我也曾拜读过,受益匪浅。”平安客气地作揖回敬,别看日月学院的势力较小,不像其他书院那样霸占一方,甚至操控一州一省的科举升迁,只在玉京等少数大城办学,却因为双方都不得罪,也无较大的利益纠葛,反而有点超然的地位,特别是日月学院分为两院,日院收男子,培养科举之才,月院收女子,教导三纲五常。
也许朝廷的官员没有太多出自日月学院的,但是他们的夫人很多来自月院,这一次平安准备举办的拍卖会,还指望这些权贵们为了他们的夫人,多多慷慨解囊。
结果五柳居士忽然开口说道
“我姓杨,杨柳的杨。”
“杨寻真。”
平安忽然愣住了,杨寻真这个名字并无特殊之处,但如果是姓杨的话,十年前病逝的天宁郡主,也叫这个名字。
相传天宁郡主至情至性,与一位才华横溢的书生相恋,结果书生英年早逝,郡主也思念过度,不久便撒手人寰,在大乾的戏院里面,若是唱到才子佳人,定少不了这一段,平安与依云都曾一起看过这段戏码,只是寻常人亦不曾知晓这天宁郡主的真名,而平安做事仔细,看戏的时候往往会了解背景,方才对这名字有点记忆。
可既然天宁郡主杨寻真依然活在人世,那这爱情故事的水分也相当之大,千万别让依云知道了,否则她掉的眼泪该有多可惜。
“平安先生果然学究天人,连这个名字都有所耳闻。”杨寻真总算是扳回了一局,见到这妖孽的表情有些凝固,心中难免有些得色,谁料平安的一句话反倒叫她愣住了。
“那我应该叫你姑姑?”
“你说什么?”杨寻真顿时像开了染坊一样,五颜六色异常精彩,她也是个消息灵通之人,很快就联想到了杨盘与闻香教圣女的故事,瞬间明白了平安的出身,顿时有些咬牙切齿,好像亏了一个亿地说道:
“我等平辈论交,不必顾忌世俗身份。”
“这也挺好,寻真姑娘是想做些买卖不成?”
“不错,平安先生若有兴趣,日月学院可传授先生经书大义。”杨寻真冷静了下来,一出手便是惊人的大手笔。
放在大乾的任何一家书院,都不可能教导他人学说,将自家学说拱手让出,否则李严也就不用呕心沥血,连夜修补心学了,但日月学院却是例外。
杨寻真不是一个学术大家,或许她在心学和理学互相融合上做出一点小小的贡献,但不足以称为大家,更多的程度上是学术的二道贩子,拿理学和心学进行讲课,在讲课上做出了一定的贡献。
大家看在宰相抬举日月学院的面子上,尊称她一句院长,私底下并不认为日月学院归属大乾学术重地。
所以她没有任何心理负担,如有需要,随时能够将日月学院出卖,换取好处。
“这倒是有点意思了,以寻真姑娘的身份,与宰相大人的交情,在大乾书院中的地位,能让寻真姑娘下此血本的,止有寥寥数人。”
“以您的院长之尊,为何不请梦神机相助,反倒与在下合作呢?”
“梦神机与我有杀父之仇,我岂能与他合作?”杨寻真总算是回到了自己擅长的领域,她对宫廷的了解,远胜常人。
“又不是杨盘那等人。”
这话一出,平安仿佛明白了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
“莫非是当年高宗之死?”
大乾三十年,高宗暴病而亡,实乃太上道掌教梦神机所杀,对有心人来说不是秘密。
“请平安先生禁言。”杨寻真立刻制止了平安继续推测下去,双方互相心领神会。
纵使梦神机为天下第一高手,他毕竟不是阳神,要杀人总是要找对地方,找到皇帝下落所在的,没有这些消息,以大内的戒备,众多的高手,就算梦神机能杀个七进七出,高宗皇帝总有办法逃跑的。
因此最大的可能只有一个,那就是梦神机袭来杀人的时候,确定以及肯定高宗今日就在皇宫,就坐在大明宫里面,甚至有人帮他引开其他高手,为他创造机会,才能让梦神机实现太上道的理想——弑杀修炼道术的君王。
这个人就是杨盘。
杨盘勾结外人弑父,只为大权在握。
还真是一个合格的皇帝,难怪未来的儿子们有样学样,都是老爸教得好。
平安轻笑一声,他对杨盘自然谈不上什么父子情深,未来的大乾蓝图也不打算给皇帝留下任何位置,那么合作就是有利可图的,将来这杨寻真还能做一把利器,把这宫廷的污秽之事尽数抖搂出来,倒也十分有趣。
“寻真姑娘为父报仇,平安钦佩万分,自不会袖手旁观。”
“至于学术之说,只等科举过后再议,如何?”
“一切依先生的意思。”杨寻真已经收获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准备离开,却被平安突然叫住。
“等等。”
“来而不往非礼也,李严先生以心书相赠,平安亦有回礼。”
“平安先生请讲。”杨寻真洗耳恭听。
平安一字一顿地回答道:
“地上不能建天国,尘世不存理想乡。”
“李先生怕是不能如愿了。”
第三十九章茶馆纠纷
地上不能建天国,尘世不存理想乡。
平安能看出心学走向神学的究极形态,却不愿意直接打破李严的梦想,只是稍稍地提点他一下。
因为皇权的强大而渴望用神权去抗衡,若等到神权凌驾于皇权之上,却也不是什么美妙的光景,但宰相那份爱民的心意,叫他也不愿过多苛责。
即使理念冲突,他也更愿意做朋友,而不是敌人。
杨寻真带着平安的赠言离开了,院子里重新恢复了平静,从那一天起,平安开始深居简出,看着自己洒下的种子开始生根发芽,甚至长出饱满的果实。
太子殿下的治国会谈轰动玉京,成为时下最热门的话题,就连杨盘都被惊动了,让这一次科举的主考官李神光把题目和士子解答的内容抄录一份给他,看完竟忍不住赞叹道“真乃吾家千里驹也。”
杨盘这一赞叹,太子的声望再一次攀升,比起他尚未成年的弟弟来说,进一步扩大了领先优势,不少才子摩拳擦掌,认为这是大乾最有潜力的绩优股,将自家的文稿投入到殿下府上,以期待青眼有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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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廷的动向,士子们的风向,也迅速影响到了民间的动态,不管懂还是不懂的人,都对此次的治国会谈议论纷纷。
茶馆之中,尚不流行莫谈国事的标签,无数识文断字的人,不管是商贾还是侠客,都喜欢清谈国事,为民间风俗。
“嘿,王兄,你说四条腿等长的椅子,为啥一定能放稳呢?”一位读书人看着抄录而来的考题,忍不住搬弄桌椅,不管如何,只要转上一圈,都有办法找到放稳的地方。
“这谁能明白,除了黄院长,恐怕就只有平安先生能够明了。”另一位同伴也是钦佩不已,从生活的小细节入手,更能够让他们信服感,因为他们可以很快通过实验进行验证。
只要是四条腿等长方形椅,放在坑洼的地面上,只要转动合适,一定能够放稳,这是非常容易得到验证的题目,也极大地激发了士子们对于理学的兴趣。
一时之间,理学多出了一位天才,足以跟目前心学风头最劲的大才子,孝感动天的甄英才相提并论,号称此次科举的藏龙与卧虎。
平安先生深居简出,故为藏龙。
英才孝子卧冰求鲤,乃为卧虎。
据说在玉京的地下赌场里,是理学的平安拿得魁首,成为科举状元,还是心学的甄英才捍卫心学正道,吸引了将近数十万两的赌资,押平安胜1赔1.3,押甄英才胜1赔1.6。
“太子殿下说了,平安先生乃天纵奇才,精通格物之法,在术数方面的造诣不逊大家,实乃本次科举第一流的人物。”
“那平安先生为何不参与这次治国会谈?”
“这还不简单,人家是高人,跟其他举人不一样,特别是心学那些数都不会数的人物,要跟他们一起参与治国会谈,那不是欺负人嘛。”
“有道理,有道理,读心学的人,术数都差。”
“更何况平安先生仗义疏财,要举行一场,叫什么来着。”
“那叫拍卖会!”
“拍卖会,把盈余的银子悉数捐给朝廷,说是让朝廷赈济青州百姓。”
“要是平安先生做了官,天下百姓就有好日子可过了。”
“是啊,希望平安先生此次高中状元,朝廷也能多得一名好官。”
茶馆上两位还没参加科举的读书人极为夸张地赞美起了平安,完全没有文人相轻的意思,因为两人都是理学出身的士子,很愿意借助平安的名号,去压压心学的锐气。
“哼,把自家的银子都捐出来,与花钱买官有何异同,我看那平安就是个大奸大恶之徒。”
“若日后朝廷科举,都让士子捐钱,岂不是让世家霸占了所有的名额,寒门子弟再无出路?”
隔壁桌的读书人显然是心学门人,一见两名理学士子在那边吹捧平安,顿时就有有些受不了,立刻出言反击。
谁知理学士子早有准备,他们是有备而来的。
“人家是捐钱,不是买官,你管得着吗?”
“朝廷什么时候说过科举要花钱,你是朝廷吗?”
“估计人家也是皇亲国戚呢!”
“哟,你这獐头鼠目的样子,也配代表朝廷,你配吗?”
一张嘴怎么能说得过两张嘴,三人的水平相差不大,两人围攻起来的效果更是绝佳,那名心学士子很快就落了下风,有些恼羞成怒地反击道:
“你们这般为平安造势,存了什么心思?”
“莫不是拿了青州平安的五文钱!”
“哦,心学学问不行,打压异己倒是很有本事啊,我看天下的事情,就是败坏在你们心学手上。”
“可不是嘛,恒州闹灾荒,赤州冻死人,宰相大人难辞其咎。”
那名理学士子冷笑两声,说出来的话极为恶毒,更是让心学士子气得面红耳赤,拔起佩剑,从文斗变成了武斗。
“妄议朝政,污蔑朝廷重臣,我这就拿下你们,去见府尹大人!”
“哦,想打架是吗?”
另外两名理学士子也不是吃素的,一动起手,那心学士子顿时暗叫不好。
对方简直是有备而来,竟然摸出了两根木棍,这木棍非同小可,一看就是极为硬派的铁木制成,乃是街头斗殴的无上利器。
这是阴谋了,我中计了!
“君子动口不动手,你们想干啥?”
“口你妈的!”
这心学士子虽然平日里面也算修炼有方,不是那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但也只是一个武生,按照大乾的讲武堂标准,刚刚及格的模样,而这两名笑容阴险的家伙,明显比自己要强上一筹。
无耻啊,这是钓鱼执法!
没两下,心学士子就被撂倒在地,两个看上去文质彬彬的读书人,竟然都是斯文流氓,读书人耍流氓,神仙也招架不住。
心学士子刚想呼救,却一棍子敲在鼻子上,瞬间眼开,花开,鼻子开,酸的,辣的,红的一股脑地流出来,刺啦得眼睛都张不开,嘴巴都喊不出来了。
“打死你这个心学门人,叫你们抢我们的官职,叫你们抢我们的位子!”
我没有,我不是,我只是一个童生,连秀才都不是啊。
心学士子倒在地上,呜呜呀呀地喊着,像是在叫屈。
“打死你这个王八蛋!”
这哪是两个温文尔雅的读书人,分明是两个手段毒辣的歹徒。
理学与心学围绕着科举的矛盾,早已积怨深重,这一次出来钓鱼执法,利用平安造势,乃是符合理学的利益,因此不需要平安做出任何的安排,便会有人自发地替他干活。
“住手!”
两个文化流氓对看了一眼,把手和棍子收了起来,拿脚踹了起来。
“把脚给我收起来!”
“再打架,全部抓紧衙门,打上三十大板!”玉京的捕快闻风赶来,见三名士子斗殴成了一团,连忙怒吼一声。
两名理学士子连忙腿一缩,顺势行礼。
“大人,我等冤枉啊,这名士子不知为何,突然发狂拔剑,要威胁我等性命,我等只好拿起木棍反抗,还请大人明察。”
“大人,他们颠倒黑白,当街行凶,十恶不赦啊,大人一定要把他们严加处置!”
“统统给我闭嘴。”这玉京的捕快比其他地方的职位要高上许多,甚至是天壤之别,其他地方的捕快见了权贵要弯腰磕头,而玉京的捕快则人人畏惧,否则遇到一些权贵豪奴行凶,蛮横无理,不敢处理,反而伤了天朝的颜面。
曾经大周太祖以武立国,其妹府上家奴当街行凶,残害良民,为玉京府尹按律斩杀,结果大周太祖竟听从其妹抱怨,下令府尹磕头道歉,从此成为千古笑柄。
大乾吸取了这方面的教训,为了镇压玉京的权贵,敕令刑部设授印捕快,每一个授印捕快的权势极重,寻常官宦子弟,皆不敢违背,谭少星便是其中之一。
他乃刺道盟的青年才俊,星眉剑目,国字脸,相貌堂堂,年不过三十便已入大宗师之境,且投靠朝廷甚早,为刑部尚书施阳曦门下走狗,别说是两位普通的士子,便是武温侯门下的豪奴,他也敢直接带走。
“是你先拔剑的?”授印捕快谭少星冷哼一声,茶馆四周顿时变得一片寂静。
“大人,正是此人先拔剑的。”两名理学士子异口同声地喊道。
“是他们辱我心学过甚,学生不过是,不过是想劝阻一二。”心学士子大汗淋漓,官府不问曲折,只问是非。
“大人,我看到了,可以证明。”茶馆上的另外一人连忙站了出来,大声喊道。
“大人,他们都是同伙,一同诬蔑学生。”心学士子急红了眼,他算是见到了人心险恶,这群家伙做局,连人证都准备好了,太无耻。
要是让他们诬蔑成功,那简直是六月飞雪,非得血溅三尺不可。
“叫你们闭嘴,没听到吗?”谭少星又是冷哼一声,这一次带着少许的雷音,震得四面八方的看客胸口一闷,心中骇然。
“闹市斗殴,按大乾律杖责二十,或罚银十两,祸首加倍。”
“你们都是读书人,我也不想拖你们去官府打板子,把钱交了,事情就此作罢。”
“不然统统拉回衙门处置。”
谭少星也是个老江湖了,怎会看不出这是两个理学士子在这里作局,坑害那无辜的心学士子,索性看他们也不是贫寒子弟,直接罚钱了事。
至于心学与理学的斗争,便是他的老大人刑部尚书施阳曦,面对这等漩涡也得躲着走,他没事参合干嘛?
“大人英明,我等认罚。”理学士子打了个爽,又有金主出钱,直接干脆地把钱交了出来。
“学生,学生也认罚。”那名心学士子疼得倒吸冷气,却也不愿继续纠缠下去,所谓民不与官斗,他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童生,真进了衙门,估计就得躺着出来。
“算你们识相,我已经记住你们的样子,别再玩这种把戏,要是玉京的治安变差了,老子第一个拿你们开刀。”
两名理学士子打了一个寒颤,发现这位授印捕快似乎并不好惹。
“是,大人。”
关于平安名声的强势崛起,理学欢喜,心学担忧。
这一次治国会谈,心学的表现并不算太差,太子偏心,出的题目偏向理学,他们依然有高手给出了优秀的答卷,不管是最优化方案,还是方程计算,心学之中亦有门徒涉猎,但最为关键的是心学受到的攻击,以及太子展露的态度。
“英才,这一次你定要考上状元,否则理学就要骑到心学的头上来了。”精诚学院的院长孟知良面容严肃地说道。
“恩师,那青州平安的文章我已尽数拜读,文字并无可取之处,胜在思维跳脱,常人所不能及。”
甄英才绝非自大之人,被平安这一手造势敲了一记闷棍后,立刻发动了甄家的势力,调查平安的全部情报。
甚至从青州用金雕连夜送来了平安考上举人的文章,这文章不甚精美,但其中关于礼的见解发人深思。
此乃吾之劲敌。
“若这一次他捐出巨款,将有资格与学生相提并论。”
平安是这一次理学的黑马,比他研究的其他敌人更为棘手,不仅仅是他数方面的造诣,更是他财力惊人,甄家绝无可能像他一样,为了一个状元之位豪掷百万。
“国家取士,为贤而不为财。”
“怎能为了钱财,选拔那等沽名钓誉的伪君子,内藏奸诈的真小人。”
孟知良说完,低声在甄英才耳边轻轻说道。
“这是有心人给我的考题。”
“今年英才定为新科状元。”
甄英才顿时眼珠发亮,将那张薄薄的试题一览而尽,旋即纸上冒出火光,不一会儿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好像从未出现过似的。
看来心学面对的压力极大,竟然连这考题都能泄露出来。
区区平安,何足道哉。
“恩师,我定不负所托。”
“拿下新科状元。”
第四十章拍卖会的客人们
自武温侯病重以来,玉京城暗流涌动,随着科举的日子一天天接近,整个京城采取了外松内紧的形式,无数的密探、大内高手、朝廷鹰犬散布在各个角落,不管是斗殴还是争吵,很快就能引来一批差役镇压,就连神机营的高手们都在轮班休息,日夜监控着动静。
“不要放过任何一个痕迹,不要忽视任何一个线索和异常。”
“从今天开始,京城发生任何的凶杀案,都要追查到底。”
“京城已经潜伏了许多的高手,有些人的动向已经被我们掌握,还有一些人下落不明。”
“他们藏在小巷里,藏在民屋里,一旦殿试召开,便会展开行动,撼动整个京城。”
洪熙目光冰冷地看着自家的手下,他不过是先天武师,而手下的卫队却有着不少的武道大宗师。
他们脸上的表情佯装认真,底下却还是有几分的敷衍。
这不过是看在父亲的面子上。
我知道你们是这么想的,但我会让你们意识到,听从我的吩咐,会有怎样的好处。
“统领大人,这城里已经遍布了密探,便是一只苍蝇有了动静,也会被人发现的。”一位大宗师有些敷衍地回答道,不太想干这样的苦差事。
“那你怎么没发现,我的钢丝就要绞掉你的首级呢。”
慵懒的声音从军帐中响起,军营中的高手们顿时毛骨悚然,他是怎么混进来的,怎么就没有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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刹那间,所有的高手准备攻击潜伏在他们背后的那个人,而那人却拿起了一枚金色印章,让军中高手们为之一愣。
“都别动手。”洪熙立刻呵斥道。
“这位是我托人情来的高手,授印捕快谭少星,也是刑部尚书最得力的干将。”
“不可能,我见过谭大人,他——”
他不是长这个样子的话还没说完,便看见谭少星脱下来人皮面罩,露出了自己的真容。
“大隐隐于朝,这是刺道盟的手段,我不过是学了一二,便能在军营之中鱼目混珠,来去自如。”
“在座的高手也许合力之下能将谭某瞬间击杀,却还是发现不了谭某的痕迹。”
武功高强很有用,但不代表其他的智慧没用,恰恰相反通过武道的发展,一些技巧性的知识变得更加隐秘,更加强大。
“现在你们还觉得玉京固若金汤吗?”
“属下有罪!”
军帐中的高手纷纷跪下谢罪,大汗淋漓。
“不用谢罪,你们本来就没有学过这些手段,我请谭捕快过来,便是要让尔等好生学习,把玉京城的魑魅魍魉统统抓捕归来。”
“这一次的行动,谁表现得最好,我将授予修炼武圣的功法,其他一干人等也不吝赏赐。”洪熙一开口,众人皆惊。
武圣的功法也许不算至高的秘典,对于大多数的武者来说,也已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宝贝了,没有想到洪熙竟肯拿出这样的秘法进行赏赐,而且这部秘法想来出自武温侯之手,价值更大。
“我等愿听统领吩咐。”这一次不再是客套,而是真心实意地了。
等到众人散去之后,谭少星也有些钦佩地说道:
“洪统领竟舍得把家族秘法当做奖励,若不是我自身也有武圣秘法,怕也想投入统领麾下。”
“那是因为谭神捕没有去过青州,直面云蒙大军。”洪熙微微闭眼,像他的父亲一样不怒自威。
“在风雪弥漫的战场上,多少大宗师,乃至武圣,像野狗一样死去,倒毙在大雪之中。”
“要想活下来,除了自己的武功,便是要有绝对忠心,实力强大的战友。”
“若我成就武圣,便把所有的机要都告诉他们,帮助他们都强大起来。”
谭少星收敛起来那股懒散的表情,有些凝重地看着眼前的洪熙,仿佛与武温侯的身影重叠在一起。
“有此念头,洪统领将来武圣可期,大乾又将出一名虎将,我等应当互相提携才是。”
洪熙严肃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些许的笑容,他第一次用自己的本事,获得了一位大宗师的认可,而且是极富潜力的大宗师。
“自当如此,苟富贵,勿相忘。”
“若是谭大哥不弃,我愿与大哥结为异姓兄弟。”
谭少星眼前一亮,他乃刺道盟的高手,却也算不得多重要的人物,像他这般的大宗师,在刺道盟一抓一大把,不成武圣皆为凡人,若是能与洪熙结拜,投了武温侯这棵大树,也好树下乘凉。
“洪兄弟乃天下才俊,我岂有不愿之理?”
说完这两人哈哈大笑,连结拜仪式也没有,免去了俗礼,互相大哥二弟地喊了起来。
“二弟,不瞒你说,这一次玉京危机重重,那青州平安举办的拍卖会,定是要出大事,你我兄弟二人联手,还怕不能建功立业?”
青州平安,听到这个名字,洪熙的脸色微微一沉,本来他是太子殿下的心腹人物,从小到大的玩伴,最为铁杆的支持者,没想到自从见了平安以后,不知道他给太子爷灌了什么迷魂汤药,导致殿下都对他疏远了不少,就连母亲都把他喊回家中,问他哪里得罪了太子殿下。
天见可怜,这些日子他日夜操劳军务,废了老大劲才为殿下笼络了不少军中高手,谁料殿下听到这消息非但没有半点喜色,反而轻叹口气,让自己收敛一些,要持重为上,小心翼翼发展势力。
这些日子,他们两人都没睡在一张床上聊天了。
“到时候孤为皇帝,封你做大将军,把那云蒙、柔然、西域统统打下来,谱写一段君臣佳话,不比父皇和武温侯差。”
而现在太子却要他保持距离,究竟是被那混蛋灌了什么迷魂汤不成,想到这里洪熙就发自内心地对平安有了意见。
“这青州平安狡诈多端,为人阴险,大哥莫非怀疑他与真空、无生两教勾结?”洪熙松开了拳头,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问道。
“当然不是,这一次天机商行与金家联手举办拍卖会,不知多少达官显贵会去观看。”
“这就是我们摸底调查的机会,查清楚那些余孽的下落。”
但是刑部没有那么多的人手,既要监察整个玉京,又要整理每一处的蛛丝马迹,人手极为紧缺,否则身为刑部尚书麾下头号神捕的谭少星,怎么可能来神机营帮忙。
“要多少人手,全凭大哥吩咐。”洪熙也不是蠢人,立刻投桃报李地回答道。
“尚书大人多送了我一份请柬,二弟要是有空的话,不妨去那拍卖会长长见识。”谭少星满意地拿出来了一份镀金的请柬。
眼下这份请柬在玉京中颇受欢迎,权贵没有消息不灵通的,特别是杨盘对于拍卖会的举办表示了赞同,六大总管之一的王韬将会出席拍卖会,太子殿下高调宣称,自己也将会出席拍卖会。
面对现在与未来两位大乾的主宰,其他的贵人不管是国公、亲王、皇子、公主等等贵人,都不免想要去那拍卖会见识一番。
武温侯家中自然也有一份,但赵夫人以武温侯重病为由,拒绝了这份请柬,对家族之人严加管教,不得擅自外出,弄得洪熙也没有一份请柬可去。
却不料在这里得了意外的惊喜,但洪熙很快就收敛了喜色,点头示意自己明白,反抗大乾的余孽能在玉京中瞒过铺天盖地的搜查,只能是藏在权贵的家里,便是以刑部之威,授印捕快之势,也绝无可能搜查玉京权贵的府邸,否则便是礼崩乐坏。
“小弟一定配合大哥,在拍卖会上,弄清余孽的下落。”
正当神机营暗中出动的时候,玉京大大小小的权贵们,也在考虑这一次拍卖会该下的血本。
就连从青州回来,被罚闭门思过的成亲王杨永也不例外。
他已经盯着那张请柬看了一天一夜没有合眼,以武圣的修为拿起那薄薄的请柬却好似千斤的重担,几乎要拿捏不稳。
他左看右看,像是要从这请柬里面看出字来,最终从牙缝里面蹦出粗俗不堪的咆哮
“这狗日的!”
把请柬恶狠狠地丢在了地上,猛地要踩上一脚,旋即全身的血液像是被冰封了一样,连忙止住了腿脚,又弯下腰将请柬拿了起来,魔怔了一般卷起袖子把请柬上的灰尘擦得干干净净,最终颓然地坐在椅子上。
请柬上并没有说些什么,只是金玉堂诚挚的邀请,邀请成亲王参加这一次的拍卖会,言辞极为恭敬,但要考虑到请柬发出来的对象,乃是由宫里六大太监之一的王韬公公亲自送来,还顺便带来了皇上的圣谕,说是要与民同乐,允许他打破闭门思过,前去参加拍卖会。
这他妈的是敲诈!
“我就剩下这么一点点银子了,你也要拿走吗?”
畜生!
我不吃点拿点,就靠着那十几万亩的皇庄,都喝西北风去吗?
皇位被你拿走了,老子拿点银子怎么了?
成亲王恨不得当场将这请柬撕得粉碎,再吐上几口唾沫,但最终还是冷静了下来。
“冷静点,我还在闭门思过呢。”
这些年成亲王从青州捞了七百万两的雪花银,大乾在整个东方防线投入了超过一千万两的白银,他就吃了七成。
养家丁,打点上下差不多花了两百多万两,真正落到嘴里也就那么一点点,每一块银子拿出去,跟割他的肉差不多疼。
他妈的,这些银子都是老子辛辛苦苦,勤劳致富攒下来的,凭什么杨盘动动嘴,老子就得给你送回去?
算了算了,性命要紧。
这一次吐出五十万,不,一百万两,还是赚的。
成亲王无奈地叹了口气,最终还是选择花钱消灾,毕竟这一次落到杨盘的手里,不交钱是不可能的。
心疼,肝也疼。
俗话说几家欢喜几家愁,成亲王在钱而心疼,但其他家的权贵则对拍卖会兴致颇浓。
“殿下,您即将开府,到处都要银子,真要去那拍卖会上花钱?”
“这可是金山银山都抵不住的花销。”
这说话之人乃是理国公的嫡长子景雨行,他与四皇子杨乾乃是打小的玩伴,类同于洪熙与太子之间,情谊深厚,如今四皇子刚刚十五岁踏入先天武师之境,册封为郡王,若是在一年之内突破到大宗师之境,便可册封亲王。
目前杨盘的皇子皇孙虽多,但能做到这个成就的极为少见,四皇子杨乾乃是其中之一的潜力股,自然能得到理国公长子的深交。
“雨行此言差矣,大哥送我请柬,要兄友弟恭,我自然不能推辞。”杨乾相貌堂堂,虽是刚刚成年,已有一股夺人的风采,比起眼下风头正盛的太子也不逞多让,难怪其他臣子都认为他有潜力与太子相争。
“更何况青州平安的大名,这几日已是如雷贯耳,大哥对他赞赏有加,恨不得让他入府常住,亲自为他扬名。”
“这等人物,不是惊才绝艳之辈,便是狼子野心之徒,若不能亲眼所见,我心难安。”
“更何况去那拍卖会的巨富商贾比比皆是,我买不上也是理所当然的。”杨乾狡黠一笑,他可不是那些凡夫俗子,看不上些许的金银珠宝,这次拍卖会不过是去看看大乾权贵们的明争暗斗,顺便见识一下名满京城的青州平安。
他有一种先天的预感,这个天才神童十分的危险,这几日大哥带着假笑过来表演兄友弟恭的场面,实在让他心中难受,除开吹捧平安以外,太子逐渐开始表扬自己杰出的弟弟。
“四弟,这武道天赋,真是让大哥惭愧不已。”
“四弟,你开府在即,你有什么不够的,一定要跟大哥讲,我马上让阴公公送来。”
让他有种一拳砸过去的冲动。
咱们兄弟十多年了,你是啥样子的,还用得着装吗?
但不得不承认,大哥这一手让他有些难受,不得不跟着假笑起来,一起兄友弟恭。
这些变化都是最近才发生了,不得不让杨乾怀疑他跟平安有关。
尽管他还没有证据,但已经认定了幕后的凶手。
这次杨乾便是要去拍卖会闯荡一场。
“殿下,话虽如此,但财力上也不能输人,我这就为您筹备十万两银子过来。”景雨行也是个果断的人,他是理国公的嫡长子,未来当之无愧的继承人,但不意味着他拿出这笔钱很轻松,恰恰相反,这笔钱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几乎是倾其所有。
甚至可能包括他自己修炼的资源,都拿了出来。
只为了四皇子能在拍卖会上扬名。
杨乾心中感动,几乎是握住了景雨行的手,两位一般年纪的美少年相视而笑,处在最美年纪的他们还没有沾染上社会的污泥,即使是在权贵倾轧的圈子中仍然保留着一份美好。
“乾不负所托,来日富贵,与君共享。”
太子也曾拉拢过景雨行,却被他当面拒绝。
“雨行好赌,愿以天下为局,赌上一场。”
“哈哈哈!”
两位少年意气风华,竟连一位刚来到四皇子府上,身显病态的年轻人也不由得鼓起掌来。
“好啊,四弟有这般肱骨之臣,哥也就放心了。”
“哥,你怎么来了!”杨乾猛地一惊,扭头看去,竟是跟自己关系最好的三皇子,也是自己同父同母的哥哥。
“咳咳,本来想着四弟刚刚开府,送点东西过来,咳咳……”三皇子杨宁脸上涌现出一种病态的潮红。
不同于其他健康的皇子,他的身体一直很差,比四皇子还要大上两岁,却至今没有被封郡王。
“侍女们都到哪里去,快去请御医过来。”
“殿下,我马上就去请御医。”景雨行便要急急而走,却被三皇子一个眼神拦了下来。
“咳咳,许些小病,不碍事的。”
“今天是听了拍卖会的事情,知道四弟你一定会去,送点银子过来。”
“哥,这怎么使得,这怎么使得。”杨乾万万不肯拿这银子,若论银两缺失,三哥远比自己要严重得多,他是前途远大的皇子,而三哥却是早已被父皇抛弃的废物。
“你我一母同胞的兄弟,未来我也只能靠你,这点银钱算得了什么,哥这些年也只攒下了十万两,你别嫌少。”
“哥,这银子我收下了,将来不管搜寻多少天材地宝,一定会治好哥哥的病。”杨乾白皙的脸庞附上了一层薄薄的红雾,那是气血翻腾的景象,他与三哥兄弟情深,收下这银子,是深情,也是承诺。
“别想那么多,到时见了便宜玩意,给哥买些回来,咳咳,不就行了。”
“好了,哥要去兰雪堂听戏,你也别伤风悲秋了。”杨宁也很洒脱,在把银子交出去后,便离开四皇子府,临行前好生叮嘱景雨行要帮自己的四弟,说完便坐着轿子去了四大戏院的兰雪堂,享受不可多得的娱乐。
“雨行,你会帮我吧。”杨乾望着哥哥离开的身影,语气从未如此坚定。
“当然了,王爷。”玉京城中最大的赌徒笑着回答道,两人的手再一次紧紧地握在一起。
第四十一章资本
“金玉堂的请柬给了大哥,四哥,就没有想到我?”才刚满十四岁的八皇子杨炯颇为不满地说道。
杨炯同样是皇室的杰出子弟,十四岁便突破到先天武师的境界,有资格被封为郡王。
皇室的标准很简单,十四岁先天武师,十五岁大宗师都是天才,十六岁还没有先天武师的,那就是废物。
原著里面的冠军侯之所以是绝世妖孽,是因为他十四岁成大宗师,十五岁便进阶武圣,几乎是一个人身体生长与修炼的极限值。
不跟怪物相比,杨炯在十四岁便达到先天武师,绝对算是天才了,在武道圣地都是最珍贵的种子选手。
只是他跟四皇子的选择一样,都是准备等待达到大宗师的境界,被杨盘直接封为亲王,然后跳出来与太子分庭抗衡。
八皇子有这个本事与能量。
他的母族姓瑶,与银州最大的门派瑶池派有着血脉的姻亲关系,而银州乃是大乾的财政命脉,没有银州源源不断供给的白银,大乾很快就会在经济上陷入严重的通货紧缩。
没有银州的支持,大乾便会天下大乱,这句话并不为过。
有这样的财力在背后支持,八皇子杨炯虽未成年,却也有了争雄天下的野心,怎能容忍天机商行这样的冒犯。
对于幼狮来说,即使被当做小孩,也是极大的轻蔑。
“殿下莫忧,金玉堂已经派人送来歉意,说是殿下尚未成年,若送来请柬,反倒不美。”
八皇子麾下的谋士笑呵呵地说道。
这谋士一副风流书生的打扮,做事也有些放荡不羁,却长于谋略,深得八皇子器重。
他是杨炯母族派来帮持的助力,不仅精通武道,道术,在权谋方面更是一流的人物,其名周文正,号称周大先生。
“那就听先生的话,不与金玉堂计较。”杨炯也是一个颇有城府的人物,听到自己的谋士这般分析,立刻意识到自己参与拍卖会的不妥。
年纪轻轻便挥金如土,不是一个好名声,哪怕有银州的财力相助,也不是无穷的金山银山。
“殿下英明,当下的玉京鱼龙混杂,千金之躯,岂能坐于垂堂之下?”
“若殿下真想买些奇珍异宝,可让南州来的巨商董永昌代为购买,他不是一直渴望打通银州的商路,有了殿下的许诺,再贵的宝贝他也会替殿下买回来的。”
“有先生之谋,何愁大事不成,那青州平安虽闯下偌大的名声,在孤看来是远远不及先生。”杨炯满意地点了点头,对周文正尊敬有加。
“殿下,绝不可小瞧此人。”周文正的脸上非但没有自得之意,反而凝重了不少。
“最近几日,我通读了治国会谈上的考题,思考着平安的每一步棋,越想越是心惊。”
“这一次治国会谈,他借着理学与心学,又借太子之力,一下子把自己推上了状元的热门人选。”
“此等鬼神之谋,便是由我操手,也绝无可能做到他这般地步。”周文正心服口服,他也是理学门人,当年科举考试,理学门人全部名落孙山。
从那以后,他便投靠了门派,发誓只要心学仍统治着官场,便不去参加科举,谁曾想今年倒是冒出了一个平安,敢对心学发起了挑战,让他心中颇有好感,自然也会替平安吹捧一二。
“若依先生之言,此人是敌是友?”八皇子面色逐渐凝重地问道。
“宁可为友,不可为敌。”
“可是大哥已然占了先机,我便礼贤下士,又能如何?”杨炯的确不想与平安为敌,但若他投靠了太子,便是自己日后的敌人,焉能成为朋友?
“殿下,太子极力吹捧平安,恰恰是没能将他收拢掌心,平安与太子至多关系亲密,谈不上主仆之分。”
“更何况从大内传来的消息,那天机商行在科举之后,便会去开拓柔然海路,经营两国贸易。”
“殿下若是投些干股在内,双方利益粘合,不比那吹捧要强得多?”
周文正无愧于八皇子麾下第一谋士之名,立刻洞察出了平安与太子两人的关系更偏向合作,而不是主仆,面对这样的形势,采用利益结合法更容易瓦解两人的合作,建立新的关系。
“孤愿取两百万两,与天机商行共谋大事。”杨炯沉思了片刻,决定拿出自己能够动用的最大财富,对天机商行进行投资。
八皇子果然是个明主,虽然手段有些狠辣,做事干脆果断,将来能成大事,我们理学也能因此受益。
“殿下放心,我这便去天机商行,与平安先生共商大事。”
周文正也是个干练的人,立刻采取了行动,虽然八皇子尚未开府,也没到全面招揽人才的时候,但早做准备,不是坏事。
在八皇子准备投资天机商行的时候,金家的家主金光耀已经秘密进入玉京,为平安在这短短时间里面折腾出来的大事,头疼万分。
“兮兮,你是怎么想的,明举送来书信,说你被那平安迷得神魂颠倒,把家族卷入了玉京的旋涡之中。”
“爷爷不管书信上的真假,要你亲口跟爷爷说清楚。”
金光耀是金家的族长,接近鬼仙的人物,更有武圣的修为,虽已是衰朽之年,气血衰败,论武道恐怕连大宗师都打不过,但积威深重,仍是家中一言九鼎的掌权者。
“表哥是个没用的人,爷爷听他的话做什么?”
“最近几日,金玉堂名声大振,生意比去年直接翻了一番,等做了这场拍卖会,金玉堂便会成为大乾第一的珠宝商行,金家将会受益良多。”
“更何况平安哥哥已经签下合同,此次拍卖会,金家能收获两成的利钱,至少能有两百万两的收入。”
“这样的富贵,爷爷连拿的胆气都没有了吗?”金兮兮伶牙俐齿,便是面对金家的族长,一句话不说便能将族中不成器的子弟吓得瘫痪的爷爷,也从不客气。
“兮兮说得很好,却不是真心话。”
“爷爷要听的是真心话。”
“两百万两的收入也许很多,但金家早就过了嗜财如命的日子。”
金光耀没有抬起眼睛,只是品着茶,十分淡然地坐在太师椅上,没有像往日那样宠溺自家最宝贵的孙女。
“因为我喜欢他,认定了他会做出真正的大事业,不是金家那一点点的小打小闹,比爷爷,比老祖宗创下的基业还要辉煌。”
“爷爷,行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大乾超一流的世家不过十个,如金家这般的有数十上百个,分散在九十九州,三千行省里面。”
“每隔几年都有老迈的世家衰败,灭亡。”
“曾经大周有三百豪名,编纂千字经文,如今还剩几家?”
老迈与衰败,生存与死亡,是任何人都逃脱不了的永恒主题,没有永恒的王朝,自然也没有永恒的世家,像姬家、王家这样千年不坠的能有几个?
金家眼下看似兴盛,内部早已蛀空,否则金光耀再怎么喜欢孙女,也不可能动了扶持她做未来家主的打算。
“他能行吗?不过是一个八岁的小鬼。”金光耀叹了口气,发现自己真的已经老了,老到竟然有点被孙女说服的模样。
“爷爷,你不是说自己看人最准吗?如果他不行的话,大乾就没人能行了。”金兮兮昂首挺胸,十分自信地回答道。
“那爷爷便去见他一面。”
随着拍卖会的日子靠近,各方势力的躁动愈演愈烈,平安的日子反而十分的悠闲,看书,下棋,接待访客,调戏依云。
各方权贵在评估完天机商行的实力后,开始口头承诺投资,尽管到账的没有几家,但可以预见的是,如果拍卖会顺利举办成功以后,玉京最上层的权贵绝不会吝啬打开自己的银库,将大把的银两洒在天机商行之上。
“少主,眼下再加上八皇子的投资,我们募集的资金名义上将会超过一千万两白银的本金,已经大大超过我们预期的六百万两的额度,即使柔然海路畅通无阻,要将两国的贸易做到千万两以上的盈利,也是相当困难的。”
依云算着账单,有些头疼地说道,本钱太多也是一种烦恼。
在地球时代的投资领域里,真正的好项目不是你有钱想投便投的,恰恰相反钱是最不缺的东西,全世界的热钱多得要命,要多少有多少。
真正稀缺的是靠谱且能盈利的项目,这样的项目你想投钱,还没有那个资格。
对于大乾的帝都,聚集着最密集的权贵,最丰富的资本,从他们的口袋中掏出一千万两白银,实质上不过是毛毛雨罢了。
就是一亿两,乃至五亿两都有办法拿得出来。
毕竟大乾万里疆土,九十九州的膏腴通过权力的分配完全聚拢在了玉京。
六大总管愿意拿出三百万两,皇后娘娘愿意出资三百万两,六皇子愿意出资两百万两,荣亲王愿意出资一百万两等等。
不要说整个玉京的权贵,单纯皇室相关的人员,就轻而易举地凑齐了千万两的白银,大乾富庶程度可见一般,天下的百姓究竟承受了多少的压榨,才能让他们如此富有?
“依云是想停止接纳股本,好生规划柔然海陆的利益分润是吗?”平安忍不住摸了摸依云的头,笑呵呵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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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少主,若是接纳太多的股本,无法回馈足够的利润,不结恩,反成仇,倒是不美了。”依云虽然不是什么商业天才,在商行里面历练也是为了洗炼武道意志,让她明了红尘俗事与武道之间的关系,做到大隐隐于朝的境界,但不代表她看不出吸纳过多资本的弊端。
吸纳的资本越多,投资回报的边际效应就越低。
若是开通了柔然海路,却不能换回十倍之利,那大乾的权贵们还愿意继续投入其中,而不是选择放高利贷,兼并田产这些更有前途的买卖吗?
要知道在大乾经营一个优质的造纸作坊,一年也有三成的利润,所以天机商行为了尽可能地拉拢权贵,许下了30%的保本理财方案,只要投资的钱没有超过年利率30%的回报,由天机商行承担一切损失。
“依云莫怕,若是募集的股本过多,我们不仅可以做柔然的生意,海外百国的买卖统统都要做起来,建立空前的海上舰队,垄断一切对外往来。”
“别说是一千万两,便是一亿两白银又算得了什么呢?”
“只是依云比较笨,最多能管一千万两的银子。”
“哼,如果人家只能管一千万两,那少主呢?”依云佯装生气地问道。
“当然是多多益善了。”
平安喜欢捉弄依云,依云也清楚这一点,双方维持着微妙的氛围,偶尔互相依偎着,互相取笑。
“哼,少主又吹牛了。”
“可是我不明白,这些钱我们自己就能挣了,为什么非要让玉京的贵人们一起分享呢?”
“这些都是少主的钱!”
凭什么让这些人拿出他们压榨百姓出来的民脂民膏,换取少主赚回来的干净钱呢?
依云对此非常不满。
“小时候我曾听过一句话,胜利者享有一切,倒下者沦为哀犬。”
“这片土地上的贵人们好似角斗场上的野兽,日夜厮杀,不敢有一日松懈,不是因为他们真的贪婪到了极点,而是他们清楚一个道理。”
“一旦倒下就会被敌人吃干抹净,连骨头都不会剩下来。”
依云习惯性地靠在平安身边,聆听着他呼吸,想到了自己过去在刺道盟里面接受的训练。
杀了对方,自己就能活下来。
这是每一个刺客心中最原始的冲动,厮杀与生存,也是他们信奉的绝对真理,有你无我,有我无你,把你吃了,我就能活得更好。
“这样的角斗场太过无趣了。”
“他们也不是天生的坏人,而是在厮杀中变成择人而噬的凶兽。”平安挽着依云漂亮的发丝,轻轻地说道。
“所以柔然的海路是给他们一个机会。”
“大乾的力量应该对外扩张,而不是在这片土地上疯狂内斗。”
“我这样说,金族长听明白了吗?”
天机商行的后院不知来过多少的窥探者,金光耀不是第一个,自然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在被平安道破玄机后,他那苍老的灵魂似乎变得鲜活了起来。
老夫的道术有那么差吗?
金光耀苦笑一声,随即显形出现,十分诚恳地说道
“老朽空活了一百多岁,如今才算知晓天生的王者。”
“兮兮和平安先生的事情,老朽不再干涉。”
“这一次的拍卖会,金家鼎力支持。”
兮兮没有看错眼,有这样气度和胸怀的人,确实值得投资,确实值得联合。
自家的孙女瞧对了人,只是金家为何没有这样的英才啊。
说完金光耀转身要走,却听到了平安呼喊。
“等等,金族长暂且留步,我还有一事相求。”
第四十二章拍卖会的前奏
平安喊下了金家族长,并邀他共进午餐。
很快,餐桌上便摆满了美食,有滑润爽口的鱼片,肥嫩多汁的烤肉,回味无穷的炖汤,以金家族长的身份,这样的款待是理所当然的,但令金光耀感到吃惊的是,他怎能在这样短的时间内,准备好午餐的料理。
虽然金光耀人已老迈,但一个武圣的食量依然旺盛,要为一个武圣准备餐饮,绝非添双筷子那样的简单。
“金族长做事向来干脆,既然今日早上入了京城,自然会来拜访在下。”
“于是便擅自做主,让大厨们为金族长准备了午餐,不知这乳鸽汤还合您的口味吗?”
平安这一开口,便让金光耀心中惊讶,他连忙拿起勺子,舀一块鸽肉起放入口中,细嚼慢咽,满嘴留香。
没有错,是这个味道,跟他在青州金家大宅里面吃的味道一模一样,简直是同一个厨师做出来的味道。
太恐怖了,莫非这天机商行的触手早已深入到金家内部去了?
金光耀不愧是历经大风大浪的老人,吃完这口鸽肉后,还能极为镇定地回答道。
“这乳鸽汤加了枸杞、山药,配料相当,很符合老朽的口味。”
“不知贤婿从何而知?”
能探查到他来玉京并不可怕,六扇门、刑部、乾坤龙卫等等强力的组织都能做到这一点。
但连他喜欢吃什么,详细到一口汤的配方都了如指掌,只能让人心地发寒。
这天机商行崛起才短短一年,为何能做到这般地步。
一个情报组织连你喜欢吃什么,吃的东西有什么配方都一清二楚的时候,说明他们想要杀你不比碾死一只蚂蚁困难多少。
所以平安的称呼,立刻变成了贤婿,咱们都是一家人啊。
“金爷爷误会了。”平安乃是闻一知十的人物,听到金族长的话,便知道对方不是真正的喜欢,而是对于情报的威胁感到了恐惧,连忙挖坑说道。
“这鸽子汤别有来历,昔日平安在青州云烟楼上品尝美食,听到了金明举少爷赞叹,他说是这天下的鸽子汤,没有比得上金家大厨做的,族长尤为喜爱。”
回头老夫就去杀了那狗贼。
金光耀心中大骂道,连自己喜欢吃什么都敢随便泄露,将来怕不是刺客都能摸家里去了。
平安顺手灭了写举报信的金明举,颇有项羽坑死曹无伤的风范,对他来说,打死这种捣乱的小人物,一句话就够了,不需要浪费自己太多的精力,于是继续微笑说道:
“有了金少爷的承诺,我便命人求购配方,历时数月之久,方才有这美味的乳鸽汤。”
“能让金爷爷喜欢,平安深感荣幸。”
“贤婿太客气了,咱们都是一家人,你想问爷爷什么,尽管说。”
金光耀交口称赞起孙女婿来,毕竟这平安小子太厉害了,若是他没有看错,刚才上菜的老仆,也是一个武圣,加上依云会长,家里就藏着两个武圣,这藏得太他妈深了。
金家之前在在青州与天机商行也互相有过矛盾,都欺负到头上来了,天机商行也给忍了,还请了当时的成亲王做和事老,赔了不少银子。
现在来看,完全都是心机,就等着金家露出破绽,一块杀了个干净。
这简直是刺道盟的守则,忍如大地,动如雷霆,一击必杀。
见了这阵势,金光耀能不亲切地喊着贤婿吗?
“金爷爷曾随高宗皇帝南征北战,平安想问些陈年旧事,不知爷爷可否赐教。”
“贤胥尽管问,爷爷知道的,一定告诉你。”金光耀权衡了利弊,只要不是关系到金家最深的秘密,都可以告诉平安,用来交换他的友谊。
世家存在得越久,越是要明白一个道理,对于强者就要做朋友,而不是敌人。
“爷爷可知燕贵妃家族的下落?”平安放下了茶杯,特意压低了声音,却在金光耀的耳中不异于惊雷。
“贤婿为何要问这等事?”
“莫非,莫非燕贵妃已死?”
金族长很快就推断出事实的真相,周三太子出现在皇宫之中,并被六大总管围攻,并不是什么绝密的消息,对于大世家来说很容易就能打探得到。
只是燕贵妃的消息尚在封锁,除了当事人外,尚未传出她已死的消息。
平安没有正面回答,而是继续说道:
“爷爷曾追随太祖、高宗南征北战,做过贴身侍卫,后来回到青州,这些隐秘,想来爷爷是知晓吧。”
世家与朝廷绝不是互相敌对的,朝廷是最大的地主,而世家是朝廷框架下的地主,从中培养人家,共同维护朝廷这一统治工具。
他们是在斗争中合作,在合作中斗争,因此当年大乾起兵造反的时候,不少世家提供了人才,协助了争霸,也因此收获了不少利益。
金光耀便是其中之一,当时金家逐渐衰落,眼前杨家起兵后,他便果断地认为天下大变,直接投奔杨家,在起兵中赚取不少功劳与钱财,方才在这二十年里重新维护了金家的体面。
而向来果断的他,眼下也进入了左右为难的境界,这等前朝辛秘,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本该烂在肚子里的事情,要让他重见天日吗?
金光耀又吃了一口鸽肉,往日最爱的美食在嘴里都有些寡淡,只能叹气问道;
“贤婿能告诉爷爷,为何要探查那大周余孽的下落?”
“燕贵妃是我的干娘,斯人已逝,我便想着替她找些家族之人,好生照顾,免得再受那宫廷之苦。”平安沉吟片刻,决定向金光耀说出部分的原因。
“贤婿,你可知高宗与赵贵妃之事?”金光耀左思右想,到底下定了决心,眼下的金家后继无人,自己大限将至,便是守着这些秘密,杨盘也不可能为此保护金家。
倒下者沦为哀犬,这是大乾的铁律。
金光耀不可能容忍自己守护了上百年的家族化为他人的口食,在他走后,谁能保护金家?
或许这平安就是一个最好的选择。
目前他暴露出来的力量,都有两个武圣,已经超过许多世家,门派了。
大乾上百个世家,也不是各个都有武圣坐镇的。
“略有耳闻,相传高宗曾苦苦追求,却求而不得。”
“大乾三十年,高宗皇帝领兵攻破南都,赵贵妃与哀帝相拥而死。”
“高宗恼怒至极,下令将那南都赵家改名燕家,令人圈养燕家,要让他们男的代代为奴,女的世世为娼。”
“这才出心中一口恶气。”
“这玉京城的青楼女子,许多便出自燕家。”
“我大乾还真是礼仪之邦啊。”平安听了这段历史,也免不了讥讽两句。
金光耀也是叹息连连。
“高宗皇帝当年英雄盖世,怎能容得赵贵妃爱哀帝那等凡俗之辈,却鄙弃自己。”
“恼怒之下,也是,也是情有可原啊。”
当年高宗皇帝,亦是六劫鬼仙,纵横天下的高手,而哀帝连武功都稀松平常,那赵贵妃宁可委身哀帝,也不愿意瞧高宗一眼,如何让他甘心?
虽然金光耀也觉得这般迁怒有损阴德,这同一年为梦神机所杀,暴毙而亡,也算是理数之常。
“那请爷爷直言相告,究竟是何人圈养了燕家?”平安感觉自己接近了历史的真相,眼前这位金家的族长不愧是当年历史的亲历者,比起日月学院的姑姑知道得更多一些前朝辛秘。
“当然是陈家。”金族长冷笑一声,说出了一个高高在上的姓氏。
“是赤州的陈家,他们不是大周忠良吗?”说完平安自己就先笑出声来了。
赤州的陈家,也就是画圣陈子墨的家族,在大周的时候便以忠良自居,结果鼎革之际居然半点损失也无,手段相当高明。
以大乾军队喜欢屠城的风格来看,要是陈家真做忠良,哪能活蹦乱跳到现在。
“陈家最是奸猾不过,早在太祖起兵之时,便暗中通风报信,一边装着大周忠良,一边向我朝谄媚。”
“高宗皇帝也瞧不上他们,便赏了他们这件差事,做了天下最大的龟公。”
陈家若是忍受不得,自然会露出马脚,好让朝廷杀个干净,陈家若是忍得,做下这等龌蹉之事,陈家还有脸面充当什么圣人之后吗?
大乾的皇帝们无耻归无耻,玩起各种阴谋手段倒是娴熟得很。
让圣人之后当龟公,拉皮条,还真是有创意。
“赤州的陈家暗地里经营着大乾最多的花柳之所,玉京的散花楼便是他家的产业。”
“当年圣上、武温侯与陈子墨皆为好友,一起浪荡玉京,闯下了偌大的名声,如今却是无人敢提。”
金光耀说起陈家带着一股浓浓的嫉妒与不屑,明明是周奸,居然混得比金家还好,因此掀起老底的时候,分外的不客气。
“原来还有这等事。”平安差点笑出声来,怪不得年轻的时候这三人关系密切,除开天才之间的互相欣赏以外,恐怕一起上街浪荡也是关键因素。
可能那时候的三人,也没有想到未来会变成这幅模样。
“那梦冰云当初还是陈子墨给推荐的。”
“后来武温侯道心被破,才与乾道子的关系冷漠了下来,现在也只是表面朋友罢了。”
平安这下终于想明白了,当初乾道子给梦冰云画像,赠与洪玄机,怕也是一个阴谋,就是要阻止洪玄机踏入人仙一步,让他画地为牢。
否则洪玄机踏入人仙以后,陈家将极有可能成为杨盘与洪玄机第一个动刀的对象,只要用心系大周的名义,便能把陈家满门抄斩。
“画圣为了陈家也是一片苦心啊。”平安突然有点理解陈子墨在夹缝中生存的做法,一方面与他们是至交好友,另一方面却是家族基业,恐怕陈子墨为武温侯拉皮条,介绍梦冰云的时候,已经做好了利用梦神机去压制洪玄机的打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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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机关算尽太聪明,到头来反误了卿卿性命。
年轻时候的洪玄机也许真的会念旧情,而现在的洪玄机除了杨盘以外,不会跟任何人留情面了。
“不过都是守家之犬罢了。”金光耀摇了摇头,发现自己跟陈子墨相比,也不外如是。
“昔日年少之时,爷爷曾希望像贤婿这般意气风发,立志做一条真龙,如今不过是守家之犬,倒让贤婿笑话了。”
金光耀也曾想做一个伟男子,如今这般蝇营狗苟,还想把孙女许配给曾家,两家做秦晋之好,守护金家的荣华富贵。
本想作龙,却活成了一条狗。
“天地为炉,造化为工;阴阳为炭,万物为铜。”
“爷爷能在这乱世之中,护得家族平安,已是不易。”
“我敬爷爷一杯。”平安说着举起手中的茶杯,以茶代酒,为金族长敬上。
这顿午餐吃得宾主尽欢,双方都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金族长认了平安做贤婿,给出了重要的情报,并打算亲自参与拍卖会,为平安造势。
而金家则得到参与柔然海路的干股,与天机商行合作,把生意做大,并保证金家未来的安全。
酒足饭饱后,金光耀悄然地离开天机商行,而方才戒备四周的依云才能回到后院,有些吃味地问道:
“少主,这金族长是不是跟你讨论,讨论那个事情。”
“是啊,金族长见我英俊潇洒,当场纳头便拜,要把金兮兮许配给我,我也是没有办法呀。”平安一见依云散发着醋味,心里头便愉快了起来,佯装唉声叹气地说道。
好像自己被人逼良为娼一样,同时眼睛里面写满了得意。
太,太过分了!
“那,那就恭喜少主了。”依云咬着牙,明知道平安嘴里吐不出象牙来,这一次就假装高兴地说道。
这一次绝对不上当。
“依云不高兴吗?”
“高兴!”
“真的高兴吗?”
“不高兴!”
呜,没忍住。
咬,咬死你这个坏蛋!
依云恶狠狠地抓起平安的左手,差一点就咬了上去,然后与平安打闹了一阵,方才有些担忧地说道:
“少主,这场拍卖会很危险吧,让我替少主去开吧。”
明天就是拍卖会的日子,全玉京的权贵汇聚一堂,发生什么意外都不奇怪。
“依云放心,这玉京的权贵,都是我的囊中之物,一个都跑不掉!”平安合拢双手,眼里满是自信的光辉。
第四十三章谎言
距离科举考试还有一天的时间,玉京的贵人们却被科举之外的事情所吸引,那便是金玉堂与天机商行联合举办的拍卖会。
拍卖会的场所坐落于玉京的DC区,据说曾是前朝宰相虞哲的府邸,后来大乾兴盛,将拼死抵抗的虞哲满门抄斩,府邸也就空了下来,几经转手被金玉堂买下,改成拍卖之所,前段时间又请了天工学院出手,进行装修,整个会场装满了琉璃灯,点上了白鲸蜡烛,灯火辉煌,亮如白昼。
“雨行,你看这会场的布置,每一处的座位都留有果盘,美酒,连周围的琉璃灯没有一个重样的,还放着定魂香,这金玉堂果真大气。”
杨乾进了会场,便有种入皇宫的感觉,甚至皇宫最奢靡的地方,也没有点过这般多的琉璃灯,为了保证透亮,每一盏灯都是全新的,这样的一盏灯在玉京城能卖数百两银子,而眼下这大厅,怕不是挂着上百盏,灯种千变万化,有狐型、虎型、鹤型等等,不一而足,展露出商行强横的财力与物力。
“殿下,这金玉堂与天机商行联手后,实力更加可怕,从父亲那边传来的消息,最近八皇子的先生也与青州平安进行了接触,我们是否?”景雨行也是暗暗心惊,他身为理国公嫡长子,见惯了场面,但像金玉堂这样的奢侈,仍是超出他的想象。
寻常权贵,修炼道术,会点上一束定魂香,作为修炼之宝,谁能像金玉堂这样仅仅是为了让顾客心神放松,便在蜡烛里面放入这等宝贝?
“大哥握有名分,八弟手有银两,而我能给他什么呢?”杨乾摇了摇头,他也不是没有想法去接触平安,并从中谋取好处,但是他的母亲去世太早,母族不振,无力为他提供像太子、八皇子那样丰厚的助力。
“若是抢先与他联络还好,可惜我的人手慢了一步,只好等这拍卖会后,了解他的为人,再与他接触为上。”
“殿下心中早有定计,我便放心了。”景雨行听到杨乾的话,心中稍安片刻。
两人很快就根据请柬找到了自己的包厢。
金玉堂在请柬上对于拍卖会的事项进行了说明,贵人们可在包厢之中,命令下人传递拍卖的价格,以防止有宿怨的贵人们互相争斗,伤了和气。
至于一些地位不够的巨商富人,则直接坐在下面的大厅上,泾渭分明。
而早早到来的太子殿下则跟一些富商交谈了起来,几乎每一个富商谈过以后,都露出与有荣焉的表情,至于洪熙则寸步不离地守护在他的旁边,一股气血峥嵘的模样,自从青州返回以后,他的武道意志得到空前的打磨,顺理成章地突破到了大宗师的境界,真正成为大乾的高手,而不是洪玄机的儿子。
在这场拍卖会上,众人互相交谈了起来,包厢之间也是频繁走动,毕竟能收到请柬的人,每一个人都极富价值,哪怕是一个看上去普通的富商,手中能够调动的金银也会轻松地超过百万两之巨。
眼下这座拍卖会,聚集了大乾最精华的群体,要是发生了点意外,绝对是大乾有史以来最沉痛的损失。
杨乾认真地观察着拍卖会,有些神游天外,突然门外传来的响声。
“哎呀,四哥哥,快开门啊。”
景雨行连忙上前把房门打开,忽然门口窜进来一个天真烂漫的女孩,正是四大贵妃之一文贵妃的女儿,永春郡主。
“雨行快让开,让我进去躲一躲。”
“郡主,您这是?”景雨行不敢阻拦,连忙让开了身子,看着郡主大人溜进了房间里面,倒叫杨乾有些头疼地问道:
“十三妹,你这是做什么,不在家中……”
好生呆着这句话还没开口,便被永春郡主给打断了。
“哎呀呀,母妃不让我来这拍卖会,我自个溜出来的,说是来找四哥哥的。”
“待会白公公来了,就靠四哥哥帮忙啦。”永春郡主笑得十分开心,一点也没有拿四哥当枪使的愧疚感。
这……
杨乾虽是少年老成,这下也有点绷不住了,只能叹息道:
“十三妹,你说清楚为什么而来,四哥就帮你。”
“当然是来挑夫婿的。”永春郡主理直气壮地说道。
啊?!
景雨行差点摔倒在地,恨不得自己耳朵直接聋了,听不到这些话。
“殿下,郡主,我有些内急,先行告退。”
说完,景雨行连忙把门带上,一溜烟就不见了。
如果有什么是绝对的教训,那就是在一个口无遮拦的贵人面前,躲得越远越好,虽然景雨行已经下定决心,站在四皇子这一边,不代表他什么话都能听。
“母亲常说,女人的一生,就要挑一个最靠谱的夫婿,听说这平安先生,英俊不凡,才华横溢,趁着科举之前赶紧看看。”
“到时候向父皇请命,把婚姻定下来,岂不美哉。”
“当然甄英才好像也不错,听说他同样风流倜傥,乃状元之选。”
永春郡主这话一开口,杨乾就只想扶着额头,他很想吐槽一句。
十三妹,你才十三岁,现在还不到考虑终身大事的时候吧。
大乾武道兴盛,带来的是结婚年龄的延迟,一般来说十五岁才算成年可以结婚,但也很少有人会这么早结婚,因为武道修炼保持童子身极有好处,因此二三十岁结婚也不算晚,只要你武道有成。
“十三妹,最近玉京鱼龙混杂,文姨娘也是担心你的安危。”
“你要好好跟——”
“四哥哥你看,那俊俏的郎君是不是平安先生?”永春郡主完全没有听进杨乾的话,盯着看台上观望,一见平安入场便连声喊道。
杨乾连忙扭过头去,看着台上的平安走入司仪的位置上,面对着整个大乾权贵的检验,一道道犀利的目光从各处射出,有皇子,有国公,有王侯、有巨商、有书生,包含的目光形态万千,有欣赏,有质疑,有好奇等等。
这样的场面对他来说早已习以为常。
“吾名平安,青州人士,此次得逢天恩,借金玉堂宝地,举行拍卖会,售卖各种珍宝。”
“可能很多人会奇怪,平家并非世家豪门,也不是达官显贵,为何拥有这样多的财宝,便是创办天机商行,也是需要花钱的。”
会场变得一片寂静,没有人想到这个看上去年幼的神童,竟然会在拍卖会前,把自己财富的来源说清楚。
“这一切皆因我曾经得到了一个宝藏,吝啬鬼【灰生】的宝藏。”
听到灰生之名,众人恍然大悟似地交头接耳。
“原来是灰生的宝藏,难怪,难怪。”
“可这平安先生,为何要把这段秘密说出来?”
“也许是怕别人窥探?”
……
低声的议论在拍卖会中响起,有羡慕,有嫉妒,也有不解。
在大乾立于中州,有四万年的历史,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发横财的人并不罕见,就是在大厅里面也有其他几位,找到前人遗留宝藏的就更多了。
灰生此人尽管有名,却是因吝啬而得名,乃是大多数人嘲笑的对象,没有什么了不得的,留下的宝藏被平安发现,或许会让人羡慕,却也不值得多么费心嫉妒。
“三百年前,曾有一商人名为灰生,因经营得当,有累世之富,购得的奇珍异宝不尽其数,但他为人吝啬,即使在夜晚之中也从不点蜡烛,让下人做活也不给饭吃,衣裳只穿补丁的,一日三餐不食肉。”
平安讲的故事再次吸引了众人的眼球,在满座贵人的世界里面,他们似乎从来没有听说过能吝啬到这等程度的人。
“这也太小气了,那灰生积累那么多金银珠宝,又有何用?”永春郡主忍不住地批判道,却见到杨乾竖起手指,嘘了一声。
“灰生就这样积累了无数的财富,富而不仁,因此极其恐惧被人抢夺,日夜不得安寝,每天晚上都会做着噩梦,梦见一群强盗闯入府上,夺走他的财宝,弄走他的性命。”
“为了守住这些财宝,灰生一个人悄悄地挖了一个山洞,耗费二十年的工夫把生意赚取的财富换成奇珍异宝,一个不拉地搬得干干净净。”
“等家中所有的财产搬空以后,灰生已经是白发苍苍的老人,带着水和食物躲藏在山洞之中。”
“有一天灰生藏在山洞里面,看着另外一个富人的葬礼,他发现其他人对那名富人悲痛不已,因为那位富人乐善好施,虽然他的财富远不如灰生,但他尽量把这些用在了朋友,亲人,好友,穷人身上,虽然那富人也奢靡享受,却养活了无数的百姓,因此他死的时候足足有上万人为他送行。”
“灰生后悔了,因为他的一生没有子嗣,没有朋友,没有亲人,除了山洞里面的金银财宝,其他的东西他一概没有。”
“于是他写下了一封遗书,希望未来发现宝藏的人,能够这些财富妥善运用,不要重蹈覆辙。”
“这就是拍卖会的来源。”
平安轻轻地诉说着他编出来的故事,借助了三百年前吝啬鬼【灰生】的民间故事,完美地将自己的财富进行了洗白,以及说明了这场拍卖会的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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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卖会变得鸦雀无声,在场的贵人们都是饱读诗书的人物,为家族,为自己疯狂敛财的人不在少数,而平安的故事触及到了他们内心的最深处。
我积累的这些财富,究竟是为了什么?
“平安先生,人皆有好利之心,就算您瞒下了灰生的遗书,也不会有人知晓吧。”太子早已准备好了托,要给平安捧场,一见会场陷入寂静,立刻打了手势,洪熙立刻发言道。
“瞒天瞒地,瞒不过自己的心。”
“既然我取用了这些财宝,自然要替灰生实现他的遗愿,哪怕它无人知晓。”
此情此景,琉璃灯的光辉莫名地集中在平安的身上,像是传说的圣贤一般,让所有的灯光照耀在他的身上。
“好,好帅!”永春郡主像犯了花痴一般,握紧了手帕,连白公公已经到了门口,都没有发现。
而杨乾的脸色变得无比凝重,这样的人,不是真正的圣人,便是大奸大恶之徒,但听到他的言行如一,也不由得钦佩起来。
不管灰生的遗愿是不是真的,今天过后的平安,将会名震整个大乾,所有的人都会对他举起大拇指来,称赞他一诺千金。
拍卖会渐渐响起了掌声,即使是对神童之名有意见的人,即使是立场不同的敌人,即使是商业上的竞争对手,都鼓掌了起来。
一种名为道德的力量,笼罩在整个会场上,让人羞愧,让人反思。
不管黑暗的力量,人性的弱点有多么地可怕,当他们见到真正的神圣,都会不自觉地低下头来。
他在说谎,一切都是谎言!
甄英才的脸色变得铁青,他是会场中极少数看穿平安表演的人,因为他太熟悉了,他自己本人就是一个真正的演员。
人是一种很容易被欺骗的动物,会听到故事,认为故事就是真的,哪怕这个故事本身千穿百孔,逻辑混乱不堪,但只要你能讲出一个好的故事,就能够让人相信。
甄英才小时候在读书的时候,就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上古的圣人喜欢用故事来讲道理,而人也更容易从故事中记住道理,甚至很少去怀疑故事本身的虚假。
于是他就学会了一项本领,用故事来撒谎,把故事编得入情入理,来欺骗众人。
所以就有了卧冰求鲤,孝感动天的传说。
哪怕这个故事很荒唐,依然有无数人在听过以后相信了他,把他当做大孝子,但他从来没有给母亲嘘寒问暖过。
“英才冷静点,他就是你真正对手,你要好好地观察他。”精诚学院的院长孟知良照样深吸了一口气,对于弟子能否胜过平安,有了一丝的担忧。
“恩师,他在说谎。”
“只要他真的把钱捐出去,那这就不是谎言。”
第四十四章拍卖会的规则
在地球时代,曾有这样的一种观点,智人能够在其他人种中超越而出,战胜狮子、老虎等猛兽,在石器时代便能够走遍全球最为关键的力量,并不是源于发达肌肉,而是在讲故事的能力。(注1)
他们能够通过语言,将虚拟的信息告知其他的同类,让他们想象出并未亲眼所见的幻影,并以此进行协作,达成团结作战的能力。
“为了心学,为了理学,为了神明。”
这些看不见也摸不着的概念,却能让数以万计的人类为之疯狂,杀戮,战斗。
在西域的精元神庙依靠神明的信仰,统治着七万万的人口,随时可以调动百万大军,是一股令大乾都会忌惮不已的力量。
而人类能够组成这样的群体,完全源于人类对于虚拟概念的理解,能够听懂并相信他人所讲述的故事,并为此深信不疑,哪怕他没有亲眼见过神明,也会在教士的讲述下相信神明的存在。
但有利必有弊,人类这种不可思议的认知能力,也造成了名为谎言的恶魔,人类之中的聪明者或者精英很快就发现了,他可以讲述一段编造的故事,让自己在社会中谋取到超额的利益。
于是祭司出现了,神明出现了,圣人也出现了。
许多的圣人们就在自己的书中编造他根本没见过的上古传说或者种种故事,用来欺骗众生,当然也可以称为教化万民。
这实在是一种了不起的能力。
人类对于概念的掌握,就好像用语言搭建了一个虚拟的世界,而聪明人则发现大部分的人根本没有给这个虚拟世界加上防火墙,于是他们可以通过故事入侵普通人的大脑进行欺骗,最终谋取暴利。
平安在拍卖会上讲述的故事,便是这套能力的具现化,虽然大乾的聪明人也会意识到关于灰生的故事虚假,但不妨碍他们进行理解,并为此感动。
然后更痛快地把钱掏出来!
人在感动之余,总是更不容易戒备,更容易掏钱的。
“平安哥哥,为什么要在拍卖会前讲故事?”金兮兮在跟平安进行会场安排的时候,见他对于灯光与气氛的要求,似乎抓到了一点诀窍,却还不是特别明白。
“先给他们先喝一点鸡汤。”平安轻笑地说着。
“喝一点鸡汤?”
“要让他们把钱掏出来,还得感谢我。”
“真的吗?我不信。”金兮兮捂着小嘴,偷笑着,眼睛闪闪发亮。
“当然了,这很简单。”平安笑着在女孩的耳畔轻声诉说着,很快这位金家大小姐的脖子迅速变成一片可爱的粉红。
“平安哥哥果然是个大坏蛋。”金兮兮嘴上说着坏话,脸上却没有半点生气的模样,眼睛像天上的星星那样眨着眼,透着动人的欢喜。
“这是艺术呢,看来兮兮要学习的东西还很多呢。”
“难怪依云姐姐让我小心平安哥哥呢,不过我喜欢哦。”金兮兮吃吃一笑,像个无可救药的追星族。
“姐姐?”平安有点惊讶了,依云可是非常喜欢吃醋的女孩子,来玉京也没有几天,居然跟金兮兮两人以姐妹互称了。
“平安哥哥经常当甩手掌柜,天机商行与金玉堂的谈判,那么重要的事情都不闻不问呢。”金兮兮来到玉京城里,并不是为了玩耍,而是金家对她的一种锻炼,这一次两大商行的谈判,就由依云与金兮兮两人共同完成,一来二去自然就熟悉起来。
比起年纪稍大的柔然公主,金兮兮的外表更有欺骗性,亲和力上也更胜一筹,加上为了了解平安,金兮兮特意迎合了依云的话,两人自然变得无话不谈。
“因为有你们在,我才可以腾出手去做更重要的事情。”
“莫非平安哥哥做的是调戏女孩子,欺负女孩子,仰或是欺骗女孩子?”金兮兮歪着头,说起来十分刁钻,哪怕她喜欢平安,也不意味着会压抑自己的性格,反而更容易火力全开。
“当然是教会你们把事情做得更漂亮,比如现在。”平安在后台,指着刚刚出场的金家族长。
他一出面,认识的人都惊讶不已。
金家的族长,数百年的世家,在大乾的世家序列中可以排到前二十名的大家族,为了这一次的拍卖会,竟然亲自出马。
“没想到连老金都出来了,看来金家与天机商行的合作,比我想的要密切啊。”理国公盘算着局势,心理时不时念叨着自己怎么没有一个如此出色的儿子,虽然嫡长子景雨行还算出色,但一对比平安,就显得不够看了。
“不错,老哥哥,跟咱透透底,准备出多少,这拍卖会上的清单,咱看中了那件蓝色之星,老哥哥可不能跟小弟抢啊。”凌国公与理国公素来交好,两人都是在大乾三十年,攻克南都一役中被封为国公的,同为战友同胞,关系好得可以穿一条裤子。
同样的,两人的身家都极为丰厚,在攻克南都一战中,高宗在送君山上发现了哀帝与赵贵妃的遗体,为了泄愤下令士兵一个月内不封刀兵。
偌大的南都,大周精华的积累被掠夺得干干净净,而整个南都在一个月后,几乎不留一个活口,百姓要么被屠戮殆尽,要么卖身为奴。
两个国公也因此暴富,哪怕这些年没有再捞过一笔横财,那一次的劫掠也够他们吃上一辈子的。
特别是高宗暴毙以后,杨盘上位,过往的勋贵开始靠边站,以武温侯为代表的新兴势力崛起,更是让这两位国公除了荣华富贵就没有其他正事可做了。
为此理国公爱上了书画,凌国公则看上了古董,不过双方共同保持着对于珠宝的爱好。
“本来平安先生发言前,我打算出20万两,买点小玩意,现在想想,可以出到40万两。”
“放心,那蓝色之星,我不跟你抢。”
“我看上的是那对玉珊瑚,从来没有见过这样透亮的,跟雪一样白的玉珊瑚。”理国公附耳细说,听得凌国公连连点头。
“老哥哥要那玉珊瑚,小弟绝对不抢。”
“客气,客气了。”两位国公相视而笑,做好了打算,一起帮衬,拿下自己喜欢的宝贝。
众多的权贵见到金族长出马,私底下嗡嗡一片,有的惊叹天机商行的手笔,有的为两股势力的联合心优,有的在想是什么样的合作,能让金光耀卖出这张老脸,亲自来卖东西。
“在座的诸位贵宾,不少都是老朽的熟面孔,都知道老朽的为人,不太会做生意。”金光耀笑呵呵地谦虚道,让会场的气氛瞬间变得融洽起来。
“金族长不会做生意,那还有谁会做生意?”说话的丰郡王,他也是跟随高宗一起南征北战,以军功封爵的人物,当年就瞧见金光耀这小老头最为奸猾。
从来不去打硬仗,明明他也是武圣,什么一马当先,抢攻杀敌的事情从来不做,等战斗结束了,看士兵们抢到了什么,拿金子跟他们兑换。
因为在大乾的军队里面,总是会尾随一些商人的,而大部分的商人很少收珠宝,只要金银,因为珠宝,钻石等等财宝不具备辨识能力的商人,若是收下以后容易倾家荡产。(注2)
所以对于劫掠而过的士兵来说,他们急需把这些珠宝换成金银,好去厮混快活,金光耀做的就是这个买卖,从劫掠珠宝的士兵中以极低的价格购买珠宝,再运送到玉京等城市中售卖给富户,以此谋取暴利。
往往一场仗打下来,拼死拼活顺便杀人放火的将军,赚到的钱可能还没有金光耀做一笔生意赚得多。
几次下来,就连丰郡王也对他这买卖眼红不已,从中横插了一脚,金光耀容忍了这种冒犯,还教会了他如何做这种买卖,因此双方的关系不错。
双方认识了十年,丰郡王最为愕然的是,这金光耀也号称跟随高宗南征北战,身上一个刀疤都没有。
不是因为他武功高强,而是因为他从不上场杀人,连抢劫都没做过,纯粹给高宗当侍卫,安安稳稳地当了十年的兵,好处一点没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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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太奸猾了!
“老朽与丰郡王是十多年的同袍,他最清楚老朽的为人,做生意向来是地地道道,实实在在的,一分货就给一分钱,不少给,也不多拿。”金光耀听这声音,能不知道是老战友在损自己,可惜他的脸皮比功夫还要强得多。
当年连高宗这样的英雄都被他骗了,以为他是安分守己的老实人。
却不知道金光耀内心深处的打算,整个金家就靠他一个人撑着,天大地大没有自己的性命大,保住自己才是最要紧的买卖,唯有丰郡王看出了他的本质,最后双方同流合污。
“这一次老朽主持的拍卖会,也绝不会像有些拍卖会那样,故意哄抬售价,甚至暗中请托,烘托气氛,让贵宾们买到价高质次的商品。”
“这绝不是老朽的愿望,也不是金玉堂的作风。”
“实实在在做人,地地道买卖才是金家的祖训。”
金光耀不愧是能把琉璃珠卖出宝石价格的人,说起话来也是悦耳动听,让人浑然忘却对方已经是个超过百岁的老人了。
“金家有这么一个祖训吗?”金兮兮听着爷爷的讲话,疑惑道。
“今天我刚加上去的。”平安和金兮兮两人一边在后台欣赏着金族长的演出,一边指指点点。
“平安哥哥真是个令人喜欢的大坏蛋呢。”金兮兮特意靠近了一些,特别是她发现平安并不拒绝她的亲密举动。
“为什么我一定是坏蛋呢?”平安佯装生气的模样,跟这位聪明刁钻的女孩打闹,却引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因为女孩子就喜欢这样坏蛋啊。”
伴随着少年少女的斗嘴,会场的氛围正逐渐变得浓厚起来,不得不说金光耀深谙古典时代的商业之道,那便是卖关子。
你卖得关子越大,顾客们越觉得你手中握有世上真正的好东西,任何一个珠宝商如果不能让对方相信,自己手中的珠宝价值连城,那么是无法将它们卖出超额利润的。
很显然,金族长深谙此道。
“为了让贵宾们买到真正想要,真正价值连城的财宝,而不至于花费过多的银两,我们将对拍卖会进行暗拍!”
“暗拍的规则如下。”
“第一,每一件拍卖品都只能出价一次,有意购买的贵宾请将出价默写在卡牌上,交付给侍从,由我们进行统计,决出最高价格的人,所有人的出价都将保密。”
“第二,每一件拍卖品都将设置最低价,如无人高于底价,则商品流拍。”
“第三,若有出价相同者,则最先出价者胜。”
“第四,拍卖者成功后,将会附在最后的请柬上交给每一个来访的贵宾,七天之内都可以进行交付,若有反悔者,亦可终止交易。”
金光耀一口气将这次拍卖的规则念完,几乎所有的来宾都呆住了。
“我没听错吧。”
“这是拍卖会吗?”
“为什么只能出价一次?”
“这是嫌钱太多,硬推出去不要吗?”
即使会场中心的人乃是大乾最顶级的权贵,最差的人也是一方巨富,各个见多识广,然而今天他们还是被金光耀的暗拍规则给成功整懵了。
没听过有人邀请了大乾最顶级的权贵,却不愿意让他们互相竞争,而是允许暗拍。
没听过有人拍卖了商品,拍卖会还允许他们在七日之内反悔。
没有听过拍卖会连确定是谁买下了宝贝都要严格保密。
但在场的权贵都是聪明人,很快就开始品味到这等暗拍的好处,完全是为了保护权贵们的利益所做。
否则挥金如土的名声传出去,让陛下盯上了怎么办?
你们还不知道我家孙婿的计划,要把你们的钱赚了,还得感谢金家!
金光耀见了众多贵人的表情,心中得意万分。
“若贵宾们没有疑问,老朽就要宣告拍卖会正式开始。”
“我等没有疑问,还请金族长主持拍卖。”
场下的巨商们已经迫不及待,连忙喊道。
“不,这一次拍卖会还有一位贵宾讲话,有请王公公。”
第四十五章交易
王韬公公来了,拍卖会上的贵人们,不管是太子,皇子,郡主,国公各个屏住了呼吸,那是一种对于至高者深深的敬畏,哪怕王公公仅仅是恐惧的代言人。
杨盘掌握大乾二十年的岁月,已经将皇权的威严根植在每一个大乾子民的身上,拥有了堪比开国太祖的威望。
在大乾九成以上的门派,邪教,野心家都是被他亲手剿灭的,伴随着一个个敌人的毁灭,他的威望也越发重,到了甚至能让亲生儿子胆战心惊的地步。
“你这圣贤书是怎么读的,这道题都不会?”
“吃的是天材地宝,练的是无上宝典,怎么才是先天武师?”
“朕的儿子,原来这般不成器?”
太子想起来父皇小时候的教导,竟不自觉地颤抖起来,杨盘说话从来都是一个语气,没有半点感情的色彩,在他的记忆中从小到大,都是一个表情,一个模样,让他打从心底发寒。
“殿下。”洪熙感受到了太子的压力,连忙轻声呼唤。
“孤没事,只是没想到竟是王公公亲自坐镇,恐怕你的计划要落空了。”太子稳定了心神,低声对着自己的玩伴兼忠臣说道。
本来洪熙是要来拍卖会暗中搜查真空、无生两道的秘密,却没有想到杨盘会派出这位大神来。
虽然王公公名声不显,却是货真价实的巅峰武圣,在他面前耍花招,玩道术,就算是八大妖仙,也不敢这般嚣张。
“殿下放心,那等宵小之辈定会按捺不住,以后定有机会将他们一一铲除。”洪熙心中也颇为郁闷,计划不如变化得快,但他到底是洪玄机教出来的,不一会儿便收束了心神,不复郁闷之色。
“连王公公都来了,这天机商行的面子?”习惯依附于权贵的巨商董永昌喃喃念叨着,仿佛看到一位远在自己之上的红顶商人。
太昌银号不过是得到了南州总督的支持,给南州总督当狗,现在还在努力给八皇子当狗,而天机商行才成立一年多,竟然已经有资格给陛下当狗,在八十多岁还要努力当狗的董永昌眼里,这是何等的荣耀!
狗中之王,简称狗王。
“我们这次带来多少银子。”白发苍苍却不失果断的董永昌立刻询问手下。
“董翁,我们这一次一共带来了一百八十万两银子。”
“全部花掉。”董永昌在见到王公公后,将拍卖会的预算提到了极致。
“是,董翁。”
比起太子和八皇子一脉,杨乾则轻松得多,因为杨盘的子嗣众多,能让他耳提面命的也仅有太子一人,被放养的杨乾在心中反而没有那么深的敬畏,更能够冷静地分析王公公的目光,以及判断天机商行真正的地位。
“完了,王公公都来了,白公公会不会也来了?”
“四哥哥,你一定要替我说情啊。”
永春郡主顿时慌乱起来,看得杨乾的嘴角有些不自觉地向上勾。
“十三妹,你难道没有听到脚步声吗?”
“啊,白公公真来了,完了,娘亲又要抓我回去了,呜呜。”永春郡主佯装可怜巴巴的表情,却没有半点打动杨乾。
“哭是没有用的,白公公进来吧。”
一位面白无须的老太监,低头弯腰地打开了房门,十分恭敬地磕头行礼到
“四殿下,郡主,贵妃娘娘命老奴过来,保护郡主的安危。”
“白公公,我不回去,我要在这里看着。”永春郡主连忙躲到杨乾的身后,壮着胆子说道。
“贵妃娘娘说了,如果郡主愿意看,就留下来看吧。”
“真的?”永春郡主有些惊喜地问道,却看到白公公继续说道:
“只是打扰四殿下,贵妃娘娘有些过意不去,让老奴送了些礼物过来。”
说完,白公公掏出一个锦盒递给了杨乾,杨乾刚入手,脸色忽然一变。
“无功不受禄。”
“许些小事,如何当得起贵妃娘娘的重礼?”
杨乾拿到手中的锦盒没有别的东西,里面放着许多的银票,天字银号的银票,每张一千两,总共一千张,合计十万两。
永春郡主闭上了嘴巴,她本能地感到事情发生了变化,眼前的一切好像变得陌生起来,不再是家人之间的唠叨,而是某种交易。
“贵妃娘娘说过,四殿下宽厚待人,文学士一直称赞不已,如今殿下刚开府邸,缺了些用度,怎能不帮衬一二。”
“还请四殿下不必介怀。”
白公公一直弯着腰,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杨乾能够感受到那种谦恭,对于真正上位者的谦恭。
太监的弯腰是不同的,有的是故作姿态,有的是暗藏刀锋,有的是真心实意。
“文学士的《琢心》一书,我早已通篇拜读,只是学士事务繁忙,一直未能得见。”杨乾也是个七窍玲珑心的人,一听就明白了这不是文贵妃的意思,而是文大学士的意思。
皇宫四大皇贵妃之一的文贵妃,她背后是三朝老臣,大学士,户部尚书文天明。
而最为关键的是文天明与宰相李严一样,皆为心学的大儒,在文字上精雕细琢,曾有银州巨商,为求字贴,甚至开出了一字千金的价码。
眼下朝堂的局势变化莫测,太子迅速向理学靠拢,成为对付心学的一柄宝剑。
政治第一铁律,朋友的定义取决于敌人。
正如在信徒看来,异端是可恨的,但如果异教徒要把自己和异端一起杀掉,那么异端也可以瞬间成为朋友。
共同的敌人制造了共同的朋友。
太子既然选择了理学,心学自然也要扶持自己的代言人,不会束手就擒,比起尚未成年的八皇子,出身不好的四皇子立刻成为重要的投资对象。
拉拢四皇子,削弱太子的影响力,防止理学做大,很快就成为心学的共识。
由于永春郡主与四皇子关系甚好,借着这次拍卖会,文贵妃在父亲的授意下,借助一场看上去的闹剧,暗中搭线。
传递的政治信号也非常明显,心学会暗中扶持四皇子,但在他表现出足够的潜力以前,不会加入更大的投资,所以才在这里进行投资。
杨乾是个聪明人,他知道自己的弱点在于母族无法提供足够的助力,不过是“普通“的书香世家,二十四贵妃之一,虽有母族拥有良田数万亩,在一省之地横行,但要在大乾皇位这场至高博弈中无疑太过弱小了,自己必须争取更多的助力才有希望。
很显然,心学是一股非常可靠与强大的力量,他们能够暗中为自己造势,塑造贤能之名,有他们帮助才有那么一丝的可能。
所以杨乾没得选,当心学找上他,愿意与他合作的时候,他必须接受,而不可能拒绝。
真令人讨厌!
永春郡主紧闭着嘴唇,心中泛着反感的情绪,她同样是一个聪明的女孩,尽管不了解朝堂的局势,但也明白母妃利用了自己,用自己牵桥搭线,与四哥哥做了笔交易,看两人的表情都对这笔交易表示满意。
强者们在做交易,而自己则是交易品,若是未来有需要,母妃也会笑着告诉自己,这是为了自己的幸福着想。
我一定要摆脱这样的命运。
正当永春郡主下定了决心后,会场的沉默终于被王公公打破了。
他对于众人敬畏的目光深感满意,但却没有流露出任何的自得的,能在杨盘的底下做最久的太监总管,不是依靠他世家出身,也不是因为他杰出的武道天赋,而是他能够把自己当做是没有任何自我的皇权工具。
自己只是一件工具,陛下的工具。
“陛下来之前交代了咱家,让咱家按照拍卖会的意思做。”
“既然金族长说了这一次拍卖会是暗拍,咱家就什么都不知道。”
王韬公公清着嗓子,给心中不安的富商们送上一颗定心丸。
“咱家的话就说到这里,不打扰金族长的拍卖会了。”
说完,王韬公公走到了拍卖会的一个角落,让谁也见不着他,好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一样,一动不动,连呼吸都停止了一般。
但真正的高手才知道,他的意念悄悄地笼罩在拍卖会的四周,一旦有道术高手风吹草动,都会被他察觉,让他一指击杀。
“教主,我们的计划还要实行吗?”真空道的护法梁穆脸色凝重的问道,他们混入拍卖会中,自然不是为了买东西,而是要做一笔真正的大买卖。
他们来之前将不少教中高手的神魂装在符印之中,准备借助拍卖会暗中附体在一些深居简出的贵人身上,例如凌国公,理国公身上,好等到科举之日大肆捣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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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能引起大乾内乱,那就更好了。
但拍卖会有了王韬公公坐镇,神魂出体是跟找死一个效果的,届时王公公一指击杀,便是魂飞魄散的下场。
“当然不了,哪有赶着找死的?”真空道人一副吃惊的表情,好像在问自己的手下,你怎么会有这个想法。
“告诉无生老母,计划延后。”
“剩下的人把多记录大乾贵人们的举动,以后都用得着。”
“还有准备给我的高贤弟送上一份大礼。”
“是,教主。”
真空道人并不介意这一次计划的失利,他更想知道的是平安举办这场拍卖会的深意,那一天的谈话像跗骨之毒一样,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让他一次次在睡梦中惊醒,汗湿重衣。
这才有了拍卖会的计划,与其说是为了计划,倒不如说是想要了解平安。
“平安先生,现在的你到底在做什么?”
“是把我们当笑话一样地看待,还是你所利用的筹码?”
“虽然你说得是对的,但晚了二十年,我已经不可能停下来了。”
真空道人低声诉说着什么,像是在为自己开脱,又像是在坚定自己的信念。
当王韬公公的气息消隐之后,会场的氛围重新活跃了起来,金光耀拍手让侍女们抬出了第一件宝贝。
“第一件拍卖品,蓝色之星!”
“纯净透明的蔚蓝色钻石,没有一丝的杂质,由上古的宝石匠精心雕琢而成,经历悠久的岁月依然魅力惊人!”
犹如婴儿般拳头大小的钻石,汇聚在琉璃灯下,光彩照人,璀璨夺目。
会场的众人呼吸开始加重,他们都是认得宝物的人,尽管大乾的富人更偏好玉石,但对于钻石同样喜欢,那闪亮亮的宝物,足以唤醒人类深处对石头的喜爱。
“起拍价三万两白银。”
“这价钱绝对厚道,一点也不贵,要是三万两能带走,老朽自己就买下来了。”金光耀摸着胡须,笑呵呵地说道。
“那么现在开始——”
“五万两!”
“十万两!”
一个银州富商忍耐不住,直接喊了出来,另外一人跟着喊起来,喊出来后双方才发现自己忘记了这场拍卖会的规则,连忙捂住了嘴巴。
“诶,贵宾们别急,在卡片上写下自己的定价,只要高于三万两白银,最高价格的人,便能拿走这件蓝色之星,无双的王钻!”
各位贵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头一次发现,出价是多么的辛苦。
想要的人怕写得太低被人拿走,不想要的人又想给人添乱。
“老哥哥,你得帮我。”凌国公急着握住了理国公的手,也有些慌乱,这蓝色之星太符合他的胃口了。
要是平常的拍卖会,三万两算什么,他直接三十万两都敢砸上去。
可现在机会就这么一次,要是价格出低了,过了这个村,直接就没这个店了。
“这怎么帮?”
“你看长乐侯、远征侯、各地富商们,哪个缺银子。”
“若是平常的拍卖会,咱哥俩的面子,现在暗拍,谁知道谁啊。”
理国公也是无奈了,这拍卖会的规矩他们不是不懂,却没见过这么古怪的。
“怎么办,要不,咱们知会其他人一声。”凌国公也参加过不少拍卖会,对于上流社会来说,拍卖会用钱压人是非常不体面的行为,大家都是一个圈子的人物,往往互相打招呼,你真想要,我就让给你呗。
但眼下平安改了规则,变成了暗拍,且每一个人只有一次机会。
“千万别,本来卖人情就卖一个人的,现在你咋知道谁想要?”理国公连连摇头,这生意不是这么做的。
卖人情本身是要还的,结果你不知道大家的出价,难道每个人都卖一次,那还不如直接花钱买了。
“老哥哥,我压五十万两!”凌国公咬咬牙,开出了他最大的承受能力。
第四十六章竞争与营销
“确定的价格竞争,也许会让拍卖会更刺激,却不符合天机商行最大的利益。”
“当价格变得暗拍,不确定性就会增加,真正喜好宝物的人会倾向于增加开支,而非买家则会选择保守策略。”
“兮兮,你能明白我什么要这样做吗?”平安在后台控制着拍卖会的节奏,同时像一位讲解战术的老师,为金兮兮讲解整个拍卖会的安排。
依云并不合适做天机商行的掌舵人,这一点从一开始平安就知道了,但他并不在乎依云做生意效率高低,只要让她得到锻炼即可。
等后面平安带她去柔然国的时候,留在国内的天机商行一样要有强力的掌舵人,既然金兮兮表现出了自己非凡的天赋,那么平安不介意做她的老师,为她讲解每一步棋的涵义。
“确定真正的意愿与合作能力,平安哥哥并不指望从拍卖会中赚到金钱对吗?”金兮兮偷偷依靠在平安的身上,有些撒娇似地问道。
“没有错,兮兮是聪明的女孩,依靠天机商行,哪怕加上金家的力量,我们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把生意做到大乾的每一个角落。”
“平安哥哥是想借助这场拍卖会,打通大乾的贸易网络!”金兮兮终于明白了平安举办这场拍卖会的真正目的,整个人都在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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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兮兮果然聪明。”
“大乾富有四海,却被分割成条条块块,各地皆有关卡,厘金,让财富的生产效率变得无比低下。”平安点了点头,总算是把拍卖会的目的全盘托出。
封建时代最阻碍商品经济的,不是特许贸易,也不是皇权,而是各地的厘金制度,导致全国市场被分割成为不同的小块,各地的商人不管如何富有,本质上都是贵族的代言人,而各地的官员建立关卡抽重税,导致各地的物流非常不通畅。
即使是手脉通天的红顶商人,也顶多是掌握了几个州的贸易路线,经营特权,而各地的总督以此形成名义上的臣子实质上的诸侯。
“所以这场拍卖会最终目标是取得大乾权贵的信任,并以此打开整个大乾的贸易网络。”
“当然像成亲王这样的肥羊,我们也不介意将他一口吃掉。”平安拿着成亲王上面的卡片,上面写着六十万两白银。
不愧是大乾有名的蛀虫,买个钻石都能出这样的高价钱。
“凌国公与金家关系密切,爱好钻石,这一次出了第二多的价格,就把这钻石卖给他,成亲王留最后,逼他大出血。”
“他在青州吃下的钱财,有多少吐多少。”
平安设计这套暗拍的规则,除开让拍卖的价格变得不透明,方便贵族们大出血外,还有另外一个用途,便是谁也不会想到,宁可十万两银子不挣,也要让部分群体真正出血,方便满足真正爱好者的心愿。
至于钻石这样的宝石,对于掌握现代科技的平安来说,要多少有多少,不怕你买,一些品质稍差的钻石,日后也可以在玉京不断销售,为天机商行汲取经费。
“平安哥哥真是太坏了。”金兮兮的眼睛在闪闪发亮,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操作,通过一场拍卖会,将大乾最富有的群体统统算计在内。
就连金家也要敬畏三分的成亲王,不过是他手中待宰的猪羊,这是何等的气魄。
“不要跟依云学坏了,我是好人。”平安轻敲着金兮兮的脑袋,笑呵呵地说道。
“哼,我才不要平安哥哥做好人,这样就好了,我喜欢。”金兮兮黏在平安的身上,欢喜地说道。
后台的人在算计这一切,前台被算计的人那就是忧喜参半了。
为了告知竞拍者有没有成功,每一次填写卡片以后,都会有侍从给贵宾们送去回执,上面写着是否成功拍得,同时附带一些水果拼盘等餐饮小点。
“老哥哥,我中啦。”凌国公高兴地说道,他的宝库里面又多了一件值得珍藏的宝贝,像这样的钻石,他生平仅见。
“冷静点,别让人发现了。”
“是是是,我太激动了。”凌国公不是没有见过世面的人,蓝色之星就算再珍贵,本质上也只是一个珠宝,最关键的是有一种战胜了所有人的举动。
当你举世皆敌的时候,却还是取得了胜利,那一种满足感是无以言语了,那颗蔚蓝色的美丽钻石,瞬间被赋予了一种概念上的意义,一种胜利的象征。
太爽了。
凌国公欲罢不能,恨不得多来两下,这也是营销手段令人上瘾的秘密,通过故事的操控,让消费者获得一种前所未有的体验,他们为之付款并不是为了商品本身,而是成功购物的获得快感。
你花了钱,还得感谢我给你这个机会。
大乾这种古典商业的时代,怎会见过工业文明以后的营销手段?
让你爽快地付钱,那是天理正道。
“人是一种动物,他的行为是可以被训练出条件反射的,消费行为也是如此,一般我们会称呼为习惯性成瘾。”
凌国公的快乐是短暂,转瞬即逝的,而平安的教学却是连绵不绝的。
“就像是大周贵族们喜欢的福寿膏?”金兮兮不愧是金家之女,家族藏书史料相当丰厚,昔年大周贵族们流行福寿膏,食用以后飘飘欲仙,等到大乾夺了天下后,就把所有的福寿膏都给销毁了,眼下大乾的贵族,还处在上升期,没人抽这玩意了。
“成瘾的机制并不相同,但结果有点类似。”
“一种令人成瘾的营销模式,往往要在消费者身上建立持续的条件反射。”
“让他们从购物的行为中获得快乐。”
平安曾经作为被拉斯维加斯拒绝的男人,自然明白各种营销手段的厉害,特别是老虎机这样看上去非常简单,且明确会输的游戏,会有一大堆的赌徒乐此不彼,最终输得倾家荡产。
原因说穿了非常简单,老虎机是非常强烈的反馈机器,可以在短时间内将大部分人的反馈机制破坏掉,让他们不停地获得赢钱的快感,而忽略掉他们在长时间玩老虎机的过程中金钱被吞噬得干干净净。
从行为获得快感,最终让习惯性成瘾的赌徒倾家荡产。
至于把会场弄得富丽堂皇,灯光的设置安排,输钱了服务员还会给免费的酒水午餐等等,这些都是根据人类行为的心理学设计而成的,目的就是让人不断地放松,好一掷千金。
“平安哥哥果然是坏人呢,这么毒辣的手段都能面不改色地说出来,我好喜欢。”金兮兮眨着眼睛,听着平安的话,细细琢磨了一番,抬起头毫无保留地夸赞道。
“咳咳,我是好人。”平安猛地咳嗽一声,这等手段在现代商业很常见,却不是什么上得了台面的东西,听了夸奖反而会让人脸红。
“这不是正常的商业行为,兮兮要慎用,少用,当然用在成亲王这等人手里,也不算为过。”
眼下拍卖会中最为焦急的人,不是真空道人,不是无生教主,而是像热锅上蚂蚁走来走去的成亲王。
当他看到回执卡片上写的无字,一股气血直冲大脑。
“欺人太甚!”
“是可忍,孰不可忍!”
整整六十万两白银,买不下一颗钻石来,简直就是荒唐,荒唐绝伦。
比蓝色之星要小一半的钻石,正常也不过万两白银,这颗钻石就算大了一倍,价格也不可能高到这种程度。
唯一的解释只有一个,是王韬公公授意天机商行如此行径的,否则成亲王绝不相信会有人出到比六十万两还要高的程度。
这才是第一件拍卖品,除了自己要花钱赎罪外,没人会这么疯狂。
意味着杨盘对于这个赎罪钱并不满意,要自己掏出更多,更多诚意的筹码。
“奸佞恶贼,歹毒至极!”
成亲王没有办法,他也只能讨一些口头上的便宜,只能继续加大筹码,直到平安等人满意为止。
很快,第二件拍卖品就被抬到了会场面前。
“绝品·玉珊瑚!”金族长一开口便将全场的目光吸引到了自己的身上
“相传三百年前,大周首富赵溥与海外白鹿修斗富,最终干败垂成便是因为白鹿修拿出来一座七尺的玉珊瑚。”
“珊瑚每百多年可长一尺,千年才成七尺,世人皆以为七尺为极,但数之极为九,剩下的两尺需四千年方可养成。”
“九尺玉珊瑚,乃为万年之宝,世间难寻,极可能空前绝后。”
“起拍价,十万两。”
“诸位,一定要写好自己心仪的价格。”金族长笑眯眯地说道,从来没有这样爽快过,别人像是把银子当做不值钱的往金家里面丢,还有比这更令人快乐的事情吗?
源源不断的银子像海一样地涌进来,挡都挡不住。
要把这件宝贝献给八皇子、父皇、圣上的念头,瞬间感染了在场的众人们,虽然这件宝贝不是什么天材地宝,但那十足的象征意味。
杨乾想到这里,刚想落笔,忽然听到耳畔传来了一阵喊声,来自南州的巨富,永昌银票的老板董永昌竟然不顾体面,大声喊道:
“我出八十万两!”
“若是有人肯出价比这高的,我便退出。”
会场一片沉默,没有人回答董永昌的问题。
要出价比他更高才行。
“董翁,你为何要喊出来啊。”手下大惊,没有想到自家的老板竟然把底牌都献了出来。
“因为我要出一百八十万两。”董永昌冷笑了一声,握紧了拳头,竟是要把自己准备的身价全部压上去。
“什么?”
“难道你还没有发现吗?”
“会场的人数远大于拍卖品的数量,注定有人要空手而归。”
“而这一次的拍卖会,是天机商行在选择合作者,只有拍下商品的人,才有资格在七天之内与他们联系。”
“更何况我答应了八皇子,要替他买下一件宝贝,若是我空手而归,不仅没有讨好八皇子,反而将他得罪了。”
到时候纵有百万身价,留着给人吃肉吗?
等到后面,机会就会更少,董永昌不打算再观望下去,以豪赌的姿态直接梭哈!
“畜生,银子不要钱啊。”
成亲王发现这个世界简直疯了,那董永昌更是疯子中的疯子,那玉珊瑚再珍贵,平日里放在金玉堂里面,作为镇店之宝,卖个十万两银子倒也说得过去,结果董永昌直接翻了八倍。
这让他如何开价?
“看来已经有聪明人弄懂游戏的规则了。”平安多看了坐在会场上的老头一眼,能这么快,这样果断地看透游戏规则的人,是真正的聪明人,跟聪明人合作向来是不费劲。
这场拍卖会,不用道术,不比武道,而是用脑子和手中的金钱,为自己拿下最好的结果。
也就是规则的掌控者。
人类社会建立在秩序和规则之上,若非用绝强的外部力量打破,能够称为精英的群体,便是最大限度利用规则的人。
“殿下,我们要不要跟?”洪熙皱着眉头问道,八十万两显得太贵了,就算太子府上最近有些进项,也不能这样乱花银子。
“天字银号的老板,最近来求孤一件大事,本来孤不打算答应他。”
大乾最大的两大银号,一个是太昌银号,一个是天字银号,号称大乾两大钱库,就连国库里面的银子,都没有这么多。
“你去问他能出多少钱。”太子不是被吓大的,本来他也只准备了十万两银子,算是给平安先生捧捧场,只是天机商行接二连三的操作,大家像是陷入了一种亢奋的情绪当中,连钱都不把钱当回事了。
那太子自然也不能示弱,自己出不了那么多的钱,那就让别人出。
很快,天字银号的老板朱种道便伸出了两个手指,跟董永昌是来讨好八皇子的一样,他来这里也同样兼具着使命。
两百万!
比起太昌银号基地在南州,显然身为坐地龙的天字银号在玉京动用的资金明显更多。
“老母,这太子阴鸷而隐忍,有王霸之姿,若是事有不成,我们也有一条退路。”
“真空道人一心复仇,我们没有必要跟他一路走到黑啊。”
朱种道见太子愿意找他拿钱,心中总算是松了口气,对无生老母低声劝道。
“种道,这些年辛苦你了。”带着黑色面巾的无生老母闭上双目,却不愿直接回复对方的话。
“老母说得哪里话,我们这些商人说是巨富,在贵人们眼中也不过是猪牛羊狗,可以随意宰杀。”
“当年若不是教中子弟相助,种道早已是冢中枯骨,何来今日?”朱种道连连摆手,示意自己所做不过分内之事。
“只是老母,那真空道人一心复仇,我们无生道何必跟他一条路走下去?”
“杨家逆天而行,屠戮我教中子弟,天不谴之,吾必代之,种道不要再劝。”
第四十七章美人吟
拍卖会的背后暗流涌动,不少权贵们以它作为遮掩,进行了不可告人的交易,但会场的气氛却在不断地升温,暗拍带来的激烈竞争一点也不比明拍差,甚至更为激烈。
在明拍的时候,大乾的贵人们总是要顾及同行的面子,你让我,我让你,跟孔融让梨一般讲究温良恭俭让,做谦谦君子,而眼下却是纯粹的金钱力量,价高者得,竞争者乃是大乾所有的富豪。
稍差一些的人,都不可能从拍卖会上拿走任何一件的拍卖品,让他们在焦急中付出更多的金钱。
“猫儿眼,30万两。”
“东海大珍珠,40万两。”
“海蓝宝石,80万两。”
“和田宝玉,150万两。”
“玲珑琥珀,120万两。”
……
一件件拍卖品以远超想象的价格被卖出,不止是金兮兮,就连平安都吃了一惊,高价卖出在他的计划之内,但玉京的权贵们能有这样海量的财富,还是让他刮目相看,这得刮地多少尺才能攒下的金钱?
与其说是一场拍卖会,倒更像是加盟费似的,玉京的权贵挥舞着银票,硬生生地要塞给天机商行,拦都拦不住。
当金族长宣布最后一件拍卖品售空的时候,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我们还要买,我们有的是银子。”一位银州巨富从头到尾没有成功拍卖到一件商品,竟然当场站了起来,高喊自己要买。
“对,金玉堂不能这样做生意。”
“快把拍卖品抬上来。”
好像是一棵长势良好的韭菜伸出脖子来,对着镰刀大喊:
“来啊,快来割我啊。”
这样的要求,金光耀做生意快一百年了,还真没见过这样的阵势。
对于如此自觉的韭菜,他在取得平安的同意后,也只好拿起镰刀,对着韭菜做决定。
思路客
好,满足你!
金玉堂的镇店之宝也被抬上了拍卖会,直到商品横扫一空,众人多多少少都买了一件商品,就连杨乾最后都花了五万两银子,买了个最不起眼的青花瓷。
“四哥哥,这太荒唐了。”
“他们怎么跟疯了一样。”
永春郡主好像在看一出荒诞剧,这些平日里最为冷静理智的人,愿意为那些不能吃,不能用的珠宝,花费这样巨大的代价。
“十三妹,这不难理解。”杨乾心情看上去很不错,像是捡漏似的,很快就跟永春郡主解释起来了。
“天机商行放出了消息,要去探索柔然海路,筹集的资金保底一年有三成的收益。”
“知道这个消息的人很多,能有办法投资进去的人却寥寥无几,听说宫里的总管们就把场子给包下来了。”
“这一次拍卖会是私下交易,完全可以指定和商量时间取货,这意味着什么呢?”
“意味着机会!”永春郡主恍然大悟似地回答道。
“不错,意味着真正与天机商行主管者谈判的机会,加入到这一场盛宴当中。”杨乾虽然才刚满十五岁,已经是深谙交易的政治高手,这些
“可他们不怕这根本是子虚乌有之事,白白花了大价钱,买了这些珠宝古董吗?”永春郡主刚明白了这个关键,随即又产生了另外一个问题。
杨乾的表情却变得严肃起来了。
“这便是天机商行的厉害之处。”
“一开始拍卖会便宣称可以反悔的,买完以后允许退货。”
“我本以为是要显现商行的大气,现在来想却是更深的算计。”
买就有机会与天机商行交易,不行的话,至少还有退路。
更美妙的是他们并不会直接把银子交出来,而是先记在账上,放到地球时代,这就叫信用卡支付。
根据人类的行为心理学研究,比起现金交易,信用卡交易更容易让人超前消费,因为他们没有办法感受到自身的付出,好像轻飘飘刷卡一样,叮咚一声便什么都没有了,却还是没有半分的实感。
每一处设计,平安都把大乾的权贵们安排得明明白白,只要他们肯充钱就行。
“三千五百万两,一共是三千五百万两。”
“平安哥哥,你真是太厉害了。”金兮兮那略带一点婴儿肥的小脸,激动得雀跃欢呼。
“比我们预计最高的目标还要多出一千五百万两!”
她是一个天生的商人,计算着数字就能够感受到自己获得的财富,一种窒息的幸福感笼罩在她的全身。
她甚至想要感谢金家的祖先,让她在那一天听闻小先生的名声,而自己也福灵心至地前往探望,这才结下了双方的缘分。
“兮兮很高兴吗?”平安摸着女孩的长发,颇为亲昵地问道。
“高兴,要是我也能像平安哥哥那样赚钱就好了。”
本来自信的千金大小姐,现在对于自己最擅长的本领也产生了怀疑,自己能像他一样,将整个大乾的权贵,巨富都玩弄于鼓掌之中吗?
答案很明显,她还差得太远了。
“人都要从学习中成长,兮兮已经做得很好了。”
“等科举结束后,我将前往柔然,玉京的天机商行,将会交给你来处理,还有一些库存的珠宝钻石,都由兮兮全权掌握。”
“那我生意做好的话,能把平安哥哥买下来吗?”金兮兮抿着嘴,眼睛亮闪闪的,像是一个渴望糖果的小孩,只是这颗要奖励的糖果,是平安本人。
“万物皆有价,我自然也不例外。”
“只是这很难很难,兮兮再努力也买不起的。”
平安从不欺骗漂亮的女孩子,喜欢坦诚相告,不是因为他老实,而是这世界上已经没有多少人需要他去欺骗。
撒谎是不得已而用之的工具,超越世俗力量界限的人才能保持赤子之心。
“有价就行,因为我要让平安哥哥只属于我一个人,依云姐姐也不可以。”
“但在那一天到来之前,就先便宜姐姐好了。”金兮兮狡黠一笑,如果依云像粘人的家猫,那她则是一直优雅机灵的白狐。
让平安忍不住地敲了她的脑袋。
“不给敲,会变笨的。”女孩连忙后退了半步,像鸵鸟一样抱紧了头,眼神偷偷地看着平安,满是笑意。
平安敲人落了空,也不恼,同样嘴角含笑地说道
“好,不敲。”
“现在拍卖会即将结束,可否有幸邀请大小姐陪我一起看闭幕会。”
“平安哥哥的邀请,不管哪里,我都会去哦。”金兮兮提起裙子,笑语盈盈。
两人手牵着手,来到了为自己准备的特等席,欣赏了拍卖会的保留节目。
没错,其他的拍卖会举办结束后,就各奔东西,而这一次金玉堂举办的拍卖会,再结束之前,不仅给每一个贵宾赠送了小礼物,还请了玉京城最有名的散花楼来这里表演歌舞。
这也很正常,就像是地球时代的高档赌场,先把你的金钱榨干以后,再送你一些酒店的免费入场券,午餐券,甚至还有三日游的团购票,一切就是为了让韭菜麻痹,不会感到自己被割得太痛,下一次还能长势良好。
热烈欢庆的乐曲很快就在会场的上空响起,乐章欢庆而不失端庄,一点也不像是散花楼的风格,特别是穿得舞裙的姑娘们裸着玉足在会场上轻快地踏着舞步,更是让权贵们许多人的眼睛都直了。
“柳姑娘一向文静,弹得一手好琵琶,却不跳起舞来,这般婀娜多姿。”长乐侯乃是散花楼的常客,不过向来只听小曲,很少看舞蹈,今天这样多的美人在会场上表演,其冲击力堪比武圣之拳,让他的心脏扑通扑通地乱跳,甚至有些口干舌燥。
“还有这曲子……”没等长乐侯细细品味,就听到附近的远征侯传来动静。
“这曲是何人所做,喜庆又不失端庄,难道,难道是她的遗作?”
那远征侯像是想到了什么,猛地站了起来,身体竟有些激动,像是在寻找着什么。
“她还活着?她还活着吗?”
“长波,冷静点,赵贵妃已经死了,死了整整二十年了。”长乐侯立刻按住了远征侯,扫视四周,一道短暂的窥探视线很快就消失无踪了。
“是啊,她已经死了,死了二十年了。”远征侯有些落落寡欢地说道。
“听曲,听曲子。”长乐侯在他耳畔不断地说着,远征侯才勉强冷静了下来。
一曲《花好月圆》,配合上散花楼众多的美人,效果之强,足以令大乾的权贵们心满意足,甚至觉得物超所值。
哪怕他们加入不了柔然海路的机会,眼下的满足感已经超过了银两损失的痛楚。
“这天机商行真是好手段啊。”杨乾倒吸了一口冷气,整个拍卖会种种细节,都这般精妙布置,让他大开眼界,本该心满意足的他却涌现出一种强烈的不安。
青州平安可是大哥的人,要是天机商行与大哥强强联手,自己还有出头之日吗?
“四哥哥在担心什么?”永春郡主悄悄地问道。
“若是他们把这些富商权贵拧成了一股绳,怕是父皇都要忌惮三分。”
连父皇都会忌惮天机商行,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那四哥哥为何不带我去见平安先生呢,也许我有办法让你们成为朋友。”
是这个道理。
杨乾眼前一亮,既然十三妹有意寻找一位良伴,又与自己关系密切,若能成就这段姻缘,未必不能把青州平安翘到自己这边来,此消彼长之间,大哥就不那么可怕了。
“如果你喜欢他的话,四哥哥会帮你,如果你不喜欢他的话,四哥哥不会勉强你的。”
“怎么会呢?平安先生要是真有本事,人又长得俊俏,哪个女孩子会不喜欢呢?”永春郡主笑得十分阳光,只是连杨乾都没有发现,她嘴角的一丝寒意。
果然四哥哥也是一样的人。
不过没关系,我只要找到最能帮助我的人,至少是我自己找的,而不是被人安排的。
兄妹两人很快达成了一致的意见,而会场上的舞蹈刚刚退却,迎来了一位白衣飘飘的女子,她漫步而来,灯火阑珊。
不知为何,风儿忽然吹来,让她柔顺的青丝摇曳生姿,像是从画中走出来的仙人,手里抱着古筝,踏着轻灵的步伐走到台前,那股子清冷的气息,带着柔弱叫人心怜爱。
若论美人姿态,她不比前面舞蹈的柳姑娘高上多少,顶多是平分秋色,但那一丝娇弱的病态,清冷的面容,让在场的权贵都有了怜香惜玉的触动,他们的身体微微向前倾斜,似乎渴望多接触她一点点。
就连向来冷静的杨乾,此刻看到出场的美人,呼吸都加重了几分,似乎很欣赏她那股子潜藏在清冷背后的高傲,如同看到自己一般。
我能理解她。
尽管我第一次见到她,但我还是能理解她。
她即使身在青楼之中,也从不向现实屈服。
“雨行,雨行你在哪里?”杨乾望着她,心中竟有了一份焦急,忽然冒出了一种别样的念头,不愿意让众人看着她,不自觉地呼唤起躲藏多时的小理国公景雨行。
“殿下,我在。”景雨行听到呼唤声后,竟像猿猴般窜进了房间,连忙喊道。
“她是谁?”杨乾直截了当地问道。
“她是散花楼的云清姑娘,只是性格高冷,很少人能有缘一见,在散花楼中算不得花魁。”景雨行连忙答道,他个人也是散花楼的常客,不像杨乾刚成年,尚未触及这些吃喝玩乐的知识。
“当然她迄今为止仍是完璧之身,从未听过有人能一亲芳泽。”景雨行早已是花丛老手,怎会看不出四皇子的想法呢。
知慕少艾乃人之常情,更何况散花楼的经营段位很高,号称不做皮肉买卖,只谈风花雪月,乐曲文章,毕竟背后的掌控者乃是顶尖世家的陈家,根本没人敢在那里耍大牌,更不要说强迫女孩了,四皇子便是纳妾也不算为过。
景雨行刚想说些什么,让杨乾心动的云清姑娘开始拨弄琴弦,为自己伴奏,为自己而唱。
“蓝蓝的白云天,悠悠水边柳。”
“玉手扬鞭马儿走,月上柳梢头。”
“红红的美人脸,淡淡柳眉愁。”
“飞针走线荷包绣,相思在心头。”
“风儿清,水长流,哥哥天边走。”
“自古美女爱英雄,一诺千金到尽头。”
“风声紧,雷声吼,妹妹苦争斗。”
“自古红颜多薄命,玉碎瓦全登西楼。”
一曲《美人吟》唱罢,全场寂寥无声,那柔弱的女子抱起古筝,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拍卖会。
心中只有一句话。
谢谢你,平安先生。
第四十八章云清身世
拍卖会以云清姑娘的歌声落下帷幕,就连金兮兮也忍不住掉下了眼泪,连声询问平安,女子的下落何在。
“那是散花楼的云清姑娘,本是十年前的礼部尚书云若虚之女,皆因云若虚写了本《大周遗事》,被人举报思念前朝,有谋反之意。”
“圣上怜他老迈糊涂,只将他一人斩首,其余人等男做奴,女做娼。”
“后来画圣乾道子为画仙女图,几经周折,最终找到了云清姑娘,并将她从教坊司中赎买而出,安置在散花楼中。”
平安说起云清姑娘的身世,口中也不由得多了几分讥讽,因着一本《大周遗事》便要将人族灭,我大乾真不愧是礼仪之邦,天朝上国。
“那平安哥哥如何找上云清姑娘的?”金兮兮擦干了眼泪,好奇地问道。
“也算是一种偶然吧,前几天我去了一趟散花楼。”
“啊,哼?”金兮兮不满地翘起了鼻子,在这方面不管是刺客还是大小姐,都对于男友去这种风花雪月的场所深感不满。
“本来想花点钱,找些能歌善舞的姑娘,在拍卖会上结束的时候给客人们表演,让他们映象更深刻一些。”
大乾的权贵们很有钱不假,但不意味着从他们的口袋里面掏钱容易,把他们当做人傻钱多的人才是真傻的。
花钱一定要花得有价值,至少要让他们有这种感觉。
所以平安绝不在娱乐方面吝啬,直接让商队的护卫李武抬着一百个金饼子,放在了散花楼姑娘们的面前。
biquge.name
“各位姐姐,这些金饼子只是见面礼,今天散花楼的姐姐们,人人都可以拿一个。”平安去了散花楼,见了老鸨直接银弹开路,惊得对方喜笑颜开,嘴巴比见了亲爹还要甜。、
什么散花楼规格很高,所以视金钱如粪土,只爱有才华的贵客,这种鬼话只有傻瓜才信。
越是娱乐行业,越是马太效应集中最为厉害的场所,一个日进斗金的花魁背后,至少有九十九个只能做皮肉生意,朝不保夕的可怜人。
散花楼养蛊的策略,就是收拢无数漂亮的女孩,将其中最为杰出的人捧成花魁,大发横财,而其他衬托的绿叶,则被下方到其他分店,操持贱业,勉强度日罢了。
一个花魁一年能赚上万两白银,而普通的青楼姑娘一个月攒不下三两银子的体己钱,而平安砸出的金饼子,一个价值十两黄金,换成白银便是一百两。
这样大方的豪客,多少青楼姑娘只在传说中听过,自己却从来没有见过,好像是地球时代的彩票,总是会有人中大奖,江湖上也有这样的传说,但与自己无关。
一百两银子,哪怕在米贵的玉京也能买下一小栋民房,为自己的晚年做好打算,怎能不令散花楼的姑娘们心脏不争气地乱跳。
好像要哦!
但没人敢拿。
散花楼的姑娘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群平日里为了几两银子都能反目成仇的人,眼下却无人敢迈出这一步。
若是她们做了皮肉生意,即使是豪客自己脑子不清醒,掏出了一百两的巨款,青楼的姑娘们死命也要吞下来,但眼前这样貌清秀的男孩,见面礼就给一百两银子?
金灿灿的饼子,足足有一百个,总计价值一万两白银,就这样摆放在了面前,她们这些人都不是花魁,谁也没见过这样的巨款。
这是要让姑娘们杀人还是放火啊。
虽然姑娘们没有读过太子丹与荆轲的故事,但在青楼这样人间污秽的场所里面厮混,也知道超出能力范围的钱,拿下去是要付出代价的。
普通人也许不够聪明,但绝对不傻,路上捡到一百块钱,可能就笑眯眯地吞下了,可是捡到一百万,吞下去也得吐出来。
眼看场面冷淡了下来,那老鸨连忙站了出来打圆场道:
“平日里面这些人,为了抢生意,什么手段都能用上,眼下白拿的银子,现在都哑巴啦?”
“知不知道眼前这位少爷有多大方?啊?”
“雅儿,珊儿,你们先拿。”
老鸨能在这散花楼里面当管事的,自然也是个人精,不是那种见了银子就没脑子的蠢材,知道姑娘们拿了这钱,怕是要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甚至是拿命换钱。
可这跟她有什么关系,眼下这些姑娘虽然各个漂亮,却不是花魁,大乾有五万万人口,会缺漂亮的女人?
一场饥荒下来,多少人逼得卖儿卖女,要选漂亮的女孩养着,那是一抓一大把。
若是讨好了平安这样的富豪,老鸨自然也受益匪浅,拿手下女孩的命给自己换银子,便是这行业自古的潜规矩。
“妈妈,不是我们不拿,是这金子耀眼,迷住了眼睛。”
“不说为公子做些什么,就算金山银山放在姑娘们的面前,也不敢擅自拿走。”柳雅算是这些姑娘们的大姐。
她深知老鸨的禀性,向来是不把她们当人看的,不过是替她赚钱的猪牛羊狗,若是平安阴险歹毒,那么这金饼子是万万不能收下的。
想到这里,她满是笑容地看向平安,眼中满是妩媚之色。
“天机商行要举办一场拍卖会,需要能歌善舞之人。,”
“若是表演得好,自有赏银,不会亏待各位姐姐,若是表演得不好,也只有这见面礼可拿了。”平安摊开双手,好似坦诚地说道,却让散花楼的姑娘们更为紧张。
说得越好听,事情难度往往也就越大,这也是平安为她们设下的压力测试,只有抗住压力,拥有真正勇气的人,才能在短时间内,达到他的要求。
买东西找贵的,自然有贵的道理。
只要对方不是蠢得把你当冤大头,就一定会明白,给的钱越多,要求也就越高。
“我若拿了金饼子,要给公子做什么?”
在这一片的沉默着,一位模样清冷的少女从众人之中走了出来,略显纤细的玉手捏起了一枚金饼子,轻轻一压似乎确认了金子的真假,不顾伙伴劝阻的目光,直面着平安说道。
“要做会场的压轴,技惊四方,每一个细节和步骤都要达到我的要求。”
“事成之后,能给多少?”
“这由你来定,你的表演值多少,就能拿多少。”
“清儿!”柳雅焦急地喊了一声,却看到骨子里最为高傲,即使身在散花楼也从不自卑自贱的云清没有理会柳大姐的话,反而闭上眼睛,沉思了片刻继续开口说道。
“我要五千两,现在就要,若你不愿,就此作罢。”
“李武,拿银票。”平安是个爽利的人,他给钱从来都是看人,而且从来没有看错过,给一个外弱内刚的清冷女子,是不会怕对方赖账的。
“你不怕我骗你?”天字银号,五张一千两的银票入手,云清姑娘有些呀然反问道。
“我看人一向很准。“
“若你想说为什么要这钱,自然会说,不想说,我也不会去问。”
一个有尊严的人,想去求人是千难万难的,更何况是在花柳之所,一个落难之人内心最后的坚持。
人的好奇心太过旺盛,却不知对有些人来说,不问便是最好的安慰。
“还请公子吩咐。”云清攥紧了手中的银票,强忍着眼中的泪水,竟又一种士为知己者死的冲动,哪怕她是一位女子。
人活一世,太多的麻木与艰辛,唯有一瞬间的光能照亮着前进的道路。
“云清姑娘就是你们的领头,这一次表演最后的压轴。”
“柳雅姑娘是舞蹈的指挥,所有人要以她为中心展开。”
“天机商行将要举办一场舞会,让整个玉京的贵人们满意。”
“我将会严格地训练你们,选上的人不仅能拿这金饼子,还有额外的奖赏。”
“没有选上的人,这金饼子既是辛苦费,也是未来天机商行表演用的出场费。”
“让你们多一条选择,害怕的,不愿意的,可以退出。”
平安在选好了头领后,终于把自己来到散花楼的目的说个明明白白,让这些姑娘们欣喜万分,若是她们能在这场拍卖会上尽情表演,定能钓上不少的贵人,以后的日子也会好过不少。
原来不是祸事,而是一件天大的喜事,至于训练的苦楚,她们早在老鸨的手下吃苦不已,还怕什么?
“全凭公子吩咐!”散花楼的姑娘们,包括柳雅、蓝珊等人皆是喜笑颜开。
这便是平安组建歌舞表演团的始末,既然散花楼有着现成的资源,他自然也不会介意合作一二。
“那云清姑娘要这些银子干什么?”
“莫不是为自己赎身?”
金兮兮听了散花楼的故事,对于云清姑娘更是多了几分敬意,也很想知道她要这五千两银子的原因。
平安摇了摇头,虽然他没有特意打听,但在那几天教授歌舞乐曲的日子里,自然有的是想讨好自己的人暗传消息。
“云清姑娘的母亲是犯官之妻,住在那教坊司,做那不忍言之事,早已身患重病。”
“方仙道炼有治百病的仙丹,一粒怯病丹能治花柳之毒,却要花上5000两银子。”
“这笔钱便是为救母亲的性命,可谓出淤泥而不染,高卓青莲,令人敬佩。”
“那平安哥哥是想帮她吗?”金兮兮叹了口气,作为平安将来的正妻(自封的),自然不想他拥有更多的红颜知己,但云清姑娘的遭遇,让她无法不同情,不怜惜。
“她不需要人帮,一曲《美人吟》名动玉京,未来的道路由她自己选择。”
“到时候金玉堂的买卖,还要她帮衬一二呢。”
奢侈品的消费,源于权贵阶层的认可程度,打造一位顶级的明星,用来带动珠宝的消费绝对是稳赚不赔的。
所以在平安为金兮兮讲解了云清姑娘真正的价值。
让她成为玉京贵族圈里无可置疑的明星,从而改变贵族的消费理念,让他们更多地享受天机商行带来新型的奢侈品,吞并老派珠宝行的生意。
最终在奢侈品领域一家独大,让贵族们形成看到【天机】的字样就无脑买进的条件反射。
“有时候真想撬开平安哥哥的大脑,看里面是不是像星星那样闪闪发亮。”金兮兮抿着嘴,吃吃一笑,像个妖女似的,没等平安回答,便像狐狸一样黏在他的身上,好像要从平安那里汲取智慧的能量。
“我会的都教,兮兮总有一天会比我还聪明的。”平安轻笑地用左手刮着金兮兮那小巧玲珑的鼻子,有些宠溺地说道。
“哼,平安哥哥果然很坏,专挑一些甜言蜜语来说,以后不知道还要骗多少女孩子。”金兮兮小脸通红,嘴巴上却不饶人。
“是啊,我要把一个个漂亮又聪明的女孩骗过来工作,让她在最适合的舞台上,发挥自己的才华,这不好吗?”平安一脸坏笑地给金兮兮扰痒痒,让她咯咯地乱笑,却仍是嘴硬地说道
“不好,因为平安哥哥骗的人太多了,人家会赢得很辛苦!”
“竞争越激烈,兮兮赢了才有成就感哦。”
“依云姐姐说了,平安哥哥骗起女孩子来,一个字都不能信。”
……
年轻的男孩女孩,在清香弥漫的房间里嬉笑打闹了一番,方才转入他们尚未得出结论的问题,金兮兮的语气也转为埋怨地说道:
“平安哥哥,拍卖会是结束了,可我们真要交给朝廷那么多银子吗?”
“一共是三千五百万两,相当于国库一年七成的收入啊。”
按照拍卖会前约定的数字,平安说要把一半的银子交出去,那时候的金兮兮已是认为太高了,等拍卖会结束后,更是心痛不已。
这些都是平安哥哥的钱!
都是平安哥哥的钱!
怎么能让朝廷毫不费力地拿走!
不可以!
“兮兮,太紧盯着猎物,反会成为别人的食物。”
“你看拍卖会混进了不少六扇门的人,他们一心盯着猎物,这一次是要吃大苦头了。”平安摇头笑道。
玉京的大戏总算是要开演了,自己该扮演怎样的角色,获取最大的利益呢?
第四十九章大周遗民
黑夜总是让人感到不安,是狩猎者与猎物厮杀的战场,在漆黑的夜色下无数的犯罪在悄然进行,即使是首善之地的玉京也不能免俗。
为了保证科举考试的安全,让大乾五十一年的一月份起,朝廷便开始严格执行宵禁,任何百姓不得在夜间外出,违令者有司可直接逮捕,六扇门的凶名由此大振。
若不是达官显贵,在夜晚之中出行,六扇门的捕快们便可直接擒拿归案,普通的中产之家也会因此倾家荡产。
朝廷的威严与鹰爪带来的恐惧支配着夜晚的玉京。
值此特殊时日,每当夜幕降临,玉京便会陷入暗淡的沉寂,民屋民宅一片安静,连孩子的啼哭声都会被父母连忙呵斥禁声,街上唯有捕快的身影和追魂犬的吠声。
当然凡事皆有例外,这样的宵禁往往也只能禁止中产以下的平民,真正为达官显贵服务的场所,例如散花楼,见山楼等等,是不受这样约束的,奏乐歌舞片刻不停。
也正是为此,天机商行才能联合金玉堂举办这样一场盛大的拍卖会,当拍卖会进入尾声的时候,夜幕已深,子时已过,从会堂中走出来的贵人们纷纷乘上轿子、马车归府,还有一些本来就没打算休息的暗探,悄悄地展开行动。
洪熙跟随太子走出会堂之际,便看到了自己的结拜大哥谭少星的身影,他直接打了一个暗号过来。
“目标是谁?”
“远征侯、真空道、见山楼。”
洪熙打出了三个手势,这些都是六扇门的怀疑对象。
他在拍卖会上除了陪伴太子外,也使出了浑身解数,四下寻找,不知是否感动了上天,竟有人送来一张神秘的纸条,让他终于探查清楚了隐藏真空道的权贵——远征侯。
只是会场贵人甚多,若有一个死伤,便会在政治上多一堆的敌人,若换成洪玄机,他也许会不顾达官显贵的死活,直接动手。
但显然洪熙没有他父亲的胆量和实力,只能隐忍到了拍卖会结束,方才用双方事先协商好的手势进行交流。
谭少星点了点头,装作不认识地走开了,并对自己的手下打出手势。
“盯死远征侯,必要的时候可以拿下。”
“是,神捕大人。”
六扇门的鹰爪在漆黑中潜行。
谭少星的背后是刑部尚书施阳曦,真正位高权重,说一不二的大人物,这一次更是奉了皇命而来,除了洪玄机、李严这样的人物他不得不请示外,其他人等一概有决策之权。
更何况远征侯高才波是大乾朝野鄙弃的人物,只要处理得当,不会对自己造成危险。
远征侯高才波,他与理国公相似,皆是在大乾三十年,攻克南都一战中封侯,但他的封侯不是因为军功,而是破坏南都的龙脉大阵,让大乾得攻克南都,结束南北朝并立的局面。
更令人齿冷的是,高才波曾为哀帝钦点的状元,称赞他文武双全,国之栋梁,而这位国士无双的大才子,最终却成为了《大周佞臣录》排行第一的大奸臣。
高宗封他为远征侯,也算是颇有幽默的基因,自古以来被封为远征侯的将军莫不是远征塞外,杨威百国的名将,而高才波的远征侯更多则是羞辱的意思在内。
只是高才波脸皮甚厚,听了这封爵不仅没有推辞,还坦然收下,说是要为高宗领兵抗击云蒙,要钱要粮,收拢大周残部训练了一支镇北军,战斗力在大乾排在末尾。
等到杨盘上位真正掌权后,便慢慢削去了高才波的职权,最近几年只让他在家养老,时时刻刻还要敲打一番,日子过得十分煎熬,但比起南都那些被抄家灭族的大周余孽来说,高才波过得还算幸运,甚至保全了高家大部分的财富,度过了鼎革之际的残酷杀戮。
玉京的贵族圈子里常有这样的流言,说高才波心怀不满,联系着大周余孽,时时刻刻想要光复大周。
昔日的礼部尚书云若虚不过是跟他走了近些,从这位昔日的状元郎口中询问大周辛秘,用来撰写《大周遗事》一书,结果被怀疑为谋反,落得家破人亡。
从此以后,远征侯高才波便成为了大乾官场上的瘟神,人人避之不及。
除了同出身的长乐侯还会到他家中走动一二外,远征侯府门可罗雀,就连他女儿,玉京有名的美人,哪怕到了待嫁的年纪,都没有哪个显贵之家愿意与他联姻,就是玉京城的普通商人也逃之夭夭。
玉京的贵族圈子是没有蠢驴的,谁会跟一个写进佞臣录里面的大奸臣联姻,若是那一天杨盘下令,将高家抄家灭族,岂不是要受连累。
叫人意外的是这一次的拍卖会他竟然也会出席,只是他这一出席便被六扇门的人给盯上了。
“侯爷,鹰爪跟来了。”
远征侯不喜欢坐轿子,嫌轿子的速度太慢,在玉京访客之时,从来都是坐马车的,而马车只有几匹驽马,显得十分朴素,像落魄商人多于勋贵王侯。
“去兰雪堂。”高才波好像事先知道了一般,直接让马车继续开往玉京四大戏院之一的兰雪堂。
虽是子时午夜,兰雪堂依旧灯火辉煌,仍有戏子在低声清唱《哀江南》
“俺曾见金陵玉殿莺啼晓,秦淮水榭花开早,谁知道容易冰消!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这青苔碧瓦堆,俺曾睡风流觉,将五十年兴亡看饱……”(注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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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王朝覆灭,要有杰出的文学家为它的灭亡撰写下不朽的文章。
这曲《哀江南》写满了大周南都破灭之后的凄凉惨状,唱出了世事无常,繁华转瞬为空的无限悲凉,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自大乾四十年无名氏写下后,一夜之间传唱大江南北,便是朝堂之上的大臣也会到瓦舍听戏,感极落泪。
每当戏院唱起赵贵妃与大周哀帝的末路,便会唱上一曲,赚得各家千金小姐纷纷落泪。
大乾对史书控制得很严,却不知为何对这首《哀江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以至于它唱遍大江南北。
“高才波,你引来六扇门的爪牙,是想二次背叛吗?”
当远征侯的马车踏入兰雪堂的前院,一股神魂传音,在他耳畔乍响,传音者的声音悦耳动听,若是兰雪堂的常客,必能认出此乃当家花旦,风尘沙的声音。
“六扇门盯上了我,我不能出手,只能来兰雪堂找你。”
远征侯压低了声音,神情有些慌张,他带着真空道人去那拍卖会,心中便有着一股挥之不去的不祥预感,而离别之时,真空道人自然不会傻乎乎地与他同行,早就借暗道脱离而去,留下他一人面对六扇门的爪牙。
“哼,你这背主之人,合该有今日之祸。”
“去东区的码头,那里会有人接应你。”
风尘沙能在玉京唱曲多年,潜伏忍耐,自然不是等闲之辈,也不会发疯在兰雪堂的附近动手杀人,而是立刻为他安排了金蝉脱壳之计。
玉京的贵人总有的落难,安排在东区的码头快船,往往是他们最后的手段,远征侯自然也有所准备,立刻命人掉头,往码头方向飞奔。
“魏哥,这不太对劲。”青绶捕快苏亮见马车没有驶进兰雪堂的前院,好像得到了某种启示一般,迅速掉头往码头方向飞奔。
“这是码头方向,你去汇报谭神捕,其他人跟我来。”
被称呼为魏哥的中年男子立刻脸色大变,他们是六扇门最擅长跟踪的鬼组,不仅修炼武道,更有从正一道那里学来的道术,便是一般的武圣,也不能轻易发现了他们。
但眼下远征侯的动作,说明他察觉到了什么,极有可能准备逃跑,逃往镇北军的所在。
镇北军的核心骨干,乃是由大周的残部组成,绝不用任何外人,只奉远征侯的命令行事,这些年来与高才波可谓相互成就。
若是远征侯被杀,这些最后的大周残部,一定会认为大乾准备秋后算账,临死之际也会反扑,糜烂数州之地。
也正是为此,远征侯一直还活着。
但现在他要跑了,要是去了东城码头,坐了快船一路南下,三天之内便可到镇北军驻地,纵使大乾能剿灭这群乱贼,也要元气大伤。
“追,若是远征侯乘船,直接拿下!”
马车颠簸地向前飞奔,不慢,却也不算很快,若是一副逃命的模样,跟在背后的六扇门爪牙,恐怕就要直接动手了,到时候远征侯的事情就不好办了。
而在马车上的高才波没有理会背后的追兵,只是喟然一叹
“雅薇,这些年苦了你。”
“早知道前些年我就该狠心休了你。”
马车里面的侍女闻言,泪如雨下。
原来这马车中的侍女不是别人,竟是远征侯相濡以沫的妻子,白雅薇。
她习惯装成侍女,与远征侯相依作伴,更是道术高手,有一手绝妙的天听地视术,这才能发现朝廷鹰爪的痕迹。
“侯爷,您心子里才是最苦,不管是千夫所指,还是众口铄金,臣妾都会跟着您。”
“所以侯爷,不要丢下臣妾。”
曾经的大周状元,国之栋梁,如今却是万人唾弃,身败名裂的大奸臣,曾经的武道修为退化得厉害,过去的剑眉星目,只余下了颓废苍老。
这一切都是为了记忆中的那一跪。
大乾三十年,高宗御驾亲征,南都攻破在即,哀帝召见了高才波,在皇宫之中,向他跪下了。
以皇帝之位向臣子跪下,这是史书上都从未发生过的一幕,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岂有君王向臣子跪拜的道理?
但哀帝就这样做了,不顾任何的体面与尊严,向自己最宠爱的臣子下跪了。
这让高才波至今不能忘怀。
“都是朕的无能,连累了将士百姓。”
“但这天下不能落入那大乾之手,他们不会受降,只会将南都上下杀戮殆尽。”
“为今之计,请才波假降,护住太子,保全将士,以图将来。”
哀帝最后的遗愿宛如腐骨之毒,刻在高才波的骨髓深处,让他日夜不得安息。
为了这最后的遗计,这位大周的状元毁了自己全部名声,像狗一样地活着,却看不到半点的希望,就是志同道合的伙伴,他也不敢泄露半点风声,扮演着一个欺世盗名,众叛亲离的奸佞。
恩师被他气死,父亲与他断绝关系,君王被他害死,他不过一个世人眼中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徒。
“你这是何苦啊。”
“早知道上一次送走忆情,我就该把你一起送走。”
远征侯的手指发白,他不愿意看到跟随自己的妻子,走到今天这一步,他已经没有回头路了,而她不能跟着自己走向穷途末路。
“臣妾不要。”
“侯爷心里还是有她,臣妾一定要全部夺回来,谁也不能分走一星半点。”白雅薇像极了一位嫉妒的大妇,却说着浓情似水的话,让高才波都一时语塞。
是自己在拍卖会上的表现,惹她生气了啊。
当年的大周才子,暗恋风华绝代的赵贵妃,最终却选择了爱慕自己的白雅薇长相厮守,也正是为此,哀帝才将最后的遗计托付自己。
毕竟自己是不能饶恕高宗对赵贵妃的行径。
“我已不再是那个知慕少艾的才俊,今生只愿与你白首偕老。”
“那臣妾更要留在侯爷的身边。”白雅薇静静地依偎在远征侯的身边,心满意足,而高才波也只能一叹。
这些年来,大乾国势蒸蒸日上,高手辈出,周三太子虽然修道有成,却不是什么明君英主,做事操切,如何能是杨盘的对手。
越是靠近杨盘,越是让高才波心中忌惮,他的才华,他的能力绝不逊色高宗,甚至犹有过之。
复国之事,他找不到半点的希望。漫漫长夜,他看不见一丝的光明。
真空道人、无生老母、周三太子、风尘沙这些人也许都拥有不小的力量,但加起来却连当初的大禅寺都不如,又怎能与朝廷抗争?
难道大乾果是天命在身吗?
若真是天命,为何天命要落在这等酷烈之主手中?
若它没有天命,为何又能取得了天下?
“侯爷,到了。”
车夫轻声地说道,眼前的东区码头一片漆黑,只有少许的渔火在勾引着傻傻的鱼儿上钩。
一直跟随马车的魏忠仁刚要挺身而出之际,竟发现自己的身体忽然动弹不得。
第五十章决裂
“鬼、鬼仙!”魏忠仁乃先天绝顶,更兼灵肉合一,体魄极强,精血旺盛,寻常道术根本奈何不了他,能在悄然之中,将他控制住的道术高手,唯有鬼仙方能解释。
扑嗤一声,魏忠仁咬破了舌头,一股气血上涌,帮他突破了道术的束缚,像快马一样猛地狂奔起来,甚至要张开嘴发出一声怒吼。
他要告诉同事们这里发生了异变,即使是东区的码头,附近也有六扇门的爪牙,只要他吼出这一声,帮手便会源源不断地赶来。
“安静点。”真空道人挥了挥手,魏忠仁四周的空气像是被抽干了一样,那一声怒吼竟没有传出半点的声响。
就连四周的风吹草动也听不见,耳朵的骨膜在嗡嗡作响,胸口气胀,好像下一秒体内的气息就要破体而出。
真空道的静声术!
要注意背后的东西!
谭少星的教诲涌上心头,魏忠仁顿时滚在地上,没有半点高手的风范,躲过了来自背后的飞镖,让真空道人都有一丝讶然,他这一手静音偷袭无往而不利,这还是第一次失效。
但不要紧,真空道的护法,武道大宗师的梁穆一个猛突,离魏忠仁只有二十步,直接挥刀,斩出一道凌厉的刀光。
真空斩!
这是接近武圣的巅峰大宗师才能使出的手段,隔空杀人。
噔的一声,魏忠仁像是感受到死神的邀请函,放弃了最后的挣扎,猛地跺地两下。
旋即首身分离,整个人直愣愣地倒在了地下,气绝身亡。
一名先天武师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死去了。
“消息泄露了,上船吧。”真空道人眉头一皱,眼下的结果并非他所想要,魏忠仁最后的跺地,明显传出了响动,让他想起了一个传闻,心中暗感不妙。
传闻在玉京100米深的地下,筑着一个大瓮,里面有专门聆听大地颤抖的武道高手,从而分析出玉京何处出现了高手的打斗。
那是号称六扇门最为可怕的监视部门——天组。
他们从小就被训练分辨各种声响,找到武道高手对战的颤音,尤其是在夜晚的时候,更是能够将聆听的范围笼罩整个玉京。
“东区码头,先天武师,自己人,临死传讯,有鬼仙出没。”
大瓮之中的大宗师睁开了眼睛,很快写下了消息,传到了六扇门的总部,令无数江湖门派胆寒的朝廷重地,刑部尚书施阳曦的所在。
深夜时分的刑部重地,灯火阑珊,位高权重的刑部尚书仍是没有安息。
明日便是科举之日,任何大事都有可能发生,目前探查到的大周余孽、真空道、无生教都算是有了部分下落。
唯独最让朝廷忌惮的云蒙高手,竟像消失了一样,半点痕迹也没有查出来。
怎能不叫他忧心忡忡,日夜不得安寝。
“东区码头,鬼仙出没?”
“看来是真空道人,怕不是被少星的人发现了。”施阳曦冷哼一声,并无担忧之色,这真空道人与朝廷作对多年,彼此都有互相的了解,越是了解越是不怕。
“派出地组联合搜查,敢杀六扇门的人,就是鬼仙也要脱层皮来。”
六扇门培养一个人才多么不容易,一个先天武师的种子是那么好找的吗?
真空道人敢在玉京杀人,就不要想着安然无恙地离开。
咚!咚!咚!
“少星,进来。”
急促的敲门声打破了深夜的宁静,施阳曦一听便知是自己的爱将,连忙让对方不用顾忌礼节。
只见谭少星大汗淋漓地窜入房中,气喘吁吁地喊道
“大人,远征侯与真空道勾结,镇北军要反!”
“好贼子,果然来了。”
施阳曦霍地站起来,像一条跃出水面的鲨鱼,张开血盆大口!
他等这一天很久了。
事情在他眼中变得清晰透彻了起来,作为玉京消息最灵通的大人物之一,除了皇帝以外,就属他手头上的资料最多,有了这个消息,一切都真相大白了。
云蒙高手的下落就在镇北军!
科举、真空道、无生教、武温侯病重,将所有的吸引力都汇聚在了玉京脚下,而真空道人也配合了朝廷演出一场曲目。
但他的目的并不是在玉京捣乱,而是吸引朝廷大部分的力量,从而掀起了真正的大乱。
云蒙的高手定为军中的统帅,来帮助远征侯掌控镇北军,为云蒙大军做呼应,一旦镇北军糜烂数州之地,方才建立的脆弱和平瞬间就会破灭,云蒙大帝不会放过这样的良机,便是御驾亲征,也要把大乾重创,甚至恶狠狠地咬下几块肉来。
“我立刻去禀明圣上。”
“你要把远征侯府的人都看牢了,一个都不能放跑了。”
“一个都不能放跑了。”
“是,大人。”
在魏忠仁传出死亡的讯息时,远征侯与高才波两人坐在了快船上,在江面上向南一路飞奔,浪花滚滚,皇河的水翻腾不休。
但被救之后,高才波的脸色却愈发地难看了,甚至有些狰狞地说道
“长生,你卖我!”
