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廣孝!”


    黃裳心底暗暗念叨著這個名字,眼裏泛起陣陣冷意。


    他素來講原則,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也絕不肯善罷甘休!


    斷人財路如殺人父母,黃裳當真是被惹惱了,不過他也沒頭發熱立刻跑去跟姚廣孝糾纏,純屬自取其辱。


    眼下他手中力量尚且微薄,無法與之抗衡,暫時還隻能隱忍積累,不過這梁子算是結下了。


    當務之急,自是先尋下家先將凝神丹賣出去,才有足夠錢財支配,用於提升實力。


    在青杏館都碰了壁,黃裳也不指望其他丹藥行有魄力接手,不禁有些犯難。


    正想對策之際,蘇環作怪似的一把抱住了他胳膊,眼巴巴的望著他,笑嘻嘻說道:“黃裳?”


    “嗯?你怎知道我姓名。”黃裳眉頭微皺,問完這問題,他便覺得自己腦子缺了根弦,先前王永年可是一語道破了他的姓名,蘇環可就在旁邊站著,這愚蠢的問題自是惹得她一陣大笑,直至黃裳將臉色陰沉下來,蘇環才收住笑聲,卻也不怕黃裳,知道他隻是對人有些冷淡,但心腸不壞,不過她神情稍微變得嚴肅了一些,問道:“大叔可是愁的丹藥賣不出去?”


    黃裳未作否認,問道:“你可知這滄瀾城中除了長生閣還有哪些比較大的丹藥行?”


    “大叔是與長生閣結了什麽怨嗎?”蘇環未直接回答,先問明白情況才好給出中肯有用的建議,先前她在旁聽著,也大概知道怎麽一回事,但不清楚細節。


    蘇環出身高門,見識不俗,應該能夠提供一些有用的信息,這是黃裳目前急切需要的,也沒有再拒人於千裏之外,把事情的起因經由與她草草講了一遍,雖說與蘇環扯上關係可能會惹來麻煩,但有得有失,黃裳也不斤斤計較了。


    聽完之後,蘇環眉頭也皺起來了,道:“如此看來,滄瀾城中怕是沒有一家丹藥行敢接手大叔的丹藥了。”


    “這姚廣孝的能量當真如此之大?”黃裳訝異道。


    “那是自然啊,蒼梧派是長洲南域一流門派,丹道方麵更是當之無愧的龍頭……”


    蘇環吧啦吧啦的講了半天,黃裳對姚廣孝的底細算是清楚了,深深的感到了一陣壓力。


    “難道我隻能將丹方賣給他不成?”


    這念頭在黃裳心底一閃即滅,就算他舍了這條財路,也決不肯讓姚廣孝踩在他身上摘桃子!


    正是惆悵,蘇環突然嘿嘿一笑,弄得黃裳一陣莫名其妙,扭頭看向她,問道:“你笑什麽?”


    “沒有丹藥行肯收,大叔可以將丹藥賣給我呀。”蘇環笑眯眯的說道。


    “你?”黃裳瞥了她一眼,似有幾分小覷的意思,不冷不淡的說道:“我可是打算一次賣成千上萬的數,你買得起?就算你有錢,但你一個人也用不了這麽多凝神丹,若隻是想幫我這忙,大可不必,我黃裳不大喜歡欠人人情。”


    被黃裳鄙視,讓蘇環極度不爽,眉毛一下子揚了起來,忿忿不平的說道:“我是買不起,也用不了這麽多凝神丹!但是,你別忘了,我玉玄門可是長洲南域第一大派!”


    “你能替玉玄門做決定嗎?”黃裳無動於衷,一言問道關鍵。


    蘇環愣了一愣,隨即道:“我雖然不能,但我可以給你牽線搭橋啊。”


    “你莫不是忘了你現在的處境吧,你可是私自離開宗門的,見著玉玄門的人都躲得遠遠的,還給我牽線搭橋?”黃裳嗤笑道,如今他有用得著蘇環的地方,不急著轟她離開,不過她的底細卻是要弄清楚為妙了,不能向原先那般,反正要劃清界限,便可以不聞不問,有了這種心思,黃裳就順著話題問了起來:“話說你為何要私自離開玉玄門?這地方可是有些人削尖腦袋都鑽不進去的,莫不是犯了什麽大錯,怕受處罰?若是如此,我勸你早日回去認錯,說不定師門長輩念你年幼還能網開一麵。”


    “我才沒有犯錯!”蘇環不滿的撇了撇嘴。


    “那是何故?”黃裳追問道。


    蘇環似乎不太想講,但是沉默一陣,拗不過黃裳,隻得開口,說道:“我父親逼我與尉遲聖軒那混蛋結為道侶,我不幹,就偷偷跑了。”


    “尉遲聖軒?與尉遲聖星是兄弟?”黃裳聞言不禁麵露驚訝。


    “嗯!他是尉遲聖星的弟弟,我雖然沒見過他,但你想尉遲聖星都那副德性,他弟弟又能好到哪裏去呢?我才不要往火坑裏跳。”


    黃裳終於知道蘇環為何對尉遲聖星怨念如此之大了,原來是因為這層緣故。


    他與尉遲家有深仇大恨,遲早要生死相見,倒不願蘇環真與那尉遲聖軒結為道侶,否則兩人也遲早反目成仇,他不想這種事情發生,而且尉遲家與玉玄門一旦同進退了,也會讓他複仇的難度陡增數倍,如此種種原因,他忽然不想置身事外了,有了摻和一把的念頭。


    若這能將事情攪黃,即有利於自己,也成全了蘇環,倒是一舉兩得。


    “你父親是誰?”黃裳又問道。


    “冷玄靜。”蘇環低著頭,聲音微弱蚊蠅。


    寥寥三個字,讓黃裳心神劇震。


    冷玄靜!她父親竟然是冷玄靜!


