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還未停穩，薛蟠便興衝衝的迎了上來，咧著嘴道：“子尚大哥，你可算是到了！”</p>
說著，便要伸手扶陳昭下車。</p>
陳昭當然不需要人扶，輕鬆跳下馬車，抬頭看著那熠熠生輝的大門，嗬嗬一笑：“文龍，你這府邸當真是金碧輝煌啊。”</p>
“那是！”薛蟠昂首挺胸，道：“有了子尚大哥鞭策，我薛蟠要從頭開始，這薛府自然要改頭換麵！我知道林大哥見識非凡，但我這院子也算不錯，走，兄弟帶你瞧個稀罕去！”</p>
陳昭是頭一次來這裏，自然隻能跟著薛蟠一路前行。</p>
隻是走著走著，他卻覺得有些不對頭，這兩下裏的格局裝飾，一點也不像宴客的所在，瞧著倒像是女主人的住處。</p>
他不由放緩了腳步，遲疑道：“咱們這是去哪兒？”</p>
“哦。”</p>
薛蟠這才想起，自己還沒解釋過，忙道：“我今日宴請子尚大哥，本來是家母指點，她說無論如何要見你一見，便讓我請你請你過去。”</p>
去見薛蟠的母親？</p>
也是薛寶釵的母親。</p>
雖說在賈府也見過，但沒怎麽正兒八經的行過禮，見過麵，說過話。</p>
這次登門，拜見一下母親，也是理所應該。</p>
通家之好不就是這麽來的嗎？</p>
隻是……</p>
自己與薛蟠的關係，應該還沒到那份上吧？</p>
陳昭剛想到這裏，薛蟠卻已經笑著向前麵招呼道：“同喜，快去裏麵告訴母親一聲，子尚大哥已經到了！”</p>
好吧，來都來了，見一見也無妨。</p>
陳昭堆起笑容，目不斜射的跟著薛蟠穿過小院，到了那正房堂屋之中。</p>
便見左首軟塌前，幾個丫鬟眾星捧月一般，將個婦人圍在當中、</p>
不過距離薛姨媽最近的一個丫鬟，卻格外的與眾不同。</p>
不過陳昭隻是掃過一眼，便微微垂下目光。</p>
“母親。”</p>
薛蟠與有榮焉的介紹道：“子尚大哥來了。”</p>
陳昭拱手施禮，一躬到底，口尊：“見過伯母。”</p>
“快快請起。”</p>
薛姨媽見過陳昭多次，對這個年少多才，深得皇帝信重的陳昭十分欣賞，內心深處也有別的想法，看向陳昭的眼光自然更加與眾不同，微微笑道：“說起來也在榮國府見過，咱們也算世交，文龍是個不成器的，慣常也隻和一些狐朋狗友往來，做了不少混賬事，被昭哥手下抓去勞教，卻大有改進，眼瞅著就往正道上去了，我這個當娘的是看在眼裏，喜在心裏。我這個當長輩的囉嗦幾句，還望昭哥平日多看顧他些，莫要讓他再闖出什麽禍事。”</p>
說完，對旁邊的丫鬟說道：“香菱，將我的禮物送給昭哥。”</p>
“是。太太。”那丫鬟應道。</p>
但見她約莫十五六歲年紀，手短一個盤子款款而來，滿頭珠翠微微亂顫，端莊恬靜裏又透出些少女嬌憨，尤其那眉心一粒天生的胭脂記，恰似那畫龍點睛一般，更添許多神采。</p>
她走到陳昭麵前，俏聲道：“陳大爺。”</p>
長者賜，不好辭。</p>
陳昭也不是扭捏的，伸手便將盤子上的那塊玉佩接了，在此拱手道：“多謝伯母。”</p>
鼻子中卻問道一種清香的氣息，當然是身邊的香菱所散發。</p>
陳昭眉頭一凝，轉頭瞥了一眼薛蟠，心中疑惑：“你小子還給我玩贈妾的遊戲？”</p>
這年頭，大戶人家招奴仆，或者招丫鬟，最喜歡的就是家生子，因為知根知底。</p>
其次，便是像香菱這般，無牽無掛，沒有了其他牽掛依靠的，這樣的人用起來和家生子一樣放心。</p>
而且還不會出現她家人打著女兒是主人家“跟前人”的名頭招搖的事發生……</p>
想想寶玉身邊的大丫鬟襲人，她哥哥花自芳為何短短時間就發財了……</p>
所以，從男人的角度考慮，身邊若是真的有這樣美若天仙，憨直可愛的小丫頭，生活上倒有幾分情趣。</p>
