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樂當然沒有停下,反而走得更快了,她在這個麵具男麵前出了這樣大的糗,偏偏對方是個病號不能揍他,除了奔走她還能幹嘛!不求他念她滴水之恩,但求日後後會無期!


    “你走了我就會死!”說完麵具男就汗了,這話怎麽聽著跟小相公變心離家小媳婦以死相逼似的!想著又加了一句,“救人救到底!”


    蘇樂好笑,扭頭輕佻道:“以死相逼啊,你幹脆以身相許得了!麵具摘了給爺看看姿色,說不定還真的就把你收了!”


    這本是一句玩笑話,不料紅衣男聽後卻是怒了,兩道如刃鋒芒猛地射出,周身凝起一層沉沉戾氣,直直壓向蘇樂。


    但蘇樂又豈是凡輩?她隻覺得疑惑,這人反應過激了吧。


    不過場麵沒能維持多久,麵具男本就受了重傷,哪裏受得住這一陣氣血上湧,要命的咳嗽聲又響起來,懾人的氣勢刹那間消隱無蹤,偶爾還有血絲滑下他的唇角。


    蘇樂立即顛顛地跑了回來,又一次拍背遞水特別溫和。沒辦法,除了個性暴烈打架無敵外,蘇大前世可是以義氣著稱,一向見不得有非敵方人員死在自己眼前,其實這也是熱血人士的共同特征之一。


    待到體內動蕩的真氣終於平複,麵具男虛脫地靠在樹幹上,幾乎連睜眼的氣力都沒有了。


    蘇樂看他安靜下來,把水囊扔到一旁,抬手就摸向麵具男領口——


    麵具男頓時大驚失色,無奈實在是沒什麽力氣了,眼看著少年要剝自己衣服欲行輕薄,目眥欲裂,又要動氣。蘇樂即時察覺到,腹誹這人難道是有被迫害妄想症不成?無語之下惡狠狠一個眼刀甩過去,王霸之氣爆表,立馬震住了場子。


    麵具男也很快地反應過來是自己過激了,深呼吸一口氣,靠回樹幹上閉目養神,任由少年給自己治傷。


    麵對著一層一層又一層,蘇樂豪放地一扯一扯又一扯,幹脆利索,沒幾下對方上半身就****裸地暴露在了天光之下。


    縱橫交錯的傷口深深淺淺遍布全身,有的已經結了一層痂,有些還在不停地流血,顯然不是同一天受的傷,但都沒有處理過,好在全都巧妙地避開了要害,這人身手非常好。


    “好多傷,你怎麽會沒有流血而死呢?”


    麵具男嘴角一抽,不過蘇樂的聲音裏隻有單純的疑惑,顯然並無惡意。


    “嘖嘖,據本神醫估測,如果再不處理的話,你估計是撐不到明天了。”


    所以才會說“你走了我會死啊”!麵具男身心虛弱,“請問閣下可以開始了嗎?很冷的。”


    接著蘇樂在麵具男隱忍的目光中將他的中衣撕成了一縷一縷,剩下一塊沾著水一一清理掉那些傷口上的血汙,然後又豎一條橫一條地包紮起來,雖然過程看起來很粗魯,但連麵具男也不得不承認,蘇樂包紮的技術很好,明明用的是亂七八糟的碎布條,但包出來的效果卻整整齊齊,平實舒坦。


    最後蘇樂用水清理掉自己手上的血跡,拍了拍麵具男的肩膀,對此治療過程作了個結束語:“哥們兒,我不得不遺憾地通知你,你的血已經掉成負數了!”


    “什麽?”


    “不過你放心,我已經讓你滿血複活了!”邀功這種事情,此時不邀何時邀?


    “……”他應該說一句多謝嗎?


    “所以為了答謝我,你有沒有什麽寶物要贈予我?”蘇樂純潔地眨著眼睛,遊戲的一般套路,救人收寶。


    麵具男不可思議地瞪著她,不是沒見過討要好處的,但絕對沒見過像她這樣的。


    見麵具男隻是瞪著她,蘇樂提醒道:“真的沒有嗎?比如說裝備啦秘籍啦什麽的,你再好好想想,真的沒有?”


    “……”這夢到底還能有多詭異?


    蘇樂疑惑了,“如果是這樣,幹嘛還要讓我遇見你?”


    蘇樂疑惑的是遊戲設定裏安排這個梗給她到底有什麽用意,但這話聽在麵具男耳朵裏就很不是味道了,語氣變得平穩客套,但也涼了幾分,“原來你幫我是為了討好處?”


    “當然不是,我隻是不知道在這樣的情景下,除了救你,我還能幹嘛。”蘇樂同誌一向坦誠光明,真心話什麽的全不加掩飾。


    “你可以殺了我的。”話很冷,但語氣恢複了溫度。


    其實從一開始情勢就非常明顯,蘇樂也很清楚,麵具男就是那個以一敵眾殺了一地黑衣人的高手,而她顯然是與那些人一夥的,任務是來殺人的,準確地說就是來圍殺眼前之人的,所以,遊戲設定了他們從一開始就是死敵。


    但她背叛了自己的任務。


    “我倒希望你是為了好處救我,與利益掛鉤的事情好辦又單純。”


    “你是個懶人,認同這句話的人都是懶人,身不懶,心懶。”


    “不如說是疲憊?”


    “如果疲憊得害怕了,心就懶了,心懶了才會想逃避。”


    麵具男沉默了一會兒,再開口時語氣裏是很單純的疑惑,“為什麽要救我?”


    蘇樂聳肩,“我說過了,不為什麽。”


    “這可是背叛,你就不怕後果?”


    蘇樂笑得狡黠,“對他們而言我是一件可有可無的工具,而現在,我是你重要無比的救命恩人,我賺了!”


    麵具男笑了出來,雖然透著沙啞,但卻是很爽朗的感覺。


    他倒不希望這夢結束了。


    林間染血的草地,他道是人間一夢,她以為遊戲一場,倒是絕配。


    ————


    “朝公子是打算窩在那裏過夜了嗎?”一語慵懶。


    之前晃動了幾次的樹叢又一次晃動起來,這一回從中跳下來一個年輕男子,齒白唇紅的一看就是有錢人家的公子哥。


    男子一跳下來就捂著肚子笑得呼天搶地,淚花都飄出來,毫無形象。


    麵具男懶懶地瞥過他一眼,“你褲子掉了。”


    “啊!”男子一驚立刻回神,急忙低頭看去,然後臉一黑,“你耍我!”


    麵具男不置可否地聳肩,“你來這裏你家大人知道嗎?”


    朝公子笑了笑,隻是這一笑深意莫名,頓時和方才的輕浮紈絝判若兩人,“你用不著旁敲側擊地套我話,你和孟家之間的事情與我們朝府無關。”


    “但你還是來了,來了就是來了!”不以為然的語氣很挑釁。


    朝公子笑容一斂,“我來是怕您這位大神萬一在這方土地上有個什麽冬瓜豆腐,哪怕是您自己以身犯險與他人無關,朝家也難免要挨聖上的訓斥。沒想到倒是叫我看了出好戲,難得孟家也能招來這樣別致的人物。”說著看向方才蘇樂離開的方向,隱隱又有要爆笑的勢頭。


    麵具男完全沒有在意這話裏的暗劍,隻是笑,但笑得很詭異,“還不見禮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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