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永生看到了吉真人的眼色,卻是假裝不懂,依舊站在那裏。


    吉真人就有點忍不住了,他輕咳一聲,“李大師,我們有點私密事要談,這個……你看?”


    李永生似笑非笑地發問,“我看?請問我該怎麽看?”


    吉真人撇一撇嘴,很無奈地發話,“我是想麻煩你回避一下,失禮了。”


    “我知道你的意思,”李永生點點頭,輕描淡寫地回答,“我隻想問一句,你想好了嗎?”


    吉真人聽到這話,頓時就是一愣,“我想好什麽?”


    李永生淡淡地看著他,等了一等才出聲,“你想好跟雷穀為敵,是什麽後果了嗎?”


    吉真人的眉頭一皺,明顯地有點不高興了,“李大師這話,真的有點莫名其妙,我們說幾句私密話,如何就是與雷穀為敵了?”


    麵對對方的憤怒,李永生不以為然地笑一笑,“真人麵前不說假話,你們的私密話說一說並不打緊,但是過幾天,萬一藍天真人出點意外,豈不是我雷穀要背鍋?”


    吉真人和藍天真人聽到這話,頓時就愣住了。


    兩人都是聰慧之輩,一聽就知道對方這話何指。


    李永生的意思是說,既然清微廟跟蜀王的勾結,已經被看穿了,清微廟使個法子,暗害了藍天真人,或者是藍天真人自殺的話,雷穀想要搜魂,都沒有對象了。


    到時候,清微廟必然會跟雷穀發生糾葛,撕破臉也極為正常。


    吉真人的反應稍微快一些,短暫的錯愕之後,他苦笑著搖搖頭,“李大師你多慮了,我子孫廟是師徒相傳,紅塵中的些微小事,還不至於犧牲廟裏的傑出弟子。”


    李永生直勾勾地看著他,並不說話,直到看得對方轉移開了視線,他才冷哼一聲,“紅塵中的大事,莫過於王圖霸業,吉真人真的以為,這是些微小事?”


    對於這一點,他的體會實在太深了,寧王妃為了權力的長久,能謀害了寧王,襄王為了奪取大寶,甚至不惜勾連趙家的仇敵排幫。


    那麽清微廟犧牲一個中階真人,又算得了什麽呢?


    哪怕被犧牲的人,是弟子裏的佼佼者,二代的首座。


    當然,他並不確定,吉真人一定會這麽做,但是他不喜歡麻煩,少不得就將此事點明。


    說到底,是他並不知道清微廟跟蜀王,究竟達成了些什麽意向,其中利益到底有多大。


    吉真人愣了一愣之後,嘴角又泛起一絲苦笑,“李大師所言,倒也有理。”


    “好了,”李永生一擺手,“話我說明白了,何去何從,你們自己考慮。”


    一邊說,他一邊轉身向外走去。


    吉真人有點驚訝,“李大師這便要離開?我們要說的,也不是什麽大事。”


    “我根本沒興趣聽你們說話,”李永生頭也不回地回答,“我雷穀也不怕跟清微廟為敵,隻是擔心你們想得不周全,到時候又後悔!”


    聽到這話,藍天真人氣得直打哆嗦,“這……這簡直,簡直是太過狂妄了。”


    敢當著清微廟弟子的麵,說出這番言論,真是欺人太甚!


    藍天真人是二代弟子的首座,雖然廟裏的競爭很激烈,但是他資質極高,又非常努力,順風順水之下,也養出了極大的傲氣,分外聽不得這種話。


    “唉,”吉真人倒是長歎一聲,“人家狂妄,自有狂妄的本錢,藍天啊,別的不說,隻說他能猜到,有人可能對你不利,廟裏能借此來做文章,這人的眼光就不可小覷。”


    藍天不服氣地哼一聲,“廟裏就不可能這麽做,他想得多了……庸人自擾!”


    吉真人沒好氣地瞪他一眼,“糊塗,人家這叫料敵於機先……”


    他沉著臉背著手,來回走兩步,又接著發話,“你想過沒有,若是有人暗害了你,也有可能挑起雷穀和清微廟的死鬥?”


    “噝,這個?”藍天真人聞言,頓時倒吸一口涼氣,他還真沒想到這個可能,但是仔細想一想,還真是這麽個道理,“不會吧,他連這個也想到了?”


    吉真人冷冷一笑,淡淡地吐出三個字來,“你說呢?”


    這有點杞人憂天了吧?藍天真人覺得,李永生的心思過於重了,但是偏偏說不出反對的話來——趙家這幫皇族,為了爭奪皇位,連腦子都要打出來了,刺殺一個中階真人又算什麽?