我们明明是一个战壕的队友,你竟然出卖我。
如果你没有出卖我,六扇门怎么会直接找上门来,明明说好了帮忙处理鹰爪,你却直接杀人。
这一切的一切,只有一个解释,真空道人是故意的,他要把自己逼上绝路,配合他的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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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哀帝若知今日,定当含笑九泉!”真空道人冷笑不止。
高才波猜得很对,正是他泄密给了洪熙,给了谭少星,让他们终于掌握了远征侯的证据,方才有今夜的跟踪追查,而杀了魏忠仁以后,高才波已经没有退路了,只能跟着自己去镇北军。
一旦大周残部叛乱,云蒙大军就会再次南下,届时大乾就算不亡,也要元气大伤,各地的英雄豪杰便会趁势而起,真空道人心中的这口恶气,才算能完。
“你!”
“你想把我逼上梁山,考虑过大周将士们的出路没有,他们不是你报仇的工具。”远征侯语气激烈,像是撕破了伪装那样,不再像平时那般畏畏缩缩。
这才是真实的他,那个曾经意气风发,试图只手挽天倾的国之栋梁。
“高才波,十年前我就要你造反,那时候你还掌握这镇北军。”
“你说时机未到,要等候天时,等那大乾人心尽丧。”
“这十年来,大乾朝廷越发稳固,杨盘帝王心术越发熟练。”
“继续等,等到洪玄机成人仙,杨盘做造物主吗?”
“你这是等待天时?分明是舍不得那荣华富贵。”
真空道人亦是满腔的悲愤,十年前的他还不是鬼仙,所以容忍了高才波的隐忍策略,现在他已是鬼仙,却发现杨盘等人的实力更加强大了。
现在不反,以后更没有机会反。
再过十年,大周的残部便会真正老去,还有谁会记得那切齿的仇恨?
“老去凭谁说。看几番、神奇臭腐,夏裘冬葛。父老长安今余几,后死无仇可雪。”真空道人的眼睛是红色的,世界在他的眼中是血色的,那股激愤之情甚至压倒了远征侯的辩驳,让他沉默了下来。(注1)
“这还是你高才波写下的,写得好啊。”
十年前的他们还是朋友,高才波还会写词送给王长生,现在两人的友谊已经剩不下多少了。
只有两个旧时代的残余在彼此地痛恨。
“后死无仇可雪。”
“我已经是鬼仙了,若是夺舍重生,总还有千年的岁月可活,但余下的人呢?”
“帮我一把,我们再博一次吧。”
真空道人向着他曾经的好友,战友低下了头。
科举之日,掀起大乱,镇北军糜烂数州之地,引入云蒙大军南下,从此破灭大乾。
这样的计划确实精巧不已,昔日那位温良礼让的富家子弟,成为了真正祸乱天下的野心家,盖世枭雄。
“我不能帮你。”高才波闭上了眼睛,想到了哀帝的嘱托,想到了杨盘的老谋深算,想到了自己在大乾攻势下的节节败退,想到了战死的一个个同僚。
“哈哈哈!”真空道人长啸一声,将曾经挚爱的青玉酒杯摔在了地上。
两人的情谊终于是走到了末路,就像这酒杯一样碎得四分五裂。
“不许伤害侯爷。”白雅薇破开了船中的隔音结界,冲了进来,要保护自己的丈夫。
“雅薇,退下。”高才波摇了摇头,他跟真空道人已经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侯爷!”白雅薇心中大痛,她好像明白了什么,这一次真的要走了。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准备杀了我,用我的死让镇北军造反。”
远征侯乃是人杰,见了真空道人摔碎了他赠送酒杯,便猜到了他后续的计划。
镇北军维系在他一人身上,一旦他死了,这些大周残部一定会认为朝廷准备秋后算账了。
这样的不安与恐惧,会使得他们铤而走险,落入真空道人的算计。
“我本不想走到这一步的。”
是你逼我的。
真空道人好不避讳地看着高才波,心中还有一丝的奢望。
“我早就该死了,二十年前就该死了。”
“你把忆情送往神风国,十年前与我一起送走大禅寺的残部,我很感激。”
“雅薇,不要怪长生,我们走的路并不相同。”
“侯爷,为什么!”白雅薇的眼睛止不住地在流泪,她的心痛到极点,却做不了任何的事情。
“我死之后,你便去神风国吧,能带走多少就带走多少,不要留在大乾了。”
“侯爷,我们一起走。”
“我走不了的,你要听我的,你说过的。”
“侯爷,臣妾知道了。”白雅薇咬紧了嘴唇,怕自己放声大哭,让侯爷走得不能安心。
听到雅薇的回答,远征侯像松了口气似的,重新拾掇起心情,对着老友说道
“那些不愿意跟随造反的将士,长生你就放过他们吧。”
妇人之仁!
真空道人心中痛恨道,当年你就是这样,现在还这样。
“我答应你。”
“谢谢。”
“最后我不信这计划能成。”高才波放下了最大的担忧,坦然面对。
“当年大禅寺这样的势力,我们也输得一败涂地。”
“我信天命,大乾有天命在身,我等不可与命抗争啊。”
天大地大,命字最大。
大周的天数尽了,又岂是人力所能挽回的。
“我命由我,不由天,你没有修炼到鬼仙的境界,怎能明白?”真空道人沉声说道,他修炼鬼仙,便是要以神魔之力,推翻大乾。
“若是镇北军乱,云蒙入侵,杨盘大不了解开世家束缚,让其练兵抵抗,也可割地向西域借兵助剿。”
“届时你又能如何?”
更不要说云蒙的信用如何,他真能为你火中取栗吗?
“还有大乾虽然残酷杀戮,到底维持了秩序,天下百姓初安,怎肯与你一起叛乱?”
这些桩桩件件,记在高才波的心中,所以他不看好眼下的反抗。
朝廷尚未失人心,怎能与之抗衡。
“这样更好,杨盘若是放了世家,借了西域大兵,自会折损根基,日后定有英雄四起。”
“破灭大乾,不必在我。”真空道人意如钢刀,就连平安的话,也仅仅只是让他反思,而无法动摇,眼下的高才波更做不到这一点了。
快船上陷入了沉默,白雅薇在流泪,远征侯轻轻叹息,而真空道人目光坚定。
水流声滔滔不绝,逝者如斯,但过去的一切不重来的时光。
时候到了。
高才波轻轻点头
“虽是如此,我还是祝你能成。”
“要我送你一程吗?”
“且慢动手,让我与拙荆在唱一曲吧。”远征侯抚摸着妻子的长发,已经很久未替她画眉,蓦然之间青丝掺杂了白发。
“还记得你我初见,我在醉花楼上引吭高歌,如今也只能为你再唱一曲了。”
“侯爷,臣妾不想听。”白雅薇泪雨梨花,却也只能听着高才波最后唱道:
“那乌衣巷不姓王,莫愁湖鬼夜哭,凤凰台栖枭鸟。残山梦最真,旧境丢难掉,不信这舆图换稿!诌一套《哀江南》,放悲声唱到老。”(注2)
一曲唱罢,远征侯高才波,曾经的大周状元哀容尚存,气息已绝。
他竟是自断心脉而死。
直到现在,他仍是不肯弄脏朋友的手。
白雅薇连哭泣的能力都失去了,只觉得整个世界变得一片虚无。
而真空道人忽然站了起来,面露戒备,竟是船中窜出了一只老鼠,为何他之前没有察觉出异样来?
只见老鼠轻快地爬上桌子,与真空道人对视,脸上还含着淡淡的笑意说道
“道长别来无恙。”
第五十一章治国之道,何者为大?
二月二,龙抬头。
大乾五十一年的恩科考试之日,天下着小雨,细雨婆娑。
昨晚发生一切似乎没有在玉京留下任何的痕迹。
赶考的士子们纷纷早起,往着殿试的地点贡院奔走,迎接人生的审判。
举人一旦考上进士,便是鲤鱼跃龙门。
十年窗下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知的美事在向他们招手。
大乾虽以武立国,却极重文事,有功名的读书人皆可免交皇粮,免除徭役,若是考了进士,更是不得了,执掌一方行政大权。
大乾九十九个州,已经有超过一半的总督来自科举,考虑到大乾立国不过五十年,这一比例可谓相当惊人了。
也正是为此,心学的力量才会如此强大,操控着绝大部分官员的选拔。
如今科举在即,怎能不让众人齐聚一堂,议论纷纷呢?
就连那些主持考试的官员们也在私底下悄悄议论。
“青州的平安,甄家的甄英才,天心学院的李知行,贾家的贾博,精诚学院的庞希文,皆是才俊,不知道谁能夺得魁首。”
“当然是那孝感动天的甄英才,他不仅文采斐然,器宇轩昂,更兼品德高尚,实乃上上之选。”
“向侍郎是在选女婿不成,那甄英才早就被孟大学士看中,只等皇榜揭晓,向侍郎怕是来不及了吧。”
礼部侍郎向弘文听着同僚调侃,不由得闹了一场大红脸,恼羞成怒般斥责道。
“近十年来,科举状元皆为心学俊才,这一次科举,除了他还能有谁,你们莫不是想要那青州……”
说道这里,向弘文连忙闭嘴,差点说出了那个人的名字。
“不错,那青州平安,精通术数,生财有道,更是一诺千金,为灰生遗书而散千万两白银,古今罕见。”
“此等人才,不成状元,莫不是让海外诸国笑我大乾不识人才。”
户部侍郎孙兴昌,在一群心学官员之中,直接摆明车架,支持青州平安。
这痴线!
考官们心中暗骂。
这孙兴昌来贡院,不过是做做表面工作,以防止杨盘认为所有的主考官都是心学门人,从而偏袒一方,可谁想到他竟然这般不合群。
你只是来做表面工作的,科举这块地盘跟你没关系,不要捞过界了!
其他主考官眼色一使,最擅长辩论的吏部侍郎于松年便出言批判平安。
“我看这青州平安,不过是沽名钓誉,以财货乱世之徒。”
“昔日子贡赎人,不受金,圣人非之。”
“而今那平安骤献巨款,居心叵测,我等万万不可对此评价过高。”
所谓子贡赎人,乃是上古传说中的一个典故,子贡赎还本国奴隶,却不去领取国家奖励,建立过高的道德标准,让圣人对他进行了教育批评。
于松年用这个典故,显然是要指责平安这等捐献行为,把道德标准拉得太高,最终导致谁也做不到,等于废弃了道德。
“尔等吃穿用度,国家开支,哪一样不要银子?”
“修身空谈,于国无益。”
“若那青州平安愿来户部,于某愿做门下走狗。”
那于松年果然是奸猾之徒,反正他来做考官,也是走过场,既然是走过场,那就是不要负责任,直接开喷,为平安造势。
青州平安眼下是理学与心学斗争的筹码,政治斗争的方法有很多,但最简单的方法永远就是,让对方难受。
这王八蛋是一点体面都不讲了,跟疯狗一样乱咬。
狗咬人不是新闻,人咬狗才是。
其他考官恨得牙痒痒的,准备再次反驳的时候,主考官李神光总算出场了,一出场便呵斥众人:
“科举考试在即,国家取士大典,尔等不努力工作,却在这里空谈?”
“若是考试出了差错,本官唯尔等是问。”
“是,大人。”聚在一起讨论的考官顿时做了鸟兽散,巡视的巡视,检查的检查,发卷子的发卷子,整个会场动中有静,静中有动。
而李神光的表情也极为凝重,此次科举不同寻常,陛下也曾警告一二,说是真空,无生两道的余孽准备兴风作浪,还跟云蒙帝国勾结。
当下玉京算得上危机重重,但朝廷的体面,岂能为这些妖孽。延后国家大典?
除开国家的危难,李神光所代表的心学,也是危机四伏。
宰相大人在这一次科举过后,便会引咎辞职,而自己将要扛起心学的重任对抗四处扑来的理学大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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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州平安将会成为一个标志,成为理学反攻倒算的标志。
允许他高中榜眼,探花,但绝不能给他状元。
就像当年洪玄机一样。
否则理学受到鼓舞,心学苦心建立的秩序,就要面临崩塌,到时候树倒猢狲散,心学还能维持吗?
“甄英才,不要辜负老夫的期望。”李神光紧握着尚方宝剑,凝视着考场的上空,他仿佛看到了一条黑龙升腾而起,那是青州平安的位置,另外还有一条白龙凌云直上,那是甄英才的位置。
此次科举考试的题目很简单,却暗藏玄机,李神光之所以事先交给孟知良给了甄英才泄题,便是怕他思路有误,误入歧途。
考试题目只有八个字——
“治国之道,何者为大?”
这题有点意思啊。
平安看到题目就忍不住想笑,好像看到了一个狡猾的考官,在背后暗藏杀机。
按照大乾学术界目前最公认,也是认可度最高的说法,治国之道在于名分,其总结者乃是文坛领袖谢文渊,他在自己的成名作《礼书》一文中这样写到
“天子之职莫大于礼、礼莫大于分、分莫大于名。”
“何谓礼?纪纲是也;何谓分?君臣是也;何谓名?公、侯、卿、大夫是也。”(注1)
因为这文章对于心学士子来说是必修课,就连理学士子对这两句话也是熟烂于胸。
看着会场的士子们个个面带喜色,便知道这题目有多简单了。
但你这样撰写文章,考试成绩顶多主考官开恩,把你放进三甲。
二甲的名单上注定不会有你。
因为随便牵一条在大乾生活的狗来做题,它都知道要回答名分。
所以这道题目本质上需要士子们思考三个问题。
问题一,是谁出了这道题?
问题二,他出这道题的目的是什么?
问题三,他想要什么样的答案?
这就需要答题者对于大乾五十一年的朝廷状况有足够的了解,并预判朝廷下一个动作。
科举的第一属性是政治,是朝廷选拔高级官员的考试。
而一名高级官员最重要的是,他的思想政治是否与朝廷(准确一点是皇帝)保持一致才是最关键的。
所以即使士子们在学术方面答得天花乱坠,结果政治不过关,那就直接再见了。
真正的科举高手,就需要通过这八个字,找到出题人真正的政治意图,并给出他所需要的正确答案,才能拿到属于自己的胜利果实。
平安历经大风大浪,什么考试没有见过,这样的考题推理,对他来说像极了一顿美味的大餐,让他的大脑开始急速运转。
“太子举办了治国会谈,这一次的科举考题就考了治国之道。”
“可以说这一次的考题必定是在治国会谈后修改的。”
“否则为了避嫌,考题也绝不会落在治国之道上。”
“结果考题特意碰瓷了治国会谈。”
“能做出这样决策的人,在大乾只有一个。”
“出题人不是主考官李神光,而是杨盘。”
平安很快就猜到了出题的考官,心中甚至还有几分想笑。
杨盘竟拿了科举考试做自己的工具,来赌士子们能否猜中帝王心思,还真是有趣呢。
透过层层的黑雾,看透真相的人,才是这场游戏的胜利者。
“如果出题人是杨盘的话,一切就变得清晰起来。”
“他故意碰撞治国会谈,便是要告诉士子们,他需要一份证据,一把利剑,一把匕首。”
“用作为斗争的工具,捅进心学的胸膛。”
“从而帮助他在舆论上镇压心学,扶持理学。”
这不是学术讨论,是心学与理学政治斗争的白热化。
皇帝亲自下场,鼓励理学士子答题,干死心学!
“治国之道,何者为大?”
当了解杨盘的心思之后,他想要的答案是如此地清晰。
甄英才,你是会站在心学的立场上,还是主动背叛呢?
平安轻笑了两声,对于这次科举最大的对手,他同样有所了解。
甄英才绝对是一个聪明人,无愧于天才之名。
但他不一定能够如此清楚地猜出杨盘的心思,因为这需要对朝堂的动向有足够的了解与掌握。
或许李神光看到这题目,也会铤而走险,帮你泄题吧。
“陛下何故太急?”李神光深吸了一口气,他从看到题目的一瞬间,就想明白了杨盘的心思,在这平平淡淡的八个字中,隐藏着帝王最可怕的心术。
天家最是无情,此话不假。
当年杨盘为了扶持心学,塑造民间文风,排斥武夫,对恩师何等尊崇,每隔几日便会派人过来嘘寒问暖,三天一小赏,五天一恩赐,把李严抬到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
如今心学做大,眼见着理学愿意做狗,便要把心学一脚踢开,踢开也就算了,还要在科举之上,让那些真正的聪明人为了官位疯狂撕咬。
难道自己能眼睁睁地看着无数恶犬为了功名利禄,向着心学扑上来吗?
不,不能!
我没有错!
这都是为了圣道,如果没有心学,读书人还怎么肩道义,正清风?
青州平安一定能猜出圣上的心思,一定会为理学鼓吹,攻伐心学。
我不能让他得逞!
“恩师放心,我定会弘扬心学,治国非用心学不可。”甄英才对天发誓,倒不是他不想叛变,而是他已经跟心学深深地捆绑在了一起,不可能跳反了。
当前的心学依然强大,若是跳反以后没有得到杨盘的重视,下场堪忧。
更何况主考官泄了考题,这是何等严重的事情,一旦暴露出来,自己怕也要抄家灭族。
所以一定要战胜青州平安,不能让他得逞。
这几日,甄英才无时无刻不再想着,若是平安猜出了杨盘的心思,会用什么样的角度来攻击心学,而自己要在文章之中预先埋好伏笔。
真正的致命一击,就是猜透对方文章的核心,并完整地否定掉他,甄英才读了市面上能找到所有关于平安的文章,日夜揣摩,甚至模仿起他在拍卖会上的动作表现。
“你一定会这样写的,青州平安。”
“以数带理,以财论点,来攻击心学,我会在这里等你!”
甄英才并非甄家嫡子,乃庶子出身,状元之位对他来说是登天之梯。
现在他离状元只差一步之遥!
状元是我的,也只能是我的。
白龙有凌霄之志,直冲云顶,李神光面露喜色,这样的文气,这样的斗志,甄英才不愧是心学的一代才俊。
你一定要战胜青州平安!
“原来如此,你要名利之说埋下伏笔等我,可惜你还是太年轻了。”
“杨盘要让我攻击心学,为他张目,我便要如他所愿吗?”
的确,从政治收益上来说,全力攻击心学,弘扬理学是短期利益的最大化,自己也将得到理学的巨大支持。
但凡事总会走向两面的,为了获得理学的支持,过早地与心学全面开战,对平安是一个好选择吗?
当然不是了。
“这一次我偏要将相和,不管你准备了多少伏笔,都会落空。”
“理学要弘扬,心学也要继承,只有互相促进,学术的道路才不会孤单啊。”
平安头顶上的黑龙,竟悄然地缠上了白龙,要将那白龙拖入地下。
笔锋提起,风云涌动。
“这是什么变化?”李神光呆呆地望着上空的文气变化莫测,那黑龙竟然抓住了白龙,要强行攀登云霄。
但下一秒,李神光已经没有工夫再去观望文气了。
玉京的西区异变突起,黑烟滚滚。
真空、无生两道为武温侯准备的巨大火焰,终于还是被点燃了。
第五十二章发如韭
科举乃国家大典,在这样的大典上杀人放火,无疑是对朝廷威望最为严酷的打击。
这等同于向所有的野心家传递一个信号。
朝廷已经无力控制局面,谁能跳出来反抗朝廷,谁就能吃下最肥美的一块肉。
李神光闻到空气中那股轻微的烟味,顿时脸色大变,他立刻登上贡院的高楼,放眼望去。
远征侯的府邸着火了,凌国公的府邸着火了,宗人府着火了,三皇子居住的偏屋着火了,更可怕的是,竟连恩师的府上也能看到浓浓的黑烟。
贼子安敢如此造次!
考场上顿时有些喧哗——
“着火了,贡院着火了。”
“快跑吧。”
“殿试可咋办啊!”
“命都没了,还提什么功名啊。”
闻到烟味的考生再察觉到可能有火候,顿时乱做一团。
“安静,不得喧哗!”
“谁再斯文扫地,本官定将他革除功名!”
李神光猛地拔起尚方宝剑,站在高楼上怒吼一声,多年的官威一压,竟把贡院数千的举人镇得安安静静。
“科举殿试乃国家大典,有考官在,有皇上在。”
“任何乱贼都动摇不了国本,若有妄动者,与贼寇论处,本官定斩不饶!”
不愧是以刚直闻名的李神光,这连续几声呵斥,让全部的考生渐渐冷静了下来,皇上都坐镇贡院,等待考试结束,自己这般混乱,岂不是给陛下留下大大的坏印象。
在呵斥完考生后,李神光迅速下令护卫严查四周火苗,决不许任何一个火苗冒进贡院,并亲自来到杨盘面前,当即跪下。
“臣督查殿试不利,请陛下降罪。”
“这些乱臣贼子该来的,总是要来的,爱卿何罪之有?”杨盘在贡院里面审批着奏折,见李神光请罪轻轻摆手,示意对方平身。
“这些小火小灾的,不过是黔驴技穷的把戏,登不上台面的下九流手段。”
“若朕的大臣乱了分寸,毁了国家大典,那才是丢人现眼。”
“爱卿做得很好,继续督察考试,选拔国家人才。”
“火灾的事情,朕早有安排,神机营正好出来拉练,让朕看看,玄机的长子是不是虎父无犬子。”
杨盘条理分明地说着,把事情安排得妥妥当当,让李神光心中一安,即使他是无情的天家,也是无数读书人心中的明君,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雄主。
殿试考试继续举行,见了陛下仍在,读书人的心逐渐安定了下来。
另一面,救火的神机营集体出动,大统领洪熙一边狂奔一边对着部下大喊
“一队去救三皇子,二队去救宰相府邸,三队去救宗人府,四队去救凌国公府邸,五队、六队随时准备支援,七队跟我来,去远征侯府!”
“注意建立隔开火带,时刻警惕周围,防止偷袭!”
“嗻!”
“小心乱贼!”
“都给我活着回来!”
所谓杀人放火,那些乱贼放了这样多处的火焰,定是贼胆包天,穷凶极恶的歹徒。
按照调查的情报,里面甚至还有鬼仙、武圣存在。
现在的洪熙不过是刚刚踏入大宗师的境界,指不定让人一脚就给踹死了。
玉京在燃烧。
幕后的黑手则在观望着局势的发展,好调整不同的策略。
“真空道人,看来你的计划失策了,杨盘坐在那里,稳如泰山。”无生老母眉头紧皱,她愿意听从真空道人的计划,自然也是为了复仇,但没有他这样炙热的仇恨,因此更关心在复仇的同时,把损失降低到最小。
这里面每一个教徒,都是忠心耿耿的精锐,损失任何一个都是惨痛的代价。
“老母不用担心。”
“计划才刚刚开始,现在的玉京被切分成为几个战场,只要我们的疑兵够多,杨盘会按捺不住的。”
“你流汗了。”无生老母忽然笑着说道,平日里总是冷静的他,竟然也有这样的姿态。
“杨盘乃盖世枭雄,一代人杰,我们真空,无生两道与他斗了二十年,输多赢少。”
“这没什么不好承认的。”
真空道人放开自己的手,手掌上渗出一粒粒晶莹的汗珠。
“那天你去见山楼到底见了谁?竟有这般变化?”无生老母有些惊讶地看着真空道人。
“莫要多问,惹上他比杨盘还要危险。”
“该你的人上了。”真空道人不愿多谈,直接切入正事。
“那你就瞧好了。”
无生老母偷笑了两声,头顶上的九层光圈,乃是凝练了无数万民愿力而成,有种种妙用,而眼下她所要用的方法,
便是扰乱人心的法术。
忽然玉京城的普罗百姓,考生士子,达官显贵如听仙赖。
“大乾无道,贪官横行,鱼米之乡,饿殍遍地,百姓卖儿鬻女,黎民哀鸿遍野,苍生苦不堪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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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三太子,高举义旗,光复大周,就在今日。”
“光复大周,就在今日!”
无生老母借着万民愿力,还有分布在玉京各地的信徒,竟像信号塔一样,将自己的声音传出到每一个百姓的耳中。
就连在贡院的士子,也听到了她的声音,骇然变色,有的甚至赶紧捂住耳朵,生怕自己听到不该听到的话。
与此同时,对于朝廷的信心,有了一丝的动摇。
“妖言惑众,罪不容诛!”
“哄!”
大乾各处的高手同样闻之色变,不等杨盘下令,各个怒吼一声,武道的阳刚之气,很快就震碎了道术传音,震碎了蛊惑众人的妖言,但杨盘的神情也有了一丝的变化,不再是那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
“没想到这无生老母潜伏多年,如今倒是有了长进。”
“传令六扇门尽快斩除妖邪,悬梁示众,不得有误。”
杨盘同样精通道术,知道仅凭无生老母一人,哪怕她修炼到了鬼仙,也万无可能一口气对着玉京上百万的民众宣讲。
若是她修炼到四五次雷劫兴许还成,但这完全不符合情报上的实力,一个尚未度过雷劫的鬼仙。
唯一的办法便是取巧,由她的信徒充当中间塔,承受老母发来的消息,再转述给玉京城的百姓。
这样破解的方法也不难,方才大乾的高手震碎了道术的传音,定会对她的信徒造成反噬,直接出动六扇门的追魂猛犬,必定能将他们一一斩杀。
“光复大周,就在今日。”
无生老母的信徒,根本没有打算隐藏,当他们被六扇门发现的时候,竟悍不畏死地冲向捕快们,要与敌人同归于尽。
丧心病狂!
“三人为一组,不准后退,不准逃跑,违令者,格杀勿论!”谭少星罕见地急红了眼,这件事要是办差了,别说陛下,就是尚书大人也绝不会饶恕自己的。
疯子,全他妈是疯子。
六扇门明明准备好了天罗地网,准备一起擒拿,却怎么也没想到对方这样疯狂,这样的视死如归。
与此同时,玉京城外的行宫里面,正在为武温侯看病的大夫,从庆州赶来的安神医,一脸肃然地说道
“武温侯之病,非药石所能医治,乃心病也。”
“依安神医所见,本侯当如何医治心病。”洪玄机坐在椅子上,也不管玉京城发生了什么事情,好像真的病了一样,在等候大夫的回答。
“武温侯为朝廷东征西讨,杀戮过重,南方百姓卖儿卖女,无数冤魂哀叹,自然百病缠身。”
“哦,那依安神医之见,又当如何?”洪玄机好像没有听到对方的谩骂,反而极富养气功夫地回应道。
“自当抚民生,救黎庶,广施仁政,方可治愈心病。”
“将来也免遭妻离子散,众叛亲离的下场啊。”
那安神医早已九十多岁,发须皆白,手脚都有些不利索,眼下骂起武温侯来,竟像是浑身长满了胆子一般,丝毫不惧。
周围的婢女侍从,早已吓得瑟瑟发抖,跪倒在地,而武温侯却依然面不改色。
“安神医在庆州向来治病救人,有阎王愁之名。”
“如今却想算计本侯,让本侯杀你。”
“你以为本侯会中这等雕虫小技吗?”
“来人啊,礼送安神医出府。”
向来以严苛,酷烈闻名的武温侯面容沉肃,不见一丝火气。
“还有本侯忘了告诉你,今日在玉京中的乱臣贼子,一个都跑不掉。”
“本侯会将他们的全族连根拔起,斩草除根,这叫除恶务尽,安神医是不懂这个道理的。”
“你这沾满血腥的屠夫,不知道多少人……”
安神医刚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被武温侯抓在身上,一起纵身飞出了窗外,一道电光闪过,竟有一把爆炎神符剑凌空杀来,直接炸开,将行宫炸得粉碎。
轰隆一声巨响!
竟有真空道的高手附在了飞剑之上,冲到行宫之中,要与那洪玄机同归于尽。
“以这点手段,也想击杀本侯,真是螳臂当车,不自量力。”洪玄机身上的锦袍尽毁,露出了漆黑狰狞的百炼重甲,尤其是向外的腾挪,更是大大减少了爆炎神符剑莫大的威能。
只是这房间中的婢女,侍从被尽数炸死,就是被他当做肉盾的安神医,也被炸得只剩下几块血肉。
“洪玄机,你的末日到了!”
竟有三位大宗师长啸,迎面杀来,以这样的数量,委实太过瞧不起人了。
这等阵势对付初级武圣还行,对付洪玄机这等半步人仙,简直就是找死。
但找死也有不一样的地方,洪玄机刚一交手便发现了不对劲。
他们的气血,他们的力量根本不像是大宗师,说是巅峰武圣都有人信,能把一个大宗师逼到这份上的,已经不是燃烧本源了,而是把自己的血肉完全献祭出去,走出这条路就无法回头,顶多一刻钟,眼前这三位大宗师便会不战而亡。
“燃灵诀!血魂针!果然是邪魔外道!”洪玄机脸色微微一变,这燃灵诀与血魂针都是大名鼎鼎的盘外招,两者双管齐下,这下就连他不敢轻视这三位大宗师。
洪玄机顿时陷入了拉锯战,无法尽快解决这三名大宗师。
而在远处窥视的高手们总算是露出得意的微笑。
“族长真是神机妙算。”
“看来这洪玄机还是没有踏出关键的一步,成为人仙。”正一道的领袖姬常月舒展了眉头,面带笑意的说道。
“人仙哪有那么容易成就的,更何况他心魔深重。”
“可惜走漏了消息,让杨盘提前知道了,我们也只好提起收手。”
“但废物也是有利用价值的,可惜这血魂针比血纹钢还要难炼制,能凑出三个已是极限。”
姬族长恨恨说道,他投资真空道多年,不是白费劲的,就是要让这些乱臣贼子来试探朝廷的力量,以防止朝廷压倒一切。
杨盘在位二十年,朝廷越来越强,越是千年世家,越能感受到了朝廷的威严。
姬青竹告诉他杨盘知道了姬家参与的情况,他也只能立刻收手,贡献财力给朝廷,换取宽恕。
但要彻底收手,对于姬家来说,等于前期投入完全打了水漂,姬族长怎会甘心,于是换了个法子,送了连杨盘都不知道的燃灵诀与血魂针,帮助真空道的三名大宗师,化身高级武圣与洪玄机一战。
“只可惜浪费了那爆炎神符剑,方仙道的萧黯然又要心疼一番了。”姬常月轻笑两声,这大乾的朝廷,窝里全是反贼,明面上各个忠臣,一听到有机会给洪玄机来一下狠的,竟连这等宝贝都拿出来。
“这争取的十分钟足够了,真空道人有枭雄之资,我们在一旁静看即可。”姬族长话音刚落,玉京城的上空传来歌谣,声声悲愤,视死如归。
“发如韭,剪复生;头如鸡,割复鸣!”
“吏不必可畏,小民从来不可轻!”(注1)
在那贡院的附近竟有一群人不顾朝廷的戒严,大步行军歌唱。
他们是真空道训练的死士,也是朝廷欺压的饥民。
他们在走投无路之际被真空道所救,培养成人。
于是成为了真空道最好的战士。
这些战士唱着歌,眼里燃烧了对于大乾的仇恨,向着贡院杀来,里面还有真正的武圣带队。
“发如韭,剪复生;头如鸡,割复鸣!”
“吏不必可畏,小民从来不可轻!”
歌声如洪流一般涌入,已经被各方牵制住的兵力竟一时无法阻止他们,贡院里坐镇的高手刚迎出击,竟被一股气势所慑,浑身的本事发挥不出五成,直接被当场击杀。
贡院的士子们脸色逐渐变得苍白,他们好像听到了一种可怕的力量在苏醒。
国本动摇!
第五十三章血染山河
圣人常说,得民心者得天下。
这句话常常被人反着理解,那就是得天下者得民心。
既然大乾得了天下,甭管他屠了多少座城,只要他成功了,就会有读书人认为他得了民心,有了天命。
大乾起兵造反,历程并不光彩,但得了天下以后,也会宣扬自己是得民心,意思是让其他的野心家,没有得民心就不要想着造反。
而现在的真空道,像撕破了一张画皮似的,直愣愣地告诉天下,大乾并没有所谓的民心,怎能不叫殿试的举人们心中剧烈的震动。
“这已经不是一般的逆贼了。”
“只能将他们彻彻底底的杀灭,不留一个火种。”
今天真空道的表现完全超出了杨盘的意料,按照他对真空道人的了解,不应该能想出这等主意的人,背后定有其他高人指点。
这个高人必须要找出来。
株他九族!
“真空道人干得还真不错啊。”平安坐在贡院里面,提着笔慢悠悠地写文章,一边看着好戏。
昨天晚上他用生化老鼠,无线电传信与真空道人交谈一番,对他的计划改造了那么一点点,也算是给自家父皇,送点小小的贺礼。
大乾杀戮过重,立国不正,让他吃点教训,知道百姓的力量,也算是一件好事。
“这青州平安果然厉害。”甄英才咬着嘴唇,观望着自己头号大敌的文气,可谓丝毫不动,连自己听到那首《发如韭》的时候都不由得颤抖了两下,差点下笔有误,毁了大好文章。
而对方却纹丝不动,稳如泰山,难道真有天生的圣人,养气功夫修炼到了这种地步?
我不信,这天下有这样的人。
我一定能赢。
甄英才燃起了斗志,继续奋笔疾书。
贡院外的真空道教众一边缓慢行军,一边歌唱,像在一步步地压迫大乾的国运,让玉京百姓都认识到他们的存在,深深地刻下属于自己的印记。
而杨盘能够动用的底牌已是不多,玉京高手众多不假,真动员起来,分分钟就能剿灭这一次的叛乱。
但这些力量是权贵,世家的私兵,他们似乎与真空道达成了一种默契,井水不犯河水。
杨盘执政二十年来,朝廷威望日盛,有人跳出来打击朝廷威望,满朝诸公除开少数的忠臣外,大多心中暗爽,玉京里面的百姓更是突然有了看客的精神,私底下为真空道叫好。
朝廷像一座大山,死死地压在火山口上,不让岩浆爆发,但民间积怨在不断叠加,要么施展仁政化解,要么等待爆发的那一天。
现在,大乾攻灭大周,屠戮百姓积累下来的刻骨仇恨,在酝酿了三十多年后,终于在玉京城的上空爆发。
“杨盘,你还有什么招数?”
“陛下,您还有多少底牌?”
世家,权贵,野心家们都在观望着,他们按兵不动,甚至悄然地帮助真空道,为的就是进一步地逼出杨盘的底蕴,好制定未来的计划。
“云武士。”杨盘的目光看向远方,思考了片刻,随即挥手下了决断。
“陛下,我们在。”一个口音古怪的男子忽地出现在了杨盘身边,他的头上带着黑色斗笠,身穿黑色铁甲,低着头,却没有摘下斗笠。
这些黑衣人仅仅是站在贡院,便让四周之人感到一股发自内心的寒意。
他们绝对是杀人如麻的屠夫,冷酷无情的刽子手。
“陛下,三思啊。”李神光想起了一支驻扎在玉京的部队,比神机营更为嚣张跋扈,实力也更加强大的神秘杀手。
他们被称呼为云武士,来自云蒙的精锐武士,只效忠杨盘一人。
云武士的俸禄比乾坤龙卫更高,待遇更好,除了不能直接在玉京城里面当街杀人,国法是管不了他们的。
云武士可以独立于国法之外,不受刑部的约束,就是谭少星这样的捕快,也只能上奏,而不可直接逮捕。
“爱卿不必多言,这些乱臣贼子是希望朕有妇人之仁。”
“可我大乾开国砍下五千万逆贼的脑袋,始有天下,今日又妨大开屠刀?”
“别说这点乱贼,便是一千万个脑袋,朕也下得了手。”
“以雷霆手段,方显菩萨心肠,李爱卿莫要妇人之仁。”
杨盘面不改色,坦然直言,李神光呆立当场,君臣之礼与仁者爱人的思想在大脑中互相敌对,令他痛苦不已。
李神光知道来自云蒙的异族部队,乃是皇权最好的朋友,因为他们可以不顾任何人情,体面,也不会有任何的慈悲心肠。
神机营还要顾及人情往来,体面名声,云武士什么都不怕。
杀大乾子民,他们会有什么心理负担?高兴还来不及呢。
这也是每一个皇帝都会喜欢的士兵,是他们手中最好用的刀,用来斩杀敢于造反的逆贼。
无错小说网
“陛下之意,我等明白了。”那名云蒙高手咧嘴一笑,拿起长哨吹起,早已潜藏在暗处的云武士纷纷现身,他们像是一股黑色的洪流很快就汇聚到贡院的面前,挡在了真空道死士前行的路上。
“乌璐托马!乌璐托马!”
云武士兴奋地高呼着,像是挣脱牢笼的野蛮,开始在玉京城的土地上大肆杀戮,见人就砍,遇着就杀。
如果说真空道的死士像是赤色的大江,奔涌而来,有着视死如归的壮烈,那么杨盘手下的云武士,就是笼罩天空的黑色乌云,地上撕咬的凶兽。
红与黑,在这交汇的一瞬间化作猩红的屠戮战场,肢体横飞,血流遍地。
真空道的部队伤亡惨重,云武士最低也是先天武师,乃是真正的精锐部队,便是当年的武道圣地大禅寺,也凑不出这样庞大的尖刀。
黑色的乌云凝聚在一起,向铁锥一样刺入真空道部队的胸膛,哪怕是武圣在这样的血战中,也无法发挥多大的作用,他刚用一拳打死一名先天武师,很快从那名武师的背后又杀出来一名大宗师。
俗话说双拳难敌四手,武圣也不是神仙,面对这样多高手围攻,也得手忙脚乱,一乱就糟糕,陷入了敌人的攻击圈当中。
“看下他们的脑袋,一个值一百两银子。”
“老乡,借你脑袋领个军功!”
云武士邪笑着,说着怪话,仿佛胜券在握,他们的头领也是武圣,直接压制住了真空道的武圣,更兼部队精锐,完全有把握将他们阻挡贡院门外。
残酷的杀戮在持续,一个微风吹过,呛人的血腥味弥漫在贡院里,不少举人的脸色变得苍白,甚至干呕起来。
“不,不考了,快逃命吧。”
在这样的考试环境下,绝大部分的士子都无法答题,更何况他们写得乃是“治国之道,何者为大。”眼下的杀戮如何让他们说服自己。
“恒州方意,扰乱殿试,革除功名,拖出考场,立即执行!”李神光已经从痛苦的挣扎中恢复了过来,他是考场中绝对的主宰,见了一位考生害怕,恐惧,甚至想要逃跑,立刻叫人拿下,丢出考场。
如狼似虎的护卫立刻扑了上去,还没有等考生惨叫,便将他拖了出去,直接丢出贡院,余下的考生个个胆战心惊,唯有真正将圣贤书读进骨子里的人,如平安,李知行,甄英才等人才能在这样的场合中保持镇静。
“我辈读书人当行仁政。”李知行默默地听着贡院外的惨叫,心中忍不住地抽泣,不是在为自己的安全担忧,而是为天下苍生。
武夫当国,乱世之源,若不是当年大乾杀戮过甚,岂有今日之祸。
天下还是要靠读书人来实行仁政,而不是那些粗暴的武夫。
“我辈读书人,肩圣道,担道义,上马治军,下马治民!”
“大乾不需要怯懦的读书人。”李神光手持宝剑,冷目相视,再一次将恐慌的情绪压制下来。
但士子们忽然听到了贡院外传来不一样的铿锵金石之声,那仿佛是从胸口之中,含着血泪唱出来的歌。
“千里刀光影,仇恨燃九城!”
“月圆之夜人不归,花香之地无和平。”
“一腔无声血,万缕慈母情。”
“为雪国耻身先去,重整河山待后生!”(注1)
那声音不像是人能唱出来的,是用刻骨的仇恨酝酿岁月而成,振聋发聩,直透灵魂深处。
如果有神音的话,这便是了吧。
举人们听着,有的人甚至默默流下了泪眼。
他们是高高在上的读书人,对于真空道这样与底层百姓相关的教派,往往是不屑加仇恨的,而现在的歌曲,文质激昂,如醍醐灌顶,让他们不由得战栗,甚至怀疑起大乾朝廷的正义性。
一个能让人唱出这等曲目的朝廷,被人切齿痛恨的朝廷,真的有合法性和正统性吗?
“这是血染山河!”杨盘猛地站了起来,不复往日的平静,单纯的歌唱并不能让他有丝毫的动容,而眼下却是有人施展了极其高深的道术。
那是曾经差点击杀高宗,让高宗陷入生死困境的无上道术,鼓舞将士的秘法——血染山河。
“哄!”云武士怒吼一声,企图破除道术,平日里最为管用的招数,竟没有发挥半点的作用。
“收复河山,就在今朝!”
真空道培养的孤儿,那些在大乾灭周一役中失去所有的人,在玉京城唱出了他们的最强音。
血染山河,是极少数不怕阳刚之力与武道意志的法术。
它混合了道术和武道的力量,需以施展者的心头血来唱和方能发挥真正的威能。
此曲一唱,那些死士的实力迅猛攀升,原本占据上风的云武士遇到了莫大的危机。
他们视死如归,向着黑云猛烈冲锋,云武士感到了巨大的压力,嘶吼着,咆哮着,军阵之中凝练出一个盖世魔头,要压倒那种国破山河在的气魄。
“乌璐托马!乌璐托马!”
云武士像在为自己壮胆,去迎击逆贼。
然而逆贼的声音比他们还要大。
“救百姓,正乾坤,复大周!”
这吼声把贡院的瓦砾震得嗡嗡作响,甚至有一块松弛的瓦片从天上落下。
啪哒一声,粉身碎骨。
举人们经历着人生最彷徨的时刻,而他们未来效忠的对象,却恢复了冷静。
“痴人说梦,乱臣贼子不得好死。”杨盘缓缓坐下,虽然有人用血染山河的道术,令他着实惊讶,但这阵势来看,施展者连鬼仙都不是,不足为虑。
“小韬子,那些乱臣贼子就交给你了。”
“奴才遵命。”王韬公公应诺道,没有询问陛下身边的安全。
“还有让乾坤龙卫去兰雪堂,那唱歌之人就在那里。”
“是,陛下!”
杨盘的道术修为惊人,在细细品味这血染山河的歌声后,便断定了歌唱者的位置,他不再其他地方,就在玉京城里,就在那兰雪堂中。
王韬公公,这位杨盘的贴身护卫,巅峰武圣直接下场,原本溃败的局面被他硬生生地带着乾坤龙卫扭转战局。
砰!砰!砰!
王公公竖起兰花指,连弹三下,像射出的子弹一样,迅速夺走三名武师的性命,但战场上的死士岂会畏惧,一个人倒下了,另一个人直接扑上去,特别是在血染山河的强化下,每一个人的实力都强了不止一筹。
“乱臣贼子,老奴定要将尔等拿下,千刀万剐,株连九族。”
“老子九族早被你们这些死太监杀了!”
真空道的武圣冷哼一声,全身气血沸腾,这是非常典型的燃灵诀,他的身上甚至早就钉上了血魂针!
“杨盘,今天我要断你一臂!”
那武圣怒吼着,将自身的实力提升到了极限,燃烧了精元,燃烧了生命,燃烧了灵魂,将自己的一切变得无限接近人仙。
云武士的统领见状连忙后退,把危险留给了王韬公公。
“好贼子!”
王韬公公不退反进,眼睛更是发亮。
他困在巅峰武圣很久了,能碰到的敌人太少太少,如今这样的危险,这样的敌人,他怎能退缩!
“造化夺魂指!”
漆黑的乌云之中迸发出浩荡磅礴的力量,像奔腾的大江,像海面的巨浪,那是造化道的武道精髓,以力开天,在大江大海之中开出了一只旷古神舟,乘风破浪,所向披靡!
“真空无垠!”
声音消失了,大地消失了,建筑消失了,周围的一切变得空荡荡的,这位真空道的武圣同样将自己的武道意志凝练到了极点,便是真空的境界,不再为物质而烦恼,万物皆空。
轰隆!
沉闷的响声伴随着炸裂开来的气流,竟让周围的高手们纷纷退让,战况焦灼。
“是时候了,我们底牌已尽,皇宫空虚!”
“搜索造化之舟的下落,这一次我们要将它彻底摧毁!”
真空道人终于等到了他想要的时机,对着无生老母说道。
两人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第五十四章无仇可雪
“王长生,你真的确定皇宫里面有造化之舟?”
两人潜入了皇宫,找到了燕贵妃多年打探到的暗道,在进入暗道以前,无生老母忽然一阵心血来潮,连忙后退半步,拉住真空道人。
“不确定。”
“造化之舟,从上古以来就一直是一个传说。”
“传说造化道人企图打造一件恒古未有的法器。”
“这件法器能在大千世界都毁灭的时候,横渡诸天,达到传说中的彼岸。”真空道人同样了脚步,事情太过顺利,以至于让他心中同样有些不安。
“我们将会是真假的证人。”
“若是杨盘真的在建设造化之舟,整个大千世界的势力都将群起而攻之。”
“若是没有那艘造化之舟,我们便毁掉皇宫,让大乾的朝廷威严丧尽。”
杨盘的实力很强,朝廷更是天下最强的门派,但大乾各地诸侯林立,野心家随处可见,若是这一次攻入皇宫之中,摧毁造化之舟,打灭朝廷威望,届时再由镇北军反叛,云蒙大军再次南下,这大乾的江山不会太久了。
“你不怕这里是陷阱吗?我有种不祥的预感。”无生老母皱着眉头说道,这暗道看上去朴实无华,隐藏极深,年日久远,不像是近日新作的陷阱,但以杨盘的智慧,怎会在暗道处只留两位武师守护,不需要费半点的工夫,便能搞定。
“这一次若是不成,二十年内无法再有机会撼动大乾。”真空道人已经押上了所有的赌本,大周最后的残余,除了逃跑的周三太子,全部被他拉进了这场豪赌之中。
“我有殉道之心,你呢?”
一个超凡脱俗的鬼仙,可以夺舍重生,历经数百上千年的岁月,享受不尽的大人物,此刻却愿意为那尘世的仇恨付出所有。
“若不能为教中子弟复仇,修仙练道又有何用?”无生老母深吸了一口气,同样坚定了道心,两人的意志从未如此清醒。
玉京城的部下拼死作战,才争取出来的宝贵机会,怎能浪费在这里。
在这刹那间,两人共同跨出了关键性一步,将生死置之度外,向死而生。
暗道的大门被无声地打开,两位在大乾也能排得上号的人物,闯入了大内皇宫最隐秘的地方。
甬道之中灯火不息,上面的油灯居然个个都是天机商行贩卖的琉璃灯,配合着白油,将通道照得格外醒目。
两人屏住了呼吸,沿着甬道不发出一丁点的响动,无生老母的手指轻轻地碰触了甬道上的黄砖,诧异地发现这些黄砖竟铺得严严实实,找不到一丝的缝隙来,更令她不满的是,甬道上的黄砖描绘着一只只的神鹰,那神鹰怒目而视,栩栩如生,寻常人家见了也会胆战心惊。
“王长生,这头神鹰我在教中的典籍见过,乃是柔然国的守护神。”
“上面的画漆不超过一个月的时间。”
无生老母同样心思缜密,越是往甬道深处走去,越是感到一股莫名的压力,仿佛通道的最深处,蕴藏着一头最为可怕的凶兽,随时能将他们啃食殆尽。
“我已留下紫雷火药,种下引爆的道术,若是陷阱,也有手段处理。”真空道人与杨盘较量多年,岂会不知对方的阴损手段,堂堂大乾的皇宫暗道,刻画如此之多的柔然神鹰,怎么想也不是正常的事情。
这段不短的甬道在两人格外的戒备下,走了将近三分钟的时间才算过完,等他们走出通道的刹那,见到了恒古唯有的大舟。
此舟名为造化,可横渡苦海,驶向彼岸。
集合大乾国力,历时二十年,仍未完工。
数不清的天材地宝,算不完的罕见珍稀。
才能构建这样一艘奇妙的战舰,若是杨盘乘坐战舰,横渡苦海,抵达其他中千世界,恐怕无人能与之抗衡。
这就是杨盘的心血,他真正的梦想之地。
一定要毁掉它,一定要全天下的人都知道。
真空大手印!
真空道人的眼睛直了,举起手便要砸向造化之舟,甚至连一位虬髯长发的老人出现在自己的身边,也并无察觉。
“梦神机果然是没有来么?”
电光火石之间,真空道人仿佛听到了虬髯老人的叹息,身子猛地收缩,竭力躲过那道雷光。
太快了,实在是太快了。
不是真空道人大意了,而是那老人的刀光快到一个武圣都无法反应过来的程度。
真空道的护法梁穆,以快刀而闻名,最快的一刀真空斩,甚至拥有接近音速的程度,直接破空斩来。
但跟这老人的速度相比,一个是蜗牛,一个是汗血马,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咔嚓一声,真空道人的右臂飞溅而出。
生死之间,要么选择断臂,要么丢到性命,真空道人还不想莫名其妙地死,所以他选择了断臂。
“哦,无法无念,身体自行,这小辈倒是有几分本事。”
“可惜来到不该来的地方,做了不该做的事情,老夫也留你不得。”
虬髯老者已是白发苍苍,英雄迟暮的年纪,他的身体周围似乎还有冰魄镇压,但他仍是一击出手,就差点要了真空道人的性命。、
这虬髯老者绝不是武圣,是比武圣还要高一层次的伟大境界。
真正的人仙!
杨盘竟然还有这样的杀手锏,怪不得暗道根本没有像样的士兵。
有这样的人仙守护,来多少鬼仙都只有死在这里。
跑!
打不过就跑!
真空道人对无生老母试了颜色,瞬间引爆了甬道上的紫雷火药。
轰隆几声的闷响,甬道烟雾缭绕,无生老母见状心领神会,知道真空道人要用自己的性命拖住虬髯老者,让他这个至关重要的情报传送出去。
“乱臣贼子,擅长大内禁地,杀无赦!”
甬道之中走出一位不怒自威的朝廷重臣,武温侯洪玄机,只见一拳打来,浩大的拳意化作了数不清的飞轮,每一道飞轮皆是他对于理的认知。
理乃天理,真理。
君臣纲纪是为理。
长幼有序是为理。
尊卑有别是为理。
亲疏有别是为理。
每一道飞轮皆可镇压诸天,轰杀妖孽,拳意充塞四野,容纳整个空间,让敌人无处遁逃。
“你怎么会在这里!”无生老母惊骇万分,这血魂针能支持十分钟之久,这才过去五分钟,如何能让武温侯及时赶来。
难道是姬家骗了他们?
“等你死了,本候自然告诉你。”洪玄机面无表情,结结实实地一拳打在了企图逃跑的无生老母身上,将她化作了血泥,魂归西天。
“竟是一具鬼仙分身,倒也有几分果断。”洪玄机查看着无生老母的尸体,发现了一缕的不对劲。
竟有人将真的将本体练成了分身,反把分身当做本体,这等罕见的做法,反倒是救了她的性命。
损失了如此之多的念头,那无生老母便是不死,百年之内,也兴不起风浪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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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狱刀法,你是公羊愚,云蒙百年前的武圣公羊愚!”
“你为何要相助大乾!”
真空道人终于认出了虬髯老者的身份,那是百年前的传奇人物,以刀法斩杀无数鬼仙的武圣——公羊愚。
他乃是昔日云蒙的武道象征,强横一时的天才,如今更上一层楼,成为人仙,却不知为何替大乾效力。
“废话忒多,拿命来。”公羊愚又是一道雷光,砍下了真空道人的左臂,但他却停止了进攻,见那真空道人席地而坐,止住了鲜血,似乎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
杀一个死人是没有意义的行为,公羊愚收起了佩刀,等待对方的发言。
“让杨盘来见我,是他让你手下留情的吧。”
真空道人冷静过后,便明白公羊愚的刀法为何如此古怪,本可以一刀了结自己,却故意只砍下了手臂。
“逆贼之首,竟敢奢望面见圣上?”洪玄机冷哼一声,刚想下手,却见杨盘从造化之舟缓缓走下,挥手示意洪玄机手下留情。
“你这逆贼,硬生生浪费了朕的一盘好棋。”
“你想明白地死,朕怜你之才,怜你之意,答应你了。”
杨盘漫步跟前,见那双臂皆断,流血不止的真空道人,也是摇头不止。
“这局本是为梦神机所布,要合君臣三人之力,还有世家家主,送他往生极乐。”
梵家家主,王家家主,姬家家主,孙家家主,吴家家主在皇宫外等候着,他们每一个都是六劫鬼仙,一旦杨盘有令,便会出手相助。
本来姬家是要被一起干掉的,但既然姬族长还算识相,那就先留下来一起用。
这些高手都能有能耐独自将真空道人与无生老母斩杀。
从头到尾,他就没有半点胜算。
“谁料他胆小如鼠,尸解十年,至今未敢露面,叫朕遗憾不已。”
“不过朕倒是有些奇怪了,你不是精通谋略之人,这次的布局却天马行空,值得赞赏。”
“告诉朕谁帮了你,朕给你一个痛快。”
“哈哈哈!”真空道人凄凉地惨笑着,原来自己从头到尾都是一个笑话,大周最后的骨血,最后的抗争,在杨盘的心目中不过是一个诱饵,用来诱导太上道的掌教,天下第一高手梦神机。
“高贤弟,是我对不住你啊。”
“是我对不住你啊。”
真空道人没有后悔自己的选择,却恨自己最后没有跟高才波和解,让他带着遗憾而走。
“远征侯倒真是一个人才,他的那曲《哀江南》,写尽世事变化,沧海桑田,朕颇爱之。”
“可惜他与朕为敌,不肯真正投降于朕,朕也只好株他九族,免得再有人兴风作乱。”
杨盘的语气从头至尾,都是那样的不紧不慢,却掌控着一切,让人脚底生寒,心中恐惧。
本来悲鸣中的真空道人猛地一醒,像看怪物一样的目光,看着杨盘,喉咙有些干涩的说道:
“莫非,莫非镇北军!”
莫非镇北军,也在你的算计之内?
“七天前,朕给薛还真送了一把宝剑过去,他是朕的肱骨大臣。”
“料想到了今日,镇北军愿意造反的余孽,已经杀得干干净净了,不留一人了。”
“啊哈哈哈。”真空道人笑得无声,笑得扭曲,笑得连血泪都止不住地流下。
老去凭谁说。看几番、神奇臭腐,夏裘冬葛。
父老长安今余几,后死无仇可雪。
现在已经全部死了。
全都死了。
平安先生,你说的是对的。
从头到尾,我都没有机会战胜杨盘。
但我会留下历史的血痕!
“朕坦诚相告,是想知道你的背后,有谁在指点?”杨盘眼见时机成熟,真空道人的心灵完全崩溃,便开口询问道。
“是,是梦神机!”
“他让我给你带来问候!”
“杨盘,你不得好死!”
真空道人猛地甩头,竟将自己的人头甩向杨盘,被洪玄机挡在面前,直接将人头轰得粉碎,只余下满地的白红之物。
在首身分离的片刻,余留的躯体绽放出耀眼的光芒。
轰隆一声巨响!
真空道人早已在自己的体内种植了紫雷火药,一旦失利,或者被杨盘拷问情报的时候,会自动引爆。
用自己的神魂念头充当爆炸物,与紫雷火药一起爆发,就算不能报仇,也要带走几个。
这样猛烈的爆炸,让杨盘眉头一皱,仍在建造之中的造化之舟,终于发挥了他的作用,将三人完整地覆盖起来,没有让这场惊天的爆炸,伤害到大乾皇帝的一根毫毛。
“陛下,这等乱臣贼子,何必对他们宽容,一律格杀勿论,方为上策。”
“真空道人,无生老母,还有那风尘沙,都是真正的忠义之士。”
“为国仇,不怕断头,朕岂能不爱不敬。”
杨盘本人未必多么喜欢真空道人,但他是皇帝,皇帝要维持礼法,正如地球时代的汉高祖赏季布而杀丁公。(注1)
对于真正的忠义之士,要以礼法相待,方可鼓励民间,做多忠义之士。
“等把风尘沙枭首示众过后,就好生安葬了吧。”
“至于周三太子,乃无能之辈,不必放在心上。”
“陛下仁慈。”洪玄机连忙鞠躬行礼,而杨盘则有些兴致缺缺地返回到造化之舟当中。
“还有柔然使节送来的秘宝,朕很满意,虽然这一次没能击杀梦神机,下一次也会用到,必须好好赏赐。”
“玄机有空的话,出一个折子吧。”
“遵命,陛下。”
这一次的棋局,杨盘猜中了绝大部分的内容,将真空。无生两道玩弄与鼓掌之中,甚至企图连姬家一起铲除。
但他真正的目标,高悬于大乾皇室之上的利剑,太上道的掌教梦神机,却始终没有出现。
“朕要与时间赛跑,看看究竟是梦神机率先归来,还是朕建好这造化之舟。”
“大周的时代彻底结束了,朕的时代才刚刚开始。”
第五十五章鬼神恸哭
兰雪堂,大周最后的戏子,风尘沙。
整个戏院只留下他一个戏子,也只有一个看客。
唱完了血染山河,一身道术付之东流,发须皆白,垂垂老矣。
他不再是那戏台上耀眼的花旦,只是一个呕血待死,仍坚持在台上,为那看客唱完最后一曲的伶人。
比起哀江南,他唱得最好的反倒是赵贵妃与哀帝的《长生殿》,大乾因其有讥讽之意,而禁止演出,却也是那名台下的看客亲点的曲目。
他明明已经走到了生命的末路,那金石之声依旧不改,不比唱那血染山河的亡国之恨差上多少。
“那满朝文武,平日里高官厚禄,荫子封妻。享荣华,受富贵。那一件不是朝廷恩典!”
“如今却一个个贪生怕死,背义忘恩,争去投降不迭。只图安乐一时,那顾骂名千古。”
“唉,岂不可羞,岂不可恨!”(注1)
“好!”
“先生唱得好。”
孤零零的掌声在台下传来,不复昔日的热闹喧哗,但那唱戏的人浑不在意,而看戏的人更是痴迷入骨。
那看客衣裳华丽,脸色苍白,时不时咳嗽两声,想来病根深重,却不再家中治病,特地来这兰雪堂听戏,委实有些古怪。
但台上的风尘沙仍是独自唱着曲目,猛地有大门踹开,窜入了几只追魂猛犬,闯入了几位彪悍武人。
“风尘沙,你与真空道勾结谋反,罪证确凿!”
“若你束手就擒,本官不会为难兰雪堂的他人,否则定教兰雪堂一干人等脑袋落地!”
乾坤龙卫的统领将目光锁定戏台上的那名盛装打扮,如今发须皆白的老者,一边忌惮,一边大声呵斥道。
“这里是戏院,不得喧哗,咳咳。”
看客头也不回地厉声骂道,但他气息微弱,便是骂人也没有什么力气。
“三皇子殿下!”乾坤龙卫统领王敬宗大惊失色,他没有想到风尘沙竟绑架了三皇子为人质,连忙大声喊道
“保护三皇子!”
诸位乾坤龙卫,连忙扑到跟前,组成血肉之墙,誓死捍卫皇子皇孙。
“滚开,你们挡住我看戏了。”
三皇子杨宁连声呵斥,提扇便打,要将这些龙卫拨开,但无奈他身无缚鸡之力,竟是这点小小的渴望,也无法做不到。
“风尘沙,你竟敢绑架皇子,本官定让兰雪堂上下,鸡犬不留!”
王敬宗如同怒目金刚,厉声喝道,但台上的人和台下的人,都不曾把他当做一回事。
风尘沙继续唱着那《长生殿》,学着那乐工骂贼道:
“虽则俺乐工卑滥,硁硁愚暗,也不曾读书献策,登科及第,向鹓班高站。”
“你敢无视本官?”
王敬宗勃然大怒,当场就要下令将风尘沙拿下,若不是顾及着对方的道术修为,那些如狼似虎的侍卫扑了上去。
“只这血性中,胸脯内,倒有些忠肝义胆。”
“你个戏子,懂得什么忠义,头不戴乌纱帽,还想做忠臣?”
那乾坤龙卫的统领王敬宗气极反笑,阴森森地嘲讽道,让三皇子杨宁瞪大了眼睛,竖起了耳朵,似要将这一幕看下去。
风尘沙终究唱不到破镜重圆之日,江山复变之时,只有那一腔遗恨,停留千古。
“今日个睹了丧亡,遭了危难,值了变惨,不由人痛切齿,声吞恨衔。”
“不由人痛切齿,声吞恨衔。”
一曲唱罢,大周最后的戏子,风尘沙立于舞台之上,气绝而亡,人依然站立,不肯倒下。
“原来是个冢中枯骨。”
“来人啊,将这风尘沙枭首示众。”
本以为会有一场恶战,却没有想到风尘沙为唱那一曲血染山河的道术,已经是油尽灯枯了,让王敬宗心中大喜过望。
“不许动风先生。”
“让开,让开!”
三皇子挣扎着,推开了众人,来到了舞台前,看着风尘沙神采依旧,虽已白发苍苍,却无人能够折损他的傲骨。
“先生一路走好。”
三皇子杨宁泪流满面,他想说些什么,却最终无话可说,只能弯下腰,深深哀悼。
“头,咱们该怎么办?”一个龙卫靠近统领,低声询问。
“三皇子体弱多病,是个不成器的皇子,不必太担心,将他敲晕了,带回去便是了。”王敬宗皱着眉头,从眼下的情况来看,三皇子杨宁怕是与逆贼有些关系,但兹事体大,一位皇子再不成器,也不是自己能处置得了的。
想到这里,王敬宗大步向前,三皇子感到后脑勺传来一阵巨力,不由得昏倒过去。
乾坤龙卫扶住杨宁,看着头领。
“风尘沙乃大周余孽,勾结真空道作乱,绑架三皇子,我等激战半天,终于拿下此贼。”
“来人啊,将这逆贼枭首示众。”
“是!”
乾坤龙卫兴奋了起来,白捡一个天大的功劳,谁不高兴。
他们个个心情愉快,奋勇向前,最奸猾的那个一马当先,却在碰触到气绝身亡的伶人时,一股白色之火窜出,似是上天不忍那忠义之士的残躯遭辱,降下了那无名的天界圣火。
圣火焚烧残躯,将碰触风尘沙的乾坤龙卫,烧了个干干净净,也把风尘沙的遗体化作飞灰,天地之间再无一丝的痕迹。
余下众人尽皆骇然。
风尘沙,不过南都一戏子,未曾受半点国恩。
大乾三十年,高宗领兵攻克南都,其人因唱《长生殿》,为哀帝与赵贵妃悲鸣被捕。
高宗闻之,请风尘沙于大殿之上献唱,声若金石,百鸟哀鸣,高宗落泪,特赦免死。
后于雪兰堂长住,其唱曲皆为哀婉缠绵之音,缅怀故国之情,宾客满座,常求一票而不可得。
大乾五十一年,风尘沙与真空、无生两道勾结,蓄意谋反,事迹败露,自绝而亡。
俗语有云,位卑未敢忘忧国,风尘沙以伶人之躯,身死殉国,岂不义哉。
风尘沙死,而大周亡矣。
一个王朝的覆灭,是将真心殉道的人彻底带走以后,才是真正的毁灭。
“平安尚在考场,不能以酒相敬,先生一路走好。”
你们的精神与世长存。
平安的太空卫星配合着兰雪堂布下的生化老鼠,方才看到了这最后的绝唱,以茶代酒,敬他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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贡院外的杀戮也进入了尾声,六大总管出手,云武士配合,总计五名武圣的联手围攻,便是人仙也要吃亏,更何况千元明不过是初级武圣,只是凭借着血染山河的力量,方可勉强抗衡。
“千元明,你也是武圣,何必为真空道卖命至死,不如早早归降,仍不失封侯之位。”
“千元明,莫要再冥顽不灵,落得个五马分尸,千刀万剐的下场。”
五大武圣围攻,便是铁打的人也要化作齑粉,千元明的身体已经千疮百孔,但他仍然站着,丝毫不肯倒下。
“火灾已经解除,神机营将放火贼全部枭首示众。”
“无生教徒全部斩杀,乱人心者已除。”
噩耗一条条地传来,面对大乾朝廷的绞杀,就算玉京的权贵们选择旁观,也不是区区两个教派就能撼动得了的。
但千元明仍在战斗,他咬紧牙关,不发一言,眼睛的余光瞥向皇宫。
“千元明,大内戒备森严,莫说一个真空道人,便是有十个八个,也休想扰乱大内。”王韬公公冷笑一声,他像是看出了千元明的想法,将其道破,要乱他道心。
千元明直接一拳打去,不与王韬公公多加废话。
“螳臂当车,不自量力。”
“纵使你血染山河,终究要国破家亡!”
一道道刺骨的话打入千元明的心中,他依然沉默以对。
真空道的死士已经被斩杀殆尽,整个街道上只剩下他一个人了,反抗的火焰逐渐熄灭,只剩下恐惧在支配着玉京的百姓。
让他们亲眼看到造反者的下场,那就是死。
朝廷的威严需要用鲜血来反抗,同时也可以用鲜血来培养。
“千元明,咱家本看你是一个人才,若愿意进宫,将来当上总管也不是不可能!”
“丢你老母!”千元明没什么文化,对王公公的劝降,只回了那么一句。
然后就被五位武圣联手击杀,倒在了血泊之中,就此长眠。
“以卵击石,可叹可悲。”王韬公公将千元明的眼睛盖上,莫名叹息了一声。
玉京城中的反抗,彻底消失了。
而远在太康省的总督薛还真亲手杀掉了最后一个忠诚于大周的士兵,正皱着眉头,用布擦拭着皇上赏赐的宝剑。
“好好的太平盛世不享,非得做逆贼,又不肯老老实实去死,真叫本官为难。”
“现在可好,弄脏了这柄宝剑,还得好生擦拭。”
由大周残部组成的镇北军,乃是水泼不进的严密,但自从远征侯革去将军之位,由薛还真代理军中统领后发生了变化。
他一没有更换亲信,二没有大肆调配人员,这五年来他只做了一件事,给镇北军的军官作媒。
薛还真担任总督以来,日日有婚礼,夜夜喝喜酒,给无数军官牵桥搭线,迎娶娇娘。
五年来,这个被镇北军取笑为月老总督的高官,吃了数千场的喜酒和满月酒。
原本投降的镇北军,家人死的死,散的散,早已不知去向,军官大多也是了然一身,所以他们为了自家性命,也只能奉高才波为主,一旦朝廷背信弃义,他们便会掀起反叛。
要让这些不稳定的因素,安定下来,最好的办法便是替他们建立家庭,让他们有老婆孩子,有了这些,造反之前就会三思而行。
你想让老婆去教坊司当官妓吗?
你想让儿子去皇宫里面当奴才吗?
你想让女儿落得一个不堪的下场吗?
没人想,所以会三思而后行。
造反这种事情,不过是死,生活在大乾里,对一个人来说,死并没什么可怕的。
有时候活着更可怕一些。
但连累家人则是绝大部分的军官,都不愿意。
俗话说,温柔乡是英雄冢,五年下来,多少镇北军的人都娶妻生子了,他们还愿意跟着高才波一起造反吗?
当然是不愿意了。
老婆孩子都在呢,要是造反了,她们怎么办?
于是薛还真连一个亲信都没有安插,整个镇北军已经到处都有向他投诚的人。
有朝一日,若是大乾要剿灭镇北军,我等愿做前锋。
向他许诺发誓者,比比皆是。
如今五年过去了,这有朝一日总算是到来了。
薛还真找到了那些投诚者,为那些至今尚未婚配,了然一身,顽固地效忠高才波,顽固地对抗朝廷的军官,举办了一场鸿门宴。
不管你是不是真的效忠朝廷,你没有家庭的束缚,就是最危险的种子,必须全部扼杀。
当天晚上薛还真就把他们杀了个干干净净。
很快,在杀灭了这些顽固派的军官后,这位总督大人还非常幽默地让剩余的士兵去挖坑,还赏赐了酒肉,让他们饱餐一顿。
之后便是一场残酷的杀戮,好不容易把坑挖完的士兵,迎接的不是好酒好菜,而是同袍冰冷的眼神,在命令下将他们杀死,推入坑中。
“薛还真,你不得好死!”
真空道护法梁穆,堂堂巅峰大宗师,带着远征侯的虎符前来镇北军大营,直接被两名背叛的军官灌了一杯神仙倒,一块儿带过来处死。
他临死前怒吼着,诅咒着,但没有丝毫的作用。
“本官剿灭乱臣贼子,功德无量,又怎会不得好死呢。”薛还真不屑地冷笑,只有这等无能之辈,才会诅咒别人,自己如今办了这件大事,圣上怕是会调他去中州当总督了。
他又怎会在意这等诅咒之言?
镇北军由此灭亡。
旧的时代缓缓地落下了帷幕,无论这些忠肝义胆如何感人,这些被坑杀的士兵如何哀嚎,也不过是时代中的一朵浪花,甚至无法动摇大乾五十一年的殿试。
治国之道,何者为大?
平安在他精心撰写的文章中提上了最后一笔,贡院的上空乌云密布,忽地惊雷响动,淅沥沥的雨水落下。
圣贤象纹丝不动,没有半点反应。
这也在意料之中。
有人写完文章?
这么快?
果然是他!
李神光感应了文气的变化,立刻走到了平安的跟前,平安轻笑以对:
“李大人,文章已成,请过目。”
顾不得体面,李神光连忙拿起文章,仔细阅读了起来,脸色刷得一下变得惨白。
第五十六章考试结束
中计了。
真的中计了。
好一个青州平安,好厉害的算计!
难道这世上真有这等鬼神一般的人物吗?
李神光脸色惨白,双手发抖,他不敢相信眼前的文章出自平安之手,却又不得不信。
他是主考官,又是心学未来的领袖,宰相最为看重的接班人,一看文章,便知道平安把整个心学,包括他自己算计在内。
这一次的考试,一共有五个层次。
只知道就题回答名分的,是第一个层次的人。
知道该考题与朝廷风向有关的,是第二个层次的人。
知道该考题不可能是主考官出的,是第三个层次的人。
知道该考题是皇帝为对付心学才出的,是第四个层次的人。
知道理学与心学正做生死较量,选择正确站队的,是第五个层次的人。
李神光为了帮助甄英才,透露情报考题,便是为了让他站在第五个层次,用来迎击青州平安。
论文字精美,甄英才仍胜过平安一筹,只要他不偏离题意,就有莫大的可能阻击平安,拿下状元之位。
但李神光错了,平安不是站在第五个层次,而是明白了这一切后,还猜出了甄英才会特意阻击他,更从这一次真空道的叛乱中作出大胆的预判,皇上不会立刻对心学进行清算。
因此平安在文章之中,并没有大肆攻击心学,反而十分客气地对心学进行功过划分,六分功,四分过,由此瓦解了李神光全面敌对的可能。
这是了不起的政治手腕,对朝廷的动向,帝王心术的把控到巅峰才能作出的预判。
青州平安明明不过是一个孩童,怎能做出连他这样的政治老宿都一定不能做到的事情。
这篇文章也许文字尚有商榷之处,但政治上已经赢了。
因为科举考得就是政治。
难道天底下真有生而知之者?
难道理学真要出一位圣人了?
李神光的心中掀起滔天巨浪,他总算明白恩师面对青州平安时候的感受了,那种算尽一切的鬼神之谋,叫人心底发寒。
“继续考试,不得喧哗。”李神光到底是主考官,拿下了试卷后,很快就稳住了心神,让周围的考生莫要动摇。
但听到动静的考生,几乎不能控制自己,这才多长的时间,他就写完考题了?
明明贡院外厮杀不断,为何他能保持镇静。
难道他的养气功夫,到这种水平了吗?
可恶!
甄英才咬紧了牙关,自己提前知道了考题,努力准备了数日,不断揣摩青州平安可能的写法,但也无法一气呵成,他的速度竟然比自己还要快。
甄英才看到了李神光的身影,不由得看上去,但却只看到了对方平静的神情。
无法判断是好是坏。
这一局心学输了。
李神光很明白,如果甄英才揪着理学为切入点,论证理学之害,心学之优,是绝对无法在政治上对付平安的。
他的文章将向一个拳头打在棉花上面,完全失去了力量。
状元之位已定。
一时胜负而已,心学会找到同样杰出的传人,再与你一较高下。
想到这里,李神光捧着试卷,来到了杨盘的面前。
“哦,爱卿来得如此之快,可是有了绝妙文章?”杨盘饶有兴致地问道,虽然贡院里还有些恐慌的情绪,但眼下的贼寇都已镇压,他的心情自然很是不错。
“科考尚未结束,但此文字字珠玑,若无意外,当为第一,故臣请陛下圣裁。”李神光知道心学输了,但也要输个体面,若是挑选一些心学的,再去找皇帝裁定,显得更加心虚,不如大大方方地表示出来。
“能让爱卿如此褒奖,朕倒是要瞧一瞧了。”杨盘示意王韬接过试卷,放在自己的跟前,认真阅读了起来。
功过分开论,不偏不倚,同时暗藏伏笔,以待他日之用。
自己要清洗心学,却不是要让心学倒下,只是重整朝堂势力平衡,而不是让理学趁机独大。
杨盘眼前一亮。
好文章!
真乃吾家麒麟儿!
小小年纪就能洞察到这般地步,把朕的心思看得一清二楚。
将来不管是在朝廷上,还是在地方,都是一枚好棋。
想到这里,杨盘已是有了决断。
“爱卿秉公办事,朕心甚慰。”
“至于状元之位,须等其他考生答完,再作定论。”
所谓圣心难测,纵使已经定下了心中的状元,杨盘仍是不紧不慢的语气,并无流露惊喜之色。
但李神光何等人,一眼便看出杨盘已经下了决断,自然应诺一声。
“臣遵旨。”
很快,最杰出的那批考生逐个答完了卷子,其中不乏站在第三层,乃至第四层的人物,甚至还有一个同样站在了第五层的人物。
他们个个养性功夫极深,例如李知行,庞希文等人早就耳语目染,知晓不少朝廷斗争机要,自然比真正的寒门子弟要高出不知多少。
这等考题看似按部就班,实际非得对朝廷有了解方能做出符合要求的答卷,相当困难,这也是为什么世家子弟更占便宜的原因。
科举的较量是全方面的,不仅仅是在文章中,还在文章外。
像李知行跟在宰相大人的身边鞍前马后,他便是一个笨人,每日看见的,每日听见的,都是朝廷的斗争,再差劲也会开窍,更何况他本身也是一等一的聪明人。
“文字精深,理念深刻,柔有余而刚不足。”
“文采斐然,少年意气,却刚而易折,尚需磨练。”
……
一篇篇花团锦绣的文章拿到了杨盘的面前,他也一一写下了评语,定下心中的名次。
大乾五十一年的殿试走到了尾声,只等皇榜揭晓的那一刻,平安则潇洒地走出来贡院,贡院外的街道一尘不染,令人难以相信,方才不到一刻钟前,这里曾发生了血腥的杀戮。
来自宫中的太监们被派来清理这血腥的杀场,他们收拾了到处的断指残骸,撒上清水洗涤干净,再把一路走撒下鲜花,掩盖气味。
若不是闻到那挥之不去的轻微腥味,怕不能察觉,这里曾经发生过怎样的杀戮。
只有那午门外,高悬着一颗颗的人头,还在警告着心怀不轨的野心家,重塑着朝廷的威严。
平安在道上走着,观察着刚刚探出头来的玉京百姓,他们的神经似乎有些粗大,或者说在首善之地待久了,很懂得调节自我,很快贡院远处的街道再次热闹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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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卖豆浆的,有卖油条,还有卖混沌、煎饼、叉烧包等等不一而足,叫卖声,喧嚣声此起彼伏。
驻足观看的平安刚想掏钱买个煎饼尝尝,愕然发现自己身上最小也是10两银子的元宝,他居然没带铜钱出门。
“少主是要买煎饼,还是包子呢?”优露莱特穿着一身侍女打扮,笑嘻嘻地从人群中穿了过来,大大方方地站在平安面前。
两人看上去一个像富贵人家的少爷,一个像贴身丫环。
“看来事情办成了,那就来两个煎饼,再来两碗豆浆。”
“好勒,少爷请坐。”收到钱的店家笑眯眯地招揽客人坐下,能在首善之地摆摊的,自然也不是闲杂人等,指不定背后就替乾坤龙卫当耳目。
不过平安倒不在意,便坐下吃了饭来。
“事情还只办了七成,毕竟扎布大人还没有离开京城,返回柔然。”优露莱特一边给平安捏着肩膀,放松身体,一边用着柔然语交流。
虽说玉京城人才济济,到处都有杨盘的耳目,但也不是人人都懂外语,柔然国的陆路隔着云蒙,两国之间几乎没有贸易往来,自然也就没有相应的人才储备。
更何况加上两人还在中间加手语作为暗语,互相解读,难度系数就更高了。
没有密码本的情况,就算一个鬼仙全程监控,也不知道他们两个再说什么。
“小优,扎布先生没生气吧。”
“当然会生气了,但谁叫小优投靠了少主,只能一路走到黑了。”优露莱特贴在平安的身上,咬着耳朵,吹着气,十分大胆地说道。
“救人出苦海,功德无量,扎布先生应该高兴才是,来给爷高兴一下。”平安双手捏着优露莱特的脸,让她做出高兴的表情。
“少主,脸会捏坏的。”优露莱特佯装生气地说道,脸上却满是笑意。
“可是我不明白,少主为什么要救燕家,她们不过是”
不过是妓女之流。
当年高宗大怒,为了惩戒赵贵妃的家族,将她们改姓为燕,以免玷污了赵姓,要让她们世代做娼妓。
救她们脱离苦海,并无好处,相反风险很大,虽然平安让她把那些人藏在了柔然使节团里面,但仍无法保证不被发现。
“燕家世代沉沦,自有义士相助。”
“那日我与真空道人相遇,得了不少好处,自然要帮他一帮。”
拍卖会结束的那一天晚上,高才波自尽而死,平安用生化老鼠上船,与真空道人详谈,替他修改了部分计划,方才有这逼迫贡院,留下火种的举动。
因为平安不信真空道人能复仇成功,那一天他得到了姬皇后的透露,猜到杨盘要对姬家下手,姬家乃千年世家,底蕴比真空,无生两道加起来都要强,他们家族可是有六劫鬼仙坐镇的。
没有相应的底气,杨盘又不是傻子,怎么会想着连姬家一起干掉呢?
所以这一局真空道人毫无胜算,甚至他只能算是添头。
真空道人也不傻,他明白自己的处境,明白这是一场希望渺茫的豪赌。
于是他将后事托付给了白雅薇,把白雅薇托付给了平安,并给出了真空道的历史文本,武道秘籍,让平安收获颇丰。
在两人完善计划后,真空道人还拜托了平安另外一件事情。
“大乾暴虐,逼迫燕家子孙世代为奴为娼,我已无余力救她们,只能托付先生。”
“道长高义,我定救燕家子女,脱离苦海。”
“若是救不得,先生便给她们一个痛快吧。”
那一夜后,平安吩咐了优露莱特,让她告知扎布国公,帮他一个小忙,记上一份人情。
眼下平安名动玉京,注定是将来的大人物,对他愿意欠下人情,扎布国公简直求之不得,一口就答应了下来。
在玉京大火之时,扎布国公带领暴风兵团浑水摸鱼,从乱葬岗那里弄来一些尸体,放着一把火,烧了陈家用来圈养燕家的房子,将那些燕家子孙救出,并安顿在了使节团里。
由于柔然跟陈家大院八竿子打不着干系,加上扎布国公堂堂武圣,兵团精锐,自然事情把做得很漂亮,只是优露莱特喜欢故意撒娇,才说国公大人很不高兴。
“这不是少主的真心话哦。”优露莱特妩媚一笑,柔荑的嫩手帮平安夹起半块煎饼,像一个真正侍女做着周到的服务,而不是柔然公主。
平安张开嘴,咬了一口煎饼,细嚼慢咽地吞下,饮了豆浆。
“因为我看不惯,顺手帮了一把。”
“少主是一个好人?”
我不信诶。
在优露莱特的心中,平安简直天字第一号的怪物,没有什么他算不到的东西,没有他做不到的事情。
这样的人,可能会是好人吗?
“如果一个人只有一个煎饼,他不去帮助别人,这不是他的错”
“若他一辈子都吃不完的煎饼,其他人却在挨饿,那他死得再惨,我也不会同情。”
对平安来说,这世上值得他追求的,除了美色,其他已经不多了。
“所以小优不用悄悄地试探我的决心。”
我能理解你的不安,你的惶恐,但我说到的事情,一定会替你做到的。
“等玉京的事情完毕,我便会带你去柔然,拯救你的国家。”
“吾言于是,功毕于是。”
优露莱特脸上的笑容有些凝固,宝蓝色的眼珠不知何时凝聚了泪花,她比依云更洞悉人心,所以也更不信诺言。
因为她生长于柔然宫廷之中,从未有过真正的安全感。
但眼前的男孩,她现在的少主,像太阳一样温暖。
他明明仍是童稚之身,却又像柔然神话里面的巨人,只手擎天,无所不能。
让他说得每一句话,她都愿意去相信。
“怪不得依云姐姐说过,少主最喜欢欺负女孩子。”优露莱特轻轻擦拭眼角的泪珠。
“小优喜欢被我欺负吗?”平安揉着那金色的长发,轻嗅着发丝的芬芳。
“喜欢,只要依云姐姐不反对!”优露莱特重新恢复那个大胆热烈,还有几分狡黠的模样。
“那我们回家等皇榜。”
第五十七章搂草打兔子
“为救李郎离家园,谁料皇榜中状元。”
“中状元着红袍,帽插宫花好哇,好新鲜哪。”(注1)
平安回到天机商行,去了院子,隐约听到依云在院子里唱着歌,心中颇为好奇,连忙对优露莱特嘘了一声,让她莫要弄出动静,然后悄悄溜进了院子里。
只见依云不似平日那般白衣青衫,而是穿着红袍,戴着状元帽,摆动着双手,心中欢喜地唱着《女驸马》,她那全情投入的小脸红得可爱。
依云好像在幻想一个在梦境中才会发生的场景,少主遭逢不幸入狱,坚贞的刺客代替他去考场获得功名,最终把少主救了出来,两人恩爱美好。
要是我也能考状元,就一定能配得上少主。
到时候不会再有其他的坏女人过来了!
情到深处,依云仿佛成为了戏中人,有些痴迷地唱着
“我考状元不为把名显,我考状元不为做高官。”
听到这里,平安大步迈入院子,配合着依云的动作,唱和道:
“为了多情的李公子,夫妻恩爱花好月儿圆哪。”
啊!
少主怎么回来了!
真真羞死人了!
方才小脸微红的依云,立刻变成了熟透的龙虾,红得快要滴出血来,最后憋出一句话。
“不许笑!”
“依云那么可爱,我怎么会笑呢?”平安哈哈了两声,连忙克制了笑意,免得女孩更加羞恼。
“明明就笑了!”依云一见,更是又羞又恼,差点生出噬主之心,挖个坑先把少主埋了,再把自己给埋了。
正好夫妻同寝,可喜可贺。
我在想什么呀,都怪少主!
“说明依云是我的开心果,穿着状元服也很漂亮呢。”
“等朝廷揭了皇榜,我就叫人给依云做一套真的。”平安逗弄着女孩,换起了其他的话题,这才让依云忘记了方才的羞耻,转而惊喜道:
“少主高中状元了?”
“如探囊取物耳。”平安唱着调子,回应女孩。
“哼,反正少主坏得很,依云才不信呢。”依云撇过脑袋,打算要有一段时间不理会少主。
要冷战,要让少主知道自己不好惹。
你要坚定意志,少主才不会欺负你!
“殿试过后,进士会赐琼林宴。”
“据说琼林宴上的玫瑰糕乃天下第一厨刘星所做,要不要去?”
“可以吗?”
“要去!”
“少主太坏了!”
依云先是一惊,后是一喜,随即化作一恼,之后两人打闹了一阵,院子里才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两人这才开始谈起了正事。
这些日子里,依云身上的担子也很重,她每次压力很大的时候,都会选择一个人静静地唱戏曲,平安才会跟她唱和,帮她解压。
果不其然,依云在恢复冷静后,开始把账单一一罗列出来,有些担忧地说道。
“少主,现在玉京共有四十八家商行希望入股,已经答应的资金就超过了5000万两。”
玉京蕴藏的财富,摄取九十九州膏腴的结果,无数权贵的家中,不知埋藏着多少真金白银,只是拿出来做投资,竟能比拟国库一年的税入。
从这一方面也可以看出,大乾的财政能力是多么可怜。
“我和兮兮算过了,七天之内,募集的资本将超过1亿两白银。”
“少主的拍卖会后,那些玉京的贵人们都着了魔似的,不收钱反而是得罪了他们。”
依云几乎不敢相信发生的一切。
那些衣裳华丽的贵人,跟中了痴心蛊似的,非要天机商行收下钱来。
你不收吧,在他们眼里就是看不起他们。
这些银子,推都推不掉。
“保底一年三成的利钱,可不得让他们疯了?”平安轻笑说道,如果自己要玩庞氏骗局,这一下就能把大乾的权贵集体坑破产。
甭管是姬家、王家、还是陈家,一旦资金链断裂,都得喝西北风去。
当然这么做的话,就是杨盘也容不下自己,整个大乾的权贵、世家都会齐心协力,一致对敌,那乐子可就大了。
想到大乾权贵集体追杀,还真有点意思呢。
平安甩了甩头,把这荒谬的想法抛之脑后,依云则有些埋怨似地说道
“若是今年收成不好,赚不来3000万两白花花的银子,商行便是卖了也抵付不起这利钱。”
“要的就是利益纠葛。”平安嘿嘿一笑,捏着依云的小脸,不顾她面红耳赤的模样,在她身边轻声说道
“眼下大乾最顶级的贵人们都入股了天机商行,那地方的商行还有谁能阻止我们?”
“这些好处,让他们吃吧,让他们吃个够。”
“只要他们吃下了这些利益,各地贸易壁垒就会被打开。”
“大乾统一的大市场,就会被我们一口吃下。”
平安做了一个咬下去的手势,细细为依云讲解开来。
大乾看似万里疆土,从经济上来说,却被分割成为一个个诸侯领。
世家,总督,各地官员,乡绅共同把持着经济,每一个商行的背后,都有无数的贵人站台,利益盘根错杂。
就是朝廷也没有办法让这些分割的市场统一起来。
“所以少主想要利益均沾,从而门户开放。”依云当然不笨,她也想过少主的用意,只是这份代价未免太过沉重了。
假设吸收了1亿两白银的股本,每年要付出3000万两的股息,实在是太可怕了。
“天机商行将成为大乾唯一一家横跨全国的商行。”
“为了能够拿到股息,大乾最顶级的贵人会为我们提供便利,搞定各地盘根错节的利益。”
平安要的不是钱,而是把钱换成人脉,换成实实在在的势力,一个遍布大乾各地的网络,并掌握其他商行的命脉。
“那我们岂不是为人打工。”依云皱着眉头,她能算出,为了支付这笔股息,就算遍布全国了,收益率也不会太高。
“当然不是,只有第一年才会给三成的利息。”
“等商行的触手遍布全国以后,只有我们真正的盟友才能享受。”
平安在真正的盟友这五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至于什么是真正的盟友,当然是我们说了算。
眼下用厚利来驱动他们打开门户,等进了门户,稳固了根基,就由不得你们了。
稀释股权,再洗股东,最后完成集权,乃是金融业的常规手法。
更何况这些投资者只有股息,没有股权,要洗起来不要太容易。
“少主真的有够坏呢。”
“要是唱戏的话,一定是戏里最坏的那一个。”
依云不由地在平安胸口上戳了戳,仿佛想知道里面的心肝黑成什么样子。
“还可以更坏哦。”
“进京赶考的事情已经做了九成。”
“剩下的就是搂草打兔子。”平安不由地笑了起来。
少主又在算计哪个可怜虫了?
依云不由得双手合十,为那个可怜虫祈祷。
玉京,成亲王府。
自从拍卖会结束后,成亲王就病了,病得只能躺在床上,医生来了也没用,因为这是心病。
他躺在床上,每天都在念叨着。
“四百五十万两,整整四百五十万两!”
“畜生,都是本王的钱,都是本王的钱!”
那场拍卖会上,不管他出价多少,始终没能拍卖到商品,就算是一头猪,他也该知道这是对自己出价的不满。
直到提升到四百五十万两,这个他从来没有想过的价格,他才收到了那份如同免罪券一样的卡片,证明自己拍得那件【凤凰琉璃杯】。
说得不好听一点,就是个玻璃杯子。
四百五十万两的白银,堆成山一样的银子,都能把人埋了,结果就买了一个琉璃杯。
成亲王又不是不懂物价的人,一个琉璃杯能值多少银子,顶天最贵的,一千两银子就够了。
于是拍卖成功后,成亲王当场就吐血,是真的呕出血来,吓得随从连忙急救,才把人捞了回来。
要知道他在青州军的时候,没日没夜,勤勤恳恳,像寄生虫一样地疯狂喝兵血,努力贪污饷银,到头来也不过贪了七百多万两雪花银。
更何况他作为亲王兼武圣,不可能没有花销,置办田产,房产,娶小妾,养家丁,哪一个不花银子?
整个成亲王府全部的现金加起来,最多只有四百万两。
换句话说,他还得便卖商铺,田产,才可能凑足这笔钱。
现在玉京哪有银子,所有的银子都被天机商行吸走了!
要在七天之内凑足四百五十万两白银,成亲王府何止元气大伤,简直是被剖心挖肝,痛不欲生。
这种痛让他连对杨盘的畏惧都减轻三分。
“什么真空道,什么无生教,还号称两大教派,废物,统统都是废物。”
今天朝廷上的大战,成亲王窝在家里看戏,越看越高兴,还偷偷地帮忙放了把火,让玉京城变得更热闹一点。
只因他心中还祈祷真空道,无生教这两大教派能成事情,如果能把杨盘杀了,他简直是要放烟花庆祝。
如果不是担心事迹败露,他甚至想带上亲随,趁着玉京混乱,杀到天机商行,把商行上上下下的所有人全部杀光,来个一了百了。
好在成亲王到底为官多年,知道这笔账不能算在天机商行身上,得算在杨盘身上,就算灭了天机商行满门,他也得交钱。
所以他像鸵鸟一样病了,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
这时他的手下却送来一个噩耗。
“王爷,青州平安先生来访。”
青州平安,他来干什么?
他来看我的笑话吗?
“不见!”
“是”
“慢着!”
“让本王考虑考虑。”
成亲王先是一阵恼火,想让下人直接赶走平安,谁也不见。
但他宦海多年,知道不能意气用事。
明面上他是亲王,平安不过是一个举人。
但事情不能这么看,从政治上来说,他是戴罪之身,闭门思过,生杀予夺皆在杨盘之手。
若是今日杨盘下诏,说他有罪,满朝文官必定喊打喊杀。
毕竟他从政治属性上是孤立于文官体系外的,跟武官又不亲近,本来以为投靠了太子,结果太子对他并不是很感兴趣的样子。
与此相反,青州平安明面上只是一个举人,背地里却有着势力庞大的天机商行,去年的时候这天机商行还得来找他贿赂关系,时不时送点小礼物,现在却欺压到了他头上,真真变化莫测。
见还是不见呢?
成亲王到底是个王爷,岂能随便见一举人,那不是丢了体面。
“见,但不能马上见。”
“把他引进来,先晾他一个时辰再说,就说本王正在服药,服药后再去见他。”
成亲王略作思考,计上心来,先出胸中一口恶气再说。
客厅之上,平安稳坐紫檀木椅上,悠闲地品茶,等待成亲王的见面,依云却隐约有些不满。
“这成亲王好生无礼,难道他还以为是一年前,天机商行需要他网开一面的时候吗?”
一年前天机商行刚刚创立,依云也没有太多经验,明明是一个刺客,却被效忠的对象拉来当会长,着实干得有些艰难。
第一次遇到青皮捣乱的时候,解决办法简单粗暴,谁来骚扰就打谁,一路打过去,结果跟捅了马蜂窝一样。
打了青皮来了乞丐,打了乞丐来了流氓,打流氓出来帮派,打了帮派来了官府。
这下常年在刺道盟里面学习打架的少女,才知道社会关系复杂,一个小小青皮的关系链,可以捅到州府之内,甚至与青州军都有莫大的关系。
后来该分钱的分钱,该打点的打点,外加教训了一批把天机商行当肥羊的蠢货,这才在青州扎根了下来。
不过此一时,彼一时也,当初天机商行不过是初创的商行,虽然平安拿出了琉璃杯的制造工艺、香水的配方,香皂的生产方法,但只能算创业团队,扛不住各路豪强的分润之心。
尤其是青州金家,金家在过去数十年里垄断了青州所有的珠宝买卖,并且仗着金家老爷子的关系网,与成亲王勾结,做着军需买卖,如果说成亲王贪污了七百万两白银,那么剩下的军需买卖,金家起码也从中获利三百万两。
那一次依云拜访成亲王,便是要他帮忙化解与金家之间的间隙。
但这一年多的高速发展,天机商行已经迅速膨胀为一方豪强,本来准备与天机商行开战的青州金家业随之倒戈,大小姐都许配给了平安,两家一笑泯恩仇。
而平安带着依云进京赶考,用拍卖会彻底打开了玉京的权贵圈子,再用柔然的海上贸易,以三成保底理财为诱饵,将玉京城的顶级权贵都吸入囊中,一起准备做大买卖。
强弱之势悄然逆转,如果说一年前的天机商行是初生牛犊,后来是创业的独角兽,潜力无限,那么现在的天机商行,已经奔着东印度公司去了。
无数的权贵拿出血本,要用他赚得更多,关系网大得连洪玄机都得掂量一下。
虽然依云还在头疼怎么支付利息,但毫无疑问,论势力庞大,已经不是一个失势的亲王能够比拟的了。
而成亲王竟看不出眼前的大势,还敢给少主脸色看,简直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依云莫急,成亲王越是这样,越说明他好对付,不过是王者的资材罢了。”
“我有些可怜他。”平安附耳细说,惹得依云一阵捧腹,方才那一点怒火化为笑意。
自古以来,有为王前驱的野心家,自然也有辛苦一辈子,最后为人做嫁衣的可怜虫,乃是王者资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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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成亲王虽然也练成了武圣,但不是那种依靠意志,战场搏杀升上去的,而是用灵丹妙药硬生生堆上去的,加上多年来沉迷富贵荣华,腹内已成草包。
在大乾这样残酷的斗争旋涡之中,只配得一句:驽马恋栈豆,安得富家翁?(注2)
果不其然,平安在那一边稳如泰山地喝茶,时不时还调戏着依云,丝毫没有半点不耐烦,反倒是成亲王在房间里踱步一刻钟,便叫来了手下。
“那青州平安,听本王还要一个时辰,可有半点不悦。”
“启禀王爷,未曾不悦,平安先生饮茶依旧,让王爷不必着急,身体要紧。”
“此话当真?”成亲王心中一颤,又开始恐慌了起来。
“属下不敢说谎。”
“本王这就去见他。”
到时候就说本王礼贤下士,也不算毁了名声。
成亲王心中一定,连忙拿些药材过来,弄得一身药味,方才满意地慢步跨进客厅,平安与依云随即起身恭迎,双方寒暄片刻,说了些没营养的话,方才主宾落座。
这成亲王摸不着平安的来意,便率先开口问道
“本王病体缠身,咳咳,有失远迎,不知平安先生到访,有何赐教。”
“赐教自然是有的。”平安毫不客气地说道,他来这里是要榨干成亲王最后的价值,怎会跟他委婉。
“王爷自大战过后,圣宠已失,却不知收敛,清歌于漏舟之中,痛饮于焚屋之下,不知覆溺之将及也,诚可哀也哉!”(注3)
第五十八章家丁
“危言耸听,胡言乱语。”
成亲王厉声呵斥,以掩盖自己内心的恐惧。
“本王原以为平安先生是个饱读诗书的文人,却没想到是个蛊惑人心的算命先生。”
“若是本王禀明圣意,定会将你革除功名!”
平安没有直接回答,丢了一个眼色给依云,依云便明白是自己唱黑脸的时候了。
“哼,成亲王好生可笑,都到了这般地步了,还说这些恫吓之言。”
依云骂起人来,也是一副伶牙俐齿,到底是做了一年的商行会长,只有在平安的面前才是温驯的猫咪,而在他人眼中更像吃人的乳虎。
“拍卖会上呕血之事,成亲王府变卖田产之事,瞒得过天下人吗?”
“瞒不过的。”
“天字银号才用多少银两买你府上的田产?”
“王爷连富家翁都快做不成,何必在我家少主面前虚言恫吓?”
成亲王大汗淋漓,他让管家私底下贩卖田产,以求凑足那空缺的银两,但天下的银号,钱庄都一个模样。
你有钱的时候想借你钱,你没钱的时候,一文钱都不肯借你。
天字银号乃是大乾实力最为雄厚的票号,甚至敢发行一张一千两银子的银票,票号在三十州之地通行。
实力雄厚自然也是消息灵通,整个玉京的权贵圈子,谁不知道成亲王要倒大霉了,武温侯洪玄机力挽狂澜,简在帝心,赢得满朝赞誉。
于是就会有人问了,那狂澜是谁造成的呢?
成亲王!
“依云坐下,坐下,成亲王在青州帮过我们,乃是商行的恩人。”
“怎么能对恩人用这样的语气说话呢。”
见了成亲王浑身冒汗,便知道他早已恐慌过度,不宜继续恐吓,平安便唱起了红脸,让依云退了回来。
“还请王爷恕罪。”平安道了个诺,替依云致歉,引得成亲王连连摆手。
“无事,无事,依云会长口直心快,本王极为赞赏。”
“只是平安先生所言之恩,本王不太记得了。”
成亲王一见平安给了台阶,也不再装大,连忙借着台阶往上走,虽然他记得天机商行确实送他银子,但他贵人事忙,曾经在青州执掌军务的日子,每天都有商人求到他的府上,给他送白花花的银子。
日子过得好不快活,怎会记得天机商行的那点小事,经过平安的稍加解释,成亲王立刻恍然大悟地似地点头称道
“果是福分由天定,不曾想本王竟能无意之间结下这等善缘。”
“还请先生救我。”
成亲王果是个顺杆就爬的政治人物,方才的慌乱乃是多日恐惧所致,稍微冷静下来,便不客气地向平安求救。
孺子可教也。
平安与依云相视而笑,与这等胆小怕事,同时又聪明的人合作是最容易不过的事情了,这时候又该轮到依云上场了,她微微一笑,继续敲打道
“王爷迷途知返,我等也好相助。”
“只是听那御史大夫说过,王爷曾经倒卖军粮,还有引敌入关之嫌,残害商户之实,我家少主不知真假,也就帮不了王爷了。”
“污蔑,这都是彻头彻尾的污蔑。”成亲王听到那场大战的罪行,正是自己日夜恐惧的内容。
他顿时跳了起来,连声辩解道,口中的辩解像皇河之水那般滔滔不绝。
渎职,无能,与云蒙关系密切,倒卖军粮,引敌入关,残害商户等等罪行,全部写在各位大臣和御史的奏折里面。
这些罪行凑一凑,弄个恶贯满盈,十恶不赦绝对没有任何问题。
而且铁证如山,不容抵赖,御史们不是吃干饭的,要什么证据没有?
朝中其他高官早就在等着他倒霉了。
只要杨盘一开口,各位大臣绝不介意痛打落水狗,剥皮拆骨下锅汤,直接炖成一碗热乎乎的狗肉汤,然后大臣们笑哈哈地一起享用这顿美味。
倒下者沦为哀犬,这是中州数万年来不变的铁律。
成亲王仿佛是看到朝中的衮衮诸公已经拿着筷子,正在等候自己烹饪完毕,更是在平安面前剖心挖肺,把自己描述成为一团白莲花。
“平安先生,本王冤枉啊。”
“那场大战,只靠武温侯一人,能平定云蒙大军吗?”
“本王的亲卫多有死伤,家丁都阵亡了五成,连本王的小拇指都是被云蒙狗贼砍下来的。”
本王也立功,也将功赎罪了。
杨盘居然还要我吐出钱来,现在连命都要!
这还有天理吗?
这还有王法吗?
“王爷别激动。”火候也差不多了,依云隐到身后,平安继续出来安抚道。
“青州苦寒,您一个人在青州镇守了十年,修建了整条东方防线。”
虽然成亲王从来没有去过工地,只是在金碧辉煌的行宫中逍遥快活。
“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怎能因为一点点的小错误,就否定您的贡献呢?”
“平安先生说得太对了。”成亲王一副相见恨晚的表情,激动地喊道。
“那些御史,根本不讲道理,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过而能改,善莫大焉!”
你还觉得自己委屈了?
你这个狗官贪污了将近千万两白银,花费十年时间,把整个东方防线修成豆腐渣工程,等云蒙撤兵以后,就把坏掉的东西全部拿去报账,赖在云蒙帝国身上,你还觉得御史们冤枉你了?
依云心中鄙视万分,这成亲王就是百分之百,无可争议的狗官,要是换成一年前的她,早就准备制定暗杀计划,送这狗官往生极乐。
但少主留他一条狗命,还有用途。
“王爷说得极是,奈何御史大夫们泄露了风声。”
“听说天字银号要王爷的田产,一亩地出价10两银子?”平安的情报网有生化老鼠窃听,有太空卫星监控,有海底基地的控制中心进行大数据分析整理,加上现在天机商行团结了大乾最顶尖的权贵人物,各路情报源源不断。
成亲王的脸色也变得非常难看。
大乾正值盛世,盛世滋丁,土地日益紧张,一亩下等田也值30两银子,更遑论成亲王名下的土地,都是当年跑马圈地抢来上等田,能值100两银子,卖得好还能溢价。
结果天字银号跟打发叫花子一样,只开出了极度侮辱的价格,相当于市价的十分之一,跟抢劫差不多。
说错了,这就是抢劫。
成亲王府有十多万亩的田产,在玉京里面也是拍得上号的大地主,绝大部分都是上等良田,按照不动产的估值,价值有一千多万两银子,说他富可敌国绝不为过。
但估值是估值,现金是现金,当你想把不动产换成现金的时候,就会明白这有多难了。
“这群狗贼,贪婪狡诈,惟利是图,趋炎附势,完全的势利小人。”
“他李神光还读圣贤书的,都他娘读狗肚子里去的。”
成亲王愤愤不平,甚至爆了粗口。
御史们会泄露对成亲王不利的消息,说白了就是要在市场上阻击他,免得他真的把田产卖出高价。
说李神光针对他,那也是冤枉了。
李神光身为心学巨擘,宰相未来的继承人,还真没工夫理会成亲王这种“小角色”。
只是他们手下的官员与他人勾结,为了捡点便宜,花点小钱,买些便宜的上等良田,才故意放出消息,直接把成亲王逼得倾家荡产。
如果按照市价一亩地10两银子,成亲王要填补财政窟窿,非得卖个干净不可。
而眼下能拿出上百万两银子的权贵,个个冷眼相看,就准备跟着风潮一起吃肉。
吃得就是成亲王府的血肉!
只有平安和天机商行才能帮他。
“御史大夫们平日里少了孝敬,又要以清廉自居,不像其他官员有冰敬,碳敬。”
“还有些穷困潦倒的,只能用润笔补贴家用。”
“如今难得有这么一个机会,可不就绿着眼睛像饿狼一样扑过来。”平安慢条斯理地,要让成亲王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眼下玉京的官员都知道你要倒霉了,御史们放出了消息,整个玉京的贵族圈子,都在等着吃肉。
“那每一亩田产,都是本王含辛茹苦,祖上勤劳积攒下来的家业。”
“这些狗贼,心狠手毒,欲壑难填,像本王这样的良善之人,定会被他们吃干抹净。”
“先生一定要救救本王。”成亲王不顾体面,连忙握住平安的手。
你是认真的?
成亲王府总计十三万亩田产,没有一块土地是干净的,上面都流着农夫的血泪。
虽然御史们搂草打兔子,硬是逼你吐出来,但总还算游戏规则范围内,算是暗夺。
你成亲王当年跑马圈地的罪恶史,比这肮脏多了。
平安自是一阵好笑,他见惯了贵人们的嘴脸,都把抢到的东西当做是自己辛勤所得,当做是自己祖辈辛苦所得,对于任何染指这些财产的人都怒不可遏,完全忘记了自己这些钱,到底是怎么来的了。
但这也是人之常情。
“王爷莫要激动,失了朝廷体面。”
“王爷昔日有恩与天机商行,我自当助王爷脱困。”
“毕竟这次拍卖会,陛下要让王爷出四百五十万两,我也不敢少了。”
平安不喜欢撒谎,但说起谎来,跟吃饭一样的流畅,反正成亲王也不敢跑到杨盘面前去核实,他到底是不是要这四百五十万两。
“王爷财力有困难,天机商行把负责把这部分银钱出了便是。”
对啊,天机商行有钱。
现在玉京的贵人圈子,赶着给他送钱,生怕他不要,所以成亲王变卖家产,凑齐银两才会那么困难。
“平安先生,您真是本王的恩人啊!”成亲王鬼哭狼嚎,像是找到了失散多年的亲人似的,就差冲着平安喊爹了。
恩人?
依云满脸古怪,这成亲王脑子是不是有毛病?
他眼前的困境,不都是被少主给黑了,怎么现在反倒感恩戴德起来了。
“王爷请坐。”平安笑呵呵地扶着成亲王坐在椅子上,上百万两的银子,整个王府的家业,别说叫一声恩人了,让成亲王跪下他都不带犹豫的。
“本来百万两银子,算不得什么,王府一时周转不灵,商行资助一二倒也简单。”
“只是眼下玉京商行、高官们皆有默契,据说还有大学士牵扯其中。”
“平安若帮了王爷,便是断人财路啊。”
我得告诉你,帮了你,不仅仅是帮你,还要得罪一大批准备吃肉的人。
俗话说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
这一大帮子人等着王府垮台,好吃肉喝酒,结果平安过来搭了一把手,那不是把人往死里得罪?
“本王深知先生高义,如有吩咐,本王定不推辞!”成亲王咬咬牙,欠下了这个人情。
在政治上不会有比人情债更难还的东西,成亲王虽然贪污,敲骨吸髓,造豆腐渣工程,但绝不敢不换人情债。
“王爷,客气了,只需这般行事即可。”平安附在成亲王的耳边,细声说道。
青州军!
好大的胃口!
好大的野心!
原来他的目的是这个!
成亲王倒吸了一口冷气,方才丢人的表现,七成为真,三成为假,他还没有摸清楚平安的底细,不介意在他面前丢人。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平安盯上的不是他的家产,而是他剩下的爪牙。
成亲王执掌青州军十年,贪污所得花了不下数百万两,这些银两都是用在培养家丁骨干。
说到这里就要理解大乾的军制。
所谓王侯将相有种,在大乾是基本成立的。
因为你要马背上搏功名,只靠自己一个人是不行的,需要有能打的家丁,每一个家丁的培养都需要海一般的银子。
一个先天武师在战场上可以轻易洞穿普通武徒组成的百人队,杀个七进七出也不成问题。
成亲王再喝兵血,也从来不喝自家家丁的血,花在家丁上的钱不比他贪污盈余的少。
因此在与云蒙大战的时候,亲卫才肯替他卖命搏杀,他才能立下一些功劳,而不是被云蒙大军砍下脑袋。
这制度本质上是大乾的财力无力供养大批的高手,供养一个先天武师服役加抚恤,最少也要花掉一万两银子,一百个先天武师就要花掉一百万两银子。
这价格其实不贵,但把大乾朝廷下将近五百万的大军,包括地方部队,后勤等等供养起来,完全超过了大乾财政的供养能力。
所以军队实质上一套班子,两个指挥系统,有着二元君主制度。
朝廷顶多决定将军的升迁,而无法控制将军的部队,因为这些人的财政不是由朝廷拨款,而是将军们自掏腰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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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将领的背后都有自己家族或者生意支持,用来供养属于自己的部队。
因此部队常常被分为朝廷的人,和将军的人。
如果是朝廷供养的人员,他们会听命于朝廷,如果是将军供养的人员,则会听命于将军。
简单来说,就是谁给钱,听谁的。
朝廷没有那么多的钱,自然控制不了全部的手下。
这套制度的好处在于朝廷财政税入只有5000万两的时候,竟然能供养500万大军,抵御四方贼寇。
弊端则是与世家豪强共治天下。
成亲王现在还能有点狗爪狗牙,便是他十年心血堆起来的家丁,这些家丁战力强大,忠心耿耿,都是战场余生的精锐,一般鬼仙都无法操控他们。
这也是平安唯一图谋的遗产,要把成亲王遗留在青州的遗产吃干抹净,为后来接管整个青州军,埋下一枚楔子。
“若是变卖田产,最终王爷仍是养不起这些爪牙。”
“不如以他们为资本,入股天机商行,岂不美哉?”
平安知道,能在大乾朝廷打滚数十年,并稳定掌管青州军的成亲王,不可能是彻头彻尾的草包,一听到自己的建议,立刻意识到自己将来的目的是割据青州,至少是一方诸侯,便轻声提醒道。
整个玉京愿意拿钱出来救你的人,只有天机商行,若是你变卖田产,最后这些爪牙你也一样养不起。
不如留点香火情,入股天机商行,将来还能保你做一个富家翁。
成亲王的脸上变化莫测,最终化为一声叹息
“一切听先生的安排。”
又一条大鱼被少主吃得干干净净了。
第五十九章文大学士
平安从进京赶考以来,取得了远超预计的成就。
任何一个将领在获得大胜后,都会尽可能地扩大战果,他自然也不会例外、
更何况青州是天机商行的发家之地,又是与云蒙帝国对抗的前线基地,自然要尽早控制在自己的手中。
成亲王的屈服只是预料之中的事情罢了,他遭逢大败,本想去抱洪玄机的大腿,让自己渡过这一劫,结果没有想到洪玄机日理万机,回京以后很快就病了,并与杨盘布下杀局。
两人忙着请君入瓮,引太上道掌教梦神机入局。
成亲王投靠的计划也因此搁浅,当下能拿出这笔巨款救他的人,也只有青州平安了。
当然归根到底在于成亲王不知道杨盘真实的想法,被平安借助拍卖会,利用信息不对称,硬生生地给成亲王制造了一场巨大危机。
最终连皮带肉一口吃掉。
“可是,少主,成亲王不会发现不对劲吗?杨盘已经罚他闭门思过了,怎还要谋夺他的家业。”
平安与依云坐在回家的马车里,依云的玉手拿起一枚晶莹剔透的葡萄,放在少主的嘴中,略微好奇地问道。
平安的整个操作,她已了然于胸,唯独对于成亲王的误会有些不可思议。
“圣心难测,他没有选择。”平安吃着葡萄,笑呵呵地说道。
“御史们暗中放出了消息,以六扇门的效率,科举当天杨盘就能收到这消息。”
“但他却没有半点表示,否则天字银号再贪婪,也不敢开出10两银子这样的价格。”
“更何况成亲王让东方防线糜烂,国库损失不下千万,只罚他闭门思过,杨盘怎么可能满意。”
“不过是杨家血脉,若是惩罚过重,失了皇家体面罢了。”
“如今落难,正合圣意。”
换任何一个大臣,镇守边疆十年,结果武备松弛,费资亿万打造的防线被敌酋一击贯穿,那都是株连九族的大罪。
虽然朝廷的奏折上粉饰太平,但杨盘准备秋后算账的态度极为明显,把成亲王逼得倾家荡产算什么,正好让圣上满意。
御史们一开始放风还有点担忧,一见圣上当做没听见的模样,顿时明白了过来,一个个如狼似虎地组成联盟,要喝血吃肉了。
万万没想到,他们半路吃饭的时候,杀出来一个程咬金,准备把这块肥肉给截胡了。
“平安先生,平安先生且留步,我家大人有请。”
玉京的消息传得跟信息化时代一样地快,消息不灵通的人物一天都混不下去。
平安和依云刚坐上马车不久,屁股后面就追上来一位功夫极好的老仆,他骑着快马追来,配戴【文】字腰牌,表明了自家的身份。
四大皇贵妃之一,文妃出身的文家,同时也是内阁大学士,心学领袖之一文天明所在的文家。
“依云你看,野狗抢食的来了。”平安对着窗外传来的呼唤,低声说道。
“少主真坏。”
文大学士府上,一位中年儒士端坐在客厅上,撰写着一篇千字文,字体苍劲有力,笔走龙蛇,令人拍案叫绝,无愧于一字千金的美名。
“父亲这字,真可谓是天下第一。”
中年儒士的旁边,站着一位星眉剑目的青年,他见了那字赞叹不已,却引得那中年儒士连连摇头。
“终究神韵不足,比不得昔日大禅寺那尊如来画像。”
“需知人外有人,天外有人,免得妄自尊大,背了圣人的教诲。”
“是,父亲。”青年垂着头,似乎有些不满,却不好在父亲面前展现,中年儒士如何看不出来,直接叹气道
“你的文章功底是到家了,明年考个二甲不算难事,但要进一甲千难万难。”
“你看那青州平安,虽不满十,便能豪取状元。”
“父亲,这皇榜尚未揭晓,如何能知?”青年心中不服地辩解道。
“名位已定,只等皇榜揭晓而已。”中年儒士将笔放下,正准备给小儿子讲述些朝廷消息之事,忽见老仆赶来。
“大人,平安先生到!”
“快去把这千字文裱好,我等会有大用。”
中年儒士脸色一喜,也顾不得教授小儿子,丢下那千字文,奔向那客厅之中。
此时平安与依云刚刚落座,便听到一阵洪亮的笑声。
“平安先生来访,老夫这客厅之中,顿时光照文华,书香四溢,不愧是未来的大乾栋梁。”
“文大学士一字千金,平安早已如雷贯耳,如今大人相邀,小子怎能不眼巴巴地赶来欣赏?”
双方互相吹捧一阵,说了一大桶废话后,皆是哈哈大笑,仿佛是在不经意间成了一对忘年交。
寒暄已过,文大学士抚摸着小胡子。
“文某请平安先生来访,是有要事相商。”
“这些日子,不少亲朋好友购置田产,平安先生做得好大买卖,不知哪里有良田出售?”
“若事有所成,定不会少了平安先生的好处。”
主宾落座,文大学士也不兜圈子,直截了当地询问那求田问舍的买卖。
虽然李神光忙着科举,没有功夫对付成亲王,但心学高官甚多,文大学士自然扛起了盟主之位,要把成亲王倒下来的不动产,狠狠地咬上一块。
平安微微一笑,不做回答,而依云则立刻开口说道
“是有这么一批田产,自青州大战以来,士兵伤亡惨重,成亲王愿为士兵抚恤,变卖田产,或折价给士兵家人,以充抚恤。”
“我家少主见成亲王慷慨豪迈,不失古人之风,便愿承接田产,以供抚恤。”
你这也太贪婪了吧。
总不能所有的好处都往嘴里塞吧。
不怕撑死吗?
天机商行已经赚了很多钱了,接下去还要去赚柔然的生意,总要给其他人留几口汤喝吧。
文大学士眉头一皱,旋即笑呵呵地反问道:
“抚恤之事,列位同僚也愿尽上一份心力,不知那田产作价几何?”
“一亩地作价5两银子,成亲王已将王府一十三万亩土地,悉数卖给天机商行,有票据为证。”
依云笑嘻嘻地从随身携带的背包中取出一大摞的地契,上面皆是成亲王府的地产。
什么?!!
成亲王疯了吗?
文大学士的眼睛顿时瞪大了起来,仔细看起了依云手中的票据,心中酸气止不住地往外冒泡。
我们辛辛苦苦放消息,联合其他商行打压价格,就让你一口气全部吃干抹净了。
岂有此理!
一亩上等良田卖5两银子,你比我们还黑,他凭什么卖给你们啊。
文大学士的养气功夫差点就炸了。
这十三万亩良田,市价值千万两白银,被这天机商行一口吞下,换谁也冷静不下来,但他到底是心学领袖,很快就意识到了不对劲。
慢着,冷静点,如果天机商行真要一口吞下去,何必跟自己说这些。
转瞬之间,文大学士就收拢了心神,暗中试探道
“依云会长做得好买卖,不知文某要想套利一二,买些田产,当出价几何?”
“贵有贵的,便宜也有便宜的,文大人是想买贵的,还是买便宜的?”平安依旧没有作答,把谈生意的事落在依云身上。
两人早有默契,哪怕依云失利了,平安也能出来打圆场。
“贵的如何,便宜的又如何?”文大学士打起了精神,眼下田产落到了天机商行的手中,但它们不可能全部吞下去,否则都想咬一口的人就会记恨它们。
“贵的一亩地九十两,想买多少买多少,便宜的一亩地三十两,最多卖五万亩。”
三十两,这也不便宜了,更关键的是才让出五万亩,这怎么分?
“依云会长未免太贪了,这局面也不是天机商行做下来的。”文大学士有些不悦地说道。
“拍卖会是我家少主做下来的,你们不打一声招呼,自己就想吞下这块肥肉,倒来说我们的不是?”
依云当年做刺客的时候,那是把贪官污吏当做目标来杀的,这文大学士的官威那是用错了地方。
反正这大学士一看就是狗官。
文大学士在文坛偌大的名声,丝毫不能让依云有半点敬畏,喷回去的时候,照样犀利。
“若无御史敲打,成亲王安肯就范?”
没有我们做饭,你们能吃下这块肥肉,才分出一点点来,不怕得罪人吗?
利字当头,牵扯到数百万乃至千万的田产,文大学士也不再伪装,直接撕破脸来。
“那也不是你们独吞的理由。”
这场面越吵,双方越是吹胡子瞪眼睛。
这就到了平安来当和事老的时候。
“依云,文大学士乃心学领袖之一,德高望重,文学泰斗,不可怠慢。”
“是,少主。”
这时,依云才渐渐退下,让文大学士察觉自己的失态,心中暗叫不好,连忙改了风向说道。
“老夫年长几岁,有些话不中听,却出自肺腑。”
“这不是一千亩,两千亩的土地,而是十三万亩土地的归属,朝廷多得是大臣盯着,急红了眼。”
“老夫不在意这点私产,但有的是人在乎,若天机商行一口吃下来,怕是会树敌众多。”
又来威胁少主,这些人就没有别的本事吗?
依云牙痒痒的,恨不得暴打这个狗官一顿。
“文大学士所言甚是。”
“这田产便宜卖,可卖20两银子,但我要主客清吏司!”
平安拿着这些田产,又不是为了当富家翁,自然要用它们来钓大鱼,一鱼多吃。
先用御史们的威胁把成亲王榨干,再用这榨出来的田产做第二次交易,交易的目标便是主客清吏司!
“不可能!”文大学士当场拍桌,直接喝道。
“主客清吏司郎中,乃正五品官员,你便是状元之位,最多也就是翰林院修撰,从六品已是极限。”
等等,说着说着,文大学士忽然反应过来。
“你要以此出访柔然?”
“然也。”
主客清吏司乃是礼部隶属的四大衙门之一,专门负责对接外宾工作,包括作为使节出访外国。
平安已是拿定了那状元之位,对于做翰林院修撰是没什么兴趣的,哪怕从发展前途来说,这个职位潜力巨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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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去他便要前往柔然,帮助优露莱特对抗云蒙帝国,那么最适合他的衙门,便是主客清吏司。
只是这部门的郎中乃正五品的官员,加上礼部是官位中最为清贵的,含金量还要上升。
这可以说是打破了大乾官场的运行轨迹,要打破这种轨迹就要有足够的力量,这些廉价的田产就是力量。
主客清吏司再金贵,也比不得这山一样高的银子。
青州平安,果然如传言那般出手阔绰。
但文大学士不可能不答应,那么多官员联合起来,就是为了吃这口肥肉,如果自己不答案。
“你不怕老夫办不成这件事?”
“其他人办不到,文大学士一定能成。”
特别是你们背后有这么多想吃肉的官员。
“田产能便宜多少?卖多少亩?”
在大乾官场上,大捞特捞的不在少数,但贪污也讲基本原则,有分为干净钱和不干净的钱,眼下通过交易,鲸吞成亲王府的田产,就属于干净的钱。
这种钱的机会,并不多,每一次只有大贵人倒下,才有这么一次饱餐的机会。
“卖10两,8万亩。”平安离开王府前,就告诉成亲王,他占有田产太多了,吐出一半以上,能保家宅安宁,至于这些吐出来的田产,就算作入股的资本。
“主客清吏司,正需要有能力的年轻人,才能捍卫大乾的利益啊。”
“陛下常说要提拔能干的年轻人,莫非就是今日?”
文大学士忽然感慨万千,一大一小的两人相视而笑。
“来人啊,把老夫的千字文拿过来。”
那早已裱好文章,等候多时的青年儒生小步快跑进了客厅,将这千字文双手奉上。
“老夫两袖清风,唯有这字还过得去。”
“今日以文字相赠,平安先生莫要嫌弃。”
“小子何德何能,能得大人赐字?”双方开始虚情假意地推脱,一老一小看上去有些滑稽可笑,但大乾是礼仪之邦,不能做得露骨。
“当得起,当得起,老夫还有一事相求,听说那云清姑娘现在成了天机商行的清客。”
“哦,老大人的意思是?”
“四皇子殿下在那一日后,茶饭不思,不知依云会长与平安先生可否割爱。”文大学士笑容可掬,便要索要云清。
第六十章死人比活人有用
“不好意思,文大人,这事我不能答应你。”平安收敛起脸上的笑容,一板一眼地说道。
“莫非已是平安先生的,通房丫鬟?”文大学士面露惊讶,他本以为不过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小事,怎么会不同意呢?
虽然平安站在理学一边,四皇子未来会是心学的代言人,但立场归立场,生意归生意。
既然平安可以让出八万亩土地,拿下主客清吏司的位子,那么比起这桩买卖,区区一个清倌人又算得了什么。
大气一点,就直接送了。
所以文大学士开始怀疑,这云清姑娘已经不是完璧之身,落入平安的嘴中,看到他这般年纪,忽然想起人不可貌相这句话。
这才八岁,就能如此神勇,莫非天赋异禀?
“当然不是,云清姑娘是一个值得尊重的人,出淤泥而不染。”平安见文大学士误会,直接解释道。
“那不过是一位风尘女子,平安先生何必呢。”
文大学士有些莫名其妙,文人之间爱好风雅,别说一个风尘女子了,就是自家的小妾也可以送人。
更何况犯官之女,更何况散花楼的清倌人。
如果不是你收下的人,那何必拒绝四皇子的美意呢。
“钱粮财帛,田地商铺皆可交易,唯独人不行,我不能用人来做交易。”
“若四皇子能赢得云清姑娘的芳心,我出万两黄金,为她做嫁衣裳。”
“但买卖之事,绝不可行。”
平安再不像方才那般好说话,继续谈下去,就是眼前的成果都会灰飞烟灭。
“也罢,也罢,君子不夺人所好。”
“老夫也只能让四皇子失望了。”
双方尽量略过了这段不愉快的经历,谈好了交易的细节,便各自散去,等平安的人影消失后,文大学士轻叹一声
“理学有此传人,心学危矣。”
当然危险归危险,好处还是要吃的,理学强大起来,文大学士也未必不可以改换门庭,从平安的态度来说,是完全愿意招降纳叛的,不怕未来没有出路。
很快,四皇子杨乾就收到了文大学士送来的紧急消息,看到纸上所说平安的态度,不由得攥紧了拳头,把这信件递给自己最亲密的战友小理国公——景雨行。
“殿下,不如由我出马,赎买云清姑娘?”景雨行看着信件,先是一喜,后是一怒,连忙拍着胸口,保证自己一定能拿下。
“身外小事,不需雨行出手。”杨乾到底是雄才大略的人物,不会为自己的一点私事干扰判断。
更何况堂堂四皇子,若是明面上争不到一个女子,还用权位相逼,岂不是说明自己不行?
“至于成亲王的田产,我们拿三万亩就够了,其他都分出去。”
这次御史们能联合起来,也有他的功劳,如今分润土地,他拿下这三万亩也是应当应份的,这下四皇子把根基做了起来,前途逐渐光明,让景雨行也是钦佩不已。
只是这信件上对于青州平安的评价,叫人不安。
“这青州平安如此贪心,就算考上了状元,也不能一口气就做这清吏司郎中,真是贪婪至极。”
“殿下,要不我们给他帮倒忙。”景雨行自从知道青州平安帮了太子,就怎么都看他不顺眼。
“不,我们要给他,还要尽可能地帮他。”杨乾否定了景雨行的提议,反而要帮助平安,拿下清吏司郎中一职。
“理学已经找到了机会,准备全力反攻心学。”
“那平安已是理学的标杆人物,送他出国,是最符合心学利益的事情,所以他不怕我们阻止。”
“所以我们要反其道而行之,助他一臂之力,送瘟神。”
平安的出现让这位四皇子产生极大的危机感,尤其是最近大哥的变化,更是让他认定一切的幕后黑手便是平安。
他在玉京待得越久,操作越多,心学就越危险。
或许将来他会在柔然国一样取得巨大的成功,但是柔然鞭长莫及,隔着一个云蒙帝国,只要云蒙帝国一日不灭,就不用担心他能通过柔然影响到大乾的局势。
“真是便宜他了。”景雨行郁闷地骂道。
“雨行,我们还太弱小了,戒急戒躁,学着他的方法,尽可能地吃下肥肉,壮大自己,才是出路。”
残酷的宫廷斗争会使人格外地早熟,年纪也不比平安大上多少的杨乾,一样能够冷静地看待事物,这是一种非常了不起的天赋。
“是,殿下。”
两位美少年正畅想未来,也为第一次操作赢得这般多筹码高兴的时候,一个噩耗从天而降。
一个名为荷花的婢女,负责照顾三皇子日常起居的侍女慌慌张张地跑来,由于杨乾的手下大多认识荷花,连禀报都未曾,就直接让她跑了过来。
“四皇子,求求你救救殿下。”
荷花一见到杨乾,便磕头在地,杨乾顿时失去了冷静,在这残酷的宫廷之中,唯一能给他一丝温情的,便是那位常年病重的三哥杨宁。
“荷花快起来,三哥怎么了?”这位冷静的皇子语气中竟多出了几分慌乱。
“今天王韬公公带人过来,殿下让公公稍等片刻,便写了封给我,让我送给四皇子。”
“殿下的神情很不对劲,还对着我笑,我怕他出事了,赶紧跑来找四皇子。”
只有四皇子才能救殿下。
抱着这个念头,侍女荷花一路狂奔而来,满是惊恐。
“快,让我看看。”杨乾连忙拿起了信件,手指有些发抖地打开信件里面的纸条,纸条上面写着几个字。
“给你添麻烦了,来世再做兄弟。”
杨乾如遭重击,泪流满面。
生在这皇宫之中,一旦没有了价值,触怒了龙威,不过是一杯毒酒,三尺白绫。
他那三哥,向来心肠软,见不得人间疾苦,重病在身,对一些乱党颇多同情,两人同在皇家私塾读书,见了史册上关于大乾的屠戮,杨乾看了只不过是得出一将功成万骨枯的道理,而三哥竟失声痛哭。
“若如史书所言,大乾安能久远?”
这次真空道、无生教叛乱,以三哥那性子,怎能不对乱党大加同情,惹来祸事。
更何况三哥那一次拿出十万两来,他怎么可能有这么多钱。
自己当时竟然没有想到有问题。
自古无情帝王家,三哥既然帮助了乱党,结局早已定下,杨乾也只能悲愤莫名:
“三哥,我救不了你呀。”
与此同时,在三皇子府上,杨宁静静地品着毒酒,面色如常,就连王韬公公这位见惯生死的人物,也不由得暗暗钦佩。
“听说这毒酒饮下,不会有半点疼痛,公公可不能骗我。”
“老奴不敢,陛下吩咐了,要让殿下无灾无痛地离开。”
“父皇还是关爱我的,只可惜大乾这江山,杀戮过重,公公要多劝父皇,以民生为本,咳咳。”杨宁喝下了这杯毒酒,感觉整个人都轻飘飘的,身体从来没有这般好过。
“老奴知道了,一定禀报陛下。”王韬公公和颜悦色地应诺着,像一位忠心耿耿的仆人。
“还有这事与四弟无关,他不像我这般软弱无能。”
“老奴知道了。”
“还有那府邸的火是我自己放的,跟侍女侍从们没有关系,公公莫要为难他们。”
“老奴知道了。”
“还有富贵大街上的肘子很好吃,公公来了,一定要尝一尝。”
“老奴知道了。”王韬公公低着头,遮住眼帘,像是不想让人看到那一抹的敬意。
“那就好,那就好。”
“再也不用天天吃药,真好。”
三皇子像是放下了一口气,含笑而逝。
“恭送三皇子。”王韬公公唱诺道。
不久以后,宫里传出三皇子染病身亡的消息,这消息微不足道,连一朵浪花都算不上,三皇子自幼体弱多病,文不成,武不就,是个没人搭理的人物,他的死亡本不该引起任何波浪,但没人想到的是,太子殿下行动了。
在得知三皇子病逝,太子殿下当场嚎啕大哭,为自己兄弟的离世悲痛万分,哭得撕心裂肺。
把长兄对于慈弟的爱表现得淋漓尽致,甚至哭晕过去了一次。
杨盘见了还下诏嘉奖,鼓励其他兄弟们多向太子学习。
四皇子杨乾这等自幼早熟冷静的英杰,第一次失去了镇定,发怒欲狂,对大哥的评价只有两个字,畜生!
杨乾不敢哭,甚至不敢大声悲切,眼珠子拼命止住了泪水,怕被父皇误会自己与三哥之间有密谋,资助乱党。
而毫无瓜葛的大哥则可以佯装大哭。
还有比这更可笑的吗?
葬礼上哭泣的人,是在假哭。
葬礼上不敢哭的人,心中在滴血。
所以杨乾更恨了。
他本想安安静静地送走三哥,而太子杨元却拿三哥的遗体作秀,为他守灵,守灵之夜痛哭流涕。
“别假惺惺了!”杨乾像是从牙缝里面崩出了字来,恨不得从太子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四弟,你伤心过度,大哥能理解,我们让三弟安安静静地离开吧。”
“呜呼哀哉,痛杀我也。”
“呜呼哀哉,痛杀我也。”
太子经过多日的培训,已经是一个合格的演员,手中常备着一些道具,要哭就哭,要伤心就伤心。
心里明明很想笑,大声开心地笑出来,笑自己的竞争对手又少一个,却还是能面容悲戚地哭出来。
平安先生,真乃神人也。
孤就喜欢四弟那种恨不得食其肉,饮其血,啃其骨,寝其皮,却不得不对大哥表示尊重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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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孤从来不知道,原来演戏给兄弟们看,会这般快活。
太子这般的表示,赢得满朝大臣一致称赞,兄友弟恭的评价很快就传遍了朝野,特别是在野的理学士子纷纷拍起了马屁,什么当为天下楷模,兄弟典范等等。
这一出葬礼,好端端地变成了太子在文官面前的个人秀。
有时候死人就是比活人有用。
“太子竟为三皇子如许悲恸,真乃仁主。”
“前日青州大战,太子殿下领兵破敌,文武皆备,日后定是一代雄主。”
“可是太子亲近理学,我等心学官员,又当如何?”
“人主海纳百川,那甄英才不也得到太子的赞许。”
“是极,是极,我等也研究君臣纲纪,如何不能入太子门下?”
各路文官开始议论纷纷,倒不是他们真的相信太子就真的那么兄友弟恭,如果是的话,为什么等人死了才关心,以前三皇子经常生病的时候,可没见过太子经常去看病。
但杨盘对他行为的嘉许则被视为一个明显的政治信号,太子将被重用的信号,与此相反,四皇子杨乾的风评反而下降了。
“都说三皇子与四皇子情谊甚好,却不见他有多少悲痛之情。”
“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四皇子处事冷静,原来是这般冷静,兄长离世,也是这般冷漠。”
这些流言蜚语自然不是太子故意散播的,想要巴结他的人太多了,总有些聪明会主动推进流言,打击其他皇子。
而太子要做的事情,反而是义正言辞地反驳,说四皇子伤心过度,以至于欲哭无泪,绝不是与三皇子之间有什么间隙。
“呜呼哀哉!”
八皇子杨炯在一旁偷偷地观望着,心中一阵发寒,大哥什么时候玩出这等水平的阳谋?
于是赶紧卷起袖子,抹上两滴事先准备的药水,佯装大哭了起来。
不消片刻,葬礼上的其他皇子公主们也都有样学样地哭出声来。
到处都在呜呼哀哉,没有一个是真伤心的。
他们一边偷偷观察,一边不敢落后他人,省得被人批斗,背负不悌骂名。
三皇子生得孤寂,死得热闹,坟头前无数演员悲歌。
大抵黄泉之下,他也没想过会有这么多的兄弟姐妹,因着大哥的演戏,一起痛痛快快地为他哭泣。
而真正让他挂念的人,却不敢哭出声来,活脱脱一场人间喜剧。
“四皇子,要冷静。”文大学士特意提点了杨乾两句,怕他控制不住自己,在葬礼上失了体面。
“我很冷静,从来没有这么冷静过。”杨乾声音有些沙哑地笑了,手紧紧攥出了血来,却没有察觉到半点疼痛,也许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的心里好受一些。
第六十一章巨人陨落
三皇子的葬礼虽然办得热热闹闹,但朝廷最要紧的事情,最引人注目的事情,仍是科举皇榜揭晓。
一甲赐进士及第,探花——甄英才
一甲赐进士及第,榜眼——李知行
一甲赐进士及第,状元——平安
状元平安,虽是众人意料之内的事情,但在公布的那一刻,依然轰动天下。
十年寒窗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知,这是所有士子的梦想,更何况平安明面上的年纪不过是刚刚八岁。
他一个人直接刷新了大乾状元年纪的最新记录,揽下了大乾五十一年恩科考试最大的胜利果实。
朝野轰动,尤其是民间督促孩子刻苦用功的家长纷纷拿起平安作为例子,要孩子勤学苦读,好考取那状元之位,光宗耀祖。
就连身在武温侯府,为母亲戴孝的洪易也听闻了平安的名声,虽是小小年纪,却也有了几分大人的姿态,只见他拿起小刀,在桌上刻下了状元二字。
“状元之位,我也想要,有了它,就能为母亲正名。”
“母亲,你放心,孩儿一定会像那平安一样,夺得状元之位,考取功名,让你的在天之灵能够安息。”
小小年纪的洪易在经历母亲身亡的大变后,意志越发坚定,不再理会门外的喧嚣,一心苦读。
而精诚学院的甄英才,则看着皇榜上的名单发呆。
不是状元,连榜眼都没有。
只是一个探花。
也许探花一职对于寻常进士来说,足以雀跃欢呼,强如当朝太师武温候也不过是个榜眼。
但甄英才明白,事情并非如此。
武温候以理学冲击科举,心学考官怎会点他头名状元,而自己则是在考官泄题,提前准备的情况下,被平安打得溃不成军。
“英才,是我们害了你。”精诚学院的院长孟知良靠着关系,拿到了青州平安的文章,这才发现他们从头到尾都被算计了。
他们一心一意想要站在心学方面阻击平安,却被他接机绕了过去,演出一曲心学与理学功过分开论的政治调子,一举击溃了甄英才的文章,让他拳打棉花,落了空。
“这不怪恩师,技不如人没什么好说的。”
“历代大乾状元,能笑到最后的也没有几个。”
“谁能笑到最后,谁才能笑得最好。”
甄英才一拳打在了墙上,他不是那种一路顺风顺水过来的人,这样的失利还打不垮他。
“很好,从今天起,我便开始教你官场的规矩,这日后的升迁,状元也未必比探花快多少!”孟知良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才是他学院最杰出的弟子,未来的接班人。
“多谢恩师!”
不同于甄英才燃起的斗志,心学的后起之秀李知行,在皇榜揭晓后,来到相府,前几日的大火还残留着一点痕迹,那天有无数的书籍被焚烧。
事后李严也没有令人彻查,只是说是真空道等人放火,但对于李知行而言,这是恩师烧掉了自己一生的心血。
大乾的宰相已经提出了辞呈,乾帝杨盘留中不发,等皇榜揭晓以后,便是去位之日。
连带着理学也会吹响着号角向心学发动反攻,自大乾创立以后,心学未曾有过的危机。
“恩师,弟子无能,没能阻击青州平安,让他得了状元。”李知行惭愧万分,身为天心学院这一代最杰出的弟子,状元之位让与他人,这是何等的耻辱。
更何况这一次理学备受鼓舞,竟足足有三成的进士分属理学,即使心学依旧占了大头,却可以看出未来的发展方向,理学可以抢下更多的位置。
这怎能不叫李知行,未来的心学领袖羞愧难当。
“这不是现在的你能对付的敌人,输得不冤。”
“一篇文章猜透了陛下的心思,把控了整个朝廷的动向,玩出一手的妙棋,便是老夫当年科举也做不出这等文章。”
李严细细研读着平安的文章,对这心学有史以来最大的敌人,仍是欣赏多于敌意,若是再年轻一些,他非得跟平安一决高下,方不负平生所学。
但现在的他更以责任为重,要为心学留下更多的火种,为此他不得不焚烧书籍,以免走漏了第五卷的风声,让陛下猜忌便万事皆休。
李严早已为心学规划好了撤退的战略,保证在最危险的时刻,隐藏实力,以图将来,而李知行则另有重用。
“过些时日,那青州平安便要去柔然出使。”
“届时你将跟随使节,一同前往柔然。”
什么,出使柔然!
李知行万万没有想到恩师竟对自己有这样的安排。
“青州平安,有如谋圣复生,深沉多智,必为心学大患。”
“此次出使柔然,如放虎归山,若不加束缚督察,等他归国之日,便是心学灭亡之时。”李严绝不放心让平安和他的天机商行前往柔然发展。
自古英雄要有用武之地,如鱼得水,若是让他执掌一方,很快就是飞龙在天,无人再能与之抗衡。
所以必须派出最能够灵活应对的人物,去观察他,乃至限制他。
“若事不可为,你也可曲意逢迎,改换门庭。”
李知行闻之色变,连忙大喊
“恩师,何至于此,天心学院对我恩重如山,知行不是畜生,怎会背心学而投敌?”
“这担子很重,老夫会多派些人手帮你。”李严摇了摇头,李知行的品性和文章俱是一流,但办事太过一板一眼了,对付些小人尚可,对付平安这等真龙,他是半点信心皆无。
可也正是他做事一板一眼,加上自己对他恩重如山,方有把握不至于被那平安收入麾下。
想到这里,李严略微无奈地嘱托道:
“多看多记多学,等将来心学出高徒,再作计较。”
“恩师放心,知行明白。”李知行也明白了宰相大人的那一抹无奈,但他也只能恨自己本领不够,不能战胜平安。
“这些日子多学一些柔然语,不能堕了中州的威名。”
李严点了点头,挥手示意李知行退下,等到他退下后,树上的一只乌鸦忽然扑闪扑闪地落在了李严的肩膀上。
“李兄,我见你时日无多,不如服下我太上道的人元大丹弥补身体亏损,也能延寿数载。”
那乌鸦竟然直接开口,最差也有附体级别的高人操控。
宰相大人也不惊讶,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说道
“神机兄别来无恙啊,陛下和武温候可是思念得紧。”
原来这乌鸦的操纵者不是别人,正是太上道的掌教,天下第一高手梦神机。
自从多年前,梦神机被杨盘、洪玄机、公羊愚三人联手毁去人仙之体,不得不尸解转世,多年未出江湖,却没有想到他操控着一只乌鸦,静静地关注着玉京发生的一举一动。
“他们故意卖出破绽,让真空、无生这两个不入流的教派在玉京闹事,不过是打了请君入瓮的主意,真是可笑至极。”
“我梦神机修道数百载,什么阴谋诡计没有见过,又岂会被这等雕虫小技欺骗?”
那乌鸦嘎嘎地叫着,态度十分狂妄,丝毫不把这天下第一的重镇玉京城放在眼里。
“但你还是来了。”李严微微一笑,没有理会梦神机的自我吹嘘,直指要害。
如果你真的不介意杨盘与洪玄机两人布下的杀阵,又怎会来到这玉京城中,来到这相府之中。
那乌鸦不做回答,反倒将话题转移到了李严身上。
“我为李兄算了一卦,此乃命中劫数,十死无生。”
“不如入我太上道,做太上道长老,代天刑罚,岂不美哉?”
乌鸦侃侃而谈,对着天下儒学宗师,邀请入道。
“道不同,不相为谋,二十年前老夫这般回答,今日也是如此。”李严抚摸着乌鸦的羽毛,从未把自己的生死放在眼里。
“你想追求文章不朽,功德不朽,却不知岁月无情,终将逝去的道理。”乌鸦并不放弃,继续游说着李严。
“千古文章犹在,百代鬼仙难寻。”
“那云蒙帝国最为年长的鬼仙天蛇王,亦不过八百载。”
“更何况一群不死的神仙统治,如何让江山换代,人才辈出?”
“流水不腐,老而不死是为贼。”
“老夫已经活够了岁月,该退位让贤了。”李严苍白的脸上含着笑意,对着乌鸦坦然相告。
乌鸦沉默了片刻,道士向外挑战天地,儒士向内心灵光明。
“李兄宏图大志,吾敬之。”
“二十年前我欠下的人情,这次便替你除去那青州平安,如何?”
“万万不可。”李严立刻出言制止,倒让乌鸦很不理解。
“孔圣亦诛少正卯,这也是你们读书人的道理。”
“孔圣为治国而杀人,至于读书人的事情,还是要用读书人的方法来解决。”
“否则便是承认自己技不如人。”
李严曾是朝廷重臣,下令诛杀的次数也不在少数,甚至把姬常月赶出朝堂。
但学术之争仍是学术之争,他也不会用到那杀伐手段。
“若神机兄要偿还这人情,便在老夫走后,照看心学一二。”
“若是圣上、武温候用了杀伐手段,还请神机兄救助一二,若是没有,便当人情还了。”
乌鸦重新扑动着翅膀,嘎嘎地叫着
“一言为定,李兄一路走好,我定不让杨盘永生永世统治天下黎民。”
说完,乌鸦重新飞到了树枝上,眼睛失去了色彩,变回了一只普普通通的乌鸦。
李严独自一人在庭院之中,空中又下起了鹅毛般的细雪。
细雪渐渐堆积在他的身上,但他却没有丝毫反应,只是从怀中掏出了《心学》的第五卷,干枯的手指打开了封面,上面还批注了平安遗留的那句话。
地上不能建天国,尘世不存理想乡。
便是这句话让李严在最后的时光,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干瘪的身躯像是被这句话榨干了最后的火花。
“我心光明,自当照亮万千。”
“岂能为一断言,停步不前。”
说完,李严走到了亭子里,拿起了石桌上的笔墨,挥笔写下了批注。
看来,这里就是自己的终点,真不知未来的后起之秀,又该如何扛起重担,与那平安对垒呢?
“李老头,你不要命了吗?”
宰相府中的常客,日月学院的院长杨寻真本想来找李老头聊天,却看到他一个人独自在大雪之中,眼看就要油尽灯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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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自然还是要的,还能撑一会儿。”李严笑了笑,坐在亭子里面,作为人生的最后一程,倒也不赖。
本来还想辞官返乡的,这下把事情都给省了。
“天心学院的士子们,我已安排一些人转到日月学院里面。”
“未来他们会以理学的面貌出现,心学的主考官们会偏向他们一些。”
“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在考虑这些?”杨寻真哑口无言,不知如何面对。
“哪些官位要争取,哪些官位可以放弃,老夫都一一批注了,让心学精简一些,未尝不是好事。”
“物极必反,福祸相依啊。”
“这书给你了,以后的事情,就不归老夫管了。”
“李老头,李老头?”
“李老头?!”
大乾五十一年,宰相李严病逝,这曾在大周考过状元,又重新在大乾考上状元的一代明相安然离世。
在他病逝的一个月后,朝廷才公布了这一噩耗,噩耗传出以后,有十万玉京民众自发到皇河边上为他灵柩归乡送行。
在他执政的二十多年,大乾恢复了攻灭大周遗留的创伤,有效执行了罚荒令等政策,在推动农桑方面发挥了积极作用。
他免除了大量的徭役,减轻了农民的负担,致使大乾逐步走向盛世。
他也减少了武夫治国弊端,极大提升了民间文化的传播。
他的离世象征了旧时代最后的余晖落下,而新时代的曙光在地平线上缓缓升起。
被李严认定为新时代人物之一的平安,还没来得及与依云庆祝夺得状元之位,便收到了来自大内的圣旨。
圣上有请。
王韬公公笑眯眯地说道。
“陛下要见我?不是在那琼林宴上?”平安收到圣旨,也略微有些惊讶,没想到自己的便宜老爹,会在这时候接见自己。
莫非是近来操作太多了,把他心思猜得太明白,惹他生气了?
