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殺與終禹華的分身打了一炷香的功夫,又一炷香的功夫,又又一炷香的功夫……


    王芒滔滔不絕的問,終禹華慢條斯理的答,不知不覺間竟過去了一個時辰。


    紅殺被戲耍半日,氣喘籲籲,跳腳大罵:“終禹華!給老子滾出來!是男人的就給老子滾出來!”


    終禹華置若罔聞,隻和王芒說道:“那人的法術和招式可都看明白、想明白了?”


    “嗯。”王芒應道。


    “若此刻讓你與他打,有幾分勝算?”


    “他如今力竭,有了這個便宜,五分勝算。若他全盛之時,半分勝算都沒有,隻能保命。”王芒回道。


    終禹華點點頭,說道:“不錯,知己知彼,仍能不驕不躁,是個大器之材。”


    王芒不好意思的嗬嗬笑了幾聲。


    “時候不早了,今日這戰就講到這裏。我們得去會會衛竟了。”終禹華說完,將華蓮盞留在結界內,提劍飛到分身處,合二為一。


    “嘿!好小子,終於舍得出來了。”紅殺手握大紅刀,帽兜落在一邊,露出一張扭曲如核桃仁的怪臉,紅得發黑,顯然已經怒極。


    “我找衛竟,與你無關。你走吧。”終禹華說道。


    “要見城主,先過我這一關!”紅殺說著,再次祭出大紅刀,直接拿手沾血在刀身上畫符。


    終禹華見他如此執迷,不再多說,當即釋放大乘威壓。紅殺隻覺一波鉛重般的潮水朝自己打來,符咒還未畫完,一口鮮血噴在刀身上,那刀異常詭異的顫了顫,將他噴上的鮮血盡數吸去,驀地,一聲尖銳的怪叫響起,直刺人的耳膜。結界內的王芒頓時捂住耳朵,半跪下來。


    “要合體麽?”終禹華自言自語一句,隨後捏了個劍花,靜觀其變。


    紅殺嗬嗬一笑,勉力畫完最後一個字符。大紅刀猛的再度尖嘯,紅芒凝成實體,濃稠似血,飛快的圍著刀身流動,紅殺身上的黑袍無風自動,鼓囊囊的,使他原本矮小的身軀看著強壯了不少。


    終禹華的高階威壓再度襲來,紅殺雙腿一曲,勉力站穩了,他眼紅如血,幾乎凸出眼眶,強提一絲丹田之力,喊了聲:“起!”


    一陣地動,無數猙獰小鬼從地底爬出,嘴裏叫著唧唧之聲,將紅殺圍在中央。刀身上,符文開始有規律的流動起來,那些小鬼見了,或攀或跳,不要命似的往紅殺身上撲去,片刻功夫就堆成了一座鬼山。鬼山一起,隻見萬道紅光破山而出,不知要起何等變化。


    “紅殺,叫你來守個門,怎麽連命都快守丟了?”


    正在關鍵時刻,突然一個極好聽的男子之音悠悠傳來。


    鬼山靜默了一下,傳出紅殺沙啞的聲音:“城主,你別攔著我,終禹華欺人太甚!老子今天要跟他拚命!”


    “唉……跟你說了多少次,我們魔門修得是魔道,從不講意氣之爭,打得過就把對方弄死,打不過自然走為上策。我說的話,你都聽到狗肚子裏去了?”話音剛落,隻見一個身量高挑的黑袍男子穿門而出,麵如玉冠,身如瓊鬆,血紅長發未束冠,隨意披散著,懷裏抱著一隻皮毛黑亮的離歡獸,姿態十分慵懶。


    此人正是融心城城主衛竟!


    “可是,城主……”紅殺心有不甘。


    “快撤了你這勞什子合體大法,本來長得就醜,變成這個,醜得更是沒邊兒了。”衛竟說著,已飄到鬼山前方,一臉嫌棄。


    “……”紅殺默了默,強忍著心頭一口老血,收法驅散眾小鬼。不過眨眼的功夫,小鬼們沒入地下,他一手扶著大紅刀,精神萎靡,看起來更矮更瘦了。


    衛竟未出現時,終禹華便覺察出有一股強大的力量正朝這邊過來,待見了衛竟,他便收了威壓,靜立在一旁。


    “嗬嗬,想必這位就是享譽雲海大陸的第一美男子,九天門紫霞真人的高徒,終禹華?”衛竟訓斥完紅殺,轉頭看著終禹華,笑道。


    “……”終禹華默。


    “阿離,你看看,到底是他好看,還是我更好看。”衛竟拍了拍離歡獸的小腦袋。


    離歡獸不情願的從他懷中探出去,看了眼終禹華,又看了眼王芒,突然興奮的對著王芒呀呀呀叫起來。


    “……”衛竟一個爆栗敲在了它的腦門上,“一天到晚就想著吃吃吃,你是豬投胎的?”


    離歡獸委屈了,嗚嗚兩聲,趴在衛竟懷裏求安慰。


    “城主,小離還小,哪懂什麽好看不好看的。根據我積澱了幾千年的審美觀,我認為城主您才是雲海大陸當之無愧的第一美男子。”紅殺嘿嘿的奉承道。


    “就你長的那樣,積澱個幾萬年都沒用。”衛竟不屑的白了紅殺一眼。


    “你是融心城城主衛竟?”終禹華終於開口了。


    “是。聽說你找我?”衛竟說道。


    “正是。”終禹華頷首說道,“魔修蟄居地下已久,幾千年相安無事,為何近來頻繁滋擾凡間?”