想想太乙真人、菩提祖師，招收徒弟的時候，身邊也會有幾個道童服侍。</p>
一般情況下，這些道童都是十二三歲的女孩子……穀</p>
當然，最主要的是，他是知道香菱的身世的，既然要曆練塵世，怎麽著能救一個，那就算一個。</p>
……</p>
一個時辰之後，薛蟠在酒桌上趁著酒興，說子尚大哥身邊沒有丫鬟服侍，我屋裏的香菱平日最是乖巧不過，聽妹妹說，便是林家縣主見了她，也是愛的不行，大哥不妨便帶她回去，以來可以讓大哥起居方便。</p>
陳昭嘴角笑了笑，連拒絕的想法都沒有。</p>
薛蟠見他答應，十分喜悅，忙喊過小廝吩咐道：“去吩咐香菱一聲，讓她先好好拾掇拾掇，待會兒便隨林大哥回府！”</p>
……</p>
而此時，女主人房中，薛姨媽正摟著香菱，一臉憐惜的說著什麽。</p>
香菱聽聞自己被大爺送了人，太太也是同意的，不由得有點害怕，一雙大眼睛中也漸漸蓄滿了淚花兒，偏又不敢落下來，更不敢出聲。</p>
薛姨媽笑道：“瞧你這個傻孩子，不定還以為我賣了你呢。你放心，大爺是有點混賬，可是他再不待見你，我也舍不得將你推入火坑，我可告訴你，你能服侍陳家大爺，可是再沒有的福氣了。”</p>
薛姨媽平日裏素喜她乖巧，說話間，少不得拉起來攬在懷裏，‘親啊、肉啊’的一通哭喊。</p>
薛寶釵在一旁默默相陪，隻等兩人將情緒發泄的差不多了，這才拉過香菱寬慰道：“姐姐，這其中的關節你也曉得，我與母親雖舍不得你，但卻也願意你跳上高枝，那陳大爺是新科進士，文武雙全，年及其輕輕便做了正三品的高官，是個大有前程的，姐姐以後去了他家，怕不比跟著我那混不吝的哥哥強上百倍？”</p>
那香菱聽了卻隻是掩麵啜泣，半響才哽咽道：“我……我就是舍不得太太和姑娘……”</p>
聽她嘴裏隻說舍不得自家母女，卻半句未曾提及薛蟠，寶釵便知她心裏其實已經‘許了’這樁姻緣，於是又替薛姨媽做主，選了一套喜慶的頭麵首飾與她換上，權當是送的嫁妝。</p>
</p>
待到前麵吃飽喝足之後，便安排了香菱，上了陳家的馬車。</p>
這幾日，香菱沒少聽薛家三口說起陳昭，因此在初印象中，便覺得陳昭是一個青年哪吒的模樣。</p>
身軀如鐵塔，麵容勝寶玉。</p>
在揚州殺鹽梟，在京城整街道。</p>
世家子弟背誦的英雄譜，他排名前列。</p>
年紀輕輕便封了爵位，如今已經是英武子爵，正三品的詹事府詹事，還擔任實權的大理寺左少卿，是科舉製以來，新科進士所擔任的最高職務。</p>
丫鬟中也說他是當代霍去病，大周趙子龍什麽的。</p>
因為聽了太太和姑娘的安排之後，雖然惶恐，內心倒是許了八分了。</p>
此刻待在馬車裏，小心翼翼的看了陳昭一眼，見他眼睛微微閉目，雖然坐在那裏，腰杆卻如標槍一般挺直，一張清臒俊秀的臉孔，劍眉入鬢，鳳眼生威，端的是濁世佳公子一般，委實不敢相信他是名震京城的大官。</p>
以香菱不多的見識，心裏倒是生出了一句話：“謙謙公子、溫潤如玉。”</p>
隻是這麽俊秀的公子，端坐在馬車上，閉目養神，似乎看都不看自己一眼，莫非自己入不得他的眼睛。</p>
可別打發自己配了小子……</p>
“聽說你是人販子拐的，可還記得自己的名字，知道自己姓什麽嗎？”</p>
香菱正胡思亂想間，忽然聽到一個溫柔的聲音。</p>
她嬌軀微顫，忙輕輕抬頭，正看見陳昭在看向自己。</p>
一雙眼睛十分清澈，又十分淡然。沒有半點別人看她的那種令人害怕的目光，不由得心中一安。</p>
於是稍稍鎮定了些，抿嘴強笑道：“奴自小被拐，早就忘了自己姓什麽，叫什麽，以前的事早就不記得了，想找到‘父母家人’談何容易？再說如今我也已經習慣了，大爺也不必為我費心操勞什麽。”</p>