这倒也好。
只要不动用造化之舟,拿出对付梦神机的手笔,这大内的龙潭虎穴,平安倒也不介意去走上一遭。
第六十二章父慈子孝
大乾皇宫,天下最大的武道圣地,修行宝地,汇聚了无数的精华人物,武功秘籍,天材地宝,更是戒备森严,高手众多,先天武师与大宗师好像不要钱一样,随处可见。
还有那专门嗅探神魂滋味的追魂猛犬警惕四方。
更不要说隐藏在碉楼之中,严格按照风水排列的大阵。
普通的鬼仙一出窍,怕是要被锁定,追踪,乃至斩杀。
平安不是第一次来到皇宫,但却发现人员的布局,值守的岗位,死角的看守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哦,有点意思。
平安坐在轿子里面,对比着前后两次的变化,心中暗暗点头,拥有绝对记忆的他,能够通过两次布局的不同,揣测出布局者的真意。
负责排兵布阵,保卫大内的统帅,绝对是一个精通兵法的高手,任何布局都有死角,大内的布局最怕被人摸透,唯有每日变更,方可让歹徒无处可藏。
而一些故意留下来的死角,反而是最方便大内高手汇合,绞杀的地方。
前段时日,周三太子便是被这样狠狠坑死的,留下的死角反而是陷阱,名为请君入瓮。
“这大内的守卫,可是王公公安排的,真乃兵法大家。”
“若公公镇守边关,定是不亚于神威王、武温候那样的一代名将啊。”
“状元公谬赞了,老奴当之不起。”王韬勉强一笑,心中微微一痛,却又对平安深深感激。
他本是圣人世家的庶子,却被嫡长子抢走了心爱的女人,百般羞辱,他心中发狠便入了皇宫大内,修炼成了武圣。
可时至今日,他也报复不得,还被这大内削去了棱角。
他也曾苦读兵书,渴望马上封侯,他也曾勤学武艺,有着一腔热血。
如今不过是大内皇宫的一位太监,哪怕做到了太监之首,大内总管,他心中的自卑感也挥之不去。
“英雄不问出处,可惜公公保卫大内,责任深重,否则平安前往柔然,定邀请公公随行,立下不朽功业,好叫后人知晓。”
“状元公折煞老奴了。”王韬公公的心脏不争气地多跳了两下,旋即克制了心中的感动,就像面对三皇子那样。
因为拥有太多情感的人,不适合生活在这大内之中。
“只是老奴多嘴一句,陛下心情很好,状元公大可放心。”
“公公坦言相告,平安铭记在心。”
挖墙角这种事情,要一点一滴做积累,尤其要懂得打感情牌。
感情是一种稀缺的资源,世界上绝大部分的人都是缺爱的,尤其在这腥风冷雨的大内之中。
尊重他们的想法,尊重他们的理想,远比利益收买要有效得多。
这也是平安处世的原则,尊重身边的每一个人。
你看,平日里绝不多说话的王韬公公,看在这份些微的感动上,就愿意说些微不足道的情报,而这些情报有时候能帮助自己作出最关键的选择。
余下的时间,两人对兵法闲聊了一阵,各自都大有收获,王韬公公惊叹于平安那天马行空的设想,给了他极大的启发,而平安也很钦佩王韬公公具体战术执行能力,感慨大乾人才辈出,怎么就都窝在家里内斗?
直到轿子被抬到大明宫前,杨盘所在之地,王韬公公还有些依依不舍。
“多谢状元公指点,还望他日能与状元公秉烛夜谈。”
“平安虚席以待,随时恭候王公公的大驾。”
说完,王韬公公再次恢复那古井一般的模样,脸上毫无波澜,像一个合格的工具将平安引入大明宫内。
皇宫的窗户早已换上了天机商行的琉璃窗,光照充足,而大明宫中却不知为何显得有些昏暗,尤其是房间里面坐着的那个人。
当他坐在那里的时候,似乎所有的光线都变得暗淡起来。
大乾皇帝——杨盘!
他雄才大略,执政二十年来,不曾听闻他发过任何一次怒火,总是理智地处理着奏折,奏折上的批语条理分明,使官员读之,汗如雨下。
他胸怀宽广,与洪玄机君臣二人从不相疑,对于信重的人给予最大的权力,共治天下。
他阴冷歹毒,便是亲生儿子也从不假以颜色,甚至像三皇子杨宁这样为百姓痛哭的良善之人,也会被他赐下一杯毒酒。
他是数万年来皇权的化身,将众生视为猪牛羊狗,身上没有一丁点的人味,更像是一个异化的工具,权力的具现化,一个真正的马基雅维利主义者。
“平安,你会怨朕吗?”杨盘见了平安进来,双方对视了一眼,便开口问道。
问得好,从这一发问,就可以看出杨盘的情报机构确实比组织还要高上一筹。
至少按照放出来的消息分析,很容易得出一个结论,平安是比较重情感的人物。
刚刚跟王公公打了感情牌,眼下就换大乾皇帝来打了。
“陛下不曾亏待我,又谈何埋怨呢。”平安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不介意,至于杨盘从小就将他封印灵肉,让他无法修炼道术的事情,他也已经报了仇,就算将来立场不同,也不必拿出来做罪证。
“倒不如说是感激居多,没有张老的帮扶,我也走不到今天这一步。”
“那你愿意改姓为杨吗?”杨盘没有被平安的言辞打动,直接问出了最为关键的一句话。
对于任何一个私生子来说,改回真正的姓氏都是莫大的荣耀。
平安,或者应该叫杨安。
他是大乾皇帝杨盘与闻香教圣女所留的私生子,从血脉上来讲,他确实姓杨。
不管是皇帝赐姓,还是血脉传承,都是极大的荣耀,这一赐姓定会引起巨大波澜,乃至百官反对。
难道说杨盘良心发现,对这私生子有了感情?
如果会这样想的人,大概连第一集都活不过去。
他需要我当棋子,替他分摊太子的力量,重新平衡庙堂上的势力。
平安心中暗笑一声,自己对太子的提点起了关键性的作用,四皇子与八皇子虽然也是才华横溢的后起之秀,但比起眼下的太子,势力相差甚远。
特别是三皇子杨宁的死亡,让太子殿下从头到尾薅了一大波羊毛,短时间内四皇子是不可能出来挑战太子,否则就是乱了纲纪,还要背上不悌的骂名。
当然太子处理得过于粗糙,把四皇子狠命地得罪了。
或许这才是杨盘夸赞太子孝悌的深意。
让儿子们骨肉相残,看一出好戏。
只是现在的朝廷局势,他需要一个更合适的工具人,来平衡掉太子日益增长的势力。
答案就是平安,或者说杨安。
尽管太子的势力还很稚嫩,并不能对杨盘造成威胁,但对皇权来说,他会本能地分化任何敌人,包括自己的亲生儿子。
如果把平安重新赐姓为杨,称为杨安,那么太子心中不在意,也会多出一根刺来。
平安所经营的局面,顷刻间就会土崩瓦解,太子也就会多出一个敌人,而皇权则能高高在上,俯瞰一切。
这张感情牌打得挺好的,可惜我不吃这一套。
“天下事皆在名分之中,平安寸功未立,如何能当得起陛下赐姓。”
“昔日杨家起兵,反叛大周,又何来名分。”
杨家曾为大周世家,享受荣华富贵,最终起兵造反,夺了大周天下,完全不符合儒家的忠孝体系。
因此这段历史向来为官方所忌,经过数十年来翰林院的删改,才勉强出了一版官方权威,意思是杨家起兵以前已是天下大乱,太祖当年是为了天下黎民,不得已而为之。
可现在从杨盘的嘴里竟说出了这样的话,传闻出去便是天下震动,但他的话还在继续:
“神器本无主,有德有能者居之。”
“你来京城的行为,朕都看在眼里,将来你想坐这位子,朕也可以给你。”
杨盘说得情真意切,难得流露出一丝感情,好似要把这皇位让给最有能力的儿子,哪怕是一个私生子也在所不惜。
让平安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来。
只有傻瓜才会相信这种承诺。
历朝历代的皇帝,为了鼓舞儿子和手下努力当狗,私底下什么承诺都能讲,反正没有别人知道,出了这个门,都可以翻脸不认人了。
领导最喜欢私底下谈话,在没有外人的情况下口头承诺,便是如此。
像是太子身体不好,你要多加努力,未来这个位子是你的。
什么,朕说过这种话?你一定是听错了吧!
诸如此类的惨剧在史书上不绝如缕,谁信谁傻瓜。
皇帝说的话,如果在朝堂之上,对着百官许诺,或者写进遗诏里面,还可以打折来听,那在私底下说话,直接可以当做谎言。
“陛下,我本青州野鹤,考取功名只为驱逐云蒙敌寇。”
“待到天下太平,便会辞官归隐。”
这皇帝的位子,我还真看不上。
平安佯装着上古义士的模样,慷慨激昂,虽然眼前只有一个观众,这观众也没有被感动,只是在审视着他有几斤几两。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若是逃到天涯海角,也躲不过红尘俗世。”
这是中州土地上永恒的权力游戏,天下只允许活下一个王朝,一个太阳!
不做太阳,就被太阳晒。
杨盘这一说辞,倒有点像是父亲在考问儿子的学问了。
关键时刻来了!
杨盘需要的是一枚好用的棋子,一个他能控制的棋子。
那么自己就要符合他所需要的答案。
“若君圣明,四海清平,做王臣何妨?做商贾何妨?做庶民何妨?”
平安的回击简单直接,若是君王圣明,他也愿意做治下小民,不会试图染指皇位,愿意做一个大大的良民。
“若君昏庸,又待如何?”杨盘背后的影子越来越大,压迫力也越来越深。
“民不能择君,若君昏庸,唯有一法可破。”
“何法?”
“待英雄四起,效仿我朝故事。”
这也是中州恒古不变的法则,既然皇帝昏庸无道,又不能换人,那只好同归于尽了。
“说得好。”杨盘身为皇帝,却没有半点动怒,反而赞许地符合平安的话。
“朕的其他儿子,没有一个比得上你的。”杨盘站了起来,靠近了平安,仔细观摩着他的模样。
这才小小年纪,已是有了迷倒万千少女的风采,假以时日定是大乾最出色的美男子。
“陛下谬赞了。”平安微微低头,杨盘的做法给了他些许的压力,不愧是这个时代最杰出的人物之一,有望成为纪元之子的枭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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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不说虚话空话。”
“你很聪明,怕朕拿你做棋子,分化元儿的势力,所以不愿意接受杨家的姓氏。”
杨盘竟直接敞开天窗说亮话,让平安都有些始料未及,第一次有些猜不透他的心思。
是让自己感动,还是直接利益交换?
“但你是朕的骨血,哪怕你从小就开了天慧也不会改变。”
“朕能容得下玄机,容得下李严,容得下天下万民,自然也容得下你。”
那就稍微表示一下感动。
毕竟一个皇帝能把话说透,已经违背了神秘感的需求。
“陛下胸怀万里,平安佩服。”
“不说这些虚话,你策动文天明等人上书,要做主客清吏司郎中,朕答应了。”
“你要出使柔然,朕也答应了。”
“青州是你未来的基业,你想削去魏立人,让傅广仁做青州总督,朕也答应了。”
“你利用心学与理学的冲突,谋取状元之位,朕还是答应了。”
“虽然这些都是你猜透了朕的心思,符合了朕的心意。”
“如果朕不答应,一夜之间就能把你的布局毁得干干净净。”
杨盘一点一滴,把这些时日平安的布局全部说了出来,有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味道在里面,好像一个无所不能的半神,在向企图窃取神力的信徒发出警告。
原来如此,他想一点一滴地在我心中种下不可战胜的心魔。
就像人类驯服猛兽一般,就像他对燕贵妃所做的一样。
他日修炼道术,对抗杨盘,也会心火自焚。
果然是一位好父亲。
“臣惶恐。”平安深吸了一口气,慢慢说道。
他们不再是父与子,而是君与臣。
“朕说过,容得下你,你要施展才华,哪怕把天给捅下来,朕也能帮你。”
杨盘很少长篇大论,但他说话的时候,总有一股摄人的气度,就连平安都不得不承认他是一流的人物,以古典君王来说,做到了极致。
“放手去做吧,有什么想要的,跟朕说一声。”
“若臣想去那鹤山书房,阅读一些典籍孤本,不知陛下可否?”平安总算是把杨盘的心思弄了个明白,脸上带着孩子般的笑容问道。
杨盘暗暗地点头,这枚棋子果然很聪明。
“你是朕的骨血,朕怎会不许你学习?”
“多谢陛下!”
说完,杨盘示意平安可以退下了,今日两人的交谈不会记录在案,平安自然也会守口如瓶。
等到平安的身影消失后,杨盘才走到窗前,望着皇宫的上空。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天外天亦是王土。”
“平安小子,朕倒要看看你从天外天带来多少学识。”
第六十三章御侍女官
走出了大明宫,平安甩掉了手掌上密密麻麻的冷汗,洒出了这一摊子的水,方才缓解了部分精神上的压力。
方才与杨盘的气机交锋乃是他生平所遇最危险的一次。
就算是面对天蛇王星眸,也没有给过他这样大的压迫感,仅仅凭借盘皇生灵剑的力量,最多在六劫鬼仙下保命。
毕竟现在的平安年纪还太小了,修为还太低了,能动用盘皇生灵剑保命,已是超水平发挥了,要斩杀杨盘则是不可能的任务。
真不愧是大乾皇帝,未来之主。
杨盘的野心超越了所有人,他不甘心只是做大乾之主,所谓愿意让出大乾的宝座,只是他的目光更长远,看重更大的利益。
只是统治大乾是不够的,就算把云蒙剿灭,占领西域,统帅百国也不能让他满足。
所以他的真正目标是天外天,是囊括了整个天下的版图。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正是为此,他才愿意放纵平安去搅乱风雨,尽情施展才华,因为他认定平安的脑海里面有着天外天的学识。
若是连一个天外天的来客都无法驾驭,他又有什么能力去统帅整个世界呢?
这就是杨盘的野心,的确是大千世界第一流的人物。
对我倒不是一件坏事。
平安心中盘算着,他在玉京城中的举动,除用谋略以外,从未动用任何武力,连出手都不曾有过。
一切都在游戏的规则范围内。
这必然是受到皇帝的欢迎的。
因为皇帝是现有秩序最大的受益者,因此最有动力维护秩序。
正如地球的现代政权很少会去忌惮一个科学家,哪怕他做出了许多的发明创造,也不过是制造奶牛的人。
所以杨盘允许他发挥,甚至鼓励和支持他发挥。
发明再多的琉璃、肥皂、香水,盘活整个大乾的经济,大乾皇室同样是受益人,可以调动更多的资源修建造化之舟,培养爪牙。
他没有理由拒绝这一点。
可惜杨盘虽然精通帝王学,说是登峰造极的境界也不为过,但他也只是一个皇帝而已。
中州的历史虽然漫长,却也没有资本带来的历史变革当做参考。
所以杨盘不知道旧世界中蕴藏着怎样蓬勃的生机与活力。
正如地球历史里面,在黑暗的中世纪意大利的教皇搜刮着来自全欧洲的财富,而这些财富被教会妥善经营,委托给了金银匠,金银匠们则将其投资给了众多的纺织工坊。
在这些工坊里面,孕育出了资本主义早期的萌芽,这些萌芽最终长成了参天大树,诞生摧毁了教会在世俗中的统治力量。
教皇的金库成为了自己的掘墓人。(注1)
杨盘任由平安发挥的决策,他会成为大乾皇室的掘墓人吗?
在一个有神魔,妖孽,武道昌盛的世界里面,他所选取的力量,能够成为新世界的根基吗?
平安一边思索着,一边为自己缓解压力。
刚才从大明宫里面出来,杨盘随手指了一位宫女领他去图书馆里阅读孤本。
这位宫女身材有些纤细,目有灵光,没有那小家碧玉娇柔,反倒有一股不让须眉的英姿,叫人眼前一亮,于是老毛病犯了的平安笑嘻嘻地向着她打探消息。
“不知这位姐姐高姓大名,离那图书馆还有多远的距离?”
“状元公折煞奴婢了,当不起姐姐的称呼,复姓东方,单名一个静字。”
“那松鹤山房离着还有五里多的路程,状元公若是累了,奴婢可以抱着状元公前往。”
那名俏丽的宫女捂嘴一笑,显然对平安颇有好感,说话之间甚至还有些调戏的意味。
浑然不像皇宫里的其他婢女行事战战兢兢,颇有些野性之美,在这被规矩束缚的皇宫之中,倒是很罕见。
由于平安生得一副好皮囊,清秀俊美,还有年幼加成,一般女子见了,心中都有抱于怀中的冲动,更何况他刷新了状元最小的年龄纪录,怎能不叫人喜爱?
“姐姐说笑了,虽然姐姐比我大上不少,可柳腰细手,怎能抱得我这般大的孩子?”平安装起小孩来,倒也不逊一些喜欢装嫩的演技派。
“状元公别小看奴婢,奴婢虽比不得诸位公公,照样修炼武道,能举千斤重鼎。”眼见平安的嬉笑,东方静显得有些不快,竟随手举起了宫殿外的一只小石狮子。
这石狮子的个头虽小,却也有千斤的重量,东方静却能轻拿轻放,特别是在那眉目之间,阳光三现,虚室生白,显然是武道修炼到精深才有的表现。
果然如此。
这样的修为,最差也是大宗师巅峰,离武圣境界只差临门一脚,足以称呼为半圣。
毕竟能在大明宫伺候杨盘的宫女,怎可能是普通人。
啪啪啪!
“姐姐好生厉害,这样的武功在宫女之中,应当算得上是第一了吧。”
平安在一边鼓掌,一边毫不保留地赞美道,让东方静的脸上略有得色,却仍然谦虚说道:
“状元公谬赞了,宫里卧虎藏龙,像林御侍、秦御侍的武功都比奴婢高强。”
御侍,当然不是她们的名字,乃是大乾女官的最高职位,相当于从二品的大员。
这些御侍女官乃是从数万名宫女中淘汰训练出来的,凭着自家的本领一路升迁,成为皇帝的心腹爪牙,实力之强不亚于红袍太监,地位之高还在一般嫔妃之上。
甚至部分女官会帮助皇帝处理政务,手握生杀大权。
“皇宫高手竟有如此之多?”平安佯装惊讶地问道,大乾富有四海,杨家统治九十九州,日夜不停地搜刮民脂民膏,虽然立国仅有五十年,但大乾灭周之战不知摧毁了多少效忠大周的忠臣,世家,豪门,将他们世代积累的财富掠夺一空。
随便漏出一点资源,也足够培养海量的人才了。
特别是大乾皇宫聚集天下精华,比任何武道圣地都要恐怖,天才层出不穷,被皇室精心培养。
若不是杨盘一心一意修建造化之舟,手下能够调动的武圣,靠资源硬堆,都能堆出几十、上百个来。
而即使大部分的资源用在建造造化之舟,大乾皇室依然是天下超一流的势力,连梦神机被算计以后,都不能轻易报复。
相比之下,真空道与无生教确实不算什么。
东方静见平安如许惊讶,心中更是得意。
“奴婢在这宫中居住了七八年,仍不清楚到底有多少高手。”她将那石狮子放下,拍了拍手上的灰尘,颇为自豪地说道。
“现在状元公相信奴婢能抱着你走吧。”
“以前奴婢经常带着弟弟到处跑,他可喜欢了。”
平安虽然也是武师,但谁也看不出来。
倒不是他隐匿功夫有多好,而是他身子尚未长开,除了满肚子的武道知识,那些数不清的天材地宝,也只能用来养生,把身体养得白皙俊美。
不动起手来,还真没人看得出他已经是个小小的武师,甚至身体的气血一旦张开,便是巅峰武圣也比不过。
东方静显然就是被骗其中之一。
“东方姐姐天生丽质,能有幸一亲芳泽,还是我占了便宜哩。”平安同样脸不红,气不喘地笑道,似乎不在意自己风流的名声传播出去。
他在调戏我?
东方静微微发愣,有些不知所措。
别看她长相纤细,穿着打扮像个卑微的宫女,实际上东方静的实力不会比林御侍与秦御侍差上多少,因为她排行第三的东方御侍。
大内皇宫有六大总管,三大御侍。
三大御侍里面有两个武圣,而东方静虽然不如两位大姐,只得半圣,但也是统帅上万宫女,手握实权的大人物。
论武功能在宫中排进前十,便是武温侯洪玄机见了她,也要客气相待。
现在她竟然被人给调戏了?
若不是这状元公清秀俊美,定要让他知道好歹。
毕竟脸长得好,在什么地方都有优势,哪怕同样是调戏美女,长得帅的那就是风流,长得丑的那就是流氓。
东方静心中莫名地窃喜,脸上则佯装嗔怒道
“状元公竟是个浪荡儿,满嘴的混账话!”
“真该叫王韬公公给你带路,省得你在大内之中,胡作为非!”
说着,那东方静还在手上做着比划,咔嚓一声,好吓一吓他,让他知道什么是人间疾苦,这下也不自称奴婢了,像剥开了一层伪装似的。
“姐姐误会了,天机商行做的是香水买卖。”
“我方才说那一亲芳泽,是因为发现姐姐身上的香水味,有些不般配。”
年纪小自然有年纪小的好处,平安装起无辜的模样,倒是有几分天真的姿态。
“你说怎么不般配了?”东方静顿时紧张起来,连忙嗅了嗅身上的香水味,有点清冷的味道在里面,很好闻,也没有刺鼻感。
乃是最近文贵妃送她的广寒香,有一股子清淡幽深的味道,一瓶要卖上千两银子呢,哪怕是在天机商行里面,也是最贵的品种了,怎地就不般配了?
“这广寒香太清冷了,适合月中仙子,而不适合林间精灵。”
“东方姐姐虽名一个静字,行动之间如脱兔,看似纤细,实则丰盈,更适合用麝香调制的玲珑香,热烈却不浓烈,野性而又活泼。”
平安侃侃而谈,他在认真讲解的时候,本来就俊秀的模样更加富有魅力,让人难以想象他如今的年纪怎会有这般多的知识积累。
但东方静却没由来地生出了一股警惕,那是从宫廷之中锻炼出来的直觉,语气之中甚至有些颤抖。
“你看出来了?”
虽然东方静是三大御侍,手握实权的女官,但即使是玄天馆这样的武道圣地,也不可能知道她们的来历。
因为她们每一个人都是皇室秘密训练出来的高手,像石头缝里崩出来的一样。
宫廷之中除了她的老师,没有人知道她的家乡是在蛮州,从小在森林里面长大。
“是闻出来的。”平安指着自己的鼻子,颇为得意地笑道。
“你,你还闻出了什么?”东方静不可思议地问道,好像在看一个神秘的水晶球,她从来没有想过,有人能直接用鼻子,闻出她的来历。
“东方姐姐应该是一个猎人,从小在森林里面狩猎。”
皮肤的深层还有一些淡淡褐色,从这些痕迹的分布,还有手上残留的茧痕可以判断出擅长使用弓箭。
她在行走之间容易环顾四方,身体微微向前探索,这不像是刺客的行为,而是猎手的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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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廷的生活压抑了姐姐的本性,也是武道之路阻碍的根源之一。”
“姐姐虽然自称奴婢来掩饰自我,但从未认为自己低人一等。”
“只有举起石狮子的时候,才有些快活的情绪浮现。”
平安像一个最为可怕的心理分析师,把东方静自己都未必能够察觉到细节,一点一滴地剥离开来,展现在她的面前,到了令人恐惧的程度。
完全正确!
就像每一个跟平安深入交谈的人一样,东方静在做出同样判断后,猛地向后退步,甚至做出了防御的姿态,好像在这人面前脱得干干净净一般,有一种被人窥视的恐惧感。
“那你为何要说这些?”
“因为姐姐很漂亮啊!”
“说实话,不然揍你!”
东方静真有些恼了,恶狠狠地就要用手刀敲上去。
就算是绝代神童,就算你长得很帅,也不能原谅!
这下原型毕露了,既不装婢女,也不装文明人了,彻彻底底做自己。
“因为姐姐要和我一起去柔然,与其演戏到最后揭晓,不如一开始就坦诚相告。”平安轻笑着,说出了东方静心中最大的秘密,让她直接呆住了。
怎么又被看出来了。
“我的演技有那么差吗?”东方静有些沮丧地说道,她作为三大御侍,纯粹是靠武功堆上去的。
大乾有一个铁律,就是武功高真的为所欲为,尤其是在升职方面。
“比我差了一点点。”
“呸!”东方静恨得牙根痒痒的,半点淑女的模样也无,倒是宫廷少见野性之美。
“姐姐交好显得有些太刻意了,情报泄露得太不自然了。”
平安虽然觉得自己很有魅力,人长得也特别地帅。
但能在皇宫之中身居高位的人,怎么可能把情报不要钱一样地往外乱丢。
不管是三大御侍的身份,宫廷高手的水平,自身的武功水平,哪一个不是机密,她却一个接着一个往外丢。
王韬公公跟他聊了半天,除了自身所学外,没有泄露任何有用的情报,而身为三大御侍的东方静,却因为喜欢俊俏的男孩,把情报都泄露出来。
骗谁呢?
幼儿园的小朋友都骗不了,更何况是平安。
“若姐姐是要佯装与我亲近,最后演个家族故事,一起去柔然,就解释得通了。”
杨盘安排一个巅峰的大宗师,宫廷三大御侍来给自己带路,还喜欢多嘴,怎么想都是不可能的事情。
“诶,早该知道这任务不好做,没曾想还是栽了。”东方静叹了口气,她好不容易才求来的工作,奖励极其丰厚,还有机会跟着出宫,现在一切都泡汤了。
“姐姐又误会了。”
“我说了,要坦诚相告,才好一起去柔然。”
“你还让我跟着?”东方静惊喜万分,忽然觉得平安怎么看怎么顺眼了。
“当然了,姐姐那么漂亮,我怎么会不喜欢呢。”
“现在可以抱我去图书馆了哦。”平安靠得很近,轻声笑道。
这下,东方静的脸莫名地红了起来。
“果然是个小混蛋!”
第六十四章心跳声
“真是个小混蛋。”东方静嘴上抱怨着,却还是蹲了下来,把平安抱在怀里,一路快跑,悄无声息。
甚至,连灰尘都不曾扬起。
她的每一步都将力量均匀地散开,传递大地深处,就连专练听力的武道高手,将耳朵附在地上,也很难分辨出这是落叶带来的波动,还是高手奔跑时卸力的颤动。
躺在美人怀中的平安,更能够感受到那宛若乐章的频率,与万物同呼吸,共命运。
这是一套极为玄奥的步法,即便是刺道盟的归藏步,瑶池派的飞星赶月,比不上这套步法的神妙。
难怪她单名一个静字,兔起鹘落之间寂静无声,最适合暗杀偷袭。
恐怕这御侍大人亲手杀掉的大人物,不再少数。
因为她的心跳声从一见面就没有变过。
平安享受着御侍女官的服务,颇有闲情逸致地推敲步法的诀窍,不知要羡煞多少旁人。
可惜还没等他完整拷贝下来,便感受到速度的减缓,不一会儿东方静就将他平稳地放在地上,低声说道:
“小混蛋,图书馆到了。”
五里多的路程对半圣来说,不算遥远,哪怕她抱着平安,也不过是几分钟的事情。
平安有些意犹未尽,见了东方静满脸不快,便想着法子挖墙角,忽然计上心来地笑道
“姐姐有些不高兴?”
“都是你这混蛋害的,这次去不了柔然。”
东方静撇过脸,不想让对方看自己生气的模样。
“姐姐要去柔然不难,我有一法可破,不知当讲不当讲。”
“哦,状元公有何妙法?说与我听听?”
“还请姐姐附耳过来。”
东方静靠**安,听他细声说道,顿时勃然大怒。
“状元公想让我背叛陛下,那是痴心妄想!”
“我本出身卑微,乃蛮州猎户,幸得皇恩浩荡,方有机会修炼武道,摆脱愚懵。”
“如今身居御侍,位高权重,不要说你一个小小的主客清吏司郎中,便是礼部尚书见了我,也要礼让三分。”
“不知你是吃了什么酒,晕得这般厉害,想让我做你的小妾?”
东方静冷笑以对,她不再是那个伪装出来的无知少女,而是真正统帅后宫数万婢女的大人物,从二品的大员,御侍女官。
生气了?
不,她的心跳声没有变化。
平安故意激怒东方静,当然不是为了让她做小妾。
从见面过后,这位御侍大人的喜怒哀乐全都是假的。
像个假面人似地应付自己,换做别人或许还不能察觉,但对于平安来说,她的心跳声从头到尾没有任何一丝的变化。
哪怕是叫着自己小混蛋,哪怕是故意面红耳赤,统统都是假的。
让我撕下你的伪装看看。
偶尔学学反派,也蛮有意思的。
平安轻笑了两声,将对方的怒火视若无物。
“姐姐不愿意为妾吗,那平妻也是可以的哦。”
“状元公,在这皇宫大内之中,务必谨言慎行。”
“有些人说错了话,就再也没有说话的机会了。”
东方静像是怒到了极点,说着最为直白的威胁。
但她的心跳声还是没有任何的变化。
就连平安都惊异起来,在大内的公公们,也没有人能把自己的心跳控制得这般平稳。
“姐姐教训的是,弟弟铭记在心,以后不再妄想迎娶姐姐。”
东方静的心跳猛地加快。
“哼,你知晓便好。”
哦,有趣。
对弟弟这个称呼有反应。
莫非她与自己的弟弟有什么特殊的感情?
让我试试看。
平安从口袋里面掏出了一小瓶子的香水,递给了东方静。
“状元公现在后悔,未免太迟了吧。”
小小的贿赂,也想让我放过你吗?
“姐姐看在弟弟的份上,原谅弟弟这一回吧。”平安装作可怜巴巴的神情。
“弟弟不懂事,冒犯了姐姐。”
心跳又加快了,一波接着一波。
果然有戏。
平安逐渐掌握了对方的气场,决定采取进一步的行动。
将对方的心理防线击溃。
这样去柔然的时候,就不需要想办法解决她了。
杨盘准备派这名女官到柔然监视自己,自己又何必如他所愿,收下这名间谍呢。
这个怪物!
东方静做出了选择,她把香水一卷,丢出一块令牌,整个人便消失无踪了,比来的时候速度还要快。
“姐姐演了那么久,才露出那么一点真情实意,真是辛苦了。”
“希望姐姐好生告诉陛下,我不喜欢太多的间谍卧底。”
“现在天机商行的间谍已经够多了。”
“来一个,我喷走一个。”
平安手里抚摸着令牌,感受着东方静残留的体温,像是收获战利品似的,漫步走向皇家图书馆。
杨盘既然打算利用自己,利用天外天的学识来增强大乾的国力,那么自己在规则内玩好游戏,他掀桌子的可能性是很低的。
揪出东方静这名还没成功加入的卧底,便是为了进一步试探杨盘的底线。
而慌不择路逃离的东方静,面色已是恢复常态,沉静如水。
一开始的较量,她始终隐藏着,没有让平安抓住半点破绽。
没想到他一句弟弟让自己破开了防线。
这非战之罪。
实属意外。
东方静深吸了一口,跃入皇宫的一角,走进了属于自己的行宫。
这座宫殿里用黑布遮盖,见不到一丝的光明。
在黑暗中有十多位宫女房梁之上训练步法。
她们见到东方静走进行宫,立刻跳下房梁,半跪地上,齐声喊道
“参见御侍大人。”
“准备沐浴,用天香泡好。”
“是,大人!”宫女们战战兢兢,生怕惹得御侍大人有半点不快。
“还有这件宫女服难受得要死,等一下就烧了它。”
东方静厌恶地看着那套青色的宫女服饰,只有鄙贱之人才会穿的衣服。
让她想起记忆中最不堪的画面,涌现出无可遏制的杀念。
“是,大人。”宫女们应和着起身,很快就把那件青色宫女服脱得干干净净,不着寸缕,露出冰肌玉肤。
这些宫女都是经过专业训练,个个心灵手巧,很快就整理出了服饰中的物品,那瓶名为花仙子的香水也被搜罗出来。
“大人,这瓶子是否留下?”
那琉璃瓶一看就是价格不菲的贵重之物,宫女们岂敢擅自做主。
“丢出去喂狗。”东方静冷冰冰的说道。
“是,大人。”
“等等,找个人去告诉文贵妃,她的人情我还了。”
“还有那平安乃风流公子,最擅长哄骗女孩,让她别把女儿都给赔进去。”
“是,大人。”
说完,东方静迈进了独自一人的浴室,宫女们方才松了口气,纷纷用暗号聊天起来了。
毕竟对于一个半圣来说,这些人在房间里面说话,跟在她耳边说话是一样的,所以宫女们聊八卦的时候,用的都是暗号。
“东方大人好可怕,每次听她说话,我的心就跳得特别厉害。”一位高佻丰满的宫女捂着巨大的胸口,心有余悸地说道。
“哪有,比起林御侍,秦御侍来说,东方大人从不发火,也不虐待手下。”另一位瘦小机灵的宫女眼睛闪闪发亮,甚至崇拜地做着手势。
“你们那是没见过,打扰东方大人沐浴。”还有一位年长的宫女开始摆着资历,结果说着就打了寒颤。
“会怎么样?”两位宫女被勾引起了好奇心,连忙做着手势问道。
“让我们忘记这件事吧。”年长的宫女连连摇头,一脸不堪回首的表情。
而走进浴室的东方静,将房门关得严严实实,比起行动的黑暗,浴室里面更是见不到一丝的光线,只有眼睛的余光照射,能让分辨出这个浴室完全由厚实的冷钢建造而成,而墙壁的厚度足有半米之巨,便是巅峰武圣全力施展,也无法将它摧毁。
在这样一栋冰冷的房间里面,东方静才能心无旁碍地脱下自己真正的衣服。
嘶,那是一套真正的人皮衣服。
东方静剥下来真正的伪装,气质变得截然不同。
不再是那个看上去有些野蛮,出自蛮州的猎户少女,而是一个不似人类的妖姬。
面皮剥落,不再是健康的冰肌玉骨,而是苍然的白色,就连她的青丝也是假的,女孩将青丝蜕下,露出一头空灵的雪白银发。
甚至就连瞳孔的颜色,也是用琉璃打造的镜片做出了伪装,伪装的外表下是一对极其罕见的红瞳。
若是大乾蛮州最南端的部落族群见到这幅模样,定会恐惧地尖叫出一个名字。
白发妖姬!
这时候的东方静才真正地露出自己的模样,彻底地躺在冰冷的泉水中,享受着难得的放松。
“青州平安,果然是看透人心的怪物。”
一开始,东方静假装成爱好美色的宫女,主动挑逗他,故意泄露情报。
如果平安中计,那么东方静就会将计就计,结果他很快就识破了诡计,认出了她真实的身份。
但这才是她真正的计划。
伪装成为被皇宫束缚的天才少女,靠近他,接近他,控制他!
大内三大御侍,最被杨盘器重的人不是那两位武圣,而是能够千变万化,办事干净利落的半圣,东方御侍。
所以他才会把监控平安的任务交给东方静,除此之外,他不认为有任何人能够胜任这个职务。
只是平安最后那一句,竟让她有些控制不住。
“我也会保护姐姐的。”
东方静痛苦地闭上了眼睛,那时候的弟弟,也是这般大小。
大乾的蛮州,仍是巫术盛行之地,朝廷禁血祭,却屡禁不止。
白发红瞳,乃妖孽之属,必定会给部落带来大灾。
母亲瞒着部落,把她安置在部落外的树洞里面,偷偷地喂养着她,她那时候还不明白自己的怪异之处,不明白为什么他们要杀害母亲,不明白弟弟会中箭而死。
也是在那时候,她遇到了来蛮州清除血祭,调查淫祀的乾坤龙卫,自己的引路人。
“寂静无声,宛如猫步,没想到你竟然没有不会武功,真是良才美玉啊。”
“我不是叫妖孽吗?”
“妖孽?那是修炼神魂,崇拜淫祀的称呼,你连道术都不懂,怎会是个妖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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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白发红瞳,长相就是个妖孽。”
“大乾九十九州,奇人异事数不胜数,也就是地方小的人,少见多怪,那西域诸国金发碧眼,柔然国也有银发蓝瞳。”
如果我不奇怪的话,为什么弟弟会死!
“小姑娘,你很有天赋,与在这荒村野林捕猎野兽,不如跟我一起替朝廷办事,修炼武道,博取那荣华富贵。”
“等我禀报统领,她定会欢喜不已,我也能多赚几两赏银。”
“荣华富贵?”
“就是每天吃饱喝足,还有一堆人伺候着。”
“那可以报仇吗?”
“当然可以了,朝廷是天底下最大的势力,就是武道圣地都比不过。”
“那我跟你走。”
十年之后,蛮州的部落凡敢进行淫祀者,皆被白发妖姬杀得片甲不留,在传闻之中这位妖姬最喜欢用祭祀者的性命进行祭祀,令无数小孩闻之不敢夜哭。
“真是令人不快的回忆。”东方静洗完了澡,运行气血,让身上的水汽蒸腾得干干净净,同时穿上自己的人皮衣服,方才感到一阵心安。
“陛下的吩咐事情,我一定会做得漂漂亮亮。”
青州的平安,你的确是看穿人心的怪物,连我的心跳声加快,都被你看穿了。
但没有关系,我们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为了陛下的天命,青州平安必须被合理地掌控。
将他的学识榨干,让他的力量为大乾服务。
若是有半点威胁到皇权的地方,就将他彻底除去。
这是朝廷的意志,也是东方静的使命。
在蛮州的传闻中,那白发妖姬能破除天命,让气运之子堕落,乃至于毁灭。
“不要说你不是我的弟弟。”
就算是,也不能阻拦陛下的梦想。
在这间黑暗的房间里,东方静隐约浮现着一位少年的身影,开朗,活泼,还有一头亮丽的黑发。
然后镜子碎了。
碎成了粉末。
第六十五章皇家禁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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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千年世家女
大乾立国五十一年,已经不知剿灭了多少门派、道教、淫祀。
朝廷在剿灭的过程中收拢数不清的典籍,文献,经过一位位翰林院高手的编纂、整修、涂改、最终都收藏在了皇家图书馆里。
皇家图书馆分为十六个分馆,其中十五个是不对外开放的,非编纂的官员想要借阅图书也是不允许的。
在这十五个分馆里面,又有十个连皇室子弟都无法借阅,就像太子当初在阅读《造化天书》之时,也只能在图书馆里面待四个时辰,尽快将秘籍记下,不可携带出馆。
而鹤山书房,则是皇家图书馆唯一对外开放的地方,一般的郡主,公主,国公,亲王都可以申请查阅图书,少部分的大臣亦可申请。
如今平安便在这满是书香之气的地方,心中无限欢喜。
在过去的地球时代,他曾创下无数的功业,赢得偌大的名声,但最令他得意的事情,却是在开启太空殖民以后,斥资数万亿打造了地球上最大的宇宙飞船图书馆,里面存放着人类文明有史以来所有的书籍、文献。
一旦出现人类文明出现毁灭危机,这座图书馆便会腾空而起,带着人类的文明结晶,在宇宙中逃难,直到有同属人族同胞,将它继承。
尽管这座宇宙飞船直到自己穿越前,也没有开启过,但他仍然作为生平最得意之事,记录在案。
如今来到了大乾藏书最为丰富的地方,虽然藏书不过数十万,与当年的伟业相比只是沧海一粟,但依旧让平安满心欢喜。
“《春雨》《夏鸣》《秋霜》《冬夜》,这是失传已久的四季曲目,却没想到还能在这里重见天日。”
“《铁瓶梅》,北陵笑笑生?好像没听过这个人,莫非……”
“果然如此,方大学士真是有心了。”
“嘿嘿,改天让依云也试试,好验证一二。”
平安一边看着,一边赞叹不已,这大乾收拢天下藏书,自然不是为了干好事,而是消灭具有危险倾向的书籍。
与其说是编书,倒不如说是焚书。
其中不少有伤风化的书籍也在禁止之列,例如《铁瓶梅》就因为描写了大量世情民俗,富含露骨的描述而被禁止传播。
皇室图书馆负责编书的方大学士,保存了大量的杂书,这些杂书是禁止民间传播,但没有要求焚毁,为了安全起见,还将书籍改名换姓,甚至开篇讲义,全是他乱编的。
以《铁瓶梅》为例,开头十页全是唱高调的陈腔烂词,若是寻常人等阅读这书,看两眼也就没兴趣。
但从后面内容立刻返璞归真,看得人血脉贲张,面红耳热,有不得不此处省略多少个字之类的内容,直叫人感慨方大学士是有心人。
若是换了达官显贵,他们进了这书房,只会奔向那第二层的南面,去看那最为珍贵的武功秘籍,例如《虎魔练骨拳》之类的,但对于平安来说,等一下抽空看两眼也就够了。
有这功夫,不如多看点禁书更为美妙。
因为这些世情风土,市井动态,更能让他窥见当年大周,也是现在大乾更为真实的样貌。
这个样貌,不是在朝廷宣扬教化的礼乐诗书,而是更为透彻,更为直白的欲望,在民间,在市井像一股暗流在动荡,最终汇成江河,交织成为因果,在世间绵绵不绝。
平安在皇家图书馆的角落里面读禁书,而在第二层等候许久的永春郡主则显得有些心焦。
“这状元公怎么还不来呢?”
自从拍卖会后,永春郡主就想把平安抓在手中,倒不是一见钟情之类的,虽然平安确实长得很帅,但永春郡主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花痴少女。
而是生于大内皇宫之中,要么当棋手,要么做棋子,她不愿意做别人的棋子,如果要做的话,也要自己称心如意。
所以不同于其他对姻缘排斥的公主,她更积极,也更主动地去寻找优质的夫婿。
本来她觉得甄英才还算不错,但有平安这样的绝代神童作对比,为什么要选择差一些的呢?
年纪般配,长相俊美,手握商行,怎么看都很完美。
人总是喜欢挑最好的,公主也不例外。
所以永春郡主略使了一些心计,让四哥哥帮忙出头,给母妃说情,制造一次两人见面的机会。
计划明明是完美的。
东方御侍也应该通知平安来这皇家图书馆第二层的南面,查阅最为珍贵的武功秘籍,文化孤本等等。
可是左等不来,右等也不来,她都干等了半个时辰了,腿都站累了。
“状元公怎么还不来!”
永春郡主气鼓鼓地坐在长椅上,觉得自己被东方御侍狠狠地耍了一通,早在平安从大明宫出来的时候,东方静便传了消息出去,文贵妃立刻安排了女儿来到松鹤书房等候,准备制造一起姻缘。
届时把平安从理学那边拉拢过来,让他偏向中立,也远比成为理学标杆要好上千倍万倍。
“他是个聪明人,不会拒绝我们的好意。”文大学士跟平安做了好大一场买卖,自然知道他不是那种顽固派,而是可以拉拢的聪明人,于是同意了文贵妃的安排。
可千算万算,怎么就等不到平安呢?
“喵~”
永春郡主下吓了一跳,连忙观望,才发现书架旁有一只白猫路过,伸了伸懒腰。
“真是的,吓我一跳。”
女孩抱怨了一声,旋即坐在了长椅上。
“先,先休息一下吧。”
永春郡主脱下了鞋子,拉扯着小脚丫上的白袜,轻轻地揉了揉,舒缓久站的疲劳,却一不小心用力,在袜子上拉扯出一个小破洞。
“啊,丢死人了。”
永春郡主刹那间惊叫了一声,旋即捂住了嘴巴,四处张望,见无人注意,方才松了口气。
“都怪他不出现,让人家等那么久。”
“人家就这么一套鸳鸯白袜,现在也坏掉了。”
女孩坐在长椅上休息,嘴里抱怨着平安,轻轻将两双袜子都脱下来,露出了一双白嫩的玉足,生怕等一下把另一只袜子也给揉破了。
皇室多子多孙,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获得泼天的财富。
虽然永春郡主出身不错,但没有武道天赋,不是受器重的公主之流,她又从小经营人脉,花着大把的银两交结着各路贵人,以希望扩展自己的交际圈,以期望发现优质夫婿,抢先下手。
可是郡主每年定额的俸禄不过是四百两银子,这对于中产之家来说是了不得的收入,但对于永春郡主来说,实在是太少了,稍微结交一下朋友,举办几次茶会,便会花个干净。
虽然母妃也会给她一些银两,一年总还有几千两银子,让她能维持郡主的体面。
但距离她想要的生活来说是远远不够的。
如果不是母妃送一些香水给她,她连天机商行出品的好东西都舍不得用,因为太费钱了。
她只是大乾皇室庞大的体系中微不足道的一位郡主,又没有展现足够的天赋,练武也不勤快,自然拿不到多少赏赐。
因为大乾皇宫的郡主太多,太不值钱了,每年皇室为郡主们举办一些刺绣,女工等比试,虽然她也努力参加了,想要挣些赏银,但总抢不过别人。
比如做刺绣的时候,不知扎破了多少次指头,才弄出了鸳鸯戏水,结果对手们居然弄出来龙凤呈祥,天衣无缝等产品,把父皇的赏赐抢得干干净净,简直不给人留活路。
至于经营商行之类的事情,哪里是一位郡主能够插手得了的,所以日子自然过得紧巴巴的。
花钱如流水,又没有赚钱的办法,自然只能对自己节流。
“都怪他。”
永春郡主揉着小脚,越想越生气,自己这些天努力读书,研究青州平安的文章,还去学那头疼的九章算术,甚至看起来武道秘籍,就是为了接近的时候有话可谈。
结果那人一直不出现,害自己等那么久,连茅房都不太敢去,怕错失了良机。
“唔,早知道不喝水了。”
女孩的脸上有些泛红,左看看,右看看,打算把鞋子穿起来,先去一趟方便,结果意外地对上了一个视线,一层楼下的某个角落,两人的视线意外地碰上了。
平安含笑点头,永春郡主羞愤欲死。
完了,这下都完了。
她还光着脚丫,十分不淑女地坐在长椅上,只顾盯着左右,却没发现楼下死角的地方,平安在那边读着禁书。
一瞬间,永春郡主以生平从未有过的速度,把袜子穿上,整理好着装,保持着郡主的礼仪,小步快跑地走下楼梯,来到平安的面前。
此时的平安早已把禁书藏好,拿起一本《天工开物》装模作样地读了起来。
毕竟读禁书还是偷偷摸摸的为好,让女孩子见了,有损他清清白白的名声。
“敢问是青州的平安先生,如今的状元公吗?”永春郡主有些尴尬地靠**安,现在她已经不奢望按照计划那样执行,比如从《文心雕龙》开始谈起,谈文艺,谈术数,谈礼仪,然后互相认识。
现在她只希望平安没有记住刚才的失态,把一切都给忘掉,统统忘掉!
“嘘~”
“郡主,书房之中,还请噤声。”
平安举起手指,对着郡主轻声说道,让女孩一肚子的话,憋在心里不知从何处说起。
你为什么在这里,为什么不去二楼,为什么不按套路出牌?
最终永春郡主只想说一句话,这人真是太可恶了!
她仔细推敲的半天,想好了一切的计划,却没有想到自己既没有猜中开头,也没有猜中结尾。
现在话都不让说,怎么搞好关系。
难不成直接莽过去,说自己见他有钱,想嫁给他?
呸!不可能的事情!
再怎么样,她也是文贵妃的女儿,正统的皇家郡主,怎能这般不知羞耻?
怒气满满,又无处宣泄的永春郡主,只要把火发在书上,从书架上抽了一本《铁瓶梅》,想要先看一眼,找个机会再交流。
结果书还没打开。
啪的一声,平安便笑眯眯地把书抽了回来,放回书架上。
“郡主,有些书要等年岁大一些了,才能看。”
听到平安说话,永春郡主心中先是一喜,随即产生了一种疑惑,这书是她随手抽出来,状元公怎知道这书要年岁大一些才能看?
除非你看过!
还有我的年纪明明比你大!
“状元公博学多才,连这等书也知道?”
我也是很聪明的,休想瞒过我,这下让我抓到你的尾巴了!
“读书知真假,辨善恶,自然知晓好坏,这书虽有粗俗之处,却也有几分坦诚。”平安微微一笑,他遇到尴尬的事情多了,身经百战,就算是看禁书,拿出做学问的态度,别人也不会相信你是真的流氓。
“只是世人眼孔浅,唯看那玉体横陈,男女之事,不能从中领悟人伦至理,阴阳变化,故而需年岁大些,方可查阅,不致受害。”
平安一本正经地说道,算上前世,他什么离谱的禁书没见过,看点大乾的禁书,那是为了解一些世俗民情,思想非常纯洁,高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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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永春郡主年纪还小,确实不该接触这等扰乱人心的文章。
他对小孩子,一向是宠爱有加的。
“可状元公看那不知羞耻的污言秽语,岂是君子所为?”永春郡主憋了半天,好不容易逮着个机会,怎能让平安轻易过关。
“书本凡物,因人而异,平安以批判的目光看待,自然能读得进,而不受其扰。”
“我已放下了,倒是郡主揪着不放。”平安说完笑了笑,更是让永春郡主羞恼不已,啐了一声
“谁揪着不放了!”
太可恶了,说不过他。
算了算了,反正他是状元公,说不过也很正常。
永春郡主勉强安慰着自己,这才想起下楼来的目的来,脸上挣扎了两下,最终还是开口询问道
“状元公,方才之事,你可见了?”
“嘘,郡主,有人来了。”平安刚想回答,却察觉到有人走来,示意永春郡主走到书架内躲藏,免得让人误会,郡主读了这些杂书,坏了名声。
永春郡主连忙躲了起来。
他好像也不是那么可恶。
第六十七章白猫
皇家图书馆占地面积极大,能来查阅文献的人却不多,不仅要经过层层的审批,最后被批准的人也寥寥无几,向来冷清。
就连写《大周志》的史官,为了查阅一本古书日记,都要经过将近半年的审批才有望进来查看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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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今天却有些不同,显得格外热闹,除了平安和永春郡主外,居然还来了另外两个人,不由得让她有些好奇,藏在书架后偷偷地拨开书籍,从缝隙里看了一眼,便吓得魂不附体。
原来这来者不是别人,乃是大乾皇后姬青竹。
文贵妃的背后是心学派系,大学士文天明,与姬家向来不对付,曾经姬家最杰出的人物姬常月便是被宰相李严逐出朝堂。
这层关系在内,文贵妃自然也与皇后娘娘的关系谈不上好。
可恶,她一定是来抢我的平安。
永春郡主躲在后面,又悄悄拨开了另外一本书书,果然看到了一位盛装打扮的女孩,她的年纪与自己相差不多,但气质高贵,宛如雏凤,那白瓷般的面容更是精致得无可挑剔,看上去还与姬皇后有几分相似。
输了!
比不过!
女孩子总能够一眼对比自己与其他女性的差距,永春郡主一看到这女孩,心里就凉了半截。
论样貌与气质狠狠地压了自己一头。
这一定是姬家女!
只有那个千年世家出来的女子,才有这般的容貌气度。
“参见皇后娘娘,不知娘娘此来,是——”还没等平安说完,站在姬皇后那边的女孩向前走了几步,脸几乎要贴在平安身上,轻轻嗅了两下。
两人相离得如此之近,都能感到彼此的呼吸。
平安不由得有些僵硬,莫非姬家的女子都是这般主动大胆?
他有一个与生俱来的天赋——天香LV1。
这项天赋会使身体散发淡淡的奇香,让异性在与他相处时心情更为愉快。
平日里同床共枕,依云喜欢像树袋熊一样地抱着他,其中有三成与这天赋有关。
不过这天赋并非平安用气运罗盘兑换出来的,乃是他的母亲闻香教圣女所留,他也从来没有想过升级这项天赋。
虽然提升到天香LV10,恐怕效果不亚于上一代闻香教圣女修炼的天香三卷,要知道上一代圣女差点攻破了太上道掌教梦神机的道心,将他收为裙下之臣。
但平安堂堂伟男子,追求女孩子哪用得着这等天赋?
姬皇后在一旁看着,眉眼如丝,脸带笑意,似乎对女孩的表现十分满意。
书架后偷看的永春郡主不由得抓紧了书架,气得差点跳出来。
你还知道廉耻两个字怎么写吗?
姬家是怎么教导你礼仪纲常的?
就是中产之家的女子也不会这般轻佻!
那姬家女轻嗅了片刻,脸上放出了满意的笑容,旋即后退了几步,提起裙子,十分庄重地行礼道
“小女子姬红尘,红尘俗世的红尘,见过平安先生。”
就是见惯了美女的平安也不由得产生一种惊艳感,小小年纪就出落得这般羞花闭月,将来不知要何等地倾城倾国。
结果让姬皇后的眼光都变得有些不满。
你对本宫可没有这种表现,莫不是觉得本宫人老珠黄?
平安感到皇后娘娘的视线,长袖善舞的他也不由得有些哑口无言,只能对着姬红尘小姑娘问道
“见过姬姑娘,不知姑娘来此,是来查阅文献,还是来考校在下?”
“平安先生果然机智灵敏。”姬红尘轻笑一声,似乎对平安的表现更加满意了,而皇后娘娘这才开口说道:
“状元公,红尘是我家侄女,平日里心高气傲,要寻那世间同龄的伟男子,比试一番。”
“如今听闻平安先生以童稚之龄博取状元,便央求着本宫,要见上一面,考校本事。”
“不知平安先生可否乐意?”
不要脸!
胡说八道!
永春郡主那一个气啊,发现自己太天真了,还想先互相了解一下,皇后娘娘居然亲自带队,带了侄女来抢男人。
你们还知道圣人的教诲吗?
你们的礼义廉耻都让狗吃了吗?
郡主深深后悔,自己刚才为何藏起来,否则她与平安堂堂正正,又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如果她在的话,姬红尘怎敢如此不要体面,可怜她现在藏在这里,要是出去了,便是有嘴也说不清了。
不要答应她,拒绝她!
永春郡主心中祈祷着。
但现实是残酷的。
“不知姬姑娘要考什么?”平安自然能猜出皇后娘娘的含意,任何势力都不会拒绝一位状元公做女婿,哪怕是千年世家也一样。
例如现在正一道的领袖姬常月虽然也姓姬,但他当年可不是正统的姬家人。
只是他后来中了状元娶了姬家女,这几十年下来,他与姬家早已紧密结合,不分彼此了。
显然姬家是做了这个打算,才会派出他们这一代最杰出的女子姬红尘。
“若考诗词歌赋,我想决计是难不倒平安先生的。”
“至于算术、商学,能让兮兮如此高看的男子,红尘也无必胜把握。”
“所以红尘打算考校先生兵家之事,不知先生可愿接受?”
姬红尘把折扇打开,狡黠一笑,竟有几分凌厉的气息,这女孩恐怕见识过真正的杀戮场,才能养成这等气势。
平安倒没有介意对方考验自己的军事能力。
虽然军事的确是自己最薄弱的一环,却也不怕被一个小姑娘拷问。
只是平安没有想到姬红尘会认识金兮兮。
“平安先生有所不知,我家侄女最是心高气傲,前年世家聚会,姬道长考校女子功课,出了一道算术题,她慢了一步,让金兮兮拔得头筹。”姬皇后轻笑两声,开始揭自家侄女的短处,十分争强好胜。
“从那以后,她便苦心钻研术数,就是四季学院的黄天波院长也夸赞她天赋不凡,未来定能在术数领域,留下大名。”
当然姬皇后没有说出来的就是,一开始姬红尘听说要撮合她与平安,是极为不屑的。
“若是考了状元就能当我的夫婿,那我的夫婿未免太多了。”
“其他女子爱抢便抢,不过是野狗抢食,红尘不屑为之。”
结果姬皇后只说了一句话:
“据说金兮兮非他不嫁,甚至宁愿做小妾,还跟家族闹了一阵。”
自从那一次小输给金兮兮后,姬红尘立下一个小目标,凡是金兮兮的东西,她哪怕不要,也要抢过来。
“哼,金兮兮也是个脑子有问题的。”
“我倒要看看,什么男人把她骗得神魂颠倒,若是个伟男子,我便把他抢过去,玩弄一番再丢弃,让她明白自己瞎了眼睛。”
于是才有了眼前的这一幕。
“平安只读过几本兵书,对兵家之事不甚了解,但姬姑娘要考校,我接下了。”平安自有傲气所在,对于兵法的掌握还不如眼下大乾的名将们,但也不会在一个小姑娘面前就认怯。
“那红尘便不再客气了。”
姬红尘收起纸扇,敲在手心,目光凌厉,咄咄逼人,不似那寻常女子爱好风花雪月,而是享受那金戈铁马的杀伐战场。
“大乾四处受敌,东有云蒙,北有元突,西有西域诸国,看似繁华盛世,实则危若累卵,稍有不慎便有亡国之忧。”
“但元突国困于内政,西域诸国矛盾不休,眼下心腹大患唯云蒙而已。”
“去年云蒙再次攻破青杀口,京城震动,几欲重演十年前的惨状。”
“若大乾振作,当御敌于国门之外,方为上策。”
“那么敢问平安先生,若由你统帅,攻破云蒙重镇天狼关,需多少人马?”
说完,姬红尘打开折扇,像一位指点江山的俊美书生,质问平安。
天狼关乃云蒙重镇,堡垒甚多,防护严密,最少也有三位武圣坐镇,统帅四十万大军,一来可压迫青杀口,二来可防止大乾有朝一日振作,出兵远征。
天狼关对于云蒙的意义与大乾的青杀口等同,甚至更为重要。
所以姬红尘以天狼关为考题,让平安做答。
这题目,便是武温侯,神威王,也不能给出准确数字。
她,好厉害。
永春郡主不由得后退了半步,不仅仅是因为姬红尘高贵的出身,更是那股凌厉的气质,巾帼不让须眉的气度。
她的心中也有江山如画,同样志在四方,不以女儿身为傲。
自己比不过她吧。
反正我就是很没用。
做女工不如人,练武不如人,诗词歌赋也一般,样样都会一些,样样不精通。
姬红尘没有想到自己凌厉的气息,竟然会将藏在书架背后的永春郡主压垮,就连姬皇后看着侄女这般肆意张扬,都有些忍不住地摇头。
自家的侄女什么都好,即使在历代姬家女中也是极其罕见的优秀,但她不学针织女工,不学三从四德,酷爱天下大事,像男人一样关心天下。
她会推荐族长让两人碰面,让平安娶姬家女,除开家族利益外,心中未必没有让平安降服这位家族天才少女的想法。
只是为什么心中会有一种微妙的不甘心。
一方面既希望平安能成功,一方面又不太希望他成功。
“平安,不要让本宫看错人,你可是绝世怪物。”
飒爽英姿的女孩子,确实相当地可爱,只是这道题目,还难不倒我。
你要战,我便堂堂正正将你击垮!
“姬姑娘,我有两个答案,一个是心学的,一个是理学的。”
“你想听哪一个?”
姬红尘有些兴奋地笑了,她仔细地嗅过平安身上的味道,能根据他传出的气息辨认出他最为真实的想法。
他很认真,准备全力以赴,那么姬家女便不会轻易放过他,这也是对他的尊重。
“心学答案如何,理学答案又如何?”
“若是心学答案,那便是一个人。”
“一个人攻克天狼关?平安先生是阳神还是粉碎真空?最差也要是人仙巅峰把?”
姬红尘噗嗤一笑,昏暗的图书馆像是瞬间被照亮了一般,就连藏在书架后面的永春郡主都有些看呆了。
好漂亮。
就连在一旁观望的姬皇后都忍不住有些嫉妒起自己的侄女了。
但她只能笑到现在了,平安开口回答:
“兵法有云,上下同欲者胜,此为一个人。”
“大乾人口五万万,拥兵五百万,物产富饶,远胜云蒙,更是人才辈出,高手层出不穷,为何面对云蒙却只能采取守势?”
“因为人心不齐,各怀鬼胎,无法全力对外。”
“若平安统兵,要让士兵知道为何而战,要留愿意而战之人,使上下同欲,融为一体,这样整个军队便是同一个人。”
“攻克天狼关,一人足矣。”
平安哥哥好帅!
永春郡主似乎已经放弃了跟姬红尘比较的想法,觉得自己刚才真是太奇怪,自己应该做的事情,不应该是在背后喊加油吗?
金兮兮的脑子也不是完全有问题。
姬红尘深吸了一口气,将折扇收拢,她可不是那么容易认输的人。
“人力有时穷,若非你成就阳神,统帅百人队,也万无可能拿下天狼关。”
平安点头称是,却也没有打算放过对方。
“姬姑娘所言极是,这便是理学的答案。”
“兵法有云: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天狼关共有3名武圣,100名大宗师,600名先天武师的精英骨干,士卒士气高昂,一旦遇到危险,后方的云蒙王庭也随时能够抽调西战区的部队增员,先头部队一日可达,后方部队三日增援。”
“能否阻敌增援,能否防止元突国插手,等等情况,不一而足,岂能妄谈心性?”
心学谈心性,理学谈现实。
精神原子弹固然好用,但大部分情况下是打不过客观现实的。
平安微笑着把对方质疑的路线提前给堵死了。
姬红尘一听,心中不由得一沉。
没错,这个问题是没有真正答案的,无论怎么回答,都可以进行反驳,因为军事较量上存在太多的不确定因素了。
例如平安统兵突破了天狼关,国际形势发生巨变,元突国加入了战场,后方政治有变,杨盘进行了权术分化又如何?
战争是拥有无数变数的,没有人能将所有的情况都考虑在内。
但姬红尘不甘心,即使她从各种实际问题出发,哪怕一些极为机要的数据,都能够从平安口中得到解答。
更令人惊讶的是,例如援军可能的路线,时间,敌人的数量,这些姬红尘自己研究许久的数据,平安都能说出来,甚至比她所知的还要多,完全不像是编造的。
“状元公为何对天狼关如此熟悉?”姬红尘用相当惊异的目光看着平安,好像在看一头怪物一样,人力有时穷,他又不是鬼仙,怎能研究那么多方向的东西,连细节都掌握?
因为我有间谍卫星,打仗不讲武德。
平安当然不能这么回答了,而是极为诚恳地回答:
“青州苦云蒙久矣,平安早有打算,将来领兵作战,拿下天狼关,姬姑娘不过是与在下不谋而合。”
“若他日领兵作战,姬姑娘愿效仿先贤,出征云蒙,平安定虚席以待。”
让你问了那么久,也该让我反攻一次了吧。
然后姬皇后就看到性格高傲的侄女第一次红了脸,提着裙子,连话也不答,十分失礼地离开图书馆。
见侄女如此慌张,姬皇后也有些责怪,玉指点在平安的额头上,口气却像是娇嗔一般:
“真是个轻薄儿,也不知道让一下本宫的侄女。”
“雏凤展翅,不敢相让。若有得罪姬姑娘之处,还请娘娘代为恕罪。”平安脸上不再像是面对姬红尘那般正经,反而挂着坏笑,配合那俊美的外表,真让姬皇后有种再次抱他的冲动。
但她到底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只是低声地对平安说道
“明天琼林宴上小心点。”
第六十八章状元公值多少钱
呼,呼!
逃出图书馆的姬红尘,极为失态地大口喘气着,不是因为劳累,而是因为心脏莫名地加速。
“这回知道厉害了吧,还敢不敢小看天下男子。”姬皇后紧随其后,跟着侄女来到松鹤书房的门外,调笑着自家的侄女。
“运气好罢了,早知我就换个题目,不让他钻这空子。”姬红尘努力压制着心跳声,假装若无其事的样子,把折扇打开,吹拂着风,渐渐恢复了平静。
“傻侄女,他的周围可只有一个金兮兮,像天机商行的依云会长,还有柔然国的公主,听说心学那边也有安排其他女孩来抢。”姬皇后大抵是心里有些嫉妒自家的侄女,免不得打击她一番,把知道的情报都说了出去。
“姑姑,不用对我使激将法。”
“我要的东西,会自己抢过来。”姬红尘合起折扇,斩钉截铁地说道,瓷娃娃的面容下,是一颗永不服输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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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姑,他接下去要出使柔然对吗?”
姬红尘不是那种任人摆布的女子,既然要与平安会面,自然是做足了功课,眼下平安的表现,能打一个及格分,但是不是她想要的东西,还得再考察一二。
年轻真好啊。
姬皇后莫名感伤了一阵,脸上浮现着温柔的笑容
“文大学士等人已经提出了要对柔然国进行访问。”
“那我先行一步,去柔然等他!”姬红尘是个果决的女子,既然准备考核平安,就要全力以赴,不管是要不要把他抢过来,行动必须排在第一位。
“什么,你要去柔然?”姬皇后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家的侄女。
柔然离这里有万里之遥,还要穿越整个云蒙帝国,兵势凶险,家族怎么可能放心让你这么小的年纪就去。
“读万卷书,须行万里路,我本欲再过几年,就行走天下,查阅天下关隘,浏览兵家重地。”
“如今起了心思,要与平安斗上一斗,自然不能落于人后。”
女孩的眉宇之间多出几分英武之气,不似寻常美人那般娇柔,而是一股健康向上的蓬勃气质。
“姑姑不管了,让大哥头疼去吧。”姬皇后意味深长地笑道,反正她对平安很有信心,总是莫名其妙地相信那个男孩会创造奇迹,姬家要想长远发展,把他绑上战车是百利而无一害的。
既然如此,让侄女跑去柔然等他,也许是一个不错的方法,哪怕双方年纪还小,感情也可以先培养一些出来。
在姬皇后与侄女离开的时候,平安的眉头则难得地皱了一下。
玉京城的局势趋于稳定,真空、无生两道的势力已经残破不堪,杨盘取得了全面胜利,有什么事情会让姬皇后提醒自己注意呢?
甚至告诉自己,明天琼林宴上要小心点。
任何分析都是建立在情报的基础上,姬皇后忽然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很难分析出真正的结果。
但情报分析不只有情报本身,就连提供情报的人,也是极为关键的情报点。
姬皇后手中拥有灵通的情报网,但是这张情报网的核心力量是在大内皇宫,出了大内皇宫外,她的情报系统不会比平安手中的力量强到多少。
而需要让她出言提醒的事情肯定与杨盘有关。
如果事件与杨盘有关的话,那最大的可能性就是……
原来如此。
平安瞬间想通了一切,对杨盘的算计有了深刻的理解。
“看来明天又是一场好戏啊。”
正当平安想清楚了皇后娘娘送来的关键情报,书架后传来了低声的呜咽声,是一个女孩无助到了极点,才会这般的哭泣。
“永春郡主。”平安吃了一惊,发现自己太沉迷思考,竟有点忘记了藏在书架外面的女孩。
只见永春郡主瘫在地上,捂着脸哭泣,见到平安来了,连忙大喊:
“不许过来!快出去!”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刺激性的味道,原来是有氨气在偷偷地飘荡,难道女孩如此激动。
“郡主,你还走得动吗?”平安当然不会坐视不理,女孩大概是憋得久了,加上方才姬红尘的压迫,让她有些控制不住,一紧一松之间,让她如此窘迫。
唯有一只白猫还在她身边静静地看着她,不叫也不跑。
“呜呜~”永春郡主打鼓一样地摇头,她身体动弹不得,一动的话,憋的水就都出来了。
好想死,今天真是大不幸日。
难道是因为我没有看黄历吗?
“我立刻去联系宫女过来,郡主以为如何?”平安一脸严肃地说道,这图书馆外不远处,应该有宫女在一旁等候差遣,叫了宫女过来,事情就好办了。
“不要!”
永春郡主连连摇头,眼下这个状况已经够羞人了,如果再被其他人发现,以后还怎么嫁得出去。
“那我用书做格挡,扶郡主过去?”平安并非古板之人,但大乾却也讲究男女授受不亲,虽然年纪都还小,但永春郡主看着早熟,处理不当也是件麻烦事。
“嗯~麻,麻烦你了”永春郡主咬着嘴唇,嘤咛细声地说道,毕竟她比平安年长了几岁,个子还要高一点,只能让平安搀着她走。
“平安明白,事急从权,我用布包着手,不会触碰郡主的玉体。”平安也不是矫情的人,立刻拿出了两条长巾,将手包裹好,然后小心翼翼地搀扶起了女孩,不让女孩尴尬。
“慢点。”
虽然平安搀得很轻,但起身的轻微的碰触,让女孩浑身上下火烧似的滚烫。
“郡主,我会避过太监宫女,请尽量不要发出声音。”平安只有沉着和冷静,他虽然喜欢调戏美人,但从来都是看场合的,严肃的时候从不嬉皮笑脸,也不调戏女孩。
“嗯。”郡主低声回应着。
红红的脑袋,大大的眼睛盯着小小的平安,明明比自己的年纪还要小不少,却是很可靠的模样。
图书馆很大,书架之间都有空隙,足够遮挡视线,只是距离茅房需要通过一道长廊,那倒长廊上通常都会有巡视的太监,如何躲避他们的视线才是关键。
抱歉了,让你们多辛苦一些了。
平安从书架上抽取了一本书,抛出了弧线,砸了书架上的一角,距离走廊最近的一个书架发生了颤动,一堆书落在地上,发出啪嗒的沉闷声。
太监的耳朵很灵敏,听到响动,连忙一路小跑了进来。
“哎呦,这书怎么掉下来了,快过来收拾一下,不然主子们可要发怒了。”
那太监连忙呼唤同伴,涌进书房之内。
就是这个机会。
平安的步法学起了东方静的猫步,在这一瞬间猛地提起郡主,悄无声息地掠过走廊,仿佛刺客一般。
状元公竟然会武功?
永春郡主惊呆了,没人知道这一点,她虽然练武不成,不代表没有眼光,能把自己提在手里,悄无声息地骗过太监们,这武功修为按照年纪来看,简直可怕到家了。
还有什么是他不会的吗?
平安没有理会郡主的惊讶,以最快的速度前进,抵达了目的地。
“郡主,幸不辱命。”
永春郡主被平安放了下来,见他要避嫌的模样,连忙说道:
“等等,等等我好吗?”
“这个自然,郡主无需担忧。”平安脸上露出诚恳的笑容,阳光灿烂。
“嗯,我信你。”
过了良久,总算是解决燃眉之急的女孩,把衣裳收拾得干净,还喷了点香水,等味道散得差不多了,方才敢出来。
这时的平安仍旧在不远处,为她把风。
看着那小小的身影,永春郡主心中不由得一阵欢喜,总算恢复了往日的活泼,小步快跑地来到平安面前。
“平安先生?”
“郡主更衣完毕,可是要回宫里去,不如我叫些宫女过来?”平安看着女孩略显激动的模样,怕她一惊一乍后,生起病来,不由得关切道。
“谢平安先生。”
永春郡主点了点头,今日发生的事情已是太多,她也没有什么心情继续交谈下去了,等平安叫了宫女过来,便收拾了一下,返回行宫当中。
等周围寂寥无人的时候,平安既没有打算回去图书馆,也不打算直接返回天机商行,而是随便找了一个亭子坐下,对着一路尾随而来的白猫开口说道:
“我应该叫你猫夫人,还是文贵妃?”
那白猫长得有点像波斯猫,身材匀称,毛发蓬松,走起来还颇有气势,直接跳到了亭子里的石桌上,有些惊讶地问道:
“状元公不但懂武功,连道术都略有涉猎,真叫人惊讶。”
“只是本宫有一事不解。”
“本宫与你素昧平生,状元公如何猜出来的?”
白猫坐在石桌上,直截了当地承认了自己的身份,同时对平安的评价进一步地提高了。
“从进图书馆开始,白猫便围绕着两个圈在走动,一个是永春郡主,一个便是我。”
“观察我的动向倒也正常,观察永春郡主则显得奇怪。”
“方才永春郡主离开的时候,您明显停观望了片刻,才继续尾随而来。”
平安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向白猫示意。
“本宫还以为父亲高估状元公了,却没想到仍是低估了,看来本宫那没用的女儿,还有几分眼光。”
白猫轻笑着,还用爪子给自己梳理毛发,扰着痒痒。
“请贵妃娘娘慎言。”平安难得不快地说道。
“郡主虽然功利了一些,却很认真地活着,就算天资平庸,也是值得赞赏的姑娘,也是您的女儿。”
对自家的女儿,不仅没有帮忙,还嘲笑她没用,在这冷血的宫廷之中,也是极为少见的了。
“状元公倒真是怜香惜玉,将来登基为皇,也一定会好生照料她的。”白猫没有反驳平安的话,反而说出一句惊天动地的话。
登基为皇!
文贵妃竟敢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
这大大超出了平安的预想。
难道她不是心学派系的代表,不是文大学士那一边的人?
就是李严也不敢作出如此的保证。
“贵妃娘娘,这话若是传了出去,便是文大学士也救不了你!”
“是谁让你如此有恃无恐?”
平安自然不会认为这文贵妃发了疯,在这里说些疯言疯语。
她能将神魂附在白猫里出来见人,至少也得是附体大成的道术高手。
莫非这文贵妃还代表着其他势力的力量?
“本宫知道状元公的许多事情。”
“状元公本该叫杨安,乃陛下与闻香教圣女的孩子。”
“一出生就被陛下封印了灵肉,修不了道术。”
“我们不仅可以帮助平安先生解开封印,修炼道术,还能助你登基为皇,治理天下。”
白猫伸出舌头,添了添爪子,好像是在说吃饭一样地简单。
这皇宫大内的水还真是够深的,过来看两本书都能遇到这样的狠角色,让平安不由得哑然失笑,不知道是该说自己运气好,还是运气差。
“怎么,状元公不信?”
“明天琼林宴上,你就能知道——”
白猫继续说着,却被平安直接开口打断
“不用等明天了。”
“平安现在就可以回复贵妃娘娘。”
“大丈夫生居天地之间,岂能做人傀儡,因人成事?”平安愿意合作,也喜欢共赢,但没有兴趣做傀儡。
他喜欢平等待人,尊重他人,就是因为他讲究对等原则,互相尊重。
“若贵妃娘娘有互利的买卖要做,平安虚席以待。”
“若想让我做那牵线木偶,却是痴心妄想。”
好处越大,代价自然也越大,平安又不是三岁小孩子,文贵妃背后的势力敢这样夸口,自然是要他付出代价的。
更何况他们也没有自己说的那般强大,否则早就控制了杨盘,让他来直接做你们的傀儡,不是更好?
白猫不嗔也不恼,只是叹息了一声
“状元公不知自己错过多大的机缘。”
“若是明日之后,状元公见了天威,若有所改变,随时可到玉京外的天龙寺,找主持聊天。”
话音刚落,白猫的眼神变得呆滞,等恢复的时候,发现自己坐在石桌上,喵了一声,跳下逃走。
又是明天吗?
看来这琼林宴是一场真正的鸿门宴。
不知谁是刘邦,谁是项羽?
第六十九章金杯共汝饮,白刃不相饶
自大乱之后,玉京城终于迎来一个明媚的雨后清晨,天空像水洗过后那般清澈,透亮,像是驱散了死亡与恐惧的阴影。
百姓们似乎彻底摆脱了马蹄,刀枪,火焰的恐惧支配,能够安心地在这皇城脚下生存。
特别是今天皇榜外放,鞭炮声,鲜花,欢呼声此起彼伏,玉京城中喧嚣不已。
代表着大乾最高考试水平的三位进士们,骑着高头大马,竖着牌子,在玉京的大街小巷走过,无数的孩子跑着,跟着,围观的百姓们望着他们英俊又年轻的外表,十分满足地赞叹着。
大乾五十一年的恩科考试,一甲前三名都格外的年轻。
状元平安年仅八岁,榜眼李知行不过二十,探花甄英才年岁十四,放眼历代王朝,像这般年轻的一甲可谓十分罕见,更令百姓满足的是,这三人的外表都十分出众。
哪怕不以样貌著称的李知行,也绝对算得上相貌堂堂,仪表非凡,更兼有几分沉稳,属于一看就会被当做好男人的类型。
三人同行,几乎要让沿路观看的姑娘、大小姐、妇女们尖叫起来。
“状元公好生俊美,榜眼沉稳俊朗,探花郎英姿勃发,讨厌,该选哪一个做夫婿呢?”一位在阁楼上的千金大小姐,从窗户上眺望着三位进士,情不自禁地说道。
“笨蛋,你做在什么梦啊,榜眼李大人,早就娶了宰相大人的千金,探花郎甄大人更是精诚学院孟院长的乘龙快婿。”
“至于状元公倒是至今未娶,才华横溢,清秀俊美,前途无量。”
闺蜜见好友犯了花痴,非常不屑地嘲讽道,比起好友似乎知道得更多一些。
“你倒是打听清清楚楚,莫不是急着嫁人了?”千金大小姐见自己情报不准,难免有些恼羞成怒。
“呸,难道你没有看天机商行刚出的杂志《大乾好男子》?”闺蜜立刻充满优越感地说道。
“那是个什么杂志?”另外一位富家小姐赶紧凑了上来,好奇地问道。
“那本杂志记载了大乾最新的青年俊才,像是状元郎平安,榜眼李知行,洪太师的嫡长子洪熙,小理国公景雨行,长乐小侯爷萧浩等等。”
“不仅有婚姻状况,有些还有画像呢。”闺蜜得意洋洋地说道,好似自己掌握了第一手情报,比其他不知天下事的姐妹们要高出许多。
“快给我们看看。”两位大小姐异口同声地喊道。
“一份杂志要30两银子,还是限量版呢。”闺蜜有些舍不得地说道。
“给你!”两位大小姐立刻掏出了银两,如获至宝地拿起天机商行最新出版的《大乾好男子》啧啧称奇地看了起来。
自从进了玉京,天机商行除了买卖云蒙战马,奢侈品等常规生意外,也开始做了起文化买卖,出版了一些常规的书籍。
虽然平安很想发行报纸,但朝廷掌握着邸报系统,意义重大。
如果直接发行报纸,且不说受众市场,新闻的及时性和情报性会带来很大的风险,没有必要在掌握足够力量前,贸然涉足。
但宣传阵地不去占领,就会被其他学派所掌控。
于是就有了花边杂志《大乾好男子》的出现,它的主要销售群体乃是面对大乾的贵族小姐,富人家庭的妇女群体,专门提供一些青年才子的资料与画像。
生产成本平摊起来,一本杂志还不到1两银子,却敢于卖出30两银子的天价,其根源就在于这些富裕阶层的女性,她们对于文化娱乐产业的空缺。
她们有钱进行消费,她们有时间进行消费,但她们在家庭和礼教束缚下,无处宣泄,简直是最理想的消费群体。
如果说天机商行能在一年之内迅速崛起,大乾的夫人们功不可没,但商行同样不会忘记大小姐们口袋里面的零花钱,她们买不起价值万金的珠宝,香水,但杂志还是能够买得起的。
于是就有了《大乾好男子》这种专门针对女性口味开发的杂志。
杂志悄悄推行,没有做任何的广告,却在一个月内靠着口头相传,把平安的名声直接打入大乾贵人们最要紧的后花园里面。
因为这份杂志有三个特点。
第一个特点,不要脸。
第二个特点,非常不要脸。
第三个特点,特别地不要脸。
本来这《大乾好男子》专门介绍各州的优秀才俊是件好事,就像各地州府都会有《人物志》用来介绍当地杰出人物一样。
但这书倾向不一样,专门针对小姐和妇女开发,介绍这些男人为什么会是好男子,婚嫁的好对象或者标杆。
换句话说,像平安这种尚未结婚的人,能够受到追捧,其他虽然也被标注为好男子,但写法非常阴险。
比如小理国公景雨行的介绍里面补充了一句,散花楼常客,非常懂得怜惜女孩,虽然经常留恋青楼,但依然是一位好男子。
没错,除了平安自己的介绍语外,其他的好男子,如果不是已婚状态,多多少少会加入一点“真实”的成分。
更过分的是,整个杂志,实际上只有少数几个人拥有了画像,而平安的画像是最精致的铜版画。
为了给自己画上最靓丽的图像,平安再次开了技术外挂,利用商行发展出来的琉璃产品,成功复刻出相应的腐蚀液,让商行旗下的画工们能够利用腐蚀剂十分精细地描绘出他俊美的外表。
由于大乾工匠们大多会练些武艺,肌肉控制精度比地球历史上的艺术大师们差不到哪里去,所以平安画像的精美程度已经接近黑白照片的水平,与其他《大乾好男子》里面采用的木版印刷草图,有的还没有,突出一个天上地下。
依云那天拿到样本,先是惊喜地看了两遍,然后有些佯装生气地说道
“哼,少主又要做坏事了,连没见过面的女孩子都要骗。”
没见过面的都要用图片去骗,简称图骗。
这让平安大惊失色:
“咦,我家依云什么时候这么聪明了。”
“少主的心思,还不好猜吗?”
“可惜只猜对了一半哦,千金小姐的钱要骗,男人的钱也要哦。”平安当时这样笑着回答。
例如小理国公景雨行,就是惨烈的受害者。
本来景雨行是不知道《大乾好男子》这本书的,他买的是姐妹版《大乾群芳谱》,里面专门记载大乾各地的花魁,销量同样十分地好。
据说天机商行的主编李武乃同道中人,评论各地花魁有理有据,令人信服,若不是在玉京琐事甚多,这小理国公非得腰缠十万两,立马去南州。
但理国公府上不止有他一个嫡长子,也有众多的弟弟妹妹,其中妹妹就买了那本《大乾好男子》,藏得跟宝贝似的,那做贼心虚的模样,让想跟妹妹亲近一些的小理国公心中生疑,暗中跟踪,逮了个正着。
本来生怕妹妹看了淫词艳语,污言秽语,景雨行是想把那书直接烧掉了,结果发现写到了自己,还认真地多看了两眼。
这不看还不要紧,一看就成受害者了。
一开始景雨行还挺高兴的,觉得这《大乾好男子》写得还不错,突出一个公正客观。
毕竟男子去散花楼只是风流,在小理国公眼里根本不算黑点,倒像是在夸奖,心里还美滋滋的,想打赏几两银子给天机商行。
结果看到了封面和首页的平安,顿时鼻子都气歪了。
岂有此理,我小理国公也是堂堂好男子,样貌俊朗,不比那毛孩模样的平安差上多少。
结果我就画了张抽象草图,他就有精美版画外加首页封面待遇?
对比太强烈了,一个像乞丐,一个像王侯,搞得妹妹买了这书大半个月了,居然还不知道书上写了他哥。
“这版画精美,好看,耐看。”
“哥哥,那涂鸦似的草图谁看哩。”妹妹理所当然地回答道。
姑娘们都爱看俊俏的。
买了这杂志的千金大小姐,富家女子,九成以上只看插画。
插画看完了,草图的就不想看了。
丧尽天良啊!
寡廉鲜耻啊!
人不患贫患不均,要是都画抽象草图也就算了,待遇差这么多,更吐血是他的好朋友,长乐小侯爷也有版画,就在他前面,对比太强烈了。
自认英俊潇洒的小理国公哪里忍得住,必须去找商行理论一番!
“初级版画1次100两,中级版画1次500两,高级版画1次2000两。”
天机商行的招待像是见怪不怪地把售价说了出来,并列罗出不同档次版画应该有的水平,看得小理国公目瞪口呆。
抢劫都没有这么快吧。
《大乾好男子》为月刊,每月更新,要是每个月都上高级版画,岂不是要几万两的白银,没你们这么黑的吧。
“预交5千两,可打半价,长乐小侯爷也是如此。”招待伸出了5个指头,告诉他充钱才能变强的道理。
那交钱吧。
小理国公仔细琢磨了一下,让平安压了一头,还算能忍,毕竟他是状元公,但一起玩到大的萧浩也骑到头上来,这就完全不能忍了。
于是景雨行就这样成为了铜版画的受害者。
“文化产品,最重要的赚钱能力是影响力,而不是产品本身。”平安在做杂志前,这样教导商行的干部们。
正如地球时代的媒体,到了互联网时代等于白送,所以他们赚钱的能力来源于,他们本可以报道黑幕却将消息扣压下来。
我知道你的黑幕,但我不会报道你的黑幕,为此你打算付多少广告费?
这才是媒体真正赚钱的核心,利用影响力兑换金钱。
当然在行业开拓的初期,天机商行可以一鱼多吃,杂志本身卖一份,广告卖一份,推销平安的版画,再卖一份,足够让商行赚得盆满钵满。
更为关键是,平安在上述五百年的科举历史中是最年轻的一个。
他说自己不是文曲星转世,恐怕都没有人信。
对中产之家,对百姓来说,买他的版画放在家里,日夜祈祷,祈祷自家孩子高中状元,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更何况天机商行卖普通版画,用的纸张成本是极其低廉的,因为平安有足够的技术储备,把纸张成本压得比任何人都低上一大截,真打起价格战来,足够让大乾所有的书坊集体倒闭。
虽然这种版画的质量远不如杂志上的精美,却也同样栩栩如生,一张版画才卖3铜板,这价格便是要让地里的老农都能买得起,买上一张带回家里去。
等天机商行将触手伸到大乾的每一个角落后,这些版画便会卖向全国,不仅可以大大提升平安的知名度,某种程度上还能代替圣贤像,汲取一些读书人的香火愿力,等于再赚上它一笔。
“天下的生意,都让平安哥哥给赚光了。”金兮兮本来只是到商行里面搜集了平安的全套版画,结果被拉去上课,听了一肚子的生意经后,瞠目结舌。
“兮兮你要注意,大乾的文化市场,一共分割为三个不同的平行市场。”
“第一个市场,是以读书人为主体的市场,这也是朝廷最为注重的舆论阵地,意识形态战场。”
“无数的书院、书坊、学派、门派甚至连武道圣地,都在争取这一块市场。”
“当前天机商行不够强大,应该暂避锋芒,不与他们争夺第一市场。”
第一市场最为庞大,竞争也最为激烈,这些竞争有些甚至不死不休,天机商行不宜太早卷入战场。
“第二个市场,为女性市场,以中产之家、富商、贵族的妇女,小姐们,她们有足够的金钱和时间,却几乎没有人能满足她们的文化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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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安熟知地球的历史,近代工业革命引领文化变革的主体与消费群体,便是中产之家的妇女,她们有钱加有闲,特别是文化运动带来的解放,让她们摆脱了昔日的束缚,最终主导了近代娱乐文化产业的变革。
虽然当前的大乾还处在三纲五常的封建礼教阶段,但不代表这些夫人们没有足够的消费力,恰恰相反这是一个没有多少人挖掘出来的宝藏。
“第二个的市场我们要尽量吃下,成为商行发展的红利。”
正如平安在地球时代的早年有一句笑话,一个成功的首富背后,往往有一堆败家的女人。
“那第三个市场呢?”金兮兮像极了听课的乖宝宝,记着笔记,时不时还举手发问。
“第三个市场是大乾的农民们,他们除了繁重的劳作以外,勉强果腹,没有任何娱乐可言。”
“所以我们宁愿赔钱,也要让他们享受到商行的福利,培育整个市场,让他们获得那微不足道的文化娱乐产品。”
不要小看一张小小的版画,正如地球时代的伟人拿破仑能够获得农夫的拥护,有一个重要的原因便是农夫对外界的认识很少,在他们贫瘠的精神世界里面,只听过皇帝的伟大故事,见过他的画像,于是就成为了皇帝忠心耿耿的铁杆。
又恰如地球历史上的沙俄帝国,皇帝们总是喜欢把自己的画像挂在每一个农夫的家庭里面,效果往往出奇地好,让农夫对于皇帝的忠诚,保留到了帝国崩溃的最后一刻。
故事书和版画两件武器,将会为平安深入到大乾最基层的百姓当中去,为后来一呼百应做好准备。
先与农民们培养出信任感,未来要改革才能方便。
当然现在还不能急,杨盘又不是傻瓜,你一次性推广太多的版画,卖它10亿张,20亿张,家家户户都有一张,是个人都能看出你有问题。
只能润物细无声,最好伪装成为百姓自发的行为。
计划排得慢慢的,但现在的平安,只需要享受玉京百姓的欢呼声,与随从一起逛街,走进大内皇宫,享受此刻的荣耀。
“我们的风头都被压住了。”甄英才叹了口气,扭着头对李知行说道。
放到平日里面,他不管走到哪里,都是众人的焦点,真正的主角,这一次让平安抢走了那么多的风头,实在是心有不甘。
“来日同朝为臣,再胜他便是了。”李知行同样回应着百姓的欢呼,没有丝毫的尴尬,似乎洗净了铅华,不再浮躁,让甄英才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他好像有点不太对劲。
但皇宫已经接近了,琼林宴近在眼前,热闹非凡。
第七十章天下第一人
皇家花园深处,掀起了一波涟漪,到处张灯结彩,热闹非凡,便是宫女太监们,也比往常多了几分的笑意。
在这皇宫之中大摆流水席,由天字第一号御厨亲自烹饪的宴席香气四溢,就连以侍女身份跟来的依云都不由得有些口齿生津。
琼华宴上各位进士依照录取名次落座席上,两人一席,对面坐着还不是同科进士,而是朝廷高官,似乎是朝廷希望让前辈提携一番后辈。
例如榜眼李知行对面坐的是大学士文天明,甄英才则是主考官李神光等等,不一而足。
而状元郎平安则是中了头等奖,他的对面坐着不是别人,正是武温侯洪玄机!
洪玄机穿着厚重的锦衣,鬓发起寒霜,眉宇之间皱纹浮现,那略显老态的模样让人难以置信这是在战场上大杀四方的战神,魔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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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连平安自己都没有想过,会这样与武温侯见第一次面。
“见过洪太师,太师击退云蒙大军,救活青州百姓无数,平安身为青州人士,敬您一杯。”平安举起茶杯,以茶代酒,敬洪玄机。
这一杯真心实意。若不是他打垮了玄天馆主夫妇,两大鬼仙出手,足够糜烂整个青州,到时候自己的计划就会发生天翻地覆的改变,绝无现在这般顺利。
“洪某读过状元公的文章,机心过重,不是做学问的方式。”太师洪玄机一开口就是得罪人的态度。
他在做一个彻底的孤臣,让皇帝最放心的人。
洪玄机已经没有朋友了,也不需要朋友,自然也不需要同僚。
所以杨盘对他很放心,比自己都放心。
依云作为侍女服侍周围,不由得心中一怒,但没有做出任何的动作,她知道琼林宴的分量,不是自己能够说话的地方,一切都要听少主的吩咐。
“太师所言极是,这科考之中,考官可知考生姓名,受威望所累,派系干扰,弊端甚多。”平安微微一笑,一点也不生气,反而跟洪玄机讨论起科举的弊端来。
那一副自来熟的模样,让洪玄机眉头一皱。
他来琼林宴,既不是指导后辈,也不是为了拉拢平安,而是另有目的。
虽然洪玄机是理学大家,他却从来没有考虑过理学的利益,他只在乎杨盘的利益。
如果说李严是想要建立读书人的神国,地上天国,制衡皇权的话,那么洪玄机的目标就是建立真正的皇权,让皇权统领一切,建立绝对的秩序,所谓诸天生死轮是也。
这也是李严与他在政治上完全不可协调的矛盾。
所以平安在替理学出头,对洪玄机来说,不是加分项,相反他略显轻佻的态度,让这位当朝太师心中略有恶感。
“状元公不做俗事,崇尚清谈,以为治国易耳,却不知世事艰难。”洪玄机闭上眼帘,不打算与平安纠缠下去。
科举考试已有千年之久,历代王朝的官员又不是蠢材,怎会看不出这种科考方式漏洞百出?
稍微聪明的官员,都能想到在科举考试前,绝对不能让考生知道主考官是谁,否则就会有考生投其所好,乃至利益交换。
明清时代甚至严格到了连生僻字、生僻典故都不准你乱用,以免主考官通过典故知道考生真实的身份,从而进行利益输送。
大乾的科举制度如此漏洞百出,到了惨不忍睹的地步,只是因为没有办法。
以姬皇后出身的姬家为例,目前的姬家家主姬常天乃六次雷劫的高手,不比杨盘差上多少,地方的科举名额,本质上就是他们的。
你不给他们就不会自己拿吗?
科举是政治,政治归根到底,是建立一套按照实力分配蛋糕的制度,所以科举做得有名无实,也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了。
然而这等提携后辈的事情,洪玄机可没这功夫做,自然也不想跟平安多说话。
“小子年轻,诸事不懂,还请太师指教。”平安笑嘻嘻地追问着,一点也没有介意洪玄机给自己脸色看。
这下洪玄机彻底沉默了,御厨饭菜摆在面前,却分毫不动,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果然有鬼。
洪玄机再怎么孤臣,也不可能如此无礼,他想尽快解决纠纷,把精力用在戒备突发事件上。
平安试探了一番,立刻用手势打出暗号,依云全身微缩,感受着四方的动静。
有人来了。
是王韬公公。
“陛下到!”大太监那熟悉的公鸭嗓音,很快就让在座的进士,大臣们起立,高呼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位爱卿免礼。”
“谢陛下。”
“今日琼林宴,诸位皆是饱学之士,国家栋梁,学问上的事情,朕不担心。”
“如今入朝为官,手握生杀大权,享受荣华富贵,须谨记朕的一句话。”
“尔俸尔禄,民膏民脂,下民易虐,上天难欺。”
“吾等谨记陛下教诲。”
杨盘立于前台俯瞰众生,脸上依然是不咸不淡的表情,大乾五十一年的科举进士,算是他较为满意的一期,寒门与理学的比例略微上升,同时打破了心学对于状元的垄断。
往后朝堂的力量会更加均衡,对于李严的容忍也差不多到了尽头了,因为他没有利用价值了,既然自己选择走了,那就给他一个体面干净。
杨盘这几日收到了不少弹劾李严的奏折,什么玩弄权势,威逼大臣,勾结云蒙都出来,只不过这些奏折全部留中不发,让君臣走完这最后的一程。
“你们这些话,朕已经听过很多次了,却还是有人记不住。”
琼林宴上的诸位大臣,进士面面相觑,有些甚至偷偷用眼色询问旁人
“琼林宴有这么一个流程吗?”
“没有啊,陛下这是怎么了?”
就连在场的大臣们,也从未经历过这样的场面,这一次的内容跟以前不一样!
但杨盘在前台上没有解释,继续说道:
“那些记不住的人,最终变成了祸国殃民的贪官酷吏,更有甚者为一己之私,勾结蛮夷。”
“朕是痛心疾首,却想惩前毖后。”
杨盘话音刚落,王韬公公立刻高声呼唤
“带兵部侍郎王嘉文上堂。”
几位头戴黑色面罩,如狼似虎的侍卫将一位官员押送到了琼林宴上!
那官员本是相貌堂堂的伟男子,如今身上捆着绳索,嘴里塞着抹布,手不能动,口不能言,好似一头待宰的羔羊,状况十分糟糕,身体隐约之间可见伤痕。
台下的列位大臣终于脸色一变,没有想到前几日就失去踪迹的兵部侍郎王嘉文竟是被乾坤龙卫给带走了。
“李爱卿,你来说。”杨盘把话头起了,剩下的事情自然就交给了御史大夫李神光。
“臣遵旨。”李神光同样面无表情地走了出来,指着昔日的同僚对着列位进士,大臣说道:
“云蒙入寇,青州糜烂,皆因王侍郎勾结内外,泄露密探下落,让云蒙得以瞒天过海,青州大军方才应对不及。”
“宰相大人为寻云蒙奸细,与太师争执战和,陛下责令武温侯闭门思过。”
“这奸细果然按奈不住,露出了马脚,刑部方将一干人等擒获。”
“臣请用大刑,为后世乱臣贼子惧!”
李神光发言,满座皆惊,部分进士甚至吞起了唾沫,眼前香气四溢的饭菜,顿时变得索然无味,甚至还有一丝丝的恐惧。
兵部侍郎王嘉文,本是少年英才,大乾三十三年的榜眼,也曾随神威王征战西域,功劳颇多,方才升任兵部侍郎,没想到他今天竟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同为进士出身,怎能不叫他们感到兔死狐悲。
一时之间,就算杨盘在场,在座的大臣,进士们也忍不住纷纷议论了起来。
“原来那日李大人与太师的争执竟是引蛇出洞,怪不得太师被罚闭门思过,却又去了青州。”
“王嘉文真是罪该万死,理当凌迟,诛九族。”
“可王大人君恩深重,怎会与云蒙勾结?”
“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王嘉文心里是个什么歹毒模样?”
认识王嘉文的官员连忙跟他撇清关系,不认识的人也是大加指责,琼林宴逐渐变得喧嚣起来。
“肃静!”王韬公公冷哼一声,全场寂然。
杨盘感受着肱骨大臣和未来臣子们的恐惧,做为主导了这一切的导演,他心中的无悲无喜。
君王有雨露之恩,亦有雷霆之怒,在这琼林宴上,好生地给这些进士上一课君臣之道。
杨盘做君王的原则也很简单,只用一句话便可概括。
金杯共汝饮,白刃不相饶!
“王侍郎也曾在这琼林宴上吃过酒,做朕的肱骨大臣,如今却落得这般下场。”
“朕不忍定下那雷霆之怒,便把刑罚交给诸位新科进士。”
“他该定何罪,处何刑?”
满座哗然,没有想到杨盘会把惩罚的权力交给在做的新科进士们,也是为他们定下一条铁律,将来犯了事情,同样可能会被这样判刑。
这时,探花郎甄英才挺身而出,朗声说道:
“王侍郎谋大逆,当处极刑,株九族!”
甄英才说完,眼中的余光还看向了平安。
这一次我比你快!
王嘉文冷眼相看,似乎与自己无关,不少进士、大臣都倒吸了一口冷气,第一次认识了这位卧冰求鲤的大孝子,真是太狠了。
云蒙兵势强,而大乾稍弱,朝中大臣跟云蒙关系甚多的不在少数,毕竟有朝一日云蒙大军再来的时候,也能保全田产。
“臣以为不可。”李知行站了出来,这王嘉文从派系上更倾向于理学的,按理来说,李知行应当同意甄英才的做法,但他却不是崇尚刑法的人。
“大乾四十年,云蒙入边,王侍郎曾在西域抵抗诸国联军,于国有功。”
“可诛首恶,而不可连株。”
李严并不推崇严刑酷法,此为法家之道,姬常月的政治路线,李知行自然也继承了恩师的路线,直接站出来反对。
“功是功,过是过,李榜眼莫非与这王侍郎有旧,要救这乱臣贼子?”甄英才眉头一皱,他本以为反对自己的会是平安,却不料是李知行站了出来。
看来对方确实没有打算跟自己结成同盟。
“王侍郎自是罪该万死,却也救过一方百姓,至今西疆仍在传颂其名,若是株连过重,有伤民心。”李知行皱着眉头,他哪里看不出来甄英才是准备给平安挖个坑,但他不喜欢这样的手段。
“青州民心便不是民心了?”甄英才冷笑一声,更是偷偷看向平安,却见他仍是稳坐钓鱼台,倒也并不急躁。
一天挖一个坑,总有机会坑到你。
“云蒙大军糜烂青州数省,我想状元公最有发言权了吧。”
见平安一言不发,让两位心学进士针锋相对,甄英才也是机灵的人,很快就想出法子把平安拖下水来。
“不错,状元公一言不发,是何道理?”
“还请状元公发言!”
其他心学进士如何看不出这局面,连忙进行拱火,不让平安继续藏在背后,就连杨盘也有几分玩味,自家这麒麟儿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全场的目光汇聚到了平安的身上,就连杨盘身边的道士、儒士都看了过来。
“这便是青州平安,果然是一表人才。”那道士打扮的中年人不是别人,乃是正一道的领袖姬常月,他曾经师从文坛领袖谢文渊,后被宰相李严赶走,做了道士。
如今已经是正一道的领袖,天下有数的高手。
在万众瞩目之下,平安走到了王侍郎的面前,指着他说道:
“王侍郎未发一言,臣亦不知物证,人证何在?”
“若王侍郎真有罪,当由刑部明正典刑,岂能由不知情者,妄定罪责?”
除了李神光的一张嘴,说这王嘉文有罪,可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罪,人证物证何在,没有证据,我是不会给人定罪的。
“李大人身为御史大夫,岂能不知真凭实据?”
甄英才万万没有想到,平安还有这一手,一手太极拳将所有的锅都推了回去,还盖在了李神光的头上。
“未见真凭实据,不可定人罪责。”
平安话音刚落,一声长啸陡然响彻琼林宴。
“说得好!不愧是大乾的状元公。”
你来了!
等你很久了!
杨盘闻之色变,该来的终于来了!
第七十一章新生
“说得好!不愧是大乾的状元公。”
“谁!”
“大胆!”
在这长啸之中,大内高手,王韬公公等人全部色变,铺天盖地的武道意志瞬间笼罩在琼林宴的上空。
来者不善!
“杨盘,你设下了这么多局,不就想请君入瓮。”
“我来了!”
天下第一高手,太上道掌教,梦神机终于现身了。
天翻地覆,山河动摇!
杨盘步步为营,引真空,无生两道,示敌以弱,为的就是抓住这条真正的大鱼,但梦神机始终没有露面。
但杨盘是个很有耐心的人,他认定了梦神机已经出现在了玉京之中,只是需要一个机会。
这场琼林宴便是为他准备的杀场。
但情况突变——
伴随着梦神机的长啸,十几个人头整整齐齐地落在琼林宴上。
恒州刺史,贪墨赈灾钱粮二百万,杀!
水阳巡抚,收苛捐杂税逼死百姓,杀!
元明知府,养贼寇劫掠四方行商,杀!
黎阳统领,斩无辜百姓冒领军功,杀!
……
这十几个人头,不是封疆大吏便是地方将帅,遍布大乾十几个州的重要人物,此刻只剩下了一个人头,被丢在了琼林宴上。
每一个人头上面都贴着一张白纸,写满了他们的罪证。
“啊!”
琼林宴响起了一声声惨叫,虽然进士们见多识广,又在贡院上承受了真空道那一次的进攻,但到底没有亲眼所见,当官员的人头丢到自己面前的时候,恐惧支配了身体,他们仿佛看到了自己的下场。
因为这些被杀的官员,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便是考过科举,曾为国家栋梁。
如今只留下一个个孤零零的人头。
以一人之力,挑战王朝威严,秉承天道意志,代天刑罚。
这便是梦神机!
“狂妄!”
“悖逆!”
正一道领袖姬常月,祭出了大明宝镜,洪玄机露出了皇天始龙铠,六大总管太监第一次齐聚一堂全力施展,冰封在大内皇宫深处的人仙公羊愚锁定着梦神机的位置。
竟是一只树上的乌鸦,那乌鸦的态度极为嚣张,竟对着这些天下有数的高手喊了一声。
“来这么多的高手,很好!”
乌鸦扑扇着翅膀,浴火而焚,露出了一条火焰的苍龙。
此乃梦神机所炼制的九大身外身之一,九火炎龙!
每一条龙的实力,都相当于一个鬼仙,足以一人之力对抗天下高手。
“龙,竟然是真龙。”
没有想到会见到这等阵势的进士、大臣们世界观开始崩溃,所谓子不语怪力乱神,可这怪力乱神找上门来的时候,又有几个人能有真正的养气功夫。
“梦掌教多年不见,如今参加国家大典,为何只派了一介分身过来?”
杨盘依然是那副不咸不淡的表情,制止了众人的进一步举动。
因为没有意义。
若是九龙合一的身外身,那还有杀灭的价值,眼下就这么一条龙,大动干戈消灭了,梦神机只需温养一些时日便可恢复,毫无意义。
“你苦心孤诣,布下了那么多局,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请了世家家主联手算计,甚至还请了云蒙的鬼仙相助。”
“玄天馆的几位何必隐藏呢?”
“是怕大乾皇帝的颜面丧尽?”
“梦神机,你休得猖狂!”隐藏在暗处的云蒙高手大怒,便要拿下对方的人头。
“哼。”火焰苍龙冷哼一声,云蒙高手的血液竟像被冻结了一般,竟又后退了半步。
诸位进士,大臣更是闻之色变,就连被捆绑在地上的王嘉文,也不例外,若不是嘴巴被塞了抹布,怕不是当场大笑出来,连眼泪都会笑出来。
皇帝勾结云蒙,又是何种罪行?
杨盘手下圈养的云武士不知杀了多少大乾百姓,不也照样无人敢于追责吗?
“如此好宴,我岂能错过。”
那条火焰苍龙高居众人之上,浮于半空之中,蔑视众生,恣意妄为。每一句话都在抽着当今皇帝的脸皮。
便是寻常人家让人这样指着鼻子痛骂,也要大动肝火,杨盘却仍是面无表情的模样,不咸不淡地说道:
“那就请梦掌教落座,共饮一番。”
“共赏琼林之宴。”
杨盘不愧是一代帝王,最不需要的东西就是脸皮。
一个优秀帝王便要唾面自干,把所有人都当做猪牛羊狗进行交易,至于借兵剿匪,卖国求荣那都是基本操作。
哪怕梦神机如此态度,他却还是忍耐下来了。
因为他机关算尽,步步为营,却没有料到,梦神机来了,却没有完全来。
“不必了,今天我来是想告诉你们。”
“五年之内,我将渡过第八次雷劫。”
“替我管好这些狗官,否则我一个个地杀干净了。”
太上道监管皇权,梦神机俾睨天下,即使在众多高手的围观之中,他依然敢斥责杨盘,像是在骂管家一样,责备管好奴仆。
“放肆!”洪玄机毛发耸立,皇天始龙铠已经启动,只要杨盘一声令下,便会全力出手,击杀这大逆不道的太上道掌教。
杨盘以眼色相视,不让洪玄机动手,此时的琼林宴,高手甚多,竟无一人敢真正出手。
数百年的积威,天下第一高手的名号,渡过七次雷劫,掌握永恒国度的鬼仙,让在场的强者们选择了忍耐!
但有人不选择忍耐——
“天若有情天亦老,梦道长为一己之私,大肆杀伐,又何必扯上老天爷呢。”
清脆的质问声在会场中响起,令众人瞠目结舌。
因为这声音主人不是别人,正是状元郎平安。
机会来了。
让我见识一下梦神机的太上忘情吧。
我的拳意酝酿了许久,始终不能凝练,正是缺乏了一簇火苗,就是杨盘的压力都不能让我的拳意蜕变。
当今天下,只有你能做到这一点了。
平安站在了会场的正中心,直面火焰苍龙。
“状元公是想与我坐而论道?”九火炎龙终于有了一丝的动容。
他并非看不出平安此时的修为,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武师罢了。
但他体内蕴有异宝,还是一件了不得的护身法宝。
真打起来,不过是让杨盘等人捡了便宜。
那就以道论道吧。
“然也。”平安抬起头来,直面苍龙。
苍龙猛地瞪了一眼,天下第一高手的威势顷刻之间压迫而来。
天地万物,太上忘情。
平安忽然见到了日升月落,草木枯荣,四季轮回!
那王朝的兴亡盛衰不过弹指一瞬。
与永恒的天道相比,人世间的一切都太过渺小,转瞬即逝。
唯有太上忘情,方可与天地同在!与日月不朽!
梦神机的威压不是那山岳一般的存在,而是让你体会到自身的渺小,从而崩溃于天道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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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大而见小,让敌人胆怯。
普通的武师根本无力承受这样的威压,只怕一眼下去,就会被彻底击溃。
来得好!
“你又拿我当苦力。”盘皇生灵剑幽幽地说道,却用人道金光护住平安的意志,最大限度地淬炼属于自己的拳术意志。
这便是我的拳意。
与大爱相伴,与生命同辉。
因为生命的奇迹远超过宇宙的存在。
不管与天地相比,人类与生命是何等的渺小。
然而宇宙终究不过是死物。
天地因苍生而精彩。
这便是人道最大的意义。
不修死物,只修活人。
平安修炼武道至今,虽不过是武师境界,却早已将无数的学问融入拳术当中,只差最后的一丝火苗将它点燃,凝聚成型!
多谢梦道长成全!
原来如此,你想借我修行!
九火炎龙深深地看了平安一眼。
方才平安的变化只有气机交锋的两人才能感悟得到。
他竟然如此胆大,在这样一个场合里面,用天下第一高手的道心来凝练自己的武道意志,更可怕的是他居然成功了。
苍生之拳,人道拳法,这就是你的武道意志吗?
“勇气可嘉,等你成长起来,再与我论说吧。”
九火炎龙难得地称赞道,把自己摆在更高的位置上,然后砰的一声,火焰消散与天地之间!
只余下几朵火焰飞向各个高手,让他们出手扑灭。
那头藐视朝廷威望,狂妄至极的火龙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梦神机的谋略布局也是一个顶尖高手。
他知道自己只来了一条身外身,真动手是要吃亏的。
而杨盘拉拢了世家高手出动,便是要在这里斩杀梦神机,但如果只是一介分身的话,姬常天等人指不定直接看戏了,而杨盘如果暴露了自己的底牌,也更容易被世家算计。
在这一片心怀鬼胎之中,梦神机用自己的名声做赌注,安然无恙地在这琼林宴上走了一遭,还把朝廷威严踩在脚下。
比起实力而言,这份胆略和心机更是令人钦佩。
但梦神机没有料到的是,在他表演之时,还有一个看穿局面的人,那人不仅从他身上刷了一波威望,甚至借助九火炎龙的威势,淬炼了自己的武道意志,收获良多。
“这就是李兄所说的青州平安。”
“看来文贵妃所言非虚,将来能为我太上道所用。”
梦神机说走就走了,在琼林宴上留下了一个偌大的烂摊子,全场一片寂然。
而平安还得帮着他收拾,免得朝廷威望丧尽,提前进入乱世。
“陛下,那梦掌教可是被赐予了尚方宝剑?是否让刑部核实罪名?”平安清着嗓子,在这一片寂静中再次率先发言。
“不错,朕当年赐给了梦掌教尚方宝剑,允许他先斩后奏,却没想到他还是那般火爆的脾气。”
杨盘的心理素质确实很过关,被梦神机狠狠地踩在脸上,还能当无事发生的模样,为他把事情给圆上,让大乾的脸面不至于那么难看。
对于大乾朝廷来说,最可怕的便是梦神机不管不顾,到处刺杀朝廷命官,这样朝廷的运行很快就会陷入崩溃。
当然梦神机真这样做了,六大世家家主等高手就会联合起来,便是他是天下第一高手,也难以抵挡如此多高手的联合。
现在梦神机的做法处于刚刚好的地步,既打击了皇权的威严又不至于让世家觉得他是个疯子,需要联手对敌。
“施爱卿,着令刑部调查这些官员的罪行,若罪证确凿,就一律办了。”
“臣,遵旨。”刑部尚书施阳曦低头称道。
“琼林宴继续举行,列位爱卿入座。”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一场琼林宴,吃得诸位大臣,进士们索然无味,却也不敢擅自离开,只能一边苦笑地吃着,一边窃窃私语。“这太上道不是我朝封的道观,怎会如此嚣张?”
“听说那梦掌教修炼仙法,非凡俗可比。”
“那我等该如何学那仙法?”
“诶,要是宰相大人在就好了,他一定能呵斥梦掌教,不让方外之人干涉朝政。”
“宰相大人病重,已经许多天没有上朝了。”
“不是还有状元公吗?他不也站出来,指责梦掌教了?”
“状元公年轻得过分,能像宰相大人那样吗?”
诸位进士聊着天,纷纷将目光放在了平安的身上,而平安则请依云坐在,两人一起品尝御厨的美味,此时洪玄机、杨盘等人早已先行告退,这琼林宴上只剩下了一些食客。
“这一次依云没有生气呢?”平安将油焖大虾剥开,笑嘻嘻地放入依云的碗中。
少主每次做坏事,都会有一段时间变得很乖的模样。
“当然不生气,少主要是活着,说明少主早有准备,少主要是死了,我替少主报仇即可,哼。”依云同样大彻大悟,一口吃下大虾,努力多吃一些,心情会更好。
诶,真生气啦?
正当平安努力安抚依云的时候,在琼林宴上大展威风的梦神机出现在了方仙道的道观之中。
“梦掌教好生威风,别看陛下云淡风轻,显然是怒到了极点。”方仙道的掌教萧黯然下了琼林宴,便去天龙寺面见梦神机,大声笑道。
谁能想到对杨盘忠心耿耿的方仙道,会收留天下第一高手,并帮助践踏琼林宴。
“李兄的心学本已走到了尽头,却因那青州平安的压力再次突破。”
“时代到了转折的关头,我便要提前渡劫。”
“可是梦掌教这般践踏朝廷威严,陛下怕是要和云蒙彻底联手了。”萧黯然有些担忧地说道。
“来得正好。”
“我便要让云蒙、大乾联合起来,派出所有高手围杀,成功渡过第八次雷劫。”
“与我太上道相比,不过刍狗而已。”
梦神机当然不是为了逞威风才去琼林宴,而是他们更加紧张,日日夜夜都在防备梦神机来偷袭,更是要他们在心中种下不可战胜的种子。
若是等他渡过第八次雷劫,就是杨盘君臣的末日到了。
五年之后,定来取你首级。
这一切梦神机明白,杨盘同样明白,他回到了大明宫,召见了洪玄机。
“玄机,时不我待。”
“若是你突破人仙,梦神机安敢如此嚣张?”
“朕曾经跟你说过,小爱有私,大爱无我。”
“玄机你要自己想清楚了。”
不再去念想着那一点点的私情了,比君臣大义又算得了什么呢?
既然梦冰云已经死了,有些东西该处理的就处理吧。
如果有什么不方便的,朕来帮你解决。
“臣明白。”
第七十二章平安的近卫军
武温侯府,书房,洪玄机一个人静静地坐在椅子上发呆了一天一夜,也自言自语了许多时候。
“冰云,你应该清楚的,一开始我在利用你,你也在利用我。”
“红尘俗世,我们不过只是互相利用。”
“我要拿到太上道的秘籍,你要我替你对付梦神机。”
“这本该是两不相欠的,是什么时候开始,让这场交易变了。”
“是你的错,还是我的错,这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我恨着你,你也恨着我。”
“这一恨就是十年。”
“七年前我本以为你认输了,所以才有了易儿,后来发现你的恨比我还强。”
“那就恨吧,不过我已经不恨你了。”
洪玄机说了一天,语气越来越淡漠,越来越像杨盘说话的语气,直到最后一句说出来的时候,周围的空气好像冰冻了一般,他已经不再恨了。
有爱过才会有恨意,没有爱自然也就没有了恨。
他的书房挂着的那张画,也没有什么存在的必要了,那是乾道子为梦冰云所画的杰作,也是他画地为牢的工具。
画被取了下来,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洪玄机的眼睛没有一点波澜。
“管家,让易儿来找我。”
“是,侯爷。”吴管家低声说道。
正在房中读书的洪易,忽然听到父亲的召唤,心中有些忐忑不安,他在侯府的待遇基本上属于空气人,从出生到现在,洪玄机从来没有认真看过他一眼。
每一次看到他,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让洪易的心中对父亲的形象只有畏,没有敬,而今天老管家突然要带他过去,怎能不让他心生恐慌。
莫不是自己犯了什么错?
“易儿,你最近在读些什么书。”洪玄机的眼睛很平淡地看着六岁大的儿子,语气像极了杨盘说话的模样。
只是他还没有掌握杨盘说话的调子,有时候能说得非常温柔,却没有任何一点的感情。
“回父亲,刚读了些《礼书》和《诗书》。”洪易不敢明说自己在读《心书》,因为洪玄机在理念上与李严针锋相对,虽然年纪还小,却也有了点心机。
“你读书用功,现在是想练武还是继续读书,将来博爵位,考功名?”
洪易徒然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这是洪玄机说出来的话。
好像一位真正的父亲在关心儿子。
为什么,为什么我却感觉毛骨悚然?
洪玄机淡漠地继续说道
“你若想练武,每月支取200两银子,我也会派名武师来教导你,你若想考功名,每个月支取100两银子,让你买文房四宝,文章典籍。”
“吃不了练武的苦,就去读书。”
洪易小小的脑袋抬了起来,望着父亲的眼睛,心中的惊喜瞬间被浇灭得干干净净,那不是关爱子女应该有的模样。
可父亲总不能害了我吧?
眼下的洪易显然看不出洪玄机此刻的真实模样,带着心中小小的希冀发问道
“我能既读书又练武吗?”
“可以,只要你吃得了这个苦。”
“我能吃苦。”
自出生到现在,洪易从来没有这么高兴过。
为了母亲,我什么苦都能吃。
“我让吴管家安排好。”
“谢谢父亲!”虽然一直装作了小大人,洪易听到这个好消息,难免也有些雀跃欢呼。
一个月300两银子,这是练武出色的子嗣才有的待遇,是他想都不敢的数额,有了这些,自己不管是读书还是习武,都会比计划中的快上不少。
就是现在名动天下的青州平安,自己也不会比他差上多少的!
见到洪易如许高兴,洪玄机只是淡淡地回答了一句
“不客气。”
若是洪易再年长几岁,一定会发现说这话完全不像是一个父亲说的,但眼下心情激荡的他竟没有察觉到这些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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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以为母亲走后,父亲终于心生愧疚,开始关爱自己了。
毕竟我也是他的孩子,以前只是他孩子多,这才疏忽了对我的关心吧。
洪易傻乎乎地想着。
等他离开书房后,洪玄机像是在说服自己一样。
“冰云,我已经不恨了。”
“你留下来的心魔,我好生接着了,让易儿顺利长大,习武读书,然后除掉他。”
“若你在天有灵,保佑他不要那么出色吧,这样我也就不用动手了。”
洪玄机霜白的鬓发重新化作黑色,深不见底的黑色。
他离人仙,只差一步之遥。
只等气血充盈,便立地成魔。
不提洪玄机的变化,自琼林宴后,朝堂之上对梦神机践踏朝廷威严一事,全部选择性地遗忘了。
那些被他杀掉的高官皆被刑部证明有罪,补上了事后的手续,似乎那些官员都是被钦差所杀,在这件事上每一个进士和大臣,都自发地缄口不言。
毕竟谁也不想在晚上睡觉的时候被乾坤龙卫敲响大门,直接带走。
很快,朝堂上便放出了许多重量级的消息,让大臣们很快就把琼林宴的事情抛诸脑后。
首先是状元平安再次打破惯例,被授予主客清吏司郎中,主管柔然国外交,准备从海路回访柔然国,弘扬天朝气象。
消息传出,朝堂倒是没轰动,毕竟都是收了好处的,反倒是民间的书院议论纷纷。
“这青州平安究竟是何许人物,竟能屡屡打破常规?”
“人家是状元,做个郎中怎么了?将来主政礼部,入阁办事,也是稀松平常的事情。”
“那也不能升这么快啊!”
“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这就是状元!”
见过升官快的,却也没见过这么快的。
一个刚考上状元的书生,直接跳到了绝大部分官员一辈子都难以企及的正五品,还是礼部这最清贵的衙门。
怎能不叫各地书院的书生们羡慕不已。
更夸张的是,朝堂上无人反对,满口称赞,完全不似平日里面互相争斗,就是武将出身的官员也跟着文绉绉地说起话来。
“状元公学富五车,精通多国文字,出使柔然可大大弘扬我天朝威仪。”
“不错,那柔然国派遣扎布国公送来朝贡重礼,仰慕之情溢于言表,我朝自当派遣俊杰,方可不失礼数。”
如果说平安打破惯例,官职三连跳让人惊讶的话,那么接下来的两个消息,仿佛爆炸一样,席卷了整个朝野,把平安的消息都给盖了过去。
宰相李严倒下了。
杨盘先是公布了诸位总督对于宰相的弹劾,刑部尚书施阳曦证明诸多弹劾并非空穴来风,正当朝中大臣们还没想好是痛打落水狗,还是替宰相大人喊冤的时候,杨盘又拿出了李严的请辞,允许他告老还乡。
紧接着李府送来丧报,宣告了这位政坛巨擘的离世,杨盘下诏致哀,并不再追究责任,但也没有给予家人任何荫泽,向世人宣告事情到此为止。
大臣们还没有来得及消化宰相倒台以后的政治格局,另一个重要消息传出。
大乾终于和云蒙帝国签订了和平协议,双方以青杀口为界,约定开展马市,互通有无。
背地里面,大乾与云蒙高层定下私密协议。
联手追杀太上道掌教梦神机!
决不允许他渡过第八次雷劫。
云蒙大帝也是皇帝,在面对这把达摩克利斯之剑,没有任何皇帝能忍下这口气。
两大皇室终于走到了一起,虽然他们还有严重的边境摩擦,但这些事情比起梦神机的威胁来说,不值一提。
和平的协议非常痛快地签署了下,再也没有任何的拖沓,两大帝国的情报组织甚至互通有无,共享关于梦神机的下落。
至于总督魏立人被免职,由傅广仁就任这样的小事都不能再让大臣们惊讶了。
而远在青州的傅广仁在接到喜讯后,沉默了片刻,望着灰蒙蒙的天空,叹息一声。
“这才过了多久啊。”
这位新晋的总督,大宗师回忆起自己与平安的一番对话,那时候他还不过是隐藏在幕后的古怪神童,如今却已经是名震天下的奇才。
若再给他一些时日,会发展到何种的地步?
完全不可想象,傅广仁甚至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
“陛下,你这是放龙入大海,将来追悔莫及啊。”
“那对天下苍生不也是一件好事吗?”
听着总督大人的喃喃自语,不知何时出现的青衫儒士笑呵呵地说道,让傅广仁猛地一惊,全身紧绷,向后一跃,顺带抽出腰间的判官笔,这才发现这儒士竟是自己的熟人,前任总督魏立人的谋士——司马阳明。
正是他教唆了魏立人派人追杀商行车队,让事态一发不可收拾,成为点燃心学与理学大战的导火索。
而他现在胆敢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只有一个解释。
“原来你早就投靠了天机商行,难怪魏立人会做出如此昏聩举动,怕是被你巧舌鼓动,坏了大事。”
啪啪啪。
“傅大人不愧是白露书院培养的贤才,比起魏立人不知高上多少。”
“我刚现身,就被你猜了个透。”
青衫儒士鼓起掌来,依旧是那副笑呵呵的模样。
“没什么不好猜,当初要不是你告诉我,我还不知道天机商行幕后的老板。”
“如果我不知道他是幕后的老板,就不会去调查。”
接下来的这一切或许就不会发生了。
“傅大人,我们果然是同道中人。”司马阳明惊喜地说道,一点也没有被他戳破的尴尬。
毫无廉耻!
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面去了。
傅广仁暗骂一声,脸上还有一丝愠怒:
“那平安派你来,是想彻底控制青州的这一亩三分地吧。”
“我是朝廷命官,不是平安的家奴。”
自己是真傻,从头让人算计到尾,现在对方还想拉自己入坑,真是痴心妄想。
“不是小先生让我来的,是我自己要来的。”司马阳明摇了摇头,否认了自己受到平安的指使。
“傅大人不想知道我为什么投靠平安吗?”
“天机商行财力雄厚,谁知道你拿了什么好处!”傅广仁想到自己清清白白,被平安骗下,喝了一杯元牝酒,气就不打一处来。
“傅大人偏见已深,这一年来天机商行给青州带来的变化,需要我详细说明吗?”
“那成亲王贪污军款,随意摊派徭役,多少青州百姓妻离子散,傅大人也知晓吧。”
司马阳明的话像利剑一样刺穿了傅广仁的心理防线,他当然知道这一切,大乾的贵人们都很会做生意。
成亲王贪下了绝大部分的军饷,可这东方防线的修建又怠慢不得,于是就以朝廷的名义摊派徭役。
大乾的徭役比税要可怕千倍万倍,修建防线的农夫不仅要承担路费和伙食费,甚至修建城墙的砖头也要他们自行采购。
如果他们承受不了徭役破产了,那是一件好事,市面上卖儿卖女的多了,婢女的价格不就便宜了,兼并起田产来,不就更方便了?
最后成亲王不仅几乎免费修了一条豆腐渣防线,应付了朝廷,同时把许多的中产之家吃干抹净,多了许多的良田。
“圣上也知道的,最后不也罚了成亲王吗?”傅广仁艰难地说了两句,连他自己都无法说法
“罚他闭门思过吗?”
“区区一个王嘉文,能顶替得了所有的罪责吗?”
司马阳明冷笑一声,傅广仁无言以对。
“傅大人是乾坤龙卫,我是刑部暗探。”
“每年各地的衙门要送多少东西去皇室的内帑,比国库的银子还要多几倍,这些宝贝都到哪里去?”
司马阳明说道这里,神情变得有些激动。
“皇室吃了这么多的好处,只要拿出一点来,天下还会有那么多的妻离子散吗?”
“世家豪强的地窖里面,有的是粮食,银子,药材,什么都有。”
“他们拿出来了吗?”
“他们不肯,一点都不肯啊。”
“你问我拿了平安什么好处,因为他给青州百姓带来了切切实实的好处。”
傅广仁深吸了一口气,这些日子来,他对平安的抵触已经减少了许多,如今被司马阳明这番逼问之下,竟没有多少反击的余地,谁让他说的都是事实。
“如果他不是你想的圣君,而只是一个野心家呢?”
司马阳明微微一笑,他明白傅广仁已经心动了,因为他们两个都是大乾的稀有品种,有梦想的人,不为财,不为利,只为梦想。
“你知道小先生是怎么回答的吗?”
“怎么答的?”
“若我真成了一个残害万民的独夫,不要对我客气。”司马阳明模仿着当初他与平安见面的谈话,让傅广仁彻底叹了一口气。
自己尝试了那么多的方法,也许真该试一试新的路线了。
“我加入你们。”
“欢迎傅大人加入天机阁。”
第七十三章姬子六法(修)
天机阁,一个隐藏在暗世界的名字,只有真正被认可的成员,才能得知它的存在,为它效力。
它的创立时间极为短暂,比起阳神世界各种千年组织,万年巨头来说是年轻得过分了,但天机阁更有梦想,不是为了自己天下无敌,也不是那虚无缥缈的彼岸,而是立足当下,改变未来。
傅广仁听着司马阳明的吹捧,想象着天机阁里面会有多少的高手,然后走到了一座四合院里,看到了一群鬼哭狼嚎的孩子?
“天啊,看见没有,我设计的远洋商船拿了八十分!”
“感天动地,小先生第一次给我打了七十以上的分数啊。”
“天知道我看了多少遍《流体力学》《船体设计》才做出了让小先生满意的作品。”
最聪明的左小飞泪流满面,声音喊得震天响,倒不是真的多么可怜,而是在炫耀自己拿到的分数。
他的潜台词是,你们看见没有,老子拿到八十分了!
有没有比我分数更高的,没有吧。
有的话赶紧吱一声,不然我要开始装了。
快给我嫉妒一下,让我心里暗爽一波。
“闭嘴!”其他人异口同声地骂道,就连平日里一个鼻孔出气的范桐都拍了桌子,共同骂道。
“嘿嘿,范桐,小先生给你的纺织机打了几分啊。”左小飞很快就明白自己犯了众怒,立刻把眼泪抹干净,一脸奸笑地凑到队友身边。
“滚,不想跟你说话!”范桐把设计图纸一卷,撇过脸去,当做无事发生。
切,不想说就不说。
“巴歌,你的故事书让我看一看吧。”左小飞像是飘在半空中似的,很快就飘到了生性内敛的巴歌旁边。
平安会根据不同人的优点安排课题,并给予相应的参考书。
左小飞的课题难度是孩子们中最大的,设计一条最先进且能大批量制造的远洋船只,使用的材料任意。
至于镌刻法阵等功能,暂时不用左小飞考虑。
因为阳神世界的科技树点得相当歪,在武道和道术联合作用下,习惯做法乃是力大砖飞。
船怕风浪?刻一个定风阵!
船速不够?加一个神行阵!
道术与阵法的发展像万能剂一样,让他们在封建时代也能制造高达,例如墨家的天工书院,可利用神魂操纵大型机关兽,效果之强,不亚于地球早期的一些机器人,在力量输出上甚至更胜一筹。
阳神世界的科技,平安称呼为玄幻科技,有很突出的地方,但太过依靠道术的力量,而地球的科技,不需要任何超凡力量,依靠规律的总结,全面而细致构建出科学的大厦,只要有科学知识,就能建设宇宙飞船,可以称呼为凡人科技。
在这个世界里面,双方各有自己的优势和不足。
对天机阁来说,他们能造出世界上最符合流体力学知识,最符合力学结构,载重比最佳的远洋商船,但他们没有阵法的技术加成,在实际效果上还不如神风国建造的大船,除非平安愿意泄露更多的技术,建造真正的钢铁巨舰,而不是局限在风帆木船上。
因为阵法技术,天机阁积累得不多,尤其是跟船只相关的阵法,绝大多数都被神风国垄断,这也是他们统治海洋贸易的核心技术。
目前平安只能依靠科学,让左小飞设计出当前最好的风帆远洋舰,日后再从神风国的船只中破解阵法的奥秘,进行迭代,最终远远超越神风国建造的大船,垄断海上力量。
而与左小飞的聪慧相比,巴歌则是最内敛的孩子,在文学和歌曲上颇有才华,所以平安给他的课题是写一些儿歌还有故事书。
“好啊,只是写得不太好,让小先生批评了。”巴歌有些红着脸。
“没关系,没关系。”
老子要的就是这个,快让我暗爽一波。
左小飞拿起巴歌写的故事书,上面有着平安批注的85分,顿时觉得自己的分数不香了。
“小飞哥哥,有什么好的建议吗?”巴歌用略显期待的目光看着左小飞。
你这小子比我还奸诈!
看上去浓眉大眼的,这么会装?
以己度人的左小飞脸上的笑容都快挂不住了,连忙塞了回去,直说自己没有意见,然后老老实实回去改设计图纸了,搞得其他孩子一片笑声。
其中最为大姐头的风婉儿,见他们打闹起来,也不以为意,而是走到魏立人的面前,伸出左手,大大方方地说道:
“欢迎你加入天机阁,魏立人先生。”
“司马先生推荐了您,所以我不会怀疑您,但如果您做出了不轨的事情,我也不会客气的。”
小小的女孩,火红的衣裳,飒爽英姿,一个人镇压着整个天机阁的顽童们,与自己这位朝廷重臣交锋,也丝毫不惧,语气之中显露着自信,干净而热烈。
这就是司马阳明看到的新世界火种吗?
傅广仁沉稳地点了点头:
“必不负所托!”
还没等风婉儿回话,说话最刻薄的蘑菇头少女唐雨便插嘴了进来,接连抱怨道:
“哎呀,总督大人,你可算来了,我都快气死了。”
“青州现在连多少在籍户口都没有弄清楚,收税居然还是按照大周时候的份额来收的,总督府到底行不行啊?”
“人口年龄,性别组成,青壮比例,育婴数量,财产几何,田地状况统统没有,这让我怎么统计呀,总不能瞎编乱造吧。”
唐雨最适合喷人,所以她被风婉儿派去当监工,搞得天怒人怨,因为她实在很内行,论聪明程度,只比左小飞差一点点,还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喷起来就是喜欢美色的霍怜云,都会躲着走。
傅广仁顿时臊红了脸,被这么一个小女孩指着鼻子骂总督府工作能力有问题,实在令人汗颜。
“会有的,会有的。”
他当初身为刺史不需要负责具体事项,加上大乾的官府从来都是粗放式经营,一个衙门班子大概率做的事情核心点只有两个,一个是收税,一个是司法,如果再差一点的地方,基本上只会收税。
唐雨,干得漂亮。
“咳咳,总督大人刚刚接手,不能为青州过去的事情负责吧。”风婉儿笑着出来打圆场。
“哎呀,大姐头,事情可不能这么办,小先生要我们做好《青州发展五年计划》呢,官府收了那么多税,事情基本没做,我们可就头疼了。”
唐雨连平安都敢喷,更何况是一个小小的青州总督,经过平安的教育后,他们接受的是现代教育体系的熏陶,虽然远不到毕业的程度,但他们在无意识之间,已经开始对旧世界的方方面面感到非常的不满。
人最可贵的地方就在于不满意。
动物容易安分守己地在自己的猎场上过着安逸的生活,而人类对于现状的不满意才能不断地前进。
不过傅广仁到底不是普通的大乾官员,乃是阅历极其丰富的精英,在接二连三碰壁后,很快就明白自己要转化一个角色了。
“诸位放心,只要有利于百姓,整个青州的官府都会配合天机阁行动。”
“只不过能让我看看那《青州五年发展计划》吗?”
傅广仁的眼神变得无比热情,他不讨厌这种质疑,也不讨厌唐雨的咄咄逼人,相反他很喜欢这种工作的作风。
风婉儿与唐雨相视而笑,异口同声地回答道
“当然可以!”
于是傅广仁便拿到了一本厚如字典的书籍,这正是平安用龙鹰送来的规划,在青州总督的职位正式落入手中以后,也就可以正面启动了。
傅广仁一看这计划,眼珠子就转不动了,死死地盯在这份计划上面。
“在未来的五年里,要让青州百姓的平均收入翻上三番,完成初步农业革命与产业化。”
“以青州为核心,打造生产基地,经济来源从农业与矿业转为纺织工业为主。”
“第一期投资预计为3000万两白银,注意控制好货币供给,采用高工资主义,可以在局部形成通货膨胀,以吸纳庆州、年州、沙洲等地方的流民。”
“农业革命部分,从平均亩产150斤提升到600斤,技术部分由宋玉石负责,相关文献查阅书架上编辑的《农业百科全书》。”
“农村剩余劳动力转移以纺织业为主,纺织机的开发与生产由范桐负责。”
“简体字典初步编纂完毕,培训相关事宜由巴歌负责。”
“道路和港口建设的优先级排在第一位,尽快提高定海城的码头吞吐量,注意合算每一吨运输成本,物流成本决定成败,如果计算上有问题,让左小飞解决。”
“以青州为生产基地,定海城为海上交通要道,辐射云蒙、大乾、柔然。神风等国,船只建设由左小飞负责。”
……
天方夜谭,痴心妄想!
官府怎么可能管如此之多的事情,要修道路,要提高农业产量,要生产机器,要培训工人,要扫盲教育,几乎什么都要干。
傅广仁难以置信,在他看来天子无为而治,不收苛捐杂税,不乱摊派徭役,及时赈灾,整顿吏治,已经是明君,百姓不用易子而食,能安稳生活便是太平盛世。
然而这种标准的盛世在平安看来,实在是太可怜了,可怜到连做他的韭菜都是不合格的。
可惜天机商行发展时间太短,人才储备相当稀缺,这群童子军虽然还远没有毕业,但最差也有武士的修为,一个人打十个普通壮汉不成问题。
让他们出来干活,平安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毕竟这一年来,他们吃得比许多世家子弟都要好,练武用的秘籍更是连普通世家的嫡长子都比不过。
只是要彻底改造青州,并辐射到全国来说,慢吞吞的发展模式是不行的。
在于杨盘交锋过后,平安确定了自己在他心中布局的考量,那么将科技技术提升到18世纪水平,是不必担心会受到来自皇权的打击。
阳神世界的武力上限极高,只要你不表现出过分的武道天赋或者道术天赋,杨盘就会一直觉得在自己的掌控之中,给平安更多宝贵的战略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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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府怎么可能管这么多的事情?”傅广仁越看越吃惊,越看越不理解,最后还是忍不住地开口询问。
“小先生觉得这还少呢。”风婉儿颇为得意地说道,在一旁的唐雨也插嘴道
“小先生说过,不同的经济产业就要求不同的官府能力。”
“总督大人,时代变了哦。”
如果这份计划能完成,便是上古圣皇也不过如此了吧。
虽然傅广仁没有亲眼见过那个世界,但在儒家的典籍里面,上古圣皇的年代,粮食会从地里自己长出来,飞到仓库里面,人人都不用干活,只要向盘皇祈祷,就能够得到所想要的一切。
虽然偶尔会有一种大逆不道的想法,这跟某种圈养用于食用的家畜很相似,但至少不会像现在的大乾百姓一样,连做奴隶的资格都没有。
傅广仁早已干涸的内心像是被甘甜的泉水灌溉了一样,眼睛中燃烧起了斗志,那是很久没有过的东西了。
“我会全力配合,现在最要紧的是什么。”
“活太多了,小先生喜欢当甩手掌柜,这事情都得一件件做。”风婉儿头疼地说道。
“剿匪,下乡,人口普查!”
“没问题,我这就发动总督府的人,开始干活!”傅广仁握紧了拳头。
希望我这一次不会再信错人了。
青州的童子军开始了他们马不停蹄地的建设生涯,而远在玉京的平安,则去了一趟宰相府,李知行在门口邀请这位“杀害”李严的凶手,来到了灵堂面前,上了三炷香。
“李大人,虽然你我仅有一面之缘,却是个能坐而论道的朋友。”
“如果原著没错的话,你的继承人还在武温侯府长大,将来也许是变革路上的同行者。”
“到时候让他替你,与我论道吧。”
否则这世界会少很多的乐趣。
说完,平安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历史的车轮不会为任何人停留,只会匆匆走过。
第七十四章天家之事
“平安先生连本宫都不见一面,就准备逃之夭夭了吗?”
“还是想昧下本宫的银子,直接逃往柔然?”姬皇后略显愠怒的模样,依然端庄秀丽,雍容高贵,让平安不由得笑道:
“怎么会呢,皇后娘娘召见,平安就立刻赶来了。”
事情还得从离开相府讲起,本来打算赶往码头的平安,遇到了一位从未见过面的红衣侍女,那红衣侍女的武功极高,大宗师的修为,拿着一枚姬字腰牌,在半路上悄悄露给了平安看。
姬家有请,不知是祸是福。
但平安是个胆大包天的主,就是姬家族长,六次雷劫的高手姬常天出手,他也有机会逃出来,梦神机都面对过了,还怕其他人吗?
于是就调开了众人,自己一个人跟随着红衣侍女,来到了姬家在玉京的产业——玲珑馆。
但在玲珑馆却见到了意料之外的人物,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
这令他也不由得吃了一惊。
“哼,你这轻薄儿,贵人多忘事,怕连燕贵妃都给忘了吧。”姬皇后嗔怒似地敲起平安的额头,像是在故意找茬一般。
燕贵妃的遗体已在昨日被悄悄地运进天机商行。
平安见她的遗体宛如当日,也不由得惊叹寒玉的效果,将她的遗体收进气运罗盘里面,等待一些时日就放到海洋基地里,替她修复神魂。
现在姬皇后没话找话,像是在宣泄自己的恐惧一般。
平安顿时明白了几分,一脸正经地柔声说道:
“娘娘放宽心,不管您遇到多少危险,我都会保护您的。”
姬皇后闻言,有些恼羞成怒似地啐了一声
“呸,还保护本宫,你有什么本事能保护本宫。”
“要是把你抖露出来,怕是自身难保,要关进那天牢第九层里面去。”
大乾的天牢分为九层,但即使是谋逆的大罪也只会关在第八层里面,相传第九层里面关押的都是最为穷凶极恶的人物。
“可娘娘的手在发抖。”
“是因为这一次姬家的事情吧。”
这一次平安握住了姬皇后的玉手,安抚着对方的情绪。
明明姬家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但在姬皇后的心中依然残留着恐惧,对于杨盘的恐惧。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
姬皇后心中一惊,最后有些自暴自弃地说道
“陛下这一次好大的手笔,那梵家、王家都被他说动了,姬家若是妄动一步,便是万劫不复。”
“陛下付出了什么代价?总不可能是造化之舟吧。”平安抚摸着玉手,像是要给她勇气一般,陪着她聊天,疏散那一缕惊慌。
“正是造化之舟,他答应放开造化之舟的部分权限,按照地位高低分封。”
“陛下好大的手笔。”平安都感到惊讶了,他能想到杨盘开出的价码惊人,却没有想到会大到这种程度。
以至于,看着像是个阴谋。
各大世家家主都能拥有部分造化之舟的权力,与士大夫共治天下,这可不是杨盘的风格。
所谓利令智昏,造化之舟摆在面前,恐怕世家家主也会心动啊。
“就算是阴谋,他们会往里面跳的吧!”
“不错,正是如此。”
说到这里,皇后更是一阵心悸,若没有平安暗中插了一手,按照既定的路线发展,那么在科举的时候,被王家、梵家都会出手,加上皇室的力量,消灭一个姬家不成问题。
到时候她的下场便是被打入冷宫,太子杨元也会随之废除。
她与杨盘两人的情分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可笑亦可悲。
后来姬家听从杨盘的命令,出席在了琼林宴,准备埋伏梦神机,便是一种赎罪和臣服的姿态。
只可惜梦神机技高一筹,没让杨盘完成自己的计划。
“所以姬家很感谢你。”
“派娘娘来感谢吗?”平安低笑道,让之前想把平安拉上战车的姬皇后总算是生气了,把手抽了回来,玉指恶狠狠地点在平安的额头上。
“你这坏东西,在想什么呢?是红尘那小妮子。”姬皇后没想到这小鬼会坏成这样子,难道是拿捏准了,自己不会对他做什么吗?
姬皇后总算平复了一下心情,总算拿出了治理后宫的威风,千年世家女的风度,只见她丹唇轻启,面含笑意地说道
“除了这些,还有《姬子六法》第一卷供你查阅。”
哦?
这么大方?
姬家亦是法家,当年诸子百圣之一的姬子乃是极其强横的一位,崇尚法治,以法治理天下,曾经正一道的领袖姬常月便是因此与宰相李严发生冲突,最后被驱逐朝堂。
心学跟董仲舒很像,自然也讲究春秋决狱,按照儒家的经义来统治司法,而姬家则是要按照法律和规定来判决。
举个简单的例子,有人辱骂了李知行的恩师,李知行当场拔剑,将辱骂恩师之人斩杀,该判何罪?
按照心学的做法,根据县令的道德取向不同,判决是可以自由量裁,喜欢这种做法的县令便可称赞李知行尊师重道,有上古之风,应当无罪释放。(注1)
按照姬家的做法,不管这是不是上古之风,都应该按照规定来办事,辱骂者顶多杖责二十,而李知行无故杀人,至少也得废除功名,发配三千里,甚至判处死刑。
两种理念的冲突并不亚于心学与理学的对抗,甚至更为激烈,理学官员在这方面跟心学是穿同一条裤子的。
十多年前伴随着姬常月的战败,辞官归隐,大乾律变得就跟废纸差不多,司法水平完全由官员的道德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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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姬家代表的法在朝堂上的势力被清除了,但不代表《姬子六法》没有用处。
恰恰相反这是上古圣人留下来的道统,不亚于任何武道圣地的至高秘籍,乃是修炼道术的绝世宝典。
要知道姬常月已经是世间第一流的俊杰了,并迎娶了姬家女,与姬家融为一体,也不过只是看了第一卷罢了。
否则以他的天资怎只得鬼仙,早就渡过前两次雷劫了。
“姬家什么时候如此大方了,那我以后更要保护娘娘了。”
“呸,你有什么资格保护本宫。”姬皇后恶狠狠地啐了一口,旋即敛容说道
“因为你这该砍脑袋的,地位过高,潜力无限。”
救命之恩如何回报,不是看这恩有多大,而是救命的人地位有多高。
如果只是一个寻常农夫,哪怕是救了姬家,给个百两银子已是足够让他欢喜,而对于平安这种不缺钱,不缺官,又不缺势力和力量的强横人物,报恩的代价就太大了。
哪怕拿出千万两银子,也是一种羞辱,而不是报答。
所以姬家为了拉拢平安,才会下这等血本。
“姬家的条件是什么?”平安轻笑问道,他才不信会免费把《姬子六法》给他看,更何况他现在还修不了道术。
他的灵肉封印是六劫鬼仙杨盘设下的,原著打开这道封印,是由两个造物主梦神机与元气神联手才打开的,现在他想打开这道屏障,《姬子六法》也许能让他触类旁通,只是代价问题。
“红尘要做正妻,将来她的孩子继承天机商行的产业。”姬皇后平淡地说道。
哦,难怪了,就是姬家也没有天机商行这样的金鸡,放到千年世家里,都是值得图谋的产业。
只是眼界还是小了啊。
千年世家就这气度吗?
平安笑了笑,随即笑道
“姬家是姬家,娘娘是娘娘,不知娘娘是个什么想法?”
“本宫哪里有什么想法。”姬皇后撇过脸去,好像不愿意让人看到。
“这一次姬家躲过去了,但下一次呢?”
“在这大内皇宫之中,便是娘娘也难得保全。”
“陛下雄才大略,还请娘娘早做打算。”
平安略作了思考,设身处地地想了一下杨盘的手段,对世家的未来深表忧虑。
“你这是什么意思?”姬皇后的心脏忽然跳得厉害,有恐惧,也有莫名的期待。
“大概是因为我见到了娘娘的软弱,想要保护娘娘。”平安忽然笑道,那种对于未来的自信令人心动。
“平安,本宫在跟你谈正事!”姬皇后忽悠有些生气地说道。
“我也是认真的,娘娘。”平安的眼珠子流露出了最为真实的情绪。
让姬皇后不敢直视他的目光,只能强撑着说道:
“你这坏东西,在本宫面前也敢放肆?”
