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什麽了?”,麵對李清明的文化,李永生的眉頭皺一皺,


    觀風使聽著這些消息,也有點震撼,說句實話,他真的沒想到,朝堂的爭鬥,竟然會嚴酷到了這一步。


    這些人為了爭奪權力,竟然能視軍士們的性命如無物,也不在乎整個中土動蕩,黎庶因此而流離失所家破人亡,甚至可能導致外敵入侵,中土淪陷。


    要不說,權力能蒙蔽人的一切良知,這話還一點不假。


    但是李永生並不因為這些意外,就忘了主要探討的問題,他一擺手,“朝堂的事情我不想聽,我就是想問一問,以糧困敵……你們怎麽能看著黎庶受苦?”


    “你不要跟我說黎庶,”李清明莫名其妙地暴躁了起來,“你知道朝廷現在有什麽建議嗎?有人建議遷都……是遷都啊。”


    “遷都?”李永生的眉頭微微一皺,“建議的人該殺!”


    大敵當前,建議遷都,這不僅僅是壞天家的形象,會動搖人心,還會給中土帶來沉重的經濟負擔。


    前兩點,李永生並不是很在意,起碼不是特別反感,他在意的是第三點。


    遷都的過程中,會出現太多的問題,比如說政令的傳遞,又比如說國家防禦重心的轉移。


    但是對李永生而言,他最接受不了的,是黎庶會遭受的動蕩。


    那要花好多的錢,浪費好多的人力。


    李清明卻冷笑一聲,“你也覺得建議的人該殺?”


    “遷都也沒什麽不好,”寧致遠出聲了,屁股不同,看待問題的角度也就不同。


    他最擔心的是天家的安危,隻要天家能活著,別人會遭遇什麽,他是懶得考慮的。


    “屁話,”李清明毫不客氣地嗬斥他,“天子守國門,這是太祖定下的,你信不信,隻要遷都,北方領土被人蠶食的命運,就距離不遠了?”


    張木子聽他們說了這些,也有點明白其中涉及到的東西了,不過她還是皺著眉頭發話,“為了這些,你們就可以無視黎庶的生死,用糧食逼迫叛軍?”


    寧致遠皺一皺眉,淡淡地看著她,“朝臣有二心,軍隊也屢戰屢敗,天家還不想遷都,那隻能用糧草逼迫對方了……不用擔心對方搗亂,這叫陽謀。”


    張木子眼中,其實也是沒有普通百姓死活的,但是這麽多黎庶的性命安危,那就涉及到了道宮的根基,她冷哼一聲,“屁的陽謀,死的又不是你。”


    對於她的髒話,寧致遠也不介意,隻是冷笑著反問,“那你倒是說一說,我們能做什麽?”


    張木子被問住了,半天才歎口氣,“這會讓中土大傷元氣啊。”


    “動蕩之際,總要有人做出犧牲的,”李清明麵無表情地回答,“你以為我忍心這麽做?但是為了中土長治久安,我也別無選擇了。”


    張木子不說話了,佘供奉雖然剛才說了幾句怪話,可是現在,他也沒心情說話。


    隻有李永生輕歎一聲,“黎庶做出這些犧牲,你問過他們的意見嗎?朝廷問過他們嗎?”


    “這何須問他們,”寧致遠不耐煩地一擺手,“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


    “行了!”李清明喝住了他,很顯然,他也覺得這話有點操蛋。


    所以他看向李永生,換了一種方式來陳述,“大事不與眾謀,這個道理你該懂。”


    “大事不與眾謀?”李永生氣得笑了,“這不是一般的大事,而是關係到了他們的生死,當事人居然沒權力知道?”


    “是啊,”張木子點點頭,頗有一點不忿,“若不是永生你猜到了,咱們也不知情。”


    當然,他們都是真人,是否知情,並影響不到他們的生死,但是這種可能動搖道宮根基的事情,大家竟然被蒙在鼓裏,這就太令她生氣了。


    李清明默然,半天才歎口氣,頹然回答,“消息傳出去,會提前引發動蕩,其實有的時候,活得無知一點,並不是壞事。”


    李永生的眉頭皺一皺,“終歸死的不是你李家人……好了李部長,咱們的交情,也就到這一刻為止吧。”


    李清明的眉頭一挑,低聲怒吼,“那你讓我怎麽做?我能怎麽做?”


    “這太簡單了,”佘供奉冷哼一聲,“再出兵的時候,不要通過內閣,不就完了?”


    “你說得輕鬆,”李清明也冷哼一聲,“在別人眼裏,李某人是軍役部長,但是在這順天府裏,我屁都不算,三院、內閣、大司馬、皇親國戚、權貴勳爵……你知道我惹不起的人有多少?”


