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從各個教室湧出來的考生一起擠出高考考場的大門,警戒線外已經被家長們圍的水泄不通了,還有幾個扛著攝像機舉著話筒的記者站在警戒線稍微往裏一點的位置,對著大門連連按下閃光燈,說著一些在嘈雜人聲中根本聽不清的新聞辭。


    樂鬱清沒有停留,從人群中擠出來,找到自己停在路邊的自行車,站在原地深深呼出了一口氣。


    長達十二年的艱苦奮戰就這樣落下了帷幕,好像很多事情都已經變得無所謂了。


    她對自己的結果有信心,哪怕是最糟糕的情況都不可能掉下一本。而每考完一科踏出考場,她腦內的相關知識好像就會即刻自動刪除數據,她一點也不想考慮複讀了。


    眼前似乎劃過了很多過去的景象,她感到一陣短暫的恍惚,再清醒過來,卻發現四周已經變了個樣。


    不知何時自己又陷入了人群中。但卻不是那種無序擁擠的人群,大家似乎在排一個漫長的隊列,左右的隊列麵朝和她相反的方向。而入目所及的都是小學生年齡的小孩,不見一個考生家長的蹤影。


    樂鬱清的大腦空白了一會兒,然後又勉強進入思考模式,讓投在視網膜上的景象重新傳遞給大腦。


    她環顧四周,周圍的孩子們有男有女,卻都打扮地很是古風。而看看自己,她發現自己的身高居然和這群豆丁差不多,並且也穿著風格差不多的衣服。


    腦海中一瞬間被巨量的驚歎號和疑問號、無數個黑體加粗的“臥槽”填滿了。


    一撥又一撥的草泥馬在她的大腦裏跑過去,而大腦的其他機能似乎都進入了罷工狀態。


    也許很長、也許很短的時間後。


    “哎!走不走啊你。”


    她被推了一把,身後傳來奶聲奶氣的抱怨,樂鬱清這才發現前麵的豆丁已經前進了一大截,神情恍惚地綴上,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用什麽樣的步法飄過去的。


    隊列還在持續,整個隊伍似乎是呈蛇形排列的,就像人氣爆棚的遊樂設施的隊列,但卻不知比那大了多少倍。


    樂鬱清是真的不知道。自己變成了個矮子,蹦起來也隻能看到周圍一小圈的豆丁們的腦袋頂,在這種情況下身為一個局內人,沒有一個鳥瞰視角的新聞照片是完全沒法有實感的,更別提進行估算。而且她也根本沒去過遊樂園,都是從新聞照片上看來的。


    隊伍還在持續。


    在漫長的等待中,樂鬱清經曆了無數的心理曆程,最終得出了一個自己仍半信半疑的結論:自己大概是穿越了。


    沒錯,所謂穿越……樂鬱清曾經在網上讀過不少這類的小說,但當這種情況活生生地發生在自己身上時,還是理所當然地懵逼了。


    雖然她曾經在地獄般高三時期的無數個挑燈夜讀的晚上,抱著腦袋幻想自己也能夠像那些小說中的主角一樣穿越,無論去哪兒,隻期盼逃離這無邊學海……然而這願望卻在她好不容易熬了過來、結束了高考之後實現了,實在難以不讓人痛罵老天你他媽是在逗我。


    而且……


    樂鬱清再一次環顧四周,仍然是無盡的小豆包,嘈雜的嘰嘰喳喳。


    腦袋已經變成了一團漿糊,她首先想到的仍然是一句流行語:這不科學啊。


    至於是哪兒不科學?哪兒都不科學!“穿越”這兩個字,每一筆每一畫都寫著“不、科、學”。


    然而在掐了排在後麵的小孩兒數次,招來暴跳如雷的一陣扭打之後,她感受著身上傳來的痛感,發現自己目前似乎隻有接受這個設定了。


    排在後麵的小男孩還在氣呼呼地瞪著她,但樂鬱清卻沒空理會,強迫自己開始思考。


    不論這是在幹什麽,隨意采取什麽行動似乎都不是什麽好主意。


    她應該先搞清楚周圍的環境。


    直到目前為止,她已經跟著隊列移動了相當一段的距離了。


    把腦袋探出隊伍的間隙,看不到盡頭,都是人。


    現在粗略估算,大約是每十秒移動一個人位的速度。然而考慮到這隊列的長度,中間的各種延遲、誤差,這最多隻能算個參考值。


    不,應該說本身就不可能得出可靠的數據……她不知第多少次環視四周,歎了口氣,繼續自己根本不靠譜的估算。之前收到的打擊太大,她根本不記得自己前進了多少個位置。雖然插隊不太道德,但特殊情況,她是不是應該向其他方向機動一下……