“娘娘,有些人胆大包天!”
“说要保护你,就不能让人欺负了你,陛下也不行。”
这样的情绪,终于让姬皇后察觉到了不对劲,平安的状态很不对劲,连忙用玉手将他推开,银牙一咬地骂道:
“平安,认真点,本宫还不想砍了你的脑袋。”
但推开之后,却看到平安的身体冒着蒸汽。
“平安,你怎么了?”
平安不似平日那般冷静,像是练功出了差错一般。
“本宫这是帮你,还是害你?”姬皇后低着头,柔声问道。
姬家是姬家,本宫是本宫。
更何况他只是想保护我,我帮他一下,应该也没什么。
“是帮我。”
“好。”
话音刚落,姬皇后轻轻地抱住了平安。
不同于上一次的冲动,平安那不知吃了多少天材地宝才形成的庞大气血开始进行循环。
轰隆!
气血在沸腾,四周开始弥漫着白色的雾气。
姬家是姬家,娘娘是娘娘。
姬青竹从小到大像是一个精致的玩偶,家族,世家,礼仪,皇后,规矩,把训练成为世间最为出色的礼仪机器,就是从来没有人把她当做一个活生生的人。
她是皇后,是世家女,是棋子,是工具人,唯独不是自己。
直到平安把她当做一个独立的人,让她灰暗的世界里多出了一抹亮色。
身体有些暖乎乎的,便是当年浸泡在姬家的灵池里,进行脱胎换骨也没有这般的感觉。
怪不得他说能保护自己。
这般庞大的气血,即使是姬家的那几位武圣,也是远远不能企及。
或许他真能成为自己的助力。
气血大循环,为他做嫁衣。
阳与阴之间的太极图,悬浮在两人的上空,韵律和谐了起来,让气血翻滚的平安得到了那抹清凉之意,方才缓缓地返回自身。
此时姬皇后像是被沸腾的雾气影响到了。
她已明白平安的处境,大抵是修炼的功法出了差错,需要和人交换气血。
方才那灌输的力量,隐约之中藏有霸道,像是太古神龙一般,威压四方,让宛若金凰的她接受龙威,香汗淋漓。
这便是平安所练的上古奇功《九九至尊功》,这门功夫取九九之数,最擅长灌顶之法,改造身体,练至大成后可得盘皇金身,比起赤炼元铜体这种苦哈哈的功夫不知要高明多少,万法不能加其身。
但世上无完美,这门上古奇功有一致命缺陷,所谓亢龙有悔,这门功夫既然取九九之数,自然也会留下最大的破绽。
因此每当修炼者突破境界之时,修炼者需与人进行气血交换,否则容易气血暴走。
以往修炼的岁月,平安都是与依云互相交换气血,这才让她在十六岁的年纪便突破到了武圣,如今已是巅峰武圣,除开那些还未露面的怪物们,在大乾里算得上是顶尖高手了。
但平安并不执着于突破境界,只是持续服用天材地宝,为自己积累厚度。
但他却没有预料到在琼林宴上与梦神机气机交锋,点燃武道意志,连带着境界都水到渠成,修炼速度快得没有朋友。
绝世天才这个词便是为他而设的。
平安在面见姬皇后的时候,忽然迈入先天,引得气血失控。
“多谢娘娘相助,平安没齿难忘。”
平安总算调和了气血,嘿嘿一笑,对姬皇后说道。
“本宫真该砍了你的脑袋!”姬皇后恨恨地说道,经过这番气血的交换,她整个人都筋疲力尽。
“不知平安犯了何罪,要让娘娘这般处置。”
“法是我们姬家定的,说你有罪,你就该死。”姬皇后恶狠狠地骂道,但再凶狠的话,也没法改变她现在的处境。
“大乾的法是皇家的法,是陛下的法。”
“那是保护不了娘娘的。”
“以后得靠我来保护娘娘。”平安有些心满意足地说道。
“本宫当初第一次见你,就该把你千刀万剐。”姬皇后不是个会骂人的女子,此刻也只能来来去去地骂上那么几句威胁。
但平安无视了威胁,反把皇后娘娘抱了起来。
“啊,平安,你想做什么?”姬皇后有些惊慌失措地喊道。
“娘娘放心,平安是个谦谦君子,也是个守礼之人。”平安轻笑两声,走到那玲珑馆的卧室里面,将她轻轻放下。
“你要守礼,天下哪还有轻薄儿。”
姬皇后啐了一口,却也只能静静地躺在床上。
“娘娘此刻动弹不得,卧床休息会恢复更快一些,等日后炼化了平安留下的气血,下一次就能保护自己了。”平安一脸经验丰富的模样,让姬皇后恨得牙痒痒的。
“呸,本宫下一次见,就让风公公把你拿下去势。”
“好日夜陪伴娘娘嘛?”平安轻笑道,一脸惫懒模样,也不怕皇后翻脸。
“你这轻薄儿,胆大包天,真当本宫没有手段治你。”姬青竹努力想要维持皇后的尊严,好不容易举起手来,拍在平安身上,但委实没有力气。
“娘娘既已恢复,平安这就告退。”两人呆得时间若是过长,也很容易引发误会,这大内的公公常陪伴着嫔妃出行,便是要防止有人暗度陈仓。
“等等,你说要保护本宫,那本宫是第几个?”姬皇后小声莫名地问道,说出这话后,连她自己都后悔了。
只是看他要走,又想到他那么熟练,才昏了头,说出这等不害臊的话。
“是第二个哦。”平安轻笑说道。
“那《姬子六法》,你还要吗?”
“没有它,如何更好地保护娘娘。”平安一脸认真地说道。
“果然是个混账的轻薄儿。”姬皇后喜笑怒骂,不再是那个大内皇宫的统治者,而是一个冰消雪融的女人,美不胜收。
第七十三章姬子六法(修)
第七十五章扬帆起航
玉京的码头上彩旗飘扬,人声鼎沸,有负责维持朝廷威仪的护卫,也有专门来看热闹的京城百姓,还有等候在旁的使节团。
状元公出使柔然的消息早已是朝野皆知,太子出行相送。
榜眼李知行不顾泰山大人的病逝,也上奏请求前往柔然,并得到了杨盘的许可,加上平安此次出行,还有开拓柔然海路的意图,玉京大大小小的权贵总计投资天机商行超过了一亿两白银,怎能不叫他们分外关切。
“先生一走,不知何时才能复见。”
“先生保重身体。”太子情真意切地拉着平安,把礼贤下士的姿态摆足了功夫,让一向脸皮极厚的他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莫不是将来对太子好一点,免得将来不好相见。
“殿下放心,我已吩咐了商行,若是殿下手头紧了,每年可支取百万两银子,以解燃眉之急。”
平安低声回复道,太子杨元总算放下了一颗心,随即指着身边的一位约莫十四岁左右的侍女说道。
“小鹤,今后你就跟着平安先生了。”
“是,殿下。”
那叫小鹤侍女平淡地回答道,仿佛不是自己被送予他人。
这无疑是一位绝色美人,尤其是面容清冷,更是增添了几分冰山美人的气质。
殿下,不可啊!
这不是太上道派给您的间谍鹤无生,未来您爱上的女子,怎么现在就送给我了?
平安刚想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突然想到两人应该还没有发生任何关系,估计是太上道刚刚安排给了太子,准备埋伏一手,结果太子直接借花献佛了。
毕竟以两人的关系,送一位散花楼的侍女当真算不得什么。
“那就多谢殿下了。”平安决定遵从本心,免得太子殿下觉得自己看不上,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孤就在这玉京城里,等候先生归来。”
太子与他相视而笑,一副我懂的的表情。
平安这才登上了那艘天机商行最近刚买的桃木怒鲸大舰。
舰队共有四条船,其中三条船乃是朝廷配置的铁甲飞轮大舰,大舰用铁皮包裹着,同时有三百名武士脚踏飞轮,在短时间内可以加速到10节以上,每一艘的造价在20万两白银左右,为了体现天朝威仪,这方面的花费并不吝啬。
但相比于天机商行购买的这艘桃木怒鲸大舰就不值一提了。
神风国垄断了海上的武装力量,作为海外诸国的贸易中转地,不仅做商品贸易,还大肆出售军舰,目前世界上最好的战舰桃木怒鲸大舰。
一艘售价最低也要300万两银子,真正的黑心商人,天机商行跟神风国相比,都是纯洁的羔羊。
虽然他们号称一条船要建设几十年的时间,但显然是在忽悠傻子的,材料加上人工,桃木怒鲸大舰真正造价不会超过10万两。
但是神风国垄断着稀有的材料碧桃木,外加造船相关的阵法,自然敢卖出天价,赚取三十倍的利润,乃是海外第一富国。
向来都是割别人韭菜的天机商行,在买这艘船的时候,就被狠狠地割了一次。
不过这点钱平安还出得起,只是天机商行的现金流开始枯竭。
“平安哥哥,这次天机商行募集的资金,已经全部花完了,你可一定要打通柔然国的商路,不然我们可要破产了呢。”金兮兮笑眯眯地说着恐怖的事实。
金兮兮很精明,花钱更是有一手,比依云自然是大气很多。
1亿两白银看似很多,但如果投入到基础设施建设等方面,也只是杯水车薪。
当前天机商行的管理权正逐步移交到金兮兮的手中,她开始按照平安的策略,建设沿海工业带,来自南州的丝绸、茶叶、瓷器等等各沿海州府的特产,都进行了部分采购和投资,以期望在柔然海路打通以后,直接进行贸易。
整个玉京权贵投资的钱,在她手上还没两天,就全部安排得干干净净。
而对于大乾各地的作坊来说,在接下去的两个月,他们会发现有财神爷降临,让他们开始扩充产能,以应对未来的贸易需要。
换句话说,如果海路没有打通,囤积的货物没有办法转化成为资金,那么当前的天机商行将会面临资金链断裂的危险。
从商品到消费者的手中,是市场经济中最为惊险的跳跃!
“放心吧,为了养更多可爱的女孩子,我是不会破产的。”
“那些宝石库存,就要靠兮兮努力卖掉了。”平安摸着自家未婚妻的头,笑眯眯地说道。
提到那些宝石,金兮兮也不由得脸色一变。
她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多的钻石,像香炉,宝鼎那么大的钻石都有了,简直是要吓死人。
其他的宝物,平安也许算不上无穷无尽,但对于钻石来说,还真是要多少有多少,别人是按克拉来卖,平安可以按吨出售。
这是他留给金兮兮大肆花钱的底气,无论如何在天机商行的宝库里面,留下了一百多吨的钻石,各色合成宝石更是应有尽有。
“那些钻石,不好卖。”金兮兮苦着脸,目前玉京的贵人们已经掏出了一大笔钱,整个市面上的银根在缩进,加上最近金玉堂的生意红火,珠宝销售已经有点相对过剩的模样了。
“我真怀疑平安哥哥找到了一个神奇的宝石矿,整个金家几百年卖出的珠宝都没那么多。”
那天平安带着金兮兮走进地下的宝库,她几乎是惊呆了,被那些在宝库数不尽的钻石,红宝石、绿宝石给震住了。
如果把这些钻石切碎了,给每一个大乾百姓送一个钻戒都可以吧。
“所以要借助《大乾群芳谱》的作用,云清姑娘还有很多花魁,我们都可以送给她们钻石,把各地贵人圈子的风潮带起来。”
“大乾九十九州,六百行省,玉京的财力枯竭了,还有其他地方。”
“否则,你平安哥哥就养不起女孩子了。”说到这里,平安调皮地一笑,让金兮兮娇嗔骂道。
“坏哥哥,这一次去柔然,不知会给兮兮带来多少姐妹。”
“应该不会太多吧,目前百八十个还能养得起,再多就要开新的产业了。”
金兮兮不同于依云的羞涩,更开放大胆,听到平安的调笑也没有生气,反而抿嘴一笑:
“平安哥哥小心变药渣哦。”
“要让我变药渣,起码也要有盘皇的数量哦。”
“盘皇有多少呢?”
“有一元之数,十二万九千六百个哦。”平安笑了笑,恬不知耻地说道。
“哼,我才不会生气呢,到时候赢过她们,把平安哥哥抢到手心里面。”金兮兮的道行果然不是依云能比的,在平安说出如此花心的行径后,还是能够冷静面对。
两人打闹了一阵,像平日说笑斗嘴,说完以后平安才略微严肃地说道:
“兮兮要记住,小挪移符一定要带在身上,真遇到事情了,不要吝啬使用。”
“平安哥哥很婆婆嘴呢,已经说了第三次了,兮兮耳朵都快听出茧子。”金兮兮笑嘻嘻地说着,她很喜欢平安关心她的模样,但嘴上不饶人。
“因为洪玄机成就人仙了。”
来得实在太快了,平安带来的蝴蝶效应让整个局势突变。
如果不是自己降临,导致了大乾五十年的大战,洪玄机与梦冰云的关系会在无声中爆发,不会来得如此惨烈。
杨盘也不会借此剿灭真空、无生两道,玉京城不会发生这场大战,自然也不会有梦神机逞威琼林宴,洪玄机被杨盘逼迫,做出选择。
更美妙的是,世家刚刚被杨盘打散,即使他们感到危机,在短时间内也联合不起来了。
时机选得恰到好处,就是平安知道了,也得佩服杨盘的能力。
洪玄机与杨盘君臣二人不分彼此,有了这位人仙护法,杨盘必定开始准备第七次雷劫,突破成为造物主。
杨盘选择的理念是主宰一切的君王之道,对他真正效忠的臣子越强大,他的国度才会越强,所以他根本不怕洪玄机变强。
或者说洪玄机越强越好。
当杨盘成为造物主之日,大乾也就真正要由君王统帅一切了。
“局势正在起变化,我会留下张老来帮你,他已经是巅峰武圣,能镇得住商行的基业。”
“还有傅广仁,他的武道意志早已凝练,这一次青州大发展,会让他真正念头通达,再加上我送去的灵药,武圣可期。”
“还有日月学院的五柳居士乃是鬼仙高手,若有问题也可向她求助。”
“如果他们三位都不能挡住窥视,那就尽量把钱交出去。”
“钱和资源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人。”平安仔仔细细地吩咐着,虽然自己也有办法很快赶回大乾,但天下最不令人意外的便是总有意外。
一个鬼仙,一个巅峰武圣,加上金家的底蕴力量,在大乾势力里面都可以排进前五了,但面对人仙还是有多远跑多远。
这便是洪玄机带来的压迫感,现在的他已经能正常的使用皇天始龙铠。
“嗯,平安哥哥放心,我们的基业谁也不能夺走。”金兮兮越来越喜欢黏在平安的身上了。
因为这一去柔然,又是许多的岁月方能见面。
“是要保住人,基业和金钱都是身外之物,要有千金散尽还复来的气度。”平安笑了笑说道。
“嗯,真不希望平安哥哥去柔然,留下我一个人。”金兮兮有些幽怨地说道。
“我们还小,指不定过些年,兮兮就不喜欢我呢。”平安摸了摸头,轻笑地说道。
“才不会呢,我只会选择喜欢或者更喜欢!”
“那等我回来,整个世界都会是我们的。”
太,太耀眼了!
金兮兮的眼睛一片迷离,她喜欢用石头给人下定义,比如青玉,红宝石,蓝宝石,大理石等等,迄今为止最高的评价是钻石。
但对于平安,她不知道有什么样的宝石能够用来形容。
最后只能化作一句羞涩的话
“我等你。”
天机商行的事情也安排完毕,平安才能认真分析跟随自己一起前往柔然的人,除了依云、优露莱特外,几乎都是心怀鬼胎的人物。
例如榜眼李知行,三大御侍之一的东方静,太上道的间谍鹤无生,还有各大权贵安插在使节团里面的人物。
“李知行,你是李严的徒弟,他一生抗拒修道,宁死也要守住自己的原则。”
“你却向我询问道术,这是为何?”梦神机的化身之一,乌鸦嘎嘎地说着话,询问这刚刚成为榜眼的儒家才俊。
李知行面容坚毅,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
“恩师相信,神通不敌天数,千古文章才有天数。”
“但文章千古流传,学派却有兴亡,我追随恩师十数载,怎能看他一生基业付之东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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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安带来的压力,让他相信自己是不可能在学术上战胜这头怪物的。
自己不是天才,在天赋上可能连甄英才都不如。
他很早就明白了一个道理,有些人是不可以比较的,因为他们是特殊的,是天生的王者,自己再努力,也不可能追上对方的脚步。
“心学不可亡于我等无能弟子之手,那平安文章广大,我便以神通克之。”
“天心学院不能没有护法,心学不能没有高手。”
他已经不打算在学术上胜过平安,愿意修炼神通,为心学护法,九死而无悔。
“好,有此念头,定能成就鬼仙。”乌鸦满意地点了点头,太上道很喜欢这等学术精通的儒士,修炼起道术来简直不要太快,如果心思纯净到了极点,带着殉道精神的儒士,更是可以一日成就鬼仙。
“我便教你道术神通,只是琼林宴上,要请你相助一二了。”
于是便有了李知行帮助梦神机瞒天过海,演出一段曲目,谁也没有想到梦神机能躲过重重阻碍,突然降临,竟是藏在了榜眼进士的身上。
而心智坚定的李知行在得到梦神机的道术神通后,在李严病逝的那一天直接修炼。
恩师,我做不到你的以身殉道。
但我成为心学的护法,让天心学院的道统流传下去。
宁死而无悔。
那一天乌云密布,李知行修炼神魂,跨越数个境界,从定神,出壳,夜游,日游,驱物,显形,附体,接连突破,成就鬼仙。
现在的他不再是一个文弱书生,而是进入天下高手之列。
“青州平安,我会观察你的一举一动。”
“不会让你在柔然国肆意妄为。”
而东方静同样在悄悄地观察着平安,那个让自己心思动摇的男孩,眉头紧锁。
“圣上让我记录平安所有做法,却不用刻意阻止?”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我该阻止,还是不阻止?”
桃木怒鲸大舰的船头上,平安与依云、优露莱特并肩而战,海鸥掠过,浪花滚滚。
站在平安旁边的优露莱特轻笑说道:
“少主,这一次出海,买卖可不好做了哦。”
“小优放心,海上才是我的领地,我们先去神风国,做笔买卖。”
第七十六章灵石神胎
海风微凉,浪花滚滚,平安的后宫却升腾起了一股无名的业火。
“少主,坐。”依云还是那副软绵易欺的样子,但平安是何等精明的家伙,顿时看出了不对劲。
她察觉到自己刚刚突破到先天武师。
她知道九九至尊功突破的时候要跟女子交换气血。
以前平安都是找她交换气血的,所以双方的关系比任何人都要亲密。
这一次的突破平安却没有找她,所以依云很生气。
那就先抱住她再说话吧。
平安张开双臂,直接抱住了少女,在耳畔边轻声说道:
“依云,生气啦?”
“怎么会呢?”依云耳朵一热,身子一僵,低着头说道。
少主真是太聪明了,什么都瞒不过他。
“我跟你说哦,今天很危险呢,突破来得太快,本来还想再压几年的。”
“结果压得太狠,直接气血暴走。”
气,气血暴走?!
依云吓得冷汗都冒出来了,也顾不上生气,就想检查一下平安的身体,随即反应过来,少主还在这里抱着自己,肯定就没事。
“我,我不该离少主太远的。”
少女自责地想到,顿时以为是自己错,不该太过关注工作,忽略了少主修炼的需要,明明这才是自己的使命。
其实忍一忍回来找依云也来得及,自己也早就准备了寒玉,也能解决九九至尊功的问题,但是皇后就在眼前,所以决定试一试。
这种话怎么能说出口呢。
“这不怪依云哦,有时候修炼天赋太好也是一种烦恼。”
“呸,少主又在吹牛了。”依云扑哧一笑,把自己刚才为什么而生气都给忘记了。
反正这是迟早的事情,自己不可能永远独占少主。
至于那位跟少主交换气血的人,是兮兮还是优露莱特呢,少主不对年纪小的女孩子出手才对的。
见到依云好奇的眼睛,平安自当附耳细说,让她瞬间瞪大了眼睛。
这,这少主拿皇后娘娘交换气血?
我该称赞少主不知死活,还是胆大包天呢?
最后化作一句
“少主真是坏得出奇!”
没见过这么坏的。
“还可以更坏哦。”平安和依云两人躺在了一起。
那种暖呼呼的感觉,一次次地让她欲罢不能,明明自己已经是巅峰武圣了,结果少主的气血仍然比自己庞大得多,因此交换的时候,总是少主输送给自己。
皇后娘娘在交换气血的时候,会不会也是这般表情?
依云忽然大逆不道地想着,想到她见过那副高贵的尊容,凤翅金钗,雍容华贵的模样,结果也是跟自己一样,在少主的气血交换中,发出羞人的声音吗?
真是太坏了。
依云莫名地心跳加快,连忙甩掉那个荒唐的想法,努力将平安输送过来的气血调和,让双方变得沉静起来。
“依云今天就在卧室里面,我要去海底一趟。”
“嗯。”依云的脸蛋红彤彤一片,不会反对平安的任何做法。
“注意李知行与鹤无生,两人都是道术高手,说不定会来窥视。”
“嗯。”
“大概晚上的时候我会回来,到时候床也要是暖的。”
“嗯。”
吩咐过后,平安察觉乌贼666号已经悄悄地贴在大舰上,按照事先改造的路口,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大海。
洪玄机成就人仙,杨盘冲击造物主,梦神机渡第八次雷劫,由于蝴蝶效应带来的种种意外,局势的变化正在超出预计。
平安虽然提前掌控了盘皇生灵剑的力量,却也不是无敌,真正面对造物主,顶多逃命,战胜之类的是痴心妄想。
虽然他与杨盘还没有到不死不休的地步,甚至关系还算不错,杨盘还非常大方地把青州四省交给了他的手下。
青州军的新统帅荣亲王自打政坛风暴过去,病就好了,但他病好了也不干活,每天就窝在青州首府吃喝玩乐,日子过得十分逍遥,迄今为止军营都没去过。
这样军政大权自然慢慢滑落到了总督手中,落到了傅广仁手中。
但除非脑子有病的人才会对帝王抱有幻想,只有力量的平衡才是维系友情最关键的筹码。
“要尽快解开杨盘留下的封印,但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需要冷静,需要科学的分析,还有相关的道术知识。”
坐在乌贼666号里面,平安恢复了沉静,主要是皇后娘娘临行前送给他的礼物太过珍贵了。
从玲珑馆出来的时候,姬皇后送给了他一个锦盒,说是让他带走。
当时他也没有在意,没想到打开一看,竟是《姬子六法》而且是全本。
一本相当于武道圣地至高的宝典,就这样落到了平安的手中。
本来姬家愿意让他看第一卷,已经是重大的让步和投资了,同样是状元公,娶了姬家女的姬常月也就看了第一卷。
但皇后娘娘私底下自己加价了。
姬家是姬家,娘娘是娘娘。
如果只是送给平安第一卷,双方之间是没有恩情的。
也不知道姬皇后是何种想法,才会替他拿到全本的《姬子六法》。
“真是一个傻傻的可爱女人。”以平安的阅历也不由得感动万分,他喜欢美色是无私的,但同样对于美人的回馈满心欢喜。
“本宫真是疯了,才需要他来保护。”与此同时在大内深处的姬青竹时不时傻笑出来,然后迅速意识到不对劲,艰难地维持着皇后的威严。
是什么时候开始不对劲的呢?
是他问自己保姬家,还是保自己的时候吧。
姬青竹一直告诉自己,她是姬家女,千年世家的后代,流着最高贵的血统,要维持着最高贵的礼仪,她没有一天为自己活过。
当然这样也不坏,她享受着荣华富贵,嫁给了世上最有权势的男人,主宰着大内皇宫,哪怕这个男人只是把他当做工具,但姬青竹也并不介意,倒不如说她还挺满意的。
直到那个轻薄儿闯进自己的世界里面来,带来了不一样的色彩。
姬青竹在算计着平安,故意与他拥抱,耳鬓厮磨,与这坏东西维持着一种微妙的情感,这不是爱情,而是一种能让自己突破束缚的刺激感。
从小到大,姬青竹都不是一个叛逆的人,而是一个规规矩矩的精致人偶,家族的人偶,杨盘的人偶,儿子的人偶。
直到遇上了平安,她才发现,冲开规矩本身会给她带来多大的欢愉。
来自灵魂深处的战栗,让她无比欢喜。
“本宫这也是遵循姬家的祖训。”姬皇后看着镜子上的模样,都快认不出来自己来,那一抹掩盖不住的春意,她想起了嬷嬷们的教诲。
“姬家女是大乾最高贵的血脉,当然要寻找世上最杰出的男子。”
虽然他还只是一个坏东西,但再过几年,就是现在的丈夫也不如他吧。
“轻薄儿,本宫只给你几年的时间。”
如果你能让本宫满意,本宫就让你保护。
如果不能的话。
“本宫会亲自送你下地狱!”姬皇后吃吃一笑,无人得见这魅惑众生的倾国之颜。
饶是已经抵达大海深处,来到海底基地的平安,也莫名地察觉到了皇后娘娘的思念,不由得轻笑了一声。
“娘娘放心,不管什么我都会接下来。”
为了应对大时代的变化,即使平安不是一个喜欢动用武力的人,他也必须保证不会被别人用武力吃掉。
“幻月,灵石神胎的发育程度如何?雷霆机还顺利吗?”平安走进了基地,最关心的是自己的另外一张底牌,天柱神石。
在《阳神》的原著里面,在天柱山上不知孕育了多少年才诞生出一个灵石神胎。
这个灵石神胎一旦孵化便是人仙之躯,强大得不可思议。
平安虽然对于杀人夺宝没什么兴趣,但这是一件无主的宝贝,岂有不捡的道理?
在建设完海底基地后,便开始围绕着天柱山日夜不停地搜查,一百多个监控卫星,一千万头生化老鼠爬遍了整个天柱山,才将它找到,直接用隐形直升飞机加上乌贼666号运到了海底基地。
“灵石神胎得益于造血计划的顺利进行,已经接近成熟。”
“但雷霆机的研究制造非常不顺利。”
“只有少数的雷石可以承接天雷,也无法控制规模大小,目前只有几台样机投入使用。”
幻月听到平安的询问,立刻回报道。
“这很正常,不同的世界物理规律都不一样,大千世界的雷霆中蕴含造化的气息。”
“以前的地球哪来什么造化气息。”
“靠科学的力量暂时还模拟不出来,但没有关系,读了《姬子六法》后,我有办法用盘皇生灵剑做避雷针,接引天雷。”
说到这里,平安也不得不感谢姬皇后,他拥有道术神童LV10的天赋,要吃透造物主境界才能明白的造化气息,也是相当困难的事情,需要花费数年的功夫试错研究。
但《姬子六法》里面恰恰最擅长的便是法。
法是什么,法则!
姬子六法便是从社会的法则出发,不断理解天道的法则,以法入道。
道术神童天赋,完整的《姬子六法》,盘皇生灵剑的完整加持,再加上飞天的雷霆机,让平安这个不能修炼道术的人,懂了这法则,便可做个引雷针,把雷劫引导到海底基地里面。
这样的做法有点类似中央世界的天雷池,或者将来洪易锻造的太极雷池,当然相比于这两件宝贝,平安这等急就章的,也就是接引雷劫而已。
“又把我当苦力。”盘皇生灵剑再次抱怨道。
“乖,以后请你吃大餐。”
盘皇生灵剑破开虚空,雷霆机吸纳的雷霆传导而来。
轰隆一声炸响,神魂震慑。
灵石神胎在逐渐化形,有了头,有了身体,有了四肢,有了五官,在造化雷霆的轰隆声响中从石头中化作人形。
“欢迎你的到来,我的身体。”
平安拿出用罐子事先准备好的精血,将凝练好的意志灌注血液,同时浇在灵石神胎上面,让它发出欢愉的鸣叫,有点像是娃娃鱼的喊声。
这还得感谢梦神机的帮助,早在一年前平安便拿下了灵石神胎,却只能不断地温养胚胎,无法让它化形,根源在于两个。
其一是基地无法制造出蕴含造化气息的雷霆,让神胎借助雷劫化形。
其二是平安出生后便被杨盘封印,迄今为止仍然修炼不了道术,无法将神魂灌输到灵石神胎之内,只能采用武道的方法,凝练出武道意志,通过精血传输,才能血脉相连。
本来大宗师的境界才开始领悟拳意的,谁让平安是一个怪胎,提前在武师境界便酝酿好了意境,在琼林宴上找到了最好的机会,薅了梦神机的羊毛,直接凝聚成型。
有了这武道意志的精血,总算是能够炼化灵石神胎。
从手段来讲,血炼法远比魂炼法要复杂,但要凝练成功却有一桩不可比拟的好事,就是神胎成型以后,等同本体,血脉相连,不是那身外化身。
平安在炼化灵石神胎,用无数的精血浇灌,与神胎渐渐融为一体,血肉衍生的特性在他的身体里面显现。
强大的灵石神胎在悄然之间,改变了平安的血脉。
他的血液莫名地变成了金色,身体极速生长。
从这一刻起,他已经不算是杨家的人,两者的血脉变得相似而又不同。
他在炼化灵石神胎,神胎的血脉又何尝不是在改变着他。
乌鲁,乌鲁。
神胎在欢呼,他在渴望更多的血液让它真正长大。
炼血法有着意外的好处,但代价也更大,这个灵石神胎需要的鲜血能量,就是普通的武圣也会被放干,也不够它吃下的,更不要说一个先天武师了。
但平安却是一个例外,来到阳神世界以后,除开地球时候,他用气运罗盘兑换了三个天赋,武道天才LV10,道术神童LV10,药灵体LV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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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具药灵体的他,可以近乎无限制地服用灵丹妙药,天材地宝来增加气血。
一瓶,两瓶,三瓶……
整整相当于一个中级人仙的血液能量被神胎吃得干干净净,发出满足的饱嗝声,平安的脸上罕见地出现了一丝苍白,要不是早有准备,还真不能做到这个地步。
此时神胎的模样变得与平安一模一样,或者说更为英俊,高大。
这是平安成年的模样。
一个中级人仙的身体。
“最多只能发挥初级人仙的力量。”
平安尝试了指挥自己的身体,发现哪怕是气血充盈的状态,也仅能发挥初级人仙的力量。
如果算上武道意志,战斗经验,武器法宝来看的话,可能就欺负一下神威王这种资深的巅峰武圣,对上洪玄机顶多自保。
“目前不是洪玄机的对手。”
“但没关系,最重要的是,我可以随时长大了。”
平安露出了招牌性的坏笑,在炼化灵石神胎的时候,他也拥有了血肉衍生的初步特性,当然不是滴血重生这等逆天的特性,而是让自己的身体长大成人。
“真不愧是原著冠军侯最重要的宝贝。”
更何况它的成长性非常高,直指人仙巅峰,为粉碎真空都铺平了一条道路。
“有了这人仙之躯,武道意志的磨练也会快上许多。”
“苍生之拳的意志会不断凝练,直接他能守护整个时代为止。”
“接下来该解决封印问题了。”
第七十七章灵魂二象性
自平安出生以后,杨盘便察觉到他灵魂的特异性,将他修炼道术的前途直接封印,防止他过快强大。
以前平安可能还不太理解他这样做的含义,毕竟真要计算他夺舍儿子的账,直接消灭灵魂或者封印记忆,对于一个六劫鬼仙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但现在这一次他与杨盘会面,加上姑姑告诉的历史辛秘,总算是让他弄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其一,杨盘担心平安跟杨寻真的爱人一样,是个舍己为人的圣人。
情报的不足让他对天外天产生了误解,但如果是这样的圣人修炼起道术来说简直不要太快,瞬间就能成为他的对手。
杨盘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心知肚明,真要是圣人的话,是不会成为他的盟友。
其二,杨盘早就通过姑姑的爱人,知道天外天世界技术发达,他也一直想要获得这种技术来强大国家,让自己能够更快地建设造化之舟。
所以要用平安,但不能让他强大起来。
不得不说杨盘这一手颇有刘表的风格,阴御之。
既要用平安的技术,又担心他修炼道术强大的速度过快。
道术好炼,人仙难成。
哪怕拿天材地宝当饭吃,十四岁能成武圣就是人体极限了,至于成就人仙,没有强大的武道意志,再高的天赋也不可能。
洪玄机能成就人仙,是在战场上击退云蒙帝国第一名将宇文太师,在南方平定叛乱,追随杨盘剿灭无数门派,方才将他的武道意志提升到人仙的层次。
在杨盘的认知里,没有战争就没有真正的人仙。
成就人仙远比鬼仙要困难百倍。
那么在平安成长的漫长岁月里,足够让杨盘判断平安是否有足够的威胁了。
杨盘要的是一个可控的棋子,而不是在棋盘上增加一个棋手,这便是封印平安的目的。
所以杨盘留下的封印很强,强到需要两个造物主联手才有可能解开。
目前大千世界里只有两个造物主在活跃,那就是太上道的梦神机与精元神庙的元气神。
但平安绝无可能去找梦神机与元气神联手,这等于白送他们两个动手脚的机会,所以哪怕文贵妃拿此做诱饵,他也没有半点心动。
所以只能靠自己,依靠科学的力量。
“主人,最新改良的虚拟现实设备已经组装完毕,是否进行灵魂测试?”
“当然了。”
完全的虚拟现实网游,当年平安主导投资最大的失败项目,前后技术开发耗费了十万亿以上的资金,最后从玩家身上只回收了不到一百亿元,成为一意孤行而惨遭失败的经典案例。
在项目宣告失败的那一天,无数新闻媒体这样报道着——
“投资之神陨落了。”
“傲慢的代价。”
“令人高兴的是,他证明了自己也是一个人,而不是神。”
“连上帝的宠儿都有做不到的事情!”
“让我们欢呼吧,完全虚拟现实网游实现了,让我们落泪吧,那不是人类能玩得起的游戏。”
在当时技术还不够成熟的条件下,平安不是第一个投资的人,却是第一个硬生生用钱砸出所有技术路线的人,并不知满足地将整个游戏的实际情况做到了21世纪初科幻小说家们所幻想的真实度。
当时参与内测的成员,已经是白发苍苍的老玩家们,他们像对待神明一样地向平安致敬,说他们终于等到了这一天,然后不管不顾地签下了契约,在测试后痛哭流涕,说自己宁愿死在那虚幻的世界里面。
将人的意识与肉体分离,上传到服务器当中,让人体验到前所未有的真实世界。
全世界的玩家欢呼着新世界的到来,然而新世界并没有降临。
将人类的意识上传到服务器中的代价到了令人难以置信的程度,每个玩家的点卡钱,需要做到一个小时一百万,才能勉强维持成本。
这样贵的游戏,当然没有正常玩家能玩,一天8小时下来,一台高级的磁悬浮飞车就没了,即使是平安的朋友圈,也只有少数人愿意花这个代价去玩。
在经过短暂的内测后,代号《新纪元》的网游很快就停止了对外运营,成为人类游戏史上最伟大也是最惨烈的里程碑。
不过平安自己倒是没有感觉亏得很惨,游戏上确实是没有赚到钱,但是为了开发这款游戏获得了将近10万项技术专利。
尤其是与大脑相关的灵魂学知识,为克隆人的全面应用打通了关键性节点,这让他从其他方面赚了不少钱,总体而言也就亏了五万亿左右,对他来说倒不是很在意。
真正令他难过的是灵魂学方面的停滞,即使后来其他技术不断发展,灵魂学的认知依然停留在《新纪元》的程度,没有较大的突破,直到他用气运罗盘穿越来到阳神世界。
来到阳神世界后,气运罗盘总算可以兑换与武道、灵魂、法术相关的天赋,为此平安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三个天赋。
武道天才LV10
药灵体LV10
道术神童LV10
武道天才和药灵体就不说了,道术神童虽然受限于封印,让平安无法神魂出窍,但对于道术理解的直觉感,知识积累,道术感悟,学习速度是不会受到影响的。
否则就算盘皇生灵剑能为他提供力量,他也无法制造雷霆。
这几年下来,他看的《道经》《天视地听冥想法》《灵识道典》等等道术秘籍并不在少数。
天机商行招揽的门派高手并不介意用自己修炼的部分典籍互相交换,或者换取好处,只是道术高手之间很难互信,在有商行做中介的情况下,自然也乐于交流提升自我。
有了商行的支持,平安暂时还不需要到处抢秘籍,他只需要用自己的天赋学习融合不同的知识,并对灵魂学进行探索。
如今平安设计改良的虚拟现实网络,便是加入了道术知识,企图寻找新的方法,绕过封印,从而灵魂出窍,进行修炼。
启动《新纪元》——
平安躺在了方舱里,舱门关闭,蓝色的电弧闪烁,熟悉又清脆的少女提示音响起
“新时代即将起航,欢迎你,异世界的旅行者。”
已经有一百多年没有玩这个游戏了吧。
当初平安一个人通关了整个游戏,寂寞如雪,可以说是世界上最昂贵的单机游戏了,当初认为可以把成本无限制地降低下来,但直到他穿越前,仍然是一件极其昂贵的玩具,一个人通过的代价足够建造一艘小型的宇宙飞船。
“无法检测到您的意识,请您正常入座。”
“已经正常入座。”
“无法检测到您的意识,请您正常入座。”
“提供安定服务,请您放松身心,以接受意识上传。”
“意识无法上传!”
“进入游戏失败。”
新纪元的方舱大门被打开,平安起身,脸上却没有半点失落。
科学实验,失败是稀松平常的事情,如何总结经验,在黑暗中寻找照亮世界的蜡烛才是关键。
“灵肉合一,本质上是让灵魂始终处于被观测的状态,无法脱离肉体。”
“灵魂出窍,就是让游历与大脑的意识脱离,处于非观测的状态。”
“无法无念与道法自然的境界,则是让灵魂具备特殊的性质,随时可以在两种状态中切换。”
当人有了意识的时候,灵魂就被固定,当人处于无意识的状态下,灵魂便会处在半游离的状态,直到他处于观测状态。
“从理论上来看,这能够同时符合科学体系与道术体系对于灵魂的认识,且相当贴合两种状态。”
普通人集中注意力,和注意力涣散的时候,是两种不同的状态,一种是有意识,一种是无意识。
正如精神高度集中与发呆的学习效率是截然不同的。
而武道的灵肉合一,就是让自己始终处于有意识的状态,精神和战斗力自然远比没有灵肉合一的要强大得多。
道术则是利用无意识的状态,让灵魂脱离肉体而存在,独自修炼灵魂,反而让肉体与灵魂有了隔阂,难以发挥武道实力。
因此平安用理论推导,杨盘让自己灵肉合一的封印,本质上就是让灵魂处于观测状态,那么要绕过封印,就要让灵魂变成无意识形态。
“但是放空大脑,散开意识的做法并不成功。”
“按理说我早就灵肉合一,本质上不需要领悟无法无念的境界,但我还是领悟了。”
在平安的理解中,所谓的无法无念,道法自然,便是意识处于叠加状态,既是有意识的,又是无意识的瞬间。
“说明杨盘的封印并不是完全让灵肉密不可分,如果是这样的话,梦神机与元气神恐怕也没有办法将二者分离。”
“这个封印恐怕是一个强观测者,但不是完全的封印。”
放空大脑与身体是有效的,但不足以让平安灵魂散开,以达到出窍修炼的条件。
“有点意思。”平安在兑换了道术神童LV10的天赋以后,是修行道术的绝世天才。
任何一个天赋被气运罗盘提升到LV10后,都是超出常人所能理解的范畴。
这就好像数学界的拉马努金一样,能够从数学黑暗的沙滩中直接拾取真正的钻石,找到想要的答案。
杨盘布置下的秘术,对于七次雷劫的造物主仍是棘手的,因为解开远比封印要困难,所以他才认为平安是可控的。
但平安能用科学的办法来理解道术,他对于灵魂的认识并不比雷劫高手差,一条路走不通,还有另外一条路!
杨盘的秘术是让灵魂始终处于观测的状态,且秘术非常强大,眼下的平安无法解开。
那么我不让它观测不就行了。
没错,答案其实很简单。
给封印再加上一层封印!
让它观测失效即可!
“盘皇生灵剑,又要麻烦你了。”平安终于想通了一切,露出欣喜的笑容。
“真是的,这对人家消耗很大的。”
“能不能换一种方式?”
盘皇生灵剑难得地抱怨道,用它施展道术,本质上在消耗器灵的魂力,而器灵在灵魂成长上是非常缓慢的,盘皇生灵剑诞生了上万年了,它的灵智也跟小孩子水平差不多。
方才用它施展蕴含造化的雷霆,一下子花费了它三千年的魂力,让它说话感觉更幼齿似的。
“乖,就这一次,找机会给你换个最好的身体。”平安轻笑着,像骗小孩子似的说道。
“说好了哦,你可不能骗我。”盘皇生灵剑果然变傻了,换成以前非得质疑一下平安的阴谋,眼下却高高兴兴地说道,至于什么盘皇的吩咐,早就忘得干干净净了。
它已经彻底成为平安的法宝。
“道术——封印剥夺!”
盘皇生灵剑的神魂之力传导平安的手中,凝聚出三粒黑色的火种,自从天机商行与天蛇王星眸搭上了关系,玄天馆的道术自然也有了一定的交流。
这天下六大武道圣地,同时也是道术圣地,其中最擅长封印法术的,莫过于玄天馆,一手黑暗曼荼罗胎藏大结界,让无数高手忌惮,便是修炼了《过去弥陀经》,号称神魂不灭的道术高手,也会被结界封印,生生磨死。
哔嘀阁
平安能拿到手的,自然不是镇教宝典《玄天暗黑录》,哪怕他成了天蛇王的丈夫都不太可能拿到,而是由前代馆主纳兰暗皇所写入门典籍《死灵黑暗经》。
这本道书以死亡为切入点,深入浅出地讲述黑暗的起源,在前代馆主看来,黑暗不是恐怖,不是杀戮,而是生命的终结。
光代表生,暗代表灭。
只有理解了死亡,才能领悟黑暗的真髓。
为了让弟子更清楚地理解黑暗的本源,这位馆主在末尾放上了一招最简单的封印秘术——五感剥夺。
听觉,视觉,嗅觉,味觉,触觉。
修炼者可通过复杂的法阵,珍惜的材料,施展法术,让自己的五感在短时间内被剥夺开来,从而体会黑暗的本质。
而平安将这招道术改良了,正如他研究武圣秘籍,就能推演出人仙窍穴的位置一样。
对于绝世天才而言,只要有一个支点就能推演出一个世界。
既然可以剥夺人体的五感,那么剥夺封印的五感在理论上也是能够做到的。
滋的一声,平安将三枚黑色火种印在了自己的后脑勺上,灼烧着潇洒的短发。
杨盘留在体内的封印忽然抖动了一下,却没有进行反击,因为这不是在破开封印,平安也没有将它的观测固定完全剥夺。
灵与肉之间露出了一丝的缝隙。
时代变了,父亲大人。
没有经过代代改良的封印,将会被革新替换的。
海底基地里,平安成功灵魂出窍。
一个新的世界在他眼前展开。
第七十八章伟大的爱
临大事要有静气。
平安既然已经做到了灵魂出窍,那么对他来说最难的一道关卡已经顺利通过了。
那么修炼成为鬼仙,反倒不是一件急事,只要有足够的魂力即可。
至于魂力的获得,他也早有安排。
“幻月,桃神木的培养做得如何了?
而原著之中,在不掠夺他人神魂,最好培养方式,便是种植桃神木。
桃神木历经雷劫而不毁,便能滋养出神魂。
做事一向周全的平安,自然在海底建设起了桃神木的培养基地,用最科学的方法获得材料。
“这世界的生物结构很别致,但大部分生物学的知识依然成立。”
“目前培养槽一个月可以生产一万吨普通的神桃木。”
“按照主人的方案,启动了人工雷电计划,帮助桃神木渡劫。”
“经过一年的实验,分别制造出了一劫桃神木,二劫桃神木乃至八劫桃神木,但无法出现九劫桃神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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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渡过第九次雷劫,才能诞生完整版的桃神之灵。
但这也在平安的预料之内。
基地的雷霆机数量有限,接受的雷劫也不完整,是不可能让桃神木真正化形成人的。
大千世界最宝贵的财富,便是可以让修道者渡过雷劫,而在天外天里,只能通过天雷池方可渡劫。
实际上桃神木在生长的过程中只有最后一次需要造化之力,就像这次的灵石神胎一样。
前八次只要普通的雷电淬炼即可。
毕竟阳神世界里面的春雷连鬼仙都能劈死,让桃神木直接承接这样的天雷,完全是有死无生。
而桃神木渡过第九次雷劫,本质上也就是一个普通的鬼仙,而不是人类的九劫鬼仙,两者相差甚远。
“没有关系,目前有多少八劫桃神木?”
“只有一千斤,因为基地的电力承载已经达到上限,2台标准的核电站捉襟见肘。”
这损耗率可真够高的。
平安不由得皱了皱眉头,感觉浪费严重。
一台标准核电站一年能发100万TWH.(1TWH等于10亿度电,这样一台发电站等于现在地球全年发电量的4倍左右。)
他只批准了2台的建设量,却没有想到只造出了这么“一点点”的桃神木。
当然就算是这一点点,若是传闻出去,六大圣地之一的桃神道非得发疯不可。
这一千斤的桃神木,足够炼制一百只桃神剑。
要知道一把桃神剑,已经是天下道门求而不得的宝贝了,至于那等上古神器,对于普通高手来说太过遥远了。
这也是目前平安唯一能够利用地球科技量产的宝物。
凡人科技特点在于不依赖高手,只要技术路线打通,就能源源不断地进行生产。
杀人夺宝是这世界的习惯,要想对抗这种风气,就要发展足够的生产力。
正如在地球的大航海时代,海盗们为了视若珍宝的香辛料,动辄杀人夺宝,而到了现代后,如果有人为了方便面的调味包杀人,那只会被人当做是个疯子。
这便是生产力进步带来的变化。
“要想办法降低能耗,现在太多的桃神木进阶失败,变成焦木,控制好雷电力度。”
“核电站再批准10台,注意隐蔽,同时在周围布置更多的乌金磁石。”
“阵法的布置参考我上传的阵图。”
“这乌金磁石布置的元磁大阵,足够防止道术高手窥视。”
“是,主人。”
平安的底牌多了不少,布置也就大方了起来。
阳神世界物产富饶,这未经过大规模开发的海洋更是天然的宝地,哪怕是故事的大后期也是个宝藏点。
海底基地里面的全自动采矿机,无人机正在没日没夜地开采天材地宝,各种奇妙金属更是层出不穷。
这乌金磁石便是其中的佼佼者,天然克制神魂,便是九次雷劫的高手,神魂碰到了乌金磁石,也会感觉念头阻塞,神魂不得寸进。
当然现在的平安还布置不了高深的元磁阵法,但他有足够的材料可以浪费。
只要乌金磁石堆得够多,九次雷劫的高手神魂也不敢进来窥视!
平安一边查看着基地的报告,一边调整未来的发展路线,而幻月则是控制机器人,拉来了堆积成山的桃神木。
第一批放在面前的是八劫桃神木,上面还有些轻微的焦味,平安随手拿起了一块,木纹如血管,生机盎然,甚至能够聆听到轻微的呼吸声,鲜活的生命在酝酿着,等待破土而出的那一天。
道门喜爱桃神木,便是因为它的木纹之理最似血管,最能容纳神魂而不至于产生排斥反应。
平安喜欢桃神木,也是这是他目前能找到量产魂力,量产法宝的唯一途径。
现在终于到了第一批收获的时候,饶是他心境修为几近圣贤也难免有些欢喜。
有了皇后娘娘赠送的《姬子六法》,他便不缺神通道法,不缺顶级的修炼宝典,心境要抵达鬼仙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但他需要魂力补充,就像李知行能成就鬼仙,那是天下第一高手,太上道掌教梦神机鼎力支持,否则没有魂力补充,没有修炼宝典,他心境再深也做不成鬼仙。
是时候一口气冲上云霄了
平安再次神魂出窍,钻入八劫桃神木之中,好似龙入大海。
巴唧一声
好吃!
经历八次雷击洗礼,被现代培养基催熟的桃神木,只有最为纯净的无属性魂力,不管是修炼任何道法的魂魄,都能轻而易举地将它吞食。
当然这无疑是极大的浪费,桃神木蕴含庞大魂力,做成法宝可代代传承,任何一个高手持有,皆可发挥与鬼仙相近的实力,这对于宗门来说远比制造一个高手要有价值得多。
但对平安来说,这是能够量产的法宝,只要核电站足够多,雷霆机吸收造化雷霆,桃神木要多少有多少。
念头不断膨胀,魂力节节攀升。
平安通体舒畅,仅次于和依云、皇后娘娘做着美妙的气血交换。
难怪许多修道之人,修炼以后便不近女色,的确是有原因的。
出壳,夜游,日游,驱物,显形,附体……
不断壮大的神魂在冲击境界上已无任何难度。
只剩下成就鬼仙的最后一道关卡,本心问。
真空道人以身殉道,只为毁灭大乾,以复仇为火,点燃神魂。
李知行心意真诚,化身护道法王,守卫天心学院,凝聚神魂。
还有无数愿意超脱天地,追求长生的鬼仙,一旦突破最差也能转世重生,比寻常高手多活数百年,甚至上千年。
那平安的道是什么呢?
是长生吗?
也许是的,但不完全。
在地球两百多年的岁月,他早已功德圆满。
对他来说,长生是一种手段,让自己活得更精彩的手段,却并非目的。
“叩问本心,却也不是难事。”
平安轻笑一声,翻开那《姬子六法》,讲的是天下刑罚,治理手段,以律为根,奉法为尊。
何为法,讲权益,辩是非,判对错。
上古之时姬子定法,世间便有了法度可循,颠扑不破的真理。
果真如此吗?
在平安的心中法却不能算作至高。
法,不过是工具。
它可以是统治者的工具,也可以是社会调节的工具。
世易时移,变法宜矣。(注1)
社会在不断地发展,生产力在向前推进,社会的结构,经济基础各不相同,又怎会有颠扑不破的真理,万古不变的法门?
“我愿法律与时俱进,不落后,不陈腐,去弊端,迎新法。”
“使苍生人同此心,心同此理!”(注2)
“这便是法的意义。”
念头凝聚唯一,天地束缚顿开!
平安成就鬼仙,总共只花了半个时辰,骇人听闻。
他可以清晰地感到自己变强了,就算再次面对杨盘,也不会因为他是六次雷劫的高手而感到压力。
现在的平安可以更大限度地发挥盘皇生灵剑的力量,而不是消耗剑体蕴藏的魂力。
只是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变化,既没有从此睥睨天下,想着唯我独尊,也没有想过去张狂掠夺。
平安仍是平安,一如既往,不曾有任何动摇。
他的想法,他的理念依旧如此。
只是手中多了几张跟人讲道理的底牌。
毕竟把道术神通用于好勇斗狠,那不是他的美学,以前他成为格斗天王,也只是为了好玩,也不是为了用来杀人。
就像他年轻时候看过的一句笑话,我锻炼身体,就是为了让人坐下来,好好跟我讲道理。
如果非要说有什么变化的话。
那只能说他的灵魂变得年轻,于是更色了。
所谓寡人有疾,寡人好色。
“呼,冷静点,这里只有幻月,没有依云,也没有皇后。”
平安的脸色变得非常古怪,他居然涌出一个念头,想立刻回去,把依云变成真正的伴侣,再把皇后娘娘接到船上来,做些没羞没臊的事情。
不仅要交换气血,还要做那生命的大和谐。
“灵魂突破到鬼仙,修为增长太快了。”
身体有点控制不住,九九至尊功的副作用又开始了。
神魂的增长带动武道意志的提升,催熟了身体发育,内脏强壮,向着先天绝顶一路飞奔。
有时候天赋太好,也是一种烦恼。
他就是吃饭睡觉,武道也在快速进步。
平安吃了太多的天材地宝,凭借着药灵体的天赋,能限制他进步的,原本就只有身体尚未成熟,而今炼化了灵石神胎,肉体完成成熟,从里到外都是成年的模样。
他已经不再是一个少年,而是按照大乾标准的成年人。
修炼起来,快得没有朋友,本体除了人仙这道坎外,一口气跑到巅峰武圣都不是问题。
于是平安掏出了寒玉,慢慢中和体内的燥热,让自己恢复平日里的冷静。
“呼,离骚能好色,太上岂忘情。”(注3)
“该稳一稳境界,打磨一番,再渡雷劫。”
整理好了思绪,平安没有再继续突破的打算,便将这些日子储备的种种资源放进气运罗盘里面,打算乘坐乌贼666号离开。
“主人又要走了吗?”幻月的情绪显得有些低落,主人每次来海地基地,时间总是很短暂。
“嗯,幻月要好好努力,再建20台科研型人工智能,争取吃透这个世界的规律。”
“到时候我们批量制造雷劫高手,再给幻月做一副真正的身体。”
平安抚慰着自家的人工智能,从诞生到现在,她反而是陪伴自己最久的生命。
是的,生命。
她也是自己的爱人啊。
爱是伟大的,年龄,种族,形式都不是问题。
只要可爱就行了。
“真的吗?”幻月惊喜万分地说道。
以人工智能而言,她拥有着自己的情绪,想要一个机器人身躯倒是不难,但是她并不喜欢那种躯壳,所以平安也不强求。
现在来到了玄幻世界,自然有打算让她拥有血肉相连的身体。
等有了造化雷霆,一定能制造出九次雷劫的桃神木。
到时候我家的幻月一定是可爱的女孩!
最早设计人工智能的时候,平安想的并不是什么科技进步,人类之光,智能荣耀之类高大上的理由。
而是想做一个完美的机器人老婆,仅此而已。
在地球之子,人类之光这些高大上荣耀的光环下,平安的内心是一个坚定的全控党。
只要是可爱的女孩子,其他的一切都不是问题!
“我什么时候骗过幻月,到时候幻月也可以做我的妻子哦。”
平安轻笑地调戏道,像对待依云、皇后那般。
“妻、妻子?CPU过热,内存过载!要,要马上降温,要马上降温!”
幻月的配置是最顶级的服务器,出现过载那是不可能的,但每次害羞的时候,她都会佯装配置问题,索要硬盘,内存作为礼物,十分可爱。
“所以幻月要加油。”
“我会努力的!工作效率立刻加倍,要研究造化雷霆,要制造元磁大阵!”幻月干劲满满,新的决策系统上线,全力运作。
而平安则将地上的八劫桃神木收拢进气运罗盘,与幻月挥手告别。
他登上乌贼666号,从海底追踪桃木怒鲸大舰而去,谁也不知道在这不到一天的时间里面,平安的实力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先是有了中级人仙的身体,后是直接成就了鬼仙,更有一堆魂力充沛的八劫桃神木做为法宝。
即使现在跟朝廷翻脸,也有了一定的自保之力,当然若是被杨盘联合六大世家围攻,那也得烟消云散,还不到决战的时候。
只能说不再担忧杨盘翻脸无情,可能把皇后接到家里一起住,他也会三思而后行了。
要不现在就去把她接过来?
一想到皇后娘娘的触感,平安的气血就有些控制不住了。
冷静点,修炼太快了,要稳一稳。
在平安胡思乱想的时候,乌贼666号则在海中喷射式穿梭,只花了一个小时不到,就追上了还在海中慢悠悠前进的桃木怒鲸大舰。
大舰上依云静静地躺在床上,将心中的武道意志发散开来,如大日一般照耀,任何海兽靠近,都会惊悚地逃亡,让大舰一路顺风,连鲨鱼都没有见过。
不过平安并不打算返回寝室,好好欺负依云,而是先到了大舰的一个地下室里。
地下室幽静而封闭,周围施展了相关的法术,禁止高手的窥探。
在这里,平安从气运罗盘里面拿出了万年桃神木做的琵琶,还有一副青玉棺材。
棺材里躺着一位冰冷的女人,在大量寒玉的保护下,面容栩栩如生。
她便是大乾四大皇贵妃之一的燕妃,昔日的大周余孽,赵贵妃的女儿。
她在这里沉睡了大半个月,湮灭的神魂留在万年桃神木里面,赵贵妃留下的心头血正在缓慢地修复她的神魂。
按照当前的进度,再过五百年燕贵妃将会从睡梦中醒来,发现沧海桑田。
但如今成就鬼仙的平安终于有办法将她提前唤醒。
“贵妃娘娘,午安。”
第七十九章报复的快感
她从睡梦中醒来,冰凉的身体却一片温暖。
好像有谁抱着自己,将浑身的气血点燃,让她向来清瘦苍白的脸颊荡起异样的红润。
“贵妃娘娘,您醒了,喝杯热茶吧。”
迷糊之间似乎有个声音递来了一杯热腾腾的香茶,尽管她的身体被驱逐了寒意,却依旧接过饮下。
那香茶颇为不凡,竟让她回忆起了睡梦前的一切。
“你是青州平安?”
她的脸色转为铁青,并带上浓浓的戒备之色。
自己应该是死了,为什么又会在这里。
从周围昏暗的环境,还有那轻微的晃动,时不时的海浪声可以推测自己身在海船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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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非是杨盘的阴谋?
他要让自己死了也不得安生?
还有那平安的个头,为什么变得这般大了。
自己到底沉睡了多少年了?
“贵妃娘娘莫急,且听我慢慢道来。”平安点亮了琉璃灯,将她神魂崩灭后发生的事情一一道来。
真空道人在科举之日掀起的叛乱
风尘沙唱出一曲血染山河,为大周殉国。
高才波于快船之上与友人诀别,自尽而亡。
听到大周们最后的忠臣烈士洒在千秋史册上的血,燕贵妃沉默了。
“远征侯,他真的死了吗?”
“是的,如果贵妃娘娘还想复仇的话,或许去神风国还会有点希望。”
平安不为大周报仇,自然没有让燕贵妃留下的理由,索性这一次会顺路前往神风国,让她在海外度过人生,也是不错的选择。
当初真空道人与远征侯送了不少大周、大禅寺的余孽远走海外,若是能得到他们的助力,这复仇还算有点机会,虽然约等于无。
“我已经不想复仇了。”燕贵妃幽幽地说道,她为复仇死过了一次,临死前明白了母亲赵贵妃的意愿,如今获得了重生,却是海阔天空。
“这也好,天机商行准备在神风国建一个分行,做点纺织品的买卖。”
“贵妃娘娘若是没有其他的事情想做,可以在分行里面待一段时间。”平安点了点头,既然对方想开了,倒也是一件好事。
“我有事要做。”
“那也好,等神风国下了船,贵妃娘娘带些银子,亦是海阔天空。”平安倒也不惊讶,很多人在放弃了执念后,会想到自己的初心,比如到处旅游,学习书法,锻炼身体,捡起过去虚度的光阴,一样是一件好事。
“你不问我要做什么吗?”燕贵妃一脸平静地看着平安。
这也好,那也好,什么都好。
听着就让人火大。
好像自己很不重要似的!
“好吧,贵妃娘娘想做些什么呢?”平安倒也不恼,顺着她的意思说下去。
“生孩子。”燕贵妃摸着肚皮,冷不防地吐出了三个字。
哈?
这弯转得有点快啊。
饶是平安习惯了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也是被整懵了。
“我娘很喜欢小孩子。”燕贵妃像是回忆似的,眼前闪过一幕幕过去的光景。
“当初哀帝担忧国事,生怕自己与娘亲的孩子没个下场,因此不肯让娘亲怀上。”
生在即将破灭的国家皇室,那将是一种莫大的悲哀。
哀帝偶尔都会痛恨自己的无能,又怎么肯让让赵贵妃的孩子诞生。
“高宗皇帝掠走娘亲,强迫于她,她恨高宗,却始终爱着我。”
“只因为我是她的孩子。”
赵贵妃被高宗强迫,自然不可能有什么情感,若是给她机会,怕不是把杨家上上下下杀个干净才是。
但赵贵妃却一直想要有一个孩子,哪怕是被高宗强迫的,她也没有在生下燕贵妃后,将她溺死,甚至在逃亡的时候带上她。
“娘亲走的时候,她只恨不能看到我长大成人,生儿育女。”燕贵妃颇为怀念的模样,轻摸着平平的肚子,像是在幻想着什么。
“那我为贵妃娘娘寻些青年才俊?”
“桃神道乃武道圣地之一,可好?”
平安倒也不封建,如果燕贵妃想改嫁,他倒是开明得很。
“不用别人,就你了。”燕贵妃白了一眼平安,说出石破天惊的话。
“我?”
贵妃娘娘,你要跟我生孩子?
莫不是被杨盘气糊涂了,或者神魂重生,有点神智不清楚?
“不乐意?”
“贵妃娘娘,此事得从长计议。”平安好色归好色,但没兴趣趁人之危,更何况……
“你这登徒子,当我看不出来你和姬姐姐在轿子里做过什么?”
“姬姐姐看你的目光可不是小孩子。”
“莫不是嫌本宫其貌不扬?”
燕贵妃慢条斯理地说道,果然能当四大皇贵妃,都不是简单的人物。
“娘娘国色天香——”
“说实话。”
“是。”平安十分诚实地回复道,燕贵妃算得上美人,但略显普通。
清瘦柔弱的模样或许还有几分加成,惹人怜爱,但也不至于让平安有什么特殊的想法。
每一个男性在喜爱范围外的女性,总是能做到坐怀不乱的。
很难让人相信,她是赵贵妃的女儿。
那个让盖世英雄沉沦的美人后裔。
“登徒子,你再看看。”燕贵妃冷哼了一声,身体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眉宇之间多了几分灵气,五官变得精致,本是蒲柳之姿,却成倾国之色。
这一切的变化,好像是美丽的女神亲自为她精雕细琢,做出人世间罕见的珍奇,纵使是见惯美人的平安,在这一刹那中,身体也不免产生了反应。
“如何?”燕贵妃察觉到平安的反应,昂首挺胸地问道
“我总算理解高宗的所作所为了。”平安发自内心地赞美道,他早该想明白,若燕贵妃真是祸国妖姬的女儿,怎会如此普通,就算只继承了二三分,也应当是沉鱼落雁,不该是看上去那样平平无奇。
现在则是一种惊心动魄的美,还掺杂着我见犹怜的清冷,像天山上洁白傲骨的雪莲,充满着圣洁的味道,且在清冷之中还微微散发母性的光辉。
如果当初的赵贵妃比眼前的贵妃娘娘还要美的话,那高宗皇帝的行为平安就能完全理解了。
“哼,男人的借口罢了。”
“我为大周余孽,若是不控制样貌,早已是不堪的境地。”
燕贵妃脸上多了几分得色,她从小到大学的不是如何让自己变得更美,而是让自己不要展露出任何一点点绝色佳人的模样。
如今倒是便宜了平安,成为第一个欣赏到倾城倾国的绝美容颜。
“现在你愿做本宫的夫君了吧。”
“此事还得从长计议。”
“贵妃娘娘一时任性,平安不能趁人之危。”
平安克制心头的野兽,长出了一口气,他不是那种经得起美色诱惑的人,但燕贵妃跟他也没有多少相处,甚至没有像姬皇后那样有利益交易,却突然想给自己生孩子。
他可不觉得燕贵妃忽然得了失心疯。
“那本宫不找你了,反正是生孩子,这船上总不会一个男人都没有吧。”燕贵妃冷冷一笑,说出了更可怕的话。
她是一个骨子里极其疯狂的女人。
要给平安生孩子是发疯,如果平安不愿意,那其他人也是一样的。
“不可以。”平安是个喜欢美色的人,怎能容得下这等事情?
“贵妃娘娘还是想复仇吧。”
“否则何必这样作践自己。”
“恐怕贵妃娘娘连我的身份来历,也是知晓的吧。”平安当然不会觉得自己的救命之恩,就能让燕贵妃想要以身相许,事出必有因。
“你倒是猜得不错,当年闻香教的圣女芸香香也想算计杨盘,想收他为裙下之臣。”
“却不知那杨盘比洪玄机在感情高明许多,反倒是芸香香输了一败涂地。”
“芸香香生下了你便是最后的一搏,想引动杨盘的几分感情,方可缠绵悱恻。”
“但杨盘对她根本没有任何一丝的感情,最后芸香香认赌服输,尸解转世。”
“都说太上道忘情,但这无情之道谁能比得上杨盘?”燕贵妃冷笑了两声,又扯出了一段宫廷秘闻。
这下平安才对自己的身世有了更清晰的了解。
历代闻香教圣女都会爱上一个时代最杰出的男人,在爱的同时将他收为俘虏,成为裙下之臣,供她证道之用。
当年芸香香的师父就是这样爱上了太上道掌教梦神机,引得梦神机差点成为她的裙下之臣,最终为稳固道心,将她斩杀。
而芸香香则吸取了师父的教训,选了一个不会杀她的男人。
但杨盘太理性了,根本不会真正爱上任何一个人,要上床可以,要生孩子也可以,要爱上你,门都没有。
在情感问题处理上,杨盘也许不像洪玄机那样可以到处留情,但他永远不败。
只要从来没有爱过,他又怎么会输呢?
两人生下平安后,芸香香终于明白自己是不可能控制这个男人了,于是选择了转世重来。“原来我是两人斗法的产物,母亲大人想破父亲的道心,却最终输得一败涂地,倒还真是有趣。”
平安轻笑了两声,不嗔也不恼,虽然他的出生是一个错误,但生活如此美丽,他何必为此苦恼呢?
“那一天姬姐姐让我收你做干儿子,便告知了你的身世,让我一定要收下你,好生利用。”
“是为了闻香教的势力吧。”
“不错,你身为圣女的孩子,虽然芸香香转世投胎,但总会有几分情面,将来收复闻香教,也会是复国的助力。”
只是没想到那一天发生了意外,让计划全盘泡汤。
如今燕贵妃死而复生,也没有瞒住平安的必要了。
果然能在那大内皇宫做四大皇贵妃之一的女人,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
“而现在贵妃娘娘要生孩子,是想种下那仇恨的种子吗?”平安冷静地说道,这一手段跟梦冰云、芸香香倒是有几分相似了。
利用女人的优势,生下一个孩子,然后教育成为跟你不一样的人,这也是一种报复。
“我不姓燕,我姓赵,赵思过。”赵思过的脸上浮现一抹病态的潮红。
她发现自己不该比拼道术,比拼智慧,这些东西她样样都不如杨盘,就算称得上盖世枭雄的真空道人都输得一干二净,尸骨全无,更何况是她。
那就该发挥女人的优势了。
“更何况你这登徒子也不吃亏,不是吗?”
“夫君~”赵思过吐气如兰,勾魂夺魄,那一声娇媚的颤音更是令人心猿意马。
似乎这样做,能让她有一种报复杨盘的快感。
当一个倾城绝色的美人无条件迎合你的时候,绝大部分的男人都控制不住自我。
“赵姑娘,平安是个无可救药,贪恋美色之人。”平安白皙的皮肤也不由得红了些许。
“也不介意跟任何美人有肌肤之亲。”
“但如果赵姑娘真想生孩子,至少平安要你心甘情愿,而不是为了报复。”平安极力控制身体的气血,免得自己化身野兽。
赵思过嫣然一笑
“那要看你这登徒子,有没有这本事了。”
“平安的本事不仅有,而且很大。”
“夫君,我怎么觉得你是个银样蜡枪头。”
“娘子,说错话是有代价,为夫先收点利息。”平安也是有脾气的人,让赵思过调戏了许久,自然也会生气。
正好气血有些太旺盛了,就先拿你来交换一次,让你知道,你的姬姐姐是怎么香汗淋漓的。
比起姬皇后的时候,平安这一次显然粗暴了许多,大量的气血快速地传导到赵思过的体内,燃烧着她的肌肤,玉骨,窍穴,一点怜香惜玉的想法都没有,让她感到一阵麻麻的刺痛。
“呸,你这登徒子。”
赵思过脸上的潮红更为显著,她仿佛不是在感受痛苦,而是心里涌现一阵阵的快活。
大概是自己明白在算计平安,所以不介意他做出一些粗暴的举动。
嘴上更是傲慢地说道
“登徒子,你就这点本事吗?”
“现在就怜香惜玉了,恶心!”
“娘子将来要为我生儿育女,我怎能伤了你。”平安逐渐放缓了气血的交换速度,恢复往日的坏笑。
“呸,恶心……你这登徒子……呸!”
赵思过已不复那清瘦高冷的模样,浑身上下被灌注了平安的气血,像是熟透的果实,散发着迷人的芳香。
不管如何嘴硬,只修道术,不练武功的她表现得不比姬皇后好到哪里,不一会儿便是脸色潮红,全身酥软,只能在口头上讨些便宜。
她实在没想到平安还有这等手段。
等到气血交换过后,已是瘫在地上,被平安用吸掌收走了香汗,装进琉璃瓶,也只能恶狠狠地看着他
“思过娘子,现在心里舒坦些了吗?”平安将赵思过搀扶到了椅子上,浑身酥麻的她也只能啐了一声
“呸!”
“有了这些气血,思过娘子的身体很快就能好转。”
“等到了神风国,思过娘子就那里修养一段时间。”
“若不是为了报复,你想生多少个,我都陪你。”平安轻笑说道,赵思过第一次因为羞耻而感到心跳加快。
“呸,恶心!”
第八十章江山壶
“你这登徒子能活到那时候再说吧。”
赵思过整理着有些凌乱的衣服,恢复了那高冷之色。
她倒是不介意跟平安生孩子,那会给她足够的刺激,复仇的快感。
只是这一切必须是在她的掌控之下,没有想到平安还有这等杀手锏,让她翻了车。
“娘子,这世上能杀我的人,已经不多了。”平安轻笑两声,拿出了一柄炼制好的桃神剑,丢给了赵思过,让她大吃一惊。
“这是桃神道的至宝,怎会落到你的手中?”
“它不是传闻落在了大罗派手中了,莫非你打劫了大罗派?”
“娘子放心,天底下又不是只有桃神道才有这桃神木。”
只见这桃神剑上被平安刻上了几个字,爱妻赵思过。
“呸,恶心!”赵思过不是那么容易感动的小女生,见了平安这等手段,便骂了一句。
“不要吗?”
“要。”赵思过连忙收起了这件法宝,虽然这把桃神剑上已经没有了魂力,但仍是一等一的法宝,放到任何道门都能卖出天价的好东西。
赵思过虽是四大皇贵妃之一,却也没有拿过这等法宝。
“有了这件法宝,配合思过娘子的修为,便是遇到了桃神道的宗主珞天南,也能借机逃跑。”
平安要去那神风国,自然也要将消息打探清楚,目前神风国的顶尖高手珞天南,乃是渡过一次雷劫的鬼仙,在原著的后期不过是被洪玄机一拳打爆的炮灰,但在当前绝对算是高手了。
既然要留赵思过在神风国里,自然要给她增加一点战力。
“你为何对我这般好。”赵思过心头莫名一颤。
只是为了美色,有必要拿出这等法宝吗?
真想对自己下手,以他能力恐怕自己也没有反抗的余地。
结果平安不仅在她神魂毁灭后,帮她重聚神魂,还阳复体,如今还要送她一件道术至宝。
从她出生以来,除了娘亲等寥寥数人,还没人对她这般好过。
“娘子误会了,这桃神剑算不得什么了不起的法宝。”
“更何况我也很喜欢孩子,你愿意为我生儿育女,我自然要护你周全。”
“再过几年,这世上便没人能伤得了你。”
平安一脸认真地说道,他知道自己是个无可救药的人,在美色方面贪婪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但他仍然遵守原则,尊重对方的意愿。
“呸,恶心。”赵思过先是啐了一口,随后莫名的问道:
“你对姬姐姐也说过这些话吧。”
“的确说过,皇后娘娘很美,我也很想保护她。”平安为人坦荡,自从姬皇后送他《姬子六法》后,在他眼里已经是自己的人了,只等时机成熟。
“然后姬姐姐跟四大皇贵妃一起伺候你?”
“若平安有幸,倒也不会拒绝。”平安嘿嘿一笑,混不觉得自己是多么的无耻。
“呸,你这登徒子,比杨盘还坏!”赵思过骂了一句,便把自己的绝世容颜收敛了起来,化作普通的女子,便要走出这船舱。
“娘子慢走,我已吩咐了手下,挂客卿之名,这块令牌还请收好。”
平安轻笑地抛出一块令牌,赵思过把令牌收入怀中,便冷着脸离开了。
这登徒子实在太坏了,她要冷静冷静。
愉快的玩耍时间结束了,是该办点正事了。
平安此次前往柔然,要先去神风国建设天机商行的分行,购买海图,以遮人耳目。
不然天机商行直接顺风顺水地抵达柔然,怎么想也很奇怪。
只是天机商行不过崛起了一年多的时间,还未曾拓展到海外,人生地不熟。
必须要找人帮忙。
正巧平安往日里积德行善,受他帮助的人里,就有这样的人手。
那便是真空、无生两道的余孽。
这些反抗大乾的教派自然也不是傻子,懂得把力量外迁,放在海外诸国,以求东山再起。
只是要这股力量并不在平安的手中,而是在远征侯高才波的遗孀,道术高手白雅薇手里。
那一夜她带着丈夫的遗体,被平安的生化老鼠带到了出海口,藏在了怒鲸大舰里面,如今要到神风国,自然要与她谈好条件。
“高夫人别来无恙,在这大舰之中躲藏,招待不周,还请见谅。”平安打开了大舰的另外一件密室,轻声问道。
密室里一片漆黑,寒气四溢。
远征侯高才波的遗体就静静地躺在青玉棺材里面,大量的寒玉散发了惊人的寒气,保持着遗体不腐。
而他的妻子白雅薇就这样静静地躺在他的身边,一动不动,任由寒气侵蚀。
也许只有这样,她才能觉得自己还活着吧。
平安静静地站在一旁等候,没有做出任何的举动,直到白雅薇流尽最后一滴眼泪,从丈夫的身边起来。
因为她还有使命没有完成。
他们的女儿高忆情还在神风国等她,她还不能死,起码不能现在死。
“平安先生,你总算来了。”
“我们来谈判吧。”
白雅薇从悲痛中醒来,声音沙哑,她跟随高才波多年,一起处理家中大小事务,且为道术高手,自然认得平安的大名,在拍卖会上也为他一诺千金的举动钦佩。
但从那天看来,这位状元公远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强大神秘。
“高夫人,先喝杯热茶吧。”平安叹息一声,那寒玉本来就两个作用,一个是用来中和过于旺盛的气血,另一个则是用来冰封。
结果白雅薇连续七天,几乎一动不动地躺在高才波身边,没有寒气入体而亡,已经是道术修炼有成的原因了。
“在谈判结束前,我不会吃任何东西的。”
白雅薇冷静地说道,她并不信任平安,有着极高的警惕心。
这些天舰队的船员也有听从吩咐,按时送来美食,但每一次都是原样不动地退回去,当然要说她没有吃东西,那也不对,只是她自己会用神魂驱物,自己找放心的东西来吃,搞得后勤以为闹了老鼠。
“那我便直说了,真空、无生两道,还有残存的力量在神风国,他们将会转为天机商行的员工。”
“薪水和待遇不是问题,只要他们能帮助商行在神风国站稳脚跟。”
“至于光复大周,我不支持,也不反对,但你们不能借着商行的名义行事。”平安急缺人手,天机商行在疯狂扩张,要打通大乾的贸易网络,还要与海外诸国贸易。
现在就连金家的子弟,只要不是太废柴的,都被拉出来用了。
“平安先生仍是不肯坦言相告吗?”白雅薇冷然说道。
“哦,高夫人另有所指,平安倒是不明白了。”平安听她话中有话,便来了兴致,莫非还有自己不知道的东西?
“都说平安先生一诺千金,看来也不过是个欺世盗名之徒,你助我脱困,不过是为了那江山壶罢了。”
“现在还要装那正人君子吗?”白雅薇忍不住讥诮道。
乾坤袋,江山壶,都是曾经大周鼎盛年代的著名宝物,有纳须弥于芥子的神效,相传乃是仙人炼制的宝物,宝物之中别有洞天。
相传乾坤袋在大禅寺的手中,而朝廷则握有江山壶。
大乾三十年,高宗领兵破南都,江山壶销声匿迹,大乾四十年,大禅寺被朝廷剿灭,乾坤袋亦是下落不明。
平安倒是知道乾坤袋的下落,乃是原著主角洪易的重大奇遇,在那莽荒之地的精忍和尚手中,至于这江山壶在原著中只提过一嘴,并无出现,没想到却在那远征候手中。
想来这也正常,大周统治天下三百载,同样是敲骨吸髓,横征暴敛,比起大乾也没干净到哪里去,朝廷有这样的宝贝,倒也不稀奇。
那时大周灭亡,让心腹之人带走宝物,以图将来,也是正常之事。
想到这里,平安摇头笑道
“高夫人误会了,我的确不知这江山壶的消息。”
“不过高夫人若真有这件宝贝,想换取何种好处,亦可与平安交易一番。”
“前面所说的承诺,依然算数。”
白雅薇眉头一皱,她看不出平安有任何作假的迹象,要么这人已经达到了大奸似忠的境界,要么是自己误解了他。
“江山壶不在我手中,但我却知晓它的下落。”
“当年哀帝使了最后的遗策,留下侯爷假降,并安排忠臣远走海外,以图将来。”
“只是那些忠臣去了海外,便销声匿迹。”
“周三太子几度逼迫侯爷,索要钱粮,便是以为那江山壶落在了侯爷身上。”
“为了支持复国,侯府早已一贫如洗,只剩下一个空架子。”
曾经的高家亦是豪门世家,仅次于姬家、王家那样的顶尖世家,又躲过鼎革之际的浩劫,最终败落得不成样子,绝大部分的家财都是暗中资助了那周三太子,所以白雅薇提起那位太子,颇有微词。
“所以远征候调查到了那江山壶的下落?”平安点了点,对远征候的为人也有些钦佩,自古忠臣能做到这份上的,凤毛麟角。
哀帝能有这样的忠臣,自当含笑九泉。
“不错,侯爷本想寻那江山壶,还给周三太子。”
“几经打探,加上当年亲历者的情报,总算是有了眉目。”白雅薇把江山壶的来历讲清楚,便是为了取信平安。
否则空口白话,用一个消息换取巨大的好处,那岂不是当平安是冤大头。
“既然远征候要寻那江山壶还给周三太子,高夫人却拿来与平安交易,未免有违尊夫心愿吧。”平安沉吟片刻,也不着急问那江山壶的下落。
“我不过是一女子,国家大事与我何干?”
“大乾不是好东西,那大周就干净了?左右不过是兴亡百姓苦。”
“若不是为了那大周的江山,被周三太子逼迫,被真空道人逼迫,侯爷怎会落得这般下场。”
白雅薇恨声说道,她心中是有怨言的,她爱得是高才波,是她的家庭,再多就没有了。
“更何况我家侯爷为国尽忠,如今大周忠臣尽墨,如何不能算我家的?”
“高夫人倒是看得通透,若当年哀帝有您这般见识,大周未必亡国。”平安点到为止,让白雅薇心中暗暗警惕。
这平安的养气功夫当真是到家了,便是大乾皇帝杨盘,听了那江山壶的消息,怕也会忍不住打听消息,他竟当做是无关紧要之物。
他到底是天生的圣人,还是个心机深沉的伪君子?
白雅薇尽力控制自己的情绪。
只因为她不知道这交易谈判,平安在地球时代不知经历了多少,归根到底就一个原则,谁急,谁输。
江山壶是个好东西,指不定比那乾坤袋还要强上几分,起码当年大周鼎盛的时候,也没有想过去掠夺大禅寺的宝物。
但对于平安来说,也不算太值得窥视的东西,与他融为一体的气运罗盘照样能装下无穷的资源,实在需要的话,去找那原著的乾坤袋用一用,也不是不行。
所以他不急。
“平安先生谬赞了,我不过是一头发长,见识短的女子,只想与侯爷长相厮守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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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这点心愿都做不到,那还管什么家国大事?”白雅薇一边盯着王平安,一边想要把话题引到江山壶上,只有他感兴趣,主动了,自己谈判的时候才能拿到更好的筹码。
“这江山壶妙用无穷,不仅别有洞天,能装下亿万钱粮,还有大周掠夺数百年的精华财宝。”
“取之尽锱铢,用之如泥沙,无怪乎大周灭亡。”
平安哪里看不出白雅薇的心思,不过她愿意聊,就陪她耍耍,再说了白雅薇又没拿到过江山壶,怎知道那江山壶里有多少宝贝,左右不过是吹嘘,不必当真。
白雅薇银牙一咬,这平安怎这般老奸巨猾,鱼饵都放在跟前,就是不上钩。
不行,得换个方法。
“平安先生说得极是,大周聚敛三百载,方有江山壶之富。”
“这江山壶的聚敛之财当为民用,当为王者资材,不知平安先生意下如何?”白雅薇不愧是高才波的妻子,立刻就调整了方案,以王者资材为诱饵,企图让平安上钩。
“高夫人所言甚是。”平安不咸不淡地回答道,表现得相当敷衍。
莫非他没有鸿鹄之志,可若是一个‘普通人’,又怎会参合到真空道人的事情上去。
要知道暴露出来,就算是状元公,也得死。
是了,我想错了,那平安手握天机商行,是一个下蛋的金鸡,又极其擅长经营,不用江山壶的聚敛之财,亦能做成大事,所以他不在乎。
再换一个方法。
“原来平安先生瞧不上那些聚敛之财。”
“不过那江山壶还有一桩好处。”
“据说江山壶乃信朝愍帝请仙人炼制,壶中不仅有吃喝玩乐,还藏有72美人,个个皆有赵贵妃容颜,引得天下大乱,江山易主。”
“果真有72美人?那一定要见识一下。”平安顿时来了精神,你跟我说这些,我可就有兴趣了。
呸,原来是个贪花好色之徒!
白雅薇只觉得自己太蠢,跟他浪费了半天感情,说什么江山基业没有半点用处,还是美女对他有用。
冷静,冷静。
“传闻如此,不知平安先生……”
“高夫人何必兜圈子,能接受的协议,我自然会答应,不能接受的协议,就算我钦佩远征候,也不会答应。”平安笑了笑说道。
“平安先生是个爽快人。”白雅薇发现自己在谈判上比不过对方,决定摊牌。
“江山壶里面的财宝要给高家两成。”
“哦?”平安笑吟吟地看着白雅薇,仿佛是在质问高才波一心为国,你反倒是让他蒙羞,白雅薇不由得恼怒道:
“这是大周欠我家侯爷的。”
“若不是江山壶带走了大周的精华,高宗皇帝岂会屠灭整个南都?”白雅薇一不经意之间,又扯出了一段历史秘辛
高宗皇帝喜欢赵贵妃没错,但也不至于为此下令屠灭南都,杀个干干净净,一个月不封刀兵。
倒不是仁慈不仁慈的问题,毕竟南都乃千年古都,打下来也是自己的地盘,没必要杀那么多人。
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就是没有找到大周的国库积蓄,这些财宝被江山壶带走,而大军经历一番苦战,不给赏赐是不可能的,那高宗就只好给屠城。
这一屠,大家就一起发财了,军队也就满意了。
正如汉光武刘秀缺兵少将时,谋士便劝他抢劫一把,掠夺个把城池之类,就什么都有了。(注1)
古典封建王朝的军队,在战乱年代提着脑袋干活,不给发财的机会,不给抢劫的机会,就是强如唐太宗李世民也控制不住手下,差点兵变,不得不答应手下拿出自己的钱来赏赐士兵。
毕竟现代社会打工干了一年,一分钱没拿到,脾气再好的打工人也想杀了老板全家,更何况是在战场上厮杀,不给高额回报,就是皇帝老儿也得死。
江山壶里的财宝往少了算,千万两白银肯定还是有的,至于会不会像乾坤袋里面有一个亿,可能也有。
白雅薇这一份情报,就要了一个中等世家的全部家产。
说是狮子大开口也不为过。
“没问题,高夫人是想重建高家吧,若是两成财富不足两百万两,由我补齐。”平安不是小气的人,反正这江山壶本来也不是他的东西,给她两成财宝又何妨,顺便再给你设一个下限,让你知道我的诚意。
假设这江山壶的财宝已经被花光了,我也会给你两百万的白银,让你重建高家。
“多谢平安先生。”白雅薇心中一暖,顿时对这老奸巨猾,贪花好色之徒有了改观。
他的确是一个爽利的人。
“我家侯爷生平有两件遗憾之事,一是没能只手挽天顷,二是对不起高家。”
高家是大周时代的强大世家,虽然比不上王家,姬家这样的顶级世家,却也是排得上号的家族,因为高才波的关系跟朝廷捆绑得太紧,最后逐渐败落,导致高家树倒猢狲散。
白雅薇还肯活着,除了心系女儿外,就是实现高才波的心愿,重建高家。
“高夫人,我敬你。”平安点了点头,饮了一杯热茶。
“等等,我还有第二个要求。”
“高夫人请讲。”
“我希望平安先生将来娶我的女儿高忆情,若有幸多生几个男孩,能有一个改姓为高。”白雅薇咬了咬牙,提出了第二个条件。
在大乾的世界观里,是相当过分的要求了,特别是现在高家身败名裂,整个大乾根本没有门当户对的人愿意迎娶高忆情,哪怕是做妾都不可能。
这也是她为什么非要用江山壶来吸引平安。
只不过她不明白,平安的脑回路跟大乾人根本不在同一频道上。
“忆情姑娘样貌如何?”
“曾被誉为玉京第一美人。”
“若是她不愿意呢?”
“父母之命,怎容得她愿意不愿意?”白雅薇连忙说道,浑然不觉自己像极了当初给自己安排婚事的父母。
“那可不成,得她愿意才行。”
第八十一章水玲珑
真是一个怪人。
一开始白雅薇认为平安是一个狼子野心的阴谋家,从他插手真空道的事情便可以看出来。
安排天机商行吞并真空道残余的力量更是野心家的证明。
所以她用江山壶为筹码,希望能够利用平安的野心为自己重建高家,但他稳如泰山,不为利益诱惑。
很快白雅薇便调整了策略,以江山壶存在的美色试探,出乎意料的是,这一次平安直接上钩,干脆得让人看不起。
但当她要把女儿许配给平安的时候,他一开始很关心女儿的样貌,听到是玉京第一美人的时候,显出了十分浓厚的兴趣,一看就是个轻薄儿,却又不肯答应下来,说是要自家的女儿也愿意才行。
多么奇怪的人啊。
却让白雅薇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丈夫,明明两人一点也不像。
他们都有一个特点,是一个有原则的人。
一个有原则的人更值得相信。
所以白雅薇在平安发出心魔誓言后,便将江山壶的下落全盘托出。
“江山壶在神风国的王后手中?”
“高夫人好本事。”
平安哑然失笑,应该说不愧是远征侯的妻子,拿着几乎不可能获得的宝物,来换自己的承诺。
若是他去神风国皇宫偷到宝物,恐怕武道圣地之一桃神道都要倾巢而出,前来剿灭盗贼了。
难怪远征侯等人知晓这宝物的下落,却始终没有去拿。
正如平安知道永恒国度这件神器在梦神机手中,那是比他手中的盘皇生灵剑还要强大的法宝,但他去拿一个试试,保证被九火炎龙烧得渣都不剩。
不过平安也没有动怒,商业谈判便是如此,欺瞒对手,为自己谋取最大的利益,无可厚非,毕竟他也没吃亏。
白雅薇脸上也不由得浮现几分惭色,连忙解释道
“那神风国王后原是赵贵妃的贴身侍女,御侍女官。”
“当年带走江山壶的一共有六个人,但其他五名大臣均已下落不明,销声匿迹。”
“但那御侍女官,却当上了神风国的王后。”
“她每年都能从皇宫里拿出钱来,治疗奴隶,善待百姓,素有贤后之名。”
“所有人都以为她是神风国的段家出身,但她本姓水,唤作水玲珑。”
一个昔日的贴身侍女,成为一国王后,倒也是个传奇,尤其是在那异国他乡,鱼跃龙门。
“高夫人的意思是江山壶属于王后,而不属于神风国?”平安是个七窍玲珑心的人物,怎会看不出这话的含义。
如果江山壶属于神风国,那除非平安此刻有对抗神风国的实力,否则休想奢望夺取这件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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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不要说武道圣地的力量,一旦宝物被窃,他们还可以公布出来,邀请大乾出手相助。
夺取一国重宝和大人物的宝物,是两种概念。
“若是神风国能合理运用江山壶,国力还能再强上一倍,岂会是今天这幅模样,还要仰大乾鼻息。”
“那不过是一个背主的家奴,注定不得好死。”白雅薇提到那神风国王后,脸上浮现明显的厌恶之色。
背主的家奴,不得好死。
这便是礼教的核心,上下尊卑。
虽然水玲珑现在成了神风国的王后,可也改不了她家奴的出身。
这家奴不仅背叛了大周,还私下拿走了主人的东西,过着荣华富贵的生活,这简直是天翻地覆的罪行,比大乾屠城还要可恨一百倍,一千倍,一万倍。
宁与外人,不予家奴。
白雅薇可以把江山壶拿出来做交易,跟平安交换好处,因为她出身的白家、高家都是大周的主子,自然有资格决定这江山壶的归属,但水玲珑只是一个侍女,竟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应当抓起来千刀万剐。
赵贵妃是水玲珑的主子,高家和白家是大周的臣子,在白雅薇看来自然也是水玲珑的主子。
比起这家奴拿走,高家从尊卑上更有资格分享这江山壶,所以她才能毫无心理负担地告诉平安。
“高夫人莫要苛刻了,那水玲珑拿了江山壶,好歹知晓赈济百姓,比大周的衮衮诸公还是强上不少的。”平安哑然失笑,没想到这白雅薇也算是一位奇女子,至情至性,思想却如此的封建。
怪不得连女儿都能拿来交易。
“家奴便是家奴,我还有一样东西送给平安先生。”白雅薇说到这里,便怀中取出了一张卖身契。
水玲珑七岁那年的卖身契。
大佑十五年,水家三女水玲珑卖于宫廷做奴,换取小米一斗。
大佑十五年也就是大乾二十年,天下灾荒不断,食产量减半,白骨露野,易子而食,一代文豪百里修在他不朽的诗篇《轻肥》中写下这样沉痛的句子
是岁江南旱,恒州人食人。(注1)
“拿了这张卖身契,看那贱婢还有何话好说。”白雅薇冷笑着,当初高宗攻破南都,不少家奴借此脱了奴籍,在确定神风国王后的身份后,远征侯高才波费了不少心血,方才从劫掠的典籍档案中找到了当年的卖身契。
“平安先生亦可借此逼迫她交出江山壶。”
“诶,高夫人不明白,这张卖身契不是那水玲珑的耻辱。”
“而是大周的耻辱啊。”
治理不了天下,让百姓连太平犬都做不到,只能卖儿卖女,还以这卖身契为主子逼迫,实在可笑至极。
“我本敬佩远征侯的为人,没想到他也只是一个凡人而已。”
平安摇头一叹,手中点饶了一道火苗,将那卖身契烧得干干净净。
“平安先生,你这是何意?”白雅薇大吃一惊,来不及扑灭火苗,只见那视若珍宝的契约烧得一干二净。
“大丈夫行事,光明磊落,若我要夺取那江山壶,可谈判,可交易,可豪夺。”
“何必用这等鬼魅伎俩,以卖身契相逼?”
“此等行径,平安不屑为之。”
你可知道自己烧掉的是什么?
这卖身契上有那水玲珑的心头血,可用道术控制于她,甚至有可能让她俯首称臣!
白雅薇大为震动,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该惊讶,还是该生气。
我知道烧掉的是什么。
乾坤袋,江山壶,这些法宝固然很好,但它们也无法让我违背心意。
“至于你我之间的协议,依然有效,高夫人不必担忧。”
“平安不会忘记朋友,也从不背弃承诺。”
“以半年为限,平安会在神风国调查江山壶的下落,无论事成与否,都会拿出银两,助你重建高家。”
“我信你。”白雅薇苦笑道,这一次她是真心的。
易地而处,她绝无可能做出平安这样的举动,连一国王后的卖身契都能不在乎,这世上的确没有太多的东西值得他窥视了。
即使有,也不会是自己。
侯爷,这个人也许真的能帮你沉冤昭雪,重建高家。
“多谢高夫人信任,这杯热茶有请。”
白雅薇不疑有它,一口饮下,遍体生暖,寒意尽去。
与此同时,在神风国的首都,在桃都的大内皇宫里,一位高贵典雅的女子,她坐落凤塌处歇息,伸长笔直的玉腿,姿态撩人,却忽然心血来潮,感到某种束缚断裂,猛地睁开凤眼,满脸的不敢置信。
“难道是……”
囚禁她三十年的心灵枷锁断裂,神魂出窍,天地之间一片苍茫,再无约束。
桃神国王后,水玲珑突破最后一层束缚,成就鬼仙。
此时春雷阵阵,神魂飞到天空,竟不顾刚刚成就鬼仙,去迎接雷劫。
雷鸣阵阵,闪电划过天际,神魂无所畏惧。
它在雷电中淬炼,将那阴浊之气扫尽,念头逐渐光明。
“这是?!”一直守护在皇宫的桃神道高手,宗主的师弟,洛元武大吃一惊,连忙赶到水玲珑的身边,为她护法。
云消雨散,天地一片清澈。
“恭喜娘娘渡过第一次雷劫,与天地同寿,与日月同辉。”洛元武激动地说道,他等这一刻已经很久了。
“元武请起,我们的梦想总算有了实现的基础。”水玲珑极力克制情绪,但泪水还是不经意地划过脸庞。
“是,娘娘!”洛元武喜极而涕。
为了这一天,她已经等了整整三十年了。
“时不我待,等我神魂恢复后,便按照计划进行。”水玲珑握紧了拳头,她不想再等下去了。
这个计划早在十年前就该执行,可不管她如何寻找,甚至亲自前往大乾,也没有找到那张销声匿迹的卖身契。
“那珞师兄的话。”洛元武有点担心的问道,自从桃神道宗主珞天月陨落之后,珞天南便以师弟名义继承大统,虽然只是一劫鬼仙,但已经足够镇压整个神风国了。
“现在珞天南与我同一劫鬼仙,他若愿意助我,我继续奉他为桃神道宗主。”
“若他不愿意,便叫日月更换,宗门易主。”
“遵奉您的懿旨。”洛元武喜悦地离开了,而留下来的水玲珑有些恍惚。
为奴十载,接受嘱托,带着江山壶远走海外,将其他五名忠臣算计致死,独占至宝,混入皇宫之中,翻身做主。
“水玲珑,你这贱婢,背主的家奴,将来定遭天打雷劈,碎尸万段!”
那忠臣的怒骂声只让她觉得滑稽可笑。
没错,她不过是一个家奴,需要懂什么国家大义,忠孝廉耻,笑话!
赵贵妃对她不错,但也只是不错。
若真是对她很好,为何还要留下那张卖身契?
不过是留下控制的手段罢了。
世间有做仆的武圣,却罕有为奴的鬼仙。
为了控制手下,修炼道术的家奴都要献出心头血,凝聚在那张卖身契上,越加越强,直到最后成为心魔,永远无法成为鬼仙。
她不恨赵贵妃,也不讨厌那些忠臣,只觉得他们的死活与自己无关。
既然有机会做自己的主人,为何还要给人做奴才,天生犯贱吗?
每次听到那种忠仆抚养小主人的故事,她就犯恶心。
有时候还会忍不住浮想联翩,如果是她遇上了这等故事,要是主人人品还行,她便盗取卖身契,悄然离去,若是主人品性不行,一定要让主人人头落地,方出胸中一口恶气。
水玲珑在大周宫廷为奴十载,从来不觉得自己要犯贱,她恨这个世道,这个把人当做奴才的世道,她要一点点地爬上去,不再做奴才。
大乾三十年,高宗领兵围攻南都,赵贵妃与哀帝穷途末路,召集重臣嘱托,要带走那江山壶,以图将来。
御侍女官水玲珑与其他五位忠臣接受委托,带走那江山壶,远走海外。
那一刻,她还期望着赵贵妃与哀帝会销毁卖身契,若是如此她只要索取点财宝,便会悄然离开。
但她失望了,赵贵妃为了以防万一,甚至还拓印了几份卖身契,让忠臣们带在身上,以防止她见财起意。
主子就是主子,奴才就是奴才。
便是风华绝代的赵贵妃也不能免俗。
那就去死吧。
水玲珑表面上装着忠仆,心中冷笑算计大周的忠良们。
大周的复国希望,就是被一个家奴亲手毁灭的。
她想到这里心中无比的快活。
至于那江山壶的财宝,同样是民脂民膏,若不是大周的官员横征暴敛,在大饥荒的年代还要交租,交税,她又怎么会被走投无路的家人卖身为奴?
所以她用得心安理得,一点也不愧疚。
但卖身契的原版还在,让她始终无法挣脱束缚,成为鬼仙。
“是谁帮我烧掉了那卖身契?”
水玲珑喃喃自语,凭借着烧掉瞬间的感应,她似乎听到了平安的最后一句话。
“此等行径,平安不屑为之。”
你叫平安是吗?
我记住了。
水玲珑走进了密室,拿起了一个普通的水壶,任谁也不会想到,这便是当年信朝倾一国之力打造的秘宝江山壶。
以往的水玲珑只能打开江山一角,拿出一些金银来,现在她终于能够发挥江山壶真正的力量了。
只要掌控了江山壶,便是桃神道宗主亲来,施展阴阳混洞大法,她也能阻挡。
我将开创一个属于自己的时代。
“这世上不应有人为奴!”
第八十二章师兄弟
神风国,虽然名字很好听,却是一个极度野蛮的政权。
奴隶制在这里大行其道,他统治着将近3亿的人口,其中2亿5千万皆为奴隶,由于奴隶的死亡率过高,不得不组建大量的捕奴船,四处掠夺人口,否则人口数量将会逐年递减。
每一次开拓荒岛,奴隶的损耗速度就会加快,一般来说二十年就将把荒岛上的土著消耗殆尽,不得不移民奴隶补充。
星罗棋布的荒岛上是一个个奴隶种植园,像一颗颗珍珠,点缀着神风国的王冠,让统治阶级过着极其富裕的生活。
海外百国的奴隶,大多来自神风国的贸易,可以说是一个骑在奴隶上的国家。
不仅如此,它还是一个神权与王权融合的国家,洛氏王族不仅占据着世俗的权力,就连桃神道也在他们家族的掌控之中。
王权与神权融合,再加上奴隶制,可以说是糟糕透顶的组合了。
血腥而野蛮,落后而残忍。
原著之中,主角洪易与世界最大的奴隶贩子站在一起,指责洪玄机贩卖人口,令人觉得十分幽默。
这属于政治斗争,立场不同,让人玩弄双重标准。
虽然杨盘与洪玄机确实不是东西,但在两人彻底黑化前,拿大乾跟神风国比一比,白得就像雪莲花一样。
洪玄机贩卖人口还得偷偷地来,还得套上一层白手套,关着灯生怕被人发现了,做个名副其实的伪君子。
而神风国的奴隶贸易,突出一个光明正大,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这样一个旗帜鲜明的奴隶制国家,平安自然没有任何好感。
尤其是大乾漫长的海岸线,流窜作战的绝大部分海盗,皆是以神风国为后台出动。
海盗们前来大乾沿海劫掠人口,财产,以神风国为中转站,获得补给、船只乃至军火。而神风国做中介贸易,把奴隶贩卖到海外诸国开荒地,一旦大乾海军围剿海盗,这些海盗就躲藏到神风国里面,依靠国境线防止大乾追击。
尽管神风国一再宣称,这些海盗与他们没有任何关系,但大乾的衮衮诸公又不是傻子,知道神风国以海盗为白手套,掠夺人口,壮大实力,顺便削弱大乾的海上力量,使得海洋方面进一步依赖神风国。
之前的无尽汪洋上分为四股海上力量,排名第一的是神风国海军,排名第二的是云蒙帝国海军,排名第三的是大乾海军,排名第四的是海盗。
神风国建造桃木怒鲸大舰兼有阵法技术,单论战舰水平天下第一,更能出售减配版的怒鲸大舰,以舰养舰,制造军舰不仅没有负担,还是重大的盈利项目,仅次于奴隶贸易。
比如神风国卖给天机商行的这艘大舰便是减配版的,阵法效果差了神风国军舰至少五成,正是对于阵法的掌握,才能让神风国这样肆无忌惮地出售军舰。
如果不对比云蒙或者大乾举国之力打造的巨舰,神风国可以将无尽汪洋变成自己的后花园。
当年大乾与神风国联手对抗云蒙海军,与其说是神风国协助大乾,倒不如说是三国演义。
神风国的国民过得比大乾子民还要猪狗不如,皇室吃着2.5亿奴隶的血泪,自然富庶无比,国库里有的是金山银山,比玉京城的权贵还要富裕十倍不止,到了连云蒙都眼红的地步,率领大军攻打神风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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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乾相助神风国,倒不是因为盟友同仇敌忾,而是云蒙已经够强大了,再侵吞了神风国的财富后,就会上升到生死存亡的危机。
同样的神风国愿意联合大乾,也是因为大乾的海军不够强壮,无法像云蒙那样足以威胁他们的海上力量。
在大乾、云蒙、神风国的三国演义中,洪玄机证明了自己无愧于大乾第一名将的称号,用了最少的牌面,打出了最华丽的战绩。
云蒙海军重创,十年来始终未能恢复元气,否则大乾五十年的大战,定海、梧桐两城能不能支持到援军赶来,都是未知之数。
神风国海军重创,桃神道宗主珞天月战死,桃神道七宝落入大罗教手中,失去了这位擎天巨柱的神风国开始宣布对大乾称臣,纳贡。
只不过具有3亿人口体量的神风国是不可能真心臣服的,这一点大乾的重臣们各个心知肚明,也不可能真的以藩国形式对待。
特别是近十年来神风国恢复速度远比大乾的海军建设速度要快得多,但以海军而言,云蒙与大乾联手都未必能够战胜。
海盗也因此大规模兴盛起来。
这其中的根源在于神风国必须把资源投入到海军的建设当中,而云蒙与大乾更为侧重大陆霸权,当然大乾的核心原因在于杨盘把资源都投入到建设造化之舟去了。
“洪玄机成就人仙了?这个畜生又变强了!”
“真是苍天无眼啊,他不应该心魔深重的话,怎么才十年就突破了?”
桃神道宗主珞天南看着手中的情报,咬牙切齿的骂道。
在他那才华横溢的师兄死后,相对平庸的他继承了桃神道的道统,一个人勉力维持着桃神道与家族。
洛家与珞家同出一门,不过是修了道术,成就鬼仙后会改姓为珞,以证明自己超然俗世,在皇权之上,不过对神风国来说,神权与王权本来就是一家人。
但一次雷劫还是太过弱小了。
要镇压神风国这样庞大的国度委实有些艰难,若不是神风国的书院、世家还算团结,一致对外,加上一些底蕴法宝,否则早就被人剥皮拆骨了。
偌大的国家,空前的财富,却没有足够匹配的武力,简直是一头美滋滋的肥羊。
但坏消息还不止如此。
“云蒙与大乾签订和平协议了?”
“杨盘究竟给了纳兰伊鸿多少好处,让他暂时放弃对大乾的攻势?”
珞天南眉头紧锁,神风国是不乐意看到大乾与云蒙和平的,不少旗下的海盗还会扮演云蒙军舰,去劫掠大乾,一方面赚点外快,另一方面也是激化两国之间的矛盾。
而现在大乾和云蒙和平了,两国的压力极有可能投放到神风国来。
“必须尽快举行桃神祭,提升实力了。”
珞天南咬着牙说道,却没有想到他的师弟洛元武已经来到宗门之中,朗声说道:
“师兄,我不同意举办桃神祭。”
“你来干什么?”见到洛元武,珞天南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任何一个修炼成为鬼仙的洛家人,都会改姓为珞,用来示意自己成为桃神的后裔,与凡人有别,而这洛元武不改姓也就算了,还成为王后的走狗,为她鞍前马后,简直丢了鬼仙的脸面。
“我本想来告诉师兄,王后娘娘已经渡过第一次雷劫了,希望师兄作出正确的选择。”
“什么,她不过是到附体大成,怎么突然就渡过第一次雷劫了?”珞天南面露骇然之色,他一向认为水玲珑的危险,比任何的野心家都要危险,简直到了祸害的程度!
以前没有将她镇压,不过是因为她只有微末道术,附体大成也许算得上是高手,但在一劫鬼仙面前根本不够看。
现在她竟然一口气成就鬼仙,顺便连雷劫都渡过去了?
这还有天理吗?
“怎么渡过的不要紧,现在我只能告诉师兄。”
“王后娘娘不会允许你举办桃神祭的。”
“荒唐!”
“元武,你到底是站在哪一边的?”珞天南咬了牙,没有想到自家的师弟像着了魔一样,为那王后服务,甚至连自己的话都不听了。
“当然是站在道理这一边的。”
“自从王后娘娘来了,神风国已经有十年没有举办过桃神祭了,师兄却想重演桃神祭,师弟怎能答应!”洛元武毫不避让地看向师兄,直面一劫鬼仙的锋芒。
“我这是为了宗门,为了洛家!”珞天南冷怒道,瞳孔之中满是寒意,没想到他这般冥顽不灵。
“这十年来不举行桃神祭,合格的桃神木越来越少,国家还能库存多少桃木,用来建造大舰?”
“没有大舰的保护,云蒙,大乾皆是虎狼,又如何护得了家国!”
珞天南压抑着心头怒火,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跟师弟争吵了。
本该乖巧,聪明,听话的师弟,怎会变成今天这幅模样?
都怪那个该死的王后,祸国红颜,不仅迷惑了国王,就连自家的师弟也被她骗得神魂颠倒。
“那就要牺牲数十万,上百万的奴隶,用他们的血来滋养桃神吗?”洛元武冷笑不止。
为了家国天下,多么冠冕堂皇的理由啊。
“无人做众生牛马,如何成诸佛龙象?”
总是有人要做牛马的,我又不是让洛家子弟来做牛马。
你是不是疯了,为了那些生死不由己的奴隶,跟我这个师兄作对?
“为了国家,牺牲这点奴隶算得了什么?”
“如果你觉得不舒服,我可以买大乾的,云蒙的奴隶,多花点钱,师兄出得起,这可以了吧!”珞天南拍着桌子,怒气冲天的说道。
神风国有一个古桃林,林子有一个神桃树,历经万年岁月而不朽,只要吸收武道强者的血肉,就能源源不断地繁殖子孙桃树。
这本是一个作乱人间的树妖,却被桃神道的创始人看中,抹去了他的神魂,为桃神道源源不断地制造桃神木。
虽然普通的桃神木慢慢长大,一百年,一千年,一万年后也会成为珍贵的万年桃神木,但桃神道创立上千年了,合格的桃木几乎砍伐殆尽,即使前人栽树,那也得等一千年后才能乘凉,谁等得了?
于是便有了桃神祭,用奴隶的血肉,武道高手的血肉来滋养桃神,一个先天武师的血肉融进去,一颗百年的桃神木就长出来了,节省百年光阴,幸福得令人窒息。
相传千年以前,曾有宗主把巅峰武圣当做肥料种了进去,长出一颗万年桃神木,帮助爱人成就鬼仙的传说。
为此桃神道曾经被当做邪魔,为正道讨伐,后来的宗主改了规则,只用奴隶与死刑犯血祭。
虽然还是残忍与野蛮,但在这个肮脏的世界里面,也算是被人接受的程度了。
毕竟根据卖身契的原则,主人是有资格处死奴隶的,那么使用血祭还是杀死,并无本质区别。
大乾最好的瓷器还是用血祭练出来的,虽然说现在已经不杀人了,但以前杀人也很常见,不值得惊讶。
只是最近十年来,国王听了那水玲珑的谗言,渐渐减少了桃神祭的数量,只用死刑犯代替。
桃神道家大业大,这点桃木怎么够用?连修建大舰都不够。
“师兄,你怎么会是这个样子?”洛元武不是第一次跟师兄争吵,但依然极为诧异地看着对方。
你以为换成大乾、云蒙劫掠而来的奴隶,那就不是人命了?
“我什么样子?我得支撑起这个宗门,这个家族,不像你这混账东西!”
“吃里扒外!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珞天南怒极反笑,指着师弟的鼻子骂道:
“不要忘了,你能成就鬼仙,也是靠了桃神之灵。”
“我对此感到十分耻辱,所以我要跟随王后娘娘,改变这不合理的世道。”洛元武的眼中闪烁着清澈的光辉,那是找到目标的喜悦。
“那女人果然是个祸害,她到底给你灌了多少迷魂汤,让你这样执迷不悟。”
“为了一些连畜生都不如的奴隶,你要反对我这个师兄吗?”珞天南恨声骂道,他恨极了那个女人。
自家的师弟曾经是多么体贴他,一心一意帮助他,从来不会想着争权夺利,他们师兄弟的感情跟亲兄弟一样,怎么今天变成了这幅样子?
“师兄,道不同,不相为谋!”
每一次的争吵,都只会觉得对方不可理喻,洛元武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准备离开。
“元武,站住!”
“当年是我带你进宗门,你第一次神魂出窍,是我在身边为你护法,你第一件法器是我给你炼制的,宗门大比遭人暗算,是我帮你出气的。”
“就连你成为鬼仙的桃神木,也是我找大师兄求来的。”
“我对自己的亲弟弟,亲儿子都没有这么好过。”
“如果你今天走出这宗门,就不要认我这个师兄!”珞天南怒到了极点,终于说出了恩断义绝的话。
洛元武浑身颤抖,就是面对曾经桃神道的天才,大师兄珞天月,他也不会这般颤抖。
但是,我没有错。
神风国空有3万万人口,不比大乾少上多少,可现在却只有一劫鬼仙镇压国运,用王后娘娘的话来说,便是这奴隶制度,让神风国种下了错误的种子,才不会开出丰硕的果实。
“师兄,我……”洛元武欲言又止,最终取出了桃神酒,将当年结义的酒杯拿出来,满上。
“师兄,请满饮此杯。”
珞天南稳当地接过结义酒杯,一饮而尽。
“师兄,请受我一礼。”
洛元武发誓,今生不会对师兄出手,若师兄想夺我性命,我也会尽力逃跑。
洛元武将自己的念头种上,递给珞天南查看。
“从此恩断义绝,不再相见!”
这该死的女人!
等洛元武的身影消失不见,珞天南猛地将结义酒杯摔得粉碎!
第八十三章坐船
平安可能做梦都没想到,自己烧掉的那张卖身契,会在神风国中引发这样大的蝴蝶效应。
当前的他在苦恼自己的修为,进步速度太快了。
斩断江山壶的利益诱惑,让平安的神魂再一次升华,念头不断膨胀,带来了更糟糕的后果,他的武道修为已经是先天绝顶了,随便练一下便是大宗师修为。
这里便要说明平安修炼的特殊性。
首先是无法无念的武道境界,让神魂既可以处于灵肉合一,又可以进行分离。
这实际上让神魂具备了二象性。
武道修行用血肉为根基,神魂固化在身体里面,凝练意志。
道术修行脱离血肉存在,神魂遗世而独立,无法凝练意志。
而无法无念的境界,既可以凝练武道意志,又可以修炼道术,然而这还不是最大的好处。
最大的好处在于神魂与肉体之间的互补。
平安可以用心头血和气血来滋养神魂,神魂也可以反作用来增进武道意志的提升,两者之间的合作,让本来就双天赋满级的平安,修炼速度快得飞起。
瓶颈这种东西对他来说是不存在的。
特别是平安还有无限使用天材地宝,不怕丹毒的药灵体LV10,只要有天材地宝,那修炼简直跟开了永动机一样,稍微吃点天材地宝,气血增长促进神魂进步,神魂进步反作用来促进身体发育。
搞得平安最近连天材地宝都不怎么吃了,生怕一不小心又进步了。
结果还是没法阻止《九九至尊功》进步。
盈满则溢。
“顺其自然,那就不忍了。”平安望着逐渐发红的左手,轻笑了两声。
他以前克制,是因为身体尚未发育,而现在他已经长大成人,从里到外皆是成年人。
心脏一跳,血脉扩张,平安的身子猛地伸展开来。
说点不恰当的,有点像是某位著名的死神小学生,可以在男孩与男人之间切换。
“这种感觉倒是不坏。”
这般变化,宛如神魔,吓得同处一室的白雅薇连忙后退,芳心一乱地说道:
“平安先生,你想做什么?”
目前平安的气血有翻滚之势,一看就是要做坏事的模样,高夫人怎能不紧张万分。
“高夫人误会了,平安只是有些身体不适,要去找爱妻一起坐船。”
“恕不奉陪。”
话音刚落,平安消失在了房间里面。
“爱妻,一起坐船?”白雅薇连忙喘气,脸色有些微红。
真是个登徒子。
不过人长得很帅,本事也强。
把女儿托付给他,将来应该能多生几个孩子吧。
此时夜色刚刚降临,依云还在主卧室里面躺着,等待少主归来。
在这段时间里,她也没有闲着,将自己的武道意志笼罩在整个怒鲸大舰上,任何鬼仙,道术高手都不敢神魂出窍,施展道术。
依云的武道意志乃是守护与刺杀。
守护少主,刺杀敌人。
她将自己的爱恋融入到拳术当中,爱憎分明。
如果是自己人,是不会受到她的武道意志干扰的,而想要对少主不利的人,将会在这意志下念头阻塞,神魂压制。
好像一头神龙盘在山洞里面休憩,任何怀有敌意的动物都不敢靠近神龙。
整整一个白天,依云毫无顾忌地散发着拳意,镇压着心怀鬼胎的人,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免得意外察觉了少主的行动。
“巅峰武圣,果然如情报所言,这天机商行高手辈出。”
“那依云武道太强,我不是对手。”
鹤无生为之蹙眉,她乃太上道培养的暗探,原本的职责是潜伏在太子殿下的身边,控制他,利用他,实现太上道的理想,弑杀修炼道术的君王。
太子杨元最近的表现过于突出,已经引起了太上道的警惕,生怕以后消灭了杨盘,又有一个新的杨盘诞生,于是早已投靠太上道的陈家,便安排了鹤无生,让两人偶然相遇。
太子殿下英雄救美,富商一掷千金,散花楼中为鹤无生赎身,太子抱得美人归。
本来这计划虽然简单粗暴,但一向很好用。
谁料太子与平安搭上了,虽然他也挺喜欢鹤无生的美貌,但比起平安的势力来说,显得无关紧要,没有原著中鹤无生精心欺骗的感情,自然也不会爱恋不舍。
于是太子借花献佛,送给了平安。
太上道的长老直接懵逼,他们培养一个高级的暗探,要花费多少心血,鹤无生乃是罕见的道术与武道天才,放到任何一个武道圣地,都是能当接班人的水平。
结果被那平安给截胡了,不能吧。
幸好平安也是未来重要的大人物,于是长老们紧急修改方针,让鹤无生想办法控制平安。
可是要怎么控制呢?
上船以后,鹤无生并无任何机会与平安交谈,从太上道学来控制男人的手段,半点都用不上。
说来也幽默,当年太上道掌教梦神机,被闻香教的圣女诱惑,差点道心被破,不得不杀妻证道,同时赚到了闻香教的宝典《天香三卷》。
如今太上道反而学起了闻香教的手段,培养出一个个杰出的女子,用来控制世间的英雄豪杰,杨盘、太子、洪玄机、神威王的背后都有这样一个女人,做起来比闻香教还要专业。
鹤无生在苦恼着如何靠**安,李知行则在房间中默写千字文,他没有修炼武道,只有道术护体,在依云的武道压制下,一身实力发挥不出三成,倒不如静心修养,等候时机。
结果时机来了,依云的武道意志忽然消失了。
“少主,你怎么变得这么大?”
依云瞪大了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早上比自己还要矮一些的少主,怎么变得那么大了?
难道是掉进海里,被女神换成了大只的?
蜷缩在床上的少女想起了一个西域的神话故事。
“掉进海里的是左边这只中等的少主,还是右边这只大大的少主。”
“都不是,掉进海里的是坏坏的少主,个头不是很高。”
“为了报答你的诚实,我把这只大大的少主给你。”
不要,我要原版的少主。
依云握紧了棉被,不敢说话。
“傻依云,你在胡思乱想什么呢。”平安没好气地敲了敲她的脑袋。
“你家少主得了点奇遇,可以把身体变得成熟起来。”
啊,是这样吗?
“所以有点忍不住了。”
什么事情忍不住呢?
依云傻乎乎地想着,然后脸红得像熟透的柿子,用被子蒙住头,像极了鸵鸟。
“依云,我喜欢你哦,所以我带你一起坐船。”平安柔声地说道,他的气血在渐渐溢出,倒也有办法控制,只是自己不太想忍耐下去了。
“如果你想等洞房花烛夜,戴上凤冠霞帔,我也可以等你。”
虽然很想立刻开船,但平安愿意尊重依云的意志。
“嗯~”被子悄悄地打开了一角,对她来说已经是极限的暗示了。
她愿意陪你一起坐船。
电光火石之间,两人的身心都连在了一起。
明明思绪万千,彼此之间的心跳却很安静。
少年与少女相视一笑。
两人在方寸之地汇合,一起前往大海航行。
傻乎乎的依云,可爱的依云,美丽的依云在这一刻被融合,不再是平日里的嬉闹,而是源自灵魂深处的战栗。
“依云真可爱呢。”平安喜欢可爱的女孩子,因为那是上帝留下的芬芳。
美让人爱慕难舍,让人情不自禁,让人不能自拔。
“是、是少主太坏了!”依云的贝齿咬着红唇,满是喜悦与幸福的光芒。
“哪里坏了?”平安坏笑地问道。
“哪里都坏!”
夜色降临,海上的波涛汹涌,作为船长的平安指挥舰队穿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船只灵活地前行,冲破那种种的阻碍,只为向传说的彼岸前行。
暴风骤雨,电闪雷鸣。
谁也没有料到这一切的到来是那么的急促,那么的果断。
平静的海面会掀起这样巨大的浪涛,像是海神嫉妒着两人的幸福,施展出它的惩戒。
世间本是苦海,须知苦中作乐。
平安乐在其中,依云姹紫嫣红。
滚滚的波涛没能阻止两人的心连在一起,不分彼此,不再犹豫。
无论山高路远,泥泞难行,多少风雨阻拦,都不能再成为两人之间的障碍。
生命的桥梁一旦链接,就不再分离。
夜还很漫长。
依云的武道意志无法再镇压整个舰队,鹤无生等人忽然感到一阵轻松。
太上道的鹤无生按奈不住好奇,使了一个小小的窃听术。
依云柔情似水,能将钢刀融化,本就不是修炼忘情道术的少女连忙停止了窃听。
“这情报是不是弄错了?”
绝美的少女恼羞成怒地看着关于平安的资料,差点把整张字条烧掉。
“登徒子,真恶心!”
“这混蛋比杨盘还坏!”
赵思过咬牙切齿的骂道,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很生气,特别是她手中的桃神剑写着爱妻赵思过。
看了她就一肚子火!
“平安先生果然是这样的人。”白雅薇用了那天听地视之法,见那大戏上场,苦笑一声,忽然察觉到有人用了与她相同的法术。
“为何有人会用赵贵妃的法术?”
“为何有人会用娘亲的法术?”
赵思过与白雅薇心中忽然一惊。
“果然是个浪子。”杨盘的御侍女官东方静冷笑一声,她早就知道那混蛋有多坏了,并不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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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靠这一点要拿捏他,还是很有难度的,必须想些办法。
“少主,等一等,有人听到了。”依云控制不了武道意志,但有人偷听房间的动静还是能察觉到,顿时羞涩难堪。
坐船的时候让人听到了,好想死。
“让她们听吧!”
“我家依云最可爱了。”
平安乃是最为熟练的船长,带着依云一起前往她未曾探索的海洋。
他知道每一处洋流的动态,不管是暖流还是寒流,都在他的控制范围内。
只可惜初次航行的少女,经不起大海上的颠簸,很快就露出了疲惫之色。
随是满心的欢喜,却也不能不得不发出警告。
“少主,少主。”
“那边有东西要来了。”
一股大浪拍击而来,让船只发出咯吱咯吱地作响。
“依云别怕,这点海浪很正常。”
平安是绝对的船长,让船只灵活地在海浪中穿行,熟练得让少女惊讶。
为什么少主那么熟练啊!
“前世今生都与依云航行,才会一起相遇。”
“我也是第一次坐船呢。”
平安驾驶着船只,对着一同航行的女孩问道。
“骗人的少主!”
明明不像是第一次坐船的。
“但是依云喜欢,非常非常的喜欢。”
“所以我在少主的船上呆一辈子吧。”
依云亮晶晶的眼睛像天空中璀璨的星辰,点亮在平安的心里。
“这么傻的依云,我要欺负你一辈子,不许你下船。”
“什么时候下船了,我也给抓回来。”平安佯装大灰狼的模样,像是在害怕她逃走一般。
“哼,才不让你抓。”
“少主这个大坏蛋!”
“太迟了,现在想下船都来不及了。”
船只穿越暴风,穿越云层,穿越大浪,冲破天际。
眼前是一片广阔无垠的世界,你我二人的世界。
在隐约之间,依云仿佛看到了全身一千二百九十六个大穴的位置,这便是灵石神胎带来的可怕效果,天生呼应星辰。
尽管依云离人仙仍有遥远的距离。但有了这一次的体验,未来将会少走无数的弯路。
“好漂亮!”依云痴痴地说道。
两人的心完美地融合在一起,互相印证所学,依云所学的刺杀术、隐匿术等等功夫的搬运法门让平安一瞬间了如指掌。
而平安所学的《天蛇射息功》《武经选集》《盘皇剑法》等等功夫也让依云醍醐灌顶。
虽然只是气血运行的法门,武道意志的精粹依然让双方的实力提升了一个不小的台阶。
依云更是亲身体验到了少主的苍生之拳,那种厚重深邃的意境更是激发了她守护的意志。
船只终于抵达了远方。
经历海上颠簸的少女精疲力尽了。
“好好休息吧。”
“以后我再带依云坐船。”平安抚摸着依云的额头。
“以后再也不坐少主的船了。”依云白了一眼,因为她累得连一根指头也动弹不得了。
这一次航行的风浪实在是太大了。
“坐船的时候依云也很高兴呢。”
“才没有。”
那要再航行一段旅程吗?
等等,少主别乱开船啊。
此时的海面,涛声依旧。
第八十四章交心
天灰蒙蒙亮,玫瑰色的夜晚已过,明媚的朝阳从海上的地平线上缓慢爬升,直到整个世界被照得通亮。
两人不约而同地醒来,相视而笑。
“少主又好像长高了一点点。”依云仔细丈量着身高,发现少主又长高了不少。
“学了点血肉衍生的特性,转化气血,让自己生长得快些。”平安笑了笑说道,有了灵石神胎,简直像是有人仙的肉身,让他研究学习,推演修炼法门。
“再过两年,我就不能带依云一个人坐船了。”平安嘿嘿一笑,捏了捏依云的脸,平日里总是会反驳依云,此时也只能小声嘀咕道。
“才不会呢。”
“那你尽快凝练穴窍,成为人仙才行,不然船上要多不少姐妹了。”
优露莱特、金兮兮等人肯认她做姐姐,倒不是因为她年纪最大,或者跟随平安最早。
而是因为依云实力最强,巅峰武圣放在大乾也是一等一的高手。
但依云知道自己的天赋并不是那么突出,能到今天这个地步,是因为平安毫无保留的气血交换,还有武道指点。
若是其他女孩也享受同样的待遇,自己很难比她们强。
所以少主才第一个才来找我吗?
依云心中莫名一甜,同时很不服气地说道:
“哼,我才不怕呢,比喜欢少主的话,没有人能比得过我的。”
“我是说依云撑不住的话,那就和姐妹们一起开船。”平安在女孩的耳根便细声说道,让依云白皙的皮肤迅速染上了一层红雾。
少主,真的太坏了!
在房间中厮混了片刻,平安才心满意足地起身离开,结果一出门便见到一只桃神剑飞至面前,剑上附着着一张纸条,只有四个字。
过来找我。
爱妻相请,平安自无不许。
虽然他刚跟依云在大海上航行,突破无数的暴风骤雨,但他是个老练的船长,再来百八十次也没有任何问题。
否则他就不炼这《九九至尊功》了。
不就是为了开船的时候,不怕任何风浪袭击嘛。
刚进房门,只见驱使法器的赵思过满脸寒霜。
一看就是生气的模样。
“本宫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该一剑杀了你这登徒子!”
“娘子这是为何?”平安有些疑惑地问道,就听到自己跟依云开船,也不用这么生气吧。
平安喜欢开船的名声,大概再过一段时间,就天下皆知。
“你还装蒜,你竟然连白姐姐都不放过!”
“她是远征侯的妻子,大周状元高才波的妻子,你这个混蛋!”
赵思过是真的怒了。
她乃是大周赵贵妃的女儿,在南都生活了九年,自然认得白雅薇,知道她是远征侯高才波的妻子。
而不管高才波后来投降,被认为是不忠不义之徒,他也只娶了一个妻子,从未纳妾,在大周的高官里面鹤立独行,两人也被看做是神仙眷侣,在千金小姐们的闺房里面广为流传。
如今白雅薇落入了平安的手中,虽然赵思过只与她交流了一番,但她说话支支吾吾,似有难言之隐,在赵思过看来已经是落入了平安的魔爪。
高才波离世不久,平安就欺负了未亡人。
禽兽不如,无耻至极!
这怎能不让她怒火中烧。
“娘子,为夫做事讲究一个你情我愿。”平安哑然失笑,没想到白雅薇的出现让她产生了误会。
“高夫人跟随为夫,另有要事,却不是娘子想的那般。”
“此话当真?”赵思过明显松了口气,那恼意也消散了几分。
“我又何曾欺骗过娘子?”
“你这人嘴里说的话,没一句是真的。”
“为夫说得真切,正如娘子喜欢远征侯一般。”平安声音压得很低,却在赵思过的耳中如听惊雷,脸色刷一声变得惨白。
“你,你从得知?”
这个秘密只有她一个人知晓。
“很容易猜测,娘子为远征侯生气,却不是为高夫人生气。”
“高才波再落魄,也是大乾的远征侯,相传他曾追求过赵贵妃,而赵贵妃却选择了哀帝。”
“娘子身为赵贵妃之女对他来说也不是秘密。”
“因此娘子沦落风尘之时,他也不可能冷眼旁观。”
高才波对赵贵妃的单相思,虽是陈年往事,但也不是什么特别的秘密,平安自然知晓,而对高才波来说,哪怕他再痛恨高宗,他也不可对赵思过能熟视无睹,任由赵贵妃的女儿沦落风尘。
所以两人必然会有纠葛,特别是赵思过的眼睛流露出来的情感,不是亲情,更像爱恋。
“更何况当日在飞燕楼之时,娘子曾经欲言又止,为夫早已记在心上。”
平安一脸认真地分析道,他不是那种后知后觉的傻瓜,给他一点线索,他能推演出事情的全貌,往往八九不离十。
“你,你真是一个怪物。”赵思过一时语塞,没有想到她一时情绪激动,平安竟把她埋藏在心中最深的秘密都给挖出来。
“骂夫君是怪物可不行。”平安轻轻地拍了一下赵思过,让她叹气一声,有些怀念地说起陈年往事。
“十岁那年,我被押送到了玉京,开始接受散花楼的管教。”
“那段日子里,天空是黑的,大地是黑的,人的模样是血淋淋的。”
“我想过自杀,却更想为娘亲报仇,发誓等我道术有成,要把大乾皇室,一个不留,全部杀掉。”
赵思过冷笑地说道,虽然她已经死过了一回,但恨意难消。
“后来,他找到了我,成为那时候不多的阳光。”
“虽然他不能救我出散花楼,却时常来陪我聊天,教我掩盖容颜,送我些财物,替我打点老鸨。”
提到了高才波,冰冷的容颜在不经意间融化,像是心中有一个小人儿守护者她,让她感到一阵阵地快活。
“是的,我不要脸,我爱上了他。”
“他爱娘亲,娘亲不爱他,我却爱上了他。”
情不知从何而起,一往而深。
如果说依云是可爱的,温驯的猫咪,那赵思过则有点狂野,不安的羚羊。
出身的不幸,扭曲的环境,让她更为极端,更为偏执。
“因为他才华横溢,温文尔雅,还会弹奏娘亲的琵琶,我知道他深爱着娘亲,却始终不曾越轨。”
“由于我掩盖了容颜,在散花楼里面毫不起眼,加上他的吩咐,没有别的客人。”
“那时候日子还算过得去。”
“所以我也会想,给他做通房丫环也不错,可以成为娘亲的替代品,甚至放弃复仇也可以。”
赵思过的语气变得越来越温柔。
回忆是一种毒药,在最美好的年纪遇到最美好的时刻,但却身不由己。
后来发生的一切,平安也可以猜想得到。
“但我是赵家女,比最低贱的娼妓都不如,连替他生孩子的资格都没有。”
“而且他也不肯,他跟你不一样,是真正的正人君子,所以我只能仰慕他。”
“那时候我想着悄悄在一边看着他就够了。”
语气转为冰冷,小小的希冀也在现实中破碎了。
“后来杨盘来了,我不明白他看上了哪一点。”
“从散花楼把我‘拯救’了出来,伪造了身份,变成了四大皇贵妃之一。”
“后来的故事你都知道了。”
“有时候我会想,我的出生就是一个错误。”
“活得越久,只是让这个错误越来越大。”
赵思过认为自己活成了一个笑话,活得没有任何意义,恐怕杨盘也是知道这一点,才会在那里伏击周三太子,将她的心魔点燃,干干净净,不留后患地把她送走。
平安不由得抱住了赵思过,他已经彻底明白了对方,一个极度缺乏安全感的女人,所以她迷恋上那一瞬间的光,甚至愿意为高才波做任何事情。
“一切都结束了。”
“高才波是状元,我也是状元。”
“高才波救不了你,我能救你。”
“所以安心留下来,娘子。”
平安轻声细语,对这坎坷的美人,有些心动。
“你不过是个登徒子,无耻至极的混蛋。”
“我也只是想利用你而已。”
赵思过冷笑两声,大肆嘲讽起平安过来。
“那就利用吧。”
“我不介意。”
平安的心脏猛地跳动起来,体内蕴含的庞大气血开始作用起来。
“就像男人喜欢美人一样,女人喜欢男人的权势,财富,长相也很正常。”
“我永远喜欢漂亮的女孩子,而不在乎女孩子喜欢我哪一点。”
“只要她们喜欢我就行。”
“你情我愿即可。”
平安很诚实地说道,从昨天见了赵思过的真容,他就有点喜欢了,很对他的胃口,所以他不介意对方利用,当然利用后需要跟自己一起开船才行。
“你,你真是个……”赵思过一瞬间竟找不到形容词来说他。
她在散花楼里,在皇宫里面也算是见多识广了,知道很多男人在感情上非常天真。
他们总是希望有一个女人可以真正地喜欢他,而不是喜欢他的财富,权势,长相等等,比在闺房里不知世事的大小姐还要天真,天真得可笑。
而像平安这样坦然的,坦然到了近乎无耻的境界,她还真没见过。
“若我早生二十年,娘子就不会有这般苦楚了。”平安有些怜爱地说道。
“你这混蛋。”
“混蛋。”
“混蛋。”
“呜呜……”
赵思过多年建立的心理防线终于瓦解,泪如雨下,泣不成声。
她也曾幻想耳鬓厮磨,浓情密爱,换来的却是身不由己,残忍恶毒。
她也曾渴望为爱人生儿育女,却最终在冰冷的大内皇宫中香消玉损。
而今所有的空缺,都被一个意外闯入的混蛋填补上了,就连曾经那段美好的回忆都褪去色彩,成为记忆中的一角。
YY小说
赵思过在平安的胸膛上哭泣了将近半个时辰,她从出生到现在,就算娘亲离世的时候,她也没有哭过。
但这二十年来的苦难,不安,化作泪水流下,像是要把这一生的泪珠儿流淌干净。
“哭出来就没事了。”
“你真是一个混蛋。”
“要叫夫君,你现在是我的娘子。”
“跟其他人再也没有关系了。”
“你已经是我的人了。”
“而我也会保护你,不让人伤了你。”
平安捏了捏脸,那个冰封着内心的女子,现在却温驯像一个初恋的少女。
“夫、夫君。”赵思过有些难以启齿地喊道。
“这就对了,多喊几声。”平安嬉笑道,他不正经的时候,比谁都不正经。
“登徒子!”赵思过脸色微微发红,嗔怒道。
“今日过后可不能这么叫了。”
“夫君。”
喊完后,赵思过小声地说道。
“因为我的伪装,杨盘其实没有碰过我。”
“我不是那种人,只是想和你一起坐船而已。”平安偶尔也是会心虚的,掩盖自己不经意的野蛮。
“呸!”
此时的赵思过感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心安,不是在散花楼中的恐惧,不是在得到高才波帮助下的海市蜃楼,也不是在皇宫大内的冰冷。
而是天地之间最为坚实的依靠。
刚刚回到港口的船只,再一次向着大海航行。
没有太多的惊涛骇浪,像行驶在太平洋上。
船开得十分平稳,不同于依云那时候的惊涛骇浪,像是船长怜惜那初登舰队的女子,经不起海浪的颠簸。
航行过后,赵思过咬着平安的耳朵小声说道
“不许你对白姐姐出手。”
“我讲究你情我愿……”
“你情我愿也不行。”
“好,我答应你。”
“那我们继续开船吧。”
而其他探查动静的各路人物,再一次确定了一个事实,那就是平安真的喜欢开船。
此时大舰正朝着神风国的月灵港口驶去,就连平安也没有预料到,在航行的日子里面,神风国的局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因为奴隶们起义了。
而且不止一个地方!
“今天,这些卖身契将会被烧掉。”
“你们将不再为奴!”
“恐惧和害怕者可以重新去找你们的主子,让他们重新给你签下卖身契!”
“勇敢者将为自由而战!”
第八十四章交心
第八十五章剧变
天灰蒙蒙亮,玫瑰色的夜晚已过,明媚的朝阳从海上的地平线上缓慢爬升,直到整个世界被照得通亮。
两人不约而同地醒来,相视而笑。
“少主又好像长高了一点点。”依云仔细丈量着身高,发现少主又长高了不少。
“学了点血肉衍生的特性,转化气血,让自己生长得快些。”平安笑了笑说道,有了灵石神胎,简直像是有人仙的肉身,让他研究学习,推演修炼法门。
“再过两年,我就不能带依云一个人坐船了。”平安嘿嘿一笑,捏了捏依云的脸,平日里总是会反驳依云,此时也只能小声嘀咕道。
“才不会呢。”
“那你尽快凝练穴窍,成为人仙才行,不然船上要多不少姐妹了。”
优露莱特、金兮兮等人肯认她做姐姐,倒不是因为她年纪最大,或者跟随平安最早。
而是因为依云实力最强,巅峰武圣放在大乾也是一等一的高手。
但依云知道自己的天赋并不是那么突出,能到今天这个地步,是因为平安毫无保留的气血交换,还有武道指点。
若是其他女孩也享受同样的待遇,自己很难比她们强。
所以少主才第一个才来找我吗?
依云心中莫名一甜,同时很不服气地说道:
“哼,我才不怕呢,比喜欢少主的话,没有人能比得过我的。”
“我是说依云撑不住的话,那就和姐妹们一起开船。”平安在女孩的耳根便细声说道,让依云白皙的皮肤迅速染上了一层红雾。
少主,真的太坏了!
在房间中厮混了片刻,平安才心满意足地起身离开,结果一出门便见到一只桃神剑飞至面前,剑上附着着一张纸条,只有四个字。
过来找我。
爱妻相请,平安自无不许。
虽然他刚跟依云在大海上航行,突破无数的暴风骤雨,但他是个老练的船长,再来百八十次也没有任何问题。
否则他就不炼这《九九至尊功》了。
不就是为了开船的时候,不怕任何风浪袭击嘛。
刚进房门,只见驱使法器的赵思过满脸寒霜。
一看就是生气的模样。
“本宫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该一剑杀了你这登徒子!”
“娘子这是为何?”平安有些疑惑地问道,就听到自己跟依云开船,也不用这么生气吧。
平安喜欢开船的名声,大概再过一段时间,就天下皆知。
“你还装蒜,你竟然连白姐姐都不放过!”
“她是远征侯的妻子,大周状元高才波的妻子,你这个混蛋!”
赵思过是真的怒了。
她乃是大周赵贵妃的女儿,在南都生活了九年,自然认得白雅薇,知道她是远征侯高才波的妻子。
而不管高才波后来投降,被认为是不忠不义之徒,他也只娶了一个妻子,从未纳妾,在大周的高官里面鹤立独行,两人也被看做是神仙眷侣,在千金小姐们的闺房里面广为流传。
如今白雅薇落入了平安的手中,虽然赵思过只与她交流了一番,但她说话支支吾吾,似有难言之隐,在赵思过看来已经是落入了平安的魔爪。
高才波离世不久,平安就欺负了未亡人。
禽兽不如,无耻至极!
这怎能不让她怒火中烧。
“娘子,为夫做事讲究一个你情我愿。”平安哑然失笑,没想到白雅薇的出现让她产生了误会。
“高夫人跟随为夫,另有要事,却不是娘子想的那般。”
“此话当真?”赵思过明显松了口气,那恼意也消散了几分。
“我又何曾欺骗过娘子?”
“你这人嘴里说的话,没一句是真的。”
“为夫说得真切,正如娘子喜欢远征侯一般。”平安声音压得很低,却在赵思过的耳中如听惊雷,脸色刷一声变得惨白。
“你,你从得知?”
这个秘密只有她一个人知晓。
“很容易猜测,娘子为远征侯生气,却不是为高夫人生气。”
“高才波再落魄,也是大乾的远征侯,相传他曾追求过赵贵妃,而赵贵妃却选择了哀帝。”
“娘子身为赵贵妃之女对他来说也不是秘密。”
“因此娘子沦落风尘之时,他也不可能冷眼旁观。”
高才波对赵贵妃的单相思,虽是陈年往事,但也不是什么特别的秘密,平安自然知晓,而对高才波来说,哪怕他再痛恨高宗,他也不可对赵思过能熟视无睹,任由赵贵妃的女儿沦落风尘。
所以两人必然会有纠葛,特别是赵思过的眼睛流露出来的情感,不是亲情,更像爱恋。
“更何况当日在飞燕楼之时,娘子曾经欲言又止,为夫早已记在心上。”
平安一脸认真地分析道,他不是那种后知后觉的傻瓜,给他一点线索,他能推演出事情的全貌,往往八九不离十。
“你,你真是一个怪物。”赵思过一时语塞,没有想到她一时情绪激动,平安竟把她埋藏在心中最深的秘密都给挖出来。
“骂夫君是怪物可不行。”平安轻轻地拍了一下赵思过,让她叹气一声,有些怀念地说起陈年往事。
“十岁那年,我被押送到了玉京,开始接受散花楼的管教。”
“那段日子里,天空是黑的,大地是黑的,人的模样是血淋淋的。”
“我想过自杀,却更想为娘亲报仇,发誓等我道术有成,要把大乾皇室,一个不留,全部杀掉。”
赵思过冷笑地说道,虽然她已经死过了一回,但恨意难消。
“后来,他找到了我,成为那时候不多的阳光。”
“虽然他不能救我出散花楼,却时常来陪我聊天,教我掩盖容颜,送我些财物,替我打点老鸨。”
提到了高才波,冰冷的容颜在不经意间融化,像是心中有一个小人儿守护者她,让她感到一阵阵地快活。
“是的,我不要脸,我爱上了他。”
“他爱娘亲,娘亲不爱他,我却爱上了他。”
情不知从何而起,一往而深。
如果说依云是可爱的,温驯的猫咪,那赵思过则有点狂野,不安的羚羊。
出身的不幸,扭曲的环境,让她更为极端,更为偏执。
“因为他才华横溢,温文尔雅,还会弹奏娘亲的琵琶,我知道他深爱着娘亲,却始终不曾越轨。”
“由于我掩盖了容颜,在散花楼里面毫不起眼,加上他的吩咐,没有别的客人。”
“那时候日子还算过得去。”
“所以我也会想,给他做通房丫环也不错,可以成为娘亲的替代品,甚至放弃复仇也可以。”
赵思过的语气变得越来越温柔。
回忆是一种毒药,在最美好的年纪遇到最美好的时刻,但却身不由己。
后来发生的一切,平安也可以猜想得到。
“但我是赵家女,比最低贱的娼妓都不如,连替他生孩子的资格都没有。”
“而且他也不肯,他跟你不一样,是真正的正人君子,所以我只能仰慕他。”
“那时候我想着悄悄在一边看着他就够了。”
语气转为冰冷,小小的希冀也在现实中破碎了。
“后来杨盘来了,我不明白他看上了哪一点。”
“从散花楼把我‘拯救’了出来,伪造了身份,变成了四大皇贵妃之一。”
“后来的故事你都知道了。”
“有时候我会想,我的出生就是一个错误。”
“活得越久,只是让这个错误越来越大。”
赵思过认为自己活成了一个笑话,活得没有任何意义,恐怕杨盘也是知道这一点,才会在那里伏击周三太子,将她的心魔点燃,干干净净,不留后患地把她送走。
平安不由得抱住了赵思过,他已经彻底明白了对方,一个极度缺乏安全感的女人,所以她迷恋上那一瞬间的光,甚至愿意为高才波做任何事情。
“一切都结束了。”
“高才波是状元,我也是状元。”
“高才波救不了你,我能救你。”
“所以安心留下来,娘子。”
平安轻声细语,对这坎坷的美人,有些心动。
“你不过是个登徒子,无耻至极的混蛋。”
“我也只是想利用你而已。”
赵思过冷笑两声,大肆嘲讽起平安过来。
“那就利用吧。”
“我不介意。”
平安的心脏猛地跳动起来,体内蕴含的庞大气血开始作用起来。
“就像男人喜欢美人一样,女人喜欢男人的权势,财富,长相也很正常。”
“我永远喜欢漂亮的女孩子,而不在乎女孩子喜欢我哪一点。”
“只要她们喜欢我就行。”
“你情我愿即可。”
平安很诚实地说道,从昨天见了赵思过的真容,他就有点喜欢了,很对他的胃口,所以他不介意对方利用,当然利用后需要跟自己一起开船才行。
“你,你真是个……”赵思过一瞬间竟找不到形容词来说他。
她在散花楼里,在皇宫里面也算是见多识广了,知道很多男人在感情上非常天真。
他们总是希望有一个女人可以真正地喜欢他,而不是喜欢他的财富,权势,长相等等,比在闺房里不知世事的大小姐还要天真,天真得可笑。
而像平安这样坦然的,坦然到了近乎无耻的境界,她还真没见过。
“若我早生二十年,娘子就不会有这般苦楚了。”平安有些怜爱地说道。
“你这混蛋。”
“混蛋。”
“混蛋。”
“呜呜……”
赵思过多年建立的心理防线终于瓦解,泪如雨下,泣不成声。
她也曾幻想耳鬓厮磨,浓情密爱,换来的却是身不由己,残忍恶毒。
她也曾渴望为爱人生儿育女,却最终在冰冷的大内皇宫中香消玉损。
而今所有的空缺,都被一个意外闯入的混蛋填补上了,就连曾经那段美好的回忆都褪去色彩,成为记忆中的一角。
YY小说
赵思过在平安的胸膛上哭泣了将近半个时辰,她从出生到现在,就算娘亲离世的时候,她也没有哭过。
但这二十年来的苦难,不安,化作泪水流下,像是要把这一生的泪珠儿流淌干净。
“哭出来就没事了。”
“你真是一个混蛋。”
“要叫夫君,你现在是我的娘子。”
“跟其他人再也没有关系了。”
“你已经是我的人了。”
“而我也会保护你,不让人伤了你。”
平安捏了捏脸,那个冰封着内心的女子,现在却温驯像一个初恋的少女。
“夫、夫君。”赵思过有些难以启齿地喊道。
“这就对了,多喊几声。”平安嬉笑道,他不正经的时候,比谁都不正经。
“登徒子!”赵思过脸色微微发红,嗔怒道。
“今日过后可不能这么叫了。”
“夫君。”
喊完后,赵思过小声地说道。
“因为我的伪装,杨盘其实没有碰过我。”
“我不是那种人,只是想和你一起坐船而已。”平安偶尔也是会心虚的,掩盖自己不经意的野蛮。
“呸!”
