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莫小魚有限的認知裏麵,除了酒店餐館裏的大師傅,身邊的男人們基本是不下廚的,比如爺爺、爸爸、哥哥等等等,他們或許很有天分,但一直秉承“君子遠庖廚”的迂腐觀念,視廚房為洪水猛獸。像郗早軾這等勤學好問的小幫廚,打著探照燈都難找。


    她記得上私塾那會,老師對各種濫用古詩詞、暴力截取聖人語錄的做法很是痛心疾首,曾專門針對“君子遠庖廚”這一經典案例做過講解,人家孟子老人家《梁惠王章句上》整篇文章主要闡述的宗旨是喚醒齊宣王內心“不忍”的仁慈之心,勸他為仁君,行仁事,君子要遠的不是庖廚,而是殺戮。可是,後人斷章取義,單拿這一句出來做文章,導致廣大婦女同誌被困庖廚數千載,實在是冤啊,太冤了!


    當然,老師在台上說得口沫橫飛,回家後,照例翹著二郎腿坐看師娘煮飯燒菜……


    還好這個修真界沒有孟子,自然沒有這個說法。她身邊這群人,泰真是食堂唯一的大廚,泰遲做得一手好菜,郗早軾很有待開發潛質,反觀黃羽裳、顧菍菲等幾個女孩子,全是混食堂蹭小灶的主兒,自己若不是被趕鴨子上架,絕對也是混食堂的料。華麗麗的女修遠庖廚呀……


    二人從小樹林走回,莫小魚一眼看到精細齋門上一片金光閃耀。話說,精細齋門上掛的牌子經過大半年的日曬雨淋,早有老舊之態,牌子下掛著的如意金鈴鐺卻如同水洗,黃澄澄的亮瞎狗眼,這如意門特製的東西,還真有些不同凡響。


    “叮鈴鈴,叮鈴鈴……”


    郗早軾推開門,先走了進去,莫小魚和菜菜隨後。


    餐桌上放著一盆活蹦亂跳的新鮮河蝦,這是莫小魚和菜菜一個上午的戰績,餐桌底下是郗早軾從畜牧區帶過來的一隻土雞。


    “你先把雞處理了,今晚做小雞燉蘑菇。”莫小魚將菜菜抱起,坐在凳子上指揮道。


    郗早軾應了一聲,去屋外捧了一把柴火進來,塞幾根進灶膛,開始生火。他今年還不滿十五,個頭長了,身上的肉卻不多,看著和去年一樣,是個竹竿身板,隻比許宏生好那麽一點點。


    這個少年做什麽事都是一股腦的拚命,比如為了拜在大師兄門下,每天努力修煉;為了搞好精細齋,每天雷打不動來幫廚;為了做好替補主廚,偶爾提前來報道……雖然天資不大好,但勤能補拙,成功隻是遲早的問題。莫小魚看著他忙碌的身影,默默想道。


    “小魚,雞洗好了,你過來看看。”郗早軾喊了一聲。


    莫小魚把菜菜放在凳子上,過去瞧了一眼,說:“毛皮還沒洗幹淨,難道你想喝雞的洗澡水嗎?翅膀底下,雞脖子,雞頭,這幾個地方都要著重清洗。”


    郗早軾默默地將她說的幾個地方重新弄了一遍,莫小魚看過之後,又說:“雞爪子!一定要燒滾了的水燙掉那層死皮,爪子用刀砍掉,不然,晚上豈不是要喝雞的洗腳水?”


    郗早軾聽了,一陣惡寒:以後少喝雞湯吧……他依言將雞爪子再次處理了一遍。莫小魚看了,點點頭,算過關。


    “雞頭、雞屁股、雞脖子全不要,影響口感,雞塊要切得均勻,不大不小。”莫小魚比劃著大小。


    “以前那樣就行吧?”郗早軾擦擦汗,不大不小這個概念該如何理解?


    “不行!以前就是因為對你們的刀功沒做要求,很多菜的口感都受到影響。如今我們精細齋可是打出了名號的,自然要精益求精,從細節上下功夫。”莫小魚說得振振有詞。


    “好吧。”身為苦力的郗早軾隻得估摸著她比劃的大小,小心翼翼的切著雞塊。


    “每塊雞肉都必須帶著皮,這樣才能保證久燉不柴。”


    “好。”


    “茶樹菇泡好了嗎?”


    “泡好了。”


    “洗幹淨,瀝幹水分。紅薯粉拿溫水泡著,後麵才用的,不要著急放進鍋裏,不然全糊了。”


    “好……”


    等等,好像哪裏不對?


    “小魚,我是向你討教椒鹽蝦的做法……”


    “一樣,一樣,廚藝這個事兒吧,一通百通。今天你做好了小雞燉蘑菇,明天你就能領悟椒鹽蝦的精髓。”莫小魚擺擺手,意思讓他繼續。


    郗早軾一呆,聽著好像有那麽幾分道理,那麽繼續吧?繼續吧……


    莫小魚見他如此上道,嘿嘿兩聲奸笑,把菜菜抱在了懷裏。她之前因磕了牙,要求休息兩天,純粹就是偷懶,誰想到郗早軾很當一回事,一定要讓她好好休息,這一歇就是半個月。歇完半個月,郗早軾做飯的興趣不減反增,莫小魚這個一姐繼續愉快的退居二線,很暗爽啊,有木有?