    正鬼鬼祟祟地探頭探腦,她不經意瞟到天上劃過了個什麽東西。


    天很藍,雲很白,不同於現代城市汙染嚴重的灰色天空。


    然而此時樂鬱清的注意力卻完全不在那裏。


    雖然隻有驚鴻一瞥,但她看到的那個飛行物……似乎是個人。


    說是天上,但並不是距地麵很遠的距離。她清楚地記得映入自己眼中的是個身著白衣的人影,腳下踩著一個類似滑板但更窄一些的物體,轉眼間掠過人群。


    心裏再一次被黑體加粗的“臥槽”填滿。


    也不知道是精神放鬆了下來還是受刺激太多壞掉了,她直接將一串臥槽脫口而出。


    但有類似反應的不止她一個人,四周的說話聲一下子大了起來,像是突然加了油的汽車轟鳴聲一樣炸開。


    樂鬱清趕緊側耳努力分辨身邊的聲音。


    “快看快看,有仙人!”


    “仙人飛過去了!”


    “哪兒呢!”


    “已經過去啦!”


    ……


    樂鬱清回身一把抓住後麵的男孩的袖子:“什麽仙人?”


    男孩瞪大眼睛看著她,似乎是被她突然的動作嚇了一跳:“仙人就是仙人唄!”


    所以我問你什麽仙人啊!”樂鬱清不耐煩地加重了“什麽”兩個字,其實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麽。


    “虛辰派的仙人唄!”男孩理所當然般答道。


    四周興奮的議論聲漸漸低了下去,樂鬱清卻已經從身後的男孩口中得知了不少信息,總結起來大致是這樣的:虛辰派是九大門派之一,位於中部地區的萬裏大山中,他們現在所在的就是虛辰派一年一度弟子選拔的現場,被測出有資質的孩子就能夠成為虛辰派的內門弟子。


    而至於其他的,比如哪兒的九大門派,中部地區又是指什麽,從這個十歲上下的小孩兒口中似乎是打聽不出來了。


    好吧。


    樂鬱清對自己說。


    既然已經接受了穿越的設定,那麽穿的是個修仙世界……似乎也沒什麽好驚訝的?


    她靜靜地讓腦海裏再次被臥槽填滿了一會兒。


    然而不論樂鬱清經曆了怎樣跌宕曲折的心靈曆程,據說是虛辰派弟子選拔的隊伍依然不緊不慢地前進。


    樂鬱清這才注意到腳下的地麵是一種類似水泥地的材質,卻沒有那麽多的雜質,且顏色要更淺一些,是一種淺灰色。地麵上沒有磚縫,是渾然一體的,以樂鬱清一個高中學曆想不出這是什麽材質,但考慮到這是個修仙世界……似乎也沒什麽好大驚小怪的。


    天上不時有人飛過,就樂鬱清觀察到的,他們大多數穿著似乎是統一的製式白衣,但也有兩個人穿著不一樣的衣服,疑似古風私服;而飛行手段也各不相同,有像第一個人一樣禦劍飛行的(樂鬱清後來看清了他們腳下那是什麽),也有踩著雲彩、或是什麽輔助都沒有就那樣飄來的……各種各樣。


    此時距離她突然來到此地已經過去了大約三個小時,隊伍依然看不到頭,她不得不做一些比較樸素的考慮。


    盡量若無其事地搜遍了自己這個豆丁身體上下,樂鬱清找到了一塊沒有什麽特殊印記的白色手帕,一大罐水壺,一小包幹烙餅似的食物和一個錢袋,除此之外別無他物。


    從稍微拉開的錢袋縫隙中樂鬱清看到了一片金燦燦、一小片銀閃閃和一小堆晶瑩剔透的石頭狀物體,她連忙合上,做賊心虛般趕緊塞回懷裏。


    樂鬱清沒想到這個看上去普普通通的錢袋裏這麽有貨,雖然不太清楚這個世界的物價,但想來也少不到哪兒去。雖然也不排除這個世界的普通家庭動輒就能拿出一把金子的可能性……但她的直覺依然告訴她這不可能是個普通家庭拿得出的錢財。而且那一小堆石頭似的東西,搞不好就是各種修仙小說中所說的靈石?在一般的設定裏,靈石似乎是仙家使用的貨幣……這讓她對這個小豆丁的來曆更加好奇了。


    雖然,現在這個小不點已經是她樂鬱清了。


    驟然間換了個身體,她依然沒有什麽真實感,便刻意將這個問題拋在了腦後。


    反正就她目前打聽到的信息來看,各路家長都被擋在了山門外,隻有考生……參加選拔的豆丁們可以進來,而一旦被選中,輕易是不能出去的,這就讓她暫時不用擔心這具身體的來曆問題。


    放鬆下來,就感到肚子傳來一陣饑餓感。她把烙餅掏出來,頓了一下,轉身問後麵的男孩:“吃嗎?”


    男孩愣了一下,隨即非常坦誠地點頭:“吃。”


    兩個豆丁分別啃著一半烙餅,樂鬱清又向對方搭話。


    “這得排到什麽時候啊?”