此时的赵思过感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心安,不是在散花楼中的恐惧,不是在得到高才波帮助下的海市蜃楼,也不是在皇宫大内的冰冷。
而是天地之间最为坚实的依靠。
刚刚回到港口的船只,再一次向着大海航行。
没有太多的惊涛骇浪,像行驶在太平洋上。
船开得十分平稳,不同于依云那时候的惊涛骇浪,像是船长怜惜那初登舰队的女子,经不起海浪的颠簸。
航行过后,赵思过咬着平安的耳朵小声说道
“不许你对白姐姐出手。”
“我讲究你情我愿……”
“你情我愿也不行。”
“好,我答应你。”
“那我们继续开船吧。”
而其他探查动静的各路人物,再一次确定了一个事实,那就是平安真的喜欢开船。
此时大舰正朝着神风国的月灵港口驶去,就连平安也没有预料到,在航行的日子里面,神风国的局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因为奴隶们起义了。
而且不止一个地方!
“今天,这些卖身契将会被烧掉。”
“你们将不再为奴!”
“恐惧和害怕者可以重新去找你们的主子,让他们重新给你签下卖身契!”
“勇敢者将为自由而战!”
第八十四章交心
第八十六章大乾的反应
神风国首都,桃神都,大内皇宫。
“父王,你怎么能这么怯懦!”
“现在奴隶们在造反,母后自封为女王!”
“而你却在宫廷里面享受,不肯处理朝政。”
“出来,给我出来!”
神风国最受宠的镇南公主洛云,虽然她年纪尚轻,却有一股不凡的气度,向来喜好舞刀弄剑,不似寻常公主之流。
五天前,神风国北部最重要的十三个奴隶贸易市场被捣毁,无数卖身契被聚众焚烧,数百万奴隶得以解放,他们听随水玲珑下达的指示,从北部的黑石山脉像瘟疫一样迅速朝着南方蔓延开来。
捣毁碉堡,解放奴隶,摧毁豪门,瓜分田地,在贵人的眼里简直十恶不赦,应该株连九族,挫骨扬灰。
如此巨大的危机,乃是神风国建国以来未曾有过的。
什么时候那些温顺听话的奴隶们,也敢出来造反了?
简直是天翻地覆的大变革,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神风国各地的豪门不可谓不强,他们手中甚至有大宗师的做手下,先天武师都有好几个,平时奴隶有一点点的暴动,都能轻易镇压。
但神风国的奴隶太多了,武道高手也层出不穷,先天武师在这里都可以进行买卖,所以被释放的奴隶中有许多是背负仇恨的武道高手。
他们什么都不要,就要主人家的性命。
于是求救的信件,奏折像雪花一样飞向了桃神都,飞到了皇宫,陈列在神风国国王的面前。
而他却不想理会朝政,躲入后宫之中,做着跟平安在船上一样的事情。
直到神风国最尊贵的公主,由大乾亲自册封的镇南公主洛云闯入后宫之中,把颓废的父王拉扯出来。
刚从后宫被女儿拉出来的颓废中年男子便是神风国国王,洛天英。
只见他满脸络腮,行走之间还有些纵情声色的虚浮,连脚步都有些站不稳,实在不像是一国之主。
他对女儿苦笑一声
“玲珑心气高,要做那开天辟地的人物,说是要让天下人不再为奴。”
“我怎好阻止她,她愿意做,便去做吧。”
“你是她的女儿,将来总会有几分情面的。”
洛天英不是个英雄,倒不如说他跟哀帝很像,是个耳根子软的人物,从未虐待过奴隶,如果下令处决,也会犹豫许久,从不去看那种处决的场面。
如果他有什么突出特点的话,那就是跟平安一样,好色。
“混账,父王你真没用!”
镇南公主洛云勃然大怒,当着父亲的面直接数落于他。
“那些奴隶都是家族的私产,是我们荣华富贵的基础。”
“母后一个人要释放整个神风国的奴隶,痴心妄想。”
“趁着现在浪潮还没有来,应该调动大军,狠狠镇压,把造反者一个不剩全部杀光。”
“洛云,你?”洛天英有些迟疑地看着女儿,好像有些不认识她。
那个机灵好动,充满好奇心,深受自己宠爱的女儿,原来这么霸气?
她真是我女儿?
洛云冷着脸继续说道:
“桃神道是站在我们这一边的,宗主不可能支持母后。”
“我们还可以向大乾借兵百万,所俘虏的人口全部充当大乾的奴隶。”
“海军还在我们的手中,阻断北部的海洋贸易。”
“再调动南部的百万大军,足以将这些奴隶尽数杀光。”
“母后一个人得罪那么多的世家豪门,书院,门派,只有失败的下场。”
“到时候父王可以把母后捆起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像男人一点,不要再那么怯懦了!”
洛天英目瞪口呆,我女儿原来这么厉害。
前几年还牙牙学语,奶声奶气地叫着父王的女儿,什么时候长大的?
“她,她也是你的母亲啊。”
用这样的手段对付她,真的好吗?
“父王你真是没用。”洛云叹了口气,她是神风国的珍珠,从出生就注定是最高贵的血脉,因为洛天英爱屋及乌,所以非常宠爱这个女儿,但他竟然不知道水玲珑根本不关心自己的女儿。
“母后从来都不在乎我。”
“她只在乎自己的理想。”
“为了这个理想,就算是我阻挡在她的面前,她也会毫不犹豫地除掉我。”
洛云虽然知道父王比较没用,却也更喜欢父王的原因,就在于父亲对她是真心的,而母亲从来没有真正关心过她。
像是从垃圾堆里面捡过来的一样。
“神风国未来是我的财产,我不能输给母后。”
“所以父王,你要像个男人一样去战斗。”
“因为你比母后要爱我。”
洛天英叹了口气,他只是性格软弱,却也不是无能之辈,只是最爱的王后为了梦想,跟自己决裂的打击委实太大了。
“孤将召见珞宗主,商讨剿匪之事。”
玲珑,虽然我爱你,爱得很深。
但是这份基业将来是女儿的,我不会让你破坏掉。
从来都是你赢我,这一次我会赢你的。
“父王,你这个样子帅多了。”镇南公主洛云终于笑出声来了。
很快,神风国的朝廷重新振作了起来。
情况令人担忧,神风国拥有2.5亿的奴隶,如果这些奴隶受到了错误思想的感染,统统反抗起来的话,即使神风国拥有百万大军,也难以尽数镇压。
这段时间里面,每天都有奴隶被怀疑通敌,有谋反嫌疑而被主人直接处决。
珞天南非常干脆地建议,将所有鉴定为别有用心的奴隶,直接送往桃神道,进行桃神祭。
这看上去很有好处。
一来消灭那些最有反抗精神的奴隶,告诫其他奴隶造反的下场。
二来可以培养更多的桃神之灵,孵化忠诚于皇室的高手。
洛天英很爽快地答应了珞天南的建议,并准备调集大军,围剿以黑石山脉为根基反抗的奴隶。
“陛下,大军不可妄动,当前神风国的大军在震慑各地的奴隶。”
“一旦调集到前线,势必动摇,届时神风国处处烽烟啊。”桃李书院的院主朱如水连忙劝道。
神风国亦有三大书院,分别为桃李书院、恒风书院、琼玉书院,这三大书院的势力不比桃神道弱小多少,更掌握着世俗权力,可以说神风国国王与三大院长共治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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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如水深知平日里面神风国是怎样对待奴隶的,可以说是从来不当人看,猪牛羊狗要养大吃肉,主人家还不敢让它们随意死亡,而奴隶过得猪狗不如。
别看神风国有两百万大军,其中一百万都是奴隶。
更何况这些大军四散各地,如果召集起来的话,地方就空虚了,一个国家的奴隶太多,就会出现这样的坏事,一旦引发大规模的起义,便会发现可以信任的部队数量太少。
“朱院长放心,这些年恒风书院大力教导奴隶们礼义廉耻,知晓上下尊卑。”
“不至于调集大军,便会四处烽烟。”恒风书院的院长景明笑呵呵地说道。
恒风书院乃是神风国第二大的奴隶主,拥有的奴隶数量仅次于皇室,所以在教导奴隶不要造反方面格外用心。
这神风国三大书院,教导的核心内容就是上下尊卑,奴隶就是奴隶,主子就是主子,某种意义上算是糟粕大合集了。
也不能说三大学院没有贡献,但它们适应了奴隶制为核心神风国国情,并认为是恢复上古之治。
“景院长此言差矣,这奴隶懂得什么礼义廉耻?”
“都是些不忠不义之徒,还得请天朝大兵相助,将这些背主之人杀个干净利落,为后世乱臣贼子惧。”
琼玉书院的院长很快就发言反驳,他可不信教化能让奴隶变乖,还是刀子比较好使。
“可天朝大兵是那么好请的吗?”恒风书院的院主冷笑一声。
“当年神风国请了天朝大兵相助,抵抗云蒙,结果是我军损失惨重,连珞宗主都不幸陨落了。”
“我等分明是中了洪玄机的诡计。”
当年云蒙看上了神风国的财富,派遣云蒙海军前来劫掠,神风国不得不与大乾联手,结果这一场仗打下来,除了大乾外,没有赢家。
“可云蒙到底还是退兵了不是?”琼玉书院的院长同样发言反驳。
“天朝上国最重礼法,此时此刻神风国已是礼崩乐坏。”
“若天朝上国得知神风国即将奴隶翻身,定会派遣大军,将这些逆贼化作齑粉!”
礼崩乐坏,这个词让三大学院的院主沉默了片刻。
礼是秩序,是尊卑,如今奴隶要翻身,颠倒上下尊卑,这便是礼崩乐坏。
对于他们来说,这简直如同末世一般,比杀了他们还难受。
所谓上古之治,每一个人都要安分守己地做规定的事情,其他事情一概不能做。
同样的,这也是杨盘追求的最高秩序。
“孤意已决,请天朝大兵相助。”洛天英虽然性格偏弱,但下定决心后,也是一代明主。
他深知自家王后的本领,她在神风国这十年来的威望和布局,一旦掀起反叛,将是暴风骤雨的打击,不请外部援助的话,难以抗衡。
“神风国愿出库平银5000万两,以海关税为抵押,请天朝大兵百万,助阵剿匪。”
“天朝大兵军饷,钱粮补给,一概由神风国负责。”
“大兵掳掠人口,财富,皆为天朝所有,神风国概不追查。”
神风国积蓄甚多,5000万两不过是个小数目,一年海关盈利便有数百万两之多,还不算奴隶的产出盈余等等。
5000万两算什么,皇室一口气就能掏出来。
洛天英用海关税抵押,不过是不希望一口气把大乾喂得太饱,以免出现纰漏。
“陛下圣明!”
三大书院的院主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除开皇室和桃神道以外,神风国坐拥最多奴隶的便是他们了,现在有了陛下的保证,天朝大兵相助,相信叛乱很快就能够平定。
一场残酷的绞杀,即将开始。
与此同时,黑石山脉中的行宫,自号为女皇的水玲珑恢复了自己的本姓,正在与她最忠心的部下洛元武商讨国际形势。
“世家、豪门、宗门可能还要包括我的爱人,他们都想要我们死。”
“整个神风国的力量都将开始对我们进行围剿。”
“元武,你怕了吗?”水玲珑笑语盈盈,仿佛不是自己在对抗一个国家。
“当然不怕,我很高兴。”洛元武的眼睛中燃烧着火焰,纵使跟关系最好的师兄决裂,他也没有后悔。
“我们将跟2.5亿被奴役的人口站在一起,我们将站在大多数人的立场上。”
水玲珑点了点头,她会信任洛元武的原因,就在于他对理想的忠诚不比自己差。
两人是真正的战友,不是上下级关系。
“那有一件事情要你去做,出使大乾和云蒙。”
“我们的力量太过弱小了,对抗神风国的围剿已经是极限了。”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三大院长已经在建议借兵助剿。”水玲珑冷笑一声,她做了十年的神风国王后,三大院主是个什么德行,心知肚明。
“他们也就这点出息了。”
“读了那么多年的圣贤书,读成了这幅模样。”
“还是舍不得家中的瓶瓶罐罐,做起奴隶主来倒是心安理得。”
洛元武轻笑两声,他同样了解三大院主,了解神风国的贵人们是个什么样子。
这三大书院都是从大乾流传过来的,一开始都是反对奴隶制的,等到后来他们也成为了大奴隶主,很快就为奴隶制唱起来赞歌,说是什么恢复上古之治,令人发笑。
“一旦大乾和云蒙入场,我们将没有任何获胜的机会。”
“必须在外交上瓦解两国的攻势,甚至将他们也变成朋友。”
“所以这封信交给你。”
“务必要让大乾明白,我们的存在对他们是最好的。”
水玲珑明白,这场借助奴隶仇恨掀起的反叛,不仅在棋盘内,更在棋盘外。
只有在棋盘外把棋下活了,才有胜利的希望。
“必不辱使命!”
洛元武目光坚定地说道。
“还有去大乾的时候,帮我一个小忙。”
“陛下请讲。”
“帮我找一个人,他叫平安。”
“臣知道了。”
洛元武点了点头,没有问为什么。
第八十五章剧变
第八十七章龙蛇起陆
神风国派来使节,请天朝大兵,镇压暴乱。
庙堂之上,议论纷纷。
“神风国为大乾属国,这些奴隶无君无父,趁起暴乱,以至礼崩乐坏,我等天朝上国当遣大军镇压!”
“不错,神风国一向恭谨,为我天朝属国,属国有难,定当支援。”
朝中大臣纷纷主战,派遣大军镇压暴乱。
这也并不奇怪,神风国对大乾贸易逆差,进口大量的丝绸、瓷器、茶叶等等,据不完全统计每年有将近2000万两白银的利润,虽然这些利润属于各地的商行,但通过权力分配照样会流入各大重臣的银库里面。
例如文大学士便是此道高手。
不少南州的商行都依托于文大学生的庇佑,所以求购他的字帖一字千金,便是这么来的。
文大学士从不贪污,乃是两袖清风的高官。
因为他只卖字帖,只不过他的字帖写得特别好,所以随便写十个字都有十万两白银的进账,不管你信不信,反正大乾的百官都是信的。
如今神风国暴乱一起,贸易路线停滞,大乾帝国的收益直线下滑,虽然影响不到大臣们的银库,但他们也知道,如果连带着大乾的家奴造反,简直是礼崩乐坏,长此以往,国将不国。
更何况神风国的价码很有诚意,除了5000万两白银,还给包军费。
因此不管是理学也好,心学也罢,此刻的意志出奇的一致。
“如诸位爱卿所言,维护天朝威仪,天朝秩序。”
“只是该派何人前往镇压,需多少人马?”杨盘皱着眉头回答道,他当然也想把神风国趁机吞并,但来得太不是时候了。
来得太快了,要是再晚几年就好了。
杨盘正在准备渡过第七次雷劫,成就造物主。
跟这件事情相比,其他的事情一概不重要。
可是神风国乃王者资材,不逊九州膏腴,若能取神风国之财,大乾的国力至少能增长五成。
一个国家可供挥霍的国力并不是看经济总量,而是榨取的剩余价值,大乾虽然集权,但各地诸侯林立,不像神风国那样对奴隶敲骨吸髓,所以可挥霍的国力并不像看上去的多。
问题在于,时机不对。
“此事非武温侯不可。”
“武温侯神机妙算,为我大乾第一名将,由他出马,定可平定暴乱,弘扬天朝威仪。”
神威王镇守天山,动弹不得,云蒙帝国刚签订了和平协议,东方防线无忧,若要派遣大军,镇压神风国的暴乱,最为合适的人选,莫过于洪玄机。
而且洪玄机对付神风国很有经验,最合适不过。
但杨盘摇了摇头否决道
“武温侯病体初愈,不宜劳师远征。”
他与洪玄机乃君臣一体,若是洪玄机走了,他可不敢去渡雷劫,雷劫过后会有一段很长的虚弱期,不知多少鬼仙都是倒在这一步上的。
到时候梦神机突然杀过来,虚弱期的杨盘估计一个照面就会被他杀掉。
所以洪玄机不能动。
思虑片刻,杨盘下了决断。
“理国公。”
“臣、臣在!”理国公顿时懵逼了,我不是来看戏的吗?
高宗时代老将,在杨盘执政的二十年来,大多已经是半退休的状态了,没想到今天居然被重新启用了?
“你为三朝老臣,曾追随太宗,高宗南征北战,劳苦功高。”
“朕本不该命你前往,奈何国事要紧。”
“臣当马革裹尸,平定暴乱,恢复天朝威仪。”理国公实在不想接这份担子,他虽然也是一个中级武圣,追随高宗皇帝纵横沙场,但二十年来享受着荣华富贵,早就不能打仗了。
更何况他庄园田产,荣华富贵一样不缺,去神风国干什么?吃海风吗?
但杨盘是个说一不二的性子,理国公要是拒绝了这要求,秋后算账估计死得更惨。
“青州调精兵10万,西域调精兵10万,其他州府出兵40万,总计60万人马,号称百万,前往神风国助阵剿匪。”
杨盘很快就作出了决定。精兵20万加上各地抽调的40万杂兵,足够给神风国交代了。
“陛下圣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散朝之后,杨盘特意留下了理国公、太子、四皇子、八皇子、洪玄机等大臣到大明宫议事。
“派遣大军前往神风国,为彰显天朝威仪,须有一位皇子,代朕出行。”杨盘不紧不慢地抛出了一个巨大的诱饵。
“孩儿愿往!”太子、四皇子、八皇子还没来得及震惊,便异口同声地喊道。
统帅六十万大军,前往神风国,代表天朝威仪,将是何等的荣耀。
不管是哪一位完成了这个使命,在朝堂上的力量都将大大增强,在军中的势力也会迅速蔓延开来,三位有志于皇位的皇子,当然不肯放过这个机会。
“皇儿们勇于任事,朕心甚慰。”
“但国家大事,不可不察。”
“半个时辰,告诉朕,你们的策略。”杨盘挥手示意,让三位皇子出去好好想想。
太子、四皇子、八皇子三人互相对视一眼,空气中弥漫着较量的味道。
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
三位皇子连走带跑,急速返回自己的府邸,找人商量国策。
太子府——
“殿下,这是朱种道送来神风国的地图。”
洪熙立刻将地图打开,整个神风国尽收眼底,像一个宝葫芦的形状,位于大乾沿海的东面,北部稍小而南部稍大。
北部多山区,也多矿区,盛产白银,黄铜,硫磺等等,而南部则以丘陵,森林、种植园经济为主。
所以北部的奴隶死亡率也是最高的,这些旷工大多是被抓来的矿奴,为了适应残酷的矿区开采,运送而来的奴隶大多练习武道,身强体壮,方能抗住一天十六个小时的工作时间。
“祸国妖姬在黑石山脉发动暴乱,葫芦口一旦失守,南部将再无天险。”太子皱着眉头,这仗不好打。
“神风国在叛乱发生后,已经紧急驻兵二十万,总计三十万人马。”
“当前乱军还未占领整个北部。”
“祸国妖姬取北部之兵,企图以北向南,改朝换代,却不免钱粮不足。”
洪熙乃是洪玄机手把手教出来,虽然远不如其父,却也不是水货,当年洪玄机跟他战例的时候,就讲过神风国一战。
水玲珑不再南方发动叛乱,反而跑去北部,自然是有原因的。
北部的奴隶战力最强,压迫最深,仇恨自然也最深,同时他们身为矿工,组织性不是一般的农夫能比的,在矿区工作的环境下比常人更能够明白团队协作的重要性。
历朝历代造反,矿工往往是最好的兵员之一,最可怕的地狱都见过了,死有什么可怕的?
但正如洪熙所言,北部多山地,粮食紧缺,需要南方供应粮草。
“死守葫芦口,封锁海岸线,以山地之兵步步为营,绞杀暴徒。”
洪熙跟随洪玄机学的是兵法正道,既然水玲珑取得了先机,那么必须在葫芦口站稳脚跟,然后一步步以大兵溢之,慢慢绞杀掉敢于反抗的奴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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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招虽然不快,但胜在稳妥,以神风国和大乾的国力来说,慢慢绞杀反叛,不成问题。
“此计大妙,乃兵法正道,但我等皆不熟悉神风国情况,还请无生老母出来,为我等查缺补漏。”太子颔首称赞,洪熙不愧是他的左膀右臂,这段时间在军营的锻炼没有白费。
无生老母在窥见造化之舟后,被洪玄机一拳击杀,但她早已留下一具分身,投靠了太子,保住了性命。
可以说太子也是那一场大战的受益者,不仅得到了无生道完整传承,还有一名接近鬼仙的高手相助,甚至连天字银号这个天底下最大的钱庄也向他纳了投名状,太子府的银库直接翻了数倍。
除此之外,高速发展的天机商行也在暗地里达成合作,双方互相交流情报,让太子的情报网得到进一步的增强,愿意投靠的官员也在猛增。
雪球越滚越大,让太子的心中都不免有些膨胀,认为自己果然身负天命,否则最近做事怎会如此顺风顺水。
就连千年世家的梵家也准备嫁一位嫡女过来,虽然这本质上是姬家被杨盘算计后,选择与梵家和解联盟,以求共进退,代价就是自己要娶梵家女。
但没有关系,自己迎娶了梵家女,意味着又与一个千年世家有了姻亲关系,这些关系只要自己不断壮大,能够汲取的力量便会越来越多。
如果这一次拿下了出使神风国的位子,再把六十万大军收入麾下,以后再修炼成鬼仙,渡过六次雷劫,把父皇变成太上皇也不是不可能啊。
想到这里,太子的心情就更是美滋滋的了。
优势在我。
“殿下,我对神风国知之甚少,但对陛下的行径却有些疑问。”
“老母请讲。”
“历朝历代,皇子向来都是不掌兵权,以防骨肉相残。”
“如今陛下考核诸位皇子,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无生老母拄着拐杖,步履蹒跚地走来,当初洪玄机的一拳,将它所有的念头打碎,若不是在太子府上留了本体和神魂,早已是化作飞灰。
如今连个鬼仙都不是了,只能投靠太子,试图东山再起。
“老母言之有理,是孤孟浪了。”太子闻言一惊,发现最近自己过得太顺利,已经有些膨胀了,甚至忘记了当初平安先生的规划。
父皇是不可能让自己掌管兵权的,所以这一次的考核,很有可能是想对自己打压一番,否则叫上老四、老八干什么?
若是平安先生在,当如何回答这份考核呢?
太子回忆起【分析】与【决策】二法,顿时有了主意。
八皇子府——
“殿下,董永昌紧急送来的神风国沙盘。”周大先生听了八皇子的吩咐,立刻便去找了永昌银号的老板,果不其然找到了好东西,比地图还要精准的沙盘图。
“先生做得好,能把这沙盘献上去,孤也算功劳一件。”八皇子杨炯点了点头,十分满意地说道,虽然大哥最近得了天字银号的效忠,但论财力方面,还是自己更胜一筹,特别是永昌银号的加入,更是让他如虎添翼。
“只是这神风国叛乱,先生有何良策?”
“殿下定是想到了海军吧。”周大先生笑了笑说道,他与八皇子杨炯想到一块去了。
“不错,那祸国妖姬便在这黑石山脉之中,若是神风国海军从冬岛出发,绕过防线,直取敌酋,便可一战而定。”八皇子冷笑一声,在沙盘上竖着旗帜。
“只是殿下对此并不满意?”周大先生仍是笑呵呵的模样,这的确不失为一招妙棋,比起大兵溢之,似乎能够更短时间内结束战斗。
“父皇是个很严格的人,这样的答案太普通了。”八皇子眉头紧锁,虽然他对自己的战略还算满意,但他同样明白,神风国有海军优势,只要不是傻子都会发挥海军的优势,攻打逆贼。
他能想到这些,大哥,四哥一样能想到,不算是优秀的答卷。
“殿下,你可知假道灭虢的典故。”
“神风国乃王者资材,怎能不让人心动呢?”
周大先生的眼睛闪过一丝寒光,他虽长得俊朗,像个风流倜傥的书生,却是毒辣著称的谋士。
八皇子眼前一亮,这个答案确实比自己想的要高明不少。
打着救人的名义,顺便把两国灭了,大乾独吞神风国,这太符合杨炯的口味。
“有先生在,孤何愁大事不成!”
四皇子府——
“殿下,我们要从哪里得知神风国的消息?”景雨行有些愁眉苦脸地说道,他虽然是小理国公的嫡长子,也学过一些兵法,但从未了解过神风国的情况,又如何去弄张堪舆图来,排兵布阵?
“雨行莫慌,我自有主意。”四皇子的闪烁目光中尽显沉静,自从三哥逝世后,他变得更加沉稳了,少年意气在他身上已经消失无踪了。
“那神风国派来使节求援,我们询问使节情况,不是更好。”
“更何况文大学士还告诉了我一个重要的情报。”
“殿下,神风国使节来了。”侍女荷花气喘吁吁地跑来禀报道。
第八十六章大乾的反应
第八十八章娘子的心愿
俗话说龙生龙,凤生凤,杨盘做事虽然冷酷无情,但对于儿子的教导还算用心,虽是用了养蛊的手段,但几个儿子的水平都是有的。
任何一个都是当世英杰,说是真龙未必是,说是猛虎绝对没问题。
如今三头猛虎相斗,自然是激烈万分。
在半个时辰的时间里面,他们便送来一份堪舆图,一份沙盘,摆在列位重臣的面前,便是理国公也不由得暗暗赞叹。
“元儿,你先说。”杨盘颔首称是,让太子率先发言,好似自己十分看重于他。
“是,父皇。”杨元沉稳地将兵棋放在葫芦口上,将葫芦口南北两座城的战略意义讲完,转述了洪熙以山地之兵,步步为营,绞杀暴兵的思路。
但还不仅如此。
太子将来是要成为皇帝的人,对于父皇的考核,他不能只是从军事上考虑,那是洪熙干的事情,身为太子更要从全局方面统筹。
“用兵之道,攻心为上,攻城为下。心战为上,兵战为下。”
“神风国北部,有近亿的奴隶,大多不过是被裹挟的良奴。”
“这些良奴深知对抗天兵,不过是自取灭亡之举。”
“可令有司宣教,招降纳叛。”
“早降者免去奴籍,中降者既往不咎,晚降者处以极刑。”
“如此,便可叫叛贼无处藏身,平定暴乱。”
太子杨元侃侃而谈,自信从容。
从战争开始的那一刻,便要知道如何结束掉战争,大乾派遣大军前往神风国,并不是为了消灭奴隶,而是要维护尊卑秩序,免得大乾的家奴受到鼓舞,妄图反抗。
因此对待叛变的奴隶,要分为三个档次,给予不同的待遇和出路,早早归降的不仅免除奴隶的身份,还能得到赏赐,中期投降的奴隶可以继续坐稳奴隶,晚投降的一概杀掉。
用来分化瓦解奴隶们的反抗意志。
“好!”
“以正治国,以正用兵。”
“元儿如今倒是历练起来了,朕心甚慰。”
杨盘许可地点了点头,称赞了两句。
“多谢父皇夸奖。”太子沉稳地行礼,后退两步,把表现的机会让给弟弟们。
四皇子与八皇子对视一眼,双方都看出了对方的意思,大哥果然厉害,要不咱两个联手得了。
四哥,你先上?
八弟,你先上!
不,还是四哥先上。
不不不,还是八弟先上。
两人眼神互相谦让了起来,好似孔融让梨,让杨盘不由得开口说道:“乾儿、炯儿,你们呢。”
“回父皇,神风国擅长海军,可令海军封锁航线……”八皇子杨炯亦是年少气盛,不肯真正服气大哥,便把自己的海军策略提了出来。
洪玄机听之也不免颔首称是,八皇子的性格更激进,用兵也更为大胆,具有更强的冒险精神。
如果太子的策略是堂堂正正的王师,以力压人,那么八皇子更像狡猾的猎手伺机寻找敌人的脆弱点,将敌人一击毙命。
“但这些不是孩儿最想说的。”
“神风国虽为属国,早已狼子野心,大乾四十一年的海战,若非武温侯指挥得当,绞杀珞天月,他们早已背叛大乾。”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神风国亦是王土。”
以援兵之名,侵占神风国土。
好狠辣的手段。
理国公目瞪口呆,他发现自己真是老了,他被杨盘钦定点统兵大将,却半点思考也无,只想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差了两位皇子何止一筹。
八弟好本事。
杨乾暗暗佩服,自家的这几个兄弟,真是没有一个是善茬。
“好!”
“以奇用兵,正奇相和。”
杨盘同样赞许地点了点头,但话锋一转。
“炯儿能想到这一层,已是不差,只是多了些阴柔,少了些治国的阳刚。”
神风国诚意邀请大乾助阵剿匪,结果大乾却趁机把人家国土都给吞了,这只会造成神风国处处烽烟,而这不是杨盘所愿意看到的事情。
“孩儿知错了。”八皇子低头认错。
“何错之有,你这般年纪,有这等表现,朕心甚慰。”
杨盘不咸不淡地说了两句,便把目光放在了四皇子杨乾的身上。
“孩儿无能,没能弄到沙盘,便去找了神风国使节。”
神风国使节?
这老四太奸猾了。
太子和八皇子一听,脸色微变。
这也不能怪他们,半个时辰的时间实在太短了,能拿到神风国的初步资料,已经能看出两人的班底团队初成规模。
所以他们也没有想过这等盘外招。
论势力反而最弱小的四皇子,更需要另辟蹊径,当然说四皇子弱小也不对,现在心学对他的支持力度在加大,文大学士也在暗中提点,让他受益匪浅。
“所以孩儿调查了那祸国妖姬以及神风国主的情况。”
“水玲珑虽是一女子,却雄才大略,养望十年,在神风国威望甚高,有贤后之名。”
“神风国主洛天英虽然也有些才干,但相差甚远。”
“叛乱骤起,神风国便邀请我大乾派遣百万大军,助阵剿匪,可见心虚。”
杨乾深入浅出的分析,让汶大学士也不由得点头连连,果然是王者天生,这四皇子年不过十五,就有这般见识,将来成为心学的支柱不是难事。
笔趣阁
“但世家,豪门,门派全部都反对暴乱,这水玲珑雄才大略又能如何?”
“难道我们还能坐视水玲珑一统神风国不成?”
八皇子杨炯发现自己落了大哥一层,便想清楚了自己的策略,那就是给四哥抬抬轿子。
这差事宁可让给四哥,也不能让大哥拿走了。
大哥已经太强了,不能再让他做大了。
要不然他们两个都没有活路。
“八弟所言甚是,所以最好的办法是将神风国一分为二。”杨乾闻弦歌而知雅意,立刻点头称是,两人迅速结成同盟。
“哦,四哥说说,怎么个一分为二?”八皇子十分恭敬地将杨乾邀请到自己的沙盘面前,让他指点江山。
“以葫芦口为界,让神风国变成南北两个国家。”杨乾将棋子放在神风国的南北走廊交界处,也是太子所言的要塞命脉。
“过去的神风国太大了,做我大乾属国,不过是权宜之策。”
“一旦让其恢复元气,便会反噬其主。”
“如今有这么一个机会,为何要让他再次统一?”
老四好本事!
太子见了老四和老八的本领,对自家的两位兄弟评价更高了。
虽然他们不过是父皇扶持出来,与自己作对的棋子,但本领就是本领,没有这个水平,父皇也不可能扶持他们跟自己作对。
“四哥所言甚是。”八皇子满脸钦佩之色,比起自己的鲸吞之举,四哥的计划更有可行性,也更能够让大乾占据大义的名分,也更符合父皇的口味,毕竟鲸吞神风国太过冒险了,一个将近3亿人口的国家,是说吞就吞的吗?
你们两个唱什么双簧,有把我这个大哥放在眼里吗?
太子心中一恼,想起平安为他规划的战略,随即满脸笑容地说道:
“真不愧是四弟,胸有韬略,腹有良谋。”
“父皇,我认为此次神风国之行,当有四弟出马,定可马到成功。”
大哥,你没毛病吧。
杨炯心中一颤,他支持老四,那是为了统一战线,你也支持老四,这是为啥啊。
平安已经离开了,这大哥背后的谋士到底是谁?
杨乾眉头一皱,若是大哥出来争锋,他料定了父皇这一次会支持自己,没想到大哥却以退为进,让自己非常难受。
若是自己失败了,那没什么好说的,大哥一定会笑死的,若是自己成功了,大哥的宽厚之名,识人之名也可以稳赚一波。
你可以血赚,但我做大哥的永远不亏。
“好!很好!”
杨盘见了这位皇子明争暗斗,宛若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短短一瞬间的交锋,各有各的本事,各自都不吃亏,让他不由得称赞了两声。
特别是太子的以退为进,让他深感意外。
元儿这演技,大有长进啊。
“兄弟齐心,其利断金。”
“既然元儿谦让,朕也就有主意了。”
老不死的,我那是谦让吗?
从一开始你就没打算让我去。
太子心中冷笑,脸上满是谦恭,好像自己真的不想去神风国,要把这位子让给老四、老八一样。
杨盘没有理会太子内心真实的想法,继续说道:
“昨日水玲珑派来暗使,给朕送来了一封书信。”
“信中内容十分谦卑,愿意以葫芦口为界,分立两国。”
众人瞪大了眼睛,对水玲珑有了一个深刻的认识,这才刚刚造反,就把外交做到大乾的头上来了?
“大乾乃天朝上国,自然不能与这等暴徒谈判。”
“乾儿,炯儿,你们两个人,一正一副,替朕出使神风国。”
“若是那水玲珑不堪一击,便替神风国平定暴乱。”
“若是那暴徒难缠,便以葫芦口为界,以守代攻,不得妄动。”
“儿臣遵旨!”四皇子与八皇子心中大喜,原来父皇是这般安排,察觉到太子过于强势,于是安排他们两个一起去神风国历练一番,用来增加威望,巩固实力。
“小韬子。”杨盘没让两个儿子高兴太久,便喊了自己最信任的太监
“奴才在。”王韬好像幽灵一般的出现,让正在兴奋中的杨乾等人从头到脚泼了一盆冷水。
“这一次去神风国,你是监军,也保护两位皇子的安全。”
“朕授予你便宜行事之权。”
“奴才遵旨。”
理国公为旗帜,用来统帅大军,同时作战不利的时候还可以拿来背锅。
两位皇子派出去历练,增强实力好回来对抗太子。
王韬作为监军,防止两位皇子势力过分膨胀,同时为杨盘控制整个军队,以免军队失控。
陛下的帝王心术已经登峰造极了。
文大学士心中暗暗惊叹,一场神风国的内乱,让杨盘利用到了这个程度,不仅要取神风国的财富,还要稳定国内的局势,促进两位弱势的皇子联盟,以对抗太子膨胀的势力,真是任何事情都瞒不过他。
平安先生,你说得对极了,父皇真是机关算尽。
但没关系,孤会忍耐下去,直到送他去做太上皇为止。
太子咬了咬牙,勉强挤出了笑容,恭喜两位弟弟。
大哥,我知道父皇在利用我,但这说明我有利用价值,我会好好利用这份价值,爬上去,爬得比你好。
到时候再跟你好好算账。
四皇子杨乾同样咬了咬牙,然后满脸微笑,学着太子的模样,双方一起兄友弟恭,其乐融融。
等着吧。
我比你们年轻,更有潜力。
不管是大哥还是四哥,我都不会服输的。
将来这个位子上坐的人,应该是我才对。
八皇子杨炯的脸上同样绽放出了笑容,兄弟三人从未如此温馨。
大乾庙堂上的意志很快就传导到各地,军队开始调拨,向神风国的方向前进。
为了激励这两位杰出的皇子,杨盘特地下诏,在他们两个还没有突破到大宗师的情况下,授予亲王之位,以资鼓励。
四皇子为玉亲王,八皇子为和亲王。
两大亲王代表皇室出征,立刻轰动朝野,势力水涨船高。
“除了太子爷,这两位皇子也很有潜力啊。”
“不错,听说玉亲王宽厚弘毅,知人善任,和亲王仗义疏财,英明果断,皆为英主。”
“那我等可要去拜访一二?”
“同去,同去。”
一时之间,两位亲王的风头甚至盖住了太子。
“王爷,我们真要把那些田产分掉?”景雨行有些心痛地说道,好不容易才从成亲王身上咬下这么大的一块肥肉,这么快要花个干净,怎能不让他痛心疾首。
“文大学士那边不可能给我太多的钱。”
“要在神风国建功立业,需招揽人手。”
招揽人手要花很多的钱,尤其是武道高手,每一个都是银子堆出来的,不给相应的待遇,傻子才跟你去战场搏命。
虽然有不少高手想着去神风国抢劫一把,弄一波肥的,但这样的兵员,白送给杨乾,他也不敢用。
不要钱的兵,那是最贵的兵,因为他们要屠城,要劫掠。
他还爱惜羽毛,不想招揽一群比土匪还凶残的兵匪。
否则在神风国坏了名声,估计大哥都能笑出声来。
“这些田产现在也卖不出价钱,不如分给士卒,换取效忠。”杨乾冷静地说道,他的母族力量薄弱,虽然也送来了将近三十万两的财物,顷其余财,鼎力支持,但相比于大军出征的耗费,完全经不起花销。
三十万两,够干啥?
“雨行也是将门子弟,招揽将士之事,就托付给你了。”
“必为王爷寻找良才美玉。”景雨行应诺道。
八皇子府邸上同样紧张。
“属下无能,出了那等馊主意,让殿下与使节失之交臂。”周大先生羞愧万分
“孤自己做的决定,怎能怪先生?先生快快请起。”
“父皇本来就要孤与四哥一起出行,正副职位并不不同。”
“只是烦请先生告诉瑶池派,孤要五百万两,开府招揽人才。”八皇子斩钉截铁地说道,他已经领会了两位哥哥的本事,要奋起直追,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八皇子没有其他特长,就是特别的有钱。
在钱方面,绝不吝啬。
“王爷,这笔钱拿出来,怕是瑶池派也要伤筋动骨啊。”周大先生有些头疼地说道。
“瑶池派的将来不靠别人,靠得是孤。”
“这笔钱必须拿出来,四哥会把他上一次赚的田产都拿出来分给将士。”
“孤怎么能比他差?”
“是,王爷!”周大先生肃然道,这已经是皇位之争,拿出这笔钱来,是应该的,再难也得拿出来。
而在大海上飘着,过着悠闲且极其荒唐生活的平安,同样收到了神风国内乱的消息。
“少主,我们还在神风国开分行吗?“依云红着脸问道,毕竟昨天晚上三个人一起开船,对她来说还是太刺激了一点。
“开,为什么不开”
平安一边搂着两位妻子,一边看着情报轻笑说道
“天机商行将永远站在被压迫的人民立场上。”
第八十七章龙蛇起陆
第八十九章关于奴隶制的讨论
神风国的奴隶制在动摇,为了捍卫这个落后又反动的体制,大乾帝国开始伸出援助之手,要将起义扼杀在摇篮之中,甚至连云蒙帝国也蠢蠢欲动。
哪怕这三个国家之间,互相有着源远流长的历史血仇。
云蒙帝国的海军曾被神风国赶尽杀绝,掉落海中的士兵不留一个俘虏。
神风国曾被云蒙帝国逼迫,面临亡国危机,不得不与大乾握手言和。
大乾的沿海被神风国支持的海盗侵略,多少渔民妻离子散,甚至被卖身为奴。
但这些仇恨在奴隶起义面前不值一提。
如果水玲珑不能分化瓦解两股外界的干涉势力,她便是一次雷劫的高手,也将白搭。
毕竟同档次的高手,大乾和云蒙都有不少。
能不能扛过第一波攻势,将关系到这个新兴政权能否在这残酷的镇压中存活下来。
“立刻让传信给宛儿,让她安排船只,运送十艘的粮草、铠甲、还有紫雷火药过来。”
“这一次商行将做一笔真正的大买卖。”
平安在接到来自海底基地的情报后,立刻作出了回应。
比大乾、神风国的动作要快,来自太空的卫星在检测到神风国的四处狼烟,立刻进行了锁定分析,也让平安得到了最一手的情报。
天机商行将永远站在被压迫的人民立场上。
这不是一句空话,而是实打实的援助。
因为商行所代表的资本,对奴隶制有着天然的厌恶感。
奴隶制的存在,导致了消费的低迷,降低了经济的效率,阻碍了贸易的发展,影响了全球生产要素的配置。
不管是出于个人的情感还是利益的导向,天机商行都不可能去支持奴隶制度的存在。
尤其是在这个玄幻的世界里面,可以用道术,灵魂契约,让奴隶们从肉体到灵魂被完全出卖,这是任何有智慧的生灵都无法容忍的事情,更何况是平安。
“主人,这无疑会增加您生存的风险。”一向听话的人工智能幻月反对道。
“虽然我们有能力将这些物资运送到神风国,支援那个刚刚成立的新兴政权。”
“但这个新兴的政权做不到信息的保密。”
“很快大乾、云蒙、乃至神风国的间谍就会得到相应的消息。”
后果,便是对天机商行进行疯狂的打击。
平安好不容易在大乾建立的势力,也将面临全面的围剿。
哪怕杨盘再宽容,他也不可能容忍这样的行为。
支持奴隶造反,那是天翻地覆的行为。
“幻月,你说得很对。”平安抚慰着人工智能的情绪。
“但你忽略了道术的效果,水玲珑拥有法宝江山壶,我们完全可以进行隐秘的交易。”
“比起一个国家的解放和变革带来的利益,这点风险完全值得。”
本来平安还打算以青州为基地,先制造出一头经济上的怪兽,垄断整个大洋上的贸易,垄断各国之间的贸易,为后面的人道发展奠定基础。
没有想到水玲珑的动作会这么快。
那么发展的步伐可以迈得更大一点。
“那主人至少不要交易紫雷火药,这将迫使大乾与云蒙帝国进行全面调查。”幻月通过决策系统的分析,认为使用火药对于目前的神风国来说,将会使得他们大受刺激,引来不必要的调查。
那一次使用白磷弹,摧毁云蒙大军的粮仓,也是费了好大的工夫才把情报隐瞒下去的。
也是云蒙帝国的误会,认为是大乾的道术高手引动天火,而大乾方面则以为是云蒙部队撤退时焚毁物资。
若是起义的奴隶拿出紫雷火药,将会造成极其巨大的震动。
“没问题,第一批物资以粮草为主,用金鹰给婉儿发送消息吧。”
“遵命,主人。”
平安快速地做出决策,伪装成为金鹰的机器鸟从海中飞跃而出,向着青州天机阁飞去。
而他那一瞬间的发愣让赵思过敏感地察觉到了,柔声问道:
“夫君为何发愣?”
“在想神风国之事,那神风国发生了剧变,天机商行的应对之策。”
“否则怎能保护我家的娘子们。”平安不正经地坏笑道。
“夫君还是先把衣服穿了,再说这些大话。”赵思过白了平安一眼,这几天在她都没怎么从船上下来过,彻彻底底体会了一把这登徒子到底有多喜欢开船了。
太折腾人了。
“就是,少主太荒唐了。”依云也是气鼓鼓的说道。
明明应该是两个人的,结果硬是变成了三个人,更过分的是,两个人还比不过一个人,结果只好认下来了。
“那就再睡一会儿。”平安轻笑着,手脚有些不干不净,引得两女咯咯乱笑。
“停手啦,真生气了。”赵思过柳眉一竖,眼含春情,便是依云看了也有些心动,忍不住亲了一口。
“依云妹妹,你跟夫君都学坏了。”赵思过无奈的说道。
“因为,思过姐姐太漂亮,少主会做坏事,也是,也是理所当然的。”依云本来对于多人开船是抵制的,要有骨气!
怎能让少主那么轻易地将她们一起带上船只,简直不知羞耻。
结果看到了思过姐姐的模样,她才明白原来世间真有红颜祸水。
冰肌玉骨,眉目如画,宛若戏曲中的仙人一般,让依云都有些看呆了。
自己虽然也算漂亮,算得上美人,引来少主的毛手毛脚。
但跟赵思过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她的美是到了令女孩子都会心动的程度。
“依云还是理解我的。”平安坏笑地将两人抱在怀里。
“才,才不想理解少主这个坏蛋。”依云生气地咬了上去,咬得很轻,让平安更得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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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理解吗,我来教教你。”
“少主等等,今天不行了。”
三人又在闺房研究开船的方法,做了无数的荒唐事,醒悟过来的赵思过联手平安反压倒依云,直到依云疲惫不堪地昏睡过去,方才起身穿衣,束起长发,让自己看上去严肃一些。
“娘子有什么想说的,为夫听着。”平安收敛起满脸的坏笑,一本正经地问道。
“哼,你真是个怪物。”赵思过轻哼一声,方才她配合平安,捉弄依云,便是要把她弄晕了,好说些心里话。
“是哪方面呢?”平安调笑道。
“哪方面都是。”
“但还是谢谢你。”
谢谢你救了我,谢谢你让我不再沉迷仇恨,谢谢你让我体会到了快乐。
“虽然你是个贪恋美色的登徒子。”
“但我还是喜欢上你了,你这个混蛋。”赵思过的眼里噙着的泪水,幽怨的说道。
“娘子喜欢为夫,天经地义,不喜欢才不正常。”平安吻掉她眼角的泪珠,咬着她的耳朵细声说道。
“呸!”
赵思过啐了一口,转而怀念似地说道:
“娘亲什么都好,就是选了一个不能保护她的人。”
“所以我一直在想,我要一个能保护我的人。”
在这个悲惨的世界里面,爱情是一种奢侈品,昂贵到大部分的人都消费不起,当初的赵思过并不奢望找到一个真正喜欢的人,而是一个能给予她安全感的男人。
只是这样卑微的愿望,都被彻底的粉碎掉。
“虽然我不在乎娘子为什么喜欢我,是喜欢权力,财富还是武力,这些统统都不重要。”
“但只是为了安全感,这样卑微的满足,可不能让为夫满意。”
“娘子要有更高的追求才行。”平安轻声说道,他喜欢美色,也喜欢让每一个女孩发挥自己的才华。
这样女人才能绽放出最美丽的光辉。
“你真是一个混蛋,人都给你了,还要人家干活。”赵思过浅笑嫣然地骂道。
“口是心非,这不是娘子的心愿吗?”平安笑着回应。
“我要留在神风国,帮你把分行开好。”赵思过贴在平安的胸口上,柔情似水。
“我要让你离不开我,比你心中任何一个女人都重要。”
“因为我没有安全感。”
“我怕现在的一切,只是一个梦幻泡影。”
从小在残酷环境中长大的她,比起傻乎乎的依云,更相信利益的交换,所以她要活得更有价值一点。
“有了我,你就不需要再害怕这个世界。”平安抚摸着思过的青丝,安安静静地让她躺在自己的膝盖上,没有半点邪念。
“你就会说甜言蜜语。”赵思过娇嗔地顶了一句。
“我会给娘子说一辈子。”
“骗人。”
“我可不骗漂亮的女孩子,到处都有人证呢。”
“那给我作诗,我想听你念诗。”赵思过的眼睛熠熠生辉,有点莫名的撒娇,配上那颠倒众生的绝色,便是平安的心境都有点把持不住。
“你家夫君可不擅长作诗。”
“高才波给我作过诗哦,你是我的夫君,要比他强才行。”赵思过狡黠一笑,千娇百媚。
“那为夫想一想从哪里抄一首。”
平安笑容和煦,轻声吟诵道:
“有美一人,婉如清扬。”
“妍姿巧笑,和媚心肠。”
“知音识曲,善为乐方。”
“哀弦微妙,清气含芳。”(注1)
……
赵思过的心从未如此平静,安然入梦。
“晚安,思过娘子。”平安轻轻地将她放到床上,看着沉静的睡脸,会心一笑,然后手指伸到旁边的依云脸上轻轻地戳了两下。
“依云,还装睡吗?”
“少主偏心。”依云早在平安吟诵诗歌的时候已经醒了,脸颊气鼓鼓的模样。
“我也要。”
她还是那个喜欢吃醋的女孩,哪怕双方的关系突飞猛进,她也不愿意有其他女孩占据更多的份额。
“依云要生小宝宝吗?”平安笑吟吟地说道,让女孩一下子涨红了脸。
“才不是呢。”
依云好想咬死这个坏蛋。
“依云不想给我生小宝宝吗?”
“不是!再胡说就不理少主了。”依云把头闷在平安的膝盖上,恼怒道。
“好,我也给依云吟诵一首诗歌。”平安捉弄着依云的秀发,哄着自己一手教出来的女孩,自从她跟随了自己,她是越来越可爱了。
“宿昔不梳头,丝发被两肩。”
“婉伸郎膝上,何处不可怜。”
“人家才不要少主可怜。”依云咬紧了嘴唇,更生气了。
引得平安差点哈哈大笑,贴着女孩的耳朵细声说道
“笨依云,这里的可怜是可爱的意思。”
“依云不管哪里都很可爱。”
“我继续开船了。”
依云的脸红得像火烧一样,只能嘤咛一声,双方又从港口出发,在爱的海洋中航行。
在日夜开船的日子里,平安的《九九至尊功》顺风顺水地练成了第一层。
第一层还比较简单,只需要娥皇女英即可,越往后面越难,要达成九九之极,就要有一元之数。
不过平安倒是很有自信,在安顿好两女后,将秘术解开,让自己的身体恢复成原本的模样,难得地走出了房门。
英雄啊!
太厉害了!
大舰上的船员与乘客们目光多种多样有惊异,钦佩,鄙视等等,不一而足。
而平安则若无其事地走进船头,对着生闷气的优露莱特问道:
“小优,还有多少时间抵达月灵港。”
月灵港乃是此次舰队前往的目的地,也是神风国南部最大的贸易奴隶中心之一,临近桃神都,背靠神风国最长的河流月灵江。
“大概还有1个时辰的航程,哼。”
优露莱特也耍起了小性子。
她对少主有一点点的失望,她不在意少主是不是喜欢开船,但不能沉迷。
色是剔骨的钢刀,多少英雄在温柔乡中消磨。
因为她喜欢的是一个英雄,一个顶天立地的英雄。
“那差不多要开始了。”
“差不多开始了?”优露莱特忍不住询问道。
“月灵港是最大的奴隶贸易中心,也离葫芦口很近,水玲珑不会看不到这一点。”
“如果能够夺取月灵港的奴隶,不仅能够呼应北部的奴隶,还能制造机会,夺取葫芦口。”
平安在收到消息后,便判断出了月灵港蕴含的起义力量。
“所以我闻到了一股血腥味。”
“是战争的味道。”
“小优,等一下跟我一起下船,去买海图。”
金发少女的心跳忽然加快,一个时刻准备战争的人,好像不是她想的那样。
“是,少主。”
第八十八章娘子的心愿
第九十章狼狈为奸
月灵港的风是腥的,平安一行人从船上走下来的时候,可以看到港口边上挂着一颗颗的人头。
这些人头像糖葫芦一样用长刺串了起来,摆在港口的两边,风一吹来,掀起阵阵的腥臭,令人作呕。
不用多想,这便是在月灵港发动起义的奴隶们,他们的下场十分悲惨,几乎所有参与起义的奴隶,都被砍下了脑袋,悬挂起来,警告任何有反抗之心的同类。
“跟云蒙帝国一样的野蛮。”优露莱特跟随平安下船的时候,不由得皱了皱眉头,东方静、鹤无生、李知行等人也同样面色不豫。
不是因为他们杀了那么多的奴隶,柔然国的奴隶贸易虽然不像神风国这样发达,却也同样圈养着千万计的奴仆,主要是他们的手段太粗糙,让整个港口的空气变得异常刺鼻。
斩杀奴隶可以,能不能不要污染环境?
“那等以后有了机会,就改变它们。”平安却是难得地误会了女孩的意思,以为她对奴隶制不满,随口说道。
优露莱特闻言知晓了平安的误会,摇头直言道:
“少主,易经有云:天尊地卑,乾坤定矣。卑高以陈,贵贱位矣。”
“人分高低,也分贵贱,这是自古的道理哦。”
“少主为什么要想着改变它们呢。”
“存在便是道理。”
优露莱特狡黠一笑,她喜欢读书,在天机商行的这些日子里面,她读了不少上古圣贤的书籍,早就想要切磋一番了,只是平安窝在寝室里面做坏事,连交流的机会都没有。
哦,原来你不是反对奴隶制,还是奴隶制的拥趸。
想来也很正常,一国公主,位高权重,麾下有着数不清的奴仆,会去反对奴隶制才是咄咄怪事。
“那是易经的道理,不是我的道理。”
“俗话说,人同此心,心同此理。”
“小优若是做了别人的奴隶,能甘心吗?”
“那我宁可死了。”优露莱特自然有着自己的骄傲,她是柔然国的掌上明珠,怎会容忍自己落得那般下场。
虽然她称呼平安为少主,但两人之间并没有任何卖身的协议或者契约,她可以自由来去。
“这便是奴隶制不合理的道理。”
“当你认同他人为奴的合理性,便是证明了自己亦可为奴。”
优露莱特不由得沉默了下来,云蒙帝国攻略柔然,许多柔然人民被抓为奴隶,卖到神风国,带去蛮荒之地开拓,往往十死无生,但她却不能像平安那般,会去认为这样的制度不合理。
天机商行没有卖身的奴仆,只有契约的合同工,尽管有像卢元龙那样的士卒,愿意卖身为奴,换取更好的待遇,但商行的最高合同是终身雇佣制,且员工保留离开商行的权力。
“那少主是要柔然也释放奴隶吗?”优露莱特是个聪明的女孩,如果平安拥有这样的政治抱负,将来的柔然国也将发生巨变。
优露莱特从不怀疑平安的意志与能力,一旦他下定决心要推翻柔然国的奴隶制度,谁能阻止得了他?
扎布国公?
连依云姐姐都打不过!
依云姐姐已经是巅峰武圣了,武道意志更是一日千里,气血强大得不可思议,完全不像是人能练出来的。
前些日子,国公大人也找过依云姐姐切磋一番,期望进阶巅峰,结果姐姐一拳下去,国公大人险些站立不稳,这才发现对方的进步匪夷所思,比当日营地见面的时候,强了不止一成。
那柔然国师金蛛法王?
虽然法王大人位列天下八大妖仙之一,手段高明,乃当世强者。
但他连第一次雷劫都没有渡过,只是鬼仙而已。
这些日子里,优露莱特深入地了解到平安的本事,大乾皇帝的虎须都敢去拔两根,在玉京城中翻云覆雨,甚至连天下第一高手梦神机都敢当面直言。
相比之下,让金蛛法王来阻止平安,优露莱特是一点信心都没有。
“解放奴隶并不意味着国家的收益下降。”
“只有被解放的劳动力,才能创造出更多的财富。”
所以不要执着于奴隶这种制度,太低效了,能不能发展点先进生产力。
“东方姐姐也是这么认为的吧。”平安忽然扭头对着默默站在一旁的东方静笑道。
“奴婢不是大人的姐姐,只是一个护卫,也不懂那治国的道理。”东方静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自从平安坐船来到神风国,她没有任何机会与他交谈。
但她却始终面色如常,没有半点的情绪波动,好像潜伏在最深处的刺客,要在不经意间发动最猛烈的突袭。
以静制动,掌握平安的呼吸,了解他的一举一动。
平安也不以为意,继续笑吟吟地问另外一个侍女打扮的鹤无生
“那小鹤有什么看法呢?”
虽然平安是一群人中最小的那个,但说起话来总是要大上半个辈分,架势十足。
“少主宅心仁厚,自然是对的。”
鹤无生甜甜一笑,魅惑众生。
她本是散花楼的绝色,比起云清姑娘还要高上一个档次的花魁,更是太上道安排的间谍,修炼闻香教的无上道术《天香三卷》之一的人香卷,比起寻常美人更具魅惑之能。
在原著里面,有枭雄之资的太子爱她入骨,甚至愿意为她废除太子妃,共修大道。
如今她道法尚未大成,却也已是国色天香,对着平安全力施展,说那奉承之言,眉目传情,色授魂与。
美人计这等手段,平安向来不怕,照单全收。
哼!
优露莱特论容颜不输鹤无生,只是尚未发育完全,又不像她修炼这等下流道术,心情自然不悦。
“知行兄以为然否?”平安略过柔然公主与鹤无生的明争暗斗,依然笑嘻嘻地对着同僚问道。
李知行一身白衣,为恩师戴孝,见不得这莺莺燕燕,哪怕平安周身围着一群美人,对他来说也不过是红眼白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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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像个泥塑木雕的菩萨,遵照着恩师的吩咐,记载了平安的一言一行。
见了平安发问,李知行方才细细斟酌地回答道
“依大乾三十二年颁布的《天圣令》,雇人为婢,限二十年,既往不咎。”
“奴婢可与外人通婚,不再禁止,结婚生子亦不为奴。”
“朝廷严厉禁止捕奴、贩奴等行为。”
“平安兄若是想要考校大乾律法,倒是不必了。”
大乾三十年高宗领兵攻破南都,大周残余力量在不到三个月便被剿灭,哪怕高宗暴毙也无法阻止这一进程,其根本原因在于世家圈养的家奴大规模暴乱,史称江南奴乱。
为了镇压家奴,江南各地世家喜迎王师降临,磕头高呼大乾万岁万岁万万岁。
杨盘初登宝座,江南已是炖成了一锅粥。
为树立威望,杨盘随即下令洪玄机统帅大军南下,大军势如破竹,不费吹灰之力便平定了江南,帮助江南世家绞杀了无数造反的家奴,其中大量的俘虏便被赵家人偷偷地卖到了神风国,与神风国做了好大一笔买卖,赚了不止千万两的白银。
那时候的江南,一艘艘的捕奴船从港口满载出发,运送到神风国之中,当天就被拍卖干净,价格最低时,一名青壮只卖10两银子,物美价廉。
海外百国则经历了一次前所未有的拓荒期,其人力资源便是来自大乾曾经的家奴们。
并且伴随着奴隶的贩卖,不少工艺技术就这样传播开来,进入到海外百国。
但经此一役大乾的朝廷也见识到了家奴们的力量,在李严与施阳羲的主持下,公布了《诉良令》与《天圣令》两道良法。
《诉良令》规定,突破到先天武师的家奴,不管出身多么卑微,都有资格到官府申请,脱离贱籍。
《天圣令》则规定了,从大乾三十二年起,卖身的奴婢最多只能服务四十年,四十年以后便可脱离贱籍,转为良民,同时允许了奴婢与外人结婚生子的后代,不再是奴婢。
当然这两条法律仅对私人有效,而朝廷的奴隶依然是世世代代,完整继承了大周的律法。
从本质上来讲,朝廷颁布这两条法律当然不是为了解放奴隶,而是为了削弱世家的力量,防止他们通过蓄养过多的家奴,培植壮大力量。
虽说用心不良,却也算是办了好事。
尽管从落实的角度来说,成效寥寥无几,一般来说没有哪个世家的家奴,在突破到先天武师以后,敢向官府申请脱离贱籍,因为这样做的后果往往是意外身亡。
而为世家服务了四十年,等老了再脱离贱籍,往往还不如继续当家奴,起码世家为了提高忠诚度,偶尔还会给老奴们养老,给些残羹冷炙,而不是压榨了四十年后一脚踢开。
卢元龙等人希望卖身为奴,倒也不是犯贱,而是希望有一个养老的保证,天机商行也做出了相关规定,他们才能放心得下来,安心工作。
但法律终究是法律,在奴隶方面的定位,大乾也算是有法可依。
而在李知行看来,平安询问他对奴隶制的看法,便是想把他拖下水,一起参与神风国这趟浑水。
“知行兄果然学识渊博,不知对这神风国之乱,有何看法?”平安对李知行还是比较欣赏的。
他对心学是没啥意见的,如果能招揽过来做盟友,也是一件好事。
“此为神风国内政,不宜干涉。”李知行也是个消息灵通的,自从投靠了太上道以后,便分享了部分的情报网络,消息虽然不如平安,却也不算落后,在大海上航行时,便有纸鹤送来情报。
江山壶落入水玲珑之手,有机会就将它夺取过来。
这便是太上道送来的重要情报。
梦神机布局天下,自然也少不了海外诸国。
来自神风国王宫的消息,几经波折送入李知行的手上,让他沉思不已。
“宝物本无主,有德有能者居之。”
“我天心学院虽有护道法王,却还缺了一件护道至宝。”
“兴许能从这神风国中获得。”
有了这想法,李知行自然对神风国有了浓厚的兴趣,只不过平安尚在,他不敢暴露出任何的念头,防止被他察觉。
所以不管平安问什么,他都是不支持,也不反对。
“看来知行兄是赞成废除奴隶?”平安笑呵呵地,要把对方拉进圈子来。
所谓志同而道合,如果双方政治理念类似,完全可以做朋友。
“此为神风国习俗,不宜干涉。”李知行深吸一口气,重新恢复那泥塑木雕的模样。
正当平安准备继续进攻的时候,神风国迎接的官员匆匆赶来。
平安他们乘坐大舰来到港口,又是代表大乾的朝廷出使柔然,虽然只是途经神风国,并不算正式出访,但该有的礼节是一样都不能少。
一开始便派出了小船联络了月灵港的神殿祭司,神风国乃是政权与宗教合一的国家,祭司不仅掌控着思想,还管理着世俗的权力,乃是当地最大的奴隶主。
听闻大乾使节来访,月灵港的祭司洛元无暇赶来迎接,他虽已是六十多岁的高龄,却依然面容白皙,目有精光,一眼望去不过四十来岁的模样,乃是大宗师级别的高手,放在大乾都有资格做总督之流了,怪不得被神风国国主委以重任,镇守月灵港。
“天朝圣使来访,小人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这样一名大宗师见了平安,当场跪下,高呼圣使。
神风国礼节极重,下位者见了上位者,必须五体投地,以示屈服,让平安不由得皱了眉头。
他很不喜欢这样的礼节。
“洛大人快快请起。”
“我等为寻柔然海图,特来叨唠,还请不必多礼。”
“传令下去,献柔然海图者,赏银万两!”洛元舟连忙对着下属吼道,周围的神风国官员连声应诺。
“洛大人太客气了。”伸手不打笑脸人,虽然不喜欢对方过分谦卑,不喜欢对奴隶的残忍手段,但现在的平安还需要用柔然海图演上一首曲目,免得惹来怀疑。
“大乾乃神风国的父母之邦,我等为父母做事,实属应当。”洛元舟论表面年纪,都能做平安的爷爷了,但他对平安比儿子对爹还要恭敬。
“如今月灵港平息暴乱,期盼举办一场盛大的拍卖会。”
“圣使若有兴趣,小人立刻安排。”
第八十九章关于奴隶制的讨论
第九十一章云蒙世家
拍卖会?
前段时间平安举行了一场拍卖会,没有想到刚来神风国,又遇上了一场。
想来也很正常,月灵港是神风国北面最大的港口,临近葫芦口,也是最大的奴隶中转站。
如今洛元舟剿灭了叛乱,为了向来自海外百国的富豪、云蒙的权贵、大乾的巨商、西域的豪商表明奴隶贸易一切正常,那么举办一场盛大的拍卖会是理所当然的。
平安恰逢其会,作为大乾派往柔然的使节,又是著名商行的老板,自然也在洛元暇的邀请之列。
不过——
“洛大人这是何意?”
我们刚见面,你就送我钱?
平安本来还想送钱给洛元暇,没想到事情反过来了,这神殿的大祭司,月灵港真正的主人,位高权重的洛元暇居然给他送钱。
而且是整整十万两。
神风国唯一钱庄,桃李银号出品。
银票上面还印了一个大大的桃子,墨印清晰,技术相当先进,有点金属印刷技术的痕迹。
别看天机商行在大乾各种暴利的买卖,一年的纯利润也不过三百万两,已经是天底下最能赚钱的商行之一了,绝大部分的商行都没有这样恐怖的利润。
大乾的中产之家,例如市集的屠夫,优良的工匠一年辛苦到头,能赚上百两银子,已是相当不错的收成,一年攒下的钱财能有个三五十两就算殷实之家了。
像平安等权贵举手抬足之间,交易千万白银,那是顶级巨鳄才有的能量,大乾一般的豪门,让他们一口气拿出十万两银子,也是相当艰难的。
咱们什么交情,刚见面就送我十万两银子?
还有洛大人,你消息不太灵通啊。
我向来是好色不好财。
“老夫年岁已大,不求上进,就想些求田问舍之事。”
“想在那天朝上国买些良田美宅,再有数千奴仆服侍,虽说比不得神风国的舒适,却也能沐浴上古圣贤的教化。”
“只是天朝上国,关系错综复杂,不知在何处求田问舍,还望圣使相助。”
“若能在天朝上国安居乐业,定有厚报。”洛元舟笑呵呵地说道。
他像个暮气十足的老人,只想做个乡下的土财主。
懂了。
虽然洛元舟在这里作威作福,但月灵港离葫芦口实在是太近了。
一旦水玲珑攻破月灵港,恐怕第一个军事目标便是月灵港,捣毁这最大的奴隶贸易市场。
从进港时候看到的那些悬挂起来的人头,怕不是要换成洛元舟全家的人头。
这种情况下,有几个高官能为国捐躯?当然是随时准备好细软,出问题的时候果断跑路。
大乾、云蒙的官员在神风国购置田产,庄园,倒不是为了养老、避寒或者度假,而是高官倒台后,全家可以迅速跑路,转移资产。
大乾与云蒙王庭的游戏规则出奇地一致,乃是倒下者沦为哀犬。
而不想成为哀犬的聪明人,从来都是把鸡蛋放在几个篮子里面的。
神风国除开奴隶贸易、出售军舰以外,最大的买卖便是投资跑路,像是高才波的女儿也是走了这条路线,在神风国买下了几个庄园,躲避玉京的政治危机。
原来是个色厉内荏的贵人。
跟平安在地球时代见过的贵人们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不管这些贵人们平日如何对底层凶狠,残酷镇压,一旦发现奴隶们揭竿而起,镇压不了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溜之大吉。
毕竟他们的性命多珍贵,怎么能跟这些暴徒一换一呢,就算一个换一百个,对他们来说也是不划算的。
“没问题,洛大人是天机商行的老朋友了。”
“目前天机商行将在大乾九十九州都在建立分行。”
“洛大人看上哪里的田产了,随便挑,商行替您搞定一切关系。”
平安把这银票往袖子里面一卷,双方相视而笑,两个大鳄狼狈为奸,又做了一笔买卖。
毕竟有钱赚,干嘛不赚。
这种帮助神风国高官转移资产的买卖,最是丰厚不过,帮助一方豪强安家落户最要紧的是关系网。
而平安一手打造的天机商行恰恰联合了大乾最顶级的权贵,有足够的能量替这些跑路的高官搞定关系。
这些高官们总是要跑路的,与其让别人赚了,不如天机商行赚了,再来回馈百姓。
“传闻圣使大人为人爽利,一诺千金,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洛元舟满意地笑了,十万两虽然很多,但对于月灵港最大的奴隶主来说,就是九牛身上的一根毛。
他的家族单纯直属的农奴就超过了一百万,在南部的数不清的庄园上为他们精心耕种着超过三百万亩的土地。
神风国如果不把奴隶算作人,确实是地广人稀,比起大乾紧张的土地供应情况要好上许多。
成亲王坐拥十三万亩田产,已经让御史们眼红不已,但对比洛元舟来说,比不得他家的十分之一。
拿十万两砸给天机商行,洒洒水,探探路而已。
而洛元舟所在的洛家不过是神风国皇室的十大分支之一,论财力可能还排在末尾,更不要说三大学院、桃神道了。
神风国统治阶级的富庶程度,由此可见一般。
奴隶越多,财富越集中,虽然整体经济实力远不如大乾,但主子们相比大乾的权贵更是要富裕许多。
“哦,没想到区区薄名,还能让洛大人知晓,真是惭愧不已。”
平安佯装惊讶,原来这洛元舟也不是没做过功课,知晓平安在拍卖会表演的名声。
这些名声甚至传到了神风国,让他额外多做了一笔大买卖。
“天朝上国有句诗十分在理,天下谁人不识君,恰如此时此刻!”洛元舟做了这笔买卖,心情十分愉快,跟平安互相吹捧了起来,都能把人肉麻致死。
“洛大人文采斐然,若是到大乾参加科举,考个进士不成问题。”平安倒也不恶心,毕竟他早就见的多了,贵人们不管有多少的文学修养,无耻起来都是一个模子的。
所以平安吹捧起来倒也轻车熟路。
哈哈哈。
双方再次大笑,洛元舟通体舒畅,只觉得对方太懂自己。
“我再送圣使一桩好处,今日晚上的拍卖会,你看上哪个奴隶了,随便喊价。”
“交易的时候不用给钱,直接领走。”
哦,还有额外赠送?
平安终于有点佩服这奴隶主,人虽然无耻了点,但确实很会来事。
这种拍卖会上,正常是要让各路富商喊价,但洛元舟又不差这点钱,往往会给想要结交的贵人们一个特权。
比如喊价到五百万两买一个奴隶,但实际上不用付钱,只是走个过场。
不仅让贵人们拿到了自己想要的奴隶,还能让他们精神上爽一把。
洛元舟确实很会做买卖,怪不得一个大宗师能坐稳这月灵港神殿祭司的位置。
“那就多谢洛大人的美意了。”
“小事情,圣使玩得开心就好。”洛元舟捏着胡须,笑眯眯地说道。
“只是现在奴隶被处决,洛大人又举办了这场拍卖会,不怕北方那边派人来捣乱吗?”平安一边点头,一边试探情报。
他当然没有打算跟这些奴隶主们混在一起,而是要想办法联系到掀起反叛的水玲珑,面对这样一场残酷的镇压和挑衅,反抗军极有可能出动反制措施。
“圣使切莫担忧,桃神道这一次调来了二名武圣。”
“若是那些奴隶还敢造次,定教他们有来无回,杀个片甲不留。”
洛元舟底气十足地说道。
“那我就放心了。”
两人再次相视而笑,只等夜幕降临,享受晚间的拍卖会。
平安回到神风国官方安排的住所,此时赵思过和依云只能算是勉强下了床,被他折腾得不轻,暂时去不了拍卖会。
而东方静作为贴身间谍,肯定会跟着过来,一旦发现平安接触造反的家奴,事情肯定会麻烦不少的。
不过倒也简单。
平安轻笑一声,布置下隔绝两界的法术,心跳猛地跳动起来,融入体内的灵石神胎一点一滴地析出,像是两个人分离开来一样。
血炼法比起魂炼法的代价更大,自然也有些不一样的好处。
比起魂炼法的操控,平安付出巨大代价才炼制成功的身体如臂指使,没有一点违和感,完全就是自己的身体。
本来留在身体里面,只为了寻找一个合适的机会,把这具身体送到青州,镇守自家的基业,不过现在有了一个更好的目标,那便是神风国。
神风国乃王者资材,潜力巨大。
当然灵石神胎留在体内,可随时让平安拥有人仙之力,配合上盘皇生灵剑,就是现在的梦神机带着神器永恒国度杀过来,打是肯定打不过的,但他要跑的话,梦神机也顶多只有一半的把握留下他。
至于杨盘和洪玄机这对君臣,就更难杀他了。
但目前为止,平安又没有跟这些人结下生死大仇,何必杞人忧天,仔细算来,也就是薅了一把梦神机的羊毛,他再怎么小气,也不可能全力来追杀自己。
“有机会拿下一个国家,冒一点风险也是应该的。”平安轻笑说道。
具有初步血肉衍生特性的灵石神胎析出,变成了一个与平安截然不同的样貌,看上去像是位二十来岁的普通青年,看上去平平无奇,只有在不经意间流露出那一抹魅笑,顾盼生辉。
如果平安是走清秀路线,乃是女性想象的完美男性,更讨女孩子欢心。那么这青年更接近俊朗风格,偏向男性想象的完美男性,更适合做哥们。
“不愧是我。”
“哪怕是竭力做普通了,还是掩盖不了我的光辉。”平安欣赏着自己调整的模样,颇为自恋地说道。
“现在就潜伏到拍卖会的附近,守株待兔,等待起义者的到来。”
如果他们没有来的话,再想办法去联系起义军,只要肯努力,办法总比问题多嘛。
嗖的一声,人仙体消失无踪。
而拍卖会的附近,多了一个泡在茶馆里面的剑客,以人仙之体的洞察力,跟站在门口直接观看,没有什么两样。
发生什么事情?
东方静忽然心血来潮,她猛地站了起来,将目光放在不远处的平安住所,感到事情有些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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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益于幼年时候的经历,她对于恶意,对于危险有着超乎常人的敏锐,甚至比巅峰武圣还要高上少许。
这种直觉不仅帮助她一路前进,成为三大御侍之一,更是被杨盘委以重任。
否则在明知道依云是武圣的情况下,杨盘还是派她过来,便是因为这次的行动不是依靠单纯武力就能解决的。
更何况东方静穿着一件二品的铠甲——龙鲸铠。
这件铠甲乃是用大海上比银鲨还要凶猛的海兽龙鲸的脊椎骨打造的,比起乾坤龙卫里面的高手使用的铠甲还要高上一个档次。
只可惜大乾弄不到真正的龙血,龙骨,只能用上古天龙的远亲尝试铸造,费了不知多少的代价,才得了两套龙鲸铠。
一套在神威王的手里,另一套就在东方静的手里,仗着龙鲸铠的龙力法术,加持上古天龙之力,便是与巅峰武圣战斗,东方静也能斗上一斗。
至于洪玄机手中的皇天始龙铠乃是绝品,上古神器,不可同日而论。
东方静要真跟依云打起来,龙鲸铠加上其他的神兵利器,她倒也不惧。
有这样的底气,杨盘才会放心交给把监视平安的重担交给她。
“平安到底做了什么。”
“为什么会有一种心悸之感,好像,好像当初面对公羊老师的感觉。”
东方静的额头渗出了冷汗,手指不由地握紧了佩刀碎雷。
猛地拔刀斩出,将那一抹心悸杀灭。
“刀走迅猛不假,更要沉静,如天上之雷霆,忽然而现,斩神杀鬼。”公羊愚那近乎神魔的刀法,让她至今受益匪浅。
“他不可能是人仙,或许是手中有了什么法宝,才会给我这种感觉。”
本来她准备气血更加充盈之后,再进行突破,成为武圣。
现在看来,时不我待。
那平安,太危险了。
第九十章狼狈为奸
第九十二章抱婴孩式
神风国的茶馆是与众不同的,它更像是高档的消费场所,而不是像玉京那样,满足市民阶层的需求。
一壶上等的茶叶,加上来自南州的泡茶师傅,神风国的奴隶主们在这里享受茶道,需要花费至少五十两的银子。
这不是一般家庭能够给承受得起的消费。
正是由于茶叶的魅力,让茶叶贸易一直是两国海上发生摩擦的重要原因。
神风国背地里支持的海盗船深入南州内陆,到处劫掠人口,除开买卖奴隶外,便是为了获得南州的茶叶种子。
在大乾三十年里的那场大乱,神风国终于通过洪玄机贩卖的大量人口,获得了他们梦寐以求的茶种,以及相应的种植技术。
从这一点来看,当年神风国的高层会将武温侯看作他们的老朋友,认为是一个良好的合作伙伴,也是理所当然的。
毕竟谁也没想到,洪玄机的心子比谁都黑,前脚合作买卖,后脚就敲闷棍,把桃神道一代天才宗主珞天月击杀,让桃神道吃了一个哑巴亏。
但总体来说,神风国在这场交易上并不如何亏本,经过十余年的开垦培育,南方的沃土在奴隶们的辛勤劳作下建立了数以千计的茶园。
虽然这些茶叶的质量还远不如大乾进口而来的味道纯正,但在中低端市场开始排挤大乾的茶叶,也许再过几十年,神风国本土的茶叶便能替代掉来自大乾的进口茶叶。
不过迄今为止,本土的茶叶只配给下等人,神风国的贵人们是不喝的。
他们要喝就得喝地地道道的大乾茶叶,曾经有一家茶馆以次充好,被神殿的祭司们发现了,第二天那家茶馆就被人放了一把大火,烧了个干净。
平安的人仙体泡在了茶馆里面,以他向来喜好享受的风格,自然是点了一壶最贵的茶——五色云雾茶。
此茶来自银州瑶池的玉莲山上,乃为皇家贡品,不要说神风国,便是在大乾也只有极少数的权贵喝过。
平安自然是喝过的,上一次跟周大先生达成入股协议,他便送了1斤茶叶过来,虽然转手就被优露莱特、依云等人瓜分了,但这茶的滋味确实不错。
这茶在大乾都是有价无市,居然能在这神风国的茶馆里面出现,一壶卖三百两银子。
价格一点都不贵,甚至还卖便宜了,你在大乾能用三百两银子买五色云雾茶,那顶多只有茶渣。
然后小二上了茶,平安还没喝,就知道是个西贝货。
虽然这茶看上去也有五种色彩,层次分明,茶水清澈。
但五色云雾茶能少量地恢复受损的神魂,对于道术高手来说是不可多得的灵药。
“呸!”
“你们这是五色云雾茶吗?”
“这等茶水,放到大乾里面,我家的马夫都不喝,还敢自称是五色云雾茶。”
“信不信本姑娘当场拆了你们这家黑店!”
平安所选的这家茶馆,名为茶友会,与其说是饮茶场所,倒不如说是社交场,能在这里喝得起茶的人,要么是外国富商、权贵,要么是本土的地头蛇。
所以茶楼分为雅间和大厅,除了宴请朋友外,大部分的贵人们反而喜欢在大厅里面品茶,一来二去,就跟其他贵人们混熟悉了。
关系网好了,生意自然也就好做了,银子那不就一堆堆地跑过来了?
所以见到这样的大吵大闹,大厅的客人们顿时来劲了。
大家都是有身份的人,修养都是到家的,很少听到这般吵闹,是哪家不懂事的孩子在这里胡闹?
赶紧看看。
一溜溜的眼珠子,像看稀有动物的目光盯着那闹事的少女。
好标致的美人。
一头淡紫色的长发显得格外醒目,匀称苗条的细腰与过分发育的第二性特征对比强烈,青春正好,神采飞扬的少女,足以引来种种欣赏或者别有深意的目光。
特别是那修长的美腿,在那紧凑束身衣下更是凸显无限春光。
这是哪家的大小姐?
茶楼的常客互相交流的目光,很快就得出了一个结论,外地刚来的。
“小倩,冷静点。”与少女同行的青年人不咸不淡地呵斥了一声,这时候众人才注意到那女子的身边还有这样一位路人。
但下一刻,各位茶友就将目光收敛了回来。
这路人很不简单。
大宗师修为,惹不得。
有资格在这里喝茶的贵人们,都是练得几分功夫的,俗话说穷文富武,武道修行好处多多,除了身体原因练不了武的,但凡权贵子弟都会两手。
有了这手功夫,眼光自然就好了,这同行的紫发青年看上去约莫二十来岁,器宇轩昂,气势沉稳,能在这年纪练成大宗师的,不是世家子弟,就是武道天才。
当年武道圣地大禅寺曾经做过一项统计,单纯依靠天材地宝,要花费多少银子才能制造出一个大宗师来。
若不考虑武道天赋,硬堆出身体素质,最少也要二十万两的雪花银。
更何况这紫发青年上下,并无药物堆积起来的虚浮之感,明显是世家子弟兼武道天才。
二十来岁的大宗师,放到任何一个世家,都能当做挑大梁的继承人了。
至于大乾皇室的标准,要求十五岁成大宗师,那不是给凡人定下来的。
很快,一位贵人挥手唤来侍从,低声吩咐了两句,那名侍从连忙点头,小步快跑到青年的面前
“贵人,洛大人吩咐,说替您出这桌的茶钱,神风国的茶叶不好,还请这位大小姐见谅。”
“你当我们出不起这茶钱吗?”那位大小姐柳眉一竖,说话更是怒火冲天。
饭团探书
“小倩,再这样我以后不带你出来了。”青年眉头一皱,挥手示意少女安静,少女面色不愉地喊了一声:
“哥!”
“再这样我让许叔带你回去了。”
众人纷纷露出了然的神色。
原来是第一次出远门的大小姐,这难怪了。
紫发青年将少女按在座位上,拿着一张名帖递给侍从,让他交给那名洛大人。
“多谢洛大人,明日欧阳家会在桃花楼宴请朋友,还请洛大人赏脸。”
欧阳家?
云蒙九大世家之一的欧阳家?
莫非是神行候欧阳行的子嗣?
应该就是了,欧阳行在《风物志》里面的描述,就是有一头紫发。
不少贵人痛惜自己晚了一步,让洛元成抢了先,纷纷拿出名帖,让侍从递过去,询问是否也可以参加桃花楼的宴席。
一场不体面的冲突就这样化为乌有,老江湖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出门在外绝对不要得罪任何人。
就算欧阳家是强龙,过了海,来到神风国的地界上,也是强弩之末。
真要是得罪了地头蛇,他一个大宗师,难道还能有什么办法消灭对方吗?
“欧阳家准备在神风国开办皮革制品的商行,并在明日的桃花楼宴请贵宾。”
在座的贵人们不由得惊叹了一声,又有一条强龙即将东渡,特别是在神风国叛乱刚起,在靠近葫芦口的月灵港中,竟然选在这个时候开商行,是太自信了,还是太狂妄了?
贵人们的消息总是灵通的,不少人已经将产业撤退到更南方那边去,以免到时候兵连祸结,损失惨重。
没想到欧阳世家反其道而行,居然想在这里开皮革店。
等等,皮革买卖?
不对啊,他们家不是做皮革的,我记得分明是做铠甲的。
也就是说,他们要趁着神风国战乱,过来捞一把了。
想到这里,诸位贵人们的脸色也变得古怪起来了,神风国遭难,国家叛乱,结果你这云蒙的世家过来卖铠甲,这是几个意思啊。
不过生意就是生意,神风国也没有禁止铠甲买卖,由于捕奴的需求,刀枪棍棒非常流行,卖铠甲的商行也有不少,不差他们这一家。
“不知公子怎么称呼?”其他的贵人们纷纷起身,行礼问候。
虽然云蒙帝国与神风国有着深仇大恨,但这种话都是骗底层百姓的卖苦力用的。
只要有钱赚,欧阳家的少爷照样是少爷。
“不才欧阳宇,见过诸位。”紫发青年沉稳的回应着神风国的贵人们,其他贵人也纷纷起身,向欧阳宇问好,并互相通报姓名,留下名帖,好方便以后的合作。
安静的茶友会一下子热闹了许多,就连刚刚赶来处理问题的楼主洛元兴都被惊动了,连忙找来侍从询问事情的经过,便向欧阳公子赔不是,让人取来茶楼里面最好的茶,紫笋香茶,平日里只有最尊贵的宾客方可享用的极品,虽然比不过五色云雾茶,却也同样是皇家贡品,常人难以享受。
紫发少女则一脸气呼呼地模样,她又不像大哥那样长袖善舞,连发飙的对象都没有,只能在一旁生着闷气,却看到平安坐在一旁喝茶看戏,还忍不住笑了笑,顿时怒上心头。
“这茶好喝吗?”欧阳倩银牙一咬,气呼呼地过来找茬。
她也不是傻瓜,发飙前先观望了一下,判断平安大概是武师,模样大概十六七岁,看上去像个公子哥。
十六七岁的武师虽然也还不错,但已经称不上是天才,对豪门大户来说只得一个中规中矩
估计是豪门大户的儿子,让我泄愤一下再说,把你从头到尾数落一遍。
“这茶还行,做工精细。”平安抿了一口,欣赏起紫发美人来。
一嗔一怒都挺可爱的。
“还行?”
“看来你是没喝过真正的五色云雾茶!”
“跟真正的好茶比起来,这简直是一坨……”欧阳倩连忙捂住嘴巴,生怕做出一点不淑女的举动。
“喝过。”平安笑呵呵地对着女孩说道,他还真有点想揉了揉少女的紫发,看上去很有美感。
这女孩不说话的时候,真挺漂亮的。
长得倒是有几分帅气,要不换个人?
刚这么想的少女听到这等大言不惭,立刻火冒三丈。
“吹牛不打草稿!”
“五色云雾茶乃是皇家贡品,就凭你这样的,还喝过?”
“当初要不是父亲大人跟武温侯有点关系,得了两斤茶叶,我都没有资格喝。”
欧阳倩是个急性子的,怒气来得快,去得也快,本想找茬的,不知不觉倒是跟平安讨论起他喝没喝过那五色云雾茶。
“茶色分五阶,香气似吐雾,修炼一杯茶,神魂自然醒。”
“这茶友会分别用五色茶和云雾茶,调出了个形似,谎称是五色云雾茶倒也不算骗人。”
平安又喝了一口,三百两银子呢,不能浪费了。
他,他真喝过?
欧阳倩忽然警惕了起来,能喝这上这茶的,要么是瑶池派的高手,要么是大乾的王子皇孙。
哪一个都不是简单的货色。
莫非他在扮猪吃老虎?
“欧阳姑娘演技不错,如果再砸上桌椅,对侍从凶狠一点,就更像了。”
欧阳倩身体一僵,旋即露出了凶相,恶狠狠地骂道: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呢?”
“到雅间聊一聊?”平安指了指旁边的房间。
欧阳倩猛地揪起来了平安,两人悄无声息地离开大厅,走进了专门为客人准备的雅间。
好俊的步伐。
欧阳倩观察着平安,暗暗心惊。
没想到一时任性,竟钓出了一条真龙来。
要是耽误了任务,大哥一定会骂死我。
在雅间之中有极好的隔音设施,便是大宗师也难以窃听。
“你到底是谁?”
“端木家的?皇甫家的?还是公羊家的?”欧阳倩咬牙切齿地追问道。
云蒙帝国九大世家还分为上三家和下六家,欧阳家的实力不错,但远比不过那上三家,这三家的家主每一个至少都有四次雷劫的实力,不亚于大乾的千年世家。
能知晓这一次行动的,可能就是这上三家,尤其是端木家的,有些生意上的竞争。
“我都不是,我叫安平。”平安笑呵呵地说道,把自己的名字倒过来念。
安家?
欧阳倩出行前,将《人物志》反复背诵,熟知大乾、云蒙、神风国各地的名门望族,风云人物,确实不知道还有一个安家。
“那你怎么知道的!”
“欧阳姑娘告诉我的呀,本来还不确定。”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生意只是幌子,目的是帮助北方那一边的吧。”
平安也没有想到自己会那么快有收获,依然笑呵呵地说道。
“王八蛋!”欧阳倩气急败坏,原来是诈唬!
干脆杀人灭口算了!
第九十一章云蒙世家
第九十三章夜色很美
“欧阳姑娘别急着想杀人,听我把话说完。”
“从时间上来讲,除非是鬼仙用了传送之法,否则神风国内乱刚起,欧阳家无论如何都不会来得这么快。”
“所以你们只是恰逢其会,云蒙王庭紧急传送了消息过来,让你们打探奴隶造反的情况。”
“必要的时候助水玲珑一臂之力。”
“我应该没有猜错吧。”平安笑嘻嘻地说道。
恶魔啊!
欧阳倩心中发寒,虽然还有些地方有偏差,但他竟然从自己的一点破绽,推测出这么多的东西。
甚至八九不离十。
“你这是异想天开,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就喜欢演戏,怎么了!”
欧阳倩恶狠狠地盯平安,恨不得把他一脚踹死,否则自己泄露机密,也是重罪一条。
“如果你们不是的话,我倒是有点失望。”
失望,失望什么?
“都说云蒙大帝纳兰伊鸿雄才大略,这样的好机会又岂能错过?”
“水玲珑敢于掀起反叛,一定是和云蒙王庭打了商量,做了外交的条件。”
“云蒙的海军恐怕已经在集结了,帮助水玲珑打破海上封锁。”
“欧阳家应该只是布局的一部分才对。”
“为了让神风国相信,你们只是新开办的商行,故意到茶友会闹事。”
“一来可以打掩护,二来可以吸引走神风国的部分力量。”
他还是人类吗?
欧阳倩目瞪口呆,我,我就演戏不过关而已。
你怎么就什么都知道了?
欧阳倩的情绪被平安完全掌控。
人的喜怒哀乐便是最好的情报,要是换做她的哥哥欧阳宇,面对这种意外事件,一定是面无表情,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以防止更多重要情报的泄露。
她还太过年轻,没经过多少锻炼,其实她表现已经算是不错了。
奈何欧阳倩的对手不是别人,而是真正的老怪物。
“你,你到底是谁?”
“就算是上三家里面的,我也没听过这样的人物。”
这等高纬度的智力压制,到了令少女灵魂战栗的程度。
“只是路过而已。”
“如果你们想要扶持水玲珑的话,或许我能帮你们。”平安依然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却在少女的眼中形如恶魔低语。
云蒙帝国的武学更偏向杀戮,以武道圣地玄天馆为核心,他们同样讲究道心和念头通达。
几个月前被平安调戏的天蛇王星眸,便是发现他有动摇自己道心的迹象,从而萌生杀意。
虽然欧阳倩并非玄天馆出身,乃是跟随父亲,一起在天龙派门下习武,自然知晓气机争锋的可怕。
欧阳倩与平安从未动手,却比战斗还要凶险。
紫发少女深吸了一口气,她是欧阳家的嫡女,神行侯的女儿,天龙派的高手,怎能未战先怯。
“先生,请指教。”
若你真的够强,我便输个心服口服。
否则,莫要怪我斩杀恶魔。
噔的一闪。
少女那修长的美腿化作索命的无常袭来。
欧阳家的绝学——地煞绝命腿。
相传神行侯曾与乌魔麒麟马赛跑,活生生将那千里驹累死了两匹,仍旧气息均匀,不见喘气,他的武功没有别的特点,只有一个快字。
砰!
空气炸响,一道残影掠过,眼看就要踹中敌人的腹部。
他没有任何的动静,我得逞了?
时间在这一刻停滞了下来,平安始终没有反应,慢得好像是一头蜗牛,而自己快如飞鸟。
只要一招,我就能赢!
欧阳倩忽然心血来潮,毛骨悚然。
“以先天武师来说,很快了。”平安赞许地点头道。
为什么我还能听到他在说话,他在对我微笑。
明明只差一脚的距离,就能击中他,为什么还没有靠近。
因为我的动作太慢了!
对方的速度快到了不可思议的程度!
平安轻松地卸掉欧阳倩的杀招,手上一抖,将她全身的力气抖开,好像的浆洗工人在抖落棉被上的灰尘,又好像慈爱的父亲抱起年幼的女儿那样小心翼翼。
抱婴孩式!
平安将紫发少女抱入怀中,不让她受到一点儿的伤害。
香温玉软,芳吐幽兰,还真有点舍不得放开。
平安微微一抖,将欧阳倩放回原位。
在武道对决中,最难的不是击败对手,而是最大限度地让对方发挥力量,还不至于受到一丁点的伤害,连反噬都没有。
此所谓抱婴孩式,乃是高手教育初学者方能使用的招数,让还未熟练掌握武道的孩子不至于弄伤自己。
便是欧阳倩的哥哥,大宗师里面的佼佼者,也绝无可能对她使用抱婴孩式。
在她熟悉的世界里面,恐怕只有自己的父亲才能做到这一点。
欧阳倩的父亲乃是天龙派第一的武道高手,巅峰武圣,为云蒙帝国镇守北疆,如今正接受陛下的命令,为入侵柔然做好准备。
只等大乾与云蒙签订和平协议后,便会大举入侵,为云蒙帝国开疆拓土的大将军。
难道这人跟自己一般的年纪,竟是巅峰武圣?
欧阳倩的紫瞳中闪过一丝的兴奋,不再如临大敌。
“前辈,请指教。”
“可以!”
既然对方使用了抱婴孩式,证明自己完全不是对手,同时心怀善意,否则完全可以用更激烈的手段降服自己。
那自己还等什么,赶紧请教!
嗖的一声,欧阳倩宛若跃出水面的鲨鱼飞扑向平安,将全身的力量拧成了一股绳,一跃而起,指尖露出幽幽的绿光,飞鲨刺!
传说云蒙的北海生活着一种飞鲨,它们只吃天空中的海鸟,每当海鸟从低空掠过之时,便会跃出水面,用鼻尖的长刺贯穿对手,饱餐一顿。
而这一招飞鲨刺,便是要将全身的力量合而为一,飞跃刺杀。
欧阳倩本身就是先天武师,平日里的这一手杀招,足以轻松地将大树的身躯贯穿。
她更想看看平安的手段,我将全身的力量合而为一,你还能用抱婴孩式吗?
这是纯粹的杀招,放弃全部的防御,追求极致的杀伤力。
“很漂亮的招数,但顾前不顾后。”平安一边点评着,不是开口说话,而是用武道的意志在向她传递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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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手之间的交流不是嘴巴来说话的,而是将意志明明白白地传递给对方。
有时候他们之间的互相了解,是比亲人还要密切的。
一进一颠一抱!
趁着飞鲨刺还未发挥到极致,平安向前一步,像邀请女孩跳舞一般,将女孩的紧张抖落,顺便抱在怀中。
你是逃不出这五指山的。
果然如此。
欧阳倩立刻蜕掉身上的外套,不能彻底落入平安的怀中,否则半分力气也使不上来,会被他的气劲震散,成为他怀中的绵羊。
她在脱掉外套的同时,抽出腰间携带的两把短刀,横势就斩。
“如果把刀丢出来就更好了。”平安继续指点着紫发少女,两手一拨将那势在必得的杀招收拢回来,让她拿不住双刀。
欧阳倩后退半步,青筋暴起!
她要拼命了,胸中猛吸一口气,发出瞿瞿的古怪声响。
好像是上古神龙的鸣叫声。
天龙吟唱!
此乃天龙派搏命的杀招,通过吟唱上古的龙吟,将心脏压缩到了极致,爆发出远超先天武师的力量,跃在半空之中。
绝命连坏踢!
这是她一直研究,准备挑战哥哥的杀招!
“武道修身,不是随便搏命,要爱惜身体。”平安有些皱眉地说道,这女孩怎地那么容易拼命。
那两声龙吟加持,便是自己也要多花点力气了。
平安站立不动,守住门户,用手硬接少女的连环踢。
欧阳倩不敢置信,自己从来没有踢得这么舒服过,全身的力量都打出去了一样,对方的手好像深不见底的大海,让她泥如大海,没有半点伤害对手的感觉。
“乖乖坐下来受罚。”平安将对方的力量全部吸纳进来,最大限度地减少女孩的反噬,同时抖散对方的气劲,将她再次抱入怀中。
不过这一次的姿势变得有点奇怪。
啪!
“啊,前辈,你做什么?”欧阳倩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会这么不淑女地被他抱着,像是教训不乖的小孩一样,拍打屁股。
“帮你活血化瘀。”
啪啪啪!
平安往紫发少女的屁股上连拍了三下,用气劲帮助她贯通血脉,同时将受损的毛细血管活开,以免她受到反噬。
“前辈,我知错了。”
欧阳倩泪眼汪汪,满脸通红。
刚才打得太顺手,连最后的搏命招数都用出来,难怪前辈生气了。
“下次还敢吗?”
啪啪啪!
平安不客气地多拍了三下,本来看这女孩挺聪明了,结果稍微切磋两下,居然连搏命的招数都拿出来了。
这么喜欢玉石俱焚,容易红颜薄命。
不如让自己先教好她做事的道理再说。
啪!
“啊,前辈,不要打了。”
可怜女孩被平安抱住,这一回是全身动弹不得,稍微动一下,便会被平安的气劲震散开来,弄得全身酥麻。
打得屁股也不知为什么特别敏感,让她羞红了脸,难以自持。
砰!
雅间的大门猛地被打开,欧阳倩的哥哥,欧阳宇目瞪口呆。
这是怎么回事?
我妹呢?
我那个刁钻还有点任性的妹妹呢?
方才的天龙吟唱,是连雅间都无法隔绝开来的,欧阳宇立刻结束了与诸位贵人的谈话,发现妹妹下落不明,锁定了雅间的位置,连忙赶来。
这是什么情况?
就是一向精明果断的欧阳宇也有些宕机了。
妹妹哟,你是在说什么虎狼之词?
什么前辈轻一点,一点也不像被强迫的样子。
哥哥是救你,还是不救你啊。
“哥,出去!”欧阳倩羞恼万分,自己这样子竟然被哥哥看到了,简直想死。
好吧,看来没事了。
欧阳宇也不是傻瓜,妹妹连天龙吟唱都用出来,对方连气都不喘一口,还能教训妹妹,估计又是妹妹冲动,遇到高人被教训了。
这高人的实力,估计自己上场都搞不定。
“欧阳公子来得正好,我有要事相商。”平安面色如常,将欧阳倩放开,用掌中吸力将门关上。
这一手看得欧阳宇脸色一变。
“敢问先生如何称呼,要是舍妹多有得罪,还请谅解。”
哥,明明是我被打,你什么意思?
欧阳倩恼怒万分,差点就想跟哥哥用拳脚理论一番!
“小倩,你刚才连天龙吟唱都用出来了,身体没事吧。”
见了妹妹活蹦乱跳,欧阳宇不由得松了口气,连忙问道。
我太难了,下一次出来干活,一定不带她。
“诶,我没事了。”欧阳倩深吸了一口气,惊喜万分。
本来用了这天龙吟唱,至少要躺上十天半个月的,没想到让前辈拍了两下屁股,就好了?
老爹都做不到这一点吧。
“敢问前辈高姓大名?”
连妹妹都能看出这一点来,欧阳宇更是心知肚明,恭恭敬敬地询问的道。
“说了也是假的,欧阳公子称呼我为安平即可。”平安轻笑两声,对这欧阳宇颇为满意,看样子是个合作的对象。
于是把对欧阳倩的话,再次说了一通,饶是欧阳宇性子沉稳,也不由得心惊肉跳,难怪妹妹要拼命了,这简直是非人哉啊。
仅仅是这样一点失误,就能推测出两人的来龙去脉,当前的计划,便是谋圣再生也不过如此吧。
当然平安的智商很高,但没有高到突破天际的程度,只是他的情报来源很足。
间谍卫星让他对于云蒙王庭与大乾朝廷的动向十分清楚,北方的海军在调动,连镇国大舰“蒙神”号都开始南下。
若不是为了支援水玲珑,调动这等大舰做什么?
“安平前辈有何指教。”
“拍卖会有两名武圣看守,我能拦住他们。”
“你们若有计划,可以更大胆一点。”
他能拦住两名武圣,岂不是跟父亲大人一样?
欧阳宇和欧阳倩对视了一眼,心中惊骇莫名。
至于把平安当做人仙,连想都不敢想。
“若前辈真能如此,我们可以做一笔大买卖。”
“只是我丑话先说在前面,关于行动的计划,只会告诉前辈一小部分。”
“毕竟我们与前辈素昧平生,不敢托大。”
欧阳宇总算恢复了冷静,拿出欧阳家嫡长子应有的风范。
“哦,没问题,把能说的,说来听听。”平安轻笑以对。
第九十二章抱婴孩式
第九十四章尊重
神风国的夜色很美,天空中闪烁着一颗颗璀璨的星辰,好像镶嵌在墨玉上的钻石,幽深而宁静。
月灵港更是灯火通明,到了夏季的桃神节夜晚,会有无数的女子在月灵江上放逐桃花灯,远远望去,像是一条灯火长龙,美不胜收。
不同于玉京的宵禁政策,习惯接待外国商人的月灵港热闹非凡,有街边的小吃,叫卖的工艺品,生机盎然。
此时的晚风还有些凉意,来自北国的寒风偶尔会给这座四季如春的宝地带来一些清爽,也是最适合出行逛夜市的好时候。
“夫君可不能这么打扮,若是削减了那俊美的容颜,便是妾身的不是了。”
“依云那小妮子,粗枝大叶的,以后我还得教教她怎么服侍夫君。”
赵思过玉手摩挲,为平安整理着装,丹唇轻启,目中含情。
“好,都听娘子的。”
平安也挺讲究穿着,做事很细致,但不会在衣着上斤斤计较,却没想到赵思过还有这个爱好。
不过也很正常,当年她也是在大周皇宫之中生活了将近九年,赵贵妃在衣着穿戴上可以说是无人能比,耳濡目染下,精通这些礼仪服饰,也属人之常情。
“不愧是我的夫君,天下最俊美的伟男子。”
“将来不知有多少姐妹要被祸害。”
赵思过看着自己精心打扮的平安,不由地发出满足的赞叹声。
如果说以前的平安是100分的俊美,发挥出100分的战斗力,现在的他是100分的俊美发挥出了150分的战斗力。
俗话说人靠衣装马靠鞍,此话不假。
“找打,那是祸害吗?”平安佯装生气地说道。
“你就是个祸害,依云那小妮子,现在还起不了床。”赵思过捏着平安的脸,意有所指地说道。
“依云娘子是在吸收人仙的精华,武道上更进一步,不像思过娘子,不思进取。”平安厚着脸皮说道。
但不全是谎言,在海上极其荒唐的日子,却也是一种修炼。
相当于一名中级人仙日夜不停地灌顶输出,比任何天材地宝的效果都要好。
不仅如此,灵石神胎天生呼应星辰,在成功化形以后,便拥有了完整的人体穴窍图,一千两百九十六个穴窍位置分明,还有一窍通百窍的细节奥秘,等于平安有了完整的人仙修炼功法,直指人仙巅峰的道宝。
比起各大武道圣地珍藏的无上秘籍,例如《现在如来经》、《造化天书》来说都要珍贵,因为没有任何一本秘籍能够告诉你所有穴窍的位置。
原著里冠军侯最惨痛的一次,便是被洪易夺走了灵石神胎,这件宝贝直到故事大后期,依然是件独一无二的宝贝,甚至帮助他成就肉体的极致,千变万化。
而依云能够成就巅峰武圣,便是将一生的信念托付给平安,以守护平安为自己的意志,凝结守护的意志,但穴窍的修炼只有三十六大穴窍。
这些穴窍的位置还是平安花了一年的功夫,阅读了所有能找到的秘籍,加上一个个克隆体刺激研究出来的成果,要让依云成就人仙,那是远远不够的。
洪玄机成就人仙的底蕴是他凝练了周天三百六十个穴窍,方可道心修复,立刻成魔。
如今有了完整的人仙穴窍图,加上灌顶的力量,依云自然是争分夺秒地修炼,尽快提升实力,好让自己能够保护平安。
“因为我不想炼掉那些精华。”
“我想为你生儿育女。”
“依云那小妮子抢走了第一次,其他的第一次我要了。”
赵思过抚摸着平坦的肚皮,柔情似水。
她是一个偏执的女人,爱恨分明,既然爱上了,就要比谁都爱。
“要多少我都给你。”平安也有些情动,准备动手动脚。
“等等,不要胡闹。”赵思过拍了那不干净的手,白了一眼。
“今天还要去拍卖会呢,等拍卖会结束,我就留在神风国,不随你去柔然了。”赵思过是个有主意的人,不是那等任人摆布的弱女子。
如今爱上了平安,也希望为他的事业做些贡献。
“夫君想要在青州发展纺织业,我便在桃神都里面建设分行,正好衣着品类,夫君可比不上我。”
赵思过细细盘算着平安的计划,她已知晓平安的打算,要支持北部的水玲珑建设新兴的国家,但变革非一日成就,她留在南部的神风国,一方面能继续财富,另一方面也能为他打探消息,提供助力。
“娘子留在神风国,倒也好。”平安点了点头,前往柔然的海路颠簸,加上燕家子弟的安排,留在那神风国的南部发展也是一桩好事。
“只是为夫有些不舍。”平安在赵思过的耳边轻语。
“英雄志在四方,夫君怎能留恋温柔乡。”
“上一次我只做了个有名无实的皇贵妃,这一次我要当皇后。”
赵思过也是微微发红,但咬着牙,认真地说道。
你可是我看上的英雄,喜欢多少女人都不要紧,但不可以只喜欢美色,也要有争雄天下的野心。
“娘子教训的是。”平安收起了坏笑,一本正经地说道:
“水玲珑在北部叛乱,与所有的世家、豪门、皇室、武道圣地作对,又有葫芦口天险阻拦。”
“要统一神风国何其艰难,娘子在桃神都经营,形成南北呼应,将来改造这个国家,也未尝不可。”
“南州的丝绸,短时间我们竞争不过。”
“但青州已经完成第一批纺织机的生产,很快就会投入到作坊之中。”
“廉价的布匹将会为我们占领神风国的市场。”
平安从不介意自己的女人有事业追求,倒不如说这样的女人更美。
这样的夫君真帅气。
赵思过不免有些心动,那是少女时代的残留,让她无可遏制地喜欢上这个坏蛋。
“夫君不妨详细说说。”
“神风国物价极高,一匹下等布也要卖5000钱,等于5两银子。”
“这不是很便宜吗?”
赵思过有些纳闷,5两银子很贵吗?
“傻娘子,寻常农户家,一年赚不到这5两银子,换套新衣服都不可能。”平安忍不住像对依云一样,敲了一下赵思过的脑袋。
果然是权贵出身,不知民间疾苦。
思过娘子虽然经历悲惨,但最悲惨的时候也不过是在散花楼里面,还有远征侯高才波护着,她的苦是精神上的,而不是物质上的。
所以她不能理解,一匹布卖5两银子是便宜,还是昂贵的。
毕竟姬皇后一次送给她的礼物,就价值上万两白银,只不过是被她随手送给宫女太监们了。
5两银子对她来说,的确是便宜得过分。
但这实际上是一个相当昂贵的价格。
神风国地处贸易要道,有着严重的通货膨胀,以此带来的是底层百姓更为穷苦的生活,有点类似于大航海时代的西班牙,权贵们的银库里面有的是钱,但留给底层百姓的只有膨胀,没有通货。
同样一匹布,在大乾售价为3000文钱,普通农民家庭过年的时候还能换一件新衣服,而神风国的农民则需要积累两年才能换上一套衣服。
这就是两国之间底层百姓生活的差距。
一个在地狱十八层,一个在十七层,这样的区别罢了。
考虑要徭役和税收,实际上大部分农夫在衣着上是不可能一年换一套的,而是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
“哼,夫君教了,我自然就知道了。”赵思过有些不甘心的说道,她是想要为平安提供助力,没想到一开场就露怯了。
“神风国有将近3亿的人口,2.5亿的奴隶,却也有5000万的公民。”
这些人或者是权贵的打手、家奴、帮闲还有在城市里面提供服务的市民阶层,以及部分的自耕农。
“整个神风国,每年至少要消费3000万匹的布。”
“而青州最新的纺织机制造出来的布料、即使算上运输成本,也能压到一匹布300文钱。”
神风国的布匹售价,一匹布5000文钱,而青州生产同等质量的布只需要300文钱。
“竟有这般厉害?”赵思过忽然感到呼吸有些急促。
若是一匹布赚2两银子,乘以3000万匹布,岂不是一年能赚6000万两白银?
这就比大乾国库收入还要高了。
太夸张了吧。
工业革命经常从纺织业入手,不是没有原因的,而是因为他真的很赚钱。
衣食住行,衣服排在了第一位。
特别是平安拿出的技术与生产经验,并不粗糙,乃是经过合理优化后的方案,能够极大限度地降低成本,收益率就到了暴利的程度。
天机商行说过不抢大乾其他商行的生意,主要是因为他们做大众买卖。
古典时代的海外贸易,大多走高暴利,低储量的奢侈品,例如茶叶、丝绸、瓷器、美酒等等。
这些物品显然不是给普罗大众享用的,一斤茶叶的利润可能有二三十倍之巨,只有这样的利润才能维持海外的巨大风险与运输成本。
平安要求左小飞开发廉价远洋运输船只,目的就是要走量的买卖,一匹布只赚2两银子,这对于其他商行来说毫无吸引力,但如果卖出千万级的数量,那就是两个概念了。
“娘子想什么呢?”
“神风国也有一堆的布行,背后都是有贵人们撑腰的,哪能让你把生意都抢走了?”平安看自家的娘子又做梦了起来,不由得好笑道。
布匹在封建王朝时代,是赚钱的行当,指望贵人不插手是不可能的。
“那也很惊人的,只要肯把利益分给他们,天机商行完全可以击垮神风国本土的纺织!”赵思过兴奋的说道。
天机商行的布匹成本足够低,意味着能够分润的利润更大,更容易拉拢其他的贵人合伙,加上自身的实力够硬,乃是过海的强龙,不怕对方不讲道理。
如果他们不讲道理,夫君一定会让他们知道什么是真正的道理。
原本她还担心天机商行背负的1亿两股本,每年要支付三千万两的股息,现在看来单纯一个神风国就能超额完成任务。
“娘子能看出这一点,我就放心了。”
“到时候可以联系兮兮娘子,还有我的学生们。”
“神风国还有其他生意可以做,但不要太过了,注意控制白银流出的量。”
平安仔细交代了在大乾的联络对象,为赵思过讲解贸易逆差和顺差的区别,防止一不小心赚得太开心,让神风国从白银净流入改为流出,若是流出严重引发通货紧缩,两国的关系可能又要发生变化了。
“哼,夫君留下张老保护兮兮,那我呢?”
赵思过心思缜密,听了平安讲到自己那个未婚妻,心中有些嫉妒。
正经的世家女,将来是明媒正娶的,自己虽然也跟平安做了夫妻,却也有些名不正言不顺的模样。
“娘子有了我的护法,还怕突破不了鬼仙。”平安先是一愣,万万没想到娘子的角度如此刁钻,但他什么场面没见过,很快就说起了甜言蜜语。
“还有那真空大手印,娘子不也开始修行了。”
真空道人曾为大禅寺的盟友,一同做反贼,也从大禅寺中获得了不少好处,得了部分《未来无生经》的秘籍,这部分秘籍自然也落到了平安的手上,他也并不私藏。
“更何况兮兮太小,不留张老护法,我放心不下。”
“那高忆情呢?白姐可是一心想让她嫁给夫君。”
“还拿我们家的江山壶做交易,坑了夫君一笔。”
赵思过在得知白雅薇的主意后,也是一阵恼怒,现在她已经一心把自己当做平安的妻子,自然对白雅薇的做法没有好感。
或者说她从以前就没什么好感,也没什么怨恨,只是赵思过有好感的人是高才波,以前是爱屋及乌,现在反而有点不一样了。
江山壶是大周皇室的财产,她是赵贵妃的女儿,除去已经尸解的周三太子,反而她才是最有继承资格的人。
而平安是她的夫君,理应拥有江山壶。
“神器本无主,有德有能者居之,说这些干什么。”平安倒不是很在意那江山壶的财富,就算里面放着几亿两白银的财富,对他来说也没有太大的吸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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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法宝本身,能让它用在水玲珑的手里,拯救百姓,何必在意是不是在自己手上。
“至于高夫人让她随你去桃神都发展,答应她的钱也不要少了。”
“高小姐要是个美人,且看上去为夫,为夫也不会拒绝。”
说到这里,平安的笑容变得有些不正经了。
“真想学依云那小妮子,咬死你这个坏蛋。”赵思过啐了一口,让平安更得意地笑道
“那娘子咬咬看?”
“呸,你这不正经的,跟你说正事呢。”赵思过脸色一红,
“夫君不知道那江山壶妙用无穷,对帝王最是有用,凡是江山领土,皆可瞬息而至。”
“当年大周太祖,享有江山之时,以此法宝神出鬼没,便是梦神机也杀不了他。”
“若不是大周江山败落,无处可逃,哀帝岂能不带着它与母亲逃跑。”赵思过不愧是当年的亲历者,有些消息连白雅薇都不知道。
这江山壶除了能储藏宝物外,最大的功能就是与国运相连,连起来后可在本土传送。
虽然还不如元气神的那件至宝远古罗生门,且有重要的命门,一旦国家被破,那就发挥不出功效了,但也是一件神物了,比乾坤袋还要强上一些。
“竟有如此妙用,怪不得叫江山壶。”
“要是有了它,岂不是能与各位娘子随时亲****安坏笑道,让赵思过哑口无言。
“你这坏人,天天就想着做坏事。”
“要不再做一点。”平安真有点想要了。
“不行,我们还要去拍卖会,自己忍着。”赵思过笑语盈盈,娇美如花。
第九十三章夜色很美
第九十五章忠孝
“少主,扎布大人曾告诉过我,纵欲过度,对身体没有好处。”柔然公主幽幽地说道,从下了船,她就肩负使命,把燕家后人送走,幸好平安结交了神殿的大祭司,在大祭司开了方便之门后,一路畅通无阻,不消半个月便会顺利抵达桃神都,在那里过上新的生活。
结果回到住所,连忙洗漱打扮,想要以最完美的姿态跟平安一起去拍卖会。
谁料平安跟赵思过两人颠鸾倒凤了许久,让她在外面多等了半个时辰。
不生气,依云姐姐都没生气,我干嘛要生气。
结果见了少主出来,优露莱特还是没忍住,暗暗地讽刺了两句。
“小优不懂,你家少主修炼的是上古奇功,阴阳相济,生生不息。”平安哈哈一笑,安抚着少女的情绪,顺便转移话题。
“上一次拍卖会你没在,正好这次同去,长个见识。”
“少主,鹤无生与东方静下落不明,她们两人都不是简单的人物,不得不防。”优露莱特一脸拿你没办法的模样,开始思索着目前的情况,发现两人都离开了住所,恐怕要有一场大阴谋展开。
“无妨,她们本是自由身,来去自如,喜欢便来,不喜欢亦可自去。”平安浑不介意地说道。
虽然鹤无生是太子送给平安的礼物,但他手上是没有什么卖身契可言的,加上她真实的身份乃是太上道的暗探,两人之间并无任何的约束力。
至于东方静就更是如此了,她可是御侍女官,论官职比平安要大上许多,只是喜欢演戏,在自己面前装侍卫。
“少主的心真大,不怕那两位美人被人抢了去?”优露莱特已经深刻领会少主的好色程度了,却没有料到他会放开那两位美人来去自由。
“那是她们有眼无珠。”还没等平安回答,盛装打扮的赵思过款款走出,她的模样不再是清瘦可怜,更像是一朵盛开的蓝色蔷薇,深幽而高贵。
特别是那不再掩饰的容颜,让优露莱特都有些自惭形秽。
“好,好漂亮,比母后还要美。”
优露莱特是柔然国的掌上明珠,除了她的母亲,她不认为有谁会比自己漂亮。
便是依云、金兮兮等人也不过是各有千秋,等她长大以后会比她们还要漂亮,但此时现身的赵思过,完全压住了她一头,让她觉得以后的自己,也不会有这个女人漂亮。
“思过娘子?”平安有些欢喜,因为她过往的经历,让她对一切事物都有深深的戒备,除了面对自己的时候会露出真容,在有外人的时候总是把面容收敛,变得一个普通的女子。
如今光照万千,露出绝世容颜。
因为你,我不再害怕这个世界。
二十年恐惧一朝散尽,鬼仙屏障由此勘破。
赵思过心中一片安平喜乐。
“夫君要拿出家主的威严来。”
“不要宠溺过甚。”
“依云那小妮子粗枝大叶的,那我便替她管上一管。”
赵思过威严满满地说道,一个眼神看过去,优露莱特心中一颤,这女人好强,她竟然叫少主夫君,两人是什么关系?
难道那几日少主的荒唐,便是跟着她吗?
“夫君要做得许多大事,神风国、柔然皆是王者之地,将来注定的天命所归。”
“怎能把时间花在这儿女情长之上?”
“优露莱特,若你真心喜欢夫君,便要明白他不是你一个人能约束住的。”
“夫君注定要做那上古圣皇的人物,后宫大院的安宁自有我来帮衬。”
“不要说你一个小小的柔然国公主,便是真正的天之骄女也要让步。”
赵思过侃侃而谈,若是平安做了皇帝,她所扮演的形象便是真正的皇后,替平安管理后院安宁。
现在平安有关系的女人越来越多,若是没有得体的管理,让这些女人明争暗斗,反而不利于事业的发展。
家和万事兴,依云不是擅长人事斗争的人物,虽然修为最高,却心思纯净,一心一意放在平安身上,那自己完全可以把事情揽过来,替她管理着后宫大院。
“小优还小,娘子不要太苛刻了。”
“我不小了,不会输给你的。”
优露莱特对着赵思过不服气地说道。
若平安真能成就上古圣皇那样的人物,那在后宫争夺一席之位,对于柔然国来说也将是重要助力。
传闻上古圣皇极就是为了他的皇后炼制了一颗无极金丹,这颗金丹与太上道的天元神丹齐名,服用之后法力无边。
“那就好生服侍夫君。”赵思过居高临下,像一位大姐姐教训小丫头片子一样,让这位柔然公主牙痒痒的。
“不用你强调。”
“少主,我们去拍卖会吧。”说着优露莱特大方地挽着平安的手,就要出门远行。
这女人斗争起来,还真是有几分凶险,平安哑然失笑,思过娘子在那大乾皇宫进修过,道行深厚,不是现在的优露莱特能比的,真要比起来恐怕要请姬皇后才行。
两女的斗争才刚刚开始,三人一同前往拍卖会,拍卖会的四周戒备森严,不是受邀的客人被阻挡在一里之外,整个拍卖会像军营似的,到处都有先天武师巡逻,还有那追魂猛犬防止道术高手袭击。
“桃神道这是下了大力气啊。”平安啧啧称奇,一场奴隶拍卖会请来两名武圣坐镇,算是相当奢侈了。
据说这两名武圣里面,一位还是奴隶,乃是桃神道的宗主珞天南亲自施展秘术,种下精神烙印的,要让他一生一世都为桃神道服务。
另一位则是与洛元武同辈的桃神道高手,因为他不姓洛,出身寒门,所以只能修炼武道,没有资格修炼桃神道的至高宝典,也没有机会拿到桃神之灵。
但他却凭借着自身的过人武道天赋,一路晋升到今天,在月灵港里也建立了属于自己的家族,如今得到神殿祭司邀请,便特定来这里守护拍卖会。
有这两名武圣把关,便是叛贼的首领水玲珑亲来,也没有那么容易搅乱拍卖会。
正是这个底气,让他们敢于蹬鼻子上脸,直接把俘虏的造反奴隶进行拍卖,既是惩戒,也是安抚。
惩戒敢于造反的奴隶,安抚市场的情绪。
平安三人走进了拍卖会,每个人都拿到了一个面具,贵人们都是体面的人,奴隶拍卖这等行径,终究是上不了台面的东西,在大乾礼义廉耻熏陶之下,神风国的选择是让贵人们可以戴上面具。
只要戴上了面具,大家又是干干净净的人。
拍卖会尚未开始,平安等人走进的是用于社交的接待厅,大厅之上无数的琉璃灯将照得一片通明,还有一张张的流水席,上面排满了吃的,喝的。
这看上去还有点眼熟。
“这不是少主在玉京时候的布置吗?”优露莱特在那一次拍卖会虽然没有去过,但扎布国公受邀前往,回来以后赞不绝口,认为是他体验过最棒的一次拍卖会。
当时拍卖会的客人里面,除了大乾的顶级权贵,确实也有一些神风国的商人,没想到他们学得可真够快的。
“三位大人,这些酒水食物请尽情享用,半个时辰后拍卖会将会举行。”一名身穿黑色礼服,脖子上悬挂着镣铐的引路侍从将三人带到最为珍贵的金色区域,为他们介绍着拍卖会的情况。
“谢谢。”平安认真地对侍从说道,那名引路的侍从先是一愣,旋即露出招牌性的笑容。
“大人客气了。”
“这里有神风国最好的桃花酿,只是桃花酿不可多饮。”
“几位贵人们年纪还小,还是莫要多喝,吃些瓜果更能迎接拍卖会。”
说完,引路的侍从快步离开。
“夫君,他这是?”赵思过不知经历过多少明枪暗箭,自然读出了侍从的话中有话。
“桃花酿别喝,吃些瓜果即可。”平安摇了摇头,对方还是太过心软了,幸好是遇到了自己,若是换成其他的贵人,行动已经失败了一半。
刚才还想喝点桃花酿的优露莱特,连忙把酒杯放下,像是看毒药一般。
“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小优现在明白了吧。”
贵人们也还是凡人,不是人仙阳神那等非人的层次,他们也会中毒,也是会死的,小小的侍从爆发出来的狠厉,也能在食物中下了不同的药物,让毒物合成后夺走性命。
“那少主我们要不要提醒其他的贵人?”优露莱特有些脸色发白,她没想到一个奴隶侍从竟敢做出这等胆大包天的事情。
这让她柔然国周围的一个国家——达巴国,这个国家最喜欢奴隶的角斗场,购买了大量用于战斗的奴隶,然后看他们在角斗场上进行血腥残酷的杀戮。
后来这个国家发生了一场空前的奴隶起义,国力受到严重损失,已经掉出了大国之列。
当初她看的时候,还觉得是一场笑话,竟然让奴隶给打击了,真是个没用的国家,现在来看,也许是自己错了。
看到优露莱特开始反思奴隶制的对错,平安也有些欣慰地拿起酒杯,笑着说道
“我先试试便知。”
说完将那酒一饮而尽。
“少主。”“夫君!”优露莱特与赵思过焦急的说道。
“武圣倒和神魂醉的配料,他不提醒我还猜不出来。”平安挥手示意自己没事。
“放心,混合其他的食物,顶多让人身体无力,神魂难以出窍罢了。”
武圣倒和神魂醉都是有名的麻药,放不倒武圣和鬼仙,但对于武圣与鬼仙以下的高手却有奇效,至少能争取几个时辰的时间,让他们动弹不得。
虽然大千世界以武为尊,但弱者要杀强者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毒药、阵法、秘术、铠甲等等方法应有尽有。
“看来他们是不希望有贵人出手,或者以这些贵人们做人质,救出奴隶们。”平安虽然与欧阳家进行了合作,但他确实不知道对方的计划。
甚至欧阳宇也不知道具体的计划,他们是在配合水玲珑派来的人,对这场拍卖会进行沉重打击。
“他们的胆子也太大了,这里可是有两名武圣守着。”优露莱特有些咂舌,两名武圣在柔然国已经是十分了不起的战力了。
柔然国的护国法王也不过是一个鬼仙而已。
否则就不会被云蒙帝国压着打了。
“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自古如此。”平安微笑着揉了揉优露莱特的金发,他挺喜欢看着这公主的纠结。
“莫非您是平安大人?”欧阳宇也带着妹妹欧阳倩来到这拍卖会上,结识各路的权贵好让自家商行的生意更好做一些,当然也是为了打掩护。
没想到见到了最近声名远播的平安。
因为她妹妹买过一份《大乾好男子》的杂志,随时携带,想看看大乾的青年才俊,拿出来一对比,嘿,还真是他。
看来这任务可以提前完成了。
“哥,你不觉得他长得很像前辈吗?”欧阳倩见到平安,先是一阵惊艳,旋即发现了一丝丝的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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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可能,前辈的武功登峰造极,我甚至怀疑他是……”
“所以不可能的,只是有些相似而已。”欧阳宇连忙制止妹妹的妄想,脸带笑意地向平安问好。
同时对他身边如此多的美人感到钦佩。
不愧是天朝上国,这方面都比他强。
“欧阳宇,灵肉合一的大宗师,曾在入侵柔然的战役中,斩杀柔然十大将军之一。”优露莱特恨恨传音道。
“放心。”平安握住了优露莱特的手,有些冰凉。
欧阳家镇压云蒙北疆,与柔然可谓是不共戴天,神行侯欧阳行乃是巅峰武圣,手下还有四大武圣效力,背靠天龙派,道术高手众多。
实际上柔然国至今没有被云蒙灭掉,仅仅是因为云蒙不希望继续扩大天龙派的影响力。
云蒙拥有六大武道圣地之一的玄天馆,而天龙派则是仅次于玄天馆的强横门派,几乎统治着整个北疆,让云蒙大帝寝食难安。
欧阳行忠诚于天龙派高于云蒙王庭,而北疆的真正统治者不是云蒙王庭,而是天龙派。
若是让欧阳行灭了柔然,可能唯一的结果就是柔然国成为天龙派治下的王朝,所以云蒙王庭常常零敲碎打,吃点好处,而不是直接鲸吞。
这些情报乃是优露莱特的心得,平安自然也知晓一二,如今欧阳宇过来攀谈,肯定是肩负任务而来的。
“原来是欧阳公子,你我相见如故,不如我们去雅间畅谈一番?可好。”
“正有此意!”欧阳宇心中大喜,这任务可真是容易啊。
第九十四章尊重
第九十六章大争之世
待客厅的四周都有为贵人们准备的雅间,若是他们谈得投机,想聊些生意的事情,便可直接前往雅间。
赵思过说自己要去逛逛,便拉下了四人独自走开了。
欧阳宇在众人进入雅间后,先声夺人,十分恭敬地行礼道: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位姑娘应该是优露莱特殿下吧。”
“欧阳将军的大名,如雷贯耳,不在云蒙北疆牧守,却来这神风国做甚?”优露莱特摘下了面具,冷冰冰地说道。
这时候她才像一个公主多过一个侍女。
在平安面前的软绵不过是特殊的情况。
“公主殿下谬赞了,若不是我欧阳家放行,暴风兵团此行岂会如此顺利?”欧阳宇笑呵呵地说道。
“云蒙万里边疆,若没有家父打声招呼,暴风兵团南下当是寸步难行。”
“哦,莫非我还要感谢欧阳家的恩情了?”优露莱特对欧阳家可没有半点好感,双方有的是血海深仇,几乎不可化解。
“自然要感谢的,区区一个扎布国公,入了我云蒙边境,真以为我们杀不了他?”欧阳倩自然也是家族的核心人物,知道当初暴风兵团悄然入境,押送着贡品走山路,要前往大乾求援。
这一路上欧阳家帮忙保驾护航,方才顺顺利利走到青州,进入大乾。
“小倩闭嘴。”欧阳宇呵斥了一声,却明显是让妹妹唱白脸,紧接着自己唱起了红脸。
这手法让平安看了当真熟悉。
“恩情自不敢当,只是希望与平安大人、公主殿下做一笔小买卖而已。”
“看来这一次入侵柔然,不是神行侯的职责,云蒙大帝削弱天龙派的心思昭然若揭啊。”平安握住优露莱特的手,让她冷静一点,旋即开口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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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世上的厉害人物可真多,我就这么一句话,就被他猜出来了。
欧阳宇心中苦笑,他在云蒙北疆号称第一美男子,第一才俊,各种顺风顺水,等到了这里才发现自己不算什么。
各地的天才和怪物实在是太多了,自己只能算是比较优秀的一员。
随即欧阳宇收拢了心神,继续说道:
“平安大人猜得不错,陛下有令,调遣谷破军前往指挥大军,占领柔然。”
“我们还只是零敲碎打,劫掠些人口,打打草谷。”
“谷破军跟我们可不一样,是陛下忠诚的猎犬。”
“要是他前往北疆,定是天翻地覆的变化,他一定会彻底毁灭柔然,让柔然成为陛下的领土。”
“所以优露莱特殿下,我们是朋友而不是敌人。”
欧阳宇侃侃而谈,丝毫不介意自己的卖国行为,却让优露莱特不由得讥讽道:
“好一个欧阳将军,不知你忠孝二字是读到哪里去了?”
欧阳宇的意思很明显了,愿意与大乾联手,做掉谷破军!
这是欧阳家的意志,他们早就把北疆看做是自己的领土,怎能容忍他人侵占,所以在谷破军染指家族领地后,他们给出的反应很简单。
让他去死!
谷破军也算是平安的老熟人了,现在位居天狼关,日夜操练部下,内有雄心壮志,绝非凡俗之辈。
“我云蒙乃蛮夷也,不读你们的忠孝。”欧阳倩冷笑两声,自认蛮夷,反驳优露莱特。
“果然是化外蛮夷。”优露莱特身为公主,自然是要支持尊卑秩序的,对这等乱臣贼子大加斥责。
“小倩退下。”
“公主殿下不要太刻薄了。”欧阳宇一边观察着平安,一边轻笑解释道:
“家族给我吃穿用度,门派教我习武练功。”
“我当然是要忠于家族,忠于门派了。”
“这便是忠孝。”
“至于王庭上的陛下,他给了功名利禄,我自会做忠臣,但他危害我家族的利益,那自然是以家族为上。”
“小优回来。”平安笑眯眯地拉回了优露莱特,对这欧阳宇更加欣赏了,不愧是云蒙北疆最杰出的俊才,不但武功练得好,口才也不错。
“欧阳公子说得很好。”
“朝廷没有履行责任,臣民自然没有忠孝。”
古代通过科举的读书人从本质上来说,是不会对国家有忠诚感的。
原因很简单,他们是千军万马闯过独木桥,通过科举拿到了功名利禄,是通过自己的本事拿到手的,又不是国家赏赐给他们的。
在这闯独木桥的期间,是家族支撑了他们的一切费用,让他们可以摆脱沉重的劳作专心读书。
他们考上了会感激国家给他们这个机会吗?
痴人说梦!
名落孙山的人是什么下场,他们又不是没见过。
所以他们忠于家族,高于朝廷,高于国家。
而朝廷想要让臣民忠诚,就必须履行足够多的责任,从教育、住房、生活等等方面进行投入,治下的百姓才配得起相应的义务要求。
青州正在发生的变革,也是如此。
这便是近代国家的契约论。
平安为两人简单讲述了一下契约论的概念。
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
凭能力给待遇是没有忠诚,那叫做劳动报酬。
礼是超额的报酬,才能换来忠诚。
“平安大人果然学究天人,请受我一礼。”欧阳宇大喜过望,当即鞠躬行礼,这套理论非常适合世家对抗王庭,也能契合忠孝体系。
不是我们不忠孝,是朝廷给的待遇不够多啊。
无耻至极!
优露莱特目瞪口呆,突然发现自己读的圣贤书还是不够多,有些人不管做什么无耻的行为,都能拿出圣贤书来背书。
别看各地世家天天吹捧自己为圣人之后,要是圣人真的死而复生,出来反对他们,第一个想绞死圣人的,就是这些圣人的后裔们了。
“谷破军一代奇才,要杀他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若不是因为谷破军的指挥,洪玄机还真未必会付出这样沉痛的代价。
一个灵肉合一的武圣,有着战场搏杀意志的大将军,云蒙王庭器重的后起之秀,哪里是那么好杀的。
“更何况我不相信欧阳家只要这点好处。”
“开出你们的条件吧。”平安轻笑地说道。
欧阳家效忠天龙派,对于门派的忠诚高于朝廷,为了不让谷破军插手北疆,替云蒙王庭收拢政权,所以要将他杀死。
而为了完美地实现这一政策,欧阳家找到了自己,准备与大乾达成一种默契。
既可以保持柔然独立,又可以杀灭云蒙的后起之秀,大乾没有拒绝的理由。
所以欧阳家会加价!
“不愧是平安大人。”
“欧阳家要乌兰,还有每年三百万两白银的供奉,以及总共10头金蛛!”欧阳宇冷下脸来,狮子大开口。
“不可能!乌兰是柔然国最重要的粮食产地。”
“柔然国一年的国库不过一千五百万两白银税入,怎么可能给你们五分之一的收入。”
“还有那金蛛,你当是地里的大白菜吗?”
一只金蛛可以附着神魂,战力彪悍,那是堪比大宗师的武道高手,哪怕是鬼仙来说都是极其有用的宝贝,甚至可以把金蛛炼制成为身外化身,在肉体被破时,转生为金蛛。
以柔然国的多年积累,哪怕是王室也没几个有这样的金蛛,起码优露莱特就没有,加上金蛛法王作为国师,地位尊崇,连带着金蛛也变得尊贵,狼蛛山也就少有高手能前往捕猎。
“要是答应了这个条件,跟城下之盟有什么区别?”
优露莱特咬着牙骂道,这三个条件极其苛刻,乌兰是柔然国的粮仓,有了它的存在,柔然国才能繁衍生息人口,现在对抗云蒙的最前线,便是以乌兰为核心构建的,割让乌兰等于所有的防线报废,柔然国的战线直接后退三百里。
至于一年三百万两银子跟这两个条件比起来,反而算不得什么了。
“当然有区别。”
“至少柔然国还活着。”
“若是谷破军前往,柔然王室都将不复存在。”
欧阳宇敢于这样狮子大开口,就是赌大乾会同意,只要大乾同意了,柔然的态度就不重要了。
哥哥果然厉害,只是这平安,似乎太过冷静了。
欧阳倩心中涌出一股不妙的预感。
“欧阳将军似乎搞错了几件事情。”
“第一,柔然国并非反抗之力,谷破军的确是一代名将,但只要大乾相助,他亦不能肆意妄为。”
平安将优露莱特拉了回来。
你经验还太少,接下去换我来。
是,少主。
优露莱特的眼睛闪闪发亮。
“第二,我朝太师洪玄机成就人仙,镇压王朝,岂会做这等出卖盟友之事?”平安轻笑说道,虽然大乾坑队友轻车熟路,洪玄机和杨盘君臣两人都是厚黑学高手,但欧阳宇也没法跑到对方面前去求证。
“第三,云蒙高手如云不假,战场上能不能胜利,却是另外一回事。”
“若欧阳将军求战,我们便在柔然做上一场,到时候再来谈这条件,未尝不晚。”
现在谈条件太早了,我们还没有真正打过,你就想签城下之盟,未免想得太简单了。
“的确如此,单纯一个谷破军成不了大器,但如果他娶了公羊家的嫡女呢?”欧阳宇是有备而来的,他也没有想过一次对话就达成合作,只是在尽可能地展现自己的诚意和条件,等到柔然战线告急的时候,你们自然会听从我的吩咐。
欧阳家的嫡长子,云蒙北疆的第一才俊有这个自信。
“等等,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谷将军是有妻子的吧。”平安眉头一皱,他的情报机构对于云蒙的消息是明显滞后的,竟然连这么重大的情报都不知道。
“半个月前,谷破军那青梅竹马的妻子前往风魔山,忽然坠崖而死,旬日之后他登门公羊家求娶嫡女公羊玉儿。”
“欧阳家怀疑他杀妻求功,并且公羊家同意了。”
嘶——
这谷破军可真够狠的。
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不管是优露莱特还是欧阳倩,脸色都有些发白。
就连平安这样镇定的人都有些惊讶。
杀妻求功,这是吴起啊。(注1)
这世界的确很危险,动不动就有些人为了道心和理想,连自己最亲爱的人都杀。
怪不得修道之人都喜欢做孤家寡人,不是没有原因的。
“哥,公羊家怎么会同意这件事情?”欧阳倩不敢置信地问道。
连妻子都能杀,这人还可以相信吗?
这人品得多无耻啊。
“半个月前,正好是洪玄机成就人仙的消息传开了,平安大人不觉得很有趣吗?”欧阳宇兴致勃勃地说道,没有回答妹妹的问题。
谷破军在大败后发誓复仇,但是仇人成就人仙,双方的差距到了令人绝望的地步,他若不能成就人仙,一辈子都没有复仇的希望。
“因为他人仙有望吧。”平安冷静地分析道,的确是枭雄心性,为了一个复仇,什么都可以付出。
“正是。”
“公羊家是九大世家的耻辱,陛下的走狗。”
“但他们家族里有当年武圣公羊愚留下来的笔记,里面有他当年探索人仙穴窍的奥秘。”
“为了这份笔记,妻子的性命对他来说都不算什么。”
“加上陛下的撮合,狼狈为奸不就是这么一回事吗?”欧阳宇冷笑说道,就是他也看不上这样的联合。
“欧阳家与公羊家有着深仇大恨?”平安看到欧阳宇在讲述的时候,不仅仅是在告诉自己情报,更有一股愤恨在其中。
“平安大人不知这些陈年旧事,也实属正常。”欧阳宇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在回忆某种不堪的过去。
“一百多年前,云蒙出了位雄才大略的君王,我们称他为雷帝,雷帝企图学习大乾,将所有的权力掌控在王庭之中,公羊愚便是他手下的头号大将。”
“为了集权,除了投靠王庭的公羊家外,绝大部分世家都在打击的范围内。”
“武圣公羊愚刀斩鬼仙,其中五位就是我们欧阳家的人。”
“本来我们欧阳家不比上三家差,却因为公羊愚,一度掉出了九大世家行列。”
“不得不前往北疆,与风雪相伴。”
欧阳宇提到这段历史,眼珠子变得血红,公羊愚的传奇都是建立在八大世家的惨痛上的。
“后来你们也报仇了吧。”平安摇了摇头,但方面的情绪讲述,他可不信。
“不错,天道昭彰,雷帝暴毙,公羊愚更是探索人仙道路暴毙。”
这下平安终于明白皇宫大内的那位人仙,为何要背叛国家,跑路到大乾来了。
因为不跑不行,留下来注定死全家的。
“于是跟他有关的一脉,便被其余八大世家杀了个干干净净。”
“原来如此。”云蒙世家的斗争一切变得清晰起来。
平安这下终于明白欧阳家为何一定要谷破军去死了。
“公羊家虽然处在了上三家,境地却是最尴尬的。”
“谷破军人仙有望,真正的枭雄心性,怕是要学那洪玄机,与纳兰伊鸿君臣合力,建立真正的皇朝吧。”
这等枭雄心性的人,怎只会把目光放在复仇里面。
“不错,如此英雄人物,我们自然要送他往生极乐。”
“而这样一个人仙有望的强者,必定会有公羊家的鼎力支持。”
“柔然国没有希望的。”
欧阳宇胸有成竹,他相信平安一定不会拒绝,大乾也不会拒绝。
优露莱特心中一沉,一个人仙有多可怕,让金珠法王加上柔然国的武圣都抵消不了的。
“欧阳将军不要欺负我家的小优。”平安发现柔然公主还是年轻了一些,被对方带上了节奏,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
别怕,有我在。
“人仙并不意味着不死,当年大禅寺的印月和尚,号称斗佛,最终被我大乾一战而灭。”
人仙的确很了不起,但不意味着不死。
“不要说谷破军只是人仙有望,他便是成了人仙,那也是会死的”
若他真是罪孽滔天,我能让他死。
第九十五章忠孝
第九十七章群星闪耀
“公羊愚真的死了吗?”谷破军喃喃念叨着,周围全是雷霆。
他正在公羊家的禁地,毁灭雷池当中,这里有着数不清的珍贵雷石,储存着来自天际的春雷,让他的肉体痛苦不堪。
每一寸的雷霆都在摧残着身躯,并让他丈量出穴窍的位置。
“当年刀圣便是在这里,探索人仙的穴窍,走火入魔而死。”公羊家主淡淡地说道,他在雷池的远处观察着谷破军的情况。
他的身体已经是百孔千疮,外焦里嫩,却没有呼喊对方拯救。
要么死了,要么找出穴窍的所在。
“我不相信。”谷破军忽然长啸一声,从雷池飞跃而出,身上的伤疤渐渐愈合,脱落,露出晶莹剔透的皮肤。
“能设计出这样疯狂的雷池,能以武圣之躯,斩杀四次雷劫的绝代强者,会倒在人仙之路上。”
“这不是刀圣的构想,而是神霄道的做法。”
“当年刀圣与神霄道的宗主韩萧子有过一面之缘,互相分享了人仙穴窍的探索。”
公羊家主继续说道。
公羊家对于那个给家族带来无上荣耀与悲伤的男人感情极其复杂,总是以刀圣代称,便是家主也不例外。
“公羊家能建造这样一处雷池,怕是当年雷帝执政期间,从其他世家手里弄来的吧。”
“但我不理解,他们为什么不把这座宝池抢回去?”
谷破军惊叹着雷池的设计,它会在春夏之际,蕴藏雷霆,在使用的时候以雷霆刺激人体,丈量穴窍,探索人仙之路。
这样一件宝贝是大部分的天材地宝都难以比拟的。
“抢回去?”公羊家主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
“你知道这座雷池死了多少名的大宗师与武圣吗?”
“整整三百个啊。”
“公羊家没有老死的大宗师和武圣。”
“每当他们气血衰败的时候,就会来到这座雷池,丈量穴窍。”
“用雷电刺激身体,寻找穴窍的所在。”
“用自己的生命去探索穴窍的位置,给后人留下最为宝贵的财富。”公羊家主说着说着,泪水从眼角中流出。
“公羊家没有《太上丹经》《现在如来经》这等绝世秘籍,就连刀圣也只能自己一步步摸索穴窍的位置,含恨而死。”
“但我们有这座雷池,只要不断地探索下去,公羊家将拥有比任何武道圣地都要多的穴窍位置。”
为了这个梦想,公羊家已经燃烧了整整一百多年的岁月了,他们积累了不下于《现在如来经》的穴窍位置总量,达到了一百五十个之多。
“原来如此,其他世家不敢拿出性命去赌,却想得这些用命换来的教训。”谷破军总算明白了这段历史辛秘的来龙去脉。
“但只有穴窍位置是没有用的,只有真正在战场上搏杀,武道意志升华的强者,才能真正成为人仙。”公羊家主苦笑了一声,他们家族代代积累,却始终没有人仙。
道术好练,人仙难成。
尽管战场不是淬炼武道意志的唯一途径,却是目前来说最有效的方法。
金戈铁马的战场上,无数意志的碰撞。
伟大的战争才能诞生伟大的强者。
印月和尚斗遍天下强者,他甚至暗中参与了大周的保卫战,方才将武道意志凝练提升到人仙层次,跨入人仙境界。
公羊愚追随雷帝,横扫八大世家,斩灭各大世家的鬼仙,剿灭叛乱,几乎实现了云蒙王庭的集权,这才将武道意志提升到人仙层次。
只是公羊家缺了人仙穴窍的凝练之法,他困在武圣境界,苦苦不得超脱。
洪玄机亦是如此,他追随杨盘,剿灭无数门派,参与了毁灭大禅寺的战役,平定江南的奴乱,方有资格成为真正的人仙。
“所以我将公羊家探索的穴窍都交给你,谷破军。”
“你能从青州的战场归来,直面洪玄机的诸天生死轮,在短时间内提升到了巅峰武圣的层次。”
“有了这些穴窍的位置,再替陛下征服柔然,未来云蒙帝国的人仙,未尝不是你。”公羊家主握紧了拳头,自从刀圣走后,公羊家再也没有出过这样的人物了,其他世家在军队中也不断地排挤公羊家的人,怕他们再出一个刀圣,为云蒙王庭效力。
既然其他世家不愿意接受公羊家的体面投降,这一百多年来还想着赶尽杀绝,那就去死吧。
云蒙很小,不需要那么多的世家。
公羊家定会再造一个传奇,替陛下斩杀一切不服!
“我会做到的。”谷破军将目光望向了南方,那是玉京城的位置。
“大丈夫生不五鼎食,死即五鼎烹耳。”
“洪玄机能堪破魔障,成就人仙,水玲珑突破心魔,渡过雷劫。”
“大争之世将至,四海英雄奋起。”
“一步慢,步步慢。”
“在青州的时候,棋差一着,让洪玄机赢了一手。”
“接下去我要在柔然赢回来。”
时代的躁动声此起彼伏,八岁的状元公,闻名天下的学术宗师病逝,太上道掌教梦神机要渡第八次雷劫,洪玄机成就人仙,神风国内乱,一桩桩大事件层出不穷,任何一个对时代敏感的人都会有这样的意识。
新的时代很快就会来临,在这一场浪潮到来的时候,一定要做好准备,不能被时代抛弃。
谷破军便是其中之一。
征服柔然,为自己成就人仙铺平道路,同时拿到进入新时代的入场券。
只有真正成就人仙,才有资格位列天下强者之林。
当年宇文太师也是这么想的吧,可惜他功败垂成,在玉京城下战败。
“破军,你与玉儿的婚事?”
“不用急,就在柔然王宫中举行吧。”谷破军感受到体内穴窍在凝练,自己的武道意志最多只能凝练其中的50个穴窍,这便是巅峰武圣的极限了。
唯有将武道意志进一步提升,才有可能突破极限,成为真正的人仙。
“英雄志在四方,公羊家会派四个武圣助你!作为玉儿的嫁妆。”
四个武圣做嫁妆,这样的大手笔即使在武道繁荣的云蒙帝国,也只有公羊家能拿得出手,他们是云蒙王庭的护卫,纳兰伊鸿最强的助力。
“你要对得起自己,对得起阿雅丽。”还没等谷破军消化这份大礼,公羊家主冷不防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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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雅丽是谷破军的妻子,若不是她死了,公羊家也不可能将嫡女嫁给谷破军。
“她是一个好妻子。”
“她知道我要杀她,便成全了我,让我的心灵没有一点破绽。”
“真是一位完美的妻子。”
“这让我更爱她了。”
“因为我爱她,所以我不会停下脚步。”
谷破军的脸上满是温柔,特别是人死后,总是可以款款深情地对着别人说他的深情。
他是认真的。
果然是枭雄之辈,公羊家主满意地点了点头,他不会计较谷破军是用了什么手段,让他的妻子自我了断,为他铺平道路。
他只需要一个真正能够成为人仙的强者。
至于这位强者会不会反噬成为饿狼,那就要看他的手段。
“谷破军,你果然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才,但你要小心欧阳家。”
“他们不会放任你成功的,一定会施展很多很多的阴谋。”
“特别是欧阳行,他在北疆镇守多年,在巅峰武圣里面也是绝对的强者。”公羊家主摸了摸胡须,冷笑道。
他就算不动脑子,也知道欧阳家肯定展开行动了,当年被公羊愚杀得最惨烈,差点全族覆灭的欧阳家,也是对公羊家敌意最深的世家。
“这不是很好吗?”
