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


    月如霜,灑在落霞苑內,叫人見之心生寒意。雖是夏日將至,可雙華城的夜裏,涼風總會如約而至。拖著踉踉蹌蹌的腳步,王風吟走過如霜鋪滿的寒地,他看上去像是醉了。實則,他的心卻是清醒的很。


    推開門,王風吟直接倒在了地上!


    “風吟哥哥,你又喝酒了!”此刻正在床頭等待言若初疾步走到門口,攙著王風吟。隨後便對門外急喊道:“小翠,小翠!”


    “小姐,來了!”沒一會兒,小翠趕來。見王風吟醉醺醺的躺在地上,臉上頗有抱怨道:“小姐,姑爺他怎麽又喝多了!”


    “快把他扶到床上去!”言若初蹙眉道。


    “小姐,姑爺他醉了,你不能讓他睡在你們床上!他身上酒氣那麽重,熏到你對你腹中的孩子可不好!”小翠道。


    “無妨!我待會給他擦擦,再給他換件衣裳就不會有酒氣了!”


    小翠沒有再說話了,和言若初一齊將王風吟扶上床。


    “小翠,我給姑爺換件衣裳,你快去打盆熱水來!”言若初一邊在櫃子裏給王風吟翻衣裳一邊說道。


    小翠橫眉怒目瞥了王風吟一眼,心有不甘道:“小姐,你跟小翠回雅園去住吧,姑爺就不管他了,讓他明天醒來他自己再梳洗!”


    “小翠,你這是說什麽話呢?”言若初白了小翠一眼,此時她手中已經多了幾件衣衫,“留他一個人在這,我放心不下,要是他半夜不注意蓋被子,將被子踢開了受涼了可好?”


    “那他也是活該!”小翠哼道,“明知道小姐你有孕在身,他還天天跑去喝酒,每次都喝得不醒人事,還要小姐你親自照顧他。小翠看不下去了,明天他醒了定要替小姐罵他幾句!”


    “好啦!”言若初將小翠往門外趕,“我要給姑爺換衣裳了,你快去燒盆熱水!”


    關上門後,言若初走到床邊,一邊為王風吟寬衣解帶,一邊拭淚低泣。自從那日見了算命先生之後,王風吟如突然變了個人似的。以往他都會呆在屋中,在言若初身旁悉心陪伴。如今,王風吟一大早就出門去了,說是要了解城內的事務,直到深夜才回落霞苑。回來之後,他隻和言若初打了聲招呼便倒頭大睡了。此前有兩次像今日一樣,喝了個酩酊大醉,還要言若初整夜照顧在他身旁。


    這樣的日子雖隻有十日,言若初已感到心力交瘁,終在今晚忍不住傷心落淚。她一邊為王風吟更衣一邊小聲道:“風吟哥哥,你最近老是不搭理若初,是不是真的不想要若初了?”她以為王風吟醉了,什麽都聽不見。


    聽著言若初這席話,眯眼假裝醉倒的王風吟心中陣陣刺痛,自責不已。前兩日夜裏,他回到落霞苑時,已是半夜三更。他推開門,見言若初正坐在床頭繡著針線,如此溫柔賢淑,他多麽希望言若初懷裏的孩子是他王風吟自己的孩子。如此一來,他就能盡一個丈夫的責任,照顧陪伴著妻子,期盼著他們孩子的到來。那孩子無論是男是女,都會像他娘一樣善良美麗。


    想到這,王風吟眼角已經濕潤。


    第二天,一大清早,王風吟睜開眼,輕輕翻身,隻見言若初平靜的睡臉就在眼前,與他之間隻隔著他那沉重的呼氣。細細一看,她的唇在微微蠕動著,蒼白的臉上淚痕密布。王風吟抬起手,輕輕撫摸了一下言若初的臉。言若初的臉雖憔悴不堪,王風吟卻越看越著迷。忍不住,他頭往前傾,吻向言若初的唇。


    當他睜開眼時,他有些不安害怕,便急忙起身下床,輕快地出了屋子。他坐到院內的亭子,雙手抱頭,回想著方才他對言若初所做的一切。這是他第一次主動去親吻言若初,他不明白他為何會這麽做。


    夜已深!


    月依舊冷如霜,王風吟又踉踉蹌蹌地回到落霞苑。不過,這一次,他是真的醉了。這一天,他都在想一個問題:言若初在他心裏,究竟是何地位。而今天那種心動,又意味著什麽?他推開門,又倒在地上。他抬起頭,迷迷糊糊中見言若初向她急急趕來。那一刻,他心裏很踏實,便醉倒過去。


    又是一個早晨。隻不過,王風吟今天比以往起得都要晚一些。他睜開眼,覺得頭昏腦脹,天旋地轉。連連甩了甩頭,他才覺得清醒了些。突然,一陣酒臭味撲鼻而來,他垂頭一看,身上還穿著昨夜那件衣裳。


    “若初妹妹昨晚沒給我換衣裳!”王風吟喃喃道,他心裏有些生氣,又有些擔心。他往旁邊看去,言若初便沒有躺在身邊。他急忙起身,在屋內找了一圈,隨後又跑出屋子,張望了許久,都沒有看到言若初和小翠的身影。


    不知何時,莫言軒門外的守衛阿健已到他身後,抱拳道:“王理事,掌門有請!”