    “不知道。”男孩看來是餓了,一邊嚼著烙餅一邊含糊不清地答道,“這要是在家……我早就走了。”咽下一口烙餅,眼神閃爍地“哼”了一聲。


    樂鬱清機智地分辨出這是叛逆期小孩的口不對心,“哦”地應了一聲就專注地啃自己的烙餅了。


    這烙餅沒有想象中的難吃,但也談不上好吃,不過總算是個糧食。


    她重新開始無責任的估算:他們已經跟著隊伍甩了七次u型彎,按每十秒前進一個位置、一個位置兩米計算,他們大概過了三個小時,按走過了八個隊伍的橫排來算,那麽這樣一個隊伍橫排就有約270米……按250米算好了。而在他們左右,樂鬱清在轉彎時看到還至少各有一個這樣s型盤旋前進的隊伍。往少了算,假設隻有這麽三條貪吃蛇,而這個巨大的廣場若是個方形的,那麽邊長就是750米。若他們的目標是廣場盡頭的什麽測試資質的門派長老,按一個橫行兩米算,那麽就有375個這樣的橫行,三個小時走過八個橫行,那麽從廣場盡頭排到另一頭要……六天!?


    樂鬱清在隊伍中目瞪口呆,但沒人在意她。


    這太沒效率了!她也不顧周圍人的目光,開始抓狂。


    “呃……話說,我們排多久了?”


    她在崩潰中再次騷擾後麵的男孩,男孩緊緊皺著眉毛想了半天:“好像是……第三天了吧。”


    樂鬱清迅速瞪大了眼睛,然後脫口而出了一個和之前的思考沒什麽關係的問題:“那你沒帶吃的嗎?”


    男孩拍了拍懷裏:“帶了啊。”


    兩人大眼瞪小眼了一會,最終以樂鬱清鬱悶地回過頭來結束。


    還擔心人家沒帶吃的分給人家一點,看來是她多此一舉了。


    不過樂鬱清迅速地把這件事拋在了腦後。檢查了烙餅和水壺裏水的剩餘量,她開始憂心自己會不會渴死或是餓死、晚上又需不需要睡覺等問題。然而隨即發現怎麽想也沒什麽用,在這修仙門派的弟子選拔上似乎也不能指望有人背著小盒子叫賣礦泉水和麵包,她很快定下了一個經典的戰略:到時候再說。


    但很快,她發現自己不用再考慮這個問題了:隊伍的形狀漸漸改變,似乎快要到頭了。


    懶得考慮其中原因,樂鬱清非常光棍地和周圍的豆丁們一起小聲歡呼。


    隊伍繼續前進,說話聲就越來越小,到後來幾乎聽不到了。在隊伍盡頭的白衣修士們身上傳來一種難以言說的壓迫感,讓孩子們懵懵懂懂地噤了聲。


    小心翼翼地頭探出去,可以看到幾個白衣修士圍著一個什麽東西,剛好處於隊伍方向的延長線上,被前麵的孩子擋住了,樂鬱清隻能看到不時放出的各色光彩。


    又漸漸近了,樂鬱清終於看清那是個呼啦圈大小的圓盤,類似鏡子,每當一個孩子站上去,圓盤的色彩就會改變,最後定格在某種多色相間像餅形統計圖一樣的模樣上。而在圓盤旁邊有一張桌椅,一個白衣修士坐在那裏,其餘的則站在一旁,那股壓迫感就是從他們身上發出來的。而就她所見,每一個結束了測試的孩子都匯入了一條間歇有孩子通過的路線,沉默地向右側走去。


    輪到了她前麵的前麵的人,輪到了她前麵的人,最終輪到了她。


    樂鬱清深吸了一口氣,忐忑不安地走上去。


    周圍的白衣人們一句話都沒有說,她學著之前的孩子們的樣子放輕腳步,小心地踏上那麵圓盤。


    圓盤開始發出五彩的光芒,並緩緩變化。


    彩色的光華映在樂鬱清的身上和臉上,她卻沒有心思感歎它的美麗。心髒距離跳動的聲音在身體上下回響,短短的幾秒,她的腦子裏劃過了很多,卻最終什麽也沒留下。


    圓盤緩緩停止了變化,最終幾乎全部變成了一種很淺的青綠色,期間隻夾雜著幾縷其他顏色,像統計數據中可以忽略不計的少數派。


    樂鬱清慢慢把頭抬起,視網膜上留下的半全景圖片顯示周圍的白衣修士都用驚訝的目光看著她,但她的大腦卻沒能很好地處理這一信息。她把頭轉向坐在桌子後麵的那個男子,試探著問道:“呃,結束了?”


    白衣男子瞪著眼睛看著她,點頭道:“對,結束了。你過來,叫什麽名字?”


    樂鬱清把雙腿從圓盤上挪下來,緊張地下意識地答道:“樂鬱清。”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學霸修仙路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旭揚川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旭揚川並收藏學霸修仙路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