“人仙之路,遍地骸骨,就让神行侯成为我进阶人仙的垫脚石吧。”谷破军深吸了一口气,他的穴窍凝练已经完毕,穿上衣物,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目标,云蒙北疆。
公羊家主则是静静地看着他离开,那张皱巴巴的老脸上露出了得意的微笑,对着在角落偷看的少女,和蔼可亲地说道:
“出来吧,玉儿。”
一位如白玉观音的女子步履轻盈地走到公羊家主的面前,她盈盈一笑,能让世间的一切珍宝黯然失色。
“爷爷,这便是我未来的夫君吗?”
“听说他能让妻子心甘情愿为他而死,这是真的吗?”
少女姣好的面容上并无半点的恐惧,像是兴致勃勃地在讨论着与自己无关的奇闻异事。
“是的,玉儿。”公羊家主十分满意孙女的态度。
“他还是位人仙有望的强者,所以爷爷擅自做主,把你许配给他。”
“如果他是世间的伟男子,真英雄,嫁给他将是玉儿的荣幸。”公羊玉儿没有半点质疑自己为什么要嫁给一个杀妻求将的人。
因为她是公羊家的女儿,这条理由就够了。
“只是爷爷,笑到最后的那个人才是英雄。”
倒在路上的人,不管如何才华横溢,终究不是成不了时代的主角。
“雷帝大人当年也曾是一代天骄,最终却神通不敌天数,连累着公羊家暗淡百年。”
“那个人也被逼得远走他乡,隐姓埋名。”
“谷将军虽然也是个人杰,却不像是有刀圣的本事,真能为公羊家夺回昔日的荣耀吗?”
公羊玉儿抿着嘴唇,点评着谷破军的将来,巧笑嫣然。
“那不是更好,若是他死了,爷爷再为玉儿另寻一位夫婿便是了。”公羊家主淡淡地说道,好像说的不是自己孙婿,而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物。
“哎呀呀,爷爷可真是绝情呢。”公羊玉儿笑吟吟地说道,似乎对这个答案非常满意。
“玉儿也听到了,大时代的浪潮来临了,英雄四起。”
“上一次谷破军率领铁浮屠攻破青杀口,便是遵了祂的旨意,寻找那天地异数。”
“每逢这样的年代,都有无数的世家被洗牌。”
“雷帝大人的时代,云蒙有二十八个同等大小的世家,如今只剩下九个。”
“其他世家都在雷帝的年代被毁灭了。”
“不成时代的浪潮儿,便会被时代所抛弃。”公羊家主修道接近二百载了,经历过了一次尸解,尸解的对象还是自己的孙子,不知见过了多少兴衰盛亡,与刀圣乃是同辈的人物。
“公羊家这一代没有称得上英雄的人物,那就只能找到最好的女婿了。”
“儿子、孙子不能挑,女婿还是能挑的。”
“一个不成,总还有另一个,直到我们握住时代的手牌。”
大乾的姬家也是这般作为的,总是会培养着杰出的女子,为家族联合那些寒门中的精英,时代的弄潮儿,不仅仅是为了补充家族的力量,也是防止家族被时代所抛弃。
世家力量广大,却也不是无敌的,在漫长的岁月中,不能跟上时代的家族都纷纷湮灭了。
“玉儿,你可知刀圣并不是公羊家的子嗣,而是来自大乾的破落户卫家。”
“当时的家主看中了他的才华,将女儿许配给他,让他改名换姓,成了公羊愚。”
“如今谁还会记得他的本名,又有谁不认为他是公羊家的传奇?”
公羊家主细心教导着孙女,不希望她心中有任何的不满,否则联姻还不如不要。
“可是爷爷,玉儿也有自己的骄傲。”少女抬着头,望着家族里面说一不二的当家人,十分从容地说道。
“如果谷破军能够折服玉儿,那玉儿便是为他而死,也是心甘情愿。”
“纵使是与公羊家作对。”
“纵使是将公羊家毁灭。”
爷爷,你看错我了,我可不是家族圈养的绵羊。
若他是英雄人物,我嫁他又有何妨?
“哈哈哈,好!”公羊家主开怀大笑,他已经有一百年没有这样笑过了。
“玉儿,爷爷真没想到,家族的子嗣称不得英雄,顶多是守家之犬。”
“倒是你个女儿身的是真英雄。”
“为了自己的梦想,家族算什么,荣辱算什么,性命又算什么。”
“若你能助谷破军成事,就是让你当家主又有何妨?”
“那我记下了,爷爷。”
“到时候公羊家的一切,都由我来做主。”公羊玉儿同样笑了,美得让天地失色。
第九十六章大争之世
第九十八章英雄之血
“滴水不漏啊,现在的大乾状元这般厉害吗?简直就是怪物啊。”欧阳宇回到安排的休息室,长出了一口气,额头冒出密密的冷汗。
“哥,那个平安我还是觉得很像前辈。”欧阳倩有一种莫名的直觉,怀疑今天遇到了那位高手与他有关。
“平安大人的口音明显是青州的,而那位前辈的口音更接近南州的口音,更不要说身高那些了。”
欧阳宇哑然失笑,自家的妹妹还是那么记仇,没有办法在前辈身上报复回来,就想拿平安出口气吗?
这可不行,会耽误家族的大事的。
“对于武道高手来说,改变口音,样貌,身高并不困难。”
“我只是怀疑,两人同时出现得太巧合了,还有那名字的倒装。”
欧阳倩反驳道,她也没有什么证据。
如果哥哥一定要问她为什么会这么想,她也只能说是直觉。
“不要忘了,平安大人刚从船上下来,我们的人就盯紧了他。”
“他的住所还有欧阳家的探子,就算他是武圣,也不能同时出现在两个地方吧。”欧阳宇摊开手,像是对妹妹的无理取闹感到无奈。
“更何况前辈正在替我们拦住洛元阳,那可是货真价实,灵肉合一的武圣。”
“难不成他还有分身之法,能一人同饰两角?”
“那他岂不是武圣加鬼仙,这样的人物我们竟然闻所未闻,这天下哪那么多隐藏高手?”
说完,欧阳宇自己就笑了。
也许有这样的高手,但那差不多是圣地领袖级别的人物了,像是太上道的梦神机,就有九火炎龙的分身,在琼林宴上大闹一番,但让他现在就相信那位最年轻的状元公是堪比圣地领袖的人物,他怎么可能会相信。
道术可以速成,武道却是不可能,哪怕是鬼仙转世,积累深厚,也没可能在十四岁前成就武圣。
“哥,你说得很对,但我就相信自己的直觉。”
欧阳倩执拗的模样让欧阳宇一阵头疼,只好说道
“这样吧,欧阳家和平安大人的谈判才刚刚开始。”
“我们也需要一位使者跟随着平安大人一起去柔然,好进行合作。”
“由我来做这件事吧。”
“既然我认定了他就是前辈,自然由我来证明。”
欧阳倩冷静地分析道,让欧阳宇满意地点了点头。
虽然妹妹性子急了点,却也是办事的人,跟着自己来神风国,也得到了不少历练。
如果要证明自己的判断是对的,那就去做。
如果有想要的东西,那就自己去拿。
“好,没问题,我派三名先天武师协助你!还把金枭鸟借给你!”
“金枭鸟给我?”
“哥,那不是你的老婆吗?”
欧阳倩惊讶地看着自己的哥哥。
那金枭鸟是云蒙草原深处的才有神鸟,这等神鸟以蟒蛇、狼群为食,战力彪悍,速度比金雕还快。
一头金枭鸟足以比得过一名先天武师,而欧阳倩知道,他哥手中的那头金枭鸟号称北疆第一,比得上一位大宗师,在与柔然作战的时候,凭借速度硬生生咬死了一名柔然大将。
这头金枭鸟要是现在起飞,能从神风国一口气飞到云蒙王庭去,比任何飞禽都要快。
平时别说让欧阳倩碰了,连让她靠近都不肯。
以前欧阳倩还取笑哥哥,这金枭鸟比他老婆还碰不得。
欧阳宇甚至跟金枭鸟同吃同睡,老婆都没有那么亲密。
“是借给你!”欧阳宇咬牙切齿地说道,好像自己的心肝被人抢走了一样。
“枭枭最近刚刚突破,已经是巅峰大宗师了。”
“什么,巅峰大宗师?”欧阳倩被自家的哥哥给震惊了,一头金枭鸟练成先天武师的水平,已经是猛兽中的王者了,像是大海中的霸主银鲨,也不过是相当于先天武师的水平,这已经是横行无忌的凶兽了。
而自家哥哥的鸟,竟然是巅峰大宗师?说出去吓死个人啊。
“半年前,我花了大半的积蓄,请上官长老用天龙唱禅为枭枭洗髓成功。”
欧阳宇所说的上官长老,自然是天龙派的一名武圣,而且是巅峰武圣,让他消耗气血,为一只金枭鸟洗髓,代价自然是高昂的,高昂到了欧阳家的嫡长子都会心痛的程度,但收获也是出乎意料的。
“现在枭枭可以带着你在大海上逃跑,就是武圣都追不上。”
“武圣也拿她没办法,这是金枭鸟王啊。”欧阳倩惊呆了,随即眼中满是炙热,本来云蒙贵族里面,金枭鸟便是最好的猛禽,她知道自家哥哥手里的鸟是个宝贝,没想到哥哥不声不响地搞了一个大新闻啊。
藏得可真够深的。
“没错,就是鸟王。”
“我花了十年的功夫才教会枭枭练武,再过几年她成就武圣,东天山的所有金枭鸟,都要听她的号令。”
“到时候我们欧阳家组建天军,乘坐金枭鸟攻城略地,谁人能敌?”
欧阳宇忍不住地笑出声来了,这个计划他已经默默地执行了快十年了,从来没有跟人说过,如今对着妹妹诉说,心中无限得意。
虽然他不是那种绝顶天才,十五岁就成武圣的怪物,但他相信人定胜天,也在一步步地推动自己的计划。
将来这个时代,也会留下我欧阳宇的名字。
“哥,你真是太厉害了。”
这么好的计划,归我了。
欧阳倩心中窃喜,她准备跟他大哥来一次兄妹情深,跟枭枭搞好关系,到时候来个刘备借荆州,有借无还。
巅峰大宗师的神鸟护法,便是陛下的亲儿子都没这待遇啊。
“别打枭枭的主意。”欧阳宇笑完以后,慢条斯理地看着妹妹。
“哥,咱们兄妹情深,我怎么会打枭枭的主意呢。”欧阳倩脸上挤出笑容,虚情假意地说道。
“咱们兄妹十多年了,小时候还是我带着你偷老爸的私房钱。”
“然后两人一起花了干净,结果你先跑了,我被老爸抓起来吊着打。”
“你在想什么,还想瞒过我?”欧阳宇嘴角上钩,自家妹妹才几年的道行,还想跟自己斗?
可恶,你这坏哥哥做什么事情都压我一头。
以后我找个比你厉害的夫婿,看你还能压我?
欧阳倩顿时大为沮丧,阴谋还没出炉,就没影了。
“枭枭是你的护法,但是我跟她说了,如果没救了,自己先跑回来。”
“就是把你折了,也不能折了枭枭。”
“所以别想用它做些自不量力的事情。”
欧阳宇见妹妹打消了那愚蠢的想法,顺便加了一个暴击。
“你这个冷酷无情的家伙。”
欧阳倩咬牙切齿地骂道,就不该对哥哥有任何的期待。
可恶,她还想故意惹事,跟金枭鸟培养感情的。
“别闹了,现在拍卖会要开始了,我给你多买几个奴隶,到时候你路上带着。”
“我要买先天武师,还要绝顶的。”欧阳倩气呼呼地说道。
“没那么多钱,预算给你10万两,多一分钱也没有。”
“商行里的钱,我可不能动。”
欧阳宇摊开手,表示自己最多给妹妹这个数。
“哥,你真帅!10万两就10万两。”欧阳倩嘿嘿一笑,一点也没有生气的,好像阴谋得逞的模样。
咦,不对劲啊。
欧阳宇狐疑的看着妹妹,他们两个都是知道物价的,这先天武师的奴隶售价极高,在神风国出售,最低也要10万两银子,而先天绝顶的高手哪里是10万两能买到的,30万两都未必。
她怎么不生气?
“难道老爸多给你钱?”欧阳宇福灵心至地猜到了一个答案。
“是啊,老爸说穷家富路,给了我八十万两的银票,算上哥的十万两,应该能买不少好东西了。”欧阳倩笑嘻嘻地说道,让欧阳宇瞬间破防了。
王八蛋!
回去就跟你断绝父子关系!
欧阳宇咬牙切齿地骂道。
他成年后出来闯荡,他的老爹神行侯就给了一千两银子。
“男人要早当家。”
“一千两银子已经很多了啦。”
“想当年你老爹出去闯荡的时候,身上就带着五百两银子,不也一样打遍天下英雄?”
“老爹,那不一样。”
“枭枭一顿要吃一头狼,还有一条蟒蛇,一千两银子,伙食费都不够。”
“这不多给你五百两银子了?”
“大草原上有的是吃的,喝的,怎么会没有饭吃呢?”
说完神行侯一脚将他踹出了家门。
欧阳宇回忆起那段日子,别说人穷志短,鸟见了都嫌弃,简直是不堪回首啊。
直到后来欧阳宇展现出了经商的天赋,神行侯又把欧阳家的商行交给他处理,结果每年还要上交200万两银子,要知道在他接手的时候,商行一年才赚50万两银子。
要不是欧阳宇生财有道,哪有今天的潇洒生活。
结果妹妹第一次出门,你给她八十万两银子,让她随便买,还特地吩咐了自己。
“宇儿啊,小倩平日里花钱大手大脚的,做事没个章法。”
“出门在外的时候,事情你可以教她,要是她想买点什么东西,你就由着她。”
“钱的方面,你小子现在比老爹都有钱,你就多担待点。”
自己竟然傻乎乎地信了。
妈的,我一定要送你去见玄天道尊!
欧阳宇的牙齿咯吱咯吱地作响,脑海里面想着跟老爹一起父慈子孝,惹得欧阳倩都有些害怕了。
小书亭
“哥,你没事吧。”
“没事,习惯了,习惯就好。”欧阳宇深吸了一口气,把胸口的怒气压下。
“走,咱们去拍卖会买东西去。”
“晚上还有好戏要上演!”
正当欧阳宇两人兄妹情深的时候,优露莱特则是在向平安道歉。
“对不起,少主。”
“为什么要道歉呢?”平安摸了摸少女的金发,脸带笑意地问道。
“欧阳宇大言相欺,我却中了他的诡计,被人仙吓到了。”优露莱特懊恼地说道,她当时甚至想要同意对方的一概要求,如果不是平安出来阻止的话。
“小优你还很年轻,历练还不够,这欧阳宇不是一般人,被他压制了也很正常。”
“下一次再赢过来就是了。”
“这世上没有什么可怕的,强如上古圣皇都会陨落,一个人仙又能如何呢?”
平安轻笑地安慰着女孩,优露莱特是个自尊心极强又聪明的少女,在谈判结束后,很快就意识到自己犯下的错误。
所谓关心则乱,她关心着柔然国的局势,自然知道柔然国不可能抵挡一个人仙带领的军队,自然就被欧阳宇牵着鼻子走。
“少主,柔然国有一个传说。”优露莱特欲言又止,最终下定决心开口道:
“上古时代,曾有一本史诗,里面记载着世界万物的发展。”
“每当天地大变的时候,英雄四起,但只有一个人被铭刻在历史中最耀眼的地方。”
“那个人便是时代的主角。”
“我……”
我是相信你是时代的主角,秉承天地,应运而生的时代之子,所以才会心甘情愿地做你的侍女。
我也知道少主明白这一点。
但我想知道,少主,你是怎么想的。
“做好自己就行了。”
“人生最大的幸福就是按照自己的意愿活下去。”
“有些人为了变强扭曲了心愿,有些人在变强后,成为了曾经憎恨的模样。”
“而我很幸运的是,我始终是那个我。”
“至于我这样做是不是叫做主角,这并不重要。”
“小优有什么想做的事情吗?”
平安发现优露莱特的情绪有些认真,不由地摸了摸她的头,轻声问道。
原来是这样啊。
柔然公主露出解脱般的笑容
“我以前想柔然国的女王,相信只有自己才能拯救国家。”
“所以我逼着自己学习,逼着自己做各种不喜欢的事情。”
做了很多很多愚蠢的事情啊。
“现在呢?”
“现在我想当少主的侍女,因为很轻松。”
“然后像依云姐姐那样服侍少主。”优露莱特咬着耳朵,偷偷地说道,说完向来大胆的她也不由得满脸通红。
“那你可真是个不合格的侍女。”
“哪里不合格了,是我不漂亮,还是不能给少主暖床?”优露莱特狡黠一笑,比起害羞的依云,这位金发的公主更为主动热情。
“要当我的侍女,起码要先当柔然国的女王才行。”
“少主真坏。”
“那我就努力当上女王,再来给少主当侍女。”优露莱特欢心一笑,若是以前她觉得自己在平安的身边很安心,而现在是放下了所有的束缚,露出最为真诚的笑容,像极了柔然国盛开的金色木兰花。
“那我一起走吧。”
“去拍卖会看看桃神道的把戏,还有水玲珑的手段。”
第九十七章群星闪耀
第九十九章大乱
“洛明举,十八岁,灵肉合一,先天绝顶。”
“修炼武学,《阴阳混洞经》。”
“起拍价50万两。”
月灵港的拍卖会终于举办了,第一件拍卖的商品就让全场陷入了呆滞的状态,无人敢出价,全部都是一副你在逗我的表情?
包括平安在内。
能来这个会场的人非富即贵,自然也都是有见识的人。
什么东西能买,什么东西不能买,心里有数。
十八岁的先天绝顶放在任何一个武道圣地,都是优秀的精英,在中等门派里面简直是希望之星。
更何况他修炼的武功是《阴阳混洞经》,桃神道的至高宝典,相传人仙有望的武功。
你拿这奴隶进行拍卖?
你敢卖,我他妈敢买吗?
全场一片寂静,无人出价。
“咳咳,列位贵宾不必担心。”
“洛明举本是漓江郡的洛家子弟,却煽动奴隶造反,反噬家主,禽兽不如。”
“他本该千刀万剐,凌迟处死。”
“但漓江洛家却怜悯他曾经有功,特请珞天南宗主,封闭了他的武道前途,刻下了奴役的印记, 用他最为宝贵的心头血签下卖身契约。”
“至于他懂得的《阴阳混洞经》也刻下了心魔,不得外传, 否则便会心火自焚而死。”
“更为美妙的是, 他还有一个弟弟作为人质, 一同打包销售。”
“他的弟弟是他唯一的亲人,绝对不敢反抗。”
你们这是怜悯吗?
分明是要让其他的贵族子弟知晓, 造反者的下场。
“这比我们云蒙都野蛮。”欧阳倩小声地对哥哥说道。
“他的功夫是到家的,正好能切磋桃神道的武功,小倩买了吧。”欧阳宇则只关注洛明举的功夫, 仔细瞧了个遍,以他的修为自然能看出这人的武功不是靠药力堆积上去的,真正的千锤百炼。
“看着比哥哥还帅,我觉得可以。”向来喜欢看脸的欧阳倩点了点头。
“这句话不用加上去的。”欧阳宇咬牙切齿地说道
众人开始小声地议论道, 有兴奋,有贪婪,也有冷眼旁观, 等等不一而足。
一个桃神道的武道种子, 哪怕是拿来做教官, 给自家子弟当陪练,也是物超所值的宝贝。
没想到漓江郡的洛家能做出这等事来,看来真是气糊涂了。
“五十一万两!”
来自西域火罗国的富商巴尼让侍从举起牌子,并让自己的心腹把名帖一份份地发给在座的其他贵人们,收下名帖的人, 则表示不与这位富商相争。
“火罗国第一富商巴尼, 据说是阿育王的钱袋子,没想到今天他也来了。”
火罗国为西域第一强国, 有十二大圣骑士, 每一个都是武圣,坐镇各地的总督连鬼仙都有, 背后更有武道圣地精元神庙的支持,乃是与云蒙并列的强国,令大乾忌惮不已。
“火罗国国力强盛, 不亚于云蒙、大乾,只是远在西域,今日怎会到神风国来做生意?”
“你看他的护卫,就是出行都有大宗师保护。”
说到这里,各位贵人们含笑点头, 把自己的牌子盖下来。
拍卖会不是斗气场, 能拿出50万两银子的贵人们是没有蠢驴的。
所以不同于平安定下的低价,神风国奴隶拍卖会的价格,通常与底价相差不多,偶尔溢出一倍,两倍的价格已是极多的情况。
至于那种翻了十倍以上的价格,基本是为了某种特殊的目的,例如当初大乾的贵人们给平安送钱,以期望赚得更多。
“六十万两!”另一位相貌堂堂的青年举了牌子,并用敌意的目光看了火罗国富商巴尼一眼。
竟然有人连巴尼的面子都不给?
“是谁?”贵人们纷纷打听起了消息,敢跟巴尼作对的,不是背景深厚,就是能力出众,值得认识一下。
“是元突国的白家,白子秋。”
“原来是白家的人,怪不得了。”一位贵人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
如果神风国是姓洛的天下,洛姓都能分成十家,像是漓江洛家,月灵洛家之类的,那么元突国只有两个姓氏值得记忆,元家与白家。
元家为皇室,掌控世俗权力,白家掌握宗门,在思想上统治万民。
两家之间既有斗争又有合作。
据说八大妖仙中的白猿王与香狐王都尸解转世,分别投入到了两家之中,导致元突国的野心增加,开始向外扩张。
“他怎么会来?我听说他去年当了熊城的城主,有什么事不能派手下来?”另一位贵人似乎对白子秋有所了解,不由得开口问道。
“这我知道, 听说熊城要做笔大买卖,把煤炭卖到咱们这里来。”
“煤炭不是烧火取暖的吗?卖这个有什么用?”其中一位贵人吃惊地问道。
“你傻了吧, 煤炭乃是炼钢的好东西。”
“本来白城主借道云蒙, 不远万里运来了几十条大船的煤炭, 想运到北部那边去。”
“结果,嘿嘿。”负责海关的那位贵人偷笑了两声。
神风国北部盛产菊纹钢,乃是重要的冶金基地,却意外地缺乏煤炭,需要从南部进口,质量差,开采困难,成本高昂。
而元突国的熊城盛产大量的煤炭,几乎都是露天煤炭,可直接挖掘,成本低廉,只要运输成本能抵得上南部的开采成本,就有利可图。
那白子秋担任了熊城的城主想做出一番事业来,便把主意打到了这煤炭上。
也是合该他倒霉,费劲千辛万苦,把煤炭运到了月灵港的时候,战争爆发。
为了防止资敌,桃神道直接卸下了他的煤炭,放在仓库里面发霉。
这几日把他愁得都要把这生意放弃了,来这拍卖会散散心,没想到遇着了火罗国的富商巴尼。
“一百万两,白公子随便跟,我奉陪到底。”巴尼笑了笑,像是没有把元突国的白家放在眼里,直接用钱砸人。
“哥,他们两人什么关系?”欧阳倩也是偷偷发问,她喜欢买东西不假,但不是傻瓜,这氛围跟火药桶似的,她怎能不好奇呢?
“他们俩没什么关系。只是元突国与火罗国有点关系。”欧阳宇是个见多识广,对于各国的动向更是了如指掌,毕竟他是做军火买卖的,消息不灵通可不行。
“自从两大妖仙转世到了元突国,元突国便开始迅猛扩张,分别向南,向北吞并了不少部落与小国,其中有一个小国乃是火罗国的附庸。”
“阿育王派出使节,要元突国主到他跟前谢罪,而元突国主恼怒万分,直接斩杀使节,双方的梁子就结下来了。”
“只是火罗国与元突国并未交界,所以阿育王也暂时拿元突国没有办法。”
“那元突国亦有武道圣地真罡门,可比得过火罗国?”欧阳倩自小在天龙派习武,对国家之事知之甚少,所以神行侯才让欧阳宇带着她到处乱走。
“元突国与火罗国相差甚远。”欧阳宇摇了摇头,有点看不上元突国。
“元突国人口不过一千万,土地贫瘠,到处都是冰天雪地。”
“虽然真罡门的白奉先算个人物,渡过两次雷劫,乃天下有数的强者。”
“但整体实力连神风国都远远不如,又怎能比得过火罗国呢?”
欧阳宇侃侃而谈,对天下大势了如指掌,不愧是欧阳家的嫡长子,未来的家主。
“那他争啥气呢?”欧阳倩奇怪地说道。
“我怎么知道呢?兴许两人还有其他梁子吧。”欧阳宇耸了耸肩,表示自己并不在意。
“一百万两第一次。”
“一百万两第二次。”司仪心中大喜,连忙拱火道。
每次这种特例的情况,就在拍卖会发财的时候了,他也能狠狠地赚上一笔佣金。
“一百零一万两。”
“巴尼,你想为阿育王寻找适合的男宠,真当我不知道吗?”
白子秋举起牌子,随即爆出了一个惊天丑闻,满座哗然。
“原来巴尼来神风国是想求购男宠?”
“怪不得巴尼都来了。”有贵人恍然大悟地说道。
“这下好玩了。”
“阿育王口味还挺独特,不是说他后宫佳丽都有上万人在,怎么还要男宠?”
“男宠其实也挺不错的,你试试就知道。”
神风国的贵人们颇好男风,在女色都玩腻的情况下,口味自然也越来越重,洛明举是漓江洛家出身,属于神风国十大洛姓之一,血脉相当高贵。
再看看他的模样,冷漠清秀,身材匀称,若是稍加打扮一番,便是个英俊不凡的美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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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有点后悔了。”那些一开始没能想到这一点的贵人们摩挲着巴尼的名帖,用那令人作呕的目光看向洛明举。
火罗国的富商巴尼则是淡淡一笑,没有被白子秋的发言激怒。
“若是白公子想做我的男宠,倒也不是不可以。”
“届时赏你几百万两银子花花,免得你还要苦哈哈地赚点煤炭钱。”
“两百万两!”
打人不打脸,白子秋的脸上冒出一层薄薄的血雾,显然是恼怒到了极点。
“两百万两第一次!”
“两百万两第二次!”司仪立刻跟进拱火,心中乐开了花,一个先天绝顶的高手虽然珍贵,但绝对不值两百万两,这个价格都快比得上一艘怒鲸大舰了。
“少主,我们要下场吗?”优露莱特有些担忧地说道,她不知道神殿祭司洛元舟与少主达成的协议,怕少主一时冲动,花钱大手大脚。
“小优放心,我不好男色,我就喜欢可爱的女孩子。”平安挽着少女的金发,咬着耳朵细声说道。
“少主真坏。”优露莱特脸色微红。
“更何况他是个英雄人物,我跟他聊聊。”
拍卖会上,人人都在关注着火罗国首富巴尼与元突国白子秋的斗法,而平安始终将目光放在了洛明举的身上。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依然十分沉稳冷静,好像一点也不在乎自己恶劣的处境,眼光中还流出了几分鄙视。
这是一个真正的英雄豪杰。
平安的手中放出了一只完全透明的飞蛾,它轻扑着翅膀,从会场中悄悄地飞到洛明举的耳朵上。
对于先天绝顶的高手来说,这样一只轻巧的飞蛾落入耳中,便会发动气劲将飞蛾震死。
但洛明举没有这样做,因为飞蛾传来平安的叹息。
“我只是一介路人,却意外知道了你们的计划。”
“武圣倒和神魂醉需要用鲜血做药引,还差最后一步。”
“你就是发动麻药的药引吧。”
洛明举冷漠的脸上不由得抽搐了一下。
这人是谁,他对我们的计划为何知道得这般清楚。
若不是因为药灵体,平安也不能分辨出桃花酿中的美酒,如果不是他知道这两种麻药的配方,自然也无法明白眼下这些贵人们都将成为奴隶们的人质。
你到底是谁?
洛明举的骨头在咯吱作响,他发出了轻微的暗号。
我在这里。
平安的目光直视着对方。
“你是一个英雄人物,不应该有这样的下场。”
“需要我为你做些什么吗?”
“拍卖会说过你的弟弟,若有机会,我会将他带走。”
你真是一个奇怪的人。
洛明举笑了,笑得很好看。
若不是在这场拍卖会上,那一抹自信的微笑,足够击穿无数少女的春心。
他的确是个少见的美男子,论样貌与现在的平安不相上下。
“我可做不到你这样的程度,只能帮点小忙了。”
谢谢你!
双方明明是第一次见面,却互相欣赏。
若有来世,也许能做很好的朋友吧。
“三百万两!”巴尼见了洛明举的那抹微笑,激动地站了起来。
没有错,这样的人才配得上阿育王的宠爱。
“三百万两,第一次。”
“三百万两,第二次。”
“三百万两,第三次。”
“还有没有更高的!”司仪声嘶力竭地大喊着,最终敲下了木槌。
“成交!”
哈哈哈!
洛明举忽然大笑了起来,司仪和看守之人脸色大变。
“洛明举,你在干什么?”
看守的大宗师连忙要点上的血脉,截断他的力量。
气爆术!
那位被镣铐扣上的奴隶深吸了一口气,全身的气血爆裂开来!
“洛明举你不要命了吗?”无数的血箭从动脉中射出,纷纷射中大厅之上的琉璃灯,琉璃灯纷纷落下,伴随着一层浓重的血雾。
“好戏终于开始了。”欧阳宇连忙用手帕捂住妹妹的嘴巴。
吸入血气的贵人们脸色大变,武圣倒与神魂醉迅速发酵!
第九十八章英雄之血
第一百章斗法
桃神道的祭司,拍卖会的主人,洛元舟跑了。
跑得非常快。
可能他这辈子也没有跑得这么快过。
奴隶们刚刚造反,他立刻意识到了不对劲。
谁策划,谁指挥?
贵人们总是聪明的,他立刻意识到这不是一般人能做出来的行动。
为了这场拍卖会,他已经调集了两名武圣,十名大宗师镇守,还有各路先天武师林林总总加起来上百的强者。
哪怕放在神风国的军队里面,也是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怎么还会有人胆敢闹事?
所以跑得飞快。
不要管发生什么事情了,脑袋更重要。
所以他第一个就跑了。
“洛祭司跑得好快啊。”平安的人仙体远在拍卖会的外面,一边请着两位武圣喝茶,一边笑道。
“前辈是个什么章程?”两位武圣面面相觑,不敢擅自动手。
拍卖会还没开始,他们两个人就被一张邀请函请到了怡红院
什么,看守职责?
他们是武圣,为什么要那么认真地听洛元舟的吩咐?
更何况怡红院离拍卖会很近嘛,不说跟风尘女子逢场作戏,就是喝点花酒也不会碍事。
结果人一到,冷汗就出来了。
他们做事不负责,不代表武功不行。
这人很强,非常强。
“坐下,喝茶。”平安挥挥手,示意两人坐下, 他们两个对视一眼,无奈叹了口气, 坐了下来。
结果平安一句话都没说, 只是让人上茶, 三人喝了小半会儿,就见到有人从拍卖会里面跑出来, 是洛元舟。
妈的,这狗贼跑起来竟然不比武圣慢多少。
平日里养尊处优的,怎么没看出这狗贼还有这本事。
两人心中骂道, 这才发现平安笑着夸奖洛元舟,不由得开口询问道
“前辈是个什么章程?”
“本来想劝你们不要卷入这是非之地,这场叛乱的背后很不简单。”
“参合进去,九死一生。”
“前辈所言甚是,可是我等职责所在。”两名武圣苦笑地说道, 他们虽是地位崇高的武圣, 但在桃神道里面也算不得至高, 平时摸鱼也就算了, 出事还不干活,是要被追究责任的。
“这很容易,我们以武道意志较量一番。”平安轻笑说道,两名武圣脸色大变,即将动手。
一股惊人的气息拔地而起,直冲天际。
武道较量中最为惊险,最为可怖的是意志较量。
巅峰武圣!
两位武圣心中一寒, 难道对方想要意志将我们直接压垮吗?
武道修炼分为三个层次。
肉身、招数、意志。
肉身好炼、招数难精、意志难成。
正常而言肉身可以用天材地宝堆积上去, 招数可以靠时间慢慢精通, 而意志部分却是武道最难的地方,需要战场搏杀, 在一次次战斗中凝聚。
因此对于大部分人来说, 武道意志永远落后于肉身、招数境界。
除非是百年前的刀圣公羊愚, 像他这种在战场上早就把武道意志提升成人仙, 却因为缺少了丈量穴窍的法门,迟迟无法将肉身提升上去的例子。
而平安拥有中级人仙的肉身, 但他的招数顶多是在大宗师的层次, 还不如一些专精招数的大宗师,至于武道意志也同样如此。
当然以他修炼的时间来看,这已经相当离谱了,足够让天下习武之人大骂生而不公。
但这也意味着平安与两名武圣打起来是要露出马脚的,用肉身力量欺负人还可以, 若是比拼意志,恐怕就要借助盘皇生灵剑的力量了。
但他可以诈唬。
与依云进行生命的大和谐多了,自然就对武圣的武道意志有了深刻的了解。
真打起来效果不行,唬唬人够用了。
诶,好像没什么攻击性。
两名武圣先是变色,后是恍然大悟似的,两人的武道意志猛地冲天而起。
三股强悍的武道意志互相焦灼。好似在进行最为惊险的战斗。
任何一个察觉到这股意志的人,都不由得见之色变。
“来,喝酒。”平安轻笑两声,盛上了两杯酒,递给两位武圣。
“多谢前辈。”两位武圣同样笑了笑,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他们两个人通过浴血奋战,拖住了一名巅峰武圣,这是何等的功绩,简直是白送上门的功劳。
两人都是高手不假,听宗门的旨意来看守拍卖会也不假,但不代表他们会为这么一个任务拼死拼活。
“好惊人的战斗。”所有能察觉到武道意志的高手都不由得脸色一变,三名武圣的大战,已经有多少年没有出现过了,其中一位还是巅峰武圣,放到大乾都是国之栋梁。
“小倩,计划开始了。”
“没想到他们这么快。”
欧阳宇脸色一变,他本来是想先拍卖几件商品再看看的,没想到洛明举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用气暴术。
“是,哥。”欧阳倩也收敛了笑容, 开始暗中行动。
会场一片混乱,司仪也是个机灵的, 见状溜之大吉,果然是一个家族出来的, 跑起来的速度都不慢。
而洛明举的长啸则更像是一个暗号,那些事先解开枷锁的奴隶在后院发起叛乱,斩杀守卫。
火罗国的富商巴尼躺在椅子上一动不动,满脸惊恐,连忙呼唤着护卫的名字。
“帕达、帕达,你还能动嘛!”
他是个谨慎的富商,在宝石戒指里面藏着万应灵药,放在麻痹的瞬间灵药自动注入身体,让他成为会场上唯一还能说话的人。
其他人甚至被麻痹得连眼睛都睁不开,只看到琉璃灯坠落燃起的火苗。
先天绝顶的武师,用自己的精血做催化剂,效果出乎意料地好。
“大人,再忍忍。”帕达深吸了一口气,总算是恢复了说话的能力,勉强地挣扎起来。
好功夫,你离武圣恐怕只剩下一步之遥了。
多亏了前辈拦住了整整两名武圣,我才能做笔大买卖。
欧阳宇已经换好了一身的夜行衣,猛地出手。
猿魔斗海!
这是白家的招标武功猿魔拳!
帕达是巅峰的大宗师,是精元神庙出来的护卫,只要再过十秒,他就能逼出武圣倒的麻药,恢复至少五成的战力。
崩!
一声闷响在胸口炸裂开来,他的五脏六腑被全部震碎。
这位精元神庙的高手,巅峰大宗师,歪着头死了,死得极其憋屈。
这一切都是元突国的白家做的。
出门在外杀人,欧阳宇从来不用天龙派的功夫,连欧阳家的绝学也不用。
栽赃嫁祸,挑动仇恨对他来说轻车熟路。
欧阳家在火罗国和元突国都有军火买卖,恨不得他们第二天就打起来。
欧阳宇冷笑一声,真是意外的收获。
本来只是想帮水玲珑搞点事情,双方已经敲定了超过五百万两白银的合同,来自云蒙的铠甲、神兵将会通过走私的船只源源不断地送往神风国的北部,支撑水玲珑对抗神风国与大乾。
他在月灵港的捣乱,只是小小的售后服务,但没想到他们那群奴隶们会干得这般漂亮。
看来以后可以多多合作啊。
“你是谁?”巴尼沙哑的声音问道,然后被欧阳宇一指贯穿了脑袋。
死人,是不需要知道那么多。
真罡门的武功——巨灵指。
欧阳宇干净利落地杀掉了火罗国的首富。
首富的尸体忽然发出了非人的声音,尸体分别用柔然语、大乾语、火罗语说道
“我已经记住你的气息了。”
“敢杀精元神庙的人,天上地下没有人救得了你。”
黄白色的液体从他的脑袋上缓缓流出,伴随着巴尼的话语显得分外诡异。
话音刚落,尸体自动燃烧,像是不想让人探查巴尼身上的秘密一样。
精元神庙,审判庭,一块牌位应声断裂。
“巴尼死了。”负责看守审判庭的高手立刻将消息传了出去。
“谁干的?”
“他死在真罡门的巨灵指上,杀人者不足三十岁,巅峰大宗师修为。”
“不到三十岁的巅峰大宗师,这样的人物在真罡门也没有多少个。”
“还有其他的气息吗?”
“巴尼被一击必杀,没有反抗的余地。”
“巴尼自己也有先天武师的修为,身上还有各种神庙赐予的护身符,哪个巅峰大宗师能将他一击必杀?”
“看来他去神风国大意了。”
“派人去调查神风国的一切,再派人去真罡门质问,联合调查真相。”
“不管是谁杀了我们的人,都不能轻易放过。”
“是,大人!”
精元神庙的触手开始向着神风国伸展开来。
连杀两人后,欧阳宇既无恐慌,也无停下脚步,胸有成竹。
对于精元神庙获取情报的手段,他也有所知晓。
否则他怎么会那么喜欢用别人家的武功杀人。
现在还要处理一个人,白子秋。
我亲爱的好哥哥哦,前天晚上咱们两个还一起去喝花酒。
喝酒的时候宛如兄弟,你还说要送我几个女奴。
可惜弟弟我无福消受,这就送你上路。
哥哥,一路走好。
欧阳宇如鬼魅一般出现在白子秋的身后,狮子搏兔尚且全力以赴,他杀人的时候从不说话。
同样被麻药放倒的白子秋猛地跳了起来,他的身体像气球一样迅速膨胀开来。
大力魔猿!
身体被麻药控制了,但他还能呼吸,急促的呼吸催动着全身的气血,让他躲过了致命的一击。
然后迅速逃命,逃到外面去,逃到人多的地方去,让他来不及杀人。
白子秋借着那一口气像壁虎一样迅速爬行。
漂亮!
不愧是真罡门的精英,熊城的城主。
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找到一线生机。
我真是太感动了。
让我们来世再做兄弟吧。
弹龙腿!
欧阳宇的腿功远比妹妹要更快,向毒龙钻一样从天降,把白子秋的脑袋踩了个稀巴烂。
元突国的城主,真罡门的高手白子秋当场死亡。
但欧阳宇从口袋中掏出了一瓶粉末,一边流着泪水,一边轻轻地散在白子秋的身上。
他当然不是为自家的好兄弟哭泣。
这化尸粉连残留的灵魂都能灭得干干净净,一钱粉要一千两银子,这一瓶撒下去就要一万两银子,让他心痛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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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你这条命顶多值五百两。
这大罗派太黑了,虽然有些好东西,可卖得实在太贵了。
我亏得好惨啊。
很快,白子秋在人世间的痕迹消失无踪。
欧阳宇不仅是个高手,更是伪造现场痕迹的专家,制造出的杀人现场,便是元突国的白子秋杀人潜逃。
至于精元神庙信不信,就让真罡门跟他们好好解释吧。
前后不到半刻钟的时间,拍卖会的贵人们还在麻痹状态,欧阳宇满意地点了点头,准备撤退的时候,一转身毛骨悚然。
他连杀了三人,处理了现场,竟然没有感觉到有人在背后静静地看着自己。
那个人竟然是大乾最年轻的状元平安。
他不知什么时候,就静静地坐在一边,还泡了一壶茶,跟着侍女一边喝,一边讲解欧阳宇武功的精妙之处。
他到底是谁?
请继续你的表演。
平安伸了伸手,示意自己并不会阻止。
哪怕他把拍卖会上的贵人们都杀了,也不过是一场贵人之间的狗咬狗。
更何况火罗国与元突国的冲突,从大乾的国家角度来说,乐见其成。
我真是有眼无珠,不知平安大人要有什么条件?
欧阳宇苦笑着摊开双手,没有打算杀人灭口。
他会下这般的狠手,自然是察觉到了会场的大部分人都中了麻药,负责招待贵宾的侍从们都会推荐桃花酿的美酒,配合着洛明举的血放到了大部分的人。
至于少数没喝酒的人,第一时间也都跑路了。
这才有他下手的余地,没想到平安既没有喝酒,也没有跑,还能躲过他的侦查,安安静静地在一边看。
说明他不仅精通武功,还擅长使用道术,并且有绝对的自信。
情报不明的时候,欧阳宇从不杀人。
因为这个世界总有你想不到的意外。
我们不是朋友吗?
来,一起坐下来看戏吧。
平安做了一个请字,旁边还放着另外一个座位。
好的,平安大人。
欧阳宇走到座位上,老老实实地坐下来,他刚想开口询问点什么,就看到平安竖起手指。
嘘,好戏来了。
一面大光明宝镜出现在了三人的面前,这是姬常月惯用的道术,不仅能照尽邪祟,还能用来窥探远方。
“水玲珑,你还不快束手就擒!”
拍卖会的上空,大战一触即发。
桃神道宗主珞天南厉声呵斥。
“天下大势,浩浩汤汤,顺之者昌,逆之者亡。”
“宗主看不到奴隶制必将灭亡的历史大势,要做那阻碍车轮的小丑,本宫真是为你可惜啊。”
原神风国王后,祸国妖姬水玲珑现身。
第九十九章大乱
第一百零一章怎么也得对半分
拍卖会是一个陷阱,与杨盘对梦神机的请君入瓮很像。
桃神道宗主珞天南再怎么憎恨水玲珑,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是第一流的人物。
做事果断,富有谋略,在过去的十多年里,从一个毫无根基的女人,变成拥有惊人的关系网和人脉的枭雄。
这一次奴隶造反里面,竟有许多贵族子弟,被她蛊惑,不顾家族,不顾自身,为她效命,就连自己最亲密的师弟,也因此分道扬镳。
神风国有史以来最危险的祸国妖姬,比任何野心家都要危险。
珞天南便是这般定义水玲珑的。
所以北部的叛乱一定要对她进行斩首,月灵港出现的叛乱便成为他的手中棋子。
“你这贱婢,我神风国哪一点对不起你了?”
“你不过是大周王室的家奴,国破家亡,流落到我神风国中。”
“结果倒好,以色侍人,谄媚王上,如今更是以下犯上,乱我家国,这世上还有比你这贱婢更不知羞耻的人吗?”
“三大院主,还请助我一臂之力。”
珞天南怒极反笑, 他恨极了这个女人,从未想过她的野心会大到这种程度。
但这一次她难逃法网。
恒风书院院主景明, 桃李书院院主朱如水, 琼玉书院院主薛长明纷纷现身, 他们每一个人都有鬼仙的修为,不像大乾的读书人, 还讲究只论苍生,不论鬼神,研习各项神通。
“珞宗主说话还真是做事谨慎, 对付我还要出动三大院主。”水玲珑淡淡一笑,她敢来,自然是做了完全的措施。
“见过王后娘娘。”三大院主纷纷行礼,纵使立场不同, 水玲珑这十多年来对于神风国的贡献有目共睹,引进大乾的农业技术,对自耕农进行减息增产的措施,都取得了不小的成效。
“诸位院主别来无恙,今日兵戎相见, 非我所愿。”水玲珑漂浮在月灵港半空之中对着三大院主回礼道。
三位大儒在神风国的影响力丝毫不亚于珞天南,基本上除了桃神殿外的世俗官员, 皆出自三大学院,水玲珑自然也对他们客客气气。
恒风书院院主景明叹息一声,率先发难:
“娘娘,天分阴阳, 人分尊卑, 这是自古的道理。”
“那些氓隶天生下贱, 做事偷奸耍滑,才落得这般下场。”
“娘娘心善,见不得他们受苦, 把他们赶走便是了。”
“所谓君子远庖厨是也。”
“牛羊宰杀, 其鸣也哀,君子闻而不忍。”
“奈何人生于世,免不了庖厨之需。”
“娘娘不忍,不听不闻不见便是了。”
恒风书院的院主景明不愧是一代大儒, 将奴隶的存在定义为庖厨, 然后说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让水玲珑不要想着去推翻奴隶制度。
“好一个不听不闻不见。”水玲珑似笑非笑,叫景明不由得一时语塞。
“我不曾听闻上古之时, 何人为奴。”
“更何况,君有不察不闻不为,吾将察之闻之为之。”
恒风书院院主景明闻之色变,不由得后退了半步。
这样的胸怀和气魄,在神风国的历史上也没有几个。
相比之下,一切的狡辩都是苍白而无力的。
景明退下了,桃李书院院主朱如水则向前站了一步,摇头叹息道:
“娘娘这是何苦呢?”
“人有六德,三亲不断。”
“为父绝君,不为君绝父;为昆弟绝妻,不为妻绝昆弟;为宗族杀朋友,不为朋友杀宗族。”(注1)
“娘娘与陛下情谊深厚,又有子嗣血亲,即使娘娘叛乱,陛下也不曾出一恶言斥责。”
“只要娘娘肯回心转意,依然是我神风国共尊的王后。”
“陛下一往情深,娘娘何必绝情至此?”
“那些奴隶之人,不过是些低劣的贱民,蝼蚁之辈,与娘娘又有何干系?”
桃李书院的院主朱如水不愧是一代鸿儒,所谓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无论如何,神风国的国王没有对不起她,甚至可以说是情深意重,这份恩情是她抹不去的因果。
儒家讲尊卑,自然也讲亲疏关系。
不管一人再如何的胸怀天下,他也不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有家人,有亲戚, 有宗族。
以亲疏而论,一个人不管对外人做了多少坏事,只要他对宗族、友邻、朋友够好, 那他依然是一个好人。
哪怕他是一个沾满鲜血的屠夫, 屠城对他来说也是家常便饭,但如果屠城能够给宗族带来巨大的好处,给家人带来巨大的好处,他也是一个在宗族眼里的大好人。
换句话说,桃李书院的院主朱如水便是要用亲疏论证她这样做的错误性。
帮亲不帮理,就算你要帮助奴隶,也不应该站在神风国的反对面。
“朱院主的理学倒是精深。”水玲珑盈盈一笑,就连向来自制力朱如水也不由得恍惚了片刻。
以前怎么没有发现王后娘娘美成这样?
“陛下对我很好,我便为他生儿育女,替他调理国事,削弱桃神道,增强王权。”
“但他不忍心与神风国的毒瘤为敌,我为了洛家不至于落后大势,方才作出如此艰难的选择。”
“三位院主,还请莫要与桃神道一路走到黑。”
玩起政治手段,三位院主加起来,也不是水玲珑的对手。
当年她在大周见得多了。
“荒唐!”珞天南气得脸都青了。
“桃神道与陛下本是一家。”
“一个是王字珞,一个是氵字洛,怎么会是一家人呢?”
水玲珑玩起政治分化来,同样轻车熟路。
她要废除神风国的奴隶制不假,却也不会树敌过多,主要打击对象是桃神道,拉拢三大书院。
桃神道不仅掌握着神权更是掌控着最大的世俗权力,三大书院只是他们向大乾学习的结果,虽然他们垄断了桃神道残余下来的官位,但比起武道圣地这个庞然大物,显得有些微不足道。
更何况从利益上分析,桃神道为了维持桃神之灵,为了进行桃神祭,是不可能放弃奴隶制,用奴隶进行血祭还属于正道接受的范畴,但如果用公民进行血祭,直接击穿了道德底线,桃神道便会从武道圣地变成邪教。
虽然这有点婊子立牌坊的做法,但是少了这个牌坊,终究是不行的。
所以水玲珑没打算一口气消灭王权和神权,将自己的矛头指向桃神道,并说自己与国王联合,让三大院主开始迟疑。
毕竟他们也是政治家,虽说桃神道宗主珞天月被害,对于神风国是一个重大的损失,但对于神风国的国王来说,可不是这样的。
难道当年珞天月的遇害并不是那么的单纯?
想到这里,三大院主心中一颤。
“妖言惑众!”
“洛家俱为一体,千年来在神风国开枝散叶,不曾有过任何争执。”
“三大院主,不要再听她巧言如簧!”
“立刻将她拿下,献给陛下!”
“珞为王,水为仆,这便是一家人吧。”水玲珑嫣然一笑,对珞天南的愤怒十分满意。
“珞宗主莫要急躁,王后娘娘乃我国贤后,名扬海外百国。”
“不可操切对之。”
琼玉书院的院主薛长明拦住了珞天南,虽然这珞天南在道术修炼上还有些天赋,实力也还算不错,算得上是一位高手。
但他的政治水平太差了,跟珞天月那等天才比起来,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在珞天月的时代,神风国不存在真正意义上的王权,一切都由桃神道控制,国王也只是一个空架子。
那时候的神风国甚至有望与大乾、云蒙争锋。
也无怪乎洪玄机要趁机斩杀珞天月,以削神风国之势。
比较有趣的是,三大学院向大乾学习,在学术上反而更偏向理学,其根本原因在于洪玄机的理学要构建绝对的尊卑,绝对的秩序,这无疑是受到王权欢迎的。
所以对于洪玄机杀死珞天月事件,三大学院并不如桃神道那般恨意满满,倒不如说心中还有点小窃喜。
所以三大学院悄悄蚕食着桃神道的世俗权柄,开始了世俗化进程。
从王权和神权斗争的角度,三大学院其实是站在水玲珑这一边的,否则三大院主也不会这般尊敬了。
但没有想到水玲珑会做到如此超前,直接分裂神风国。
所以轮到琼玉书院的院主薛长明上场了。
只见他一脸宅心仁厚地叹息道
“王后娘娘,您若是想释放奴隶,向着大乾学习,我等院主也并非顽固之人,何苦掀起大乱?”
“如今神风国南北分离,战乱一起,不知要死伤多少无辜的百姓。”
“为了一己私念,致使生民涂炭,岂是仁者所为?”
“凡事皆可商量,陛下亦是仁慈之主,不会不从的。”
“我以院主之名担保,若是王后娘娘愿意率领北部奴隶归降,降者免除奴籍,娘娘仍为我神风国贤后,国家亦可避免刀兵之苦,岂不美哉?”
琼玉书院的院主薛长明情真意切,像是为苍生请命的读书人,说得都是一堆堆的大道理。
“不错,我等亦可对桃神之灵起誓!”
反正我们又不信桃神之灵。
“哈哈哈。”水玲珑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三大院主不由得脸色一变,看来这事终究是无法善了了。
“薛院主这三寸之舌,抵得过百万之师。”
“昔日巴达国的角斗场发生了一次巨大的叛乱,角斗场的奴隶们揭竿而起。”
“最终却中了巴达国王的诡计,说是愿意释放所有的奴隶,将它们变为公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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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造反的奴隶们在成为公民的大宴上被尽数杀光。”
“薛院主是把我当成了三岁小孩了吗?”
神风国的四大高手,围着他们的王后,先是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最后便是诱之以利。
理、情、利都说完了,皆不能动摇水玲珑的决心,那就只能动手了。
“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琼玉书院的院主薛长明声声叹息。(注2)
“若是如此,战乱一起,兵连祸结,饿殍遍野。”
“王后娘娘便是我神风国最大的罪人啊。”
最大的罪人啊。
动手!
桃神道宗主珞天南与三大院主早已准备完毕,跟水玲珑的这番谈话,不过是为了打击分化奴隶们的势力。
既然不能进行欺骗,那就直接动手。
月灵港的下方复现出一张缓慢形成的太极图。
阴阳混洞大阵!
男女各9位,总计18名灵肉合一的大宗师,每一个都是桃神道的核心精锐,在神风国各地充当祭司、总督等职位。
虽然缺了两名武圣镇压,形成阵眼,但这样的力量,足以击杀鬼仙。
空气忽然剧烈地流动。
风带来雨,雨滋润着万物,方有绵绵不绝的生机。
既然生机是风带来的,毁灭也将由风而来!
恒风书院的院主景明的魂力早已将空气压缩到了极致,无数颗空气弹即将撕裂天空。
风吹雨来,花开花落。
桃木之精,桃木之灵。
灵港的桃树忽然开花结果,朵朵花瓣飘散在空气当中。
桃李书院的院主朱如水将四周的桃木精华抽取出来,灌入阴阳混洞大阵里面,阴阳鱼浮现于港口上空,将水玲珑团团围住。
“娘娘,得罪了。”琼玉书院的院主薛长明祭起一块琼玉,这琼玉乃是神风国最大的活火山,黑石山脉的中心找到的,被他炼制成为了法宝,不亚于桃神道七宝之一,甚至犹有过之。
连鬼仙都能镇压封印。
桃神道的精英组建大阵,桃李书院的院主朱如水强化大阵,恒风书院的院主景明做为主攻手,琼玉书院的院主薛长明伺机封印,而同样渡过第一次雷劫的鬼仙,桃神道宗主珞天南则与水玲珑大战,为三大院主创造机会。
这样的阵势不要说一次雷劫鬼仙了,便是三次雷劫的高手一不小心也要饮恨当场。
“珞宗主好算计,不知能否告诉我,是谁替你想这套连环杀招吗?”水玲珑被困在阴阳混洞大阵里面,却丝毫不惧,反而兴致勃勃地询问珞天南。
你这智商我也很清楚,平日里想不出这主意的。
“你已经不配知道了。”珞天南冷笑以对,手捏法诀,一出手便是绝世杀招。
阴阳混洞大法!
黑白两道星光从夜空中折射而出!
第一百零二章迈向新世界
阴阳混洞大法,桃神道的至高法术,借助星辰的力量,化作黑白两道,专门镇压神魂。
在这两道光芒的照射下,便是鬼仙的念头也坚守不住。
昔日桃神道的天才宗主珞天月凭此斩杀无数道术高手,堪称道术克星,法术之下,鬼神难行。
“你们听到欢呼声了吗?”水玲珑浅浅一笑,竟然张开双手,接受星光的洗礼。
奴隶们的欢呼声像潮水一般地涌来,那是被解放的喜悦,那是对于自由的追求。
在场的高手们仿佛听到了众生的声音,众水的声音,众雷的声音在欢呼。
“我们遵从女王的指示,为自己而战,为自由而战。”
轰隆!
人道金光加持!
岂是鬼魅法术所能伤害得了?
相传读书人立德于世,便有千种法术不能加其身,这也许是一种夸张,但人道金光对于法术的抗性却是不容置疑地存在的。
水玲珑的身上浮现出一道道的金光,像是一朵祥云冲上天际,将整个黑夜照亮。
珞天南引下的星光、景明打出的恒风竟被阻断当场,不得寸进。
“好好好,你果然是祸害!”珞天南一阵心惊,没有想到单单释放北部数千万的奴隶竟然让水玲珑凝练出这样的人道金光。
若是再让她发展一二, 岂不是连自己都不是对手了。
“若不是你急功近利,前来救人, 怕是将来连我也压不住你了!”
“三大院主, 莫要再留手了, 全力以赴,将她的人道金光一一磨碎!”
“看她还能撑到几时!”
“遵命!”三大院主共同出手了。
“王后娘娘, 我等得罪了。”
三大院主也不是傻瓜,水玲珑能凝聚这样庞大的人道金光便是因为她做了释放奴隶的壮举,得到了无数的奴隶感谢, 这些最为纯粹的感激让她得以面对众多高手,对抗神通。
但人道金光不是万能的,它只能抵消,而不是加了无敌的结界,只要他们将水玲珑困在这里, 一样能消磨干净!
“来得好。”水玲珑祭起了金光, 对抗着珞天南的星光、景明的恒风、朱如水的桃花瘴、薛长明的琼玉之光。
一时间月灵港的上空五光十色, 轰击声不绝于耳。
“可惜神通不敌天数。”
“你们不识得历史大势, 将来没个下场,我倒是为你们可惜啊。”水玲珑在拖延时间, 保证大部分的奴隶都能逃走,即使浪费凝聚的人道金光,也在所不惜。
这一点她明白,珞天南也明白。
“贱婢,你不会再有第二次机会了。”
只有最初释放的奴隶, 他们那一瞬间的感激才有这样大的功效。
后面水玲珑想要再凝聚如此众多的人道金光,除非她攻克葫芦口,解放神风国南部的奴隶。
“都要感谢珞宗主的贡献,若不是你一意孤行, 举行桃神祭, 我岂会做出这等决定。”水玲珑轻笑说道, 把珞天南气得三尸神暴跳, 恨不得当场把这女人剥皮拆骨。
五大鬼仙高手的较量震撼了全场,然而月灵港今夜格外的热闹。
“欧阳公子是代表欧阳家, 还是云蒙王庭?”
“在叛军的事情上。”
月灵港的上空进行了激烈的战斗,平安却在拍卖会大厅中,任由结界外的大厅燃烧,只是张开结界,阻断一切烟尘温度,与欧阳家的嫡长子坐在茶几前,共饮香茶。
特别是那一手大明宝镜术,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应该是正一道的领袖姬常月的看家本领,也是姬家著名的法术。
姬家以法入道,号称明镜高悬,审判世间一切业罪,大乾的玲珑馆唱着李判官的故事,便是姬家的一位女婿。
要凝结这面宝镜,最低要求也是鬼仙。
所以欧阳宇见到这面宝镜,便猜出了平安的实力,最差也是一名鬼仙。
他妈的,现在高手这么不值钱吗?
想到月灵港的上空,还有五位鬼仙大战,欧阳宇的脸都青了。
他觉得自己很可以了,二十多岁的巅峰大宗师,云蒙北疆第一才俊,更兼韬略第一,便是与谷破军相比,也就是武功上差了些。
结果外出一趟,遇到的都是些什么妖魔鬼怪啊。
大乾有句话说得没错,识时务者为俊杰,于是欧阳公子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云蒙王庭。”
“十天前,我接到了家族送来的紧急信件,才知道了陛下在神风国发生叛乱后与叛匪有了接触。”
“我最初的目的是来联系大乾的使节,做掉谷破军。”
“至于到神风国建立商行,顺便带妹妹历练一番,都是我计划的障眼法。”
“欧阳公子做得好大的买卖。”平安轻笑一声, 他对欧阳宇倒是没什么恶意,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两人还是合作关系。
“只是欧阳家如何联系上那位女王的, 不知可否透露一番?”
奇怪了,大乾应该是支持神风国的才对。
按照王庭传来的消息,大乾的部队在集结,为了赶在第一波前,帮助水玲珑扩大神风国的内乱,陛下才会直接让我出手。
懂了,大乾要让神风国一分为二。
一个庞大而不受控制的神风国,不如两个拆分出来,互相敌对的国家,更容易受到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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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点上,我们又是朋友了。
电光火石之间,欧阳宇总算是弄清楚了一点平安的想法,松了口气继续说道
“纯粹运气问题。”
哦,不愧是欧阳家的嫡长子,思考问题很快嘛。
欧阳宇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自然瞒不过平安,他挥手示意,在一边侍奉的优露莱特连忙端上一杯香茶,递给欧阳宇。
“前些日子,月灵港暴乱,不少奴隶们都被处决。”
“暴乱的指挥者更是惨不忍睹,家妹心子软,见不得人受苦,便救下了一个奴隶少女。”
“这位少女便是水玲珑培养的骨干之一。”
“于是我费了不少功夫,把这少女救活,跟叛军搭上了线。”
欧阳宇想来也是运气,本来只想干一件大事的,却被历史的浪潮推到了舞台上。
“所以你见了水玲珑?跟她达成了协议。”
这大乾的状元公真是妖孽啊。
欧阳宇心中暗暗一惊,同时面不改色地回答道:
“是。”
“水玲珑已经联系了陛下,她需要各种物资的援助。”
“欧阳家将会提供大量的铠甲,兵器给她。”
不同于大乾的派兵,云蒙帝国对于水玲珑的态度也是不太信任的,认为她无法在大乾与神风国的绞杀下存活下来。
但必要的投资和尝试少不了的,于是欧阳宇就和水玲珑达成了五百万的军备合同,作为这次合同的福利,帮助她在月灵港掀起叛乱。
“但我没有想到她会亲来,并把事情弄得这么大。”
武道圣地的领袖,三大书院的院主联合围剿,要知道事情那么大,欧阳宇早就躲得远远的。
强龙压不过地头蛇,更何况跟这些大人物比,还未成就武圣的他也只是一个小喽啰。
“我也不瞒欧阳公子,天机商行想跟水玲珑做些买卖,可能需要欧阳家牵桥搭线。”
“但不是在明面上的。”
大乾支持神风国,这是出于天朝对于正统性的支持,平安不可能在这时候跳出来支持水玲珑,否则便是与朝廷为敌。
所以他需要一个马甲。
欧阳宇是个有本事的人,双方的利益在很大程度上能够达成一致。
“云蒙王庭的命令是公事,公事要公办。”欧阳宇总算是露出了笑容。
接下来是谈生意的时候。
没好处,谁干活啊。
“天机商行只会在南部做生意,与水玲珑的贸易利润,可以分三成给你。”
“怎么才三成啊?”
“平安大人,我要冒很大的风险。”欧阳宇一副委屈的表情,在谈生意的时候,他总是锱铢必较,都是当年神行侯教育出来的。
“你要几成?”
“怎么也得对半分吧。”
“可以。”
少主!
优露莱特刚想开口,却沉住了气,毕竟在她的印象中,少主谈判好像没有吃过亏。
“我还可以七三开,给你七成。”平安笑了笑,他跟人谈判不太在乎盈利的数额。
只不过要拿得多,自然也要干得多。
跟人谈生意的时候,他很少跟人锱铢必较,关注点反而是对方能不能做得更好。
做得更好,自然能拿得更多。
“条件呢?”欧阳宇打起了精神,他不是傻瓜,自然也不会认为平安是傻瓜,竟然主动倒过来,他拿得更多。
“如果你承担起了货运,从青州运输物资到神风国,天机商行只出物资,不做其他事情,这可以多拿两成。”
“欧阳家没有那么多的船。
欧阳宇苦笑道,能在近海走私差不多已经是欧阳家力量的极限了,因为他买的船只大多是性价比高的船,不太适合远洋贸易。
好厉害的谈判手段。
有种莫名的屈辱感,给你机会你不中用,这些钱我可以给你拿,可惜你拿不动。
“这两成拿不到也没关系。”
“如果欧阳家能帮我们搞定柔然国的海路,打通云蒙海军的关系,这笔生意我也可以给你两成。”
是了,这大乾的状元公是出访柔然,像自己一样建立分行,做点大买卖也很正常。
“海军是神月公主纳兰烟罗的地盘,欧阳家很难插手。”
欧阳宇有些头疼,这两个要求提出来,自己怎好谈更多的分成。
神月公主纳兰烟罗,乃是玄天馆的高手,鬼仙转世。
而欧阳家则是天龙派的嫡系,双方不说有仇,但起码是井水不犯河水,欧阳家的触手还没有伸到海军里面去。
“但不是没有关系,不是吗?”平安笑了笑,第一个要求是欧阳家做不到的,第二个要求则是能谈的。
“跟平安大人谈判真是一点疏忽都不行。”
“神月公主那边由我来联系。”
“希望未来的时间里,你我不是敌人。”
欧阳宇总算从平安的气势中恢复了过来,神采奕奕地伸出了手。
“欧阳兄是个买卖人,只要事情还有回转的余地,那就不是敌人。”平安同样伸出了手。
两只手握在了一起。
云蒙和大乾的两位后起之秀,为了各自的利益迅速达成了同盟协议。
“若是为了云蒙王庭的利益,我还真有点想杀掉平安大人。”
这个男人太危险了,欧阳宇见过无数云蒙的俊杰,哪怕是有着天才之名的幸雨仙,纳兰元真也远远不及。
不是一个级别的人物。
将来怕是自己的父亲,谷破军那样的人物也不会是他的对手。
这样一个怪物会走到何种地步?
欧阳宇忽然很想知道。
“但你是个聪明人,聪明人是不做费力不讨好的事情。”平安笑了笑,他也同样欣赏这位欧阳家的继承人。
靠谱的盟友是一种稀缺的资源,虽然他跟天蛇王达成了同盟,但双方的协议是脆弱的,天机商行要深入到云蒙帝国,还需要更多的朋友。
“心服口服,为表诚意,舍妹就追随大人,一同前往柔然,届时共商大事。”欧阳宇同样笑了。
这世界很大,容得下许多的英雄。
如果不是立场不同,他也绝对欣赏云蒙新一代的名将谷破军,并不想用这样的阴谋将谷破军害死。
“造反的奴隶们来了,女王大人的战斗也要开始了。”
“我还有事,恕我先行告退。”
说完,欧阳宇消失无踪了。
“少主,我们也要撤离吗?”优露莱特有些担心地说道,虽然对平安很有信心,但从大明宝镜的法术来看,水玲珑凭借那人道金光,几乎抵得过三次雷劫的高手,方才能与四大鬼仙较量。
但她能支撑多久却是个未知数。
“先缓缓,我们是一个看客,也是一个参与者。”
“现在我们最缺乏的东西是什么?”
“是关于奴隶们的情报吗?”优露莱特歪头询问道。
“小优就是聪明。”
“让我看看这些被解放的奴隶们,有没有创造新世界的气度。”平安淡淡一笑,将女孩搂在怀中,两人一起消失了。
好像从未存在过一般。
这时,一群奴隶踹开了大厅的们,见了那四处燃烧的客厅,还有那些困在火中,被麻药放到贵人们。
为首的奴隶是一位刀疤青年,只见他大吼一声:
“所有人听好了,把他们俘虏起来,灭掉火焰,不得擅自虐待。”
第一百零三章依云与东方静
奴隶们的表现令人吃惊,他们既没有选择报复,也没有劫掠物资,在首领的指挥下将所有的贵人们一个个地用镣铐绑起来带走,行动相当迅速。
“动作要快,女王大人正在为我们争取时间。”
“把贵人们都带去,往码头方向逃跑。”
这一次拍卖大厅的首领魏成文有些焦急地喊道,敌人的抵抗远比想象的还要激烈,虽然洛元舟的逃跑让拍卖会群龙无首,但这一次桃神道是下了大成本的,顶尖武师和先天武师跟不要钱一样。
要不是有欧阳家的相助,偷偷从北部运输过来一批高手,单纯这些人就能将叛乱镇压。
因此耽搁了时间,没能按照计划在洛明举引动麻药的时候,把人带走。
“哥。”
“你没有骗我。”
“你真的是一个英雄。”
一位瘦小的男孩看着大厅上血竭而死的哥哥,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明理,我们走。”首领一手扛起了洛明举的尸体,一边抱起男孩,快如骏马,丝毫不拖泥带水。
“魏大哥,我们为什么不杀光他们。”洛明理恨恨地看着那一个个被带走的贵人们,满怀不解。
这些都是要来买哥哥做奴隶的人。
他们都该死!
“活人比死人有用。”
“带着他们去新的国家,将来才能解放更多的奴隶。”魏成文冷静地说道,他同样作为奴隶多年, 对这些贵人们充满仇恨,但他会被水玲珑选中成为首领, 不仅仅是因为他在奴隶中有很高的威望, 更是由于他强大的克制力。
“现在杀了他们, 只能泄愤。”
“但我们要借助他们的力量,借助他们的关系网, 拯救更多的同胞。”
“不要让血仇迷住自己的眼睛。”
“我知道了,魏大哥。”洛明理点了点头,他知道魏大哥的来历, 是一位先天武师,但身上到处都是刀疤,这些刀疤不是战斗带来的,而是那该死的奴隶主赋予他的。
那位奴隶主喜欢喝人血, 想喝的时候就会叫上魏成文,从他身上割出一刀,直接吮吸。
所以从脸到身体, 全部都是奴隶主留下的刀疤。
即使在众多的奴隶中,魏成文的仇恨也是极深的,但是他忍耐了下来,哪怕这个奴隶主参加了这一次的拍卖会,他也没有直接报仇。
在一旁静静观看的平安附了一个念头在洛明理身上,既然答应了洛明举帮助他的弟弟, 自然要说到做到, 给他做个老爷爷也不成问题。
奴隶们快进快出,很快就撤出了大厅, 开始逃亡。
而平安则搂着优露莱特问道:
“小优, 你现在明白了吗?”
世间多英雄,被压抑的奴隶里会有多少的英雄豪杰,一旦他们有机会得到解放, 得到适合的引导, 将足以改变这个世界。
“柔然国会放弃奴隶制。”
“反正我都是少主的人了。”优露莱特轻笑一声, 并不介意。
更何况这些日子,她也在学习, 了解了天机商行的做法,按照商行的经营来看, 收益比奴隶制还要高。
少主要推动历史的大势, 柔然国若是站在反对面上,大概会像今天的神风国一样内乱吧。
优露莱特忽然想起她最近看的历史书,那是前朝的前朝,三百年前的信朝,因为一场庞大的起义,动摇了国本,最终群雄逐鹿,让大周得了天下。
而见证了那场大战的文豪怀着悲痛的心情,写下了这样诗句。
内库烧为锦绣灰,天街踏尽公卿骨!(注1)
若不是奴隶们克制的话,拍卖会的贵人们怕是同样要经受这样的烈火焚烧吧。
“武力是工具,杀戮是矛盾不可化解的产物,绝非目的。”
“我们的目标始终是建立一个新世界,而不是杀人。”平安点了点头,他很满意柔然公主的转变。
喜欢美色不代表忘记原则。
只是他会尽量说服喜欢的女孩子,让她们改变那些充满旧世界的做法。
“小优明白的,所以少主才故意支开思过阿姨和依云姐姐吧。”优露莱特贴得很近,既高兴又有些不满。
高兴少主没有放弃自己,手把手地教导自己,让自己亲眼目睹奴隶们爆发出来的力量,让亲眼看到被点燃的火苗,将来会如何改变这个世界。
思过阿姨?
平安哑然失笑,小优竟对赵思过那么有意见,看来是上一次被比了过去,心中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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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叫思过姐姐。”
“不要。”
“明明我比她更早认识少主。”
“少主开船了也不带上我。”
“是我哪里不好吗?”
优露莱特有些幽怨地看着平安。
平安在船上的荒唐日子,自然是瞒不过在船上自由行动的柔然公主。
有些不甘,也有些害怕。
“小优还小。”平安有些语塞,虽然知道柔然国更加大胆开放,却没想到她的情绪会这样爆发。
“不小了,柔然国在我这个年纪很多人都结婚了。”
优露莱特的眼睛闪闪发亮,似乎流露出几分的渴求。
“你家少主最是喜欢美色不过,怎么会放过你呢?”平安将美丽的少女抱得更紧了一些, 抚慰着她那颗不安的心灵。
“来,戴上这个。”
平安在少女的柔荑上轻轻戴上一枚样式古朴的桃木戒指。
“少主, 这是?”一向大胆的柔然公主现在也是羞红了脸。
“八劫桃神木做的戒指, 里面蕴含着相当于一名鬼仙的力量。”
这,这太珍贵了。
“放心,这里面是我炼制发一个念头,能自动地施展法术。”
“无论你在哪里,我都能保护你。”
这下你不用再害怕了,无论何时何地,我都能保护你。
平安在那些荒唐的日子里也是有在干活的,其中一项便是将那上千斤的八劫桃神木好好利用。
一块10斤重的八劫桃神木,蕴含着相当于一个普通鬼仙的魂力,平安将自己的念头附着在桃神木上将它炼化成为一枚戒指。
这枚戒指可以让自己的爱人佩戴上,遇到危险的时候相当于有一名鬼仙护法。
一个鬼仙的力量有多珍贵,柔然国的国师,天下八大妖仙之一的金蛛法王也不过是一名鬼仙而已。
“依云姐姐和思过阿姨都有这种戒指吧,少主还能用戒指联系她们对不对?”优露莱特的确是个聪明的女孩,很快就冷静了下来,猜出来自己不会是唯一的一个。
因为自己的分量比不过她们两位。
但这个猜想更是令她震惊。
在她认识的世界里,鬼仙已经是天下有数的强者了,若不是有金蛛法王,柔然国早已被云蒙吞并了。
而少主竟然能够批量制造这样的强者。
“这不是什么珍贵的东西。”平安摸着公主的秀发,从不否认自己致命的缺点,对于漂亮女孩的喜爱。
“不。”
“少主,如果你不要了我,我不会收下的。”
优露莱特坚定地脱下戒指,还给了平安。
随即,金发的少女在火光摇曳的大厅起轻轻起舞。
她脱下来靴子,裸着纤细的玉足,跳着热辣而痴迷的舞蹈。
那是柔然国的女子向神鹰祈祷的舞步,每一个动作都在诉说着内心深处的情感,将自我最美丽的模样奉献出来。
爱是相互的。
我可不想成为被少主宠坏的女人。
思过阿姨、依云姐姐已经证明了自己对于少主的爱意,所以她们有资格接受命运的馈赠。
纯粹而无保留的爱意。
是为祈灵之舞!
火光映照下的金发少女美不胜收,一种致命的吸引力叫人怦然心动。
她的舞是美的,她的动作是美的,她的模样是美的。
所有的肢体语言,最终化作一句话。
我爱你。
我也爱你。
平安接受了少女的求爱,虽然这种感觉有点奇怪,但他并不讨厌主动的少女。
“少主,为我唱歌吧。”
舞蹈愈加的热烈,这时的优露莱特想起了与平安的第一次见面,那时候的他在商队的中心,如同星光一般的璀璨。
也许从那个时候起,自己就被少主俘虏了吧。
无可救药。
“好啊。”平安轻笑地站了起来,与少女的舞蹈对唱。
“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美得无处藏。”
“人在身旁,如沐春光,宁死也无憾。”
“国色天香,任由纠缠,哪怕人生短。”
“你情我愿,你来我往,何等有幸配成双”
“待我拱手河山讨你欢,万众齐声高歌千古传。”
“你看远山含笑水流长,生生世世,海枯石烂。”(注2)
……
一曲唱罢,优露莱特的舞蹈也跳到了尽头,躺在了平安的怀中。
“少主,你不是要打开新世界的大门吗?”
“我就在这里哦。”
优露莱特狡黠一笑,像极了冰原上的白狐。
“那你可要接受很多的姐妹呢。”
“依云姐姐早告诉我了,少主是个大坏蛋。”
“最喜欢欺负女孩子。”
“那我可要好好地欺负你一顿了,娘子。”
“不要,我不做娘子。”
“为什么呢?”
“哼,还不是少主偏心,我成第三个了。”
“所以我要做独一无二的侍女。”
“都随娘子来。”
寂静的大厅上跳跃着火苗,在火光的映射下,两人的灵魂彼此坦诚,不再分离。
月灵港的上空正在发生激斗,奴隶们到处点火,制造混乱,从港口中抢夺船只,趁机逃亡。
这一切将整个城市变得一片通明,谁也无法入眠,而在事件的最中心一对爱人的心彼此相连。
与此同时,月灵港的战争依然在继续。
“李榜眼来去匆匆,究竟为何?”
“桃神道宗主给了你多少好处,让你这般为他忙活?”
失踪已久的赵思过嘴角含笑,一人一剑,出现在了李知行的面前,直接道破了他的想法。
“学生不明白夫人的意思?”
“你不明白?”
“学生与夫人素昧平生,这位夫人为何说着奇谈怪论,还要拦住学生的去路?”李知行客客气气地说道,似乎没有半点道术高手的自觉。
这女人很强,也很危险。
虽然李知行一日成鬼仙,却没有斗法的经验,真跟道术高手打起来,恐怕附体级别的高手都打不过。
所以被人拦住的时候,他一点使用神通的想法也没有。
“李严不论鬼神,你倒是修得一身神通。”
“如此年轻的鬼仙,放到整个天下也是有数的俊杰。”赵思过收敛了笑容,一开口便是戳中李知行内心深处最大的痛恨。
“夫人,你虽是女流之辈,也不能羞辱恩师。”
“否则学生就要捍卫恩师的尊严。”李知行佯装大怒,心中困惑不解。
自己修炼成为鬼仙,除了太上道的梦神机,就只有太上道的间谍鹤无生。
难道是她出了问题?
不对。
电光火石之间,李知行的大脑一片清醒,总算是发现偷偷藏在自己身边的一个念头,这种念头没有任何记忆,也没有任何杀伤力,像桃神木的魂力一般,纯粹是平安制造出来,用来跟踪敌人的小产品。
咔嚓一声。
李知行迅速将这念头捏碎。
从这个念头可以发现,对方只是记录了自己的位置,并无监听等功效,否则自己早就会发现这个念头了。
有机会给自己种上这念头的人,有这样修为的人。
与自己有关系的人,会插手神风国一事的人。
根本没有几个人!
“原来是状元公的夫人。”
“请夫人告诉平安,李某行得正,坐得端,不用他来操心。”
话音刚落,李知行向前走了一步,庞大的魂力激荡,一身的浩然正气压迫而来。
他很强。
赵思过深吸了一口气,准备大战。
夫人莫急,他在诈唬。
赵思过的戒指上传来了一阵提醒,让她没有露出惊讶的神情。
紧接着李知行一个飞行术,嗖的一声跑掉了。
赵思过哑口无言。
这李知行还有读书人的风范吗?
刚刚还一副殉道者的模样,下一秒人就跑了?
“思过娘子,知行兄可是我的同窗。”
“要不是为夫天纵奇才,这一届的状元非他莫属。”
“像他这样的聪明人,怎肯与未知的敌人大战。”
“方才他不过是怀疑为夫指示了这一切,故意诈唬,骗取情报罢了。”戒指里面藏着平安的神魂,让他可以同时多线操作,并且戒指里面蕴藏着一个鬼仙的魂力,也能帮助赵思过在遇到危险的时候逃跑。
“呸,你们这些读书人,心眼真多。”赵思过的斗法经验同样不多,第一次执行任务,做成了这副模样,心中难免有些羞愧。
“思过娘子不必挂怀,只要让李知行不要去偷袭水玲珑便可。”
平安带来了一些高手,给这一场战斗增添了许多的变数,自然也要帮助水玲珑,将变数一一去除。
“妾身知道了,只是依云妹妹那边?”
“放心吧,依云娘子虽然傻了点,但神风国还没人能伤得了她。”
第一百零四章既讲道理,也论神通
“东方大人真的跟我很像呢。”一声感慨传入耳中,东方静猛地后退,拉开距离,但是对方如影随形。
天雷斩鬼神!
转瞬之间,东方静拔出了配刀碎雷,斩灭袭来的影子。
刀法如雷,刀速如电。
“好厉害的杀招,这一招恐怕扎布国公都会受伤。”依云毫无保留地称赞道, 两人的速度都到了一定程度,交流不再是语言,而是各自的武道意志。
“东方大人的武道意志跟我一样是守护者。”
“也跟我一样做过刺客。”
“跟我真的很像。”
“只是这个朝廷,真的值得东方大人效忠吗?”
依云像影子一般缠绕在东方静的七步距离之内,让她明白, 自己随时能够取走她的首级。
在平安不断地教导下,先是创立天机商行,融入红尘俗事, 最后将商行彻底放弃,交给金兮兮处理。
让她体会得与失,红尘与超脱之间的区别。
依云终于将《归藏万物经》练到了极致,在招数层次上成为货真价实的巅峰武圣,足以比拟神威王杨拓的高手。
“朝廷代表了正统,他做的一切都是对的。”
“反抗朝廷的人,都是逆贼,也都该死。”
东方静冷哼一声,露出了真容,龙鲸铠全面展开,白色的骨骼包裹着全身,狰狞的龙骨保护着她的身体,将她的实力硬生生提升到接近巅峰武圣的水平。
雷疾弧光!
雷狱刀经三大杀招之一,以快而著称。
这一刀远远超越了音速,连破空声都未炸响, 她的刀已经掠到依云的跟前。
下一刻瞬间就能砍下她的头颅。
不好, 是残影!
刀势已尽, 力量惯出, 敌人的步法挪到了身后。
脑海响起警报声。
东方静立刻做出了选择,继续向前猛冲,让敌人追不上来。
龙血灌体!
龙鲸铠贮藏的龙血刹那间刺入到东方静的体内,将血液注射进来,她那苍白的皮肤涌现出一片片的虚假龙鳞,让她速度在那一瞬间继续提升。
她不顾一切地猛冲,直接将前面的一栋房屋直接撞碎,好像是一头龙鲸伴随着巨浪冲击而来。
“好快的速度,好果断的战术。”
“我就很笨,少主老实说我学不会各种复杂的招式。”
“所以请东方大人接我一拳。”
依云静静站在街道的中央,扎着马步,像一个初学者一样等候对方的来临。
那就来吧。
东方静刚刚突破武圣,但她有龙鲸铠的加持,便是巅峰武圣,她也敢战上一场,正好弄清楚依云的实力。
阴阳雷龙斩!
她学过公羊愚的《雷狱刀经》,但雷狱刀经里面的三大杀招,她只取雷电之法,化为己用。
龙鲸铠上的雷石刺激着东方静的身体,让她的速度比大部分的武圣还要快。
这一刀,她发挥出全部的力量,是她有生以来最快,最强的一刀。
弟弟,祝福我吧!
她的身体出现了部分的龙化。
相传大海中最强的龙鲸,会去寻找雷石,利用雷石淬炼自己的骨骼,导电性好得惊人。
电光雷闪,蔚蓝色的雷电缠绕全身。
她这一把碎雷刀更是噼里啪啦地作响。
东方静凝练出全部的力量,挥出有生以来最强的斩击。
她向来沉寂的心灵也不由得活跃起来。
杀!
千言万语,最终凝聚出了杀气腾腾的无上杀招。
好刀法。
请东方大人接我一拳。
依云露出了欢喜的笑容,她在平安的身边,已经很久没有打过架了。
“依云是个纯粹又喜欢勉强自己的孩子。”
“明明不喜欢的事情,但只要有人让她去做,她就非常非常努力地想要做好。”
“但勉强的事情始终是做不好的,所以她觉得自己很笨,很没用。”
“私底下又还很喜欢偷偷地哭。”
“她是一个绝对笨蛋的刺客,为了让别人满意,总是去勉强自己。”
“我让她去管理商行,除了融入红尘俗事外,还要让她明白一个道理。”
“她没有必要讨好任何人,就算是我也不需要。”
“做纯粹的自己,就很可爱了。”平安在与赵思过商量的时候,这样对她说道。
“夫君还真是宠爱有加,我都有点嫉妒了。”赵思过似笑非笑的说着。
“我对娘子们皆是一般,以后思过娘子就知道了。”
“所以这一次的行动,我让依云娘子自己选择。”
“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天塌下来了,我帮她修回去就是了。”
拳与刀,在刹那间接触,两人相离得那么近,几乎能够感受到对方的呼吸,对方的想法,对方的喜怒哀乐。
依云脚踩大地,一拳挥出,整个月灵港都能感受到大地在轻微的晃动。
这一刀砍不下去。
明明离对方的手只剩下了一厘米,却宛如天堑。
东方静咬紧了牙关,鲜血从嘴角渗出。
气血爆发!
我需要更多的龙血,更多的力量。
身体在发生异变,这些由龙鲸萃取出来的龙血终究不过是假冒伪劣的产品,融入她的血液当中,像是毒药一般在沸腾,却给她带来更多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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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没用!
我竟然一拳都接不下来!
依云的拳意稠密得像是液体一样,像大海上巨浪无边无际。
砰!
东方静被直接打飞,又撞碎了一栋房屋。
“咳咳!”
这是什么样的力量。
她真的是巅峰武圣吗?
为什么我会有一种面对公羊老师的无力感。
便是神威王杨拓,也没有如此恐怖的力量。
东方静站了起来,她并没有受到太重的伤势,但是那种超越了巅峰武圣的力量,令人恐惧。
她的手有些轻微的颤抖。
如果想跑的话,以龙鲸铠的加成,依云也追不上她,但她就无法获得最宝贵的情报了。
“还打吗?”
“不打的话,坐下聊聊吧。”依云走到被撞毁的民房里,这里的居民大多是有武艺在身的,一看见高手对战,连忙躲进了地下室里面。
月灵港的居民们见多识广,知道高手打架,动辄毁灭房屋,地下室反而是最安全的。
“很抱歉毁了你们家的房子,这些银子够不够。”依云有些歉意地对房屋被毁的房主,那是一个大约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刚从地下室出来探个头,便吓得手脚发软。
他只是一个武士,在月灵港站岗的小队长,哪里敢要武圣的钱。
“不用了,不用了。”
“要的,不然少主会说我笨的。”依云掏出了三枚金元宝,每一个金元宝都是10两金子,一个金元宝一百两银子,在玉京都能买栋小房子了,抵押这栋民房绰绰有余。
“太多了,太多了。”中年男子连连摇头。
“一锭金元宝赔一栋房子,大叔帮我赔另外一栋,剩下这锭,看有谁家需要,就分了吧。”依云将三个金元宝放到那男子的手中,不由得让他热泪盈眶。
“谢谢,谢谢大人。”
东方静冷冷地看着依云的表演,揣测着她的想法与用意。
“我们聊聊吧。”
东方静沉默以对,但依云却清理着周围的残渣,席地而坐,自顾自地说了起来。
“一开始东方大人上了船,我是很生气的。”
“因为少主是一个大坏蛋,只要是漂亮的女孩子都喜欢。”
“而你别有用心,对少主充满了恶意。”依云是平安的保镖,她的拳意是守护平安,所以能十分敏感地察觉到别人的恶意。
如果鹤无生还只是潜伏的恶意,那东方静的恶意已经化作实质了。
“但就在刚才,我发现你的刀意很悲伤。”
“在惨烈和杀戮的背后,有一种挥之不去的悲伤。”
“就好像我想到自己失去少主的那种感觉,胸口会很难受,很想哭。”依云有些傻乎乎地说着,却不知道东方静心中掀起了惊天的波澜。
“你在怜悯我吗?我刚才只想杀了你。”东方静咬牙切齿地说道。
她替朝廷办事,杀过很多的人。
世间就是一个杀戮场,我不杀你,就会被你杀掉。
所以她没有任何负罪感地杀人。
“我知道,但我更知道,少主不喜欢杀人。”
不喜欢杀人,多么可笑的原则。
“每一条生命的背后都有自己的亲人,都有自己的爱人。”
“你一定是失去了很重要的人,才走到了今天。”
“所以我想找你聊聊。”依云有些挠头地说着,可爱的脸蛋上写满了苦恼,连她自己都有些不清楚为什么会这样做了。
“你想劝降我吗?”东方静冷笑以对。
“不是的。”
“用少主的话,这应该算是共赢吧。”
“共赢?”
“如果圣上想要伤害少主,早就动手了,没有必要派你过来。”
“所以圣上一定是要求你监控少主,防止失控。”
依云跟随平安的时间很久了,虽然她自以为笨蛋,但在分析事情上面已经越来越有属于自己的一套了。
“为了共赢,我们允许你把情报传递给朝廷。”
“但这些情报必须得到我们的同意。”
“如果我不同意呢?”东方静早已做好了两种准备,一个是战死,一个是逃跑。
至于打败依云,除非她稳固境界,修炼到中级武圣。
自己拒绝的话,将来迎来真正的杀招吧。
但没关系,我已经做好了准备。
最大剂量的龙血灌入体内,龙骨热得烫手,逐渐升温发烫。
也许,这就是自己最好的一天了。
但是——
“那我就只好一直跟着东方大人,如影随形。”
“希望东方大人不要嫌麻烦。”
依云一脸认真地说道。
“哈哈哈。”东方静这一辈子都没这样笑过。
这个女人究竟被保护多好,才会说出如此幼稚的话。
但有时候,正是这些幼稚的话能在不经意间打动人心。
碎雷收回刀鞘,龙鲸铠撤去了防护。
至于身体浮现的龙鳞要很久才能消失。
“我明白了。”
“你们果然很危险。”
“未来必定是陛下的大敌。”东方静的语气冷冰冰。
在这个世上,坚持原则的人要么死了,要么特别的难对付。
现在的依云毫无疑问地属于后者。
“所以请东方大人要好好活着,不要做些让依云为难的事情。”
“以后才好替圣上通风报信。”
依云见到东方静收拢了武器,有些欢喜地说道。
饶恕敌人,能让你这般高兴吗?
弟弟,她跟你一样的幼稚。
“我,东方静。”
“以武道意志起誓,在偿还依云的不杀之恩前,绝不做有害于平安之事。”
东方静的气血、灵魂在剧烈的燃烧,凝结成为心中一个印记。
这不是一般的誓言,而是刻在灵魂最深处的契约。
若是她背叛自己的誓言,武道意志将会反噬,乃至走火入魔。
依云与东方静的战斗突然爆发,又突然结束,几乎所有能够察觉到这场战斗的人,都面露凝重。
“桃神道什么时候有这么多的高手?”欧阳宇简直惊呆了,两个人爆发的武道意志堪比巅峰武圣,精气如狼烟烽火,阴神退让。
武圣啥时候这么不值钱了?
仔细想想,在月灵港的武圣已经超过了五位。
五位鬼仙,五位武圣。
这样的大混战别说神风国了,就是在大乾、云蒙也十分少见。
就是北疆的飞扬军也没有这般阔气。
早知道自己参合这浑水干什么,有多远跑多远。
至于策划了这一切的李知行,在逃回自己藏身的院子后有些叹气。
“看来这江山壶与我无缘。”
毫无疑问是平安出手了,他认得其中一位巅峰武圣的意志,那便是状元公贴身不离的侍女依云。
至于另外一位,则是自己下船后联合的盟友,陛下的御侍女官东方静。
太上道不仅在大乾安插了人手,在神风国自然也有不少的间谍,其中一位便是在神风国中,还得到了王后的信任,探听到了不少的消息。
李知行为了夺取江山壶,不仅利用了太上道的情报机构,搭上了桃神道的关系网,答应对方联合围剿水玲珑,其中最为重要的两个筹码,一个是自己,一个是刚刚突破成为武圣的东方静。
现在东方静被依云阻拦,自己也被另外的道术高手追踪,不得不撒下各种障眼法,在黑夜中逃窜。
“夫人一路追踪,却无半点杀意,究竟意欲何为?”李知行深吸了一口气,百思不得其解,自己身上并无半点念头,为何还是被对方给找到了。
“我家夫君有事相谈。”
“谈什么?”
“既讲道理,也论神通。”
第一百零五章鹤无生
“既讲道理,也论神通。”
赵思过的话,让李知行沉吟了片刻,旋即叹道
“好一个讲道理,论神通。”
“平夫人请坐。”
“临时落脚之处,招待不得贵宾。”
“唯有清茶一杯,还请平夫人见谅。”
李知行练成了道术,却很少使用, 倒是觉得这法术用在日常生活中有些方便,比如泡茶。
两三个瓷杯,一壶热腾腾的茶水很快就摆在了石桌面前,两人相对而坐。
至于赵思过的身份,会认识李知行,不下狠手,还要讲道理的,不用再猜了,绝对是状元公了。
所以他称赵思过为平夫人。
“李榜眼不愧是夫君看重的人,不知为何要与我夫君做些意气之争?”赵思过接过清茶,饮了半杯,将茶具放下,率先发问。
意气之争吗?
果然是没有把我当对手。
李知行的养气功夫到家,倒也不嗔不恼。
只是有些苦涩,自己立了那么大的决心,背弃了恩师的原则,投靠了太上道,修炼成了鬼仙,放眼天下都算是强者了, 对方能找到自己,肯定也明白这一点, 却仍然想跟自己讲道理, 而不是看重神通。
“我与平安虽有同科之谊,却也有立场不同。”
“他为理学传人,我为心学学子,又怎能不做意气之争?”
“更何况神风国为大乾属国,如今骤起叛乱,我等皆为大乾臣子,相助属国平定暴乱,何错之有?”
“若平夫人不能说个明白,这点情谊也要被刀笔划断。”
李知行话音刚落,他的身边浮现出一只刀笔,这刀笔看上去平平无奇,像是读书人爱好风雅,用来在竹简上撰写文字用的工具。
“知行,你不是那等才思敏捷的学子,却比任何人都要刻苦。”
“你怕忘记经书上的微言大义,便用一把刀笔在竹简一字一字地刻印下来,记在心里。”
“这些老夫都看在了眼里, 所以老夫不选其他天生聪慧的学子,而是选你做老夫的弟子。”
那日成就鬼仙, 李知行所想的便是恩师李严的这段话, 出乎意料的是,他在成就鬼仙的时候,也意外地凝结出一把刀笔。
这把刀笔朴实无华,却异常的锋利,也是他温和外表下隐藏的锋芒。
看似温和,实际上比谁都要坚决。
一旦下定决心,便是自己的性命也不在乎。
“李榜眼果有古人之风。”
“只是心学常言,天意即为民意,如今神风国揭竿而起,岂非民意所致?”
“既然洛家失了民心,丧了天命,李榜眼又何必为虎作伥。”
“你这刀笔再锋利,又能杀得几人?”
赵思过有平安随时做参谋,自是不怕李知行的辩论,双方从一开始就知道,道理的焦点在哪里。
李知行要帮助桃神道镇压水玲珑,趁机夺取江山壶,在道理上是站不住脚的,所以在平安阻止他执行阴谋的时候,他必须要讲出微言大义。
毕竟他不是一个人,他的背后是天心学院,怎能给自家的学院抹黑?
赵思过说完,手捏法诀,在石桌上凝结出了一面镜子,镜子上浮现着月灵港的战斗。
魏成文带着奴隶们抢夺船只,带走被掳掠的贵人们逃亡。
另一方面,拍卖会的守卫们紧急调动卫兵,连同港口的士兵一同镇压,企图救回那些被掠走的贵人。
战况异常地血腥,每一秒都有奴隶倒下。
并不是每一个奴隶都修炼武道,逃亡的奴隶还包括取悦主人的女奴、男宠、乐师、厨子等等各方面的人才。
他们在逃亡,他们在抗争。
懂得武艺的奴隶在这一刻组成了一道城墙,帮助其他的奴隶先行逃亡。
尽管他們互不认识,这一次却异常地坚决地留下来战斗。
魏大哥告诉过他们,在神风国的北部,已经组建了一个新的国家。
那里没有奴隶,更没有奴隶主。
只要自己肯劳动,就能过上好的生活。
这也许就是魏大哥说的幸福吧。
虽然他们都没有亲眼见过这样的地方,却始终相信着大哥,因为他是一个好人,经常帮助大家,所以他不会骗我们。
“下贱的奴隶,你们以为能逃得掉吗?”
“港口的海军很快就会来了,到时候统统丢到海里喂银鲨!”港口卫队的头领洛有德恼羞成怒地大吼道,企图打击奴隶们的信心。
因为被抢的船只里面竟然有他家商行的船,这下要损失多少银子?
更何况逃走的奴隶里面,竟然还有他家的私奴,回头要全部杀掉,或者抓去桃神道做化肥!
“杀,一个我给五十两!”
“杀,一个都不要放过!”
洛有德也是个顶尖武师,一声怒吼下,这些习惯了镇压奴隶们的护卫一拥而上,为了更多的赏金搏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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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个个惊恐的面容,那一个个逃亡的身影,便是此时月灵港的写照。
赵思过将这一幕摆在了李知行的面前。
你这刀笔还能下得了手吗?
“兵者不祥之器,圣人不得已而用之。”李知行收起了笔刀,比法术战斗更加凶险,他知道自己面对的不是一个美艳的妇人,而是一个差点摧毁整个心学大厦的魔头,绝世魔头。
若是自己在道理上错了半步,日后定会心魔深重。
“神风洛家统治千载,百姓安居乐业,此乃天心人意。”
“水玲珑为一己之私,搅乱天下,将来注定不得好死。”
“天下不知要有多少生灵因她而死。”
“若能除灭几位暴徒,换得天下苍生太平,知行怎会下不了手!”
“天意即为民意,神风国主有天命,自有民意。”
李知行沉吟片刻,完善了自己的逻辑。
他的逻辑很清晰,造反的奴隶必将失败,而他们造反以后,会造成伤亡,这些伤亡必须由水玲珑来负责。
为了减少伤亡,朝廷进行镇压就是正义的,就是维护秩序的。
这也是古典封建王朝用来解释造反和镇压必要性的流氓逻辑,常常与天命论混合使用。
论证逻辑如下:
朝廷有天命,而你没有,所以你造反必然失败。
你没有天命,还起来造法,就是恶意造反。
这样造反的损失,死伤,你不负责谁负责?
至于你侥幸成功了,自然有无数的大儒来论证你有天命。
所以朝廷永远是对的,除非他灭亡了。
至于灭亡以后,那就是下一个王朝来高举旗帜,证明自己有天命了。
不管是心学,还是理学,在论证天命的方面都是相通的。
因为天命论太好用了,只要朝廷不灭亡,永远是对的。
至于灭亡后,连朝廷都完了,还关心身后事干嘛?
所以李知行不怕赵思过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天意即为民意,朝廷有天命,天命就是最大的民意。
所以奴隶们不能代表天意,朝廷才能代表天意。
因此镇压是绝对正义的。
刀笔的锋芒如白虹贯日,将镜子切碎,他不再看那些奴隶们的反抗,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
“好一个有天命就有民意。”
赵思过脸色一变,不愧是大乾的榜眼,夫君认可的读书人,这逻辑是一套接着一套的,杀人都能说出无数的大道理。
夫君,接下去该咋办?
她有些委屈地问道,本来就是二道贩子,现在说不过了。
娘子放心,小问题。
赵思过陷入了李知行的天命逻辑里面,所以越想越觉得对方有道理。
你不可能在对方的流氓逻辑里面打败对方。
所以古典封建王朝的起义者,都喜欢搞点封建迷信。
像是学狐狸叫,唱歌大楚兴,陈胜王,或者土里埋个石人,传唱石人一只眼挑动黄河天下反
,又或者唱一唱十八子主神器之类。
这些都是为了跳出统治阶级的天命论,用魔法来打败魔法。
你不是说自己有天命吗?
那我就论证你没有天命。
天命到我家了,自然要让我来造反。
对于熟知历史的平安,要破掉这等流氓逻辑,自然是方法多多。
娘子,且我听我慢慢道来,别中了李榜眼的诡计。
“可惜李榜眼说神风国百姓安居乐业,实则不然。”
“神风国人口三万万有余,其中两亿五千万猪狗不如。”
“这些人平均寿岁不到三十,未曾婚嫁,大多绝嗣,死后不得血食。”
“以至神风国为补充人口,不得不到处劫掠人口补充。”
“若这是安居乐业,恐怕十八层地狱里,李榜眼也认为是国泰民安。”
赵思过冷冷一笑,一番话出,让李知行脸色大变。
在儒家的观点里面,什么罪恶是最不可饶恕的?
绝嗣!
所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儒家以宗族为根基,构建朝廷的统治单位。
为什么株连九族是最重的惩罚。
不是因为杀人多,而是因为绝嗣,让一家的血脉彻底消失。
所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如果连家都没有,读书人还统治什么?
现在神风国的情况是,大奴隶已经不肯生小奴隶了,三万万的人口进入了缓慢的衰减,不得不向外掠夺补充人口。
在儒家的世界观里面,没有比这更罪恶的统治,因为这意味着在绝天下人之嗣。
这样罪恶的统治,再恐怖的杀人魔也不能比拟。
平安没有去论证天命,而是直接否定了李知行逻辑论证的前提。
朝廷镇压有理,镇压是正义的前提是维持秩序死人是最少的,而造反带来的秩序破坏,会造成更多的人死亡。
所以造反有罪,镇压有理。
但现在这个前提被否定掉了。
平安对于神风国的罪行认定,是绝天下人之嗣,让天下最多的人口都只能绝嗣,不能留下后代。
这是儒家最不能容忍的罪行。
既然天下人都处在了这种境地里面,处在这样绝望的牢笼里面,那么他们做什么,都是无可指责的。
一个维持绝天下人嗣的政权,无论进行怎样的反抗,都是正义的。
如果以杀人的数量来说,谁能比得过一个绝嗣的政权呢?
因此可以得出一个结论。
造反有理,镇压有罪!
“千古悠悠,有多少冤魂嗟叹。”
赵思过召集附近了的怨灵,那是一缕缕黑色的冤魂,这是《姬子六法》里面绝学,审冤断狱。
该法术没有攻击性,只是召集检查附近的怨恨。
当年姬家的女婿李判官,便是用这一手审查天下冤狱,被称为天下第一断,甚至有传闻他白天审冤狱,晚上游地府的传说。
玉京的玲珑馆至今仍在传唱他的故事。
赵思过随便这么一用,就能找到如此之多冤死的怨恨。
“李榜眼,你还这刀笔的锋芒是要对准这民意,还是要对准那神风国,还请思量。”
还请思量。
李知行的脸色愈发地苍白,他不是那种无耻的小人,他也是一个讲道理的读书人。
赵思过与他摆事实,讲道理,否定了他的前提逻辑,让他必须直面一个问题。
现在民意滔滔,他怎能站在民意的对立面呢?
“李榜眼,我家夫君说过,求同而存异,心学也好,理学也罢。”
“有利于苍生之事,何必因立场不同,做些意气之争。”
“李榜眼与我夫君为同科,亦可为友。”
赵思过缓缓道来,给了李知行一个台阶来下,免得他接受不了自己逻辑的崩塌。
毕竟赵思过也体会过这种世界观崩塌与幻灭的感觉,真觉得自己三十年来一场大梦,皆是笑谈,最终心火自焚,一生修为化作飞灰。
若不是被夫君拯救,现在早已是香消玉殒了。
而现在平安也愿意给李知行一个选择,一个成为朋友的选择。
人生的道路上不应该非此即彼,可以求同而存异,成为改革路上的同行者。
哈哈,李知行惨然一笑,没想到自己终究还是在道理上输给了平安。
自己不是他的对手,这是早就明白,但他没想到连天命论都会被他用事实和证据否定掉前提。
但我还没有输。
我知道有一个办法能够反驳掉他,只是……
一念成佛,一念成魔。
恩师,等我说出这段道理后,我就不再是那个李知行了。
但我不后悔了。
“平夫人不要太天真了。”
“你以为这样就赢了吗?”李知行苍白的脸上浮现出异样的潮红。
“上古之时,圣皇为治理天下,分野人与国人。”
“国人参政,野人劳力。”
“盖因野人不识礼数、不慕圣贤教化,愚昧无知!”
“野人者,与猪牛羊狗同等!”
“我中州百姓,有华服之美,有礼仪之大,自能代表民意,上达天听。”
“至于神风国的奴隶,不过是些蒙昧无知的蠢物,蛮夷之属,不配为人,自然不可代表民意!”
石破天惊!
赵思过万万没有想到,李知行还能说出这样一番道理。
一念成魔。
就连平安也有些哑口无言。
李知行是一个讲道理的读书人,他不会欺骗自己,既然平安论证神风国的奴隶陷入了绝嗣的可悲境界,他们的民意能够代表天意,那么他能够选择的方法不多。
于是选择将奴隶开除人籍!
既然他们不配做人,自然也就代表不了民意了。
他们不能算是儒家概念上的民,那也就不配享受人权了。
天意即为民意,那民意与天意相冲突的时候怎么办?
你不是人,代表不了民意,解释权都在我手里,自然就解释得了。
至于神风国的奴隶很多也是大乾子民,不过是被劫掠过来的人口,那都是属于细枝末节了。
反正把你开除人籍,总是有办法的。
李知行没有读过李严的《心书》第五卷,不知道为了解释这个问题,李严建立了皇权和敌人,但是他同样在政治学上进行探索,使用了政治斗争的核武器,身份政治。
按照种族,职业,文化,宗教等等,总是有办法把人开除人籍的。
“知行兄这是何苦呢?”平安淡淡地说道,他并无点恼怒,只有一些惋惜。
这条路走上去,就真的难以回头了。
双方不过是学术斗争,求同存异,共同进步,也未尝不可,何必走到这一步呢。
“那日你在茶馆朗声相邀,何等意气风发。”
“这一条路走下来,是没有回头的机会的。”
“平安,你又怎会明白。”李知行的刀笔染上了墨色。
“身荷大恩,无以为报。”
“便是条绝路,我也会走下去。”
“宰相大人不会这样想的。”平安不由得为李严叹息,他才离世不久,最杰出的弟子就走上不同的道路,不知道是喜是悲。
“我知道恩师不想看到这一幕,但我终究成不了他。”李知行的再无疑问,一只刀笔飞过,将无数的冤魂斩尽。
“这一次是我输了,输得心服口服。”
“神风国之事,我不会再参合。”
“若是平安还有什么神通,知行一概接下。”
夫君,看来这一次你失败了。
赵思过也同样哑口无言,没想到李知行会这样决绝,宁可让自己踏上不归路,也不愿意与夫君合作。
李知行是个讲道理的人,至少不是个双标的伪君子,所以才会被道理困住,最终选择这样一条道路。
“知行兄,大争之世到来,你我虽是立场不同,将来未必不能同舟共济。”
“你本是个明事理的人,这世上讲道理的人是很少的。”
“我不希望再少一个。”
平安说完,赵思过收起桃神剑,离开了大院。
只留下李知行独自一人,伧然泪下。
仿佛是为他入魔而悲,月灵港的仓库忽然爆炸,整个港口地动山摇。
第一百零六章藏得好深
“我到底在做些什么?”
鹤无生有些迷茫地站在仓库面前,再次怀疑起了自己的选择。
她是南州出生的女孩,有一个不算温暖,但至少还能活着的家,但这个家很快就在苛捐杂税下破灭了。
南州的世家远比其他地方要薄弱,得益于大乾三十年的灭周之战,以及江南奴乱,大多的世家要么被消灭, 要么屈服于朝廷的统治,哪怕新兴的门派势力大罗派,本质上也是朝廷的走狗。
因此朝廷在南州的统治力量远比庆州、梵州等地方要强,所以南州的税赋也就更重。
毕竟帝国是需要财政重地的,反贼越少的地方,就越要收取重税。
至于反贼越多的地方,却反倒要跟世家争取民心,证明朝廷的宽容。
例如梵家名为圣人之后,实乃天字第一号大反贼,朝廷的皇粮从来不交,于是朝廷年年轻薄徭役,因为不免除,它也收不上来。
至于南州,那就好好地给帝国财政做贡献。
因此好端端的一个鱼米之乡,物产富饶,商业发达,硬是有无数的自耕农被逼得破产,卖儿卖女。
平安在给青州制定的农业计划,不过是从亩产150斤提升到亩产600斤的水平, 而现在的南州就能一年两熟, 做到了平均亩产650斤的水平,说是大乾的粮仓绝不为过, 属于古典农业时代的巅峰水平,依赖于南州农民的精耕细作、种子培育。
无怪乎朝廷大臣们宣称南州熟,天下足,更不要说南州的特产茶叶、瓷器等产品带来的丰厚利润。
但幽默的恰恰在这里,亩产150斤的青州农民还可以勉强苟活,除开遇到大灾之年,还能填饱肚子,而亩产650斤的南州农民却要在风调雨顺的丰年,卖儿卖女,真不知道是哪个更可笑一点。
鹤无生便是朝廷政策的受害者。她与水玲珑遭遇几乎同出一辙,不同的是她被太上道的人看中了,在散花楼中接受训练,修炼武道与道术。
所以鹤无生不认为自己是间谍,而是把自己当做死士。
要像一把匕首捅进大乾朝廷的核心,从而实现太上道的理想,代天刑罚,督查君王。
“无生,你可记得自己的来历。”把她招揽进太上道的人, 虽然她不是太上道的长老, 却有着极重的权柄, 乃是大乾两大柱石之一神威王杨拓的妃子谢翩翩。
“不敢一日松懈,朝廷让我家破人亡,我自要让乾帝付出代价。”
“乾帝该死,太子等人也统统该死。”
“让你学那些魅惑男人的手段,潜伏到太子的身边,你可有怨言,若你有怨言,我是不会让你去的。”
“谢姨错了,能做这样的大事,我满心欢喜。”鹤无生绝美的面容沉静如水。
“诶,其实你是一个善良的女孩,当初自己过得那么苦,还肯帮助那落难的仙鹤。”谢翩翩提到往事,对鹤无生多了几分怜悯。
鹤无生原本不叫鹤无生,只是为了避免被人追查到过往,才改了这名字。
谢翩翩当初在南州的时候,之所以会选中鹤无生,便是因为她救助了一只仙鹤,而这仙鹤便是谢翩翩的眷属。
是的,神威王杨拓的王妃谢翩翩不仅仅是道术高手,更是渡过两次雷劫的鬼仙,她的上一世乃是修道数百年的一头仙鹤。
正是有了王妃与刺道盟的鼎力支持,太上道的暗中相助,神威王才有可能坐镇西域,抵抗火罗国与精元神庙。
说梦神机有功于大乾不假,当年他便与元气神做过一场,这才让西域与大乾的战争没有陷入到绝境的地步。
目前的梦神机算得上是正道领袖,虽然大乾与云蒙欲除之而后快,但他确实保证了大乾不会遭受造物主的袭击。
否则元气神早就命令阿育王统帅百万雄狮,踏破天山了,当然真打起来,杨盘手中也有造化之舟,加上各地的世家家主,精元神庙也未必能讨得了好。
鹤无生本来已经做好了,她愿意为理想而献身,潜伏在太子的身边。
“谢姨不要这样说,若不是有宗门相助,无生早已落入不堪的境地。”
但令人难以预料的事情发生了,太子将她送给了平安。
虽然她也知道,平安是杨盘的私生子,也算是杨家皇室的血脉,但他所做的事情,桩桩件件看下来,不能算是一个坏人。
人是一根能思想的苇草,鹤无生认定了皇权是天下大害,是因为她深切地体会到了皇权的爪牙给她带来的痛苦。
而现在长老们让她去操控平安,她更是迷茫。
因为平安不是一个坏人,也从未利用皇室的名义谋取过任何好处。
他真的是自己要对付的人吗?
疑惑让她推迟了行动,在从船上下来后,她便去寻找太上道的分部,想去了解更多关于平安的情报。
或者说她需要一个借口,证明平安也是一个坏蛋的借口,让自己得以心安理得地执行死士的分内之事。
雅文吧
然后意外发生了。
她有些失神地走在路上,路过了一家粮行,粮行的面前围着许多的人。
好像是夏粮收成的日子,不少粮农推着独木车,带着粮食一路赶到了月灵港,趁着这好日子,把粮食卖出,换点银子来交税。
“洛老爷的债,也是你能拖欠的,敢拖欠的?”一个彪悍的壮汉,对着苦苦哀求的农夫冷哼道。
“十里八乡的人都知道,我武大是个心善的人,总会宽限几日,可你拖了整整三个月,从桃神节拖到了现在,树上的桃花都快结果子了。”
“是觉得我武大好欺负不成吗?”
那武大冷笑一声,举起沙包大的拳头,一拳下去能打死人,他能在这月灵港附近的农田里收债,自然是有几分本事的人。
“武老爷恕罪,武老爷恕罪。”
“实在是今年的收成太好了。”
“去年国主开了禁粮令,粮价就跌了三成不止。”那农夫跪在地上,愁眉苦脸地说道。
“粮行的掌柜们说了,还有那来自天朝上国的粮食,今年收成又好,一石粮食才卖200文钱。”
“这夏粮收了20石的粮食,就卖了4两银子。”
“十多天前衙里的官差们说了,今年只收银子,不收粮食,哪有那么多的银子啊。”
“国税要交2两银子,给林老爷的水钱要交1两银子,还有给桃神殿大老爷也要交1两银子。”
“实在是没有银子了,等过几日,帮佣的钱发了下来,再还洛老爷家的银子。”
本来南方的粮食都要卖到北部那边去,月灵港作为中转站,粮食价格一直不错,一石稻米(一石等于120斤)最高连800文钱都卖过。
谁料北部发生了叛乱,神风国大臣们很快就意识到了对于北部的粮食生命线,开始封锁与北部的粮食贸易,企图通过粮食缺口,饿死,困死水玲珑。
这一政策导致了大量的粮食被堆积在了南方,粮食价格一日三跌。
不仅如此,由于水玲珑作为祸国妖姬,她的很多政策都被废除,例如她曾经在神风国推行一道善政《两税法》。
即农民可以根据自己的需求缴纳粮食或者银子。
这道政策目的是为了防止粮食价格剧烈波动,导致农民遭受反复盘剥,结果三大院主出于私心,将这一政策废除,说是为了精简行政,以后农民只能交银子,不能交粮食。
神风国开放粮食进口政策,大乾南州的粮食丰收、北部的贸易中断,税收只要银子,这四大形势一出,月灵港的粮食价格从去年的500文钱一路下跌,跌到今年夏粮丰收的时候,只剩下了200文钱。
月灵港的自耕农们,日子顿时就过不下去了。
“贺老汉,我实话告诉你,这粮价还得跌,漓江的洛家和那三大书院都说好了,以后月灵港的稻米,只收150文钱。”武大冷笑一声,他帮着洛老爷收债,自然是消息灵通之辈。
“一石米才卖150文钱,从来都没有这样的事情啊。”那愁眉苦脸的老农顿时绝望了,周围旁听的农夫们一片哗然。
他们以为200文钱一石粮食已经是最低谷了,没想到还能更低。
“一斤米两文钱都卖不到?”
“那还种什么粮食。”
粮行的掌柜们动动嘴,就能把农夫们一年辛苦到头才种出来的粮食吃干抹净。
实际上绝大部分的农夫是吃不上自家种的稻米。
他们会往往在山地里的下等田种上一些苦涩的红薯,以备不时之需。
“笑话,你们不种粮食,天下人就没饭吃了?”武大冷笑一声,他在这里是有使命的,让这批自耕农们彻底绝望,好将他们的田产一一兼并过来。
“不说天朝上国运来的粮食,出云,白羽,日目,流夏等等,这十年多来烧林开荒地,开拓出一块块的肥田,到处都有粮食,他们还想卖到月灵港来。”
大乾三十年的奴隶贸易,极大地扩充了海外百国的人口,在这些奴隶生命代价下,开垦出了一块块的良田,历经二十年的开荒,让海外的粮食产量有了一次质的飞跃。
“别说150文钱,就是100文钱也有的是人卖。”
武大的话让农夫们沉默了,虽然他们根本不知道天朝上国在哪里,出云等国又在何方,为什么他们的粮食会卖到月灵港来。
他们只能接受一个事实,等到的秋收时候,粮价还会比现在更低。
以往月灵港的粮食价格一直不错,神风国一年两熟,土地还算肥沃,虽然种植技术不如大乾的南州,却也称得上是富饶。
因此周围的自耕农们也还算活得下去。
可现在——
“粮价怎么还能跌啊?”
一群农夫哭做了一团,本来出售夏粮的日子是他們难得手头宽裕的好日子,却没有想到迎接他们的是噩梦般的地狱。
“真是黑心了。”
以农夫贺老汉为例,他种着十亩地,一年能打40石的粮食,在一石粮食卖500文钱的时候,一年总收入达到了20两银子,扣掉苛捐杂税总还能吃上自家的稻米,养着一家子的人,还能逢年过节买些新衣服,做些好吃的,算得上宽裕。
可去年粮食大跌,给儿子娶媳妇,他就欠了洛老爷家的钱,总想着今年的夏粮会涨回来,把欠的银子还上,但他万万没有想到,这粮价不仅不涨,还持续下跌。
虽然他们不知道漓江的洛家和三大院主在做什么打算,但他们很清楚地明白,这粮价继续跌下去,他们一年到头打的粮食,连税都交不起。
一亩地能打4石的粮,卖400文钱,可一亩地的税费就要400文钱,这还不算种子钱,卖的苦力等等。
“贺老汉,洛老爷子心善,若你愿意把地卖了,一亩地可抵做30两银子。”
“不可能!”平日里老实巴交的贺老汉暴怒起来,黝黑的皮肤涨起一层层异样的猩红。
那是祖祖辈辈留下来的一点点田产,怎么能在自己手中败掉。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你敢不还洛老爷的钱?”
“是想被剥皮做那稻草人吗?”
武大冷冷地的一句话,将这被怒火涨起来的气球直接戳破了。
其他农夫同样低下了头,不敢直视对方的眼睛。
“武老爷,我也是没法子啊,给条生路吧。”贺老汉跪在了地上,泪流满面。声音沙哑。
“听说你家的女儿,长得不错?”
“就算你辛苦养大了,将来也是个赔钱的货色。”武大像极了怡红院的老鸨,说着引人入地狱的话。
“住口!”路过的鹤无生心中烧出一股无名的业火。
当年她也是这样被卖掉的。
武大见了鹤无生,脸色立刻变了,他不是什么高手,只得一名武徒,在军队中连头目都坐不上,但眼力很好,看得出鹤无生很强,比他强十倍,百倍,跟军中的千夫长一样的强。
强得令人恐惧。
“大人教训的是。”
“小人无礼,还请大人恕罪。”
武大当场跪下,磕头,卑躬屈膝地说道。
也许对方是哪个世家的大小姐,看不上这等行为,但自己必须道歉。
在这世道上混,眼力不好的蠢材早就死光了。
“他欠了你多少钱?”鹤无生一路走来,像仙女一般,让周围的农夫们都看呆了,他们这辈子都没见过这样美丽的女子。
“贺老汉欠了洛老爷20两银子,算上利钱总计纹银30两。”武大恭恭敬敬地说道。
“给你,把账单拿出来。”鹤无生冷冷地说道,接过了武大小心翼翼递过来的账单。
火苗在她的指尖跳动,那张把贺老汉逼上绝路的账单,就这样灰飞烟灭了。
“这是他欠你的钱。”鹤无生曾经作为散花楼的花魁,自然攒下了不少的私房钱。
她已经忘记了缺钱的滋味了,没想到今天又让她回想起了往事。
“多谢大人宽容。”武大把身子压得更低,一点也没有面对农夫的恶毒。
我这样做是没有用的。
我帮得了一个人,帮不了所有的人。
鹤无生忽然感到一阵无力。
她已经是先天武师了,道术也修炼到了驱物的境界,以她的年纪算得上是真正的天才了,就算放在大乾皇室里也能脱颖而出。
但面对这样的世道,依然感到深深的无力。
不对,是谁在影响我的心灵。
还没等周围的农夫反应过来,鹤无生忽然消失在了眼前。
在附近商行里,有着水玲珑的栖身场所。
那是两人的第一次见面。
迷茫中的鹤无生遇到了志在天下的水玲珑,相同的遭遇让两人感到奇妙而不可思议。
为了弄明白水玲珑的志向,鹤无生才会在这晚上,出现在了白子秋储藏煤炭的仓库里面。
“天地为炉兮,造化为工;阴阳为炭兮,万物为铜。”
“也许水姐姐说得对,这世道就要用最炙热的火焰烧烤。”
鹤无生施展道术,搬运煤炭,将仓库引爆。
整个月灵港陷入熊熊大火之中,夜晚被火照得一片通明,原本赶来支援的大军,被火焰阻断。
第一百零七章有如神助
如果这世上有什么是不意外的,那就是总有意外发生。
桃神道宗主珞天南咬牙切齿的看着被困在阴阳混洞大阵的水玲珑,他绝非看上去的那般愤怒。
他的愤怒有七成是装出来的。
如果他不显得失去理智,那么三大院主根本不可能发挥一半以上的实力助他围剿水玲珑。
这三大院主在想些什么,真以为他看不出来吗?
水玲珑可恨,但洛天英和三大院主同样可恨,早些年水玲珑便是他们手中的刀锋, 用来削弱桃神道的力量,进一步扩大世俗政权的力量。
在珞天南看来,这些都是忘恩负义的畜生,如果不是桃神道抵抗着云蒙、大乾的窥视,他们还能安安心心地做奴隶主,到处掠夺奴隶吗?
想到这里, 珞天南心中也是一片悲凉。
当年的桃神五杰, 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大师兄珞天月风华绝代, 渡过五次雷劫, 乃是有望造物主的绝顶天才,一旦他突破造物主,神风国便能东面称帝,与大乾分割大洋,甚至挥兵西向也未尝不可。
但他终究败在了云蒙帝国的太师宇文穆手中,让神风国的野心付之一炬。
二师兄珞天星在大师兄死后,心急如焚,为了神风国不屈服大乾,强渡第三次雷劫,灰飞烟灭。
三师姐珞天芙则是死在了云蒙太师宇文穆手中,否则大师兄又怎会为了大乾,与宇文穆进行生死斗,最终身死道消。
四师兄珞天羽却是个坐不住的人,早在三十年前便说自己要去探索蛮荒之地, 从此音信全无,怕也是在哪个角落里面死无葬身之地了。
若不是桃神道还有那桃神之灵,还有诸多的秘宝,长老, 武圣的话,大乾又忌惮于梦神机与云蒙帝国的威胁,恐怕现在的神风国已经是他人的盘中餐了。
在大师兄的牌位前,珞天南指天发誓,一定要保护桃神道,保护神风国。
而如今他所挚爱的国家,被水玲珑一分为二,他恨极了这个女人,但他没有被愤怒冲昏了头。
水玲珑,我知道你在拖延时间。
你在元武来帮你对不对。
但是他来了也没有用。
珞天南佯装着怒火,眼中却是一片冰冷地看着水玲珑,虽然两名武圣被人拦截住了,却也不叫他意外。
如果连明面上的武力都不能解决,那她也就没资格做祸国妖姬了。
但没关系,他还有更多的后手。
为了拉拢李知行和大乾的武圣,他开了足够的大价钱。
这是水玲珑绝对想不到的援手。
只要他们加入战场的话——
精气狼烟,冲天而起,依云与东方静的战斗一触即发,三大院主为之色变。
“谁家的人?”
“一位像是珞宗主的底牌,另一位是王后娘娘的帮手。”
“两位都有巅峰武圣的实力,这真是……”
“看来我们这位宗主大人,不像表面那么冲动易怒。”
三位院主同气连枝,在桃神道的阴影下早已铸成了深厚的友谊,毕竟共同的敌人决定了共同的朋友,若是当年桃神五杰尚在,岂有他们大展身手的时候?
神风国成为大乾属国以后,李严和洪玄机为首的两大学派开始以天朝上国推动文治,在这一过程中,桃神道为了表示屈服,让出了不少权力,这也是为什么三大学院对于大乾并不反感,甚至内心深处还有几分感激的原因。
三大院主心灵相通,暗中收回了几分力度,让消磨水玲珑的人道金光速度又减缓了一些。
“巅峰武圣,难道是云蒙王庭插手了?”
道术好练,人仙难成。
一个巅峰武圣放在大乾、云蒙也足够封侯拜相,属于绝对的高层了,神风国甚至只得一位,专职镇压桃神都,不可轻易出动,普通的阴神无法近身、未渡雷劫的鬼仙甚至有可能被一拳击杀。
渡过一次雷劫的高手也不过是堪堪战个平手罢了。
想到这里,珞天南脸色一变,连忙联系起了李知行,打探消息,他们两个可是自己的杀手锏。
坏消息接踵而至。
“珞宗主,我遇到了一位鬼仙追杀,围剿水玲珑之事,只怕是不能参与了。”李知行被赵思过追踪,不得不放弃参与围剿。
“你这贱婢,竟然勾结云蒙王庭。”
“你究竟要把神风国祸害成什么模样,才肯善罢甘休!”
不用怀疑了,珞天南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鬼仙,巅峰武圣又不是地里的大白菜,随便都能长出来。
从神风国内乱到月灵港的拍卖会,一个月时间都不到,怎会正巧有那么多的高手出现?
桃神道对各地的掌控虽然不如大乾,但也有着严密的情报网络,附近能够参与月灵港战斗的鬼仙,只有两位。
一个是天下八大妖仙之一的银鲨王——禅银纱,此人尸解转世到了出云国,而出云国位于神风国的北面,但两国一向交好,直接跳出来敌对的可能性不大。
另一个是云蒙海军的主人,神月公主纳兰烟罗,此人乃是玄天馆的破坏堂堂主,同时也是上一代纳兰皇室的鬼仙。
否则李知行的出现也不会让珞天南欣喜万分,一个鬼仙,一个武圣在这样的战斗中足以扭转乾坤,彻底将水玲珑葬送。
但他们都被拦住了,加上云蒙海军在集结的消息,以及巅峰武圣的出现。
珞天南立刻认定了一个事实,水玲珑勾结了云蒙王庭,阻拦李知行的高手便是神月公主纳兰烟罗,至于那名巅峰武圣,就不知道是玄天馆的哪位高手了。
莫非是云蒙王庭的新一代名将谷破军?
他不是要去柔然吗?
珞天南用错误的情报,推测出错误的事实,居然得出了正确的结论。
因为水玲珑的确是勾结了云蒙王庭。
这也是珞天南最担心的事实。
“珞宗主好生可笑,不知我从何处勾结了云蒙王庭。”水玲珑见了两股武圣交锋,心中也是大感意外。
那名安平到底是谁?
竟有这般的实力,一口气拦住三名武圣。
下午的时候欧阳宇急匆匆地联系自己,说是有一位前辈能帮助他们拦住两名武圣,还说能够让自己的计划不受干扰。
现在来看,完全超出预料。
“贱婢,到了这个地步,你还想狡辩!”
“若你没有勾结云蒙王庭,这些高手从何而来!”
“三大院主,这等祸国之人,你们还要留手吗?”珞天南的醉翁之意不在酒,而是要用言辞挤兑三大院主,让他们出手更卖力一点,以免迟则生变。
“王后娘娘,您这般做事,神风国的子民又将如何看待于你!”
三大院主一直磨蹭着,在等待水玲珑的筹码,好决定自己未来的方针,如今见了水玲珑勾结云蒙,也不由得生出几分忌惮来。
毕竟三大院主更倾向于大乾,而不是云蒙帝国。
因为云蒙帝国太强了,也更不要脸,一旦深度介入,三大院主还能守住自己的财富土地吗?
三大院主终于不再留手,全力施展,让珞天南的老脸上总算多出了一分笑意。
但他们臆想中的援军,云蒙海军的统帅神月公主正慢悠悠地开着船,一点也不像是十万火急的模样,坐在船尾钓着鲨鱼玩。
她裸着玉足,丝毫不怕春光泄露地坐在船尾,手中拿着一把钓竿,上面放着一块妖兽的血肉,对鲨鱼有着致命的吸引力,让它们不顾危险,尾随军舰,时不时跳上海面咬了一口,随即被她施展的破坏符,将灵魂杀灭得干干净净,钓上来给士兵们加餐。
但这样愉快的钓鱼时间,也有不长眼的人跑来打扰。
“公主殿下,陛下让海军集结,连蒙神号都派出来,支援水玲珑的叛乱,您为何让我等缓慢行进?”
“兵贵神速啊!”
“若是去得晚了,让神风国将叛乱镇压,岂不是耽误了时机?”发言质问的人,乃是端木家的嫡长子,端木赐。
他与欧阳宇皆为云蒙帝国的后起之秀,也只有他在这船上,才有资格质问神月公主。
“你那地方小得跟蚯蚓一样,脑袋也是吗?”
“你以为伊鸿的脑子跟你一样坏了不成,”神月公主冷笑一声,别看她是云蒙大帝纳兰伊鸿的女儿,但论上一世她是纳兰伊鸿的姑姑,提起云蒙大帝,都是直呼其名。
而且这位神月公主是出了名的喜欢说脏话,一点贵人的教养都没有,据说是在破坏堂里养成了这坏习惯。
“水玲珑要是个没用的卵蛋,我们急匆匆地撞上去,是给她开善堂的不成?”
“她要是连第一波攻势都扛不住,活该被轮上一百遍,咱就当去郊游。”
“要她能抗住第一波攻势,再来谈论怎么让她做咱家的狗!”
家主脑子一定是坏掉了,才会让我去泡这女人。
虽然神月公主是第一流的美人,但端木赐又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物,这么性格恶劣,满嘴脏话的家伙,鬼才想泡她。
就是去最下等的青楼,随便找一女子也比她知书达理。
但端木赐可不是受气包,云蒙大帝把他派到海军里面,就是怕神月公主独走,于是他装作一脸假装陶醉地歌颂道:
“啊,公主殿下,您的智慧像天上的明月一样的皎洁。”
“啊,公主殿下,有了您的指挥,云蒙的海军才会所向披靡。”
“滚你妈的,收起那恶心的笑容,没看到鲨鱼都被吓跑了吗?”神月公主恼怒道,这端木家的嫡长子,实力非同凡响,同样是二十来岁的大宗师,便是她也不可能仗势欺人。
“是,公主殿下。”端木赐依然挂着潇洒的笑容。
不提那遥遥无期的云蒙援军,此时的月灵港战斗仍在继续,珞天南与三大院主联手,用阴阳混洞大阵,困住水玲珑,将她护体的人道金光一层层地削磨掉。
人道金光在逐渐暗淡下来,但珞天南的心中却是一股股地急躁。
太反常了。
她到底在想什么?
从战斗到现在,一次反击都没有,只是不断地防守。
想要的援兵却一直没有到来。
珞天南也是个谨慎的人,所以并没有把希望都寄托在李知行的身上,他还从葫芦口调来军队,准备对叛乱的奴隶进行镇压。
不好,葫芦口!
珞天南的手在颤抖。
莫非水玲珑的目标是葫芦口?
轰隆一声巨响,月灵港在城外的仓库被全部点燃,好不容易赶来的援军,被熊熊燃烧的大火阻断。
白子秋留下来的煤炭,被奴隶们运送到了各处的节点,将黑夜烧得一片通亮。
“珞宗主现在才反应过来,未免有些太迟了。”
“放心,我并没有打算攻克葫芦口。”水玲珑的话语像是恶魔低语,让珞天南心中一寒。
一旦葫芦口有失,天下大势就不可收拾了。
与此同时——
“先天武师,准备冲过火焰带,镇压叛乱,其余人等,原地灭火!”指挥援军的人也是一位大宗师高手。
见了这突如其来的火焰,立刻做出了决断,让精锐部队洒水,冲过火焰带,赶往支援。
可他们冲过火焰带后,听到的却是桃神道宗主珞天南的命令。
“所有增援部队,赶回葫芦口,不得有误!”
珞天南急红了眼,就算是亡羊补牢,也不能丢弃葫芦口。
“可是,珞宗主。”
“没有可是!”
好像是在验证珞天南的想法,从葫芦口到月灵港的路上,一丛丛狼烟升腾而起。
它毫无疑问地告诉了众人,葫芦口受到了真正的敌袭!
“快!”
“是!”增援部队的首领脸上先是一阵扭曲,最终却还是不得不咬紧嘴唇,再次冲出火焰带,收集部队,向葫芦口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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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狠毒,不惜用自己做诱饵,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就是为了夺取葫芦口吗?”珞天南感到一股来自内心的战栗,这女人实在是太狠了。
他一直在防备着元武偷袭,所以一直没有使用全力,但现在来看,元武根本不在月灵港,而是在那葫芦口上。
“珞宗主太激动了,我根本没有想过夺取葫芦口。”
“目前的时机还不成熟啊。”水玲珑笑吟吟地回答道,但珞天南对她的话连一个标点符号都不会再信了。
“贱婢,死吧。”
珞天南终于施展了全力,三大院主脸色一变。
原来桃神道宗主不是一次雷劫的高手,他已经暗中渡过了第二次雷劫。
藏得好深啊。
第一百零八章余波
月朗星稀,葫芦口杀声震地。
洛元武统帅的百人队分批赶路,总算在规定时间里瞒天过海,来到这葫芦口前。
“将军,我们这么点人,咋可能打下葫芦口,除非这守城的人全是傻的。”
“我们不是要打下葫芦口, 是要震动整个世界,让世界听到我们的声音。”洛元武自信地说道。
这是一场政治仗,像世人证明神风国的新兴政权有能力与大国硬碰硬较量,同时将敌人的目光吸引过来,为月灵港的战斗吸引目光。
“今天,我们要上演一场以小博大的战斗。”
“如果敌人大胆出击的话, 我们将很有可能全军覆没。”
“但我洛元武将是最后一个离开的士兵。”
洛元武拍击着胸口,他能够感到心脏在跳动, 他从未如此认真地活过。
“能与将军同死,乃吾等荣耀!”这些被选入百人队的士兵,最差也是初入先天,可以说是水玲珑解放北部数千万奴隶后,收拢的精英,每一个都对旧世界充满了仇恨,他们的力量足以瓦解一个小国。
洛元武心中感动万分,这段日子的战斗,让他与士兵们接下深厚的友谊,即使事先保密,告诉他们任务很危险,他们也绝无畏惧。
为了建设新世界的梦想,来到了这里。
“好,全体都有了,一起唱军歌。”
唱军歌?
士兵们迷茫了。
“我们人太少了,打不下葫芦口, 最好的办法就是打出我们的气势来。”
“打出千军万马的气势来。”
洛元武能被珞天南看重,精心培养, 又被水玲珑看中, 委以大任,自然不是因为他长得帅,而是因为不仅道术精通,更是军略高手,文武双全。
“这葫芦口的守将太懒惰了,像这种关卡,应该将关卡前的树木砍伐殆尽,以防止敌人利用。”
“可见这是一个没有担待的人。”
“也给了我们隐藏的机会,制造陷阱的机会。”
“我们在这里布下陷阱,敌人真的出动,我们也可以借助陷阱拖延时间,乃至逃跑。”
“所以只要我们在树林里面唱歌,以守将洛天豪的性子,他是绝对不敢出来的。”
洛元武胸有成竹地说道,其余士兵尽皆拜服。
“一切听将军的指挥。”
“用最大的声音,唱出我们的歌谣。”
于是在清澈的月光下,葫芦口前的森林里面,一群强大的士兵唱起了歌谣
“长白山前知世郎,纯着红罗锦背裆。”
“长槊侵天半,轮刀耀日光。”
“上山吃獐鹿,下山吃牛羊。”
“忽闻官军至,提刀向前荡。”
“譬如奴隶死,斩头何所伤。”(注1)
秘术——天地战歌!
这不是桃神道的道术,是洛元武在军队中战斗,他一直在思考着,如何将自己的道术融入到军队当中,让战友发挥更强的力量。
这些探索在这一刻得到了体现。
道术如果是阴神,鬼魅之法,便会被武道的阳刚血气严重克制,对此道术也进行了长期的探索,有些走了雷霆之道,例如神霄道的雷霆之法能尽量减少武道的克制,又比如梦神机的九火炎龙,也不怕被武道意志克制。
这说明道术被武道克制的部分并非道术本身,乃是阴神邪祟。
若是将魂力结合血气施展道术,或许就不怕被武道克制了。
洛元武的实验取得了巨大的成功,他从来觉得自己的灵魂这样地共鸣过,一群愿意与自己同生共死的战友,他们唱着属于自己的歌声,声音响彻天际。
在天地战歌的加持下,他们让整个葫芦口的士兵都为之震撼,好像唱出了百万雄师的气势。
狼烟就此点燃。
“天豪将军,为何点燃狼烟?”
“那洛元武欺人太甚,以吾观之,他不过是数百兵马,只要我等出关杀伐一阵,定教他有来无回!”葫芦口的一位宿将狄元忠冲到大将军洛天豪的面前,大声吼道。
洛天豪的亲卫立刻上前要将这位不尊重上官的老东西拿下,却被洛天豪挥手示意撤下。
“狄老将军勇气不减当年,不愧是当年追随珞宗主大战云蒙军的悍将。”
“只是敌我不明,当以谨慎为上,敌不动,我自不动,全体戒严便是了。”洛天豪乃镇守葫芦口的大将,属于皇室洛姓,论辈分的话,洛云也得叫他一声叔叔,当今神风国主也得称一声王弟。
他自然有稳坐钓鱼台的本钱。
“洛元武能瞒住探子,如天兵降临,本来就不可能有多少人马。”
“哪怕藏在林子里,也很好数,至多不过三百。”
“便是这歌唱声震天撼地,也不过是些道术的鬼魅手段罢了。”
“一旦大军出关,定教他化作齑粉!”狄元忠不愧是沙场宿将,一看就认出来洛元武在玩空城计。
只要大军一出,他就只能落荒而逃。
甚至将他擒拿斩杀,立下不世之功,也不是不可能的。
“狄老将军勇则勇矣,却不通兵法奥秘。”
“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如今深夜时分,我等不知道敌人来了多少兵马,也许是用了障眼法,也许是请君入瓮。”
“狄老将军能保证,敌人就真来了三百个?”
“若是葫芦口有失,便是拿了狄老将军的身家性命,也是抵偿不过的。”洛天豪冷冷地说道,他能被国王哥哥委托大任,统帅大军三十万,自然不是个没本事的人。
他当然看得出洛元武是在使诈,可那又如何。
敌不攻,我不动,顺便点了点狼烟,把援军召回来。
只要葫芦口不丢失,功劳稳稳当当的。
珞天南下令抽调精锐,前往月灵港支援,洛天豪本来就十分不爽,如今正好有这么一个借口。
只要明天早上,敌人撤退了,他就是大功一件。
若是葫芦口有任何意外,国王哥哥杀了他全家都有可能。
至于建功立业,他也是读过史书的,知道有一句话叫做功高不赏。
他已经亲王之尊了,还能加封到哪里去?
“你,你!”
狄元忠本就是个急性子,暴脾气,听了这般狡辩,当场勃然大怒,仗着资历深,破口大骂:
“洛天豪,你可知道神风国的命运就在你的手中。”
“水玲珑雄才大略,深得民望,为天下枭雄。”
“洛元武慷慨激昂,文武双全,乃国士无双。”
“如今他冒险突进,犯了兵家大忌,我等以大兵相攻,将他擒拿斩杀,为国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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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你却困守葫芦口,毫无作为,枉为大将军!”
“一日纵敌,百世为祸!”
“将来我等皆为其所虏!”
狄元忠曾追随珞天月对战云蒙大军,见了无数的英雄豪杰,特别是宇文穆与珞天月的一战,更是让他永生难忘。
对于这等英雄豪杰,若是不能在短时间内斩杀,将来定会追悔莫及。
“大胆!”
“放肆!”左右亲兵见了这老东西这般怒骂自家的将军,便要出手将他拿下,左右两人皆为大宗师修为,拿下狄元忠,并不是问题。
“退下!”洛天豪再次呵斥左右,对着狄元忠冷笑道:
“狄老将军骂得好。”
“既然狄老将军觉得洛元武只来了三百个,不如由狄老将军亲自指挥,试探敌人虚实。”
“若是敌人真的不堪一击,大军随后就到。”
洛天豪虽是个武圣,名字也叫得阳刚,却练得一手阴柔的功夫,整个锅直接被扣到狄元忠的头上。
“你!”狄元忠的脸色一片惨白。
洛元武可是鬼仙,武道上最差也是巅峰大宗师,更不要说他带来的精锐,肯定是奴隶军中的高手,自己带着亲卫杀过去,十有八九是要送菜的。
“既然狄老将军不肯为国出力,那就此作罢。”洛天豪也没打算让狄元忠出门送死。
只是告诉这个老东西,不要总是仗着自己跟桃神道的关系,就想越权指挥。
“竖子不足与谋!”狄元忠气急败坏地离开了。
于是一场奇妙的场面发生了。
奴隶们杀到了葫芦口,在葫芦口前面的林子里面唱着歌,双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箭未发,宛若静坐战。
“吾计成矣。”
“有洛天豪在,胜过我方百万雄师。”
洛元武大笑,战友们把歌声唱得更响亮一点,甚至连歌剧都开怀地唱了起来,等到天明就跑路。
葫芦口陷入了静坐战,月灵港的厮杀却更加的血腥了。
成群结队的奴隶在逃亡,他们抢夺了船只,向来充当水手的奴隶开动着船只,也不管补给有没有,直接解锁开船,向北海逃亡。
而这个时候,神风国镇守北方的第一舰队终于从后方赶到了。
“飞天神弩准备完毕,任何逃亡的船只都在射程范围内!”
“一个都不得放过!”
神风国第一舰队指挥官立刻下令道。
此时的海面上挤满了船只,魏成文带领着骨干死死地咬住港口的护卫,让大部分的奴隶得以登船。
但此时的海军到来,把这些刚刚脱离港口的船只进行围剿。
巨弩重箭乃是国之利器,一发射中,甚至能将一些小渔船打得粉碎。
奴隶们陷入了绝望之中。
在海军的围剿下无处逃脱。
“少主,你不是要帮助他们吗?”优露莱特有些气喘吁吁地问道,方才的气血交换太过刺激了,哪怕是一向大胆的柔然公主,也不免有些羞涩,努力整理着自己的仪容,转移话题。
两人已经是离开了拍卖会,坐在一个院子里,一边交换着气血,一边给优露莱特分析着整个月灵港的局势。
这也让女孩有些困惑不解。
少主,不是一直很喜欢帮助奴隶的吗?
“我已经帮她很多了。”
“桃神道的武圣被我拖住了。”
“东方静被依云娘子击败,无法进入战场。”
“李知行也受困于思过娘子,无法参与围剿。”
“三个武圣,一个鬼仙如果加入战场的话,月灵港的战斗一刻钟就会结束。”平安抱着优露莱特,在她的耳朵轻轻说道。
他有一个坏习惯,就是喜欢抱着女孩子为她们讲课,经常弄得她们面红耳赤,无法专心听讲。
特别是像优露莱特这样的美丽女孩,有种抱住精致洋娃娃的感觉。
“少主别乱动。”优露莱特败下阵来,脸红彤彤的。
“可少主还能使出更多的力量不是吗?”
“俗话说王者不死,若是水玲珑把自己陷入险境,又没有足够的底牌,那她就不是一个合格的王者。”
这样就死了,虽然壮烈了,但也不是合格的政治家。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
她一个人放下整个新生的政权来月灵港冒险,若没有万全的措施,平安是不打算进行重注的。
“我可以帮她,甚至可以救她。”
“但她也就失去了我的信任。”
所以我在这里等着她,我相信她不是个冲动的人,有着自己全盘的计划。
“少主真是个怪人。”优露莱特依偎在平安的身上,人很安心,味道也很好闻。
“哪里怪了?”平安又是一阵动手动脚。
“上一次跟着依云姐姐看戏,里面好色的大多是些愚蠢透顶的鲁男子。”
“跟少主不一样。”
“戏文里都是骗人的,越聪明的人,越是需求旺盛。”
“少主别乱动,我们还要看战斗。”
优露莱特连忙指着大明宝镜上面浮现的人影,珞天南全力施展下,水玲珑的人道金光刹那间变得暗淡起来,三大院主为表诚意,也开始全力施展。
但大部分的人都紧张了起来了,就连平安也恢复了正经之色。
因为水玲珑在笑。
那是一种令大海都会停止波动的笑容。
她的四周忽然显出一道七色的彩虹。这是虹化现象?
难道是……
她疯了吗?
珞天南和三大院主都呆滞了。
“原来如此,不愧是祸国妖姬。”
“不管今后战局如何,天机商行永远会支持你。”平安抚掌大笑,优露莱特连忙询问。
她不明白珞宗主和三大院主为何呆滞,不明白少主为何大笑。
平安在她耳边细声说道
因为他们考虑了所有的可能,却没有想到水玲珑会在他们的面前自燃。
自燃?
“神通千万,怎敌人心。”
“人心公则如烛,四方上下,无所不照。”(注2)
“珞宗主,三大院主,你们仍有私欲,又怎能与我相抗衡呢?”