聽到她言不由衷的話語，陳昭的聲音和語氣絲毫沒有改變：“老爺我在大理寺主審積案弊案，當然也可以看到那些陳年舊案，記得翻閱薛蟠案宗的時候，發現當初的金陵一案，頗有蹊蹺之處，或許當時的金陵知府賈雨村，知道你的身世也未可知。”</p>
“大爺！”</p>
不等說完，香菱便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激動的道：“大爺真能查到我爹娘的消息？！”</p>
“未嚐不能。”陳昭語氣十分平淡，充滿著十足的自信。</p>
香菱也知道自己眉心處的菱形胭脂記十分明顯，若是真有人能順著這個胎記尋找，或許真的能找到自己以前的父母家人。</p>
再說自己新認識的主子在京城何等威風？他一個小小姑娘都聽得如雷貫耳，當下登時激動的難以自製，向後縮了縮身子，猛的一個頭磕在地上，顫聲道：“求大爺開恩，幫奴婢查上一查！若能查到家人消息，奴婢做牛做馬，盡心伺候大爺。”</p>
她磕了一個頭，還想繼續磕的時候，忽然被以一股其柔和的力量托住，這頭便再也磕不下去，不由得一呆。</p>
“你也不必如此，我知你是一個可憐的小姑娘，平素十分乖巧，所以便順水推舟，接你出薛家，你既然進了我陳家的門，替你尋找家人之事，我自然責無旁貸——來來來、先起來說話。”</p>
一邊說著，陳昭一邊伸手去扶香菱。</p>
他內功何等精湛，真要扶起一個人，便是不伸手也能做到，但此時卻偏要伸手去扶那嬌嬌弱弱的香菱，然後不經意將香菱直接納入懷裏。</p>
香菱身子一軟，聞到一股絲絲的男兒體香，頓時心神俱醉，不知身在何方。</p>
說著，便要伸手扶陳昭下車。</p>
陳昭當然不需要人扶，輕鬆跳下馬車，抬頭看著那熠熠生輝的大門，嗬嗬一笑：“文龍，你這府邸當真是金碧輝煌啊。”</p>
“那是！”薛蟠昂首挺胸，道：“有了子尚大哥鞭策，我薛蟠要從頭開始，這薛府自然要改頭換麵！我知道林大哥見識非凡，但我這院子也算不錯，走，兄弟帶你瞧個稀罕去！”</p>
陳昭是頭一次來這裏，自然隻能跟著薛蟠一路前行。</p>
隻是走著走著，他卻覺得有些不對頭，這兩下裏的格局裝飾，一點也不像宴客的所在，瞧著倒像是女主人的住處。</p>
他不由放緩了腳步，遲疑道：“咱們這是去哪兒？”</p>
“哦。”</p>
薛蟠這才想起，自己還沒解釋過，忙道：“我今日宴請子尚大哥，本來是家母指點，她說無論如何要見你一見，便讓我請你請你過去。”</p>
去見薛蟠的母親？</p>
也是薛寶釵的母親。</p>
雖說在賈府也見過，但沒怎麽正兒八經的行過禮，見過麵，說過話。</p>
這次登門，拜見一下母親，也是理所應該。</p>
通家之好不就是這麽來的嗎？</p>
隻是……</p>
自己與薛蟠的關係，應該還沒到那份上吧？</p>
陳昭剛想到這裏，薛蟠卻已經笑著向前麵招呼道：“同喜，快去裏麵告訴母親一聲，子尚大哥已經到了！”</p>
好吧，來都來了，見一見也無妨。</p>
陳昭堆起笑容，目不斜射的跟著薛蟠穿過小院，到了那正房堂屋之中。</p>
便見左首軟塌前，幾個丫鬟眾星捧月一般，將個婦人圍在當中、</p>
不過距離薛姨媽最近的一個丫鬟，卻格外的與眾不同。</p>
不過陳昭隻是掃過一眼，便微微垂下目光。</p>
“母親。”</p>
薛蟠與有榮焉的介紹道：“子尚大哥來了。”</p>
陳昭拱手施禮，一躬到底，口尊：“見過伯母。”</p>
“快快請起。”</p>
薛姨媽見過陳昭多次，對這個年少多才，深得皇帝信重的陳昭十分欣賞，內心深處也有別的想法，看向陳昭的眼光自然更加與眾不同，微微笑道：“說起來也在榮國府見過，咱們也算世交，文龍是個不成器的，慣常也隻和一些狐朋狗友往來，做了不少混賬事，被昭哥手下抓去勞教，卻大有改進，眼瞅著就往正道上去了，我這個當娘的是看在眼裏，喜在心裏。我這個當長輩的囉嗦幾句，還望昭哥平日多看顧他些，莫要讓他再闖出什麽禍事。”</p>