    “想滋擾便滋擾,哪有那麽多理由。”衛竟哼了一聲,笑道,“想必你是為前陣子風雲城外的一戰而來吧,那次你們不過折了五名弟子,我們可是一隊十二個人都折進去了。按理說,應該是我去找你們算賬,你倒跑來興師問罪了。”


    終禹華說道:“孰對孰錯,爭之無益,不如我們今日痛快打上一架。”


    “……”


    在場的另三人均是一愣。


    衛竟輕笑一聲,目光一動,看向終禹華,道:“沒想到大名鼎鼎的終禹華竟是這樣的性子,有趣有趣。不過,想和我打架,先進了這扇大門再說。”


    話一說完,隻見一道黑風刮過,衛竟和紅殺都沒了蹤影。


    “大師兄?”王芒在結界內喊道。


    終禹華也不回頭,隻答了一聲:“無礙。”便朝銅門走去。


    華蓮盞靜靜的浮在結界內,祥和的白色光芒將四周都照得通亮,隻是除了眼前的大門,其餘方向皆是空茫茫一片,什麽都看不到。王芒趴在結界上,伸長了脖子。


    終禹華走到銅門之下,抬頭看著兩隻洪獸,沉思片刻,緩緩抽出了腰間長劍。


    沒有驚天的氣勢,沒有絢麗的劍法,他刷刷揮出最直接的兩劍,在大門上畫出了一個小門,然後,上前用手一推,轟隆一聲,門開了……


    王芒扶了扶差點蹦出眼眶的眼珠子,驚道:原來開門有這技巧,大門難開,自開小門……他正暗自尋思,終禹華已回到結界內,說道:“前方才是真正的融心城,你可要看好了。”


    王芒連忙點頭,應了個是。


    進了銅門,四周仍是一片漆黑,隻是溫度越來越高,不一會兒,王芒便熱得汗流浹背,小臉通紅。終禹華見他如此,輕歎了下,忍不住提醒:“端坐靜心,擯棄雜念。”


    王芒自進了銅門後,一直處於興奮之中,恨不得馬上找到衛竟,好看大師兄如何與他鬥法。心思不定,自然被外所感,汗濕了衣衫。這會經終禹華提醒,立馬念了遍淨身決,一身清爽了,又默念起清心訣來。


    終禹華這才點點頭,望著前方,不再管他。


    在黑暗中飛了兩柱香的功夫,便見前方隱隱有光線透出,王芒忙前傾著身子探望。


    “……聽奴唱遍生前事,郎君可願重回頭……花好不過朝夕間,顏色一去無人尋……”一陣女伶之聲斷斷續續的傳來,歌聲淒婉纏綿,令人神傷。


    “這個比剛才那個好。”王芒說道。


    “不要聽這些沒用的,於你修行無益。”終禹華淡淡說道。


    王芒捂嘴噤聲,不敢再多說一句。


    一時離得近了,並不見唱歌的女伶,倒見著一座白玉拱橋,橋下緩緩流著滾燙的岩漿,橋那邊是一角精致亭閣,亭閣裏端坐著一人,黑袍紅發,懷抱離歡獸,正是衛竟那廝。


    到了此處,熱氣更甚。哪怕有華蓮盞的結界護體,又有清心訣加持,王芒仍熱出了一頭的汗。終禹華見著了正主,沒空去管他這等瑣事,隻是催動蓮花盞,開出了第四片花瓣。王芒隻覺一陣清涼之風拂過,頓時渾身上下所有毛孔都舒展開了,受用之極。


    衛竟早看到他二人前來,自斟了一杯酒,飲盡後,方說道:“貴客遠來,何不坐下歇息片刻,我這裏有美酒一壺,正好把盞言歡。”


    王芒聽他冒出這麽一句,心下詫異:莫非門外那個不是衛竟魔頭,為何前後態度如此大不同?或者,亭子裏坐著的是個假貨?


    終禹華靜靜的看了一會衛竟,隻身出了結界。


    王芒見他又單獨出了結界,頓時握緊了肉乎乎的小拳頭:大師兄加油!


    終禹華徐徐走進亭閣,落落大方坐在了衛竟的對麵。衛竟嘴角一彎,帶了些笑意,他拿了一個酒杯放到終禹華麵前,斟滿了酒,然後又給自己倒了酒。說道:“剛才遠遠地看不真切,如今近看,終兄果然好風采。不過,比我衛某人還差那麽一點點就是了。”


    “……”被大師兄拋棄在結界內的王芒正豎著耳朵聆聽二人動靜,聽得這句,愣了半晌,這個衛竟和剛才那個衛竟絕對是同一個人……他努力睜大眼睛,把二人從頭到腳的掃了幾遍,托著肥嫩的小下巴想了想,衛竟魔頭長得是不錯,比王府戲班子裏的頭牌好看許多,可是跟大師兄一比,嗬嗬嗬。


    終禹華回了一句,卻聽不清聲音,王芒以為自己耳背,努力把耳朵湊在結界上,歪著脖子看二人。


    衛竟的嘴巴動了幾下,終禹華沉思片刻,說了一句。衛竟嘴巴動了很多下,終禹華回了兩三句……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王芒隻看得二人嘴皮子翻飛,卻一句都聽不到,頓時眼淚瀑布流:大師兄,你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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