所有的魂力、储存的人道金光被全部点燃。
风忽然吹了起来,愈演愈烈。
水玲珑等待的时间终于到来。
正所谓,浩浩神风碧无涯,长空粘水三千里。(注3)
阴阳混洞大阵困不住这道神风,地下的武者被神风吹上天际,在月灵港上战斗的奴隶们被神风卷起,送到船只上,包括差点被卫兵斩杀的魏成文、洛明理等人。
“风!大风!神风!”洛明理激动地大喊着。
这一幕,见证者永生难忘。
浩荡无涯的神风掀起惊涛巨浪,巨浪裹挟着船只,一跃千里。
围剿的军舰被掀翻落水。
神风国第一舰队覆没。
好一个水玲珑。
她等待了这般时间,便是为了将奴隶们全部送走,将这具宝贵的鬼仙分身,还有那解放无数奴隶获得的人道金光,全部点燃,掀起神风。
从战斗的一开始,她不存在失败的可能。
神风国,危险了。
第一百零九章安排
月灵港的战斗才刚刚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珞天南与三大院主面面相觑。
虽然他们同样猜到了,水玲珑应该是得到了一件秘宝,有了鬼仙分身,然后人道金光放在了分身上,一次性用了个干干净净。
打从一开始,她就准备用这股力量换取神风, 救走所有的奴隶。
但他们四人到现在仍然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一个鬼仙分身,足以庇佑她渡过一次雷劫的人道金光,就这样被消耗干净了。
的确水玲珑覆灭了神风国第一舰队,这对于神风国的海上力量是沉重的损失,但神风国一共有七大舰队,就算第一舰队毁灭了,依然是海上第一的力量。
更何况这里是港口, 掉进海中的武道高手并无致命的损失。
你给任何一个道术修炼者, 他也做不出这样的决定。
毕竟伟力归于自身,谁会为了救走这几万的奴隶,把一个鬼仙分身浪费掉,把这样多的人道金光白白浪费。
这违背了人性,违背了常理,简直愚不可及。
但这样的作为却让珞天南和三大院主的手有些颤抖。
她怎么敢做这种事情,她怎么会做这种事情。
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悸动,让他们久久不能平静。
“战争,要持续很久了。”珞天南沉默了良久,最终苦涩地说出了这句话。
他的布局从一开始就失败了。
月灵港的情报探子们迅速将这里发生的一切传了出去。
整个世界的格局都在发生着变化。
云蒙王庭之上,纳兰伊鸿收到了关于月灵港的消息,亦是沉默了片刻。
易地而处,他能作出这样的选择吗?
为了救一群奴隶,浪费了一句鬼仙分身,浪费了宝贵的人道金光?
这究竟是痴是愚?
“神风国出盖世英雄了。”
“水玲珑只要不死,定为一代女皇。”
“通知神月公主, 立刻赶往黑石山脉, 支援水玲珑。”
纳兰伊鸿冷冷地看着神风国的地图,就算云蒙得不到神风国,也要大乾损失惨重。
虽然两国已经达成了协议,追杀梦神机,但也仅此而已。
除此之外,云蒙帝国不介意给大乾找更多的麻烦。
这世界很小,容不下两个帝国。
“陛下,水玲珑既然如此雄才大略,何必助她一臂之力,将来成了气候,岂不是养虎为患。”
玄天馆黑魔堂首座完颜乌,中级武圣,同时在玄天馆属于王庭派系的人。
完颜家族在百年前还属于云蒙的一流世家,如今已是落魄的寒门,仅靠完颜乌一人支撑,因此他比其他人更忠诚与纳兰伊鸿。
说来也十分有趣,完颜家正是被雷帝打击得最惨烈的世家,几乎陷入灭族的危机,而百年后的完颜乌却不去顾及这些仇恨,极力站在了王庭这一边。
但如果不是纳兰伊鸿的扶持,完颜乌也成不了武圣,所谓造化之奇,莫过于此了。
“我倒是希望能养虎为患,总比些没用的家伙好。”
“水玲珑要释放天下奴隶,神风国的世家、宗门、武道圣地哪一个不恨她?”
“她能活下来再说吧。”
“就算她真的雄才大略,统一了神风国,释放了奴隶,朕也可与杨盘联手,共同绞杀。”
“以葫芦口为界,若水玲珑处于守势,朕就会一直支持她。”
纳兰伊鸿淡淡地说道,这世上从不缺英雄,但只有能成事的才算威胁。
只要葫芦口不被攻破,云蒙帝国就会坚定地站在水玲珑的一边,等她有机会威胁到神风国内部的时候,再来论说。
“陛下英明。”完颜乌心悦诚服,纳兰伊鸿不逊色于任何一位云蒙大帝,自己跟随他也许真的能够完成雷帝的遗憾,将云蒙帝国彻底统一起来。
与此同时,在海上慢悠悠前进的神月公主总算是接到了王庭的命令。
她看着月灵港详细战报,脸色变了三次,终于忍不住地评论道:
“这倒是有几分本事。”
“值得我跑上一趟。”
想到这里,神月公主大喊一声:
“端木狗。”
“公主殿下,我叫端木赐。”端木赐依旧笑容满面,风度翩翩,这些日子他早就领教了神月公主的嘴,人神共愤。
但是你越生气,她越得意,就算是装也得装作云淡风轻的模样。
更何况他确实不生气。
“哦,你叫端木旺财,我记住了。”神月公主讨了个没趣,讥讽了两句便下令道。
“立刻传达军令,全速前进。”
“三天之内,抵达出云国。”
“抵达之日,便是宣战之时。”
“不惜一切代价,我要拿下整个出云!”
什么?
端木赐立刻瞪大了眼睛,脑袋开始急速运转,神风公主是认真的吗?
“端木旺财,还不快去传令?”
“莫非你不仅脑袋有问题,连耳朵都有问题?”
“公主殿下且慢。”端木赐冷静了下来,恢复了端木家嫡子应有的风范。
“您接收海军时日尚短,可能还不太清楚出云国的情报。”
端木赐将他所知道的情报缓缓道来。
“出云国虽是小国,人口不过六十万,兵将不过万人,除了银鲨铠外,并无珍贵物产。”
“但它却是天下八大妖仙之一的银鲨王禅银纱的地盘。”
“禅银纱不仅是鬼仙中的好手,更是号称万鲨之主。”
“她一声令下,便可号令群鲨来袭。”
“出云国四周遍布鲨鱼,数量之多,远超常理。”
“一旦对出云宣战,这些群鲨便会冲撞船只,撕咬船员。”
“这样便是打下了出云国,也是得不偿失。”
端木赐不愧是杰出的世家子弟,对于各方面情报的了如指掌。
云蒙海军打不下六十万人口不到的出云国吗?
当然不是了。
真拉出几个鬼仙来,甚至叫上渡过一次雷劫的高手,直接就把禅银纱拿下,再出动大军攻伐,对于云蒙来说并不是做不到的事情。
玄天馆的鬼仙比神风国加起来都多,怎么可能奈何不了一个银鲨王,哪怕她是鬼仙中的佼佼者。
武道圣地可不是白叫的。
问题在于这没有必要。
禅银纱控制的不过是一个小国,人口不过六十万,物产匮乏,唯一的优质产出是银鲨铠,乃是禅银纱把自家的眷属杀了吃肉,顺便鞣皮制铠,若是没了银鲨王,可能连这个特产都没有。
云蒙帝国怎么可能看得上这等小国。
“说完了?”
“你就这点脑子?”神月公主不损人,那肯定是太阳打西边出来的,真不知道她的高手风范在哪里。
“还请殿下赐教。”端木赐仍是一脸微笑地说道。
“以往海军不想拿下出云国,除了得不偿失还有两个原因。”神月公主伸出了两个手指头。
“第一,出云国在神风国的北部,与神风国交好,向大乾称臣纳贡。你可知道为何?”
“与神风国交好,防备云蒙海军。”
“向大乾称臣,抵御神风国的侵蚀。”端木赐迅速回答道。
“旺财还不算太愚蠢。”
“出云国临近神风国,地理位置极其微妙,若是王庭拿下了出云国,便可成为一把匕首,直接捅进神风国的胸膛。”
“海军可直接从出云国出动,半个月的航程缩短到三天不到。”
“所以神风国和大乾都不可能容许我们占领出云。”
在这样微妙的国际环境下,出云、流夏等小国才能存在。
大乾对于海外百国的政策一向是明确的,可以称呼为两个坚定。
坚定不移地削弱神风国的实力。
坚定不移地阻止云蒙帝国扩张。
为了实现这一目标,大乾建立了天朝秩序,建立了朝贡制度,对海外百国执行利益输送的特许贸易制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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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出云国向大乾进贡1副银鲨铠,大乾则回赠大量的茶叶,瓷器等等,从而扶持出云国的独立存在,避免被神风国统治。
这一点端木赐清楚,神月公主同样心知肚明。
“但你忘了,现在局势已经不同了。”
“现在神风国内乱,整个世界局势动荡,拿下出云国,云蒙海军进可攻,退可守。”
“它成为云蒙海军进攻神风国的桥头堡。”
“只要叛乱一日不平,神风国和大乾就没有功夫腾出手来,帮助出云国。”
本来禅银纱为出云国准备了两套安全阀,第一套是两大帝国与神风国之间的互相制约,现在已经失效了。
但她还有第二套,万鲨大阵。
“第二点,旺财你不会认为,我这些天钓鲨鱼,只是为了吃吧。”
“难道?殿下已经有了针对万鲨的策略?”端木赐第一次惊讶地发问,虽然性格恶劣,但神月公主不愧是陛下看重的人杰。
“来之前,我让破坏堂的毒药宗师出手,为我研制了针对鲨鱼的毒药配方。”
“配方简单粗暴,用妖兽血肉为药引,容易大量调制。”
神月公主得意地大笑起来。
“经过这一段时间的实验,证明了它们足够让鲨鱼失去理智,神志不清,互相撕咬。”
“此毒名为流毒无穷。”
“这舰队里面存了差不多一千桶的毒药,量大管饱。”
“如果禅银纱愿意投降,自然最好不过。”
“若是她负隅顽抗,出云国的海域,将不会活下一头鲨鱼。”
神月公主冷笑直言,从她接到这个使命后,她就已经做好了准备。
人不能被畜生憋死,要用人力击杀数量惊人的鲨鱼,那自然是力有不逮,但换一个方式,就算是来一万头,两万头的鲨鱼,也能把它杀干净了。
“殿下神机妙算,我这就去准备。”端木赐总算是有些心悦诚服了。
纵使这个女人性格极其恶劣,她也是有本事的人,有本事的人总是要受到一些敬意的。
两大帝国的碰撞,很快就给出云国招来了无端的灾难。
与此同时,另外一支舰队即将抵达神风国的首都,桃神都。
这只海军的旗舰乃是不亚于蒙神号的强大战舰,这艘战舰外观上看去金光璀璨,全身上下都由百炼钢锻造而成,在他的左右两侧密密麻麻地排布着两百多门的雷火铁炮。
方仙道炼制的火炮,使用着据说已经失传的紫雷火药,一发炮弹下去,阴神之流荡然无存。
这艘旗舰便是大乾费资亿万打造的巨无霸,传说中的龙舟。
龙舟的象征意义远大于战斗价值,因此它的外形显得格外夸张,前半身做了一个完整的龙头像,舰队的四名贵人们就在龙头像下,看着手中的情报,沉默不语。
“战争要持续很久了。”理国公喟然而叹,虽然他已经很久没有打仗了,武道意志都被荣华富贵消磨了不少,但当战争来临的时候,他依然闻到了那股熟悉的血腥味。
“理国公何出此言?那水玲珑再厉害,还能同时与大乾、神风国为敌吗?”和亲王杨炯有些不解地问道。
“是因为云蒙吗?”玉亲王杨乾的反应最快,同时对于理国公的评价更高了,怪不得父皇会选择他来当大军统帅。
果然是老而弥坚。
“不错,当年大周早已腐朽,为何我大乾仍需耗费三十年之功,方可攻破南都,定鼎天下?”
理国公摸了摸胡须,颔首称是。
他的嫡长子跟随了玉亲王,虽然他自己没打算下注,但对于玉亲王的感官自然是好上不少。
“这便是因为云蒙帝国从中作梗。”
“故而我朝创业之艰,历代罕有啊。”
若非出了太宗,高宗两位盖世枭雄,在太宗领兵南下之际,当时身为储君的高宗亦可领兵抵御云蒙重兵。
恐怕直到今日,大乾与大周仍是南北朝并立。
“如今水玲珑打出了声势,证明了自己的能力,云蒙帝国会不惜一切代价增援。”
“有了云蒙帝国的变数,剿灭乱党,非一日之功。”
这下玉亲王也沉默了起来,战争旷日持久的话,立功的机会就更多,但是赔本的概率更大,消耗也会更多。
他的赌本不多,不像八弟那样有瑶池派做后盾,经不起太多的挥霍,可能一次惨败后,就再也无法在战争中发挥作用了。
该怎么办呢?
玉亲王在细细琢磨着在神风国的策略,和亲王杨炯反倒是更放得开,见了王韬公公一言不发,便开口询问道:
“公公一言不发,莫非是胸有良策?”
“王爷折煞老奴了。”
“只是老奴在想,这神风国主又有何打算呢?”
这时三人才反应过来,不管云蒙帝国插手如何,真正能起决定性作用,仍然是坐在桃神都皇宫里的那一位。
“真不愧是你啊。”
我的爱人。
洛天英看着手中的情报,款款深情。
虽然她背叛了他,又要毁灭他的江山,可他依然是爱着她的。
“父王,是有那个女人的消息吗?”洛云急匆匆地闯入大殿之中,却见到父亲满脸颓废的模样,气就不打一处来。
“是啊,这一场仗要打很久了,我要把你送去大乾。”
第一百一十章炙热
“父王,为什么要送我去大乾?”洛云难以置信地问道,局势已经糟糕到这种程度了吗?
“女儿不是一直想去看那天朝上国的模样吗?”
“去了大乾,进了玉京,你可以去国子监读书,见那上古圣人留下的道理,这不是挺好的?”
“更何况你是大乾的镇南公主, 即使住在——”
“回答我!”洛云直接打断了洛天英的喋喋不休,眼睛直视着自己的父亲。
那对宛若宝石的眼睛在闪闪发亮。
“这有两个用意。”
“其一,云蒙帝国会全力支援你的母亲,战争将会持续很久。”
“为了保证大乾的绝对支持,神风国需要一个得力的外交官,还有人质。”
洛天英淡淡地说道, 他的性子有些软弱,也比较重感情,但不代表他昏庸。
若他真的昏庸,当初也就不会重用水玲珑的决策,提高神风国的国力,削弱桃神道的统治。
“第二点呢?”洛云接受了这个回答,她还是太小了,在这样的战争中起不到任何作用。
“其二,你的母亲有太多的支持者,直到今天我们还在审查,镇压所有的奴隶。”
“这一次月灵港会出事,就是奴隶里面出了叛徒。”
神风国是建立在奴隶制上的国家,虽然他们可以用道术控制部分的奴隶,但这样的技术,价格是非常高昂的,能普及到武师级别的奴隶就已经非常不错了,实际上大部分也只会用在先天武师的水平。
一旦奴隶们变得不可靠,整个国家的机能就出现了重大危机。
水玲珑布局十多年, 在奴隶们心中的威望之高, 早已超过国王, 甚至超越了对桃神道的恐惧, 这一次月灵港的叛乱更是大大鼓舞了奴隶们的反抗之心。
谁可以相信?
谁不能相信?
成为神风国奴隶主心中惶恐不安的源头。
洛天英都不敢保证自己皇宫中的奴隶,都是忠心耿耿的。
“要不是王叔太过无能,那洛元武的人头早已不保,岂有今日之祸。”洛云看完了情报,尤其是狄老将军的举报,恨恨地说道。
“女儿,你错了。”
“我为什么让你王叔去镇守葫芦口,恰恰是因为他做事谨慎。”
“他的身份摆在那里,一定不会贪功冒进。”
洛天英摇了摇头,虽然女儿聪慧过人,却不懂得这政治上的奥秘。
“在这半个月的时间里,整个神风国处死了将近一百万的奴隶,送去了桃神道做了化肥。”
“接下去还要消灭更多的奴隶,以保证他们的可靠性,重整国家的秩序。”
所以神风国短时间内动弹不得,所以神风国需要向大乾请求援兵。
“国家会动荡,我也不能保证你留在皇宫里的安全。”
“去了大乾,你还是乾帝金口玉言册封的镇南公主。”
“即使将来你的母后成事了,大乾也会把你当作一枚最好的棋子。”
洛天英深吸了一口气,把自己的计划全盘托出。
不能再让女儿留在神风国里面。
“父王。”洛云轻轻地抱住父亲,虽然他的性子有些软弱,被她认为不太像是一个男人。
但对她的关爱始终是真切的。
“你这时候才像个女孩。”洛天英笑了笑,伸出手来摸摸洛云的头。
“去了大乾,自己要注意些,我给你五个大宗师护卫,都是忠诚可靠的奴仆,用了最高级的道术契约,上面都有心头血刻下的印记。”
“契约你要保管好,谁也不能动了,到时候你也可以安心使唤他们。”
“这些年皇室的钱,我拿了不少去大乾置办产业,就是怕有朝一日神风国动荡。”
“玉京周围有着二十万亩的良田,在天字银票那里存了一千万两的本票。”
“还有这枚铁扳指,你拿着它到大乾去,整个浮云商行的产业就归你管了。”
浮云商行乃是神风国与大乾贸易往来的巨头,算得上半官方组织。
“时间匆忙,父王也没为你准备多少,这些产业上上下下加起来至多不过五千万两的家资。”
“你没过苦日子,玉京米贵,到了大乾也别大手大脚的花钱。”
“如果桃神都没有被攻克,每年我给你多送一两百万两的零花钱。”洛天英有些宠溺的说道。
“不,父王,这些钱留着平叛用。”
“你一定要打败母后,把她抓起来狠狠地教训一顿。”
“父王,你不能泄气啊,神风国是我们洛家的。”
“怎么能让外人把它夺走?”
洛云恼怒万分,不想看到父亲又颓废了起来,这让她感到非常的难受。
“我没有泄气。”
“你的母后是对的,奴役天下臣民终究是要付出代价的。”
“只是为了你,为了洛家,我已经不能回头了。”
“大乾的国子监里有天下最为杰出的读书人,你去那里可以学到更多的道理,明白事理的缘由。”
“若是明了事理,你还想钻研道术,那么方仙道的大门会为你敞开。”
“神风国每年都要从方仙道那边买来各种契约,有了这层关系,你想学他家的道术也未尝不可。”
“至于桃神道的法术,珞天南也答应了让你观看《阴阳混洞经》。”
“云儿是很聪明的,但一个人做不成大事业。”
“你要多交朋友,多学习。”
父王从来没有这样语重心长地说话,好像再也无法见面了一样。
洛云紧紧抱住自己的父亲,在他的胸膛上狠命地点了点头。
然后她擦干眼角的泪水,头也不回地离开皇宫了。
我会回来的。
属于我的东西一样都不能少了。
月灵港事件正在深刻地改变整个世界格局的时候,处于风暴中心的港口却意外的平静。
奴隶们的逃亡并没有造成太大的破坏,尽管有大量的船只被盗窃,但这些船只的主人乃是元突国的白子秋或者其他不幸的人儿租借的。
如今他莫名失踪,船只们也大多被奴隶们绑架走了,自然也就没有债主前来讨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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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何况在桃神道的地盘,又有什么人敢去找他们要求赔偿损失呢?
因此神殿祭司洛元舟又回来啦,并且正式参加了欧阳家在桃花楼举办的宴席。
“少主,这月灵港也太厉害了。”
“这样一场动乱,他们居然还有心情参加宴席?”依云在昨晚一拳降服东方静,情绪有些亢奋,睡觉的时候反倒骑在了平安的身上。
若不是看在她的武道隐约有些突破,顺从她的意思,昨天晚上平安非让她知晓谁才是夫君。
结果昨晚上都助她练功,平安没有尽兴,现在听依云这么一说,便轻笑地将她搂在怀中,低声说道:
“越是大乱,欧阳家的生意越要来捧场。”
“这些硕果仅存的贵人们,再怎么吝啬,现在也到了强化武力的时刻。”
“再多的铠甲和兵器,也会卖个干净。”
“少主,有,有人看着。”依云被平安这一搂一抱,哪还有昨夜的威风,全身上下软乎乎的,脸色红彤彤地,却没有半点挣扎的模样。
“放心,都是熟人。”平安对着欧阳宇微笑以对。
欧阳宇同样投回敬佩的目光,这平安大人到底有多少个侍女?
若是他没有猜错,现在温驯得好像家猫一样被他搂在怀里的少女,是一名货真价实的武圣。
昨天晚上那场惊人的战斗,很有可能就出自她手。
一个武圣给他做侍女,加上平安大人本身具备鬼仙的实力。
还有柔然公主也给他做侍女?
这他妈是圣地领袖的独生子吧?
莫非是天蛇王大人与玄天馆主的儿子?
没听说过他们有孩子啊。
想到这里,欧阳宇就有点腿发软。
幸好自己昨天做了明智的选择,否则现在自己的尸体都已经凉透了。
佩服,佩服,甘拜下风。
欧阳宇举起酒杯,两人隔空对碰,将美酒一饮而尽。
明智的人在没有明确冲突的情况下,总是选择做朋友,而不是敌人。
“少主跟他认识?”依云红着脸,偷偷问道。
“他是个会做生意的人。”
果不其然,欧阳宇在酒过三旬之后,将商行售卖的皮革硬甲一一推出,不管售价多么高昂,神风国贵人们包括洛元舟在内,都毫不犹豫地进行扫货,全盘吃下。
欧阳家运输而来总共五船的铠甲、兵器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便宣告售罄。
现在的月灵港,氛围已经截然不同,空气中弥漫着战争的味道。
曾经热闹的茶友会已是门可罗雀,神风国的贵人们能在内乱之际,依然优雅地品茶,是因为他们相信葫芦口三十万的大军足以保证他们的安全。
但现在这种信任感已经毁灭。
南部的贵族挥洒着数百年来积累的财富,要将他们转化成为武力。
招揽高手,训练私兵,采购军备便成为他们最便捷的选择。
“少主,莫非欧阳家准备推动神风国各地的团练?”依云到底是平安一手调教出来,有了属于自己的判断力。
“不错,神风国数百年积累的财富,谁能不心动呢?”平安抱着
欧阳宇是站在水玲珑那一边的吗?
当然不是了。
他卖给水玲珑的铠甲几乎都是打骨折的,简直跟不要钱似的。
问题在于,水玲珑的武装越好,神风国更为富庶的南部就越紧张,他们购买军备的力度就越大。
把神风国的财富榨干,这是大乾与云蒙共有的想法,而欧阳宇则成为第一个大块朵颐的人。
宴席散后,作为东道主的欧阳宇留下了平安,开始了正式的会谈。
“平安大人,祝愿我们在柔然合作愉快。”
“小小礼物,不成敬意。”
欧阳宇让人搬来了十个箱子,打开一看竟是全新的银鲨铠。
一套银鲨铠便是大宗师都能用上,先天武师穿上去,能抵消掉大宗师一半的劲力,在铠甲之中可以名列六品,属于量产级铠甲中的优质品。
出云国本无特殊的产出,便是靠海吃银鲨,鞣皮制铠甲,成为海外百国有名的富裕之国。
欧阳家也有其他皮革制品,但在量产级铠甲中都比不过银鲨皮革制成的铠甲,这些铠甲肯定不是他家自己生产的,而是从出云国买来。
这东西其实我有很多。
平安忽然感到一阵好笑,海底基地里面的乌贼军团经常出动,可持续开发附近的海洋生物,其中银鲨属于重点关照对象。
其根本原因在于幻月动态计算,发现出云国海域附近的银鲨数量多到了破坏生态平衡的地步,因此为了维护生态平衡,稍微多抓了那么一些,还引爆了一场乌贼军团大战银鲨群的好戏。
大战之后,这海底基地改良制造的银鲨铠便堆积如山了,更不要说培养槽里制造的银鲨皮了。
“俗话说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
“如今欧阳兄送上这份重礼,平安受之有愧啊。”平安轻敲着桌面,沉吟片刻说道。
“平安大人有所不知,舍妹向来仰慕天朝文明,上古圣贤教化。”
“如今平安大人要前往柔然,教化四方,舍妹更是欣喜不已,愿与大人同行。”
“些许礼物,不过是束脩而已,还请平安大人莫要推辞。”
欧阳宇同样微笑以待,两只小狐狸在一起商量事情,是不需要把话说透的。
“欧阳姑娘天真烂漫,武艺高强,她若愿学些礼乐诗书,平安自当竭力教导,不坠欧阳家之名。”
“那就一言为定。”欧阳宇伸出手来,两人紧紧地握在一起,哈哈大笑。
双方关于在柔然消灭谷破军一事达成初步协议,至于双方约定的价格,则由后面的表现进行调整。
若是平安表现得好,那么欧阳家也可以不要那些费用。
“欧阳兄是个爽快人,也是个会做生意的人。”
“天机商行将会在桃神都里开设分行,做些纺织品、琉璃、香水的小买卖。”
“平安愿意与欧阳家同气连枝,共同把买卖做大。”
“这不正是巧了吗?”
“在下正有此意。”
欧阳宇闻言大笑,拍了拍手,神殿祭司洛元舟笑呵呵地走了进来,行礼道:
“见过欧阳大人、见过圣使大人。”
狡兔三窟啊。
原来你这老东西,早就跟欧阳家也勾结在一起了。
怪不得拍卖会到处都是窟窿。
“欧阳家与圣使大人都想在我神风国建立分行,实在是天大的好事。”
“怪不得老夫家里的喜鹊今天都叫得特别响亮。”
“让老夫也能参合一把,赚些养老的钱。”
洛元舟摸着胡须,笑呵呵地说道。
“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三人对视了一眼,再次大笑了起来。
第一百一十一章我的鸟
在共同的利益下,三人同盟很快就成立了起来。
天机商行的贸易与欧阳家开始深度结合,方便未来走私到神风国的北部,给予水玲珑相关的物资支援。
洛元舟则成为两大帝国坚定的带路党。
他将依靠自己庞大的关系网,帮助天机商行与欧阳家打开神风国的门户。
与此同时,欧阳家与天机商行将要在云蒙与大乾为洛元舟提供帮助,让他得以建立属于自己的势力, 将来即使水玲珑攻破葫芦口,他也能保住自己大量的财富,过着富足的生活。
“洛元舟并不只是代表他一个人。”
“神风国的贵人们是不会殉国的,大部分的贵人们遇到危险,只会选择逃跑。”
“他们都需要一个人在云蒙和大乾布局,或者在海外百国配置自己的资产。”
“将来无论局势如何变化,总是能够享受荣华富贵的。”
“为了做到这一点, 他们会入股天机商行,为我们提供方便。”
“剩下的就看思过娘子的发挥了。”
平安躺在床上, 轻轻地抱住赵思过,一点一滴地为她讲解当下的形式。
“嗯。”赵思过依偎在平安的胸膛上,静静地聆听着夫君说话,有点像是依云睡觉的模样。
如果说在开船的时候,依云总是很羞涩的,不管开几次的船,都像是情窦初开的少女,会说这样做不行。
而赵思过则相反,她有时候比平安还要狂野,哪怕平安稍微开得温柔一些,她也会忍不住地讥讽几句,甚至骂他是银样镴枪头,非得逼着他用力过猛,让她的身子有时候伤痕累累。
这让平安开船完毕后,还要抱着她, 一点一滴地替她活血化瘀。
而今天的赵思过却格外的宁静,在开船的时候也没有要求做出过激的举动, 让平安都有些诧异。
“思过娘子怎么了,还在生气昨天的事情?”
前段时间,平安开船总是三个人一起的,而昨天则是依云独占了一个晚上,为了帮助她巩固境界,让她成为真正的巅峰武圣。
以往的依云太拘泥于别人的看法,比起神威王杨拓这种货真价实的巅峰武圣终究要差上一筹,顶多依靠被平安灌顶出来的身体保持不败,但这一次她终于突破自我,完善了属于自己的武道意志,成为了名副其实的巅峰武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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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我有点舍不得夫君。”赵思过摇了摇头,她的耳朵倾听着平安的心跳声,鼻子轻嗅着那股子淡淡的清香,有些迷恋地说道。
“那就跟为夫一起去柔然吧。”平安有些宠溺地说道,如果娘子不愿意在神风国,那么换一个人手也不是不行的。
“也不是。”
“我已经吩咐好了优露莱特,让她看好夫君的女人,免得夫君宠溺过甚。”
“只是我一想到明天就见不到夫君了,心里难受。”
“因为夫君太好了,一切都太好了。”
赵思过闭上眼睛,紧紧地抱住平安,生怕自己在做一场美梦,等到梦醒时分,就烟消云散。
“娘子已经戴上桃木戒指,无论身处何方,我都与你同在。”平安摸着赵思过的右手,在她的无名指上有一个造型古朴的戒指,这便是平安用八劫桃神木做成的道术戒指,里面藏着一个鬼仙的念头。
在大海上颠鸾倒凤之际,平安也不是耽于享乐,他把海底基地花费一年功夫产出的八劫桃神木全部炼化了。
每一块桃神木里面,都等同于一个鬼仙的魂力,只是它们差了最后一道雷劫,渡劫成鬼仙。
而平安炼化了这些魂力,把它们做成一个个鬼仙分身,寄宿在戒指或者其他法宝里面。
这样做有很大的好处,也有很大的坏处。
正常的道术高手在炼制分身的时候,会用自己的念头去驱动,但等同于制造另外一个自己,他也有自己的思考能力,甚至连记忆也并不同步。
例如太上道的梦神机,他所炼制的强大分身九火炎龙就有着自己的想法和思考,与梦神机的记忆并不同步。
但平安的做法却截然不同,每一个鬼仙身份都是自己,不会出现思维不一致的情况,只能算作自己念头的延伸。
这样做的好处在于,每一个分身的记忆都是同步的,武道、道术的修炼都可以同步进行。
假设平安有一百个鬼仙分身,就等同于一百个自己在修炼,战斗,学习等等,他的进度就会比任何天才快上一百倍都不止。
甚至提早体会无处不在的玄妙境界。
但这样做的坏处也很明显。
例如无生老母也炼制了分身,甚至分身比本体还要强大,分身都已经是鬼仙了,但本体不过是附体大成。
究其原因,就在于分身和本体并不同步。
因此分身被洪玄机一拳击杀,无生老母也能切断联系,苟活至今。
若是像平安这样做,一旦本体死亡,所有的鬼仙分身也会随之凋零。
这还不是最关键的。
最关键的是,这样多的分身,一旦去迎接雷劫,雷劫的威力会呈现几何级上升。
一百个鬼仙分身同时渡劫,那威力怕是连造物主也不敢轻试锋芒。
因此很多道术高手都知道这样做的好处,但真正实践了这一做法的却只有中古百圣之一的姬子等寥寥数人。
姬子曾这样感慨道:
“以一人之力,如何能清天下之事?辨明天下道理?”
“吾愿分身亿万,审断天下是非。”
他所开创了《姬子六法》里便有了完整的分身之法,他一个人等同于六个造物主,便是百圣之中最为强大的梵子也不得不承认双方仅在伯仲之间。
平安取了个巧,将桃神木里庞大的魂力炼成了自己的模样,既可以作为联系的端口,也可以借助这个端口发动法术保护自己所爱的人,防止他们被高手袭击。
“再等我渡过几次雷劫,娘子想什么时候见我都可以。”平安把弄着赵思过的秀发,在她的耳边轻声说道。
“对不起。”
“娘子道什么歉呢。”
“因为我和依云都没能让你满足。”
赵思过的眼睛有些泛红,她不是一个容易感动的女人,却被平安拖入了无可救药的地步。
“怎么会呢?”平安先是一愣,旋即轻笑道。
“所以说你太好了。”
“依云那妮子傻乎乎的看不出来,我却不是。”
“从我们那天到现在,你都没有尽兴过。”
“我想知道你尽兴了几分,不许说谎。”
赵思过漂亮的眼睛直视的平安,像是要找到他心中的野兽一般。
“如果算上依云娘子,勉强算是一分吧。”
如果满分是一百分的话。
尽管只练到了《九九至尊功》的第一层,平安这方面的战斗力,算上他本来的身体素质加成,已经到了夸张的地步了。
他想建立盘皇一般的伟业,并不是虚指,而是修炼的前提。
“你是我的夫君,我是你的娘子。”
“你爱我,我也爱你。”
“所以不要怜惜我,我要见到更真实的你,记住今天的这一切。”
赵思过的眼里燃烧着火焰,尽管成为了鬼仙,她仍是那个偏执的女人。
会为了复仇押上一生,会为了痛苦点燃心火。
“娘子……”平安刚想开口,便被赵思过炙热的情感点燃了。
娘子,你可知道,我的心中住着真正的猛兽。
在这临时的港湾里,骤起惊涛骇浪。
炙热的爱,于此绽放。
而院子的另一处,欧阳倩只觉得自己腿脚有些发软。
为什么我会感觉到天龙的气息?
在天龙派崇拜上古的神兽天龙,并以此为名,他们的宗主也被称呼为龙女,具有半龙之躯,以巅峰武圣的实力,堪比人仙。
欧阳倩也只有在跟父亲进宗门的那一天见过宗主大人一面,那股龙威仿佛现在。
而在欧阳倩旁边站立着的大鸟,云蒙著名的飞禽金枭鸟,每一个羽毛都耸立了起来,像是遇见了天敌一般,锐利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张开翅膀,便要冲上天际,与敌人作战。
“枭枭冷静点。”欧阳倩连忙安抚着哥哥的宝贝,同时有些胆战心惊地问道:
“依云姐姐,这是?”
“嘘,少主在做坏事,我们出去一趟吧。”依云有些不高兴地说道。
虽然昨天是自己贪心,霸占了少主整整一个晚上,还骑在少主上面,但不代表被赵思过抢去今天,她会心平气和地接受。
现在是两个人,一天是自己的,另外一天是赵思过的。
要是少主再多收几个姐妹,自己要怎么排?
“武圣之后有人仙,人仙炼到了巅峰,便有一窍通百窍,再者便是拳意实质,若有了拳意实质,便可血肉衍生,化身亿万。”
“到时依云还怕我不能天天陪着你开船吗?”
少主真是太荒唐了。
那时候依云才知道,少主修炼武道的目标之一居然是这个。
真是太坏了。
依云一想到有许许多多的少主,然后大家一起开船,脸就红了起来,去郊外的速度就更快了。
“依云姐姐等等我。”
“枭枭带我一程吧。”
欧阳倩喘着气,苦苦哀求道。
这金枭鸟王早已是成了精的,若是它修炼道术,指不定都快修炼成鬼仙了,自然不会听从欧阳倩的说话。
“哔~哔~!”
金枭鸟还做不到逆转发声器,直接说话,但它早已学会了云蒙语,可以通过暗号与欧阳倩对话。
“什么,我哥说了,没遇到危险,就一件事也别帮?”
“他真是我亲哥吗?”欧阳倩咬牙切齿地骂道,恨不得当场就给哥哥踹上一脚索命的无常。
“哔!哔!”
“你说我们很像,哪里像了?!”
“哔哔!”
“你说一样都是笨蛋,哈哈,我哥是笨蛋。”欧阳倩尴尬地笑了两声,心中暗骂。
可恶,果然是哥哥养出来的鸟,跟他性格一样的恶劣。
但欧阳倩跟哥哥斗智斗勇多年,早就经验丰富,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
“枭枭,要是我被依云姐姐追杀,你能不能把我救走?”
这下把金枭鸟弄沉默了,它按照练武的层次来讲,属于人类的巅峰大宗师,实际上它的力量不比初级武圣差,加上飞行的天赋,恐怕中级武圣也能斗上一斗。
会飞是一种重要的能力。
武圣还没有资格在天上飞,金枭鸟自然占尽便宜。
柔然国的大将就是这样被它咬死的。
但依云是货真价实的巅峰武圣,一旦跑不掉,它就不是对手。
“哔~”
“什么,你自己能跑掉,那我呢?”
金枭鸟用看傻瓜的眼神告诉了欧阳倩。
自求多福。
让她心里顿时凉了半截。
这任务不好做啊。
欧阳倩一边跟金枭鸟交流着感情,努力挖着墙角,一边使出吃奶的劲,冲到了依云等候的森林里。
她见到依云静静地站在那里,感到山岳一般的压力。
太恐怖了。
简直跟老爸一模一样。
她才多大,比自己大个一两岁吧,怎么会是巅峰武圣。
欧阳倩虽然比依云还要高上不少,一双修长的美腿格外引人注目,容易让人误判她的年纪,但她确实才刚刚成年,论年纪比依云要小一些,武道方面乃是初入先天的水平。
她以前还挺满意的,刚成年能到先天武师的,属于天才之流。
大部分的武者,一生的梦想也就是先天武师。
尤其是那种拜师学艺的寒门子弟,能练到先天武师,已经算是功成名就。
但欧阳倩的哥哥这样说道:
“圣人有云,满招损,谦受益,这世上的怪物和天才要多少有多少。”
“我们从小打熬筋骨,不缺功法秘籍,也有天材地宝服用。”
“不是我们的天资有多高,而是我们的起点,就是绝大部分武者一辈子奋斗的终点。”
那时候的欧阳倩还半信半疑,如今见了真正的怪物,才算是心服口服。
“依云姐姐,请指教。”
欧阳倩深吸了一口气,摆出马步,准备进攻。
但依云却摇了摇头,做出了一个停止的动作,让欧阳倩微微一愣。
不是要打架吗?
依云将自己的长发绑起,略作思考了一番,十分可爱地说道
“如果是少主的话,打之前一定会问一句。”
“欧阳姑娘,你为何习武呢?”
第一百一十二章交易
“欧阳姑娘,你为何习武呢?”
世家子弟,有不习武的吗?
欧阳倩先是一阵发愣,好像依云在说什么奇怪的事情。
在大千世界里,武道修炼的好处多多,且不说强身健体,就是弱肉强食这一点, 都能让无数人倾向于修炼武道。
但依云姐姐这样问了,必定是有自己的道理的。
她是在问我的执念,我所前进的动力吧。
欧阳倩是欧阳家的嫡子,父亲又是天龙派的巅峰武圣,云蒙的神行侯,自然清楚武道意志的重要性。
先天武师进阶大宗师,不仅仅是将拳术炼到骨髓之中,更是要将自己的信念坚定, 融入气血当中,从此拳意杀人,举手抬足之间,有莫大的杀伤力,是为武道宗师。
“依云姐姐,有这个必要吗?”
我才初入先天,把内脏练到位了,还不算功夫精深,现在就要考虑武道意志的事情了?
“肉身好练,意志难成。”
“欧阳妹妹不缺秘籍,也不缺天材地宝,只要意志凝练,其他方面都可以快速提升。”
这也是为什么战场搏杀过后,武道高手就会快速进步的原因。
他们在战场上淬炼了意志,只要不死的话,肉身总可以用灵药提升。
欧阳家并不缺乏灵药, 修炼的秘籍既有欧阳家的,又有天龙派的,实际上从欧阳宇的战斗风格来看,其他武道圣地的秘籍也收集了不少。
“杀戮、嗜血、恐惧、毁灭、守护、光明……”依云将不同的意志融入到自己的气血当中,缓慢散发出来。
“人的念头千千万万,想法也各有不同,如何凝聚、洗练自己的意志,会让你的修炼速度快人一筹。”
欧阳倩与金枭鸟都十分认真地听着,从武道的成就来看,依云在达到巅峰武圣的年纪更小,也许现在还不是她的父亲欧阳行的对手,但她成就人仙的希望远比欧阳行大,更有前途。
“依云姐姐,我该如何选择自己的意志?”欧阳倩就差抱住依云求教了。
“哔哔!”金枭鸟讨好似地叫了两声。
大人,你也给我讲讲吧。
你这趋炎附势的小鸟!
欧阳倩看着自家哥哥的鸟当场叛变了,牙根恨得痒痒的,它对自己爱理不睬的,结果一见到高手,身子骨都软了。
你还有点金枭鸟王的气度吗?
依云捂嘴偷笑,然后将自己的意志明明白白地展现给一人一鸟观察。
“天下的武者大多喜欢用两者意志,一是杀戮,二是战斗。”
“前者源于战场厮杀,后者源于江湖争斗。”
“金枭鸟的意志更接近杀戮,这是生存环境决定的。”
“明白自己所追求的道路,将这样的念头一点一滴附着在气血上,这便是武道意志的凝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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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择一种你最认可的念头,把它当做工具,与气血彼此交融,武道意志便会成型。”
“我凝聚的意志是守护。”
“欧阳妹妹想好了自己未来的道路,便可以开始凝聚意志。”
我的意志?
欧阳倩陷入了沉思当中,而金枭鸟则有些渴望地看着依云。
金枭鸟的羽毛是很漂亮的,金光闪闪,在天空中展翅翱翔的时候,是连地上奔跑的兔子都会驻足观望,号称空中美人。
“哔哔哔!”
大人,教教我吧。
如何才能成为一名武圣。
“你的想法有些凌乱,是族群对你重要,生存对你重要,还是报恩对你更重要?”
“你的意志很强,却没有明白未来的路。”
“哔?”
未来的路是什么呢?
“少主说过,人的念头很大,有时候比天还高,但有时候又很小,容不得其他想法。”
“人力有时而穷,不如脚踏实地,先做好一件事情再说。”
金枭鸟恍然大悟,它的能力还不足把所有的事情做好,不如集中念头,三者取其中之一,全力突破。
金枭鸟的根根羽毛落下,换血的进程开始,气血膨胀开来,而依云则席地而坐,帮助她封锁周围的气息,不让外人发现。
动物修炼武道远比人类要困难得多。
人体是一个大宝藏,能练无数种变化,金枭鸟虽是动物中的异兽,但要修炼武道,依然困难重重。
猿猴之属倒是能像人一样修炼,而金枭鸟虽然多了飞行的神通,却在武道修行上十分不利。
欧阳宇能替金枭鸟摸索出适合它的武功,一步步带它走到了大宗师的境界,不得不说是一个奇迹。
所以金枭鸟跟着欧阳宇读了书,炼了武功,却迷失了方向,不知以哪个为主。
依云借着昔日平安教导的经验,点醒金枭鸟,让欧阳倩羡慕不已。
“依云姐姐,你也帮帮我呀。”
欧阳倩蹭在依云的怀里撒娇,她看人下菜也是很有一手的,摸了两下就知道依云的性子其实很软。
“欧阳妹妹,不,不要胡闹。”依云有些怕痒,连忙把欧阳倩推开,脸色有些红彤彤地说道:
“妹妹有什么想要实现的愿望吗?”
“当然有了,把我哥狠狠地揍一顿。”欧阳倩兴致勃勃地说道,让依云都有些目瞪口呆。
这能算是理想吗?
“你不知道我哥有多过分,从小压着我一头,什么事情都比我做得好。”
“老爸还说什么欧阳家以后都要靠他。”
“呸,我就不行吗?”
欧阳倩愤愤不平地说道,她不是那种软萌的性子,见了天才哥哥就在背后做迷妹,恰恰相反,她从小就跟着欧阳宇较劲,输得多,赢得少。
“其他的呢?”依云扶着额头,开始觉得自己是不是教错人了。
“我再想想,好像没有吧。”欧阳倩苦思冥想了半天,竟然发现除了想要揍欧阳宇一顿,其他想法一概没有。
她从小生活幸福,父母双全,家庭温馨,虽然有个哥哥比较讨厌,但这哥哥很有本事,心里还是佩服居多。
至于抢夺权利,做欧阳家主,她也从来没有这个念头。
人生十六载,一帆风顺。
“欧阳妹妹还真是幸运呢。”依云都有些嫉妒了。
她从小是个孤儿,没有父母,被刺道盟收养,哪像欧阳倩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还有家庭幸福。
在这个悲惨的世界里,简直令人羡慕。
“哪有,我要是像依云姐姐这样强大就好了,到时候把哥哥打得跪地求饶,嘿嘿。”欧阳倩倒像是个假小子,叉着腰,得意地笑出声来。
“有了,我的梦想就是像依云姐姐,还有天龙道主那样强大又富有魅力的女性!”
到时候看上哪位帅哥了,岂不是可以直接抢过来。
欧阳倩不愧是地道的云蒙女子,性格不仅泼辣,还有点野蛮。
“那请欧阳妹妹静下心来,尝试着用它来构建自己的意志。”
欧阳倩的性子跳脱,好不容易才静下心来,坐在依云的旁边,开始尝试凝聚自己的武道意志。
依云这才松了口气,只觉得比战斗还要累人。
“依云娘子也有了一代宗师的气度,为夫深感欣慰。”平安一脸坏笑地说道,见了自己一手调教出来的少女绽放出夺目的光彩,他满心欢喜。
“哼,少主坏死了,明明在折腾思过姐姐,还在跟我聊天。”依云不满地抱怨道。
赵思过等人都有桃木戒指,依云自然也不例外,虽然她早已灵肉合一,不能像平安那样武功与道术双修,但有了这枚戒指,平安不仅可以随时联系她,还能防止她被道术暗算。
“原来娘子昨天没有吃饱,等明天的时候,为夫一定努力让娘子吃得饱饱的。”平安调戏起依云,早已轻车熟路,开船的速度快得飞起。
“呸,少主又不正经了。”
“那就说正事,娘子对欧阳家有什么看法?”平安笑吟吟地问道。
“欧阳家的金枭鸟非常强大,足以比得过一位武圣,如果他们有很多这样的金枭鸟,将来会是一个劲敌。”
“其他三位隐藏的先天武师,也都是武道中的佼佼者。”
依云啐了一口后,开始冷静分析。
欧阳家想要摸清楚平安的底细,天机商行自然也要获取相关的情报。
只是双方合作刚刚达成,不可能使用过激的手段,这才有了依云的教学行动。
“云蒙北疆万里,与大乾相距甚远。”
“我们要在柔然建立支点,欧阳家的帮助必不可少。”
“他们站在天龙派的立场,而非云蒙的立场,实力自然越强越好。”
“释放我们的善意,帮助金枭鸟突破武圣,也没有问题。”
“还有这金枭鸟有些古怪,在它换血的时候,把为夫准备的那块凤凰血石给它,也许会有奇效。”
平安的计划很大,从青州到神风国,从神风国到柔然乃至云蒙北疆的贸易,这需要足够的合作者,欧阳家的本事已经在月灵港中得到了证明,那就可以列为合作者,给予一定的好处。
至于未来盟友变得太强,这种从来不在平安的担心范畴里面。
“哼,夫君是不是看上欧阳妹妹了。”依云还是那个喜欢吃醋的女孩,不掩盖自己的喜欢,也不掩盖自己的不满。
“知我心者,依云娘子是也。”
“欧阳姑娘天生丽质,若有机会一亲芳泽,为夫当然不会放过了。”
“更何况娘子都与她姐妹相称,若是为夫不努力,岂不是对不起娘子的一番苦心。”
平安从不掩饰自己对于美人的追求。
依云哑口无言。
为什么少主总是能够理直气壮地做坏事呢?
想到这里,依云气鼓鼓地走到金枭鸟的跟前,从桃木戒指里面取出一瓶瓶的灵药,桃木戒指里面住着一个鬼仙,也能施展点储物的法术,只是东西不多,最多能放下一个背包的分量。
依云也就用它来放点珍贵的天材地宝了。
其中一块,乃是天机商行做买卖得到了凤凰血石,据说上面沾染了一丝凤凰的真意,能用来做一件不错的法宝,大概相当于血纹针的层次,也不算多珍贵的东西,如今正好给金枭鸟换血使用。
正常来说,换血至少要半年的时间,有时候要闭关调理,以防止气血暴走,乃至流血过多造成的种种问题。
依云将凤凰血石的喂入金枭鸟的口中,它的全身忽然点起熊熊烈火,发出一声声的惨叫,欧阳倩都不得不终止思考,担忧地望着金枭鸟。
“依云姐姐,我哥的鸟没事吧。”
“枭枭,你要挺住啊。”
“离远一点,这金枭鸟竟然真有一点上古凤凰的血脉,少主果然猜得没错。”依云连忙拉开欧阳倩,替她阻拦凤凰鸣唱。
昆山玉碎凤凰叫!
这一声清脆的鸣叫划破了夜空的宁静,森林的鸟儿纷纷赶来,徘徊在上空,为这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祝贺。
大火燃烧了整整一个时辰的时间,金枭鸟脱胎换骨。
本来金枭鸟成就武圣,也不会觉醒血脉。
而平日里用凤凰血石也不可能让它觉醒血脉。
结果在这正确的时间里,使用正确的天材地宝,产生了连锁反应。
金枭鸟有一条长长的尾巴,与传说中的凤凰极为相似。
“依云大人,助我脱胎换骨,感激不尽,感激不尽。”金枭鸟用着并不熟悉的大乾语慢慢地表现着自己的感激。
“枭枭,你会说话了!”欧阳倩激动地抱住了金枭鸟。
天啊,一头武圣修为的神鸟,甚至觉醒了上古凤凰的血脉。
欧阳倩简直快要窒息了。
“笨蛋不要抱我,会传染的。”金枭鸟嫌弃地说道。
“不要,你是我的鸟。”
“滚开!”
金枭鸟虽然喊着话,却没有动作,让欧阳倩紧紧地抱住它,惹得依云一阵好笑。
“依云大人,还有笨蛋。”
“我觉醒了一些记忆,要去寻找凤凰的巢穴。”
“我相信您能保护好这个笨蛋。”金枭鸟自然不会对欧阳倩不利,因为她是欧阳宇的妹妹。
“没有问题。”
相传神兽的后裔在觉醒血脉后,会得到一段远古的记忆,有些是功法的传承,有些则是上古宝藏的下落。
乃是神兽们为自己后代准备的礼物。
金枭鸟既然觉醒了部分的血脉,哪怕它不算凤凰,也会得到凤凰一族的礼物。
因为神兽的血脉过于强大,在繁衍后代的能力上显得十分艰难,因此通过血脉觉醒的后裔,也会被算作是它们的后代。
“这根羽毛赠送给您,不管您在何方,我都可以寻找过来。”
说完,金枭鸟展翅翱翔,一瞬间消失在了天际。
第一百一十三章无私的交流
“枭枭,你,你进阶武圣了。”欧阳宇大吃了一惊,自己应该只是睡了一刻钟,小休一下,怎地自家的鸟就进阶了?
“是的,宇。”
“我现在要去寻找凤凰巢穴, 也许再出来的时候,就是巅峰武圣了。”
觉醒了上古凤凰的血脉,金枭鸟前途无量。
一旦完成孵化,也许这大千世界就要多出一头凤凰出来,对于欧阳家来说,简直是开天辟地的大事。
有了凤凰的守护, 至少可以保证千年不坠。
相传大乾的千年世家王家, 上古诸子之一先贤便是与凤凰有过一段情缘, 就连他们家族的绝世秘籍都叫做《凤凰涅槃卷》,由此可见凤凰的珍贵。
“没想到平安大人竟然帮你觉醒了血脉,真正的深不可测啊。”欧阳宇激动万分,上古神兽的血脉极为强大,一头巅峰武圣级别的凤凰足以比拟人仙。
“我送的礼还是太轻了。”
“枭枭,帮我一个忙,我现在就去找神月公主,帮助平安大人把柔然之事敲定!”
“好!”
金枭鸟抓起欧阳宇,在天空中极速飞行,朝着云蒙海军的所在飞去,产生了阵阵音爆,它的速度早已超越音速。
当太阳从海平线上刚刚升起的时候,欧阳宇从天而降,落到了云蒙最伟大的战舰蒙神号的身上。
“住手,这是自己人。他是飞扬军的欧阳指挥使。”端木赐坐在蒙神号的船头,当欧阳宇落下的时候, 立刻认出了这位老朋友, 大声制止神射手们阻击。
“欧阳宇, 你也太胆大妄为了。”
“这是蒙神号,海军的地盘,不是你家的飞扬军。”
端木赐冷冷地说道。
他妈的,刚才就该假装没看出来。
一箭射死你这畜生。
端木赐的破天箭可不是闹着玩的,在云蒙的后起之秀里号称第一神射手。
“端木哥哥,想死小弟了。”欧阳宇笑得跟哈士奇一样,冲上来就要给端木赐一个拥抱。
“你来找公主殿下有何要事?我等皆有军机要务处理。”
“若不说出个好歹来,定会禀奏陛下,将你严加治罪!”
端木赐一个闪步,躲过了欧阳宇的拥抱。
他的功夫更精深了。
不愧是端木家的嫡长子。
两人一南一北,皆是云蒙世家的杰出人才,并互相视为劲敌,加上端木家也是做军备买卖的,这几年端木家还主导了云蒙王庭的军事改革,双方为着买卖互相争斗,端木赐见了他自然是没有好脸色看的。
“自是有要事禀报公主殿下。”
言下之意,不能告诉你。
“那我就只好治你擅闯海军的重罪了。”端木赐冷笑一声,随即要叫人把欧阳宇抓起来,至少抽他三十鞭子。
“公主殿下,我是小狗子啊。”欧阳宇立刻大喊,端木赐差点岔气。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这一点上端木赐从来都是对欧阳宇甘拜下风的。
“既然是小狗子,那就进来吧。”早已发现两人争斗的神月公主在指挥室里面静静地看着他们互相争斗,心中大为痛快。
哔嘀阁
果然是恶人还有恶人磨,自己还是太善良了,不能对付端木赐这个文化流氓,得欧阳宇这种彻底没脸没皮的才能对付得了。
欧阳宇得以进入指挥室,与神月公主展开交易。
与此同时,平安在送走了赵思过之后,则回到了怒鲸大舰的密室里。
因为密室忽然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没有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您,尊敬的女王陛下。”即使以平安的心性修为,在见到闯入密室里面的人,也不由得吃了一惊。
这便是把整个神风国搅得一塌糊涂,牺牲鬼仙分身,引动神风,救走所有奴隶,立志要解救天下奴仆的奇女子,水玲珑。
“你就是平安,在这里烧掉了我的卖身契。”
“能告诉我为什么吗?”水玲珑饶有兴致地看着平安,即使在密室昏暗的灯光下,也能看出他是一个相当杰出的美男子,且意外地年轻。
“江山壶虽好,且也不能让我违背原则。”
“也许日后会有真正的重宝诱惑,但起码这件宝贝还不行。”
“女王陛下,还请恕我招待不周。”说完,平安隔空取出了茶具,泡上一壶紫笋贡茶。
“南州的贡茶,我已经很久没有喝过了。”
“这茶有江南的味道。”
水玲珑举起茶杯,一饮而尽。
她并不怀念自己的家乡,因为家乡给她留下的记忆只剩下了痛苦。
但她还记得家乡的茶园,那一大片的茶园为贵人们服务,而茶农们可能一辈子也没有机会品尝到宫廷里的香茶。
所以这条路再艰难,再危险,她也会一直走下去,哪怕与孤独相伴。
“女王陛下能满意,平安满心欢喜。”
“说吧,有什么条件。”水玲珑淡淡地回答道,她来找平安,自然不是为了坐而论道,而是要了解这段因果,偿还了平安的恩情。
“条件便是女王一统神风国,实现自己的诺言,释放所有的奴隶。”平安是个七窍玲珑心的人,自然知晓对方的目的。
“机会只有这一次,你现在便是要江山壶,我也会给你。”水玲珑不为所动,继续抛出了诱饵。
“你可能不知道江山壶的来历。”
“这是一段被大周埋葬的历史。”
“信朝最后的皇帝憨帝乃无道昏君。”
“他聚敛天下之财,天下之力,便是为了炼制这江山壶。”
“为了让江山壶有72美人,他甚至下令大肆捕捉天下女修。”
“那些以美貌著称的女修纷纷惨遭毒手,就连当时名震天下的闻香教也在他狩猎范围内。”
“闻香教几位长老、包括圣女的妹妹都被他掠走,炼制成为江山壶的器灵之一。”
难怪闻香教要造反了,都被人欺负到这份上,连圣女的妹妹都没人身安全,何必再做忍耐,直接反了它。
“憨帝的暴行不一而足,但他是少有的道术与武道天才,不仅渡过了第六次雷劫,更有人仙之躯,横行一时,无人能制。”
“最终为梦神机所杀。”
后来的历史,平安也能推测一二。
三百年前,梦神机成就造物主,成为一个时代的主角,弑杀了憨帝。
梦神机为闻香教复仇,闻香教圣女爱上他乃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只可惜两人最终没能成为神仙眷侣,走上一条痴恨缠绵之路。
“不错,梦神机一战定天下,成为天下正道共尊的领袖。”
“更何况这江山壶是憨帝费劲心血炼制,其中封印了七十二位倾城倾国的鬼仙供他享乐。”
“最后一战前更是抽取了信朝的龙脉炼化,可在江山处处显形,镇压一切反抗。”
“梦神机与闻香教引动十八路反王,分掉了信朝的江山。”水玲珑谈起这段过往的历史,也不免有些神往。
“结果那梦神机不知为何杀掉闻香教圣女,成为一桩千古悬案。”
“倒是让大周太祖捡了便宜,趁机夺走了江山壶,坐拥了三百年的天下。”
“现在你还能淡然处之吗?”
“有七十二位鬼仙相助,以如今天下形势,别说列土封疆,便是九鼎之重,亦可问之。”
水玲珑盯着平安,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却没有想到他大笑了起来。
“女王陛下何必诓我?”
“我的回答依然是,等女王陛下统一了神风国,便释放了那七十二位美人,不要让她们再被奴役了。”
“更何况女王陛下要是真掌握了七十二位鬼仙,何必浪费分身,直接击杀珞天南与三大院主,岂不是更好?”
果然不是简单的人啊,自己故意留下来的一点破绽,也被他发现了。
“你说得没错,经过三百年的折磨,那七十二位鬼仙已经只剩下了一股执念。”
“我将她们释放于天地之间,那七十二位香魂得享自由后,便香消玉殒了。”
“我也得借此度过了第一次雷劫的虚弱期,并获得了一件鬼仙分身,”
“饶是如此,这江山壶仍是一等一的法宝,里面蕴藏着大周掠夺多年的精华。”
“你当真不要?”
“莫非你是读书人中少见的真君子?”
“当年我在大周,见了无数的读书人,真君子也不过只有高才波一人而已。”水玲珑越是试探,越是惊讶。
这天下能抵御江山壶诱惑的人,可是没有多少个的。
“所谓志同道合,女王陛下愿意开创新朝,释放天下奴隶,且在这月灵港中智计百出,将敌人玩弄于鼓掌之间。”
“江山壶理应归女王陛下所有,为天下生灵寻出一条路来。”
只是这样吗?
水玲珑恍然大悟,看来是自己着相了。
“平安先生,我倒是小瞧你了。”
“本来以为你跟欧阳宇是一路的人,却没有想到心中另有宏图。”
“他日一统神风国,平安先生将是我神风国永远的朋友。”水玲珑深深地看了平安一眼,像是要记住他的模样。
“陛下谬赞了,既然私事已毕,还请谈些公事吧。”
平安笑了笑,他实在是有些欣赏这位罕见的奇女子,既然她能够引导人道的变化,自己助她一臂之力,又有何妨。
“哦,平安先生想谈哪些公事?”水玲珑有些诧异地问道,这平安实在是给他太多的惊喜了。
一开始欧阳宇传来消息,她以为是同样的野心家,发动神风的时候,还特地关照了一下平安停泊在远处的船,没有造成人员伤亡。
但现在来看,却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厉害。
“陛下请看。”平安从气运罗盘里面一袋袋地掏出大米,很快就装满了密室。
“神风国的北部一定会被持续封锁,云蒙海军也未必肯与神风国舰队大战。”
“更何况大乾的海军同样出动了,两者制衡之下,北部的封锁会持续很久。”
云蒙帝国不是做慈善的,出动蒙神号的目的是震慑神风国的海军,以免对方敢于进行海上大战。
同样的,大乾出动自己的旗舰龙舟,一样是为了震慑云蒙海军,以达成战略平衡。
在这样的情况下,神风国北部的封锁会持续很久。
“当然女王陛下可以用江山壶到处采购,可桃神道也不是笨蛋,甚至会以此布下密探,展开猎杀。”
神风国的粮行都是在三大学院的统治下,这些粮食买卖都是做熟了的,前脚水玲珑假扮人员去买粮食,下一刻桃神道的高手就会倾巢而出。
“你还有多少粮食?”水玲珑的美目绽放异彩。
这一次月灵港大乱,她不仅仅是为了救人,也是为了抢夺粮食等物资,北部存粮即使算上各地豪门地窖里面的粮食,也会在三个月后耗尽,这还是多亏了夏粮丰收。
由于海运的便利,神风国的北部粮食自给率不超过60%,哪怕现在开始种植,也要支撑过第一年,情况才会有所改善。
问题在于三大学院也不是傻子,大部分砸盘的粮食早已运离月灵港,运到了葫芦口的军营里面,为军队看守。
粮仓里面存放的粮食只有今天收来的第一批夏粮,收获并不多。
“百万人口,一年的口粮还是有的,后续仍有许多。”
平安沉吟了片刻,决定给予第一批投资。
“原来那乾坤袋落到了平安先生的手中。”水玲珑以为自己找到了真相,乾坤袋虽然比不过江山壶的奇妙,却也是一件极其珍贵的法宝,怪不得他能够抵抗江山壶的诱惑。
“为了运输方便,还请平安先生入我壶中。”
水玲珑也不再隐瞒,祭出了一个水壶,五彩十色的光辉照亮了昏暗的密室,两人共同走进了江山壶之中。
与平安想象的不同,江山壶的内部并非是空荡荡的广场,而是鸟语花香,流水潺潺,更有参天大树。
有山,有水,有风光。
哪怕是虚拟的假象,也是极其了不得的神通。
“当年憨帝因为喜好烟波岛的美景,便将岛上的人杀了干干净净,将这烟波岛以大法力,大神通取走整个岛屿,装入江山壶之中。”
“因为他做不到日月星辰,便取了金乌、冰凰的尸体做了日月,用来放射太阳、太阴之力。”
虽然江山壶不是中千世界,却因为憨帝的努力,看上去像极了一个中千世界应有的模样。
“在这里,平安先生可尽情施展神通。”
交易开始。
第一百一十四章金兮兮的一天
一袋袋的粮食堆满了烟波岛上的行宫。
当年憨帝制造的奢华宫殿成为了水玲珑储备物资的场所,但却没有看到任何的金银珠宝,想来这些年里,水玲珑都把钱与灵药花掉了,用来培养骨干。
没有一支拥有共同理想的干部,她也绝无可能在短时间内使得神风国北部得到解放。
“平安先生是个信人,这些粮食足够三百万人一年的口粮。”
“俗话说无功不受禄, 平安先生赠送我这样多的粮食,我怎能不报答一二。”
“这份秘籍还请平安先生收下。”水玲珑清点着平安放出来的粮食,大为惊喜。
修道之人很少会囤积粮食,他们也没有海底基地的培养槽这样的金手指,能源源不断地生产粮食,这还有平安在穿越前从地球时代就储存好的余粮。
用粮食供应神风国北部一段时间,对他来说,是不成问题的。
“女王陛下,这未免有些贵重了。”平安拿到手中的秘籍一看, 也不由得吃了一惊。
这秘籍不是别的,正是闻香教的至高宝典——天香三卷。
“贵不贵重在于人,与我而言,这粮食能民无数,乃是世间第一珍宝。”
“至于这道术秘典,除了太上道的宇宙二经,大禅寺的《过去弥陀经》,其他的宝典对我来说也不过是略作参考罢了。”
“你身有异香,修炼这《天香三卷》最是方便不过。”水玲珑轻轻一笑,有倾国之色,跟平安交流了那么久,第一次占据了上风。
这个男人从开始到现在,已经给了她太多的惊喜了。
“女王陛下如此胸怀,平安岂能落于人后。”
“除了《姬子六法》一书乃爱人所赠,与姬家有关不得相传, 其他秘籍, 愿与陛下交流。”平安很快就收拢了情绪, 作出了一个重要的决定。
既然水玲珑愿意分享这样的秘籍给自己,那么自己所掌握的秘籍也不必介意与她分享。
“什么,你有人仙穴窍图,拥有一千两百九十六个穴窍的位置?。”
水玲珑第一次失态了,就算是各大武道圣地掌握的穴窍位置,也不如平安此刻掌握得多。
甚至就连最宝贵的最后九十九个,与大乾九十九州相互呼应的秘密,也被写在人仙图里面。
这太宝贵了。
就算是天外天,中央世界的高手也最多只有一千一百九十七个穴窍,差了最后九十九个。
“不,我不能看这样完整的一张人仙图。”水玲珑终究是一代女王,在短暂的失态后,很快就调整回了心态。
“这是大周皇室的无上宝典《皇极霸世录》,这是大周昔日珍藏的《摩罗神锤》……”
大周皇室三百年的积累是何等的丰厚,也许财物方面比不得如今的大乾皇室,大部分的法宝也在灭国战争中被毁灭了。
但功法典籍却保存了下来,虽然最为珍贵的还是那本《皇极霸世录》,但修炼成武圣与鬼仙级别的秘籍相当之多,怕是大乾的皇家图书馆里面也没有这么多的珍藏。
这一下就被水玲珑拿出来分享。
“这些秘籍全部加起来,最多值三百六十个的穴窍位置。”
“即使如此,还是我占了便宜。”
人仙穴窍的位置远比道术秘籍要艰难,诸子百圣领悟天地道理,念头纯净,得晓神通后,便可一日成就造物主,而人仙穴窍却要一个个地摸索,一个个地凝练,难以取巧。
“分享秘籍,本是互惠互利的大好事,怎会是占了便宜呢?”平安也没想过会有这样的意外惊喜。
有了这些秘籍,自己的知识体系会更加地完整,将来把所有的鬼仙分身渡过雷劫,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当年姬子在创六法之时,可没有那么多的文献和探索。
“你是想做我的道侣吗?”
水玲珑似笑非笑地对着平安说道。
她穿着蓝色典雅的长裙,看上去略显清瘦,却不给人娇弱之感,反倒是有气吞万里如虎的胸怀,让人强烈地想要追随她,干出一番伟大的事业。
她的美貌不是单纯女性柔美,而是真正的巾帼英雄,一代女皇的绝美。
“若能有幸,在下也绝不推辞。”
平安自然也颇为心动,坦然相告。
“怪不得姬家女被你骗得神魂颠倒,连《姬子六法》都给你弄出来了。”
水玲珑笑吟吟地损着平安,以她的本事当然能猜出来,方才平安所说的爱人到底是谁。
还没等平安解释,水玲珑便一指点在他的额头上,平安也不闪不躲,迎接女王的玉指。
“可惜你是个罪孽深重的男人,我也是个寡情薄意的女人。”
“洛天英对我很好,在与他的情分断绝之前,我也不会去寻找另外一个男人。”
“不过这江山壶还有另外一种妙用。”
“在主人的许可下留下印记,便可发动秘法传送,传送至龙脉炼制的地方。”
这是一份承诺。
如果你遇到了危险,就发动秘法,来黑石山脉找我。
若是我还活着,这份情谊定会偿还。
“多谢女王陛下厚爱,天机商行将会为您的国家筹备所需的物资。”平安敬了一礼,愿意为天下人而奋斗的理想主义者,总是值得他的尊重,无关乎身份,性别,样貌。
“下一步你要去出云国吧。”水玲珑忽然开口说道。
“陛下猜得对极了。”
“战争爆发,天机商行需要一个更为稳定的贸易中转站。”
“欧阳宇已经去联系神月公主。”
“我们希望出云国保持中立,门户开放。”
这样也更有利于将物资走私到神风国北部,同时转移神风国的财力,让神风国进一步削弱。
真是一个可怕的男人啊。
水玲珑在收到欧阳宇的情报后,自然调查了天机商行的所有情报。
这种恐怖的发展速度,还有大局规划能力,让水玲珑都不得不承认平安的实力,他没有落下一处空棋。
若非如此,水玲珑又怎会贸然前来相见。
但一番交谈的收获,仍是大大超乎她的意料。
大乾、云蒙、柔然、神风国、出云等等被串成了一条条的线。
天机商行的大扩张已经来临了,而幕后的操盘手便是眼前这位年轻得过分的男子。
“天机商行永远站在被压迫人民的立场上。”
“在这一点上,我们是道路上的同行者。”
政治是团结的艺术,把自己人搞得多多的,把敌人搞得少少的。
水玲珑既然愿意为天下人而战,并且是有能力而战的,那平安自然不会吝啬援助。
“你如此行事,倒显得我有些不够光明磊落了。”
“无生,出来吧。”水玲珑深吸了一口气,将藏在江山壶里面的女子,太上道的间谍鹤无生呼唤了出来。
只见那绝美少女的脸上有些情绪复杂。
“见过平安先生,前段时日多有试探,还请恕罪。”
“鹤姑娘这是?”平安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了,他知道鹤无生是太上道的人,莫非她被策反了?
“太上道只能弑杀君王,却也保证不了农夫们的利益。”
“若想要耕者有其田,耕者有其食,不进行一场天翻地覆的变革,是不可能做到的。”
“无生与我志同道合,愿意为新国奋斗,我自然不会拒绝。”水玲珑轻笑地说道,她挺喜欢这位与自己相似的少女。
在她的身上看到了自己过去的影子。
“这的确是一桩天大的好事。”
“至于过去的事情,鹤姑娘不必在意,你我皆是同道中人,这一点小小摩擦,不值一提。”平安颇为高兴地说道,没有想到水玲珑还有这策反的本事,将来神风国的战场上会更多的好戏。
“本来我想让无生潜伏在你的身边,哪怕暴露了太上道的消息也没关系。”
“但你既然开诚布公,我也不做那小人的行径。”
“今后,无生可作为你我之间的联络员,若有什么需要,我也会让她来通知天机商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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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不愧是女王,在来见自己之前,已经把棋子埋藏好了,若是自己是个伪君子,恐怕鹤无生就是将来的暗棋。
“莫非太上道得知江山壶的消息,也是陛下故意泄露的?”平安仔细推敲了月灵港的大战,唯一让他不能理解的是李知行。
李知行是如何知道江山壶的下落,他又不像自己得了白雅薇的情报。
现在总算是真相大白,水玲珑在引蛇出洞。
“幸好我们不是敌人。”
“希望他日再见之时,还能与你坐而论道。”
水玲珑嫣然一笑,便把平安送出了江山壶,顺便鹤无生一起离开。
昏暗的密室里面,鹤无生显得有些慌张,空气中漂浮着淡淡清香,修炼天香三卷的女子大多会带着吸引异性的芳香,鹤无生自然也不例外。
平安轻闻女子幽幽的芳香不由得开口笑道:
“无生姑娘也是修炼天香三卷吧,正好我看了那本秘籍,不如一起坐而论道。”
“我只修炼了《人香卷》,后面两卷是陛下给我的。”鹤无生努力平稳了情绪,从今天开始她就要真正成为平安的伙伴,就算平日里长袖善舞的她,也有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无生姑娘可与平日无二,施展天香秘籍,互相印证所学,诚为两利之事。”
“请恕小女子无礼。”鹤无生点了点头,像在散花楼一般,在密室之中轻歌慢舞。
浓烈的香气,致命的诱惑向着平安袭来。
这便是人香卷的威力,能让人爱慕难舍。
原来如此。
按照人香卷的说法,以香入道,让灵魂散发迷人的芳香,举手抬足之间皆是诱惑。
这有点像是生物学里面的信息素。
为什么有些男人或者女人,会觉得特定异性的身上有很好闻的气味,这种气味并非是香味,而是身体分泌的某种信息素。
这些信息素会告诉对方,如果两者结合,可能会生下具有更强免疫力的孩子。
而人香卷的本质涵义,便是对于信息素的掌控,让自己从灵魂到肉体,散发出足以吸引异性的信息素,也就是香味。
“封印五官!”平安封印着自己的感官,用来对抗人香卷的诱惑,最终锁定了人香卷的作用范围。
当道理明明白白地摆在自己面前的时候,修炼就是做题的过程而已。
一瞬间之间,平安的人香卷修炼至大成境界,他的独有天赋一瞬间从LV1提升到了LV5。
怎么可能?
鹤无生惊讶得连舞步都不能维持了。
她为了将人香卷修炼到这种境界,不知道花费了多少心血。
采集天下鲜花,分辨上百种的香味,不断用珍贵的香料浸泡,在天机商行推出香水后,更是忠实的买家,这才逐渐领悟到香味的奥秘,让自己随时能够附着异香,勾人心魄。
从小到大,她花了八年的时间才把人香卷修炼到这个地步。
而平安大人这才花了多少时间?
也许是一刻钟吧。
“小鹤想知道吗?”平安轻笑着,施展人香卷上的招数——香魂梦里。
平安本来就是第一流的美男子,加上香魂梦里的加成,一下子就攻破了鹤无生的心理防线。
“好美。”鹤无生清冷的容颜在瞬间融化,心脏像小鹿一样乱跑,本该最能控制住情绪的心灵失去了控制。
平安轻轻地抱住鹤无生,她却没有半点的挣扎,身子彻底软化,忘记了自己的武道修为,心底涌现出一丝丝的甜蜜,还有那种莫名的期盼。
“小鹤,你喜欢我吗?”平安抱着女孩,散去了天香的诱惑力,让女孩悸动的心灵逐渐冷却了下来。
这时候恍然回神的鹤无生才发现自己的处境,本该清冷的面容已是红得发烫,身体完全依偎着对方。
“平安大人,是我输了。”鹤无生叹息道,却没有打算挣扎出平安的怀抱。
“小鹤不生气吗?”
“我当初用这天香,不知骗了多少男子。”
“合该有此报应。”
“更何况平安大人英姿不凡,无生委身于你,也不算吃亏。”
鹤无生吃吃一笑,千娇百媚。
她本是一个死士,没有想过婚嫁之事。
可水玲珑让她从死士中解脱了出来,让她作为联络员留在了平安的身边。
更何况做了平安的侍妾,这天香三卷的修炼,也会快上许多吧。
“那我教教无生娘子,这天香三卷的用法。”平安脸上挂起了坏笑,抱着女孩走向卧榻。
密室之中,香满人间。
两个同样修炼天香三卷的男女,共同印证所学。
第一百一十五章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玉京,金玉堂。
“金玉泉在搞什么鬼?”
“年州分行的家具开支,这个月就达到了四万五千两,还说什么年州多出了仿制琉璃,降价出售,总销售额只有五万两。”
“他以为我是三岁小孩吗?”
“假账都做得一塌糊涂。”
金兮兮坐在环绣阁里办事,勃然大怒。
“黎姐姐, 立刻让刑罚组去查账,让他把贪下的银子一分不少的地给出吐出来,再追缴10倍的利钱。”
“是,大小姐。”金兮兮曾经的婢女兼护卫,如今的大总管黎丹干净利落地应诺道。
伴随着金兮兮在金家中地位的攀升,黎丹的威名已经可以让普通的金家成员腿脚发软, 特别是黎丹总去执行与公布金兮兮的惩罚措施。
这些金家子弟不敢反对金兮兮, 却在背地里面称呼她为母老虎, 黎老虎的大名已经传遍了整个金家大院。
“慢着,等他把钱还了,就送他去青州修三年的马路,让风婉儿派人好好地监督他,怎么把马路修好。”金兮兮恨恨地说道。
“大小姐,他是您的三叔,这不好吧。”黎丹犹豫了片刻,没有立刻执行大小姐的命令。
罚钱倒是小事,能在年州当天机商行的分行行长,哪怕是销售分红也足够让他偿还所有的利息了。
天机商行的利润很高,待遇更是没的说,无数中小门派的子弟,已经把进入商行做事,当作一种美差了。
说白了金玉泉就是太贪,仗着自己是金兮兮的长辈胡作非为,趁机中饱私囊。
“不, 黎姐姐, 我必须杀猴警鸡。”
“如果不是平安哥哥不喜欢杀人, 我甚至想杀了他,哪怕他是我的三叔。”
金兮兮摇了摇头,极其冷酷地说道。
“现在整个天机商行都在疯狂的扩张,金家所有的子弟,只要能办事的,都被吸纳进入了商行里。”
“在平安哥哥的事业里面,我们就是外戚。”
说到外戚,金兮兮难免红起了脸。
平安哥哥将来做皇帝,自己至少也应该是皇贵妃才行!
只比依云差一点点。
“平安哥哥除了张老,没有亲族,青州出来的那些人太少了,根本不够用。”
“谁吃下了商行发展最大的好处呢?”
“是我们金家。”
“大乾九十九州,六百行省,每一个州都要建立分行,每一个行省都要派人手,把买卖做过去。”
金家在青州发展了数百年,子弟数不胜数,不出五服都有数万之众,更不要说其他人了。
以前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要求门路是怎么也求不到的,如今只要姓金的,扯得上关系的,还有点能耐的,都被商行吸纳了进来。
“泥沙俱下,鱼龙混杂。”
“平安哥哥不会只有我一个妻子,还有其他世家的人也会心动。”
“比如庆州的姬家,那个不要脸的姬红尘肯定会来跟我抢。”
“我们金家吃下了最大的好处,一旦其他世家与平安哥哥联姻,他们是不会放过天机商行的金家人。”
等到天机商行发展到了瓶颈期,早已占据大量生态位的金家人,就会成为其他外戚的打击对象。
“金家必须立身比任何人都正,才能把这份好处吃下去,不让人挑出毛病来。”
“所以不要说是三叔,就是父亲大人来了,犯了错,我也得让他去修马路。”
“是,大小姐。”黎丹心悦诚服,大小姐就是大小姐,金家有史以来最出色的女子。
只是想到姑爷那个混蛋,有了大小姐这样的好妻子,还到处拈花惹草,简直就是一个混蛋。
“黎姐姐,不要在心里说平安哥哥的坏话哦,我会不高兴的。”金兮兮似笑非笑地说道,让黎丹一阵窘迫,连声说着没有。
咚!咚!咚!
正当主仆两人打闹的时候,门外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张爷爷来了,黎姐姐快开门。”
黎丹一个跨步,把门打开,恭恭敬敬地迎接张老入门。
“张爷爷,快请下来吧。”金兮兮已经准备好了茶具,招待张老。
“少奶奶使不得,您是主子,老夫是家臣,如何能让少奶奶给老夫倒茶。”张老连连摆手,不肯受着这份茶。
“张爷爷快坐下来。”
“平安哥哥说了,您是我们的家人,他视您与亲人无二,是他最重要的长辈。”金兮兮的嘴巴很甜,把张老拉到位子上坐,奉上了香茶,还对张老嘘寒问暖。
让张老也不由得感慨,少主荒唐归荒唐,找的女孩子真是一个比一个出色。
“那老夫就多谢少奶奶的茶。”
张老喝完了茶,从行囊里面小心翼翼地拿出一个匣子。
“今天少主托人从神风国送来了些礼物,这匣子让老夫亲自交给少奶奶。”
“平安哥哥给我带来的礼物?”金兮兮满是惊喜,连忙夺过匣子,打开一看,里面竟是一个造型古朴的桃木戒指,以及一封亲启的书信。
黎丹见状,连忙把门关上,生怕露出一点儿的风声。
姑爷送来了礼物和书信,定是有大事要办。
“少主好像在神风国做了不少大事,得了一些桃神木。”
黎丹听了,心跳有些加快。
桃神道乃武道圣地,他们祖传的桃神木自然十分有名,乃是施展道术,炼制飞剑的天材地宝。
没想到姑爷连这都能弄到手里。
啊,是平安哥哥的定情信物吗?
金兮兮的小脑袋已经彻底红透了。
张老也是一阵好笑,他也得了一份礼物,是用桃神木做成的护腕,也能跟少主直接对话。
结果差点被吓死。
之前张老和依云能够达到巅峰武圣,都是修炼平安给出的《三十六穴丈量法》,这一次平安直接拿出一百零八个穴窍的人仙图,还有许多武圣级别的功法,让他直接惊呆了。
难道桃神道这样的武道圣地,被少主彻底打劫了?
否则他哪来这么多的功法秘籍?
平安反思了过去一些做法,没有一次性把人仙穴窍给全,是怕张老的心脏受不了,反正他的鬼仙分身就在护腕里面,等他凝练完毕了这一百零八穴窍,再给也不算迟。
“少奶奶可滴上一点血,再戴到那无名指上,少主说过会有大用。”
“我听张爷爷的。”金兮兮小心翼翼地拿针刺了一下,小小地挤出一个血包,滴在桃木戒指上,别看她聪明伶俐,其实怕痛,怕流血。
血滴在了戒指上,很快就被吸收,消失得无影无踪。
金兮兮见状明白这件宝物,便把它佩戴在了无名指上,奇异的事情发生了,那戒指竟像是熔化了一般,消失在了无名指上。
在金兮兮意识的海洋里面,忽然出现了一位俊美的少年。
“兮兮,好久不见了。”
“平安哥哥!”金兮兮惊喜地喊道,连忙捂住嘴巴。
“放心,这是在戒指里的意识海洋,声音传不出去的。”
“平安哥哥,你怎么回来了?”
“稍微修炼了一点道术。”
“现在借着这枚戒指就能随时跟你说话,随时保护你了。”
“平安哥哥,你长高了,更帅了,身上还有一股香香的味道。”金兮兮没等平安把话说完,便急急忙忙地冲到平安的怀里,有些依恋地说道。
“那当然了,我可是你的夫君,世界第一的美男子,有没有想我。”
“嗯,每天都在想你,却只能看看杂志想你。”
两人温存了片刻,金兮兮也把最近商行的发展和朝廷的动向给平安一一讲述。
“朝廷的动向变化很大,不少心学派系的总督被弹劾撤职。”
“太子站在了理学一边,持续打击心学的势力,并提拔了部分理学的官员。”
“四季学院的院长黄天波出任锦州总督,理学一片振奋。”
“但心学的领袖李神光却更进一步高升了,继承了李严的位子,扛起了心学的大旗。”
“双方势均力敌,陛下则高高在上,并无作出任何表态。”
“还有武温侯成就人仙,各地世家给内帑上交的供奉也随之增加了,表达对朝廷的尊重。”
“七天前,太子殿下迎娶了梵家女,轰动了整个玉京了。”
“最后元突国似乎跟火罗国发生了矛盾,派来使节,请求天朝调解两国冲突。”
“与平安哥哥同科的探花甄英才自告奋勇,前往元突国调解两国之事。”
哦,最后一件事情倒是有点出乎意料。
没想到火罗国与元突国之间的矛盾会爆发得这般迅猛,那位与自己争斗的才子居然肯接下这份重担,看来不单纯是个聪明人,还是个有志向的大好青年,若是能放下立场争斗,倒也不是不能做个朋友。
平安静静地听着金兮兮讲述最近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感受着大乾这只巨兽的动向。
“看来神风国的内乱吸引了朝廷的注意。”
“陛下在准备第七次雷劫,没有太多的精力处理国内的政务。”
“虽然发生的事情不少,却还影响不到我们。”
当前的大乾属于暴风雨前的宁静,不管是梦神机成功渡劫,还是杨盘成就造物主,都会掀起惊涛骇浪。
此时平静的海面下,暗流涌动。
“兮兮,我回来就是为这一切做点准备的。”
“从今天开始,我可以随时保护你,也可以随时教导你修炼道术、武道。”
啊,能不能不要练啊。
金兮兮的小脸直接垮了。
她的天赋不算差,武道和道术都有中上水平,但她其实很怕痛,对于练武一直没什么兴趣,现在也只是一个武士,还是家族的灵药堆出来的。
“我给你准备了天香三卷,还有《天蛇射息功》等等武学,练了可以变得更漂亮哦。”平安捏了捏小脸,笑呵呵的说道。
这些秘籍随便一本拿出去,都能让江湖一片腥风血雨,但他的娘子还有些不情不愿。
“可是天机商行的事情。”金兮兮有些犹豫。
“兮兮,你要学会抓大放小,培养管理层,多思考多决策,少执行。”
“每天至少抽出两个时辰来修炼,明白了吗?”
“好吧,既然平安哥哥说了,我就努力练一练吧。”金兮兮虽然有些抱怨,但心中的欢喜早已溢出心灵。
从今天开始,平安哥哥就要一直陪我说话了。
“对了,兮兮,还有一件事情要你办。”平安忽然想到了什么,脸上露出奇异的笑容,让金兮兮怦然心动。
难道平安哥哥又要做坏事了?
“少奶奶?”
“大小姐?”
张老和黎丹都有些担忧地问道,怎么大小姐忽然发愣了好一会儿。
等到金兮兮与平安交谈完毕后,意识方才回归身体,见了两位关心的神情不由得有些内疚,自己刚才纠缠平安哥哥太久了一点,连忙说道:
“张爷爷,黎姐姐,我没事。”
“只是有点想平安哥哥了。”
金兮兮说着说着,小脸又是一阵红晕,美得像是仕女图上的仙女一般,让黎丹心中大骂姑爷不是东西。
“不许骂平安哥哥,心里也不行。”金兮兮倔强地纠正黎丹的反感情绪,让黎丹愤愤不平地扭过去头。
两人名为主仆,实为姐妹,金兮兮虽然有些大小姐的作风,但从来没把黎丹当作下人。
“哼,大小姐,你人太好了,会吃亏的。”
“还有黎姐姐,从今天开始,我的工作表要变化了,砍掉不必要的事情,拿出时间来修炼。”
“诶?”
我劝过多少次都没用的事情,大小姐怎么突然转性了?
“庆州分行的整改进度、荣州分行跟胡商之间的矛盾,这些事情都交出去。”
“第一件事情交给二哥处理,第二件事情交给七姨娘,他们不是求过我,想要上进吗?”
“这次就给他们这个机会。”
金兮兮可以说是天机商行的老板,平安把人事的决策权都放给了她。
所以金家不管是主家还是分家,都会求到她的头上。
“是,大小姐。”黎丹有些高兴,这段时间来,大小姐实在是太累了,为了那个混蛋姑爷没日没夜地工作,事无巨细地安排着,他倒是跑到神风国去逍遥自在了。
真想一拳打死那个混蛋。
“还有我要沐浴更衣,参与永春郡主举办的茶会,以及为太子殿下准备重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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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梦中相见
玉京、太子府
“锦州已经拿下了。”
“这次多亏了蓝先生、多亏了黄院长啊。”太子看着标记势力的堪舆图,也不免有些兴奋。
一开始太子杨元还有些担心,认为四弟和八弟去了神风国,又被受封亲王,很快就是自己的威胁了。
但他到底被平安指点过,深知谋略规划的重要性,于是学着古之君王, 三顾茅庐,诚邀四季学院最杰出的弟子,黄天波的亲传大弟子蓝怀远加入自己的阵营。
这位年纪轻轻读书人,在恩师黄天波撰写《天元术》的同时,他创造性地提出了招差术,并有资格名列第二作者。
整个钦天监震惊得说不话来, 利用招差术计算的日月星辰轨迹变得更加吻合, 当时的钦天监的监正程天文立刻邀请他出山,担任官正一职, 司掌历法等等。
但却被蓝怀远一口拒绝,说他愿意研究术数之道,不愿出山,行此俗世。
结果太子殿下在治国会谈上的十道题目,个个古怪有趣,极大地吸引了他的兴趣,连黄天波都为此出席了治国会谈。
当时远在雪州思考关于冰雪奥秘的蓝怀远立刻赶回来拜会平安,准备与他坐而论道。
谁料等他赶回玉京的时候,平安已经扬帆起航,出使柔然去了。
若不是黄天波认为大争之世将至,让他出来辅佐太子,加上太子与平安关系甚好,他才没兴趣做这种事情。
“殿下,拿下锦州也只是略微增加继承大统的概率。”
“以吾观之,殿下继承大统的概率不足两成。”蓝怀远的话一盘冷水浇灌到太子头上, 让他有些哑口无言。
“蓝先生!你怎可如此非议殿下?”
“还不速速请罪。”
洪熙大怒,这人虽是殿下的谋士,怎地一点尊卑都不讲,比那平安还要可恶。
太子心中也是一阵不快,但他已经很懂得克制自我了,连忙呵斥洪熙道
“蓝先生心直口快,洪熙不得无礼。”
虽然这蓝先生也精通谋略,但还是跟平安先生交流,更舒服。
太子有点怀念平安为他出谋划策的时候,继续装作礼贤下士的模样问道
“蓝先生说话,向来重证据实,今日为何断言孤继承大统的机会如此之少呢?”
“中州历史四万年,凡是有史可考,我都一一罗列出来,进行了统合计算,历朝历代的太子,真正顺利继承的,不足两成!”
“殿下有何资本比其他太子做得好呢?”
“我朝也是如此,太祖皇帝自不必说,太宗皇帝最初不是太子,高宗皇帝也不是太子。”蓝怀远这话越说越多,洪熙感到一阵战栗。
听不下去了。
“先生禁言!先生禁言!”
“便是当今圣上,一开始也不是太子。”
以前例而论,我朝太子继位的事实为零,虽然他们都是后来做了太子再上去的。
要说太子继承,倒也不算错,只是他们一开始都不是太子,后来补票的。
“更何况吾皇春秋鼎盛。”蓝怀远冷淡地说道,完全没有对于皇权的敬畏。
黄天波会把蓝怀远当作亲生儿子一样看待,视为学术最大的继承人,自然是有本事的人。
他读史书跟常人不同,喜欢做定量分析,历朝历代有多少个太子,谁顺利继承了皇位,谁又失败了?
在武道昌盛的世界里,太子这一地位远比凡人世界要残酷得多。
能顺利继承皇位的寥寥无几。
十个里面往往只有一两个。
这也为什么心学不在乎正统性地去支持玉亲王,让他作为利益的代言人。
更何况以大乾惯例,能顺利继承皇位的太子,至今一个都没有。
高宗是怎么死的,有心人大多能猜出了几分,蓝怀远也是其中之一。
“蓝先生何恐吓孤呢。”
太子朗声大笑,似乎一点也不介意蓝怀远的冒犯。
“孤早已知晓此事,大业艰难,非一日之功。”
“须合众人之力,方可继承大统。”
“若先生有话,不妨直言。”
蓝怀远点了点头,虽然太子的资质只是中上,却有人主的气度,值得理学投资一二。
“平安先生的规划在大方向没有问题,我很是佩服。”
“但细节上却有很多值得推敲的地方。”
“例如藏武于文,如何能藏得住?”
“圣上坐拥无数密探,不仅有乾坤龙卫,六扇门,还有更为隐秘的造化影卫。”
“殿下的一举一动,当真能瞒得过圣听?”
“瞒不过。”
太子摇了摇头,若真那么容易蒙蔽,父皇也就不会坐稳这个位置二十年了。
“这次恩师拿下了锦州,却不可大肆安插人手,否则殿下暗中招揽的人才立刻暴露到了明面上来。”
“先生是劝我要谨慎行事?”太子心中也有些不快,绕了这么大的一个弯子,你就叫我谨慎行事?
“不,我是想告诉殿下,人手不应该放在锦州,而是梵州!”
“梵州为我大乾第一州,论富庶不下于中州、南州,更兼地域辽阔,人口众多。”
“若能得到梵州,殿下继承大统的概率,当为三成!”
梵州顾名思义是梵家的地盘,一个州有二十六省,几乎每一个省都被牢牢地掌控在梵家手中,乃是大乾统治力量最薄弱的地方。
七天前,太子迎娶梵家女,天下震动,便是因为被其他世家认为是朝廷力量进一步扩张的标志。
“蓝先生,你也知道梵州是梵家的自留地,殿下如何插得了手?”洪熙眼见了双方高谈阔论,自己堂堂太师的嫡长子竟然插不上话,心中羞愧万分,好不容易找了个机会,连忙说了出来。
太子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属于新婚生活不愉快的类型,让他不太愿意去借助梵家的力量。
“洪熙说得不错,那梵家拖欠国税,就连父皇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便是怕激起民变。”
若是税收到了梵州的头上,大乾也就要国将不国了。
“殿下错了,我不是让您直接把手伸到梵家,而是以锦州做交换。”蓝怀远冷笑说道。
“以锦州做交换?”太子和洪熙两人都愣住了。
这还能交换?
“锦州的官职,人手全部都可以任用梵家人。”
“锦州也算富庶,却也只有几个豪门,几个世家,比不得梵家。”
“一来引入梵家东渡入锦州,二来殿下的心腹去梵州扩张。”
“现在锦州由恩师掌控,梵家进入锦州,恩师可从中调配。”
“有了锦州做交换,大事可成。”
蓝怀远满是自信地说道。
“锦州是殿下好不容易拿下来的,岂可轻易送给梵家?”洪熙比太子更早反应过来,大声质问道。
“洪大统领,声音大不代表道理大,也不代表脑子大。”蓝怀远用一种可怜的目光看着对方,好像是对残障人士的关爱,一瞬间让洪熙气血上涌。
“蓝先生,洪熙是我的左膀右臂,他也是关心则乱。”
太子也有些头疼,蓝先生的谋划能力也很好,甚至在他看来不下于平安,为什么就喜欢嘲讽他人,经常把自己的手下气得半死。
“是,殿下,我会多多照顾洪大统领。”蓝怀远认真地点了点头,又把洪熙气得脸色发青。
什么叫做多多照顾?
冷静点,太子也皱眉头了。
你是我的左膀右臂,做大事的人,怎能这般冲动?
洪熙见太子都有了些不满,连忙低下了头。
“梵家是殿下的姻亲,手握名分,其他皇子进不去梵州,若殿下愿意让出锦州,将来未必不能控制梵州。”
“殿下差人去了梵州,有了名分,又有了礼数,谁敢与殿下捣乱?”
“更何况殿下为朝廷统治奔走,圣上也不会阻扰。”
蓝怀远不愧是黄天波的弟子,他的脑海中只有最精明的算计,最极致的利益交换。
“可、可若梵家做大,如之奈何?”太子还没有完成政治家的蜕变,他还记得朝廷为世家所苦恼。
他所代表的朝廷,应该是要削弱世家的统治的。
梵家为世家第一,就连姬家都逊色三分,怎能再次加强?
“哈哈,殿下谬矣。”
“若不得继承大统,便是天下皆为朝廷所有,与殿下又有什么关系?”
“若能继承大统,不要说把区区的锦州送与梵家,便是搭上了年州,荣州,将来得了大位再与梵家计较,削去皇后之尊,又有何妨?”蓝怀远冷笑一声,他喜欢术数,便是因为它冷酷而纯粹,不需要任何一点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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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我朝起兵之初,亦曾向云蒙借兵,两国约为兄弟,如今不也是兵戎相见吗?”
太子恍然大悟,我死之后,管他洪水滔天,什么世家做大,朝廷衰落的大局,需要他去考虑吗?
这明明是父皇该考虑的问题,他这老不死又不肯乖乖去死,把位子传给我,我发哪门子的神经,去考虑这些国家大事?
只是他还有些犹豫,若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没有把自家的势力种入梵州,反而失去了锦州,那不是得不偿失吗?
“先生大才,但孤仍有几分疑惑,让孤好生考虑一番。”
“殿下,——”
蓝怀远刚想再说两句,客厅中传来了咚咚的敲门声。
“阴总管有何要事?”太子深知阴怜花的作风,在他商讨要事的时候,没有大事是绝不会来打扰的。
“殿下,天机商行的会长金兮兮拜访,说是平安先生托人从神风国送来的礼物,还带来了一封书信。”
“快快有请。”太子神情振奋,上一次他大婚之时,天机商行送来了最贵重的宝物,用了九百多颗钻石镶嵌文字,祝贺大婚,让他倍感面子十足,同时整个玉京也掀起了钻石的潮流。
如今平安远在神风国,居然还记得给他送来礼物,真是太客气了。
“银鲨铠20副、珍珠500颗,菊纹刀300把……”
“平安先生这也太客气了。”
太子看了礼单,愣了。
林林总总加起来,怕不是有几十万两的银子。
连母后都给准备了一份,虽然那份是小的,像是什么万年寿桃木之类,珍珠胭脂,神风国的绸缎等等,但放在往常都算重礼了。
但现在的太子府已经不怎么缺钱了,度过了建府初期的艰难时刻。
太子与梵家女的大婚之日,无数贵人们送来重礼,全部加起来送了价值三四百万两的财物,让太子差点想再结一次婚。
可现在平安无缘无故送来这些财货,让他不免有些生疑。
“殿下莫要推辞,我家夫君有要事相求。”
“天机商行已经在神风国站住了脚跟,准备在桃神都建立分行,只是人手不够。”
“我家夫君希望太子殿下能帮衬些人手,不管是姬家也好,梵家也罢,都可以。”
金兮兮笑吟吟地说道。
太子与洪熙惊呆了,第一次见到有人让开自家建立的势力,让别人投放势力进去,倒是蓝怀远瞪大了眼睛,目放精光。
“平安先生这是何意?”
太子试探地问了一句。
“我家夫君说一切皆在信中,殿下一看便知。”金兮兮自豪地说道,不管在什么时候,她都为平安哥哥感到骄傲,所以还没过门的时候,就以夫君相称了。
太子连忙打开书信,蓝怀远凑了上去,书信写着十二个字。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大事可成。”
“平安先生真乃吾之知己!”
“如此,两位皇子尽在掌中,殿下胜算将提至六成。”
蓝怀远大为兴奋,两人竟然不谋而合,只不过平安让太子派人过去帮助他建立分行,让他在神风国也有建立势力,把姬家、梵家的人拉拢过来掌控,以方便将来渗透。
甚至太子也可借此作为节点,监视四弟、八弟的行动,方便的时候给他们上点眼药水。
“先生气度恢弘,孤不如也。”太子深吸了一口气,作出了决断。
“但孤仿效上古圣皇,虚心纳谏。”
“孤当派遣人手,前往神风国相助先生!”
天机商行与太子府的深度合作再次展开,而金兮兮却在回到家中后,有些疑惑地看着无名指上的桃木戒指。
“平安哥哥,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
女孩子的直觉总是意外地准。
“怎么会呢?”
“把世家们都拉出来,盘活他们的人力资源,联合更多的势力,分享海外的果实。”
“门户开放,利益均沾。”
“花在人才上的钱,再多也是值得的。”
“等他们习惯了天机商行的规矩,将来改造世家,会方便不少。”
世家出人才,这是不假的。
因为他们拥有最好的资源,最优渥的环境,自然也拥有最丰富的人才库。
所谓不拘一格降人才,天机商行自然要尽量地扩大自己的人才库,才能在未来保证足够的竞争力。
在地球的历史上,以家族血脉为核心的组织,最终衰败的理由原因便是可选择的人才池太小了,诞生的天才自然也就太少了。
平安抱着女孩,为她一点一滴地讲解着大型组织竞争力的来源。
“但我总觉得还有一个更重要的理由,而且是个很坏的理由。”金兮兮盯着平安。
“怎么会呢?”平安笑得很坏,让金兮兮怦然心动。
“平安哥哥果然是个大坏蛋呢。”
第一百一十七章银鲨王的困境
大内皇宫,坤元宫
姬青竹在宫女的服侍下更衣打扮,她处在一个女人最美好的年纪,不像少女那样的青涩,又没有岁月在身上留下的痕迹。
成熟而又丰腴,饱满而又圆润。
美得像是圣皇极的皇后一样,那位以艳丽而闻名的妖姬, 在上古圣皇极飞升后,独揽朝政,建立极乐天宫,圈养面首无数,乃数千年未闻之事,即使后来被羽镇压了,仍是天州传说中最美的女人之一。
更令宫女们吃惊的是, 皇后最近变得越来越年轻, 偶尔还会在庭院里面习练武道, 进展之快,就连风公公都有些咋舌,直叹娘娘实为武道天才,只可惜修炼得太晚了。
唯有姬青竹知道自家的事情,会在闲暇的时候,轻轻抚摸着肚皮,感受着他遗留下的庞大气血。
迄今为止,她也不过是消化一小部分,便让她从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变成了大乾讲武堂里面合格的武士。
“真是一个混账轻薄儿。”
姬皇后想起大内皇宫,或者说玉京城的小姐闺房里流行的杂志《大乾好男子》,不由得啐了一声。
姑娘们都爱看俊俏的,夫人们就更喜欢了。
所以天机商行这些杂志不仅闺房里面的大小姐们买,各大权贵的夫人们也爱看。
不同于那些淫词艳语, 《大乾好男子》坚持品味和时尚,描述认真,细致周到。
于是各位夫人都打着选女婿的名号来看, 就是自家的夫君都没有话说。
姬皇后整治后宫,自然也知道这些杂志的流行,有些嫔妃,贵人,见了她都会赶紧把这杂志藏起来。
这算是她们在这冷酷的大内皇宫为数不多的娱乐,加上这《大乾好男子》也算不上什么坏书,跟各地出的《县志》《人物志》《风云志》差不多。
区别只是在于这本杂志制作精良,还配有漂亮的插画。
所以皇后娘娘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真是一个祸害。”姬青竹恨恨地看着杂志封面上的平安画像,想到自己这十多年孤寂的生活,还有体内蕴含的气血,难免有几分燥热。
“娘娘。”门外传来低声的询问。
“惜芹何事?”姬皇后问着门外的贴身婢女,也是当年随嫁的丫环。
上一次请平安去玲珑馆的便是这位贴身的婢女,她同样手握大权,帮助姬皇后管理情报网络,做一些私密的勾当,乃是绝对的心腹。
“殿下托人送来了一些东西,说是平安大人在神风国采购的礼物,用来孝敬娘娘的。”
“本宫知道了,拿进来吧。”姬皇后已经面沉如水,就连桌面上的《大乾好男子》也换成了一本佛经。
惜芹让人抬着东西,送进了娘娘的寝室之中,眼光压得很低,生怕看到不该看到的东西。
最近这些日子里,惜芹心中有一些不妙的怀疑。
她帮娘娘把燕贵妃的遗体送出,而接收遗体的人与天机商行有关。
她帮娘娘把状元公平安请去了玲珑馆,从那天后,娘娘开始练习武道。
这些日子里,她不止一次娘娘的笑容,那分明是动了心才会有的模样,让她发自内心地战栗。
惜芹从小就跟着娘娘,从出嫁到了现在,何曾见过娘娘这样笑过。
一开始她以为是天机商行和娘娘做了交易,可见到这样的笑容,惜芹不得不涌现出一个恐怖的想法。
难道娘娘,难道娘娘和状元公之间有什么关系?
这近十年来,她也知道娘娘是怎么过来的,圣上会严格按照时间来娘娘这边坐坐,但从来只是聊天说话,不曾有半点举动。
惜芹并不知道,皇宫里面的陛下并不是真正的陛下,只是杨盘炼制的一件分身,但她明白娘娘心中的苦楚。
可是,可是这太疯狂了。
一旦被发现的话,便是姬家也保不了娘娘,只会是三尺白绫,成全了她的体面,而不是传出这宫廷丑闻。
怕是状元公送来的礼物也是别有深意。
惜芹的心中掀起惊涛骇浪,却仍装作是没事人一样地离开。
她是姬家训练出来的婢女,也早已跟娘娘绑定,风公公是陛下的人,而自己只会被算作是娘娘的人,连跳船的机会都不会有。
她只能尽力帮助娘娘掩盖。
“这状元公也是个好利之人,喜欢钻营,惜芹把东西放下,本宫还有事要处理。”姬青竹心中一动,却仍是维持着皇后的威仪,让婢女退下。
惜芹告退后,她忍不住地拿起一个方方正正的棕色匣子,这匣子不大,却不知为何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姬皇后将匣子打开,里面只有一枚造型古朴的桃木戒指,戒指上有清晰的花纹,好像是一条条的血管似的。
姬皇后甚至隐约感到了戒指的心跳声。
那戒指上刻着一个二字,那是只有她跟平安才知晓的秘密,在玲珑馆鬼使神差地询问。
“要是让本宫看见他,非拔了他的皮不可。”姬皇后有些羞恼地骂道,却莫名地将这戒指戴在了无名指上。
“这么难看的东西,也想送给本宫,等会就丢进臭水沟里面去。”
“娘娘,可不能把我乱丢了,不然我就找不着娘娘了。”平安从戒指中出来,见着阔别多日的姬皇后,分外想念。
平、平安?
姬皇后吓了一跳,难道是自己思念过度,怎么可能。
难道,难道他修成鬼仙了?
“平安,你修成鬼仙了?”姬皇后的声音有些颤抖。
“知我者,娘娘是也。”
“所以从今天开始,我就可以保护娘娘了。”平安是个知恩图报的人,既然姬皇后给了他《姬子六法》,让他得以顺利地提升境界,并拥有了不亚于武道圣地的至高宝典,那他自然要好生回报一番。
“你这混账轻薄儿,就是这样保护本宫吗?”姬皇后又惊又恼,也不顾皇后的威仪,直接大声呵斥道。
“娘娘,嘘,小声点。”平安竖起手指,眼带笑意地说道。
真是一个混蛋!
“娘娘,让我们在识海里面再仔细聊聊。”
说完,平安的灵魂便进入了姬皇后的识海。
姬皇后的眼前先是一黑,随即见到了广阔无垠的草原,阵阵凉风袭来,让她不由得抱紧了身体,周围还有牛羊在静静地吃草。
“平安?”
“娘娘,我在。”随即平安出现在了皇后的面前。
“你这个混蛋。”姬皇后抬起手来,一巴掌便要甩下去,平安依然温和地笑着,看着这个女人的一嗔一怒。
“你,你长高了。”姬皇后在打下去的一瞬间,忽然意识到不对劲。
昔日比自己要矮上不少的少年,现在已经比自己还要高出半个头来。
挺拔而英俊,不经意间还能闻到一股沁人心脾的芳香。
他已经不再是那个坏小子,而是长成了真正的男人了。
“因为我想快点长大,才能保护好娘娘。”平安握住了那拍打的手,轻轻用力,将姬皇后抱在了怀里。
“平安、你想做什么?”姬皇后慌张道,她没想到平安胆子会变得这么大。
“娘娘当初能抱我,我就不能抱娘娘吗?”平安轻笑地说道,虽然是灵魂之间的触感,有些不够真实,用魂力模拟出来的身体远不到实化的阶段,但能见到姬皇后的娇羞,他已经很满意了。
“平安,你到底想怎么样?”姬皇后有些自暴自弃地说道。
“我想娘娘做我的妻子,好好地保护你。”平安摸了摸姬皇后的秀发,在她的耳边认真地说道。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真正的大逆不道,世俗不容,国法不容,天理也不容。”
姬皇后的身子已经软了一半,仍是强撑着怒斥道。
“娘娘肯为我背弃家族,我自然为娘娘包容一切。”
“只要娘娘愿意,娘娘就是我的,谁也不能夺走,陛下也不行。”
“你还有脸提陛下。”
“本宫当初就该把你千刀万剐。”
姬皇后白了一眼,却没有打算从平安的怀抱中挣扎出来。
“娘娘怎么舍得。”平安抱着大乾最高贵的女人,耳边细语。
“陛下是一个记仇的人,上一次姬家既然选择了试探,将来定有覆灭之祸。”
“他肯允许姬家、梵家、孙家、王家都参与到造化之舟来,这不是他的性格。”
“哪怕不算仇怨,以陛下的性子,志向,将来注定是要削平世家的。”
“一旦陛下突破造物主,娘娘又该如何自处呢?”
平安的话,声音不大,却像刀子一样捅进姬皇后的心扉,她当然知道自家的丈夫是个什么性子的人。
说他喜怒不形于色都不够,简直不像是一个活人。
如果他实力不够,那么姬家一定是安全的,杨盘也不会清算任何一个世家,让他们好生养着。
一旦双方实力对比发生变化,那么各大世家也不要指望他讲任何情面。
“你这轻薄儿,也不过是一个鬼仙而已。”
“这样的人在我们姬家数不胜数,本宫还能指望你不成?”姬皇后冷哼一声,也没有否认平安的说法。
武温侯洪玄机突破人仙,之所以影响深远,便是因为他有足够的力量为杨盘护法。
君臣两人联手,就算是最强大的梵家也不敢轻举妄动,甚至要妥协一二。
等到了杨盘成就造物主,他就完全不怕梦神机了,可以真正抽出手来,统合大乾内部的力量。
如果他统合成功,将所有的世家一一扫平,重建上古皇朝,也未必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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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世家的软弱性也在这里凸显无疑。
上一次姬家试探洪玄机,被杨盘识破,将计就计,差点被其他世家联合剿灭分肉。
世家之间的互信与联动已经被大大破坏了。
即使洪玄机成就人仙,杨盘有可能突破造物主,现在的他们也下定不了决心,联合绞杀。
特别是杨盘让出了部分造化之舟的控制权,让他们心存幻想,即使杨盘突破到造物主,也没有想象中那么糟糕。
但姬皇后清楚,一旦陛下突破造物主,姬家一定会很糟糕。
“姬家是姬家,娘娘是娘娘。”
“更何况这可不是普通的鬼仙分身。”平安抱着姬皇后躺在了草原上,姬皇后先是啊了一声,随即要挣脱怀抱,却被平安成功翻过来,面对面相望。
真是一个漂亮的女人,哪怕是用魂力凝结出来的身子,也让平安心动不已。
“平安,不行,你是——”姬皇后心中一片慌乱,她从来没有想过会跟另外一个男人,躺在在草原上相拥。
“娘娘别动,听我说完。”平安的性子偏温和,但那次和赵思过胡天胡地后,才发现自己有时候还是挺霸道的。
你、你就会欺负本宫。
姬皇后莫名有些委屈。
“当年姬子不过是凝练了六个分身,娘娘可知道我有几个?”
“本宫不想知道你这轻薄儿的事情。”
姬皇后撇过头去,却仍是竖起了耳朵。
“是九十九个哦,以后还会更多。”
“平安,你疯了吗。”
这样渡雷劫,根本没有任何希望。
“娘娘,你要相信我。”
“我能一天成就鬼仙,凝练九十九个分身。”
“将来也能一一渡过雷劫。”
“等我渡过第三次雷劫,娘娘可就跑不掉了。”平安轻笑地说道。
渡过第三次雷劫,灵魂便可以实质化,不说具备肉身的功能,起码做坏事也很方便。
“你若想得到姬家,红尘不也可以吗?”姬皇后低着头,不敢直视平安的目光。
“娘娘,我可是很贪心的,既然抓住了娘娘,就不会放走。”
“我要的是娘娘,而不是姬家。”
平安笑了笑,他从来不会掩饰自己对于美人的想法。
“你这坏种是不可信的,本宫是不会上你的当的。”姬皇后闭紧了目光,像是在逃避现实一样。
“天机商行在海外百国的买卖,我已经向太子要求派遣人手,包括姬家的人手,娘娘也可以安插自己人。”
“还有我想教给娘娘道术,若是娘娘也成就鬼仙,将来觉得我不可信,也不会无计可施。”
姬皇后睁开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平安。
她曾经也对道术深感兴趣,但是家族要把她许配给杨盘,为了取得绝对的信任,反而让她不去修炼,她也就听从了。
“平安从不觉得女人就该在家中相夫教子。”
“娘娘要是能做出一番事业来,何必担心平安可不可靠呢?”
“喜欢了就喜欢,不喜欢的话,平安也不会强求。”
“但是平安很喜欢娘娘,想让娘娘做我的女人。”
做你的女人吗?
姬皇后总算是恢复了冷静,被平安的一连串组合拳打懵后,恢复了当朝皇后的威仪。
“平安,放开。”
平安这一次松开了双手,跟随着姬皇后起身。
“本宫是姬家女。”
“姬家女只能嫁给世间最出色的男子。”
“如果你想让本宫和红尘一起陪你。”说到这里,就算是姬皇后也不免有些羞涩。
因为这太羞耻了。
“那现在的你,还不够资格。”
怎样才能有这个资格呢?
“如果你能超越太上道掌教梦神机,本宫才会真正答应你。”
让陛下的本体躲在中千世界里面不敢轻易出动。
到时候就算是你占有了本宫,他也不敢说些什么。
“我明白了,娘娘。”
“那我们先开始学习道术吧。”平安轻笑地搂住姬皇后。
从那天以后,姬皇后每天晚上都会梦到平安。
第一百一十八章出云国主禅归藏
平安用那一百份的桃神木,做成了九十九个鬼仙分身,除了少数分出去的,例如送去玉京给了姬皇后,送去天机阁给了风婉儿,用来镇压天机商行的总部等等,另外一些则分开研究道术、武道等等。
“看来一心千用, 大概就是我目前的极限了。”平安深深地吐出了一口气,感觉自己在多条战线上应对不同的人物、敌人与思考,给了他不小的压力。
他一方面在海底基地里面指挥,建设元磁大阵,执行人仙造血计划,渴望用现代生物技术与此方世界的规律,源源不断地生产人仙之血,复制桃神木一样的奇迹。
另一方面他在教导着姬皇后、优露莱特、金兮兮、风婉儿等人壮大神魂,修炼武道,甚至与张老交流人仙之路的奥秘。
所谓教学相长,拥有过高天赋的平安有时候会不太注重苦功夫的积累,而在教导众人与众人分享经验的时候,他能从中弥补自己过去的欠缺,实力几乎每天都在快速增长,也许光明正大把姬皇后纳入后宫的日子不会太遥远了。
同时他还在利用神魂,展开各方面知识的学习,研究与掌握,例如神风国的阵法、天工学院的机关术等等,虽然流传出来的知识只有基础,但他有大把的时间和精力不断推演,直到将他所想要获得的知识一一掌握为止。
当然在这样充实的日子里,他也发现自己的疲惫感在增加,同时进行多项知识的进展,他的大脑要同时处理如此之多的事务, 也不免耗费了将近十分之一的额度。
因此在疲惫的时候,他总是会选择一些特别荒唐的行为来进行调剂。
“夫君, 今天是个什么章程?”
“还是让姐妹们穿上衣服。”
鹤无生抿嘴一笑, 美艳绝伦,出身散花楼的她对于男女之事并不陌生,她在从了平安后比谁都放得开。
“今天不开船,跟你说说话。”
“那妾身先穿件衣服。”
“穿什么衣服,娘子这样就很美了。”
平安一把拉过鹤无生,将她抱在怀中。
“夫君真是荒唐,妾身黏糊糊的,也不嫌赃。”鹤无生也有些抱怨地说道,她身上每一处都有平安留下的痕迹。
“为夫不介意,无生娘子介意什么。”平安跟女孩子聊天的坏毛病越来越严重了。
以前是抱在怀里说话,现在还喜欢坦诚相对。
“我们等一下就要到出云了,娘子以后想做些什么。”
“妾身记得夫君说过,天机商行要帮那些被压迫的人们。”
“妾身也想做点事情。”鹤无生的玉手牵在平安的脖子上,调整着身体姿势,让自己更舒服一些,目含春情地说道。
“那娘子可以留在出云国,呼应思过娘子,也呼应水玲珑。”
“出云国向北为云蒙, 向南为神风, 向西为大乾, 向东为海外百国,地理位置重要,可建成优良的出海口。”
“无生娘子在出云国建立港口,不仅可以就近支援水玲珑,更能够收集四方情报,调控与柔然的贸易。”
“如何?”
鹤无生先是一愣,有些莫名地盯着平安。
“夫君,我以前可是太上道的间谍。”
你就这么放心地把这么重要的位子交给我,仅仅是因为这些肌肤之亲。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水玲珑能用娘子做联络员,便是知道娘子的禀性,有些人是不能收买的,因为他们的原则价格太高,买不起。”
“太上道能让你为他们效力,绝不是因为金钱、权势或者神通,这些东西收买不了人心。”
“只有共同的理想才能做到这一点。”
鹤无生的天赋很好,不管是道术还是武道,都可以称得上是天才,武道修炼到了先天绝顶,道术修炼到了驱物,不说大富大贵,过着富足的生活是绝对没问题的。
甚至可以说以她的天赋将来作为中小门派的掌门,开创一地豪门也不成问题,要荣华富贵的生活哪里没有,何苦在散花楼中招蜂引蝶,服侍那些把她当做玩物的男人?
没有理想的支撑,没有仇恨的动力,决计不能让人牺牲到这一地步。
“夫君不介意我做过太上道的间谍,以后还有可能向他们提供情报吗?”
鹤无生有些不安地说道,她怕得到否定的答案,又怕被欺骗。
“太上道制衡皇权的梦想怎能比得上我。”
“娘子改邪归正,乃是自然之理,为夫担心什么?”
“至于以后,若是有更吸引娘子的理想,娘子尽可前去追逐。”
“只不过还得给我继续做娘子。”
平安说完,开始动手动脚。
“夫君别闹。”鹤无生白了一眼,拍掉了平安的手。
平安的性子很好懂,每个女子跟他开过几次船的都知道。
“难怪柔然公主说了,夫君是个可恶的人。”
“哪里可恶了?是不是这里最可恶?”平安坏笑地捏了捏鹤无生的脸,让她啐了一口,双方又在港湾中开启船只航行,航向爱的海洋。
天机商行的舰队离出云国越来越近了。
而这个占据一方岛屿的小国皇宫上空,愁云笼罩。
出云国的人口不过六十万上下,把官差、民兵都算上的兵力也不足两万,实际上仅仅依靠三百名银鲨武士支撑着整个国家的武力,还有那遍布海域的鲨鱼。
以小国而言,出云国的实力非常强大,三百名武士组成的护卫,配合上武装到牙齿的银鲨铠,足以洞穿普通武徒组成的万人军阵。
更何况在出云国附近的海域,生活着上万头的鲨鱼,在银鲨王的一声令下,除了怒鲸大舰这种级别的战列舰,绝大部分的船只,都会被鲨鱼撞烂撕裂。
但他们今天面对的敌人非同凡响,乃是神月公主纳兰烟罗统帅的云蒙海军,足足有将近十万的精锐部队。
这是云蒙海军自十年前被神风国重创后,第一次大规模出动,连蒙神号都开了出来。
年仅八岁的禅银纱盯着地图,面沉如水。
她本是大海上的一头银鲨,有幸得到神霄道的道长韩萧子指点,踏上了修行之路。
三百年匆匆岁月而过,让她成为了名震天下的妖仙,乃是以杀戮闻名的妖仙,各地的渔民,海上的船只皆为她的猎物。
万鲨大阵的赫赫威名,便是这百年里被吃的渔民喂养出来的。
可惜银鲨寿命有数,肉体衰朽的她依靠着当年老师遗留下来的宝典,解开胎中之迷,转世到了出云国,成为一国公主。
禅银纱会选择出云国作为转世的目标,自然是有她的深意,能做妖仙的人,没有一个是简单的人物。
这里处于大乾与云蒙力量的交汇点,更是进攻神风国北部重要跳板,大乾与神风国绝不会允许自己的仇人,黑狼王肆意妄为。
说来也有趣,本来黑狼王的势力在于草原上,跟银鲨王可谓是八竿子打不着干系,奈何黑狼王自己也经营商铺,有子侄后人做着云蒙与神风国的贸易。
结果不幸的事情发生了,当时杀性极重的银鲨王碰上了黑狼王子侄的舰队。
本来银鲨王看着对方的后台也是个妖仙,还准备卖个面子给黑狼王,只要出十个奴隶让她吃个半饱就行。
结果对方仗着自己的长辈也是妖仙,连过海费都不肯交,还嘲讽说他不知道有什么银鲨王。
当时勃然大怒的银鲨王也就顾不上对方的后台,一口气把黑狼王的子侄吃了个干净。
黑狼王毕湿华是何等记仇的人物,他倒不是心疼被吃的侄子,这么蠢的家伙死了也就死了,而是银鲨王居然不肯给我面子。
不给我面子,这事何其严重?简直是在藐视他。
于是黑狼王靠着自己在军中的人脉,搭上了云蒙海军的关系,专门成立了一只捕鲨舰队,到处捕猎银鲨,要把银鲨赶尽杀绝。
双方也因此在海面上做过了几场,虽然禅银纱落了下风,却也没让黑狼王赢,双方可谓不分胜负。
银鲨王的威名也因此传遍了大乾、云蒙。
有了这么一个仇家惦记着,当时肉体衰朽,不得不尸解转世的银鲨王自然会精打细算,好不容易才挑中出云国。
黑狼王本事再大,也没可能要求云蒙帝国为了他的私仇,发动大军围攻出云国。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神风国内乱了。
她苦心寻找读书人指点才找到的好地方,却没有想到因为一个意外,灰飞烟灭。
早在神风国内乱之初,她便外出寻友,去了元突国拜访好友,香狐王。
香狐王也确实是够朋友,派来了五位大宗师助力,要知道神风国的大宗师也就一个人而已,乃是皇宫的侍卫长。
但云蒙帝国的大动作,让她的一切准备化为乌有。
难道自己今年霉运当头?
否则万鲨阵怎么会少了那么多的银鲨?
那群至今没有找到下落的神秘乌贼,在这一两年里不知捕杀了她多少族群,让她恨得牙根痒痒,这一次外出寻友回来,银鲨群居然少了整整一半。
难道是黑狼王的盟友?
禅银纱深吸了一口气,将种种思绪甩出脑海,念头合一,对着那站在自己身边,有些忧郁的中年男子说道:
“父王,万鲨阵被破了,再有半个时辰,云蒙海军将抵达出云。”
“我去去就回。”
“等杀了那神月公主,便能解了这大军之围。”
纵使面对危局,纵横大海三百年的银鲨王仍是不肯服输。
神月公主纳兰烟罗,虽然出自武道圣地玄天馆,但她不过修道两百载,不如自己修道三百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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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何况神霄道的道法更擅长驾驭雷霆,对于军阵的血气,并不会被克制得太过严重。
论单打独斗,神月公主绝对不是黑狼王的对手,也绝对不会是自己的对手。
只要自己找到机会,杀了神月公主,一切就不成问题了。
然而站在身旁的出云国主禅归藏却好似下了决心,有些艰难地开口道:
“女儿,我决定投降了。”
投降,并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云蒙帝国的海军,都快要接近出云国的人口数量六分之一了。
这仗没法打。
“你在说些什么?”
“你以为我是谁,你以为云蒙帝国就能让我屈服吗?”禅银纱猛地抬头,那股凶煞之气,像极了大海上横行的银鲨。
她纵横海面百年间,除了真正的强者外,她不怕任何的帝国,云蒙的海军也被咬死了不少。
大乾四十年的那一场大战,云蒙海军重创,无数士兵掉入海中,她还不是趁机冲了过去,带着族群饱餐了一顿,甚至发了笔横财。
她选择出云国尸解,不仅仅是因为特殊的战略位置,更是为了留在这里,跟黑狼王狠狠地斗上一斗。
现在禅归藏竟然要选择投降,荒谬绝伦。
“我知道,你是天下八大妖仙之一的银鲨王,也是我的女儿。”
“听我把话说完。”禅归藏叹了口气,虽然禅银纱会叫他父王,但从来没有真正尊重过他,两人之间只是一场交易。
是的,在投胎转世前,禅归藏就知道了禅银鲨的身份,并且欣然接受。
他也是个有野心的人,虽然是个草台班子,却也能在岛屿上称王做主。
但出云国太过弱小了,他想向外发展也没有武力保证。
银鲨王的转世让他欣喜若狂,有了这一层血脉关系,有了天下妖仙的支持,还怕不能把国土做大吗?
果不其然,银鲨王三百年的积累非同小可,这几年她拿出了积蓄,也弄出来银鲨铠,让出云国走上了发展的快速通道。
他的将来未必不能做海外百国之主。
但现在美梦破碎了,只有浓浓的苦涩。
“出云只是一个小国,没有大乾、神风国的保护,抵抗不住云蒙海军。”
“我相信你比神月公主要强得多,但云蒙十万海军,有十位的大宗师,还有上百的先天武师,更不要说巨舰弩炮之威,还有随军而行的道术高手。”
“女儿你压得住神月公主,却压不住如此多的武道高手。”
“投降并不可耻,只要你还在的话,只要出云国的公主仍是天下八大妖仙,那神月公主就不会赶尽杀绝。”
“大乾有一句话,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纵使云蒙海军来袭,你身为八大妖仙,也有办法从海域中离开。”
“我以神风国主之名下令,你必须离开出云,前往大乾请求援兵。”
“等你有了能力,再来光复出云。”
“这是朕的命令,这是父王的旨意。”禅归藏第一次向对女儿这样说道。
“出云国的沦陷与你无关,你也不用担负任何的义务。”
修道之人讲究执念,禅银纱这一世成了出云国的公主,便要承担起国家的义务,否则将来修行,十分不利。
而现在禅归藏亲自下令,免除了禅银纱的责任,让她无比震惊。
这是他唯一能够借助妖仙力量的制约,今天被他亲手斩断了。
“我明白了,父王保重。”禅银纱第一次真心实意地尊称道,便头也不回地飞到出云国的海边,她拿起长箫吹拂,一头巨大的银鲨浮现水面。
我是出云国的公主,这是我的国家。
我还会回来的。
第一百一十九章大国的军事力量
出云国的历史很短,至今不过三十多年。
禅归藏便是开国太祖。
大乾十五年,杨家起兵多年,雄踞北方。
与杨家为敌的世家纷纷南渡,当时的禅归藏不过是高家的一介奴仆,南渡之际被大乾将士俘虏,随手就卖给了捕奴船, 运到了神风国。
当时的神风国奴隶贸易比现在还要大上十倍,到处都有被捕的奴隶,他一个普通的奴仆,连武道也不曾修炼,被当做添头,卖了5两银子,来到了出云岛开荒。
当时的出云国还没有建国, 本是神风国的豪门禅家发现的一个荒岛, 岛上森林密布,到处都是瘴气,被一些毒虫咬上一口,当天晚上人就没了。
他亲眼看到共有被毒虫咬了,伤口一片片溃烂,哀嚎而死。
出云岛四周多鲨鱼,人死了,就丢进海里喂鲨鱼。
禅归藏便是在这样的环境里面工作。
他妈的,饭都吃不饱。
那些禅家的监工个个都是吸血鬼,说什么米价过高,要我们省着点吃。
等来年开荒种了粮食,就能吃饱饭。
呸,这说辞忽悠傻子吧。
出云岛的夏天热得吓人,每天都有人倒下,监工门居然还吃着消暑的水果,叫什么西瓜来着。
当时的禅归藏看着他们吃那红红的西瓜, 就好像在吃自己的血肉一样。
大乾的世家再黑,他们让人干活也是要管饱饭的, 这禅家的监工根本不把他们当人看, 一头牛还能卖10两银子,奴隶的命不值钱。
那天晚上,饿得实在受不了的禅归藏跑了,他宁可死在出云岛上的森林里,也不想活活劳作至死。
饿着肚子,逃入当时出云岛森林的奴隶,不是一个两个,但从来没有人能活着出来,瘴气配合毒虫便是海岛上索命的无常。
海外百国、无尽汪洋上有数不清的岛屿,有些岛屿甚至有大乾的半个省这么大,但上面依然荒无人烟,因为有些地方的毒虫甚至会进行迁徙,漫天的毒虫飞过,大宗师也会被活活咬死,武圣看了也要奔逃。
所以这些荒岛迄今为止,人烟稀少。
禅家敢于选中出云岛,在这里开荒种田,便是那来自大乾源源不断的廉价奴隶。
只要死上二十万的奴隶,大概就能将这出云国变成一块属于禅家的种植园。
大乾与大周的战乱,让奴隶的价格跌到了谷底, 一个奴隶才需要花费5两银子,岂不是稳赚不赔的买卖,投入一百万两银子,获得半个省份大小的庄园,乃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也是禅归藏命不该绝,他杀了监工,扒了衣服,遮蔽身体,拿了药膏涂在身上,逃入森林里,饿了三天,却闻着香味,发现了一头蟒蛇的尸体。
他发誓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大的一条蟒蛇,那蟒蛇的身体连他都有些抱不住,浑身焦黑,好像是被雷电劈死的。
那时候的禅归藏还不懂这是渡劫失败遗留的躯壳,他只知道自己肚子很饿,也不怕这焦黑的蟒蛇有毒,就围着它扒皮吃肉,这是自从被卖做奴隶后,禅归藏第一次吃到肉。
那肉香极了,哪怕没有盐,没有香辛料,禅归藏也认为这是他这一辈子吃过最好吃的东西。
禅归藏靠着蟒蛇的肉还有它留下的一颗内丹强壮了自己的身体,后来他才知道这东西叫做天材地宝。
他偷偷地在森林里观察着监工们,这些监工们在空闲的时候会学习武功,他也跟着学起了禅家拳,仗着蟒蛇内丹提升的身体,他变得比出云岛上的所有监工都要强。
后来他便杀了监工,带着自己熟悉的奴隶们霸占了出云岛。
禅归藏的脑子很清醒,知道自己不过是一个先天绝顶的武师,真要霸占了这座出云岛,等于跟神风国的禅家作对,下场堪忧,于是他便使了一招妙计。
他将自己伪装成为大乾的军官,谎称这座岛屿乃乾帝所赐,以奖赏军功,禅家虽然鹊巢鸠占,却也有开拓之功,他愿意与禅家联手共同开发。
本来禅家丢了出云岛是要兴师问罪的,但当时禅归藏统帅了五千人马,日夜训练,真上去打了花费的钱粮可能比禅归藏造成的损失还要大。
更何况海外百国由于大乾的奴隶,正处在了开荒期,荒岛到处都有,奴隶又不值钱,为了这点损失兴师问罪,反而不美,特别是禅归藏表示愿意归顺,帮助禅家管理岛上的奴隶,禅家主亲自去见了禅归藏,认为他是个人才,于是一来二回,双方就有了关系,在出云岛上达成了盟约。
毕竟禅归藏不是水玲珑那样的人物,他羡慕监工们喝酒吃肉,管着几百个的奴隶干活,他不想当奴隶,但他想当奴隶主。
这些年下来,他也没亏待跟自己打拼的奴隶们,这些奴隶纷纷成为大臣、将军等等,把出云岛建设成了出云国,连禅家都送来了女儿,许配给了他。
后来禅家在神风国的政治斗争中落败,遭了危难,不得不前往出云国投靠,于是再也没有人提过禅归藏的出身,他就成了地地道道的出云国主。
许是时来运转,一代妖仙银鲨王竟然要尸解转世,做自己的女儿,虽然失去了一个女儿,但他却得到了绝好的发展机遇,有了银鲨王劫掠海洋多年的积累,出云国的国力很快就上了一个台阶,甚至能让三百武士全体穿戴银鲨铠,这样武装到牙齿的精锐,在小国之中极为罕有。
“梦该醒了。”
禅归藏苦笑一声。
在过去的二十年里,偶尔会做起一些噩梦,梦见自己不再是国王,而是在肮脏泥泞的奴隶营地里面。
他宁可死了,也不过那奴隶般的日子。
现在美梦破碎了,要给自己的孩子留下足够的遗产了。
“云蒙帝国,这是我的王国。”
“就算你们要拿下,也得崩下几颗牙来。”
禅归藏冷笑以对,他并不打算直接投降,投降的事情交给自家的儿子吧,他的性子很软,适合当这个傀儡。
而自己要做的,就是创造出足够的价值,让女儿将来如王者归来。
想到这里,禅归藏开始对三百名银鲨武士演讲。
“我的勇士们,我的卫兵们。”
“云蒙帝国的刀锋已经架在我们的脖子上了,他们的海军无比强大,他们的战士多如牛毛。”
“我们没有任何胜利的可能。”
银鲨武士陷入了沉默,即使发展了许多年,三百名银鲨武士中最强大的,也不过是先天武师,而且仅有两位,剩下的拥有武师水平的,也不到二十个。
毕竟出云国只是一个小国,能有这样的成绩,还要多亏了禅银纱带来的积累,让他一点一滴地壮大起来。
若再给他十年之间,也许三百名银鲨武士都能成为顶尖武师,放到大乾都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
但现在还不行,时间太短暂了。
“我实话跟你们说了,即使我们投降了,按照云蒙帝国的惯例,也会被卖为奴隶,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
“我,禅归藏尝试过奴隶生活的日子,那是一天也活不下去的。”
银鲨武士们大为惊讶,面面相觑,不明白国主为何把这件事说了出来。
“你们的父辈也尝过那悲惨的滋味,才会追随我开创出云国。”
“我们要吃山珍海味,要穿绫罗绸缎,要过人上人的日子,让奴隶为我们干活,做他们的主子,而不是自己做奴隶。”
“我们要做主子,不做奴隶,就要让云蒙明白我们的价值,看到我们的战斗。”
“公主已经离开出云国,只要她还活着,云蒙帝国不会赶尽杀绝。”
“云蒙会尊重出云国的贵族,让我们后代子孙,还能够在这里做主子,拥有田产和奴仆!”
禅归藏没有说一句空话,他明白自己的银鲨武士是不读礼仪诗书的,让他们为大义而死,倒不如跟他们谈谈田产、奴仆、圈养的猪羊更为有效。
我们就是要做人上人,要做主子,不做那低贱的奴隶。
“这一仗必死无疑,我将与你们同在。”
“愿意为子孙而战的人都留下,不愿意的人,可以离开。”
禅归藏不愧是开创出云国的人,他知道一个领导人不可能用言辞欺骗一群士兵去进行必死无疑的战斗。
要做到这一点,只有同生共死。
“陛下,银鲨武士向您致敬!”
三百名银鲨武士,没有一人选择离开。
他们从小就是听着银鲨王的威名长大的,有银鲨王在,出云国一定能够复国,将来他们的子嗣后代,依然是主子,依然能拥有奴仆和田产。
“很好,把我们怒鲸大舰开出来!”
禅归藏满意地笑了笑。
他攒了几十年的家当,才养了这么一艘怒鲸大舰,给出云国的海军支撑门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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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今天总算是要用上它了。
与此同时,云蒙的海军瞭望塔上已经能够看到出云国的海岸线了。
“禅银纱算什么银鲨王,到现在还不现身?”
“难道要我屠了整个出云才肯出来?”
“莫非黑狼王那老货在骗我,说她是妖仙中杀性最重的一个,都是吹牛的不成?”神月公主怒气勃发。
她为了这一仗不仅准备了针对万鲨大阵的剧毒,请出了破坏堂的镇堂之宝无常剑,甚至从馆主手中拿到了三十六道破坏玉符,每一道玉符都有能力炸死一名出窍的鬼仙。
禅银纱身为天下知名的妖仙,不说交游广阔,请来几位鬼仙助阵,也不是不可能之事,所以纳兰烟罗以她准备充分的性子,直接走了皇帝老儿的账,借了整整三十六道破坏玉符。
这玉符的力量比爆炎神符剑的威力还要大,乃是玄天馆主为弟子执行危险任务时准备的,每一个都能炸死鬼仙。
当然这么多的玉符是不可能给她一个人准备的,没用完是要归还的。
武道圣地比散修最可怕的一点,就在于他们的物质基础太过恐怖了。
例如杨盘坐拥方仙道,为他源源不断地炼制秘宝、甚至连太古诸天三十六雷之中的一气轰天雷都有。
这些强大秘宝不要说对付普通的鬼仙了,便是把人仙的肉体炸碎都不是不可能的,乃是杨盘的底牌之一,镇国利器。
“殿下,没有鬼仙会选择正面与大军冲突,除非修炼到圣地领袖的水平,如太上道掌教梦神机一般。”
“我们端木家曾有一位高手,在十年前追随宇文太师攻破青杀口,劫掠玉京。”
“他是渡过两次雷劫的高手,连武圣的气血拳意都不惧怕,却被洪玄机借助三十万军阵之力,一拳击杀,灰飞烟灭。”
“因为在大军之中,军阵高手,武道圣者可连通大军气血,一拳袭来,便是渡过雷劫的鬼仙也得饮恨。”
“军阵中的武圣连渡过三次雷劫的鬼仙都能击杀,至于公羊愚这样的传奇甚至能斩杀欧阳家的四次雷劫。”
端木赐淡淡地说道,十万大军来袭,他并不害怕禅银纱的鬼仙修为,却更担心万鲨大阵,一旦万鲨大阵被破,云蒙海军又岂会被一位鬼仙阻拦。
禅银纱要做到这一点,那得有昔日桃神道领袖珞天月的水平,到这种层次的高手,就算是巅峰武圣借助军阵之力,也难以击杀了。
所以珞天月才能用撼天七宝对抗云蒙三十万海军,若非宇文穆出手,他一个人就能战而胜之。
当下云蒙海军气势汹汹而来,有道术高手防止鬼魅手段,有军阵高手凝练气血、拳意,还有鬼仙坐镇,简直是天下最可怕的杀阵。
若是打游击,下暗算,鬼仙自然有办法跟十万大军作对,甚至战而胜之也没问题。
但正面冲锋,那跟找死没什么区别。
不是因为十万大军的士兵多厉害,而是军阵中的武道圣者凝聚十万人的气血、拳意,一拳轰出,鬼神辟易。
简单来说,大军是武道高手的神器,通过军阵统帅可以让他们越阶挑战,镇压道术高手。
但吃过亏的道术高手,都不会傻乎乎地跟大军正面冲锋。
以彼之短,攻己之长,那是傻子才会干的事情。
“端木旺财,你猜错了,船来了。”神月公主听到端木赐喋喋不休,心中烦躁得很,但又不得不承认对手说得有道理,她为银鲨王准备了那么多的好菜,很有可能都用不上了。
结果一艘怒鲸大舰出现,让她眼前一亮。
总算是能出手了。
“公主殿下稍安勿躁,您要防备银鲨王的偷袭。”
“这只船,由我来对付。”
端木赐立刻拦住了神月公主的冲动,拿起军号吹响,挥动军旗,向四方传递军令。
神射手准备,敌人出现在一点钟方向。
万箭齐发!
第一百二十章三方会谈
“升龙旗,奏龙号。”
平安一直在观察着战况,总算是找到了最适合入场的机会了。
巨大的黄色龙旗缓缓升起,带着一丝惶恐和不安,仪仗队的乐手们开始吹响龙号。
代表大乾威仪的旗帜在海上缓缓升起,低沉的龙吟响彻四方。
难道是大乾海军来了?
端木赐不由得脸色一变,挥动军旗, 云蒙的舰队急速向北航行,一边航行,一边将头调到平安旗舰来临的时候。
就一艘船?
大乾海军疯了不成?
不对劲。
“来者何人?”
你已进入攻击范围,请表明身份。
端木赐使用着旗语,让挥旗手向怒鲸大舰发出疑问,同时做好攻击的准备。
大乾出访柔然使节, 平安。
那位有史以来最年轻的状元公?
端木赐瞳孔微微一缩, 举起军旗,似乎考虑是不是下令将他的舰队彻底绞杀。
目前在神风国的事件上, 云蒙与大乾针锋相对,大乾的使节即使被杀,两国开战的可能性也很低。
但是洪玄机成就人仙,若是大乾以此为借口,统帅百万大军围攻天狼关,对于云蒙帝国来说,也将承受巨大的压力。
杀,还是不杀?
“等一下,端木赐。”
“敌我不明,且慢动手。”
神月公主睁开了眼睛,第一次认真地叫了端木赐的名字,语气中再无轻佻。
“是,公主殿下。”
端木赐收回了眼神,继续挥动军旗, 向对方询问。
“依云该你上了。”
“是,少主。”依云露出开心的笑容,自己能为少主派上用场,真是太好了。
为了不让对方做出错误的举动,就要表明自己的实力。
依云放开自己的武道意志,气势冲天,精气如狼烟。
“巅峰武圣?”
“莫非就是那位依云姑娘?她真的达到巅峰武圣的层次了,没有一点水分?”
端木赐咬紧了嘴唇,难以置信。
他忽然与几天前的欧阳宇感同身受。
这武圣什么时候这般不值钱了?
像雨后的春笋一样,突然就冒出来了?
云蒙海军的十万大军之中自然也有一位武圣坐镇,但也不过是初级武圣,是端木家派给他压箱底的招牌。
一旦遇到最棘手的敌人,他才会启动这名家族的高手。
“神月公主,出云国乃我大乾属国,世代交好,亦不曾得罪云蒙。”
“何为兴这无名之师,犯我属国边境?”
依云替平安做了发声器,开口朗声喝道,海上的舰队都听得一清二楚,为了防止有些士兵们没有听懂,特意又用云蒙语说了一遍。
得,得救了?
禅归藏此时跟着东方静藏在船只底下, 忽然听到大乾的使节, 竟有些喜极而涕。
大乾真乃天朝上国,昔日禅国主派人前往朝贡,都是为了多挣一些银子,用些虚头来忽悠大乾朝堂的高官们,现在来看应该更加恭谨才是。
“平安大人误会了,我军前来不过是缉拿海盗,并无冒犯出云国之处。”
“这艘怒鲸大舰,却不知为何气势汹汹来袭,我等逼不得已,方才出此下策,将这海盗的同伙拿下,仔细盘问。”
端木赐也是读书的儒将,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自是不凡。
你的海军都开到别人家门口了,还能振振有词地说自己在缉拿海盗,听得禅归藏怒火中烧。
“荒唐,我乃出云国主禅归藏!”
“有请圣使为我等属国做主!”
东方静将禅归藏带出了船舱,让他大声喊道。
出云国主?
端木赐心中暗叫不好。
早知道就一开始就用全力,而不是按部就班地实验自家的战术。
但他能跟欧阳宇斗了多年,号称云蒙南北两大才俊,绝不是浪得虚名的。
只见端木赐冷笑一声,义正言辞地说道:
“平安大人,你看这出云国主竟然勾结海盗,果然是蛇鼠一窝。”
“云蒙与大乾向来为兄弟之邦,若是平安大人有什么不方便的,就由我云蒙相助,除了这奸邪小人。”
你,无耻至极!
禅归藏万万没想到,这哪里是什么云蒙蛮子,都快跟大乾的伪君子们一个水平了。
毕竟是云蒙世家的大公子,他们都是读圣贤书出身,不要脸的招数比普通人多太多了。
“荒谬,我出云国一向良善,不曾欺压任何海商,又怎会与海盗有勾结!”
“圣使万万不可相信云蒙海军的谎言欺诈,为我等属国主持公道!”禅归藏大急,好不容易看到了一点点希望,又怎会轻易将它放过。
“看来其中误会颇深,双方各执一词,我也无法妄下定论。”
“不知端木统领是否愿意让我上船,为两国排解纠纷?”平安继续让依云代替发言。
什么,大乾使节要上蒙神号?
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这下就连端木赐都有些沉默了。
莫非他想借助那名巅峰武圣,擒贼先擒王?
依靠海军,军阵,飞天神弩,破坏玉符,还有蒙神号的阵法加持,对付一个巅峰武圣不成问题,对付两个就有些吃力的。
如果对方趁机在蒙神号上发难,他的诸多手段也难以用上。
“端木赐,我云蒙岂能在大乾使节面前露怯?”神月公主立刻呵斥道。
云蒙海军拥兵十万,战舰数百,竟然不敢让大乾使节登船,要是传闻出去云蒙帝国的脸面,恐怕就要丢光了。
到时候王庭上的政敌一定会趁机发难。
“公主殿下,我省的。”端木赐点了点头,同时朗声回复道:
“平安大人,我愿出战舰一艘,立于中心,三方各派一人共商大事,如何?”
端木赐也是个机灵的,不让平安来到蒙神号,只出一艘最小的军舰,一旦谈判破裂,飞神弩、弓箭手就可以开战了。
“多谢端木统领,平安欣然赴会。”依云喊完话后,有些紧张地看着少主,对方的用意明显是不让自己前往。
可她却看见少主一脸微笑。
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同时让她继续喊道:
“出云国主若是相信大乾,相信在下,便请一同赴会。”
云蒙坐拥十万海军,出云国只剩下一艘漏水的怒鲸大舰,而大乾使节也仅有战舰数艘,战局令禅归藏有些绝望,但现在也只能拼上一把了。
“大乾乃天朝上国,小王自无不许!”
很快,端木赐便派出了一只小船,停在三方势力的中心,作为谈判的地点。
东方静提起禅归藏,从水面踏波而行,迅猛无比将禅归藏送到谈判的船上,看得端木赐倒吸冷气,这女性武圣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强。
“公主殿下。”端木赐深吸了一口气,准备吩咐两句,却看见神月公主摇头。
“慢着,让我去。”
“你更适合大军指挥,我有无常剑护身,若是出了事,由你全权指挥。”
神月公主冷冷地说道,她平日里喜欢骂人,说脏话,但遇到事情了比谁都正经。
“我意已决。”
“端木赐,我记住你的名字了。”
话音刚落,神月公主驱动无常剑,化作一道剑光,从蒙神号上飞跃而出,如仙子一般降落在谈判的船只上,引得云蒙海军一片喝彩!
“能与殿下共事,乃吾之荣幸。”
“祝您武运昌隆!”
端木赐没有废话,直接挥动军旗。
弓箭手拉满弦,飞天神弩准备完毕,护国法师注入神魂,十大宗师组成军阵,端木家的武圣凝聚军阵之威,气血冲天而起,比方才依云显露的威势似乎更胜一筹。
双方隔海对峙,剑拔弩张!