說完，對旁邊的丫鬟說道：“香菱，將我的禮物送給昭哥。”</p>
“是。太太。”那丫鬟應道。</p>
但見她約莫十五六歲年紀，手短一個盤子款款而來，滿頭珠翠微微亂顫，端莊恬靜裏又透出些少女嬌憨，尤其那眉心一粒天生的胭脂記，恰似那畫龍點睛一般，更添許多神采。</p>
她走到陳昭麵前，俏聲道：“陳大爺。”</p>
長者賜，不好辭。</p>
陳昭也不是扭捏的，伸手便將盤子上的那塊玉佩接了，在此拱手道：“多謝伯母。”</p>
鼻子中卻問道一種清香的氣息，當然是身邊的香菱所散發。</p>
陳昭眉頭一凝，轉頭瞥了一眼薛蟠，心中疑惑：“你小子還給我玩贈妾的遊戲？”</p>
這年頭，大戶人家招奴仆，或者招丫鬟，最喜歡的就是家生子，因為知根知底。</p>
其次，便是像香菱這般，無牽無掛，沒有了其他牽掛依靠的，這樣的人用起來和家生子一樣放心。</p>
而且還不會出現她家人打著女兒是主人家“跟前人”的名頭招搖的事發生……</p>
想想寶玉身邊的大丫鬟襲人，她哥哥花自芳為何短短時間就發財了……</p>
所以，從男人的角度考慮，身邊若是真的有這樣美若天仙，憨直可愛的小丫頭，生活上倒有幾分情趣。</p>
想想太乙真人、菩提祖師，招收徒弟的時候，身邊也會有幾個道童服侍。</p>
一般情況下，這些道童都是十二三歲的女孩子……穀</p>
當然，最主要的是，他是知道香菱的身世的，既然要曆練塵世，怎麽著能救一個，那就算一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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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時辰之後，薛蟠在酒桌上趁著酒興，說子尚大哥身邊沒有丫鬟服侍，我屋裏的香菱平日最是乖巧不過，聽妹妹說，便是林家縣主見了她，也是愛的不行，大哥不妨便帶她回去，以來可以讓大哥起居方便。</p>
陳昭嘴角笑了笑，連拒絕的想法都沒有。</p>
薛蟠見他答應，十分喜悅，忙喊過小廝吩咐道：“去吩咐香菱一聲，讓她先好好拾掇拾掇，待會兒便隨林大哥回府！”</p>
……</p>
而此時，女主人房中，薛姨媽正摟著香菱，一臉憐惜的說著什麽。</p>
香菱聽聞自己被大爺送了人，太太也是同意的，不由得有點害怕，一雙大眼睛中也漸漸蓄滿了淚花兒，偏又不敢落下來，更不敢出聲。</p>
薛姨媽笑道：“瞧你這個傻孩子，不定還以為我賣了你呢。你放心，大爺是有點混賬，可是他再不待見你，我也舍不得將你推入火坑，我可告訴你，你能服侍陳家大爺，可是再沒有的福氣了。”</p>
薛姨媽平日裏素喜她乖巧，說話間，少不得拉起來攬在懷裏，‘親啊、肉啊’的一通哭喊。</p>
薛寶釵在一旁默默相陪，隻等兩人將情緒發泄的差不多了，這才拉過香菱寬慰道：“姐姐，這其中的關節你也曉得，我與母親雖舍不得你，但卻也願意你跳上高枝，那陳大爺是新科進士，文武雙全，年及其輕輕便做了正三品的高官，是個大有前程的，姐姐以後去了他家，怕不比跟著我那混不吝的哥哥強上百倍？”</p>
那香菱聽了卻隻是掩麵啜泣，半響才哽咽道：“我……我就是舍不得太太和姑娘……”</p>