    黃裳雖然早就猜到蘇環身份非同尋常,但卻沒想到,這何止是非同尋常!


    冷玄靜,赫赫有名的神符師,玉玄門門主,修為早已達到真靈之境,據說其實力甚至能夠和南天策府府主一爭高下。


    “這事自己真摻和的起嗎?”黃裳捫心自問了一番,隻覺得底氣頗有不足,但並未放棄這念頭。


    “你打算怎麽辦?一味逃避也並非辦法。”黃裳問道。


    “我大哥一直比較疼我,我來滄瀾城便是為的找他,他若知道我不肯與那尉遲聖軒結為道侶,肯定會替我向父親求情的。”蘇環似沒幾分底氣,說話聲音有些小。


    “你大哥是誰?”黃裳問道。


    “冷凝雪。”蘇環說道。


    黃裳覺得這名字有些耳熟,但想不起來在哪裏聽過,但心底卻又更多其它的疑問,問到另一問題:“如此說來,你也不姓蘇吧?”


    蘇環越來越心虛,一路上他對黃裳撒了太多的謊了,點了點頭,小聲道:“我叫冷雨萱。”


    “那蘇環是誰?”


    “我身邊的一個丫鬟。”


    “你把她道牒偷了,然後跑出來的?”


    “嗯。”蘇環點了點頭。


    弄清楚蘇環的真實身份,黃裳心底反而踏實多了,神情也漸漸溫和,沒有遷怒她欺騙自己一事,跟一小姑娘耿耿於懷,純粹給自己添堵。


    “對了,你既然是來滄瀾城找你大哥的,為何又跟我糾纏不休浪費時間。”黃裳突然想起一點,又問道。


    “我大哥現不在滄瀾城中,說是北上迎接什麽巡察使去了,要幾日後才能回城,我無處可去,又不敢去見城中的其他同門,所已就來找大叔你了。”冷雨萱低著頭,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就像一隻無家可歸的小狗。


    黃裳心頭一軟,道:“既然如此,你便跟著我吧,正好我需要一個顧問,不過你大哥回來之後,你必須去找他。”


    冷雨萱突然抬起頭,眉開眼笑,促狹的望著黃裳,說道:“我就說你還是很需要我的嘛。”


    “……”


    這話帶著明顯的歧義,黃裳對此一陣無語。


    “那我們現在去哪?”冷雨萱問道。


    “回客棧。”黃裳冷冰冰的說道。


    得知姚廣孝的影響力之後,黃裳也不打算再去其它丹藥行碰運氣,暫把希望寄托於冷雨萱身上。便想趁著這段時間,多煉製一些凝神丹,到時候一次交貨也能多些。


    “不打算四處逛逛?我知道城中一些好玩的地方,可有意思了呢。”冷雨萱可憐巴巴的望著黃裳。


    “不!”黃裳言簡意賅。


    冷雨萱無奈,隻得興致懨懨的在前麵領路。


    不過多時,二人便回到客棧前。


    黃裳心頭打算著,一會得讓客棧夥計再添一間精舍,自是給冷雨萱住的,未想他還沒走進客棧,那客棧夥計先滿臉堆笑的迎了出來,態度之殷勤,都讓人渾身有些不自在,黃裳一頭霧水,結果才發現這夥計的笑臉根本不是衝著他的,而是冷雨萱,弄了半晌才明白過來,感情冷雨萱昨夜就住進這間客棧了,而且還包下了一間最為昂貴的靈閣,不禁有些無語。


    但不知怎麽一回事,那客棧夥計看著他時,臉色卻隱隱有些古怪,仿佛避諱著什麽,也不招呼,如同陌生人一般,甚至還一個勁的對冷雨萱使眼色,似乎在示意她遠離自己,不過冷雨萱根本沒搭理他,也不知是沒注意到,還是刻意忽略了。


    按常理而言,他如今沾了冷雨萱的光,客棧夥計應該對他更客氣才對。


    “不對勁。”黃裳心思細膩,自是發現了其中有問題,不由謹慎了幾分。


    跨進客棧大門的一瞬間,黃裳目光立刻掃向四周。


    緊繃的心弦一下子鬆開了,不是因為放鬆,而是整顆心直接沉入了穀底。


    大廳之中,幾個身穿黑甲的策士按劍而立,白羽已被控製住,現出了原形,被一名策士用鐐銬鎖住雙爪,伏在地上,一動不敢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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