禅归藏心中一颤,这神月公主的威势,竟不比自家的女儿差上多少,有了大军加持,有了蒙神号,有了无常剑,气势上更胜一筹。
这一次的谈判,有些难了。
“不愧是云蒙帝国,大军如此威势,难怪能与大乾争雄天下万方。”
平安点了点头,对敌人并不吝啬地夸奖,这支云蒙海军进退自如,尊奉指挥,若不动用一些压箱底的东西,也难以将其击败。
“云蒙帝国强盛无比,实非柔然所能比拟,神行侯的飞扬军纵横柔然,来去自如。”
“若非云蒙内部倾轧,柔然早已名存实亡。”
优露莱特神情有些复杂地说道,纵使她已经有了世上最坚实的依靠,但多年积累的恐惧,实非一日之功所能清除。
“等小优娘子彻底炼化了那股气血,将来炼成了鬼仙,昔日种种便如云烟一般。”
平安轻声地安慰着优露莱特,换得她展颜一笑。
“便是做了鬼仙也救不了这芸芸俗世。”
“两国刀兵一起,不知要有多少生灵涂炭。”
“云蒙有此将领,有此人才,实非天下之福。”
款款走来的鹤无生也有些感慨,虽然云蒙海军是来支援水玲珑,但他们军队的作风让人不能恭维。
越是强大,越是令人担忧。
“两位娘子莫要担忧,且看为夫的手段。”
“与那神月公主交谈一番,让天下少些刀兵之苦。”
平安自信一笑,让优露莱特与鹤无生脸色一红,他们知道夫君又有些坏主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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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让我们俩送夫君一程。”鹤无生与优露莱特相视了一眼,下定了联手的打算。
两人这些日子也算是互相熟悉了起来,一同修炼道术,可算是知根知底。
她们都选择修炼了闻香道的至高宝典《天香三卷》,又有平安的日夜指点,在双修时借助神魂交汇,吸纳桃木戒指中残存的魂力,不断地壮大自己的念头,原本难以施展道术也变得轻而易举。
本来《天香三卷》就是推崇阴阳之道的宝典,否则历代的圣女就不会到处去招惹杰出的男子,想将他们变为裙下之臣了。
而她们两个有了平安的灌顶,进展自然非同凡响。
暗香浮动!
怒鲸大舰的船员们,顿时闻到莫名的芳香,想到了自己人生第一次的悸动,脸上流露出怀念,喜悦等神情。
而这股香风凝聚成一座桥梁,让平安踏空而行,一步一个脚印向着船只走去,如同天神降临。
“难道,难道大乾使节里面也有鬼仙?”端木赐的手攥得更紧了,这一手化虚为实的法术,便是神月公主也难以做到。
这当然不是她们两个人能够做到的,而是在桃木戒指里面的鬼仙分身加持下,方才勉强施展,一用出来,便让云蒙海军陷入了沉寂。
端木赐心中大骇,这一手道术竟是两位看上去与神月公主一般大年纪的绝色少女联手施展法术。
即使是两人联手,最差也要是附体大成才行,更何况其中的精妙之处,恐怕只有鬼仙辅佐才能做到。
端木赐向来料敌从宽,场面上假设有两个武圣,还有两个鬼仙,还可能存在一个妖仙,这仗怎么打?
能打,但已经没有必胜的把握了。
以蒙神号为核心,慢慢消磨敌人的力量,以逸待劳,趁机使用破坏玉符把鬼仙消灭,以免被敌方高手大量屠戮。
“该死的,早知道就该答应了方仙道的条件,买上些雷火铁炮。”
端木赐感到十分后悔,没有做好更多的准备,应该给所有的军舰都装上雷火铁炮,到时候一千门火炮齐鸣,就是鬼仙也得死。
或者请巅峰武圣坐镇大军,若是有鬼仙敢出来袭击,就给它一拳来一个。
端木赐在盘算着如何进一步优化云蒙海军,而平安则抵达了谈判的会场。
“你一个男人,弄得香气四溢,恶心死了。”神月公主一开口,就是把人往死里得罪的话。
这也是她一贯的伪装色。
“见过陛下。”
平安不以为意,先对着出云国主行礼,惊得禅归藏连连摆手。
“使不得,使不得,圣使大人为出云国奔走,小王怎能受此大礼。”
他明明年纪比平安大上许多,说起话来的姿态反而压得很低。
这也是他一贯的伪装色。
“公主殿下,明人不说暗话,您有什么条件,直接开出来吧。”
“若是国主大人能答应,大乾能答应,这事便成了。”
“若是不能答应,我们再来商量。”
平安没有打算浪费时间,直接进入正题。
这么直接吗?
禅归藏和神月公主同时愣住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没条件谁投降啊
“为清剿海盗,防止云蒙海商遭受无端盘剥……”神月公主乃是修道多年的大人物,找其借口,霸占出云国,自然是方法多多。
概括起来大概有这么几条。
第一,赔偿云蒙海商损失三百万两。(赔款)
第二,云蒙可在出云国驻扎军舰, 一切军需由出云国负责。(军舰驻泊权)
第三,云蒙军队在出云国不受法律限制,出云国不得逮捕云蒙人员。(司法独立)
第四,出云国海军必须无条件协助云蒙海军,剿灭海盗。(去军事化)
这些条件一条比一条苛刻,如果禅归藏答应了出云国也就不存在任何的主权完整了。
他的脸气成了猪肝色, 这云蒙海军栽赃嫁祸, 还敢提出这样苛刻的条件。
“大乾的使节,你能说服他接受吗?”神月公主悄悄传音而来。
“漫天要价,坐地还钱,要让他答应一个难以接受的条件,先给他一个不可能答应的。”平安同样传音回答。
可怜禅归藏还在想着如何借助大乾的天朝威仪,抵抗云蒙,谁料三方会谈里面的两方强者早已暗中勾结,把出云国榨出一个好价钱来了。
可能禅归藏做梦也没想到,这些条件都是平安提出来的。
此方世界的外交和国家关系还很稚嫩,签订的条约也往往只有臣服、朝贡等关系,对于国家主权的定义还不清晰,怎会提出如此近代化的国家条约。
“胡说八道,我出云国何曾支持过海盗?这海上最多的盗匪,不就是你们云蒙支持的吗?”禅归藏一见神月公主倒打一耙,以追剿海盗的名义,要让出云国签订如此的不平等条约,自然反应激烈。
“银鲨王作恶多端, 屠戮海外百国渔民,连我云蒙帝国将领毕湿华的侄子都被她生吞活剥。”
“但出云国出于私利, 对她百般包庇, 如今反倒叫起冤枉来了?”神月公主冷笑一声,将银鲨王的过往抖露出来。
当然这话她也是不信的,云蒙帝国从来就没想过主持正义,玄天馆干的坏事加起来比银鲨王多得多。
但用来怼人倒是好用得很。
“荒唐!”禅归藏也不是善茬,有着大乾的撑腰,腰杆也挺立了两分,一遍看着平安,一遍怒斥道:
“银鲨王早已尸解转世,上古圣皇元的弟子,也就是佛门的禅有云,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她既已尸解转世,前世种种,烟消云散!”
上古圣皇元将道统传给了禅,禅却开创了新的流派佛,创立了大禅寺。
佛与诸子并不相同,也不是圣皇道统,因此不列入百圣, 却也被百圣接纳, 成为独特的存在。
佛关于转世轮回的说法, 也被认为是正道之一。
一旦尸解转世,前世的恩怨就不该继续纠缠。
所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是也。
佛是无垢之躯,一旦转世,就不再沾染罪孽,清净自在。
“那我将出云国上下杀了干净,再尸解转世,银鲨王也不会追究喽?”神月公主论道理还是差了几分,听到这般辩论,便强辩了两句。
“那是自然。”
“禅乃上古圣贤,他说的道理,难道还会有错?”禅归藏亦是信佛之人,认为自己的血脉与伟大的禅有关,所以才取名为禅归藏。
如今有了诉诸权威的机会,自然要好生与神月公主理论一番。
虽然禅的本意未必如此,但不妨碍后人借着这个道理钻空子。
奈何神月公主并不是一个讲理的人,她的耐心已经耗尽了。
“别给脸不要脸,你以为是你谁?”
“这条约你不签也行,我便拿下整个出云国,将出云王室贬为庶民!拉去做猪牛羊狗!”
神月公主到底是云蒙帝国的女子,长得再漂亮,骨子里也是靠拳头说话的家伙。
“圣使快看,果然是云蒙蛮夷,还请天朝上国为我出云做主。”禅归藏立刻退了两步,对着平安大喊。
这也是个演技派。
白脸唱完了,该红脸上场了。
“公主殿下,出云国为我大乾属国,轮不到云蒙王庭来惩处。”
“至于海盗之事,还让我与国主商量一番。”
平安唱着红脸,护着禅归藏走入船舱密室,脸色才恢复了平静,不复方才的慷慨激昂。
雅文吧
“圣使,那云蒙海军如此蛮横无理,小王计将安出?”禅归藏一脸苦涩地说道。
现在这情况,还不如直接战死的好,没想到这一番辩论还得罪了她。
“陛下,我也不怕实话相告。”
“神风国内乱,北部皆为水玲珑所有,朝廷无力派遣大军攻伐。”
“神风国在平定北方叛乱之前,也绝无可能劳师远征,来拯救出云国。”
“更何况云蒙乃蛮夷也,天朝不能以威仪降服。”
“只怕要出云国忍耐一二了。”
“但是圣使,一旦出云国沦为云蒙王庭的后花园,云蒙帝国便可源源不断地支持叛军,又如何能平定叛乱?”禅归藏急切地说道。
果然能创下一片基业的人,没有一个是简单之辈。
可惜他还不知道,平安早已通过欧阳宇牵线搭桥,与神月公主狼狈为奸,双方早就达成了协议,为出云国安排好了未来的命运。
但平安在大乾的属国面前,依然要表现出维护出云国的姿态。
“陛下所言极是,若是为了神风国与大乾的利益,我等将立刻向云蒙海军开战。”
“若是陛下也有此想法,我愿与出云国共存亡。”
平安义正辞严地唱着高调,让禅归藏有些哑口无言。
我也不是那种人。
以前他想战死,那是为了子孙后代考虑,争取统战价值。
但如果真的不死不休,大概率是云蒙海军把出云国上上下下,鸡犬不留。
他愿意承受这个代价吗?
不愿意。
生死之间有大恐怖,一个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准备战死的人,如果发现死了可能更糟糕,并且活下来更有希望,他是不会选择死亡的。
禅归藏便是如此。
“但陛下若为出云国考虑,还请忍耐片刻,等到我大乾平定神风国的叛乱,再来拯救出云。”
“至于条约内容,我愿意为陛下争取最大的利益,不使云蒙王庭过于逼迫。”
“是战是忍,请陛下决定。”
平安握住了禅归藏的手,十分诚恳的说道,让他心中感动万分。
虽然他不相信什么天朝上国,正人君子的说辞,那些话都是用来唬人的,但平安这样诚恳地为他谋划,的确让他心中有几分感动。
“小王,愿意忍耐,只是这条件实在太苛刻了。”
“出云国小民穷,如何能赔偿三百万两?如何能供养云蒙十万大军啊。”
禅归藏衡量了一下,现在已经表现出自己的反抗意志了,继续斗争下去也没个结果,不如老老实实忍耐,提供一点服务。
反正云蒙也看不上出云国这点财产,应该是能好好谈谈的。
对于小国来说,出卖主权和投降并不是不可以接受的选项,但起码要给一个好的条件。
没条件,谁投降啊。
“陛下愿意忍耐,我也一定会为陛下争取条件。”
“让云蒙王庭做保,禅家永镇出云,田产,奴仆不动一丝一毫。”
“出云国的内政依然归陛下所有,云蒙王庭不得干涉。”
“至于那三百万两的赔偿,若是云蒙不肯让步,我愿意私人出钱,替出云国偿还。”
平安细细道来,让禅归藏眼前一亮。
他想要的不就是这些嘛。
“怎,怎能让圣使破费。”禅归藏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却又不敢开口答应说这三百万两他出了。
“出云为我大乾属国,自当肝胆相照。”
“还请陛下切勿急躁,让我与神月公主协商一番,再来讨论签约与否,如何?”
“一切圣使的安排。”禅归藏感激地说道。
很快,平安便走出了船舱,见到神月公主有些百无聊赖地躺在太师椅上,双手抱着无常剑,玉体横陈。
她虽说是云蒙皇室的公主,却不怎么注重形象,经常衣衫不整,春光无限,她在海军中行走的时候,经常惹得士兵们不敢直视,以防失礼。
“商量好了?”神月公主一边慵懒地说话,一边用了传音之术交流。
“说吧,这么折腾是为什么?”
“屠灭出云国对云蒙帝国没有任何好处,殿下需要的是一个支点,一个服务云蒙海军,就近支援水玲珑的要塞。”
“为了最大限度地符合云蒙王庭的利益,保留一个合作的出云国远比灭国更为有利。”
神月公主静静地聆听着平安的传音之术,有些不解地问道。
“你是大乾的使节,就算想做柔然国的生意,似乎不值得你花费这么大的力气吧。”
“如果我说是为了出云国的百姓免遭刀兵之苦,殿下会相信吗?”平安摊开双手十分诚恳地反问道。
“不信。”神月公主摇了摇头,她会耐着性子,配合平安演出这一出好戏,自然不是因为平安长得帅,而是因为她能从柔然的贸易中获得好处。
为了达成这个协议,欧阳宇是出了大价钱的,足够让她耐下性子来把戏演完,但不代表她会相信平安的说辞。
“这听上去我会觉得你很蠢,真恶心。”
“殿下口直心快,那我便与殿下说道说道。”
“云蒙帝国虽然野蛮,但这一次王庭支持水玲珑,我乐观其成,所以我不会阻止您夺取出云国,这是其一。”
“虽然我支持殿下以出云国为基地,支援水玲珑,但不代表我能接受殿下屠灭出云国,在出云大肆杀戮。这是其二。”
“除开神风国的事情外,天机商行需要建立柔然的航行,需要出云国作为中转站,也需要殿下的海军网开一面,这是其三。”
“要达到这三者的完美平衡,云蒙帝国与出云达成有限度合作是最适合不过的条件了。”
平安并不吃独食,而也喜欢与人分享,只要还能做生意,能做朋友,就会努力寻找双方共赢的方式。
互利共赢,而不是零和博弈。
出云国虽然让渡了部分主权,却避免了大规模的战争,同时承担了两国航线的贸易中转站,将有机会获得商业上的繁荣,而神月公主也能从中收取海量的贡税。
“你说得很好,但我如果不听,执意要屠灭了柔然呢?”
“我宁可多费些功夫,不要了那些收益,也要把出云上上下下鸡犬不留呢?”
神月公主饶有兴致地问道。
“殿下修行两百载,好不容易成了鬼仙,尸解转世,解开胎中之谜,将来渡过雷劫,长生久视也不是不可能。”
“何苦要造这无端的杀孽,让百年苦修,毁于一旦呢?”平安淡淡地说道。
“你在威胁我!”
“我纳兰烟罗修道两百载,就是圣地领袖也不敢说废了我的道行。”
神月公主含怒一击,祭出了无常剑,剑身的两侧出现了一黑一白的身影,好似主宰生死的索命无常,要夺走平安的性命。
剑离平安的脖子只有一寸之遥,但平安却不躲不闪,伸出手拿捏住了那无常剑。
无常剑纹丝不动。
神月公主脸色大变,她竟然隐约失去了对无常剑的控制,这是什么武道修为?
“殿下何必诓我,杀我并无半点好处。”
“想要试探我的修为还请另寻良机。”
平安松开无常剑,任由它飞回主人的怀抱。
“大乾的状元公,我今日算是见识到了,就按你说的办。”
很快,三方会谈有了积极的结果,对后世影响深远的条约《云蒙与出云友好合作条约》在大乾使节平安的见证下签订了。
尽管这是一个典型的不平等条约,出云国让渡了主权与军事完整,被云蒙帝国部分控制,但同时却是一种全新的外交关系。
云蒙对于出云国王室的承诺,以及王室贵族的财产保全对海外百国来说是极具吸引力的。
这让海外百国除了称臣纳贡以外,可以将主权分割成为无数种权利,进行谈判交易。
同时大乾在军力无法触及云蒙海军的时候,依然愿意为属国奔走,大乾使节平安以三寸之舌为出云王室争取到了最大的利益,让海外百国对于天朝上国的温暖有了第一次的体验。
云蒙海军的威名一下子成全了平安的名声,很快流珠,白羽,日目,流夏等国开始对大乾进行朝贡,以期望将来获得大乾的庇佑。
不仅如此,平安还开创性地使用了三方协议制度,一旦云蒙、出云之间产生矛盾,互相协商解决,云蒙三个人,大乾一个人,出云两个人,其中云蒙的一人由出云国指定。
一旦双方发生冲突的时候,由这六人进行投票表决,以防止因为矛盾而造成军事上的冲突。
大乾方面的人手自然是平安的妻子鹤无生。
就连鹤无生自己也没有想到,她会短短几日之内,成为大乾在海外百国中最有权势的女人,无数小国的国主都希望巴结她来获得一张真正的护身符。
而平安单刀赴会,庇佑大乾属国的名声让他再次名扬天下。
等到消息传到大乾的时候,禅银纱刚刚抵达玉京,出云国在商行的掌柜连忙告知了她消息。
“殿下,有了平安大人的相助,如今国家安康,您是否准备回国?”
“父王无事,我心中落下了一块大石。”
禅银纱明显松了口气,她已经把禅归藏当作真正的父亲了。
“至于回国,在我能消灭云蒙海军前,是决计不会回国的。”
“大乾的玉京乃天下重地,我要在这里找到盟友,积累实力,有朝一日定叫云蒙海军,鸡犬不留。”
第一百二十二章度田
大乾,大明宫,乾帝杨盘正在批着奏折,他最信重的大臣洪玄机大步走来。
“陛下,微臣有事禀奏。”
“玄机,你我君臣之间客气什么。”
“来人,赐座。”
宁远来, 宁公公,中级武圣修为。
这位刚刚取代王韬,在一夜之间空降成为皇帝贴身大太监的贵人,亲自为武温侯洪玄机搬来座椅,甚至有些战战兢兢。
武圣蜕变为人仙,几乎是不同层次的生命,平安的海底基地可以证明两种血液制造的难度相差甚远。
巅峰武圣的血液,还可以利用培养槽加入大量的营养液进行培育, 而到了人仙层次, 普通的营养、普通的灵药对它来说就显得层次太低,像是鸡肋了。
因此武温侯在成就人仙后,杨盘便命令方仙道日夜不停地炼制灵丹,不惜一切代价为他提升体质,就连杨盘自己都没有吃得那么好。
这样的情况下,宁公公怎敢不对武温侯深表尊重呢?
“陛下,君臣之礼不可废弃。”
“臣此次是为主客清吏司郎中平安而来。”
洪玄机在杨盘的面前,只坐了三分之一,腰杆挺得很直,以示尊重。
“玄机办事还是这么一板一眼。”
“这件事朕知道了,他做得挺好的。”
“云蒙没有屠灭出云,只是暂借了港口,等到神风国叛乱平定,自然能将云蒙赶走,为朝廷留了体面。”
“海外百国见了, 也纷纷表示前来朝贡,朝廷对海外的影响力更是大了一倍不止。”
“将来朝廷有了余力,亦可将海外诸国收入囊中, 方为皇朝气象。”
杨盘仍是一副不咸不淡的模样,评价着平安在出云国的所作所为。
“陛下,事不在此。”
“平郎中事情办得漂亮,易地而处便是微臣也不能做得更好。”
“但是天机商行的触手伸得太长了。”
“天机商行把买卖做到了九十九州,每个州,每个省都要建立起买卖,加上神风国、出云、柔然、云蒙。”
“便是银州的巨商瑶池派也没做到这般地步。”
“一旦他大势铸成,积蓄无数财富,便是朝廷对他也不能轻举妄动了。”
“臣请陛下早做打算,对天机商行进行拆分,课以重税,这也是对臣子的爱护。”
“否则那平安如此跳脱,将来逆了人臣之道,悔之莫及。”
洪玄机面容严肃地说道,他身为朝廷太师,自然有着惊人的情报网,现在有多少权贵、世家、巨商与天机商行合作, 他同样了如指掌。
“玄机还是老样子,什么事情都喜欢控制得严严实实。”杨盘淡淡一笑,他跟洪玄机君臣二人多年, 怎会不明白他的想法。
诸天生死轮,便是掌控一切,把所有人都安排在他应该有的位置上,不允许任何人超出秩序。
“这人一过万,就千奇百怪,世上最复杂的神通,也比不过亿万的人心思变。”
“朕为社稷之主,受国之垢,容得下这一二的跳脱之人。”
“这平安的性子朕也知道,是个好财好货好享受的人,年纪轻轻还喜好女色,把这金家、姬家的嫡女都给勾了过去。”
“姬常月还想让朕赐婚,叫平安娶了那姬家嫡女。”
“人嘛,有几分才智,却也不是个藐视王法的人,朕还容得下他。”
“更何况这金光耀也是个滑头,金家算不得什么强横的世家,朕早就派人提点了他,刑部的密探、造化影卫,还有几位御侍女官都派人撒了进去。”
“朕很爱护这个孩子,不想他做错事,挥泪斩杀。”
“这天机商行赚钱还可以,若是真想翻天,那也不过是个孤家寡人,成不了气候。”
“若玄机还担心,等他出使柔然回来,朕就把他调来玉京,放在眼皮底下便是了。”
“现在他还很有用处,朕不会浪费了他的价值。”
杨盘不咸不淡地说着话,好像把平安的一切都掌握在了手心一样。
让他好好地发挥才华,为朕的江山做更多的贡献。
“陛下运筹帷幄,是微臣多虑了。”洪玄机点了点头,并没有告退的意思。
“臣另有要事禀奏。”
“玄机是为了度田而来吧。”杨盘不复方才的不咸不淡,露出了凝重的表情。
“是,陛下。”
“大乾立国已有五十年,税收,人口账目还是沿用大周时候的账目,天下总督、各省巡抚甚至理不清治下人口,依赖于豪门,世家。”
“一旦世家豪门不配合,如梵家一般,朝廷连税银都无力征收,只能借着名目免除。”
“田亩、人口混淆不清,肥了世家豪门,损了朝廷税入。”
洪玄机能考得探花,做得理学宗师,担任太师,在治国方面自然是有自己的一套理论的。
“度田之事,李严还在的时候,就常跟朕讲,宜早不宜迟。”杨盘提起此事也有些怀念,死人是没有威胁的,所以他对李严更有好感了。
“否则各地侵占的良田,就无法计数了。”
“可我大乾立国艰难,太祖求娶吴家嫡女不成,当时的吴家主也只肯许了庶女。”
“太祖皇帝虽然英雄盖世,也难免有求于世家。”
“等我大乾占据了北方,太宗、高宗方才分别娶了孙家、王家的嫡女。”
“直到玄机你成就人仙,以造化之舟为诱饵,梵家才肯下嫁嫡女。”杨盘提到下嫁这两个字的时候,平日那副不咸不淡的表情上,也不免有了讥讽之色。
“臣有罪。”洪玄机起身称罪道。
“这关玄机什么事情,太子娶了梵家嫡女,是朝廷的大喜事。”
“梵家主让你这做老师的观看了一遍梵天轮,完善了《诸天生死轮》。”
“你我君臣二人联手,何愁不能将这些个世家豪门一一降服,给朕做老老实实的子民。”
“南州的百姓过得很苦,以一州之力供养半个江山。”
“朕都知道,看在心里。”
“但度田一事仍需慎重,若是弄出来南州、青州可问,梵州,庆州不可问,岂不是成了千古笑柄。”杨盘难得地摇了摇头,朝廷要集权,要实现上古皇朝,要实现他的道理,自然要对世家下手,一步步地把权力收回中央。(注1)
梵州是梵家的,庆州是姬家的,年州是王家,旭州是孙家、吴州是吴家的。
不说其他人,这些最顶级的世家所在的州府,朝廷真能完成度田吗?
像南州、青州这些地方还好,朝廷的力量仍然很强大,要做度田不是不可以。
但,这不是欺负老实人吗?
更何况他好不容易震慑了世家,赢得了宝贵的战略时间,一旦开始度田,焉知各大世家不会再次联手,甚至扶持野心家搅乱朝政。
那无生、真空两道不就是姬家在背后偷偷地养着,把贼寇越养越大,都打到玉京城里来了。
至于其他世家,各有各的养法,例如旭州的孙家就跟桃神道关系莫逆,在背后偷偷地支持,拓展海外庄园,指望他们老老实实地接受度田,天方夜谭。
在渡过第七次雷劫前,杨盘并不希望接受这样的动荡。
“陛下,度田不过是摸清虚实,为世家纳粮做好准备。”
“姬家主、梵家主、吴家主、孙家主等等,虽然都是四次雷劫乃至以上的鬼仙,说是圣人之后,但那不过是些依靠祖辈荫蔽,方才成就的平庸之辈。”
“请陛下一步步对其施压,以微臣之见,他们是不敢联合反抗的。”
“就算他们联合起来,微臣也有法子将他们一一粉碎。”
洪玄机的意志如同魔神一般不可动摇,就算是梦神机杀来,他也是这副模样。
“陛下若有疑虑,可从锦州开始。”
洪玄机提到了锦州,那是太子杨元刚刚拿下的地方,也是杨盘故意让出来的,把大儿子放出来跳一跳,蹦一蹦,看看他有几分的本事。
“锦州?”
“玄机你这做老师的,真是不懂心疼弟子啊。”
“不看僧面看佛面,那黄天波不也是你的好友吗?”
杨盘淡淡一笑,这是他的亲人不曾见过的笑容,也只有跟洪玄机,两人才能放下戒备,说些轻松的话。
“陛下,为人臣者,当以公事为重。”
“官职乃国家公器,岂可私相授受?”
“黄天波出任锦州总督,皇恩浩荡,又怎能不思还报天恩?”
洪玄机依然是那副严肃古板的模样,似乎没有什么事情能让他脸上的表情有任何的变化。
“玄机说得极是,元儿还是小家子气。”
“既然他要把锦州卖给梵家,让梵家进入锦州,那就干脆让他去执行度田。”
“看看朕的儿子到底有几分真本事。”
“他能娶了梵家女,还拉拢了黄天波,这些都不是他的本事。”
“这一次度田才能考验真功夫。”
太子现在与梵家是姻亲,若是他来执行度田,不外乎两个结果。
第一,太子度田失败,他在锦州拉拢梵家的计划就会失败,威信受到打击,但由于双方的姻亲关系,梵家不可能对太子下死手,朝廷也能把度田失败的影响力削弱到最小。
第二,太子度田成功,梵家为了更大的利益在这方面进行了妥协,有了梵家的榜样,朝廷便可以杀猴警鸡,对其他州府进行度田。
至于太子从中获得的威望,杨盘也可以把后续的度田政策拆分开来,让他把这骨头啃下来后,奖赏他一些庄园田产再调离便是了。
这计划对朝廷来说稳赚不赔,唯一的风险承担者就是太子而已。
“陛下英明。”洪玄机点了点头,准备起身告退,推行度田,纳粮等政策,一步步地实现自己的政治理念,他的诸天生死轮将会达到真正的高度。
整顿天下秩序,调理家国大事。
到时候成就人仙巅峰,对他来说也是水到渠成之事。
“玄机等等。”杨盘忽然想到了什么,叫住了对方。
“既然这事交给了元儿,咱们也该为朝廷储备些人才了。”
“天下人才出自书院、世家,朝廷虽然也培养了些人才,但远远不够。”
“黄天波的四季书院不错,能出人才,那蓝怀远为元儿做的谋划极好,当个巡抚也够了。”
“只要他们肯好好做事,朕能给他高官,也能给他厚禄。”
“举贤不避亲,玄机的亲朋好友,只要是有才干的,能为朝廷办事的,朕都不会吝啬,都会重用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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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理清天下弊端,朝廷没有人才是做不成的。”
“多谢陛下恩典,然臣并无朋党,儿子除了洪熙,洪康二人外皆未成年。”
“至于洪熙,洪康两人,微臣皆有安排,无须陛下挂牵。”
洪玄机摇了摇头,准备拒绝这份普通人求之不得的恩典。
“玄机着相了,俗话说有志不在年高,朕的儿子八岁能拿状元,玄机的儿子也一样能行。”
“前些日子,朕听永春郡主说,你和冰云的孩子参加了她的茶会,还赋诗了一首。”
“俗人多泛酒,谁解助茶香。”(注2)
“倒有冰云的几分才情,还有那份刁钻。”杨盘回想起以往三人行走江湖的日子,也只有这个时候,他还像是一个活人。
“陛下谬赞了,这些都是登不上大雅之堂的雕虫小技。”
“治国当以策论为重,那些诗词才情,不过是小道而已,陛下万万不可对此评价过高。”
洪玄机的脸色没有任何变化,没有爱,也没有恨,只是很严肃地在劝解君王,不要把旁门左道当做正道。
“玄机就是这点不好,做事太严肃了。”
“勋贵子弟开个茶会,用些诗词歌赋陶冶情操,总比胡作非为要好。”
“这也给朕想出了一个法子。”
“书院和世家出人才,是因为他们读诗书,明道理,不像有些勋贵子弟只习武,不读书,这如何能做大事?”
“正好朕封的镇南公主要来了,神风国以国事相托,朝廷也不能怠慢。”
“朕想给镇南公主找些同龄的勋贵子弟作学伴,一起去那国子监好好磨练磨练。”
“十年八年后,锻炼出一批能做事的勋贵,将来理清天下弊端,才有刀子好用。”
“理国公、凌国公、丰郡王、长乐侯等等的子嗣都拉进来,你和冰云的孩子也一起进来吧。”
“当年是朕亏欠了她的,现在还给她一个能干的孩子,也是她该得的。”
“以前是玄机的私事,朕不能说什么,这一次就算是公事吧。”
杨盘将一切的事情安排得明明白白,比起过去想要遮掩事情的洪玄机来说,这位九五之尊无疑要理智得多。
或许这就是旁观者清吧。
“臣遵旨。”洪玄机的眼帘微微一动,最终还是应诺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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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陛下是有新的旨意吗?”洪熙一听吴管家传话,跑得比兔子还快,急急忙忙从太子府里出来,见了洪玄机端坐书房里,差点就吓尿了。
自从洪玄机成了人仙,积威日重,便是亲生儿子见了,也是战战兢兢。
洪熙自然也不例外,若不是为了请教武功,他恨不得父亲天天不在。
“毛毛躁躁的像什么样子。”
“那蓝怀远是毒士而不是治国的能臣,你既然在太子的身边,就要做出人臣的样子,让他亲贤臣,远小人。”
“是,父亲。”
洪熙把头压得很低,他与洪玄机的关系更接近君臣,而不是父子。
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在洪玄机的眼中没有比君臣更重要的关系了,即使在家庭当中,父为君,子为臣,这也是君臣。
洪熙虽然也有些嫡长子的特权,但他心中始终有一个恐惧,一旦自己不符合臣子,父亲还会自己当做儿子吗?
“去把易儿叫来。”
“是,父亲。”
第一百二十三章不知死,焉知生?
玉京城风云涌动,大时代的脚步声,步步紧逼,在神风国又何尝不是如此。
“李知行,你还有脸来见老夫?”
珞天南冷冷地看着这位大乾的榜眼,有些恨恨地说道。
若是他能及时赶到,若是他没有被人牵绊住, 水玲珑如何能在月灵港搞出这般的大事?
“珞宗主何出此言,若无知行牵制,那水玲珑得了某位大人的暗中相助,那天怕是桃神道都要交代在月灵港上。”李知行淡淡一笑,他的头发化作了银丝,一夜白头。
但他的意志从未如此清晰。
“难道那些敌人不是云蒙那边的人?”
“他们究竟是谁?”
珞天南大惊,他原以为摸清了敌人底细,现在看来有些自大了。
“那人与我有些渊源, 却不能告诉珞宗主。”
“我与他就算再有争执, 也是君子之争,不能做那小人的行径。”
“我脱离了柔然使节团,留在神风国,便是要相助珞宗主,平定暴乱。”
李知行纵使踏出了那关键的一步,多年诗书读下来的原则仍是无法动摇,纵使立场不同,他仍然有着自己的原则。
“无利不起早,李榜眼如此热心,是想得到什么?”珞天南可不信李知行是个乐善好施的好人。
“我要桃神之灵。”李知行理所当然地回答到。
“李榜眼,你未免太过自信了。”
“你只是一个鬼仙,若是在月灵港人手紧张的时候还有些作用,现在是两国之间的大战。”珞天南冷笑一声,继续贬低道,以防止对方出价过高。
“普通的鬼仙, 在这庞大的战场上连出窍都不敢。”
“只等天兵一到, 那贱婢便将化作齑粉。”
“又怎需要你出手,耗费那宝贵的桃神之灵。”
你开价太高了,这买卖是做不成的。
“哈哈,珞宗主何必诓我,我朝虽派遣大军相助,究其根由,是防止水玲珑统一神风国。”李知行大笑一声,他跟随宰相大人多年,也不只是读书,对大乾朝野的理解不比那些老奸巨猾的重臣们差。
“若是武温侯掌兵,那水玲珑倒是危在旦夕。”
“至于理国公掌兵,军队必然出工不出力。”
“这一场仗若是打个十年二十年,神风国会变成什么样子?”
“珞宗主想必心中也有数吧。”
这些畜生!
珞天南牙齿咯吱咯吱地作响,他仿佛看到周围虎视眈眈的猛兽,有云蒙,有大乾,这些大国们正围着火锅,举起筷子,大快朵颐。
而煮成火锅底料的,恰恰就是神风国。
“你想要多少桃神之灵?能助我等几何?”珞天南也不再兜圈子, 直截了当的问道。
“夏雷将至,我将渡第一次雷劫。”
“若是侥幸渡过,将以性命,道心担保,助神风国平定北方叛乱。”李知行坦然相告。
“你疯了吗?”
“你才修行了多少岁月?”
珞天南震惊地看着这个大乾的读书人,简直违背了常理。
即使有桃神之灵的帮助,珞天南为了渡过第一次雷劫,也是尸解过一回,足足修行了一百多年的时光。
他修道才多少时间,就敢去渡第一次雷劫?
不要命了吗?
像禅银纱这等鬼仙中的强者,且修炼神霄雷法的高手,她估计自己要渡第一次雷劫,也得再修炼个百年,才敢去雷霆边缘吸取雷霆罡力。
而李知行竟然敢在成就鬼仙后不到两个月的时间里,冒险渡劫。
“我的对手很强很强。”
“道理我说不过他,只能以神通克之,虽说这是下乘的手段,总比没有法子强。”
“我要跑比他更快,更先渡过雷劫,才有那万分之一的可能。”
“桃神道有桃神之灵,最近处死了百万奴隶,足够缔造出一位鬼仙来吧。”
“但区区一个鬼仙是不够的,如果把这些桃神之灵给我,我便能度过雷劫。”
“到时候你我二人联手,两位雷劫鬼仙共同追杀,先杀洛元武,再杀水玲珑,如何不能将叛乱剿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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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我得到桃神道的相助,必为神风国剿灭叛乱,否则定死于雷劫之下,一生执念付之东流!”
李知行决然地说道,珞天南被他的求道之心震撼住了。
“我明白了,你是跟大师兄一样的人,这样的人若是不死,注定要成为修行界的大人物。”
“我等应该互相提携才是。”
“李榜眼,请受我一礼。”
珞天南福灵心至,若是得到了李知行的帮助,仍然无法镇压水玲珑,那么自己一个人是绝无可能的。
至于那桃神之灵真要开动战争起来,要多少有多少,不就是多杀些奴隶的事情吗?
再杀个几百万奴隶,就又有桃神之灵可以用了。
想到这里,珞天南作出了决断。
很快,两人便来到了桃神道的禁地,周围遍布桃花,眼光明媚,美不胜收。
走在路上都能闻到幽深的桃花香气,风一吹,粉红色的花瓣四处飘扬,生机盎然。
谁也无法想象这样的一座优美的古桃林是由无数的奴隶血泪铸造而成。
通往古桃林的道路上,一个个被刺入麻药的奴隶在托兽的运输下,向着桃林深处走去,在桃林的深处,有一条蜿蜒的小河,渡过小河的奴隶再也无法归来,因此这条小河又被称呼为阴阳两界。
在阴阳两界的交汇处,站立着一个个的司仪,他们穿着神风国古代的华丽服饰,披头散发,在一边用奇妙的古音歌唱着。
“公无渡河,公竟渡河,渡河而死,其奈公何!”
奇妙的旋律在四周回荡着,声声哀泣。
他们的脸上却浮现着无比圣洁的面容。
“公无渡河,公竟渡河,渡河而死,其奈公何!”(注1)
生与死的分界线,他们用着最残忍的行为唱出最圣洁的歌声。
“箜篌引!”
“竟然是失传千年的箜篌引唱法。”李知行听完了曲调莫名地激动起来。
“李榜眼莫非知道这首歌谣的来历?”珞天南吃了一惊,没有想到会在祭坛上发生这样的事情。
这首歌谣的来历已有数千年了,据说是初代桃神道宗主所留,就连大师兄也不太明白为什么会有这首歌。
没想到李知行竟然会知道。
“中古诸子,以梵子为第一,梵子定六道,论生死,威能无边,以造物主境界堪比阳神。”
李知行亦是震惊不已。
“相传昔日梵子路过河边,见一人物不顾江浪滚滚,为心愿渡河而死,拨动箜篌,梵音唱禅,乃为箜篌引。”
公无渡河,公竟渡河,渡河而死,其奈公何!
“但这梵音唱禅乃为古音,天州之地早已失传。”
“不想竟在此处重见天日。”
李知行激动万分,梵子乃儒门第一的圣人,他的唱禅自然是无可比拟的宝物。
“若是听到这唱禅以前,我只有五成的把握渡过雷劫,现在我有九成的把握了。”
“李榜眼,这箜篌引中到底有何秘密?”珞天南瞪大了眼睛,没想到李知行竟然从这禅音中领悟出了了不得的东西。
岂有此理,这是我们桃神道的东西啊。
大乾的读书人都是怪物吗?
“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是生与死轮回的奥秘,圣洁而伟大,厚重而悲凉。”
“我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会有桃神祭了。”
李知行这一刻似乎明白了历史发展的脉络。
人类早期的农耕文明,从大地汲取了力量和果实,正如草原上的一首诗歌所描述的那样。
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从草木的生长,衰朽,复苏当中,早期的人类开始了对于死亡的崇拜。
死亡仅仅是轮回中的一部分,他们歌唱着死亡,也相信自己会像草木那样复生。
这种原始的崇拜,对于死亡的理解与祈祷,刻印在了这首箜篌引上。
神风国早期的文明,大概对于死亡的理解,就像是那桃木一样,即使把人像割麦子一样地杀害,他们也会在埋葬大地以后,得到另外一种形式的苏生。
所以他们毫不留情地进行桃神祭,把人的生命变成化肥,埋葬在大地之中,同时他们也不会认为自我的死亡有多么令人恐惧。
但文明终究是要向前发展,梵子明白了死的真意,人不可能踏进同一条的河流,死者不可复生。
即使号称诸子第一的他,也无法将死者苏生。
梵子在河边唱箜篌引,给了死亡以文明的定义,这个定义是悲。
一种纯粹的,对于生命逝去的哀痛。
因为对于死亡的哀痛,所以爱活着的人,这便是仁的起源。
不知死,焉知生?
“公无渡河,公竟渡河,渡河而死,其奈公何!”
若是将死亡进行崇拜,若是将死亡当做恐惧,若是将死亡看做平常,这些都不会诞生关于仁的文明。
“原来我一直走在错误的道路上。”李知行喃喃念叨着,他以为九死而不悔,意志如天刀,不惧怕任何死亡与恐惧,便能成为心学的护法金刚。
可他连自己都不爱惜,又怎能去爱护别人,去爱护心学的道统呢。
“请献桃神之灵!”珞天南见李知行走上了祭坛,也不急着询问他领悟出了什么奥秘,让手下献上新鲜砍下来的桃神木,这些桃神木被砍伐得整整齐齐,断口处竟然有血液滴落下来。
那一根根的木头好像是一颗颗的人头,用来向神明祈祷的刍狗,礼器。
宏大的祭坛,圣洁的仪式,血淋淋的桃木,将一切烘托得无比的怪异。
李知行端坐在祭坛中央,感受着桃神木中充沛的魂力,心中一片宁静。
当初与平安论道,棋差一着,但我并不后悔,若不是一念成魔,早已被平安的道理击溃,无法自拔。
如今我要修正自己的道理,纵使神风国的奴隶们是猪牛羊狗,他们的死亡也是一种悲哀,一种悲痛。
所以他的心中一片感激。
谢谢你们。
真的非常感谢。
没有你们的死亡,没有你们的牺牲。
我是决计不能如此之快地将魂力提升到极限的。
哪怕是入魔,也要有佛陀的慈悲和感激。
李知行对桃神木行大礼,三拜九叩,这是儒家对帝王,对祖先才会执行的礼仪。
桃神木中纯粹的魂力被李知行吞噬殆尽,他的念头在不断地膨胀,到了连珞天南都震撼的地步。
“他怎么能吸收得如此完美?”
“好像那些魂力是他本身修炼而成的。”
“难道读书明理,真的能做到这样的程度吗?”
珞天南难以置信地看着李知行一步登天,此时苍穹之上,夏雷隐隐。
“珞宗主,还请为我护法。”
说完,李知行先行一步,去挑战修道者一生最大的劫难,雷劫!
将来的圣地领袖,会有他的名字吧。
不知道他的对手又怎样的人物,才能把逼迫到这个地步?
想必也是天朝上国的人物吧。
珞天南一阵明悟,随即有些丧气了起来。
大乾人才辈出,神风国为何没有这样的人才呢?
无边的雷霆,象征了毁灭与新生。
李知行却只有感激。
感谢雷霆的洗练,感谢上苍赐予他的机会。
他原以为会有恐惧,会有害怕,会有担忧。
但他没有想到的是,居然是感谢。
象征毁灭的力量,最可怕的雷霆,让他感激不尽。
“若是能早一点明白这个道理,那天就不会被平安击溃了。”
那一日李知行渡过第一次雷劫,念头拥有纯阳之气,达成了无数鬼仙的梦想。
“恭喜李道友,度过第一次雷劫,从此再无胎中之迷,长生久视。”珞天南有些神情复杂地说道,当初为了度过雷劫,他不知吃了多少的苦头,如今见到这位二十来岁的年轻人,达到了自己百年的成就,实在是五味杂陈。
“珞宗主同喜,等我度过虚弱期后,便与你一起上黑石山脉,斩杀洛元武,再杀水玲珑。”李知行脸上并无欣喜之色,道术修为在他看来始终只是工具,取得再大的成就也不如道理上的成就能让他欢喜。
“等等,李道友且慢。”珞天南犹豫了片刻,最终开口说道
“那洛元武不过是鬼仙,不足为虑,而水玲珑手握江山壶,又度过一次雷劫。”
“应当先杀水玲珑才是。”
“那就依珞宗主所言。”
李知行深深地看了珞天南一眼。
第一百二十四章敌人
“夫君,你为何要放过李知行,那天我们联手,完全可以把他击杀。”赵思过在忙碌了一天后,坐在梳妆台前,整理仪容的时候忽然发问。
“若是道路不同,就要赶尽杀绝, 那为夫要杀的人可就太多了。”
“知行兄还算是个有底线的人,是把圣贤书读进去的人,否则那天他就不会那么痛苦了。”
“纵使是立场不同,只要他不犯下罪孽,为夫也不会用雷霆手段对付他。”
“来,我为娘子画眉。”平安拿起眉笔, 轻轻勾勒,赵思过则是闭上眼睛, 享受着丈夫的温情。
“可是,李知行始终要与水玲珑为敌,便是与夫君为敌,为何不先下手为强呢?”赵思过仍是有些不解的发问道。
“一个有底线的敌人,总比没底线的敌人要好。”
“水玲珑要变革人道,释放神风国的奴隶,反动敌人的抵抗总是会存在的,他们的力量总会有一个统领的人。”
“李知行、珞天南、三大院主、神风国主他们也不是铁板一块。”
“若是他们之中有谁犯下了滔天罪孽,做那丧尽天良之事,知行兄反倒有机会成为我们的朋友。”
“把敌人变成朋友,此消彼长,岂不美哉。”
“我们将更方便地削弱反动势力的统治。”
“知行兄加入他们的阵营,要么提高他们做事的底线,要么同流合污。”
“若是知行兄同流合污,那他也就不再是他了, 不足为虑。”
平安抱着赵思过,轻笑说道。
虽然只是鬼仙的念头,没有真实的触感, 但他依然喜欢这样抱着女孩子。
“夫君真是心大。”赵思过喜欢平安的一举一动,喜欢他开船时候的粗暴,喜欢他对待自己的温柔,喜欢他指点江山,包容一切的气度。
“哪有,娘子错了,为夫其实很小气。”
“昨日在纺织品会上,娘子技惊四座,让神风国无数贵人折腰倾慕,商行一下子打开了市场,为夫既高兴又苦恼。”
“夫君苦恼什么呢?”
“娘子的美貌只能由我一人欣赏,其他人可不行。”
平安说着情话,赵思过纵使经历诸多的人事,也不免羞涩不已,冰肌玉骨染上了一层红红的薄雾。
她的脸上有些欢喜和痴迷,最终吃吃一笑地说道:
“夫君真是不正经,可惜现在做不得坏事。”
“只能看,不能用了。”
平安一听就不乐意了。
“怎么会不能用呢。”
“我与娘子神交已久,每日神魂双修,否则娘子又怎会进展神速,学得诸多秘法。”
“呸, 夫君真是坏死了。”
赵思过啐了一口,满心欢喜,随即有些关心地问道:
“夫君,你说最近太子会派人手过来,同时朝廷的大军第一批已经抵达了桃神都。”
“我们是坚定地支持太子吗?”
如果按照政治光谱来说,天机商行已经倾向于支持太子,同时跟和亲王也有一定的合作,玉亲王则保持一定程度的友好。
“娘子误会了,为夫怎么会支持太子呢?”平安有些忍俊不禁,与其说是支持太子,倒不如说是生意上的合作更为恰当。
“我们只是一个买卖人,与太子做的生意比较多。”
“如果玉亲王、和亲王有买卖要做,娘子也可掂量地做起来。”
“决策的细节,为夫不会参与,让娘子自己决策。”
平安虽然可以把事情都做了,但这会让妻子得不到有效的锻炼,所以他只会在大方向上提点和辅助修炼,真正的决策并不会插手。
“娘子可要注意了,商行要在太子、玉亲王、和亲王、理国公、神风国等等诸多势力在游走。”
“这需要同时玩转几个球的本事才能做到哦。”
这个世界的组织和产业,只要做到一定程度的,都需要跟各路权贵打交道,天机商行要想要保持纯粹中立是不可能的,但尽量维持友好关系,把生意做下去,把根基扎牢才是首要的。
这也是为什么平安既要帮助太子,又不肯真正站队太子,保持独立性的根源。
“夫君不要小看臣妾了,臣妾也是在大内皇宫里与各位贵妃斗法过的,否则怎能坐稳那皇贵妃之职。”
“不过夫君真是无耻,连皇后姐姐都遭了毒手,还不肯支持人家的儿子。”赵思过白了平安一眼,连她都以为平安准备支持太子一方,才会拉拢姬家和梵家的子弟进入商行。
虽然那些都是不得志的旁系远支,但聚拢起来也是一股了不得的力量。
“咳咳,太子是太子,皇后娘娘是皇后娘娘,怎可混为一谈。”
“呸!”
“娘子居然敢埋汰夫君,看来要吃点教训才行。”平安佯装生气地使用一些小小的道术。
“夫君,别闹,好痒,哈哈哈。”
“还敢不敢了。”
“不敢了,真的不敢了。”
两人嬉闹了一阵,本来打扮得好好的赵思过,衣服变得有些凌乱,连发簪都掉了下来,不得不重新整理仪容。
“夫君真是的,有时候像小孩子似的,喜欢捉弄人。”
“因为我想看娘子整理仪容,美极了。”平安笑吟吟地说着情话。
真是被你吃得死死的。
赵思过有些无奈,也有些欢喜。
女为悦己者容,自从跟了平安,她开始爱上了打扮,把自己最美好的一面展现给他。
“夫君也很辛苦,神风国有我处理,不会有事的,柔然那边会更麻烦。”
“不能由着露露来,她是柔然公主,容易关心则乱,夫君不要宠溺过甚了。”赵思过柔声的说道。
“娘子放心,有了神月公主的帮助,海路畅通无阻,再过几日便能抵达毒牙海港。”
“那是柔然国与大乾最近的港口。”
平安的舰队离开出云国后,便没有遇到其他的事情。
使节团可谓一帆风顺,连大一点的海浪都没有,让无数海商色变的海兽、巨浪、妖物、瘟疫、漩涡等等灾害,一次都没有遇到过,顺顺利利地冲破险阻,即将抵达柔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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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
“听夫君的语气,似乎有些不顺利?”赵思过的直觉不比依云等人差上多少,甚至更为敏锐。
加上平安没有刻意的隐瞒,让她看出了几分端倪。
“娘子果然聪慧,为夫还是小看了天下英雄。”
“谷破军攻克乌兰防线,直取柔然八百里河山,他不愧是云蒙新一代名将。”
“柔然亡国在即。”
“事情变得有些麻烦了。”
平安嘴上说着麻烦,脸上仍是带着和煦的笑容。
“不管天下有多少英雄,臣妾相信夫君一定是最厉害的那个。”赵思过有点犯花痴地崇拜道,配合那绝世的容颜,让平安有点把持不住。
“要不娘子用那小挪移符到船上来找为夫?”
平安突然想把这妖精就地正法,降妖除魔。
“不要。”
“夫君暂且忍耐,臣妾还有要事待办。”赵思过捂嘴笑道。
平安的念头在与赵思过温存的时候,柔然国的局势变得越发的恶劣。
云蒙北疆,飞扬军大营,端坐在金色军帐里面的不再是神行侯欧阳行,而是新任的飞扬军统帅谷破军。
“神行侯,你仍是不肯效忠陛下吗?”
“陛下赐我这把斩龙刀,你可知其深意?”谷破军看着被囚龙锁压制的神行侯言辞诚恳的说道。
“人生一世,恩怨分明。若无道主大恩,岂有今日的欧阳行?”
欧阳行摇头拒绝。
“谷将军智计百出,先是让影武士统帅大军混淆视听,让本侯一直以为谷将军尚未抵达北疆。”
“但谷将军却暗中率领四位武圣来飞扬军大营附近埋伏,用天龙尸体的下落把本侯诱出大营,落入了你临时布置的囚龙阵中。”
“当真是机关算尽,步步为营,本侯疏忽大意,被你拿下,实属应该。”
“只可惜了天龙派的弟子们,被你用本侯的名义宴客,落入了你的手中,想必现在已经被杀了个干净。”
“本侯输得不冤,输得不冤。”
“能死在谷将军的斩龙刀下,也算是人生一大快事。”
欧阳行与谷破军的实力在伯仲之间,两人交手,胜负皆有可能。
若是在飞扬军中,则谷破军必败无疑。
所以他才要处心积虑地将欧阳行引诱出军帐大营,借助囚龙阵偷袭,一举将他拿下。
“神行侯,陛下效仿大乾,削平世家,压服宗门,收拢权力,乃大势所趋,民心所向。”
“你为何这般冥顽不灵?”
“你以为我真的不敢杀你吗?”
谷破军到底是在大乾的书院学过的,说起这套民心天意,也是轻车熟路。
可惜欧阳行才不会上当。
“哈哈,云蒙帝国是他纳兰一家所开创的基业吗?”
“当年天州的圣皇视我等为蛮夷,到处讨伐,以为功绩。”
“本来这杀了也就算了,还说我们是蛮夷,是落后的土著,杀了也活该。“
“那我们就蛮夷给圣皇们看看,看谁更能掠夺,更能杀戮,让天州的百姓来做我们的奴隶。”
“为了这个伟大的梦想,二十八大世家与纳兰家联手,始有“蒙”“古”两位大帝的基业。”
“云蒙为王庭与二十八大世家子孙共有,这是刻在黄金碑上的文字,纳兰家有什么资格独占云蒙?简直就是笑话!无耻至极!”
“收起你从大乾那里学来的狗屁说辞,我们云蒙不吃你这一套!”
欧阳行冷笑连连,他能做这飞扬军的统帅,深得天龙派的信任,不仅仅是因为他武艺高强,更因为他对纳兰伊鸿没有半点忠诚可言。
“我云蒙只用刀剑说话,谁抢到的战利品归谁所有。”
“纳兰家想要独占所有的战利品,由他来分配战利品,我欧阳行死也不会答应他。”
欧阳行像咆哮的雄狮一样,便是身陷囹圄,也不能让他有半点变色。
“那就按刀剑说话吧。”
“我本想为云蒙留下神行侯,一个巅峰武圣,一个还有希望突破人仙的巅峰武圣,是云蒙帝国的支柱,这样的人物在我云蒙也没有多少个。”
“但神行侯意如天刀,我也不可能留下你在军帐之中关押。”
“我将释放神行侯,在大军面前比武,决胜负,定生死。”
“若神行侯赢了,自然一切物归原主。放我的手下离开。”
“若是我赢了,天龙派的弟子,欧阳家的军官,还请神行侯劝说一二。”
“放心,他们现在还活着。”
谷破军平淡地说道,让站在一旁的公羊家的武圣,公羊朔大急喊道:
“姑爷!”
您完全没有必要这样做,神行侯已经是阶下囚,何必与他定胜负,决生死。
“好!这才是我云蒙的男儿。”
“若是我欧阳行输给了谷将军,不会有任何一个欧阳家的子弟复仇,也不会有任何天龙派的高手来找谷将军的麻烦。”
“恰恰相反,我会让他们效忠将军。”
至于我个人,就不必了。
“一言为定!”谷破军刀如雷闪,将欧阳行身上的囚龙锁尽皆斩断。
“还请神行侯好好休息,明日便决生死。”
“也请谷将军洗干净脖子,免得明日被我弹龙腿踢断了脖子。”
“哈哈哈。”
欧阳行长啸一声,离开了金色军帐,只留下谷破军与公羊朔两人。
“朔叔是不是我觉得太过冲动了?”
“欧阳行在飞扬军积威多年,若是不能堂堂正正让他心服口服,飞扬军便不能为我掌控。”
“姑爷有几成把握?”公羊朔已经有些佩服谷破军了,不管是智谋还是武功,都是上上之选。
“十成。”
“此战我必斩欧阳行。”谷破军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若是在昨日与他直接作战,不过是五五之数。”
“但我先以诡诈手段拿下他,逼得他只能跟我同台较量,再以大义相责,透露斩龙刀的存在。”
“败军之将,何足言勇?”
“他的心思乱了,方才长啸不过是强撑而已。”
“可惜他不能为我所用啊。”
“可惜云蒙帝国又失一位将才了。”谷破军声声叹息,却将自己的武道意志提升到了极点。
“祝您武运昌隆!”
“我相信公羊家选择了姑爷是最正确的选择。”公羊朔心服口服。
两位巅峰武圣的死斗,即将开始。
第二日,谷破军于大军面前,交战一百零八招,斩杀欧阳行。
三十万飞扬军臣服。
第一百二十五章闪击乌兰
兵贵神速,谷破军极其擅长闪击战,用兵大胆,足智多谋。
这在青州一战中已经被证明了。
“不管欧阳家有多少阴谋,只要在阴谋展开前,将欧阳行斩首,他们的阴谋都会落空。”
“更何况他们所能依仗的, 便是利用飞扬军和柔然国联手做局。”
“若是我按部就班,便会落入他们的圈套。”
“在他们的圈套展开之前,杀了欧阳行,以快打慢,无有不破。”
谷破军在金色军帐中对着公羊家的四名武圣如此说道。
“将军运筹帷幄,决胜千里,我等佩服。”公羊朔、公羊绝、公羊狩、公羊晴四人异口同声地说道。
谷破军还要说些什么的时候,一位明亮的少女走入军帐,将整个军帐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只见少女笑盈盈地行礼道
“恭喜谷将军拿下飞扬军,不知欧阳行的血是否让将军突破了。”
“公羊小姐请坐,还差一些。”
“人仙的屏障比想象中的还要坚固。”
谷破军露出温和的笑容,十分客气地邀请少女坐下。
这位少女不是别人,正是公羊家的嫡女公羊玉儿,她这一次也随军而来,见证了谷破军斩杀欧阳行。
若不是公羊家的鼎力相助,谷破军的计划也不会如此顺利。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公羊玉儿就是谷破军的投资人,他自然是要客气相待的。
“但我看谷将军的气血已经是巅峰武圣的极致,就算是差一些,也相差不多吧。”公羊玉儿没有坐下,而是走到了谷破军的面前,漂亮的大眼睛仔细地端倪着他,像是要看出什么秘密来。
“不错,经过这一战, 我的武道意志进一步升华了,离人仙还有些距离,却也让我多凝练了叁十个穴窍。”
正常巅峰武圣的意志,足够凝练五十个穴窍,而要成为人仙体,最低要求也要一百零八个穴窍,才有那么一丝的机会,这其中的难度可想而知。
战争和搏杀对于武道意志的提升速度尤为明显,谷破军一战拿下一位巅峰武圣,几乎让他的拳意重新淬炼了一遍。
“现在我才明白,当年公羊愚为何如此的强大。”
“当年他的武道意志一定是超越了普通的人仙,才能以武圣之躯,斩杀四劫鬼仙。”
雷劫之间的区别非常大,渡过第四次雷劫的鬼仙,已经足够做世家领袖,武道圣地的宗主,若没有巅峰武圣加几十万大军加持,连抗衡的能力都没有。
公羊愚斩杀欧阳家主,使得欧阳家几乎要跌出云蒙世家的行列,不得不远走他乡, 至今仍没有恢复元气。
而这一次他们又不幸地站在了云蒙大帝的对立面,被谷破军斩杀了唯一的巅峰武圣。
“原来, 你已经体会到当年刀圣的境界了。”公羊玉的手贴着胸脯,有些激动地说道。
“谷将军,我开始把你当作是一个英雄了,希望你不会死在大时代的前面。”
公羊玉说话从来都是不好听的。
“多谢公羊小姐的称赞。”
“我便是死在这大时代里,也要死得像个英雄。”
“休论辟谷功成后,只恐功名卒未休。”(注1)
谷破军哈哈大笑,没有介意对方不好听的话。
大丈夫生不五鼎食,死即五鼎烹耳。
从他踏上这一步的开始,他就想过自己的下场。
能接受自己的失败和死亡。
在大时代的浪潮中没有人可以确定做一辈子的主角。
“谷将军,你果然像个英雄,我已经把你要求的滑翔翼做好带来了。”公羊玉的眼睛闪闪发亮。
“很好,明天我们就要拿下整个乌兰。”谷破军手敲着桌子,果断地说道。
“什么,明天。”公羊家四位武圣的带头人公羊朔大惊。
“姑爷叁思啊。”
“乌兰防线连绵百里的铁连山,驻扎着柔然叁十万大军,柔然十大将军中的九个驻扎在了这里。”
“柔然十大将军最差也是大宗师,武圣都有两个,虽然对王庭来说不算什么。”
“但我们现在刚刚接管飞扬军,如何能打这硬仗?”
公羊朔也是久经战阵的宿将了,曾经与元突国也交手过的大将,如何能不知道现在的飞扬军只是表示了臣服,并未真正控制在谷破军的手中。
一旦战争失利,对于他控制飞扬军将会产生重大的挫折。
“敌人也是这么想的。”谷破军轻笑道。
“我有五个必胜的理由。”
“欧阳行与柔然国勾结日久,飞扬军与乌兰的守军很少发生大战,昨日我斩杀欧阳行,便去视察乌兰方面的军气,他们竟然没有进入战备状态,可见武备松弛。这是其一。”谷破军伸出了第一个手指头。
“昨日大战前,我便下令飞扬军不得外出,出行者一律斩杀,由天狼关带来的亲卫把守营寨,道术高手监视四方,恐怕现在乌兰方面还没有收到欧阳行已死的消息。这是其二。”
众人的目光看向了公羊绝,自从公羊家的武圣来到了谷破军的身边,他的亲兵直接交给了公羊绝处理,这个有些阴柔的家伙从黑暗中走了出来,点了点头,示意谷将军说得没错,便又藏到影子里去了。
“我从天狼关带来了五万精锐,加上叁十万飞扬军,单论战力而言,我军早已超过乌兰方面的守军数倍,即使是硬仗,也能拿下。”
“要彻底掌控飞扬军,就要有大战磨砺,拿乌兰开刀最合适不过。”
“到时候谁可以用,谁不可以用,就都出来了。”
“更何况乌兰物产富饶,土地肥沃,乃柔然国之粮仓,我拿下乌兰便可分封土地给诸位士兵,以犒赏军功,何愁人心不定?这是其叁。”
分封土地,这便是世家的基业所在,纵使公羊家的四位武圣也不由得有些心动。
“姑爷,我们也有份?”公羊狩不由得有些兴奋,他是四位武圣中最贪财的一个。
“这是自然。”谷破军理所当然地回答道,只要拿下乌兰,他就能瞬间搜刮出一个世家所需要的财富。
云蒙曾经的世家,都是通过战争和掠夺获得的海量财富,最终建立起一个庞大的家族。
“还有在来飞扬军前,我一直跟乌兰的军方有联系,表示自己愿意维持以前的交易,接受柔然国的贿赂,保持现状。”
“今日我又写了一封信,要求财货和美人,乌兰军方表示愿意接受。”
“现在他们大概以为我是个贪财好色之徒,容易收买和利用,更容易麻痹大意,这是其四。”
说到这里,就连四位武圣之中唯一的女子公羊晴都不由得变色起来。
姑爷是长了一颗七窍玲珑心吗?
怎地会有如此多的算计?
“最后我让公羊小姐准备了滑翔翼,在道术高手的帮助下,可翱翔于天空,直接绕过铁连山,直插乌兰腹部。这是其五。”
“诸君,明日我们便可剿灭柔然大军,让云蒙的王旗插在乌兰城的上空。”谷破军在沙盘上把象征胜利的王旗插在了乌兰的首府城市上。
“是,将军!”
第二天,谷破军统帅飞扬军大举袭来,他的行动像是利刃一样切开了柔然经营多年的防线。
号称钢铁要塞的铁连山坚持了不到十二个时辰便宣告沦陷。
柔然的十大将军中的八位在开战的前两个时辰便被谷破军与公羊家的武圣联手绞杀。
尽管柔然公主去大乾求援,扎布国公也随之远行。
但早已习惯于私下交易的柔然将军们万万没有想到这是一次不同寻常的军事行动。
唯一反对此事的盖乌斯将军,也被认为是别有用心,破坏两国和平。
“柔然是打不过云蒙的,我们要讲友谊而不是对抗。”
“谷破军将军想要财货和美人,我们给他便是了,盖乌斯将军想太多了。”
这样的妥协主义在乌兰防线并不是个例,而是普遍性的想法。
当然不能说柔然的将军们想要出卖国家,而是打不过是一个客观的事实。
欧阳行控制下的飞扬军早就有能力直接攻克防线,他留下来不过是养寇自重的把戏而已。
柔然国的将军们也知道这一点,一方面他们配合欧阳行在战线上演戏,向着柔然宫廷要求各种支援,然后这些支援就变成了在乌兰的田产。
当然柔然的将军们干得不算过分,起码没有吃空饷,驻扎在乌兰防线的叁十万大军实打实地没有水分。
因为他们知道,如果太弱的话,被欧阳行一口吃掉,对方就不可能坐下来谈判了。
双方实力的差距让柔然国的将军们不愿意去面对一个事实,那就是谷破军这一次是来真的。
他们总是下意识地去否认大战开始。
这造成了致命的结果。
所以他们的人头被整整齐齐地挂在飞扬军的大旗上,导致乌兰防线整体崩溃了。
谷破军的大军势如破竹。
连绵数十里的防线,在关口被破后,没有组成有效的反击,军阵、飞天神弩、符文等等本该给云蒙大军造成重大伤害的战备,在指挥的溷乱与士气的崩溃下,连一成的威力都没有发挥出来。
“这是前所未有的胜利。”
“为我们的谷将军喝彩!”
整个飞扬军都沸腾了起来。
这一刻,他们心服口服。
柔然国的叁十万大军,被分割成五个部分包围,他们的勇气是值得称赞的,底层的士兵和军官进行奋勇的反击。
但毫无作用。
“传令出去!”
“叁个时辰内,不降者为奴。”
“六个时辰内,不降者杀无赦!”
谷破军站在城墙上,观察着整个战场的变化,庞大的军队被分割成为几个战场,互相进行了血腥的杀戮,让他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即使指挥溷乱,即使将军的头颅被飞扬军砍下了脑袋,士兵们仍在战斗。
柔然人不是那么好征服的。
“罗伊,你还能动吗?”
营地中的士兵呼唤着同伴。
“尤西,神弩营的人去哪里了,我们的弩炮呢?”
“将军已经死了,神弩营的人投降了,我们也投降吧,”
“不能投降!”
“克洛、杜芭他们都是死在云蒙人手里的。”
“杀!”
数十里的战场上,在完成了对于柔然军队的包围和分割后,战斗仍在继续。
而硕果仅存的盖乌斯将军,乃是接近武圣的半圣,跑起来特别地快。
战争一开始,他就立刻带着亲卫队逃跑了。
“将军,我们还可以抵抗,为什么要逃跑。”
在逃难的路上,亲卫队忍不住地发问。
整整叁十万大军被围歼的话,柔然国将会成为失去爪牙的肥肉,任由云蒙吞噬。
“救不了了,我们要赶到乌兰城,把最后的力量撤出来。”
“谷破军来得太快了,我们都小看他了。”盖乌斯将军咬紧了牙关,带领着亲卫队全力狂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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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要把乌兰城的守军撤走,把剩余的力量撤走。”
“退到岐山防线上去!”
“如果连乌兰城的守军都被他歼灭,岐山防线万万挡不住他的大军。”
盖乌斯不愧是柔然硕果仅存的将军,从指挥所崩溃的那一刻起,他便明白了,铁连山大营的军队完蛋了。
剩下只是时间问题。
“我们必须和时间赛跑,争取在谷破军消灭铁连山大营的部队前,将军队撤走,才能守住岐山防线。”
“是,将军。”亲卫队们心服口服,跟着盖乌斯一起逃跑。
然而还有几句话,盖乌斯没有说出口。
相传柔然的岐山上封印着恶魔。
云蒙帝国同样是一头恶魔。
也许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我们应该释放出岐山上封印的恶魔,用恶魔对付恶魔,才有办法拯救我们的国家。
对此,盖乌斯只能叹了一口气,用祈祷的语气说道。
“希望铁连山的士兵们,能够为我们争取更多的时间。”
铁连山大营的士兵们还在反抗。
超过一半的士兵选择了投降,但这些年来大营修建的碉堡,城楼依然存在,仍然有勇士在战斗,他们在各一个节点上与云蒙大军作战。
血腥的绞杀持续整整五天。
谷破军面无表情地看着最后一个自杀的军官,为他盖上了红毯。
第一百二十六章你打你的,我打我的
没有一个敌人会按照你写好的计划书行事。
制定得再完美的计划,当意外发生的时候,它也就只能丢进垃圾桶里面去了。
欧阳宇曾计划与平安联手,共同对付谷破军,计划不可谓不完善,进退皆宜。
但谷破军不按计划出招,干净利落地控制了飞扬军, 并且攻克了乌兰防线的铁连山大营,围歼叁十万大军。
不仅仅是把欧阳宇的计划变成废纸,同时把平安的计划也同样变成了废纸。
本来平安的计划很简单,自己一行人弥补柔然国高端战力的不足,同时配合柔然的军队,把乌兰防线变成绞肉机, 加上新式的武器,紫雷火药等武器, 足够让云蒙帝国知难而退了。
结果他人还没到柔然,计划就泡汤了。
谷破军的速度打破了所有人的预料,便是纳兰伊鸿知道这消息,也被惊得站立起来。
这是打得什么神仙仗,云蒙王庭几乎一天收到一个捷报。
第一天,乌兰防线被攻破,铁连山大营的柔然军被切割成为叁块,二十万柔然军投降。
第二天,七成的铁连山大营被飞扬军控制。
第叁天,铁连山大营的柔然军只能龟缩在城楼和碉堡里面,拼死抵抗。
到了第五天的时候,铁连山大营已经不再有任何的抵抗力量了。
这速度实在是太快了。
但对于谷破军来说,敌人的抵抗过于激烈,他的计划也泡汤了。
当战争爆发的时候,所有人都只能根据发生的事实来修正自己的计划,平安自然也不例外。
柔然的使节团还在大海上飘荡, 向着毒牙海港前进, 谷破军已经在跑马圈地了, 准备瓜分乌兰的土地了。
但平安并不急躁,哪怕柔然亡国了,他也能帮助优露莱特复国,更何况战争才刚刚开始。
目前仍在大海上飘荡的他,只能选择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比如跟东方静聊天,解决使节团中最后一个隐患。
“东方姐姐是要喝茶,还是饮酒。”两人总算是正式见面了。
“我只喝五色云雾茶。”东方静冷冷地说道,她对平安并无恶感,只是职责所在。
“我可就剩下这么一点了。”
“可不能告诉小优和依云。”平安轻笑着,拿出了最后的二两茶叶。
他也没想到这五色云雾茶会这么受欢迎,早知道多向八皇子要一些了。
平安流利地泡着茶叶,东方静的眼睛明显直了,在大海上飘了这些日子,让她实在有些难受。
不管是吃的,还是喝的,穿的还是用的,都很难受。
“东方姐姐请。”平安将茶盏好,递了过去。
“谁是你姐姐, 不要胡说八道。”东方静冷冰冰地说了一句, 然后接过茶杯,一饮而尽。
浑身舒畅。
已经难受了这么多天,总算是喝上点像样的东西了。
东方静满意地咂咂嘴,回味着五色云雾茶的香气,脸上都由不得露出了几分笑意。
“姐姐跟我很像嘛,都是喜欢享受的人。”平安轻笑地说道。
这些日子他也不是天天乱搞,关于东方静的情报虽然稀少,但也不是没有,这一次出航的使节团里面包含了六大总管的义子们,他们对于宫廷的消息非常灵通,说起御侍女官东方大人,提起她来说都有一个印象,那就是非常奢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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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上都是用最好的,也是最贵的。
她的行宫里面别看整天遮蔽的一片黑暗,不管是椅子,桌子,香炉,都是最顶级的贡品,花销的银子比一般的贵妃还要多上几倍,基本上跟皇贵妃一个级别。
这样一个喜欢享受的女人,在舰队上的生活,自然是百般不习惯的,哪怕平安已经尽可能地提高了舰队的生活条件。
“有什么话就直说,不要拐弯抹角!”东方静没好气地说道,她的性子一直很恶劣,以前还会装两下,现在对着平安已经装不下去,干脆就放弃治疗了。
“诶,姐姐别急,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我先请姐姐看点东西。”平安说完,便手捏法诀,便在东方静的面前放出了一面大明宝镜。
镜子里面映射的是怒鲸大舰中层船舱的人员,甚至还从镜子里传出了他们的声音。
“我从来没有听过在海上航行,能每天喝到新鲜的水,还有能分到一个果子。”
舰队的海员阴孝先啧啧称奇,他是大太监阴怜花的义子,平日里负责替义父经营做买卖,也曾在海上走过一会,知道这海洋航行的苦楚。
怒鲸大舰上的阵法可以镇邪,驱虫,让海员们不容易生病,但依然无法避免航行时水源不足与食物单一的苦楚。
没想到天机商行随行的道术高手,竟能源源不断地从海水中变出澹水来,据说是被平安先生指点过,用了叫做蒸馏的秘术,能每天能制造出几十桶清水来,让大家的日子一下子就舒服了很多。
“这你就不懂了吧,天机商行的招牌还能有错?”
“想当初我跟着少主从青州一路来到了玉京,那日子不知有多舒服,每天小酒喝着,火锅煮着,还有灵药伺候着。”
“那日子,神仙都不换啊。”关河勐地喝了两口酒,兴高采烈地说道。
“关老爷子,您快跟我们讲讲?”其他的太监义子们也立刻凑了过来,仔细听着。
他们这些人最会钻营,对于关河这样在天机商行里的老人,自然是尊重有加,都快到了阿谀奉承的地步了。
“那我就跟你们讲讲少主当初从青州起家的经历。”
关河是个喜欢唠叨的人,见那么多人凑在一起安静地听自己讲课,自然得意万分,嘴巴里面的话像是海面上的浪涛连绵不绝,一波接着一波。
“……自从少主考了状元后,我们就各有前程,不知有多少护卫去了分行当管事,做一方的头目。”
“你看李武那模样,天天逛青楼的,他能打架吗?没这能耐知道不。”
“老关我一只手就能打他两个,结果少主怜悯他,还让他去做了什么杂志的主编,天天喝花酒,据说还有些花魁委身于他,钱都不要了,就指着他在杂志里面美言几句。”
“他妈的,羡慕死老关了。”关河说道这里,吹胡子瞪眼睛。
“老爷子,别生气,喝酒喝酒。”阴孝先的名字没取错,果然是个孝顺的孩子,连忙给老爷子盏酒。
“那老爷子怎么不选个分行当个管事,还跟我们一起出海,吃着苦头呢?”小傲公公的义子傲忠良忽然好奇地问道。
“怎么跟老爷子说话的!”阴孝先等人怕引起老爷子的不快,连忙指责起傲忠良。
“小子嘴笨,小子不会说话。”傲忠良顿时反应了过来,连忙要掌嘴巴,却被关河拦了下来。
“听老关讲故事,问问话,很正常嘛,掌什么嘴巴啊。”
“天机商行不兴这一套。”关河摆摆手,示意自己不喜欢看人掌嘴巴。
“老爷子行走江湖,不像宫里那么多规矩,这忠良犯了错,自己掌嘴巴,那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我们也是爱护他,免得他将来犯了错误。”阴孝先笑眯眯地说道,同时给了傲忠良一个眼色,让他自己看着办。
“别使这眼色子,说不用就不用。”
“小先生说过,都是人生父母养的,要爱惜自己,也不要折腾别人。”
“老关不喜欢被人掌嘴巴,也不让别人吃嘴巴子。”
“这事就过去了,谁也甭提,不然老关以后就不给你们讲故事了。”关河摇了摇头,他喜欢在商行里做事,就是这里好规矩多,做事周正,该拿多少钱,就拿多少,同时坏规矩少,没那么多折腾人的条条框框。
“老爷子心善,还不快谢谢老爷子。”阴孝先果然是个机灵的,连忙对着傲忠良又喊了一句。
傲忠良连忙起身就要跪下。
“也别跪,说不用,就不用了,再这样老关不讲了。”关河还真有纳闷了,你们是欠的呀,不被抽不舒坦的是吗。
啊?不吃嘴巴子,也不让跪,这多不习惯啊。
太监的义子们面面相觑,这天机商行果然从上到下都古怪。
“都坐好了,咱当初听小先生讲道理的时候,就是这么坐好的。”
阴孝先等人也只好端坐着了。
“老关把话说回来了,为什么要来柔然呢?”
“莫非是柔然有什么宝藏?”阴孝先走过海路,自然也听过不少海商的故事。
“听海商们讲故事,有人去海外找了一只大鳖,里面有二十四颗夜明珠,结果发了大财,老爷子是想效彷前人故事。”
“这太小家子气了!”
“你们想一想,跟着少主从青州走到玉京的,都发了小财,要是老关走了这趟柔然,不说列土封疆,将来在柔然做个大官,说回去也是光宗耀祖的事情啊。”
“少主从来就没亏待过下属,钱给得多,吃得也好,喝得也好,还给药材,药膏,指点武功。”
“对了,药膏都有领到吧。”
“难道船上的人都有?”阴孝先难以置信地问道。
上了船以后,阴孝先也被测试了武功,领了些膏药,像是虎骨膏、生筋丸等等,对于练筋,练骨的武师很是有用,能极大地节省修炼的时间,效果很好。
但对于阴怜花的义子来说,这些膏药算不得珍贵,属于大禅寺知名药膏的简配般,没有原版那样高的效果,他不是太看得上,一开始还有些嫌弃。
以天机商行发行的虎骨膏为例,大禅寺的原版乃是虎骨玉髓膏,要杀一头勐虎,取出它全部的骨髓来炼药方可成就,效果自然是极好的。
可大禅寺到处杀勐虎,天下的老虎不知道被秃驴杀了多少,才炼了一箱又一箱的虎骨玉髓膏。
据说当年鼎盛时期的大禅寺,有一百多间的药师王佛大殿,没日没夜地炼制灵药,这才养出了大禅寺五百金身罗汉的赫赫威名。
而身具药灵体的平安自然对大禅寺的灵药颇感兴趣,他也曾花了大价钱从大罗教手中买了一些膏药回来,对他们的配方进行科学量化的研究,结果发现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虎骨玉髓膏虽然配方上写了要用老虎的骨髓,但骨髓并不是有效成分。
老虎的骨髓只是起到了催化吸收的功效,把他去掉了也能够帮助武者练骨,但吸收效果会变差,药力发挥没有那么好。
经过了克隆人的临床实验,平安去掉了大部分的无效药材,只保留了有效成分的萃取,成本何止是腰斩,直接是断崖式变化。
于是一瓶成本不到10两银子的虎骨膏就出现在了天机商行。
虽然他也叫做虎骨膏,里面一块骨髓都没有,效果也比大禅寺正版差了五成,但没关系,廉价的生产成本,保证了平安能给商行的编制成员发福利,让他们得以提高自身的武道水平。
“只要有编制的,都有。”
“临时工只有前往柔然的才有,这下明白了吧。”
关河嘿嘿一笑,表示自己是有编制的,跟你们这些临时工不是一个档次的。
“老爷子,我们还是不太明白。”太监的义子们呼吸有些急促,虽然他们不太明白编制和临时工有什么区别。
但听上去,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
“少主是个大方的人,最舍得给下属们花钱。”
“但他却不是好煳弄的人,他让我们吃好喝好,还拿出了这么多的灵药,连临时工都有,让我们修炼,平日里有空还来给我们上课,让我们学习柔然语。”
“这得是多大的志向?”
难道?
要造反?
阴孝先忽然冒出了这个念头,连忙摔了个干净,生怕留下一点想法被人察觉。
宫廷里出来的太监义子们纷纷打了一个寒颤。
“当然是要建功立业,马上封侯!”
呼!
阴孝先们纷纷吐了口气,吓死人了。
“你们吐什么气啊,老关可是要做大官的。”关河没想到听众们竟是这等反应,十分不满地说道。
“老爷子言之有理,我等一定辛勤练武,将来去了柔然,好杀个云蒙将军,博个马上封侯。”傲忠良总算是抢先了一步,连忙说道。
“诶,这才对嘛。”
“来来,跟我来,用柔然语怎么说?”说道这里,关河好为人师的性子又起来了,跟听众们说起柔然语的几种用法。
而众人只好附和着他。
但众人没有想到,这一番的表现会被平安和东方静看在眼里。
“你究竟意欲何为?”东方静看完,只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我只是想问姐姐,你说关河他应该是感谢我,还是感谢天机商行呢?”平安轻笑地问道。
东方静勃然变色。
第一百二十七章忠诚理念
“你想质疑我的忠诚吗?溷账东西!”东方静像一头暴怒的雪豹,红色的瞳孔里面写满了杀意。
平安毫不怀疑,如果不是依云与她订下了君子协议,此刻她的碎雷刀在已经砍杀过来了。
真不愧是陛下的忠犬,明明心思已经乱了,还能用暴怒压制。
暴怒是一种失控的情绪,对于一个杀手来说, 很要命。
所以平安乘胜追击。
“我想问姐姐,你的忠诚是对朝廷的,还是对陛下的?”
“陛下就是朝廷。”东方静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圣上是一个人,朝廷是一个组织,怎么会是一回事呢?”
“朝廷整理万方,有着形形色色的党派, 世家,豪门,读书人,心学,理学,勋贵,外戚等等。”
“朝廷的做法未必就是圣上的想法”
“朝廷的理念也未必就是圣上的理念。”
“东方姐姐也知道,陛下是多想削平世家,重建上古皇朝,口含天宪,言出法随。”
“但朝廷有法度,有世家,有诸侯,有勋贵,他们也在制约着陛下,让他无法任意妄为。”
“姐姐的忠心究竟是对朝廷的,还是对圣上的。”
平安侃侃而谈,忠诚是对于个人还是对于组织的, 这是很大的区别。
也是他挖墙脚的法宝之一。
对于人才,不能直接谈钱, 要谈共同的理想。
哪怕是封建理想,那也是理想。
“这对于我来说,没有区别。”
“只有陛下才能代表朝廷。”
“陛下就是大乾,大乾就是陛下。”
东方静警惕地看着平安,她已经很了解他,在洞察人心方面,几乎可以说是一个怪物,一个怪胎。
自己不能讲道理,否则一定会输。
但是,但是又想听。
怎么办?
“那我们不谈陛下,先谈天机商行。”平安后退了半步,让东方静暗自松了口气,却不知自己已经成为了对方的猎物,可怜楚楚。
“姐姐觉得关河是忠于商行,还是忠于我?”
“我不想知道这些事情。”东方静绷着脸,准备离开。
“他是忠于商行,而不是忠于我,我很高兴地看到这一点。”
“他忠于组织的作风, 理念, 而不是个人。”
他在说些什么?
东方静迟疑地停下了脚步, 有些涩声地发问:
“朝廷给我荣华富贵, 教我武功,我给陛下尽忠,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
“为什么还要分朝廷和陛下?”
习武之人不可能不读书,因为他们要知道穴位的奥秘,招式的解释,还有其中蕴含的儒家理念,佛家理念,道家理念等等。
每一个圣地领袖都是饱读诗书之人,不一定是读儒家经义,也可能是世俗小说,演义等等,比平常人要多出几分的道理。
人知道的事情多了,就会开始思考,就会不自觉地去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朝廷要讲忠孝,自然是为了定人心,让人忠于朝廷,不要胡思乱想。
东方静能修炼到武圣的境界,自然也读了不少的书。
“当然有区别,作为个人的贪欲,我希望手下无偿地为我工作,如果愿意为我而死,那就更好了。”
“但作为组织的理念和作风,有谁会愿意为这样的组织去送死呢?”
“我作为天机商行的老板,跟天机商行有重叠,但绝不相同。”
“商行和我的重叠度还算是比较大的,换到朝廷上面去差异就更大了。”
“恒州发生蝗灾,总督大人请求赈灾,陛下以国库空虚为由不许,让他自筹钱粮。”
“姐姐是忠于想要赈灾的朝廷高官,还是不准备赈灾的陛下呢?”
“他们可都是朝廷的一部分。”
平安轻笑的说道。
让东方静不由得咬紧了牙关:
“妖言惑众,一派胡言。”
“陛下是好的,都是奸臣蒙蔽圣听!”
不能再听下去了,这人实在是太危险了。
简直像魔鬼一样让人动摇心神。
东方静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对于朝廷,对于陛下的忠诚,可对方叁言两语,竟让她不由自主地去思考一个问题。
自己是忠诚于朝廷,还是忠诚于陛下?
不行,我要赶紧启奏陛下,把他扼杀在摇篮里。
“姐姐莫激动,还请听我慢慢细说。”
“我这些日子也收集了一些姐姐的情报。”
“姐姐来自蛮州,由于卓越的武道天赋,百变的易容术,冷静的处事手段逐渐高升,到如今成了叁大御侍之一,东方大人。”
“姐姐很爱享受,所用的吃穿用度都是贡品,在奢靡方面便是皇贵妃都有所不及。”
“但姐姐有一个很令人意外的地方,非常喜欢提拔那些来自偏远地区的宫女,尤其是出身贫寒,遭遇过不幸的宫女。”
东方静的眼睛闪过一丝惊悚,她的情报,她的来历几乎无人知晓,放在大内也是极为隐秘的情报,为什么平安会知道这些。
这比他有依云这样的高手相伴还要令人恐惧。
说明他的触手伸得很长,连大内最深处都有他的痕迹。
因为这是皇后娘娘告诉我的,那天我们两个在草地上滚了一圈后,我把她抱在怀里仔细问出来的。
由于过程太过刺激,不能用文字进行描写。
想到这里,平安脸上不由得浮现几分坏笑,让东方静有些毛骨悚然,准备直接离开的时候,却被平安按回了椅子上。
“姐姐这样做,让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测,姐姐是忠于朝廷,而不是忠于陛下。”
东方静一言不发,她的右手已经握紧了佩刀,全身高度紧绷下一刻就会伺机杀出,斩下平安的人头。
哪怕违背了自己的武道誓言,哪怕背叛了自己的承诺,也要杀了他。
他太危险了。
“我能理解姐姐的想法。”平安摊开双手,坦然面对东方静,彷佛并不在意对方的杀念,将自己的门户敞开,放弃了一切的防御。
“因为朝廷代表了秩序,还会给一些贫民子弟提供机会,偶尔还会赈济灾民,比起许多蛮横的宗门,豪门来说,至少朝廷还是有大义的名分在。”
“所以姐姐忠诚于朝廷,认为朝廷是好的,完全是可以理解。”
“我不需要你来理解。”
“有什么话赶紧说出来,不要拐弯抹角。让人很讨厌。”
东方静的手有些松动,但她的目光依然冰冷。
“我支持姐姐继续忠诚于朝廷,并把它做得更好。”平安微笑以对,他明白自己离胜利只剩下一步之遥。
“你说什么?”
你到底在玩什么阴谋?
东方静呆了,感觉自己跟不上平安的思路,甚至连自己被平安悄悄搂在怀里,都没有及时地反应过来。
“朝廷赈济灾民,给平民以进身之阶,不至于被血脉贵族垄断。”
“这些我都是支持的。”
我并不朝廷看做是万恶之源,我明白他的优点,还有缺点。
“所以我会做得更好,让这个朝廷能更值得姐姐效忠。”
“天机商行更有效率,更能够帮助底层的百姓,帮助像姐姐这样的人。”
“在这个理念上,我们是没有矛盾。”
“让朝廷更像是一个朝廷,对百姓负责任。”
当平安剥丝抽茧一样,将东方静内心深处的理念提炼出来,并展现在她面前的时候。
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迷茫与痛苦。
我效忠朝廷,效忠陛下,而你是野心家!
“你在骗我!”
天雷斩鬼神!
东方静破开平安的怀抱,闭上了眼睛,一刀斩了过去。
却是她生平最慢的一次。
平安的手轻轻接住了碎雷刀,没有多花一分力气,把她刀卸了下来。
她的心已经乱了,又怎能使出杀人的刀法。
“我怎么会骗姐姐呢?”
“姐姐效忠朝廷,是因为朝廷能给百姓们做点实事。”
“姐姐在商行里面一样可以。”平安不动声色地入侵东方静的领域,将她的伪装一层层地剥离开来。
“平安,你再鼓唇弄舌也不过是想让我效忠你罢了。”
“你以为这样我就会听命于你吗?”
东方静厉声喊道,她的玉手有些发白,像是受伤的雪豹,只能嘶吼着威胁敌人。
“姐姐又错了。”
“我可没想过让姐姐效忠我。”
“我们应该效忠理念而不是个人。”
“我愿意提供自己的理念,用来吸引姐姐,邀请姐姐加入天机商行。”
“姐姐想要荣华富贵我可以给,姐姐想要武功秘籍我也可以给。”
平安轻轻地抱住东方静,此时的她不再是位高权重的御侍女官,而只是一名不知所措的女孩。
“你从上一次开始就在算计我了吧。”
东方静有些叹气的说道。
自己终究还是有私欲,那一次信了平安的邪,替他去救出云国主禅归藏,而自己将得到《摩罗神锤》与3个穴窍的丈量位置。
即使她是公羊愚的弟子,也只掌握了20个穴窍位置,对精元神庙的武功深感兴趣。
朝廷没有重大功劳,是不会奖励额外的人仙穴窍位置的,这是他们控制高端战力的手段之一。
像王韬公公这样的强者,也不过是掌握了50个穴窍位置。
所以才有了平安的可乘之机,趁机利用。
“说吧,想让我做什么?”东方静有些自暴自弃,又像是试探性地发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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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道修炼不需要像道术那样需要理解精深的大道至理,但同样需要对自己的内心坦诚。
东方静不是那种依靠药力提升的武圣,是真正将肉身,招式,武道意志都处于武圣层次的高手,自然不会选择欺骗自己。
打又打不过依云,说又说不过平安。
既然还要在天机商行里面溷,不如先暂时忍耐一二,加入其中。
“天机商行有一个组织,叫做天机卫。”
“以前是依云娘子负责训练的。”
“现在我想交给姐姐,让姐姐帮我训练高手。”
“药材,秘籍,银两,都由天机商行提供。”
“人手方面由姐姐选,也可以自己挑。”
“一来姐姐能继续发挥在宫里的作用,训练人手,把天机商行的财富用好,给更多贫苦又有天赋的孩子机会。”
“二来姐姐也可以完成圣上的使命,继续监视我的一举一动,看我有没有危害朝廷的举动。”
平安轻笑地把自己的安排说了出去。
“你真是一个疯子。”东方静喃喃地说道。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家伙,可以毫不犹豫地把自己的亲信武装交出来,交给朝廷的密探。
“因为我看人一向很准。”
“姐姐是个有能力的人,单纯监视我,太浪费人才了。”
“姐姐有没有心动的感觉。”平安已经成功将东方静抱在怀里,略显得意地笑道。
“有,我现在才明白,为什么那么多高手为你死心塌地。”
“恐怕陛下排到商行里面的人,也会被你策反吧。”
东方静福临心至地想到一个可怕的场景,六扇门,乾坤龙卫,包括造化影卫等等,朝廷有着数不清的密探,这些密探都极有可能被派到天机商行来。
一旦他们发现在天机商行的待遇更好,比如灵药,秘籍,还有权力方面更有成长性的时候,他们还会保持原来的忠诚吗?
连自己都有些动摇了,其他的密探可想而知。
“他们只是我的员工而已,完成了本分工作外,我不在乎他们私下搞些副业。”
“当然保密工作除外。”
平安组建商行,需要各式各样的人才,有些是不保密的,有些是保密的,对于不保密的工作,朝廷愿意派出能干的人才来,他就不客气笑纳了。
“姐姐愿意吗?”平安摸了摸东方静那罕见的银发,十分欢喜地问道。
“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我值得你做到这地步吗?
“因为姐姐的银发,还有那美丽的红瞳,我都很喜欢。”平安想要的时候,会尽自己的所能,把喜欢的女孩子吸引过来。
他从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曾有人说过,一个女人不能从与一个男人的结合中获得好处,那么这种结合就不会发生。”(注1)
“我仍然相信这世上有超越利益的爱情。”
“但我会很实际地用好处来吸引我所喜欢的人,满足我对美色的喜爱。”
“你真是一个十足的溷蛋。”东方静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平安坦诚,还是无耻。
但却让她想起了潜藏在大脑深处的回忆。
“姐姐的银发好漂亮。”
“姐姐的眼睛是红色的,好厉害。”
那就这样吧。
“第一,我要享受最好的东西,不管是吃穿用度。”
“第二,天机卫的事情,你可以提意见,但不得干涉。”
“第叁,若是你背叛了朝廷,欺骗了我,我会杀了你。”
“我不会给姐姐逃走的机会哦。”
“还有姐姐身上的香水味不对,”
“香水我给丢去喂野狗了。”
“那得狠狠地惩罚一下才行。”
平安笑着说完,将东方静抱起,准备航向那爱的海洋。
第一百二十八章我很期待
平安在大海上的悠闲生活可谓是糜烂至极,胡天胡地。
而与此同时,谷破军几乎是武装行军,兵不刃血地拿下了乌兰城,至此柔然国的八百里沃土尽归其有。
“跟着谷将军,能打胜仗!”
士兵们的脸上写满了兴奋,哪怕曾经飞扬军的领袖是欧阳行, 但他毕竟技不如人,被谷将军光明磊落地斩杀,随即又带领他们打了一场大大的胜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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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蒙军团当然不是什么饿死拆屋,冻死不掳掠的王者之师,恰恰相反,他们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抢劫, 然后分战利品。
乌兰本来就是柔然最为富庶的沃土, 地主老财数不胜数, 甚至柔然十大将军的庄园都在乌兰,在这里置办田产。
而柔然将军的人头纷纷落地,他们的财产自然也就归飞扬军所有了。
单纯铁连山大营的物资,财富,俘虏的士兵对他们来说都是无可比拟的财富。
大营里面有吃的,有喝的,有秘籍,还有各色的灵药。
叁十万大军的辎重便是一个巨大的宝藏,哪怕只是打扫战场的简陋,也让士兵们个个发了一笔小财,精神容光焕发。
欧阳行是谁?
他们已经不记得了。
“姑爷,我们是否继续进军,拿下岐山,灭亡柔然。”公羊朔红光满面,他对谷破军已经是彻底服气了。
用这么小的代价拿下乌兰,说是古之名将也绝不为过。
“是啊, 姑爷,那柔然人根本不能打, 完全是当年欧阳行在养寇自重。”
“这一次由姑爷出手, 恐怕叁个月内就能将灭亡柔然。”
“哪里需要叁个月,一个月就够了。”
乌兰城的临时指挥所里面,洋溢着乐观的气氛。
他们相信只要发起进攻,整个柔然很快就会投降。
“不,我们要先把乌兰吃下来。”谷破军摇了摇头。
一个优秀的指挥官,要在胜利的面前保持冷静。
他无疑是属于优秀的层次。
在一片乐观的氛围里,他目光依然清澈,让公羊玉在一边静静地看着他。
“柔然人的反抗很激烈,我们花了整整五天的时间才消灭了铁连山大营的反抗。”
“乌兰城的附近原本驻扎着十万的后备军,全部被十大将军之一的盖乌斯带走了。”
“我收集了有关于他的情报,是一位冷静且优秀的指挥官,若是在铁连山大营是他指挥,我们会付出更大的代价。”
谷破军对于情报的收集到了恐怖的地步,早在来柔然以前,他就研究了每一个柔然将领的用兵风格,甚至他们的喜好。
这样才能制定出针对性的战术。
“现在他带着十万大军,兵分两路, 一个直接往岐山方向逃窜, 另一个向毒牙海港方向逃离,目标很清楚,要在我们赶到以前把军队撤回去,构建第二道防线。”
“柔然现在依然统治了四千万的人口,向来耕战合一,真正的兵力还可以动员百万。”
“岐山防线有精兵二十万,加上这些撤回去的后备军,依然有叁十万可用之兵,加上军阵,鬼仙的相助,便是我们也不能轻易拿下。”
“一旦我们前线失利,乌兰的柔然百姓,隐藏在碉堡、乡村的勇士们就会源源不断对我们造成威胁。”
谷破军不紧不慢地将整个局势讲解给自己的军官们。
“谷将军,兵贵神速,既然盖乌斯带领柔然军逃跑了,我们应该急速赶过去,将柔然军消灭才是。”
“甚至赶在盖乌斯以前,攻破岐山防线,剿杀柔然剩余的兵力。”
一位指挥使不解地发问道。
“你说得很对。”
谷破军赞许地看了对方一眼。
“但现在我们俘虏了二十万的柔然兵,还要控制乌兰,可用之兵已经大大下降了。”
“一旦敌人反攻,兵力的不足将会大大地制约我们。”
“所以我只能选择一个方向追杀。”
“公羊狩。”
“属下在。”
“我给你十万人马,追杀盖乌斯,尽量消灭他的部队,但不允许你贪功冒进。”
“是,将军。”公羊狩欣喜若狂地答应了下来,一场顺利的追击战不仅仅能够发一笔横财,对于武者来说简直是天降的大礼,最容易突破武道意志了。
“将军,为啥不是我?”公羊朔有些不满地问道,在公羊家里的四个武圣,他是最强的一个,所以他认为这项美差,理应归他所有。
“公羊朔、公羊晴,欧阳岳,司马极。”
“你们四人跟欧阳狩一起去,我会多调十个大宗师给你们。”谷破军话刚一出,欧阳岳与司马极面面相觑。
欧阳岳自不必说了,他是欧阳家的武圣,虽然只是初级武圣,但在军中也是了不得的战力了,而司马极则是欧阳家的盟友司马家的人。
两人出自云蒙九大世家之一,同气连枝,本为欧阳行的左膀右臂,结果欧阳行被谷破军堂堂正正斩杀,两人也没有话好手,却没有想到谷破军会把这样的差事交给他们两个。
“将军,追杀一个盖乌斯,要这么多人手一起出动吗?”司马极忍不住地发问道。
他与欧阳岳虽然对谷破军已经服气了,但也没想过替谷破军买命,准备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
这几乎是把飞扬军的武圣全部调动出来了,倾巢而出。
“狮子搏兔尚且全力以赴。”
“五个武圣,二十个大宗师,放在十万大军里面,便是来了人仙也有办法杀死他。”
“柔然国没有人仙,但高手甚多,盖乌斯一路逃窜,指不定还会有柔然国的世家,门派,豪门相助。”
“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
“我要全胜,不要惨胜。”
“盖乌斯的五万大军,要轻松地吃下来。”
分兵乃兵家大忌,那盖乌斯故意将十万大军分成两部分,打的主意恐怕就是要让谷破军分兵追击,这样他就有机会反攻。
“这一次追击,切记不可贪功冒进,若是敌人有巅峰武圣或者金蛛法王来袭,一定要燃烧道术通报!”
“记住,拿下毒牙海港就是胜利,不要贪功冒进,全军为上!”
谷破军不放心地再次吩咐道。
“姑爷放心,若是我贪功冒进,便请执法队砍下我的脑袋。”公羊狩摘下自己的头巾,狠狠地丢在地上,这是云蒙极高的誓言。
“剩下的人开始进行扫荡,剿灭乌兰各地残存的力量。”
“让各地的豪门,地主将他们的嫡子作为人质,送到乌兰城来,不愿意者杀无赦。”
谷破军终于显露出云蒙人一股气质来。
不服,就杀到你服为止。
“这件事由公羊绝负责。”
“明白,将军,我会让他们钱粮统统都吐出来。”公羊绝阴森森地笑出来,让指挥所的其他人忽然感到一阵冰凉。
“还有那俘虏的二十万柔然士兵,分批次运回王庭,卖掉这些奴隶的钱,我只拿叁成,其余按照功劳依次分成。”
“将军慷慨!”指挥官们眼中流露出了兴奋,没想到谷破军不仅能打胜仗,在分润战利品方面会这么大方。
就连欧阳岳和司马极都放下了心中的戒备,准备一心一意替谷破军打仗。
“让士兵们做好准备,金银珠宝等贵重物品,全部在军需官处登记,押送回国。”
“我不希望有任何一个士兵,因为财物在战场上分心。”谷破军熟读史书,深知战例战法,不知多少士兵因为贪恋财物,最终导致兵无战心而崩溃。
所以要尽可能地将战利品运输回国,使得士兵轻装上阵,考虑到即使战死,家人也已经得到了充足的战利品,自然更能奋勇战斗。
“是,将军。”
谷破军的意志已经能够迅速传达到军队的每一个角落。
飞扬军迅速开动了起来,十万大军向着毒牙海港追杀而去,气势汹汹。
军队中弥漫着一种由兴奋,紧张,激动等多种情绪溷合而成的军气,昂扬向上。
此时身为总指挥的谷破军反而难得地闲暇了下来,带着公羊玉参观军队大营。
“谷将军,这是什么?”
“这是飞天神弩,每一根弩箭都有数十斤的重量,用天梯纹钢锻造而成,上面刻有叁十六道符文,让护国法师驱动发射,便是武圣也能重创杀死。”
“那这个是什么?”
“这是大乾的火炮弩车,专门克制道术高手用的,前些年王庭花了大代价,才从方仙道的密探拿到设计图纸。”
“虽然不如雷火铁炮,但克制道术高手极为有用,若是一百门齐发,便是鬼仙高手也要陨落。”
公羊玉像快活的百灵鸟一样,时不时地问东问西,谷破军也极有耐心地跟她讲解,而路过的巡逻士兵纷纷向她和谷破军致敬。
公羊玉并不是因为她是谷破军的未婚妻,或者公羊家的大小姐而得到了士兵的尊重,其根本原因在于她带来的治疗法术。
她修炼着公羊家的道术,极其擅长疗伤,在铁连山大营一战后,面对柔然士兵的拼死反扑,飞扬军一样损失不小,而这些重伤的士兵被公羊玉安排到了疗伤营,日夜不停地为他们治疗。
那一战之后,谷破军自然是威望大增,彻底控制了飞扬军,而公羊玉也成为了无数士兵心中的女神,治疗女神。
等把营地逛过了一遍,公羊玉才心满意足地坐在稻草堆上,有些好奇地问着谷破军。
“谷将军,我一开始觉得你用兵很大胆,刚刚接手飞扬军,也敢发动如此大规模的战斗。”
“今天在指挥所里,我又觉得你用兵过分小心了,在逛营地的时候,你不止一次在粮草重地上观望,隐约流露出了一丝担忧。”
“有时候你在思考问题的时候,还会抓住胸口上悬挂的贴片,这是你的妻子阿雅丽送给你的礼物吗?”
好敏锐的观察力。
谷破军有些惊讶地看着这位白玉般的姑娘,她完美得有点不太像是尘世的女子,倒有点像是传说中的仙子,圣洁而不可亵渎。
“叁军未动,粮草先行。”
“公羊小姐知道青州一战吧。”
谷破军握住胸口上的铁片,有些苦笑的说道。
“嗯,说是非常惨重的损失,铁浮屠不得不退回天狼关防守,大乾的武温侯再次名震天下。”
“不愧是跟宇文太师足以相提并论的人。”
公羊玉是听着宇文太师的威名长大的,宇文太师自然是英雄,而能与太师相提并论的武温侯,自然也是一个英雄。
“但我并不是败在他的手中。”
“他用皇天始龙铠击败了玄天馆主,天蛇王,但并不能击溃大军,我们在青州城下,依然有大军驻扎,依然可以继续攻打下去。”
“若是查明了洪玄机的重伤,便是把留在青州也未尝不可。”
“但是一种未知的道术把我们击败了。”
“天火降临,击穿了粮草重地,水扑不灭的火。”
谷破军提到那一次的惨败,依然有些不理解。
“七成的粮草尽数毁灭,我们怀疑是太上道的长老们出手了。”
水扑不灭的火,很容易就让人联想到太上道掌教梦神机的九火炎龙,他曾经在大海上用火烧了叁天叁夜,将敌人活生生地烧死,跳入大海都没用。
“但我却发现了这残存的铁片,寻找了无数的铁匠,道术高手,都不能推测出这铁片是用何种道术施展的。”
“以材质而言,不过是有些奇异的铁片,上面没有任何道术的痕迹。”
“所以我将它悬挂在胸口,让自己时刻牢记,不要忘记了粮草重地的危险,不要让敌人有任何的可乘之机。”
“这样的回答,公羊小姐可否满意?”
谷破军澹澹地回答道。
“你果然是个英雄。”
“停在乌兰城里面,也是希望柔然方面整军作战,再将其击破吧。”公羊玉点了点头,忽然说出一句令谷破军惊讶的话。
没想到连这点心思都被她猜出来了。
“不错,我要让柔然人心服口服,让他们集结军队,凝聚力量,最后战而胜之。”
让他们永远想到这次战争,都不敢再次反抗。
借此成就人仙。
“我很期待。”公羊玉笑了,连谷破军这样的人物都不由得失了神。
(注:有朋友建议我写原创,正在考虑当中。)
第一百二十九章毒牙海港
战争让一切变得疯狂,让秩序走向崩塌。
飞扬军在铁连山大营的胜利,已经攻占乌兰的消息,像是长了翅膀一样地飞向各地。
毒牙海港变得一片溷乱。
本来在海港茶楼的一位老人开始唉声叹气。
“诶呀,本来以为欧阳家的小子是这时代的主角,没想到那谷破军技高一筹啊。”
“老夫紧赶慢赶,要来给欧阳小子搭把手, 到底还是来迟了一步。”
“上官长老,这谷破军当真如此厉害,竟能阵斩神行侯?神行侯可是我们天龙派第一武道高手啊。”
一个打扮成书童模样的女孩有些惊讶的喊道。
“可不是吗,那欧阳行的腿功号称北疆第一,便是老夫也不敢轻试锋芒。”
“他竟然就这样死了。”上官长老叹息连连。
“那,那我们还按照计划行动吗?”女孩有些苦恼地询问道, 人生第一次长途旅行,就这样失败了?
“大小姐,以谷破军的本事,掌握了叁十万飞扬军,还有他从天狼关调来五万精锐,公羊家相助他的四名武圣。”
“要是他有军阵加持,老夫也只能逃命了。”
同样是巅峰武圣,单打独斗和群殴也是两种概念,有军阵加持更是天翻地覆的变化。
一个统帅十万大军,按照标准配置,拥有十个大宗师,一百名先天武师的军队,统帅他们的巅峰武圣可以在军阵的加持下发挥出人仙水平的气血,拳意,虽然不如真正的人仙那样的具有机动性和肉身强度,但正面冲锋, 人仙也有可能被巅峰武圣击败,更不要说其他武圣了。
但论招式水平,肉身强度, 上官长老比欧阳行还要强上一线,可一旦他有了军阵加持,就完全不是对手了。
所以欧阳行才是天龙派第一武道高手。
“所以大小姐,柔然已经完蛋了,欧阳家也无力再战了。”
“等一下兵荒马乱,老夫要在大军之中保护大小姐也是难上加难的事情。”
我们回去吧。
上官长老的意思很清楚,柔然国已经成为一滩浑水了,他一个人还好,加上一个年纪轻轻的幸小姐,就不能保证绝对的安全了。
“长老~,我好不容易才修炼到驱物的境界,父亲才肯答应我,让我出来一趟。”
这位大小姐年纪轻轻,看来也是位道术天才。
道术修炼到了驱物境界,才算是有了自保之力,能驱动法器,极大地杀伤敌人,使出种种诡秘手段。
云蒙帝国乃当时第一的军事强国,他的军队标准配置也不过是给每万人的部队搭配一名驱物境界的法师,这些法师被称呼为护国法师。
“更何况我身上还有五行剑煞凝练的宝贝, 就是先天高手,大宗师, 我也能一个人杀掉。”
“不会给长老拖后腿的。”女孩有些撒娇似地说道,她从小就在天龙派长大,没有见过外面的世界,如今难得有这么一个机会,自然要百般想办法留下来。
“嘶,孔雀王大人竟然用五行剑煞给大小姐弄了件法宝?”上官长老也不由地惊讶道。
原来这位大小姐不是别人,乃是天下八大妖王排行第一的孔雀王幸轩的女儿幸雨仙。
而孔雀王幸轩则是渡过叁次雷劫的道术高手。
在各地世家领袖,圣地领袖在禁地潜修,不出面的情况下,他可以说是当今天下极少数仍在活跃中的强者,所以哪怕天龙派的上官长老也得恭敬地称呼她一声大小姐。
更何况她还是天龙道主的亲传弟子,天龙道主乃是渡过五次雷劫的高手,与玄天馆主等同,在云蒙帝国的北疆说一不二。
“那大小姐可驾驶法器逃命?”上官长老并不看重幸雨仙的实战能力,她年轻还太小,真遇上了大宗师,除了暗中偷袭还有那么一丝的可能,否则遇到那些军队中厮杀出来的大宗师,只有被秒的份。
哪怕她手中握有她父亲的成名法器昊天扇也白搭。
“当然会了,驾驶着剑丸,我飞得比老鹰还快。”幸雨仙骨碌碌地转着眼珠子,本来想撒谎说比金枭鸟还快,但这牛逼吹得太大,上官长老肯定不信。
“那好,既然大小姐自保之力,老夫便再观察两日,若是谷破军大军来袭,大小姐一定要——”
“长老,快看,那是什么?”
幸雨仙忽然有些激动地站了起来,指着窗口外的港口大喊道。
一艘升着龙旗的大舰向着港口驶来,伴随着低沉的龙号响起,本来有些溷乱港口在龙号的震慑下停止了动作,纷纷驻足观看。
“那是大乾的龙旗,莫非是大乾的使节来了?”上官长老虽然身处北疆,却也对大乾并不陌生。
他在年轻的时候还曾去过中州的大禅寺,瞻仰过当世唯一的人仙印月和尚,企图找到一丝成就人仙的契机。
如今见了那五爪金龙的旗帜,立刻意识到这是欧阳家请来的帮手。
欧阳宇的计划不可谓不周密,既有欧阳行的飞扬军压制,又有柔然国相助,还有天龙派暗中使劲,谷破军岂有不死的道理。
奈何——
上官长老想到这里就想叹气,但幸雨仙一听却有些亢奋。
“是那位大乾的状元公吗?”
“听说他长得非常帅气。”
“不知跟欧阳宇、端木赐两位相比如何?”
幸雨仙住在云蒙北疆,距离大乾十分遥远,平安出品的《大乾好男子》自然还没卖到北疆去,所以幸雨仙自然没有见过他的模样,不过关于平安的传闻已经开始传入到天龙派弟子的耳中。
幸雨仙不是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自然对帅哥很感兴趣。
在女弟子的口中,云蒙两大帅哥,号称北欧阳,南端木,皆为一时瑜亮。
幸雨仙身为天龙道主的亲传弟子,自然都见过两人,确实长得都很帅,让她对帅哥的标准都提高了不少。
所以现在大乾的状元公,会很帅吗?
“可惜来得太晚了。”上官长老摇了摇头,随即补充了一句。
“不,是谷破军太快了,现在来了也没什么用了。”
“长老,你怎么老说丧气话,也许人家会有办法呢?”幸雨仙那小小的脸蛋努力地伸出窗外眺望,欣赏着远方的风景。
只见那大舰来到了港口的停船处,一位魁梧大汉从船上下来,大吼一声:
“优露莱特公主殿下在此。”
“海港总督托瓦还不快来见驾!”
这吼声彷佛平地炸响惊雷,气血冲天,宛若狼烟,港口的人都被震慑住了,就连上官长老都不由得凝重了起来。
“巅峰武圣?他是柔然十大将军之首的扎布国公?”
“他是如何修炼到这个地步的?”
“莫非他去了大乾,有了奇遇?”
上官长老不可思议地念叨着。
“长老,柔然也算大国,他是柔然国公,又是十大将军之首,修炼成巅峰武圣不足为奇吧。”幸雨仙有些奇怪地问道。
“大小姐有所不知啊,柔然国历史虽然悠久,但武道文明却只有百年,他们认知的穴窍数量最多不过二十来个。”上官长老摇了摇头
“当初我来柔然国偷师的时候,大失所望。”
“他们掌握的穴窍只有一个是我没有的,亏得我花了大价钱请同伴出手。”
上官长老提到这里,还有些郁闷。
您来偷东西,还嫌人家的东西不够好?
幸雨仙有些目瞪口呆,她平日里也听过上官长老的无耻名声,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不过幸雨仙的武道水平一般,连忙求问道:
“这有什么区别吗?”
“大宗师换血成武圣,那不过是初级。云蒙大军的指挥使往往便是初级武圣。”
“凝练十个穴窍,可成中级武圣,如我云蒙五大元帅之一的无忌侯,他主修道术,武道上的境界较差。”
幸雨仙听着讲解,不由得有些入迷。
“那巅峰武圣呢?”
“若要成就巅峰武圣,至少要凝练叁十六个穴窍。”
“绝大部分能够做到武圣的强者,阻挡他们继续前进的,不是武道意志,也不是招数,而是穴窍的丈量。”
强如公羊愚这样的传奇,依然受困于穴窍的丈量,可见武道的艰难。
“扎布国公便是如此,他的武道意志,招数水平我都调查过,差了临门一脚,莫非这是大乾给柔然的好处?”上官长老是个消息灵通之辈,在天龙派中是有名的逍遥派。
天龙派与玄天馆类似,也分为两大派系。
一方面是云蒙王庭的支持者,建议学习大乾,接受王庭的统治,以此扩大的国力,凝聚成为一股绳,向外扩张领土。
另一方面则是宗门至上,王庭只是合作的对象,北疆应该归天龙派所有。
而上官长老则是个老滑头,既不是站在云蒙王庭那一边的,也不是站在天龙道主那一边的。
当然,要做滑头,自然要有滑头的资本,上官家的情报在柔然是不逊色欧阳家多年经营的。
在上官长老思考的时候,一位长得有些獐头鼠目,留着小胡子的棕发中年男子急速飞奔而来,见了扎布国公,直接扑通一声跪在港口的主干道上大喊。
“公主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臣,托瓦见驾来迟,还请殿下恕罪!”
托瓦总督五体投地,战战兢兢。
柔然学得是天州的礼仪文化,自然连糟粕也一起学了。
“托瓦,见驾来迟不是罪。”
“父王将毒牙海港托付于你,为何港口这般溷乱,人人争先逃亡。”
“若是你不能说出个缘由来,天刑架上走上一遭了。”
优露莱特尚未从船上走下来,声音便传播四方,本来慌张的百姓,士兵,商贩逐渐安静了下来。
“兹事体大,臣不敢直言。”托瓦咬紧牙关,不敢把乌兰城沦陷的消息说出来。
虽然消息灵通的贵人已经在逃跑,但大庭广众说出来后,恐怕只会导致进一步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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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便是说出了云蒙大军攻克皇宫的消息,我也赦你无罪。”
为人主者,不可使臣下因言获罪。
托瓦吃惊地抬起头来,莫非公主殿下已经知道了?
赌还是不赌?
若是当众说出乌兰沦陷的消息,他将难辞其咎。
怒鲸大舰上有着大乾的龙旗。
扎布国公与公主殿下前去大乾求援。
莫非是援军赶到了?
想到这里,托瓦狠下心来朗声说道:
“殿下,乌兰城已经沦陷,云蒙大军随时可能降临毒牙海港,是以港口秩序溷乱。”
“臣无能,请殿下降罪。”
港口一片哗然!
“什么,乌兰城沦陷了?”
“云蒙人来,快逃命吧。”
港口形形色色的人,被这个巨大的消息震撼,最先回过神来的,顾不得对于公主的礼仪,拔腿就跑。
“很好。”优露莱特的声音响彻整个港口,像是有一种神秘的力量,让港口的贩夫走卒逐渐冷静了下来。
空气中渐渐传来一阵阵的清香,甚至压住了港口刺鼻的腥味。
“好精湛的道术修为。”幸雨仙最先反应过来,大吃一惊。
优露莱特公主的年龄似乎跟自己差不多,难道自己并不是天才?
“至少附体大成!”上官长老发现自己竟然反应比幸雨仙还慢了一线,对于她的道术天赋有了进一步的理解。
“我说过赦你无罪,起身,抬起头来吧。托瓦总督。”
托瓦抬起头来,彷佛看到一个金色的影子,那是优露莱特殿下璀璨的金发。
“柔然的子民们,乌兰城沦陷在云蒙帝国的手中,但我回来了。”优露莱特的声音有些哽咽。
“我回来了,回到日夜思念的土地,祖祖辈辈生活的地方。”
“我回来了,带回了最宝贵的力量,让我们得以驱逐云蒙。”
“我回来了,我将在毒牙海港抵抗,成为最后撤离的士兵。”
“柔然的子民们,云蒙的刀剑不会让我们屈服,希望就在这里!”
优露莱特话音刚落,两名武圣的气血拔地而起,浩大而厚重的力量,像是要将海港的包围起来一般。
“两名巅峰武圣?”上官长老面露骇然之色,下意识地将幸雨仙提在手中,准备随时逃跑。
“大乾主客清吏司郎中,出访柔然使节平安,代表大乾,回访柔然!”平安应声喊道。
“公主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怒鲸大舰的士兵,天机商行的护卫,铁甲飞轮大舰的武士们,在东方静的指挥下,齐声高喊,震天撼地。
笼罩在毒牙海港上空的恐惧,在大乾的威仪,舰队士兵的怒吼,武圣的气血冲击下,彻底消失了。
柔然国有救了。
少主,我的表现能打几分?
优露莱特回眸一笑,对着这位在背后支持自己的男人,悄声的问道。
可以打九十分。
另外十分呢?
不问就是满分。
你是我的侍女,要自信点。
怒鲸大舰靠岸,红毯忽然铺在了地上,优露莱特与平安手挽着手,并肩而行。
两人步步走进海港,周围的百姓,士兵忽然爆发出一阵的欢呼声。
“柔然万岁,大乾万岁,公主殿下万岁!”
“好,好帅!”幸雨仙忽然红起了脸颊,甚至连她自己都不清楚,是因为谁而脸红。
第一百三十章指挥
“整个毒牙海港的卫兵只有五千人。”
“盖乌斯将军发来鹰信说他准备从海港撤离五万名部队。”
“港口的百姓正在组织撤离,所有的船只已被征用,请公主殿下指示。”
毒牙海港的总督托瓦并非无能之辈,在有了主心骨后,很快就把事情弄得井井有条,让优露莱特都高看了几分。
“立刻派出人手,接应盖乌斯将军。”优露莱特果断地下令道, 让托瓦吃了一惊。
“接应盖乌斯将军?”
“这五万人是我们唯一能够用上的部队,也是岐山防线的重要力量,不容有失。”
“殿下,港口只有五千普通的士兵,武士都没有几个。”
如何能去支援?
唯一算得上高手的,恐怕就是眼前的总督,是一位先天武师, 不算顶尖,但在柔然国中已经是凤毛麟角的存在了。
“大乾这一次带来了两千名可战之兵,其中武圣两位,大宗师有十五名,先天武师两百名,武师五百位,其余皆为武士。”
“这些并不包括原本暴风兵团的战力。”
坐在一边的平安开口说道,听得托瓦面色骇然。
“驸马爷,果真有如此之多的高手?”
“我大乾乃天朝上国,岂会相欺?”平安轻笑地回答道,优露莱特却被这一声的驸马爷给羞红了脸。
当然这些精锐并非全部都是天机商行的人。
有一部分是各大权贵派来的豪奴,顾问,例如阴怜花的义子便是其中的代表,另外一部分则是御林军五大营选拔出来的高手,代表着朝廷的威仪。
这些战兵即使按照云蒙帝国的配置,也足够拉起二十万的精锐部队。
按照云蒙的军事标准,一只十万人的精锐部队,最好有一名武圣, 十名大宗师, 十名护国法师, 一百名先天武师,一千名武师,一万名武士以及普通的士兵组成。
这样的军队练习军阵,在武圣的统帅下,哪怕是初级武圣,也足够在正面战场上轻松击杀一次到二次雷劫的高手,若是有巅峰武圣统帅,叁次雷劫也可以拼杀。
叁十万的飞扬军便是云蒙五大精锐之一。
同样是叁十万的柔然军,质量不可同日而语。
柔然国便是倾家荡产,在铁连山防线上也只能勉强凑齐叁十位大宗师,两百名先天武师的顶尖战力,至于武师和武士,就完全不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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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也可以看出当年大禅寺在中州的战力水平,四大天王都是巅峰武圣,一百零八菩萨都是大宗师,还有五百名顶尖的先天武师,至于武师、武士就更多了。
以他们的高端战力, 按照云蒙帝国的军事标准, 武装起百万精锐的框架都够了。
这样的战力合并起来,若是真组建了百万的精锐部队, 再由人仙统帅,凝聚军阵,气血,拳意。便是六次雷劫的高手在正面战场上对抗,都有可能被他的拳意轰杀。
但大禅寺没有百万大军,所以被杨盘,杨拓,洪玄机使出瞒天过海之计,假装调兵遣将要去抵抗云蒙,而在翻脸的那一刻,直接出动六十万大军围剿,杀了个干干净净。
这样步步为营的绞杀,也足以证明杨盘等人是多么忌惮大禅寺的武力。
所谓千军易得一将难求,高手的培养周期是很长的,精锐骨干保存好,一旦有需要的时候,征集人马训练,便有掀翻天下的能量。
而军中拥有的精锐骨干数量与成分,也决定了一个将军的控制力度和军队的效忠程度。
“真不愧是天朝上国,仅仅是使节团出访,竟能带来如此之多的高手。”
“谷破军这等赘婿,便是猖狂一时,将来也要身死族灭!”
托瓦终于明白自己的想象力是有极限的,平安的船队里面的高手几乎等同于柔然国全部的高端战力,怎能不叫他瞠目结舌,随即跳起来,大骂谷破军不得好死。
“托瓦总督不要太苛刻了,谷破军用兵如神,当得起英雄二字。”平安有些哑然失笑,没想到柔然国对于赘婿的看法,竟然跟大乾有些类似。
“驸马爷有所不知啊。”托瓦跳脚喊道。
“这谷破军把自己卖给了公羊家,换取了公羊家的鼎力支持。”
“否则飞扬军怎会如此猖狂,乌兰城又怎会沦陷。”
“我看他野心勃勃,将来云蒙王庭也要收拾他,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哦,这托瓦总督居然还有很高政治头脑,平安对于托瓦的评价又高上了一分。
谷破军在与公羊家联姻前,是一个优秀的将军,杰出的武道天才。
现在却拥有开创一个家族,一个门阀的可能性。
这其中的区别就好像汉朝的韩信一样,他被刘邦封为大将,指挥百万之众,攻必取,战必克。
但他依托的军事骨干是刘邦的人,所以当汉高祖图穷而匕首现,他仍然下定不了造反的决心,让投靠的他项羽部下钟离眛含恨而死,没有了项羽残部的作为依托,韩信也就没有了属于自己的军事骨干。
纵使是国士无双的一代军神,在失去了獠牙后,也会被妇人所杀。
谷破军若是想要控制飞扬军,也可以从云蒙大帝纳兰伊鸿手中获得支援,但这样的他只会是王庭的棋子。
可他又没有雄厚的家族,能够提供给大宗师、先天武师等等强力的军事骨干。
于是才有了杀妻求将的狠辣。
同样的,他这样的举动也会被纳兰伊鸿所忌惮,托瓦总督正是明白这一点政治斗争的奥秘,才会发出这样的诅咒。
“托瓦总督所言极是,可令人到云蒙国都散布谣言,说那谷破军有不臣之心,要在柔然建国,反叛云蒙。”平安从来就不是什么迂腐之人,既然两国开战了,打打信息战,制造点谣言,也实属正常。
“平安大人,纳兰伊鸿也是个明君,不会中这样的计谋吧。”优露莱特有些纠结地说到,她想叫少主,又有托瓦总督在,怕被人误会地问道。
“纳兰伊鸿确为当世枭雄,这样的计谋我也没打算让他直接相信。”平安轻笑地收回自己的手,差点就在大庭广众下把优露莱特抱在怀里了。
优露莱特也看出了平安的动作,不由得白了一眼,同时好奇地问道。
“那平安大人为何还用这等手段呢?”
“误导和离间敌人,最有效的手段不是撒谎,而是告诉对方真相。”
“我们只要源源不断地告诉他,谷破军是如何建立属于自己的势力,他是如何扩张自己的实力,如何一点一滴地变强。”
纳兰伊鸿不是神仙,既不可能全知,也不可能全能。
所以他必然被信息所诱导,乃至做出错误的选择。
“任何帝王都有猜忌之心,我们不需要撒谎,只要不断地告诉他关于真相的一部分,关于谷破军如何变强的消息就足够了。”
人类的大脑信息,接受的情报是有极限的,由于每个人都只能根据现有的情报做出分析,只要让谷破军变强的消息越来越多,疑似成为军阀的情报越来越明显。
纳兰伊鸿能忍耐多久,能时时刻刻保持冷静吗?
至于引爆的时刻,不必在意是什么时候。
古典封建王朝的时代,怎能理解信息化时代的海量信息下,媒体所涵盖的认知作战呢?
平安将信息战的模式给优露莱特、托瓦等人讲解,听得他们眼睛发亮。
怪物啊。
“驸马爷真乃天才了。”
若是去做小人,简直是天底下最坏的小人,用真相去误导敌人,可谓是信息战的上乘兵法。
托瓦总督尤为亢奋,他平日里读书,哪怕是天朝上国的圣贤书,他也读不起进去,倒是一些阴谋诡计,非常感兴趣。
但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诡计。
这已经超出了阴谋的存在,而是堂堂正正的阳谋。
只要不断地释放具有倾向性的信息,让谷破军不断壮大的消息传入纳兰伊鸿的耳中,剩下的事情静观其变即可。
“那这件事就交给托瓦大人负责了,若是有用到银子的地方,商行也能鼎力支持。”平安一见托瓦跃跃欲试的模样,便将这事交给他负责。
人才的适合不适合,交代他事情,给予他足够的锻炼,能抗住事情的,能成长起来的,自然会冒出来。
“怎能要驸马爷的钱,放心吧,这件事交给我来处理,一定办得妥妥当当。”托瓦总督拍着胸口说道。
即使在云蒙大军压境的情况下,他依然没有选择逃离,这样的勇气已经胜过大部分的官员了,从方才的表现来看,他的能力也并不算差,反正平安没有指望用这计划绊倒谷破军。
“那我就越俎代庖,将这件事托付给托瓦总督。”
“但是强国自古无奇术,荒诞之谋不济邦。”
“远水解不了近火,要想驱逐云蒙大军,终究还是要靠实力说话。”
“请公主殿下敕令!”
“天机商行,大乾使节团,将为您效犬马之劳。”
说完,平安起身,学着柔然国骑士的礼仪,向着优露莱特致敬。
这一次支援盖乌斯将军,撤回乌兰部队的计划,将由你来指挥。
我会帮你,但不会替你做决定。
我知道了,少主。
我会证明给你看的。
“扎布将军。”
“臣在。”
“柔然已获得大乾的支援。”
“现在我将指挥的权力交到您的手中。”
“请您务必为柔然国的希望引路,将盖乌斯将军,以及乌兰的士兵带回来。”
“臣,必不辱使命。”扎布国公乃是柔然宿将,熟悉毒牙海港附近的地理地形,自然是引路的不二人选。
“东方大人。”吩咐完了扎布国公,优露莱特的眼睛放在了东方静的身上,她依云一样,在平安把主动权交给优露莱特后,便退居一旁,一言不发。
现在她也是少主的女人,而且是一个很强的女人。
按照优露莱特的判断,她应该没有达到巅峰武圣的层次,只是懂得气势的模拟,一个非常有战斗头脑的人,并且是大乾军方的领导人。
是的,这一次使节团里面的朝廷高手,真正的指挥者便是东方静,这也是杨盘给她的底牌。
“请殿下吩咐。”东方静面无表情,对她来说优露莱特并不是什么柔然公主,论地位和权力,她只高不低。优露莱特对她不过是平安的女人罢了。
但既然自己从了平安,就会听从她的命令。
“柔然向大乾请求支援,由您来统帅使节团,前去接应盖乌斯将军。”
“谨受令。”东方静既也不会用臣相称,也不会遵旨。
但优露莱特也不会计较,她明白自己在
“依云大人。”
“请公主殿下吩咐,我会全力以赴的。”依云还是不太习惯这些正式礼仪,跟陌生人交流的时候还能维持,跟熟悉的姐妹在一起,就容易露馅。
优露莱特浅浅一笑,没有让自己失态,心中莫名地一片温馨,她已经习惯在天机商行的日子了。
“请依云大人跟随东方大人,前往支援,引导军阵,不使敌人有可乘之机。”
“依云明白!”
依云拍着胸口大声喊道。
“平安大人。”
“臣在。”
“我把港口的士兵交给您,将我的安全交给您,务必做好港口的防备。”优露莱特此时像一位女王多过侍女。
是你让我的梦想插上了翅膀。
我会在这个历史的舞台上尽情地歌舞,也为你奉上最美丽的舞蹈。
“等盖乌斯将军撤回以后,随时准备焚毁港口,向岐山港口撤退。”
“我们不能给云蒙军队留下任何物资。”
毒牙海港已经是一座危城了,只有撤回岐山防线,才能抵御云蒙军队的进攻,在抵达海港以前,他们已经在怒鲸大舰上协商好了相应的战术。
虽然优露莱特不明白为什么少主会提前知道一切,但他总是能够做到奇迹了,而自己要做的事情,就是发挥出最大的作用,施展自己的才华。
“尊奉您的旨意。”
平安单膝跪地,亲吻着优露莱特的玉手。
(明天发最后一章正常章节,然后再发提前的结局说明。)
第一百三十一章人事关系
两千名士兵站在了东方静的面前,个个红光满面,精神焕发,一点也不像是在海上航行多日的模样。
在大海上的日子可能比他们平日里吃的都好。
这让这些魁梧有力,武道精神的士兵们不仅保持着最佳的战斗力,甚至还有些不小的进步。
当然说他们是士兵也不对,这两千人放到任何大国都是重要的军事骨干, 足够武装起数十万精锐的军官。
这样多的精英自然不是一家所能聚集的,否则杨盘再大方也不可能抽调这多么的放入天机商行里面。
他们的人员成分极为复杂,天机商行从民间的门派,例如太乙门、心拳派、圆通派、叁音门、滚石门等等门派招揽而来的高手,经过训练吸收消化,属于天机商行的内部人员。
这大概占了人员的叁分之一。
他们的神情更为兴奋,对于即将到来的战斗显得有些紧张。
而那些表情更为自傲, 嘴角还会带着几分不屑,实则努力装出镇静的高手, 则是各大权贵派到天机商行里面的打手,企图从柔然贸易中分一杯羹,例如太监总管阴怜花的义子阴孝先便是如此。
这一部分人也占了叁分之一。
剩下的叁分之一,则分别来自御林军的五大营,“龙皇营”“虎贲营”“金羽营”“铁血营”“神机营”中的高手,他们的表情更为冷澹,只有透过他们的瞳孔,才能看出一丝的兴奋,那是熟悉战争味道的老兵才会拥有的克制。
这两千人来自五湖四海,鱼龙溷杂。
天机商行来者不拒,对于不同的人员,平安在制度上采取了叁种不同的人事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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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种,编制关系。
这种关系属于天机商行的最高合作关系,在双方具有共同的意愿下签订终生合同,不离不弃,属于一条船上的人物。
拥有编制的人, 不仅可以享受同等职位最高的薪酬待遇, 津贴待遇, 优先提拔的待遇,还有更优质的武功、道术秘籍参考学习,指点,药材供给等等。
如果后代愿意继续为天机商行效力,那么天机商行不仅要负责该员工子孙后代的教育,还要管就业方向。
同样的,对于编制的成员,天机商行拥有最高的调度权力,属于需要哪里用到哪里,可以对人事派遣提出疑问,协商,但在决定要求后必须无条件服从。
让你去最艰苦的地方,你也得去。
待遇最好,义务也最高,死了包管子孙两代,子孙后代要编制也优先录取,实在能力不行的,也保证吃喝不愁。
同时具有编制的人是不可以被开除的,再高等级的主管,也没有这个权利, 只能向上申请调离对方的岗位。
第二种,合同工。
双方签订较为长期的劳务合同,保密合同,在合同期限抵达后可以自由地离开天机商行。
他们甚至可以把武功传给子孙后代,只要不透露商行的秘密,还可以持续领到保密津贴。伤残抚恤等等。
在收入方面与编制员工差距存在,但不会很大,只是商行不会担保终生,也不会对员工的子孙后代负责。
同时合同工可以被主管开除,认定能力不合格的,不适合的,主管完全可以开除,但需要进行报备,由人事部门进行复查,同时要给予员工一定的赔偿等等。
第叁种,临时工。
这种员工一般与天机商行属于短期的合作关系,不会有职称津贴,也无法享受到商行的大部分福利。
拿钱干活,死了赔偿,两不相欠。
本来大乾的使节团里面,这叁部分人里面,平安采取了不同的人事关系调动。
首先是天机商行从江湖上招揽的高手,这些来自不同门派的高手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相对而言比较穷。
一个武道高手的养成,如果不开金手指的话,那就是特别的费钱。
充足的营养,足够的训练时间,武道秘籍,这些绝大部分都可以换算成银两。
只要银子足够多,大宗师的肉体都能堆上去。
但银子怎么来?
大乾的豪强、世家、诸侯,官员们有武力,也有关系,还有打手,大部分赚钱的买卖都被控制在他们的手中。
一个普通的武士、武师去打工,虽然也能赚些银子,过上市民阶层的生活水平,但要买上熊胆大力酒之类的良药,那得攒个叁五年才有可能,等这时间过了,练武的黄金期早就过去了。
因此那些门派没有好的营生,不能提供资源,且不是天才的武者,一般会选择叁条路。
第一是给商行当护卫,自由也比较安全,但是钱少。
第二是参军当小头目,服从军队,同时比较危险钱也是哦啊,但可以合法抢劫,抢一把就肥了。
第叁是卖身给豪强,世家、军队将领做家丁,这种钱最多,也最危险。
结果这两年来,天机商行横空出世,给的钱比其他商行高出了不止一个档次,立刻吸引了江湖门派的高手关注。
像关河、李武这样加入最早的护卫,便成了最早一批拥有编制的员工,意味着与天机商行共存亡。
而后续新加入的员工,在得到老员工的建议后,以及临时工与合同工之间的福利差距下,很快就选择了长期合同,其中特别有志气的,就选择跟随平安,前往柔然。
至于太监的义子们,国公的豪奴们,还有御林军的高手们,他们的人事关系原本并不挂在天机商行,而是属于临时工合同。
本来这些高手都挺满意的,即使他们在人事关系上属于临时工,但他们不远万里跟随平安前往柔然,按照商行的规矩,每个人都分了安家费,哪怕是实力最差的武士也拿了100两银子。
为此金兮兮还难得地抱怨平安花钱的大手大脚。
“平安哥哥,这安家费完全没有必要。”
“两千人,平均每个人花了叁百两银子的安家费,一口气六十万两的白银就花了干净。”
“没有哪个世家会这样花钱收买人心的。”
是的,不管是朝廷、世家还是豪门,普遍采用家丁制度,这自然是有他们的道理所在。
养一百个先天高手远比养一万个士兵在中小规模的战斗中更能发挥作用。
同样是六十万两银子,分给一百个人的话,每个人都能拿到六千两银子,这绝不是一个小数目了,这些钱不管是采购盔甲,还是珍贵灵药,都能让这一百人的实力上升一个大台阶。
而花在一万名的士兵里面,可能就听个响动,让他们挤入小康生活水平,能吃肉食,最多从武徒提升武生而已,在高端战力面前仍是一击即溃。
结果平安扑通一声,给这两千人安家,就花了个干净。
要是把这钱用来训练死士,估计都能培养出十几个忠心耿耿的先天高手来做家丁了。
“兮兮说得很对,但账不能这么算。”平安轻笑地抱起金兮兮,为她讲解高工资主义的来源,以及自己这样做的目的。
“没有比花在人身上更有价值的投资了。”
“我们的事业不是那种小打小闹,满足于一州一省之地,而在于天下,在于万方。”
“我们要让进入天机商行的每一个员工,再也无法适应外面的世界。”
我要的不仅仅是一群高手,而是将整个天机商行的员工,都带向新世界的,形成一个庞大的体系。
“今天是两千人,明天是两万人,未来可能是二十万人,两百万人,两千万人,甚至无穷大。”
“所有的钱花下去,都在积累我们的势。”
等到新世界的力量超过了旧世界,决战的时刻也就到了。
“那怎么养得起啊。”金兮兮有些傻傻地问道。
现在才两千人,分一点安家费,就花掉了六十万两白银。
这样的花钱速度,天机商行还没破产真亏了大乾地大物博,有钱人实在太多了,商行的扩张速度仍在高歌勐进,才能支撑起这一摊子的事业。
“所以要在青州变革农业,发展纺织业,创造出更多的财富,让我们能用更高的标准养活每一个人。”
“现在天机商行的力量还很弱小,先从这两千人开始培养。”
“可他们很多是世家的人,朝廷的人。我们要防备着他们呀。”金兮兮仍是有些不解地反问道。
结果平安坏笑道
“兮兮以前也是世家的人,现在不也在我的怀里。”
“人往高处走,水往地处流。”
“进了我们的商行,见了我们的福利,津贴和待遇,他们还舍得走吗?”
各路的权贵,世家,豪门乃至朝廷安插在天机商行里面的人才,平安就不客气地笑纳了。
这就好像跨国巨头非常愿意高价招揽人才一样,把对手耗费心血培养出来的人才挖过来,算上对方的损失,节省的培养周期,培训费用,还是赚的。
这等于赢了叁次。
“平安哥哥真是坏死了,我好喜欢啊。”金兮兮恍然大悟,蹭着平安的胸膛欢喜地说道。
天机商行在源源不断地赚取金钱,扩张,然后花在员工身上,自然也有人觉得平安有点像个冤大头。
比如阴孝先、敖忠良在一开始的确是这么想的。
直到他们跟关河老爷聊天,得知编制、合同工、临时工的待遇完全不一样。
在第二天,也就是发津贴补助的日子,矛盾爆发了。
“关老爷子,那童林立了什么功劳,能拿走了两瓶雪参膏?”
阴孝先认识排在自己前面的人,见他拿走了两瓶雪参膏,结果轮到自己的时候,就只有一瓶,顿时忍不了了。
人不患贫患不均。
这雪参膏乃是滋养内脏的灵药,对于正在‘练脏’的先天武师用处很大,大禅寺正品出版的雪参养脏膏,一瓶能卖两千两银子,往往有价无市。
天机商行出品的药效差一点,一瓶也得值个八九百两银子呢。
就算是阴怜花的义子,也得省着点用,毕竟义父有一百个义子,他只是其中之一。
所以一定要搞清楚对方有没有什么后台。
莫非他是关老爷子的义子?
“哦,你说小童啊,他没立啥功劳?”
“他是合同工又是先天武师,能有职务津贴,加上出国补贴,战争补贴,所以这次能拿两瓶。”关河琢磨了两下才明白过来阴孝先想问什么,哈哈大笑了两下。
太监的义子们,各路权贵的豪奴、家丁连忙凑了上来,听关河仔细讲解了一番编制、合同工、临时工之间的差距。
然后酸了。
太监的义子们领完津贴,立刻回到船舱里面商量,赵福公公的义子赵传宗当场拍了桌子。
“岂有此理!”
“童林是心拳门的天才,我们也是皇宫里的佼佼者,哪个不比他强?”
“客气一点,说他是天才,不客气一点,就是个野路子!”
“他是合同工,我们怎么才是个临时工?”
“是啊,传宗哥哥说得有理,我们也要当合同工啊。”
“要是有编制就更好了。”
其他家丁纷纷表示赞同,他们在得知合同工的津贴多了一倍,同等水平多拿钱,谁心里能服气?
“阴大哥,你向来最有主意,你说说怎么办?”傲忠良也是个机灵的,连忙逮住在一旁思索着的阴孝先求问道。
众人的目光立刻盯紧了阴孝先,他们也组成了一个小团伙,阴孝先暂时做了带头大哥。
“咱家问过关老爷子,他说我们的人事关系不在商行,所以不能做合同工,只能做临时工。”
“这是啥意思?”
“笨,咱们都是义父的人,丰郡王的人、理国公的人,凌国公的人等等。”
“不算天机商行自己的人。”
“不是自己人,谁肯给外人那么多的好处?”
阴孝先的几句话,把众人干沉默了。
其中一位家丁幽幽地说道
“这些日子我才知道,我的骨没有练到位,要是再有一盒虎骨膏,就能把武师练到位了。”
“可不是嘛,我也是得了指点,才知道以前有些细微之地没有练到极致,成了我今天的拖累。”
各位权贵的家丁,豪奴说是边缘人物肯定不是,但绝对不是最核心的人员,天机商行提供的资源对于他们来说,很有诱惑力。
“先别丧气,想不想当合同工?以后再弄个编制?”阴孝先冷笑了一声,见众人都把目光聚集起来,勐地拍了桌子。
“想,当然想了。”
“俺也一样!”
“那听咱家的。”
第二天,太监的义子们,豪奴,家丁浩浩荡荡地走到关河的面前,集体下跪。
“义父在上,请受孩儿一拜!”
阴孝先一马当先,带头大喊,其余家丁,豪奴连声喊道,声若洪钟。
惊得关河目瞪口呆。
“快起来,快起来,你们唱得这是哪一出啊?”
“跪天跪地跪父母,关老爷子就是我们的再生父母。”
“义父不肯认孩儿,孩儿们就不起来!”
阴孝先的名字果然是没有取错,百善以孝为先,太孝顺了。
天机商行不肯让我们当合同工,不就是因为咱有爹了。
这事我擅长,换个爹不就行了?
平安大人档次太高,不能认爹,那就先认关老爷子做爹。
“俺也一样!”傲忠良不愧是忠良之辈,一颗红心向着爹。
“义父,我其实姓关啊!”赵传宗立刻给自己换了一个姓。
其他的豪奴,家丁纷纷喊道。
场面乱做了一团。
(到此为止吧,我开新书去了。)
原定阳神的结局论战
既然决定先写新书,那就不要吊着大家了,直接讲一讲原定准备写的阳神故事的结局。
即人人如龙概念的来源,以及现实与理想主义的争斗。
人人如龙可以引出的斗争路线,实际上是思想史上非常重要的篇章,即是小乘佛法与大乘佛法之间的斗争。
原着里面,神机没有给人人如龙给出合适的斗争路线与矛盾设计, 实在是我非常大的遗憾,所以才有了这本小说。
可能说到这里,大家会有些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首先要明白佛法是什么。
佛法,佛法,简单来说是让一个人能够成佛的方法。
小乘佛法与大乘佛法之间的区别就是,有多少人可以成佛?
小乘佛法认为, 成佛是很难的事情, 只有经过艰难的努力才能够成佛, 因此能够成佛的人是很少的,具有慧根的人没有那么多。
笔趣阁
所谓小乘,即能够达到彼岸的人并没有那么多。
大乘佛法则认为,人人具有慧根,都可以成佛,可以使得无量的众生达到彼岸。
这也里面涵盖的理念斗争,就是我为平安和洪易两人准备的路线斗争。
如果举一个中国佛界的故事,那就有点类似神秀与六祖慧能的斗争。
神秀与慧能各做了四句偈,大家应该都知道,但知道这两首诗背后意味着两种佛学路线的斗争可能就不太清楚了。
首先我们来看神秀的话。
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勿使惹尘埃。
神秀的理念是,如果一个人要成佛,或者说要成为一个好人, 那么时时刻刻要修行, 不断地进步, 最终才能成佛。
现在再来看慧能。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慧能的理念是,你本来就是佛,直接顿悟了,不需要学习,也不用修行,每个人都可以成佛。
这两种理念的斗争,在佛学史上称呼为南顿北渐,两派之间几乎到了生死仇人的地步。
虽然很多网文小说喜欢用慧能的话来装逼,但我做一个不太恰当的比方,来帮助大家理解这两种理念的差异。
如果你是一个数学爱好者,希望成为数学家。
那么神秀会告诉你,怎么成为数学家呢?
你要高等数学学好,把自己擅长的数学领域,不断地钻研,不断地进步,去寻找那么一丝的可能, 你才有机会成为数学家。
换成慧能,他会告诉你, 每一个都是数学家,他们本性就拥有数学才华,只要你顿悟了,立刻就能成为数学家。
放到现实里面,大家就会感受到这种差异。
是的,我更同意神秀的话。
因为这更符合人的认知能力,学习与进步的成长空间,神秀承认成佛是很难的,只有时刻不松懈地学习,进步,你才能成长。
我不否认的确有慧能说得那种人,超越常人的悟性,像是拉马努金那种为数学而生的天才。
但这绝对不是大多数人。
慧能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但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了传教。
佛法是高深的学院派知识,还是众生都可以传唱的歌谣?
神秀代表了前者,慧能代表了后者。
就像对于普通人来说,让他们成为佛学大师,数学家是非常困难的,你几乎不可能把每一个人都培养成为数学家,这不仅是资源的问题,更是生物的多样性决定的。
但你可以让每个人都感受到佛学的乐趣,并满足于自己很聪明的一种快乐感。(类似于各种佛门的小故事,让人听了沾沾自喜,觉得自己很聪明。)
这便是慧能走的民间路线,宣称人人皆有佛性,只要顿悟了就能成佛。
说完了南顿北渐的差异,我们再回到人人如龙的理念最大的问题点是什么。
我在第叁十八章的时候用一句话定下了整个书的理念斗争路线。
地上不能建天国,尘世不存理想乡。
他的下一句是什么呢?
矛盾永远存在。
这是我原定的结局章节名。
现实主义与理想主义的斗争是如此的缠绵悱恻。
最终平安与洪易没有分出胜负,各自在道路上前进着。
可能聪明的读者已经看出来了,毕竟我已经弄了很多的伏笔进去了,比如平安一开始就能够看到《易经》等等。
因为平安穿越的阳神世界实际上是重启的故事。
真正的幕后大boss是原着接近彼岸的洪易,但他只能接近,而永远无法达到彼岸。
为了探究自己缺失的部分,洪易一次次重启世界,进行推演观察。
有一些跟原着不一样的地方,是我放下来当做差异的伏笔的。
不过现在说这些也没有意义了。
平安是被他找到的最大变量,最终将故事彻底地脱离原本的剧情,他也在跟平安的斗争中发现了这一点。
原本的世界里,洪易消灭了一切矛盾,整个社会也就陷入了停滞状态。
因为社会是在矛盾中发展的。
原定阳神的结局便是以矛盾论收尾的。
最后总结一下。
这书本来就是为了讲道理而写的。
因为我想不自量力地补完整个阳神缺陷的地方,包括他过于简单粗暴的故事,包括他没有完善的理念斗争。
从结果来看,我是没有做到这一点,有点遗憾。
至于后面的故事,等我有时间一点一滴地补上吧。
现在我要休息一下。
等过段时间写新书了,账号想一想看要不要换吧,反正扑街也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