    “早軾哥,馬上又到百貨堂開門的日子了,這次你們有什麽要買的?”


    “我是沒什麽買的,不知道宏生那裏缺什麽。這次買的東西應該不會多,你好久沒去,要不一起去逛逛?”


    我不是好久沒去,是隻去了一次好麽,灰玄龜的黑曆史不堪回首啊!莫小魚吸吸鼻子,想了想被自己雪藏的逗比歌,唉,可惜了這樣一首經典曲目……


    “我也沒什麽買的,看宏生哥的安排吧。”她應付了一句。


    “你呀,雖然不能聚氣修煉,但是去見識見識也好,那裏賣什麽的都有,說不定就看到自己喜歡的了。”


    莫小魚隻是隨便找個話題聊聊,想不到郗早軾又扯到她不能修煉的事,真是哪裏傷口深往哪兒撒鹽啊。她默默鞠了一把辛酸淚,回道:“好,這次我跟你們去。”


    “這才對!”郗早軾笑道,“這個月,王芒小公子那裏的進項不少。我記得你喜歡吃糖葫蘆的,到時候,你要多少串,我都給你買!”


    這是糖葫蘆的黑曆史。我發誓,兩世為人,對那個東西真的隻是泛泛,泛泛而已……


    “要其他的行不?”


    “可以,隻要我買得起的。”郗早軾爽快說道。


    “早軾哥哥真好!”


    突然被女主光環籠罩的莫小魚高興起來。她之前並不是沒有去逛的心思,但每次看完許宏生列出的幾頁清單,立馬就打了退堂鼓。那麽多東西,肯定得指派個看守的人,誰願意一天守在樹下看別人熱鬧,不小心又弄死一隻靈獸怎麽辦?就算踩到花花草草也不好呀。


    郗早軾見她一副開心的樣子,笑了一下,說道:“那就這麽說定了。一會宏生過來,我跟他說。”


    “嗯嗯!”莫小魚點頭。


    “對了,你家三少爺那邊怎麽樣,煉氣幾層了?”郗早軾問道。


    “泰豐師兄前兩個月跟我說過,好像是到練氣三層了。”莫小魚努力回憶了一下,說道。


    “不錯。我上個月去泰豐師兄那裏給主子轉寄靈石,聽說他也到了練氣三層。過幾年就是朝仙會,必須築基以上修為的弟子才能參加,不知道主子能不能趕上。你不知道,因為這個朝仙會,最近二天司的門檻都快被踏平了,都想著提前拿到築基丹,好在朝仙會上露個臉,立立名號。”


    “那築基丹供不應求了吧?”莫小魚問道。


    “豈止供不應求,簡直是千金難買。你想,這朝仙會是雲海大陸的盛會,不止我們一門一派參加,需要築基丹的自然也不止九天門的弟子。築基丹裏有兩味材料十分難找,恐怕魔修的事情解決後,下麵就該是各門派爭奪築基丹材料的事了。”郗早軾唏噓。


    “魔修這麽快就投降了?”邪魅狂狷的大魔王還沒出場呢,隻是幾場遊擊戰就結束了戰役?這不科學啊!


    “沒有。不過大師兄去了一趟融心城後,不僅北方,其他地方的魔修也收斂了不少,所以,暫時應該沒什麽問題。”


    “大師兄真厲害!”


    “那當然,他可是我以後的師尊。”郗早軾驕傲的說道。


    莫小魚默了默,一說到大師兄,好像就容易歪樓,還是說回築基丹、朝仙會的事吧,少年。於是她說道:“築基丹多少錢一顆呢?”


    “這個……我也不是很清楚,反正很多人傾家蕩產的要買。”郗早軾囧了一下。


    “王芒小公子是吃築基丹築基的嗎?”莫小魚又問。


    “不是,王芒小公子天縱奇材,根本不需要這東西。但是常人沒有這個丹藥,築基就難了。”


    唉……是不是該慶幸自己不能修煉,沒有爭奪築基丹的煩惱呢?嗬嗬嗬。莫小魚有一搭沒一搭的給菜菜順著毛,唇邊帶笑。根據她以往看的修真小說,築基丹的搶奪過程,基本充滿了陰謀、暴力、血腥、情色等各種不和諧內容……為了一粒丹藥,往往弄得人不成人,鬼不成鬼,與道相背而馳,與仙毫無瓜葛。


    也許,這個修真界能好點吧?


    郗早軾見她發愣,心中暗歎一聲,說道:“你不用擔心,我們三個人離築基遠著呢,築基丹不是現在該操心的事。”


    莫小魚點點頭,這個確實不是她操心的事。至於胡青宏,那個曾經一臉鬱色的小少年,在一天司過得好不好呢?不知他在朝仙會之前能否築基成功。


    “過來,快教我做椒鹽蝦。”郗早軾已把雞肉放進鍋裏燉上,抬手招呼她。


    莫小魚應了一聲,再次把菜菜放在一邊,洗了手過去當指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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