    良久,他才歎口氣,“師叔放心好了,我會小心的。”


    吉真人見他服軟,欣慰地點點頭,“你能想通這一點,師叔就很開心了,你在江湖行走比較少,難免有些心高氣傲,此番遇到這一小劫……對你來說,未必是壞事。”


    藍天真人微微頷首,“師叔教訓得對。”


    “我此來,並不是為了這事,”吉真人一擺手,下一刻,他就愣在了那裏,“我剛才找你……是想做什麽來著?”


    藍天真人的嘴角抽動一下,師叔您這話問得……我怎麽知道?


    吉真人愣了好一陣,才幹咳一聲,“我的來意已經不重要了,反正就是要你好好配合雷穀,幫忙看守山穀十年,十年之內,你若有晉階可能的話,傳信廟裏,我派人來頂替你。”


    “看守雷穀十年?”藍天真人的眉頭一皺,此前他還真不知道這個消息。


    “十年時間,很快的,”吉真人擠一擠眼睛,“這裏還可能有證真機緣,你要知道,呼延書生就是在這裏證真的。”


    此前他為了廟裏的名聲,隻想討回弟子,但是當他打算放棄討回弟子的時候,這才發現,其實藍天待在雷穀,真的也並不全是壞事。


    隻是我以前沒有這麽想罷了,吉真人暗暗歎口氣。


    “呼延書生,”藍天真人的嘴角抽動一下,一臉的怪異,“幾個月前,我第一次見他的時候,他還沒有證真,真是想不到……”


    吉真人的嘴角也抽動一下,轉身就走,“好了,有事記得聯係……”


    你想不到?我這高階真人比你更鬱悶,我下一步的目標,也是證真啊……


    此事至此就告一段落了,接下來沒過多久,陰雨天多了起來,快到梅雨季節了。


    然而,三湘的雨量雖然不小,但是巴蜀依舊大旱,一滴雨不見,豫州稍微好一點,下了兩場小雨,但依舊是杯水車薪,根本解決不了旱情。


    李永生得知這消息之後,也不擠兌趙欣欣聯係朱雀,而是出了雷穀,尋個沒人之處,擺下陣勢召喚老鳥兒。


    這一次,朱雀來得比較慢,差不多用了半個時辰,結果它前腳剛到,後腳趙欣欣就從雷穀裏飛了出來,“永生你這是幹什麽?”


    “幹什麽?”李永生看她一眼,“那倆郡還旱著呢,梅雨季節了,你在雷穀待著賞雨就是了,我跟朱雀跑一趟。”


    “你這是什麽意思?”趙欣欣不高興了,“明明說好了,這事兒我來辦。”


    “嗐,咱倆誰跟誰?”李永生笑著發話,“你喜歡賞雨,雷穀這兒也離不開人,那你就舒舒服服在家待著,我替你辛苦一趟了。”


    趙欣欣聽到這話,心裏美不滋滋的,但是她也不會讓夫君去承擔責任——對觀風使而言,這個因果太重了,於是眼睛一瞪,“你不許去,我跟朱雀走一趟。”


    “慢著,兩位,”朱雀開口了,它還一臉懵懂呢,“你二位找我,到底是要幹什麽?”


    弄明白要給豫州和巴蜀降雨,老鳥兒的臉拉得好長,“永馨仙子,降雨沒問題,但這是兩個郡……還是兩個大郡啊,您知道要耗費多少香火嗎?”


    豫州和巴蜀都是中土大郡,比關隴、幽州、並州、百粵這些郡都大。


    “我知道不是小郡,”趙欣欣淡淡地發話,“不過我又不讓你白忙,就算折了你這一具分身,那又算多大事?回到仙界我自會補償你。”


    “我的仙子大人,這根本不是補償的問題好吧?”朱雀苦著臉,無奈地辯解,“你莫看我這是分身,也要受氣運反噬,還會殃及本尊。”


    朱雀這外來戶,人為幹涉中土天災的話,受到的氣運反噬很少,但也不是一點都沒有,要說會連累本尊沾染因果,倒也存在這個可能——隻是有可能。


    可是趙欣欣也不是玄青位麵的土鱉,她並不缺乏這些知識,於是她冷哼一聲,“多大點事?你的因果,也算在我頭上了,如何?”


    “這就未免……未免失了本意,”朱雀的眼珠轉一轉,“為黎庶祈雨,咱原本是一片善心,按天道來說,是該有功德的,何必結下氣運反噬的因果?”


    說完這話,它小心地看一眼李永生,“永生仙君,您說是吧?”


    李永生的下巴微微一揚,“你想說什麽,直接說好了,不要拐彎抹角。”


    “這個嘛,”朱雀幹笑一聲,猶豫一下,還是果斷發話,“我的意思是……最好是傳教!”


    “黎庶祈雨,施水是功德,降雨卻是要受氣運反噬,倒不如我受了這祈雨的香火,反哺給他們甘霖,如此一來,咱們好心做事,也不用花太高的成本,豈不是皆大歡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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