聽她嘴裏隻說舍不得自家母女，卻半句未曾提及薛蟠，寶釵便知她心裏其實已經‘許了’這樁姻緣，於是又替薛姨媽做主，選了一套喜慶的頭麵首飾與她換上，權當是送的嫁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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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前麵吃飽喝足之後，便安排了香菱，上了陳家的馬車。</p>
這幾日，香菱沒少聽薛家三口說起陳昭，因此在初印象中，便覺得陳昭是一個青年哪吒的模樣。</p>
身軀如鐵塔，麵容勝寶玉。</p>
在揚州殺鹽梟，在京城整街道。</p>
世家子弟背誦的英雄譜，他排名前列。</p>
年紀輕輕便封了爵位，如今已經是英武子爵，正三品的詹事府詹事，還擔任實權的大理寺左少卿，是科舉製以來，新科進士所擔任的最高職務。</p>
丫鬟中也說他是當代霍去病，大周趙子龍什麽的。</p>
因為聽了太太和姑娘的安排之後，雖然惶恐，內心倒是許了八分了。</p>
此刻待在馬車裏，小心翼翼的看了陳昭一眼，見他眼睛微微閉目，雖然坐在那裏，腰杆卻如標槍一般挺直，一張清臒俊秀的臉孔，劍眉入鬢，鳳眼生威，端的是濁世佳公子一般，委實不敢相信他是名震京城的大官。</p>
以香菱不多的見識，心裏倒是生出了一句話：“謙謙公子、溫潤如玉。”</p>
隻是這麽俊秀的公子，端坐在馬車上，閉目養神，似乎看都不看自己一眼，莫非自己入不得他的眼睛。</p>
可別打發自己配了小子……</p>
“聽說你是人販子拐的，可還記得自己的名字，知道自己姓什麽嗎？”</p>
香菱正胡思亂想間，忽然聽到一個溫柔的聲音。</p>
她嬌軀微顫，忙輕輕抬頭，正看見陳昭在看向自己。</p>
一雙眼睛十分清澈，又十分淡然。沒有半點別人看她的那種令人害怕的目光，不由得心中一安。</p>
於是稍稍鎮定了些，抿嘴強笑道：“奴自小被拐，早就忘了自己姓什麽，叫什麽，以前的事早就不記得了，想找到‘父母家人’談何容易？再說如今我也已經習慣了，大爺也不必為我費心操勞什麽。”</p>
聽到她言不由衷的話語，陳昭的聲音和語氣絲毫沒有改變：“老爺我在大理寺主審積案弊案，當然也可以看到那些陳年舊案，記得翻閱薛蟠案宗的時候，發現當初的金陵一案，頗有蹊蹺之處，或許當時的金陵知府賈雨村，知道你的身世也未可知。”</p>
“大爺！”</p>
不等說完，香菱便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激動的道：“大爺真能查到我爹娘的消息？！”</p>
“未嚐不能。”陳昭語氣十分平淡，充滿著十足的自信。</p>
香菱也知道自己眉心處的菱形胭脂記十分明顯，若是真有人能順著這個胎記尋找，或許真的能找到自己以前的父母家人。</p>
再說自己新認識的主子在京城何等威風？他一個小小姑娘都聽得如雷貫耳，當下登時激動的難以自製，向後縮了縮身子，猛的一個頭磕在地上，顫聲道：“求大爺開恩，幫奴婢查上一查！若能查到家人消息，奴婢做牛做馬，盡心伺候大爺。”</p>
她磕了一個頭，還想繼續磕的時候，忽然被以一股其柔和的力量托住，這頭便再也磕不下去，不由得一呆。</p>
“你也不必如此，我知你是一個可憐的小姑娘，平素十分乖巧，所以便順水推舟，接你出薛家，你既然進了我陳家的門，替你尋找家人之事，我自然責無旁貸——來來來、先起來說話。”</p>
一邊說著，陳昭一邊伸手去扶香菱。</p>
他內功何等精湛，真要扶起一個人，便是不伸手也能做到，但此時卻偏要伸手去扶那嬌嬌弱弱的香菱，然後不經意將香菱直接納入懷裏。</p>
香菱身子一軟，聞到一股絲絲的男兒體香，頓時心神俱醉，不知身在何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