    王風吟眉頭一蹙,心想著葉忘仇都來找我,莫非昨晚我醉酒之後做了什麽?莫非是我打若初妹妹了!他眼中霍然射出精光,道:“我梳洗更衣之後就去見掌門!”


    半柱香的功夫後,王風吟進了莫言軒。


    他剛合上門,葉忘仇拍案喝道:“王風吟,你也太不小心了!”


    王風吟怔了一下,才問道:“嶽父大人,昨晚我喝醉後沒對若初動手吧?”


    “你還想對她動手!”葉忘仇怒發衝冠,整張臉氣得抽搐變形。王風吟這才長舒了一口氣,道:“還好沒對若初動手!”


    頓了頓,葉忘仇才抑製住心中怒火,道:“王風吟,你是怎麽回事,你以前可是滴酒不沾的,近來怎麽就沾上酒癮了!這可一點都不像你!”


    王風吟苦笑了笑,問道:“嶽父大人,昨晚究竟發生了何事?為何我起床就不見若初和小翠人影了。”


    “哼!”葉忘仇心中怒火再次提到喉嚨處,“老夫都跟你說了,成親之後就別再三心二意了,沒想到你心裏還是放不下雨喬!”


    “雨喬?”王風吟許久都沒想到這個人了,“我昨晚喝醉了之後提到雨喬了?”


    葉忘仇眯著眼,微微點頭。王風吟這才明白,原來是言若初聽到他不省人事時念了葉雨喬名字後被氣走了,便問道:“那若初妹妹此刻身在何處?”


    “她回雅園住了!”葉忘仇皺著眉頭道,與言若初的事情,他難以做到以往般鎮定自若。“這些天你先別去打擾她,以免她傷心動了胎氣。門派內的事務你暫且別管,回去好好反省反省,等若初心情恢複了些,你再去把她接回落霞苑!”


    出了莫言軒,王風吟站在雅園的門口往裏瞧了瞧。想到言若初為此事傷心難過,整日以淚洗麵的樣子,他恨不得在自己臉上抽幾道耳光。在回落霞苑的路上,王風吟心裏還在想著那個問題:此時言若初在他心裏意味著什麽?


    隨後兩日,王風吟一直呆在屋中,足不出戶,屋子裏的冷清和安靜讓他想念起言若初來。成親一個多月,他已經不知不覺地習慣了家的存在。如今,屋子雖然還在,少了言若初,家的感覺已蕩然無存。


    可是,還有更重要的一件事情需要王風吟去做。此前算命先生對他說過,言若初腹中的孩子,最好是早日除掉為好。否則每拖延一日,對言若初性命的威脅就越大。而如今,下手的時機已經到了!


    “若初妹妹,對不起!”他喃喃道。


    夜已深,月色慘淡。王風吟悄悄走到雅園門口前,手裏提著一壺酒!他揭開塞子,先把半壺酒灌入口中漱口,再將嘴裏的酒吐到衣裳上。在門口前猶豫了許久,他才裝作踉踉蹌蹌的樣子進了雅園。


    “若初,若初,你在哪?”王風吟一副醉醺醺的模樣,說著說著,他將手中的酒壺摔至地上。


    這時候,小翠和一名女弟子從屋子中走出。小翠怒指著王風吟道:“姑爺,掌門說過了,這段日子不許你來見大小姐!你快回去,否則我這就去向掌門稟報此事!”


    “那你快去!”王風吟哈哈大笑,“若初是我的妻子,我要見她是天經地義!你去找掌門呀,我王風吟也不怕!”


    “你......”小翠無計可施。


    王風吟衝到門口,小翠二人連忙阻攔。小翠一邊扯著王風吟衣裳,一邊急道:“王風吟,小姐不想見到你,你快點離開雅園!”


    “你叫我滾?”王風吟金剛怒目,一道淩厲的掌風將二人拍到在地。隨後,王風吟推開門!此時言若初正坐在桌旁,見王風吟蠻橫進門嚇得起身。見到言若初的那一刻,王風吟眼中忍不住落出淚兒。言若初見到他,更是霎時就哭成了淚人。


    “若初妹妹,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有意要傷害你和你的孩子!”王風吟心中喃喃道。


    “你......出去,出......去!”言若初抽噎道。


    王風吟走上前,一把擒住言若初手腕,道:“若初妹妹,快跟我回去!”


    說著,王風吟拽著言若初往外走。言若初邊拚命掙脫邊哭道:“風吟哥哥,你抓疼若初了,你快放手,你不能再傷害若初了!”


    小翠和那女弟子也過來幫言若初的忙,可三人再使勁,力道仍不及王風吟。無奈之下,小翠便張嘴狠狠咬在王風吟手背上。


    “啊!”王風吟怒吼一聲,猛一用力,推開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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