    他心裏真的很委屈,“這些人一個兩個的話,我李某人不懼,他們加在一起,那影響力……天家都不敢說軍事不過內閣!”


    佘供奉冷哼一聲,“合著權貴的意見才是意見,黎庶的性命就不是性命?”


    李清明無奈地看他一眼,“你這不是抬杠嗎?換你來試一試?”


    他也承認,這說法是不太公平,但是天底下的事,哪裏有那麽多公平可言?


    “嗬嗬,”李永生輕笑一聲,臉上是滿滿的嘲諷,“李部長,你的臉還真大,敢跟天家比……天家不能的做的事,你就也不能做?”


    “那是當然了,”李清明下意識地回答,“天家不能做的……咦,你這話什麽意思?”


    “這還用得著問嗎?”張木子快言快語,“你當初在東北,不也是沒有遵從軍令就出兵了?”


    “這怎麽能一樣?”李清明從話語中能聽出來,張木子是外行,他卻也懶得解釋,隻隨口說一句,“邊軍和護衛京城,是不同的。”


    “有什麽不同?”佘供奉嗤之以鼻,“還不是舍不得屁股下麵那個位子?”


    “你!”李清明眼睛一瞪,真有心思發火了,他很看重跟李永生的關係,但這並不意味著,他能任由外人恥笑自己——道宮就很了不起嗎?


    然而下一刻,他的眉頭一皺,將火氣又硬生生地壓了回去。


    良久,他才看向李永生,“原來是這個意思……你考慮過我這麽做,會遇到什麽後果嗎?”


    他終於明白了對方的意思,當初他在伊萬邊境的時候,孤注一擲地出兵,那叫“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責任不算太大,現在他敢這麽做的話,責任不算小,但也未必一定會掉腦袋。


    隻要能打了勝仗,天家也願意保他的話,哪怕是眾人一起彈劾他,他付出的,大概也就是丟官罷職——起碼是有幸免的可能。


    此前他想的是,自己若是敢這麽做,是官場大忌,會成為眾矢之的——體製中人維護體製的決心,那不是外人能想像的。


    但是李永生這麽一說,他才意識到,其實,隻要自己是出於公心,也就未必會粉身碎骨,此前他覺得對局麵無能為力,還是太看重自己的位子了。


    這就是所謂的固定思維模式,跳出這個圈子看一下,事情並不是完全不能改變。


    當然,想這麽做,那也要冒天大的風險,首先要不把軍役部長這個位子當回事,這個決心就不是那麽好下的——須知他再往上走一步,就是不盡的榮耀了,他舍得拋開嗎?


    其次,他還得保證,能打了勝仗,私下出兵之後,他別說打了敗仗,就算打成膠著戰,在眾多壓力之下,天家也沒準會拿他的腦袋,來整肅朝綱。


    “嗬嗬,”李永生又是一聲輕笑,“事在人為,說什麽後果都是扯淡,你在意的,無非是劃得來劃不來。”


    是啊,真的是劃得來和劃不來的問題,李清明不能否認這一點,為了一些跟自己無關的黎庶,冒這丟位子甚至掉腦袋的奇大風險,劃得來嗎?


    李永生見他默然,少不得又冷笑著補刀,“所以啊,我說你老了,你已經不是那個東北的猛虎,在蠅營狗苟的權力鬥爭中,你已經迷失了本心,你已經血性不再……”


    佘供奉在無人注意的角度,衝李永生默默地伸出一個大拇指——好口才。


    李永生並不覺得,自己是什麽好口才,他隻不過說出了李清明刻意無視的事實——看待問題的角度有很多種,並不僅僅隻有官場角度。


    李清明是徹底沒話了,一直以來,他覺得自己很委屈,也很無奈,卻沒有想到,換個角度考慮的話,他其實還是可以有所作為的。


    什麽出兵必須經過內閣,扯淡不是?老子就自己出兵了,反正坤帥不在,我就能做了軍方的主——當然,肯定要獲得天家的許可。


    不過,他的閱曆也告訴他,如此行事的話,他早晚會不容於朝廷,天家也不會幫他說話。


    不管在哪個朝代,軍人都隻應該是把刀,不該有自己的選擇權力——不管是對整個社會,還是對統治集團來說,失去控製的軍隊,真的太危險了。


    其實啊,還是劃得來劃不來的問題,小李這家夥說話,真的是一針見血。


    李清明不想做另類,堂堂的開國十二公,為什麽隻剩下了兩個公爵?在體製裏,不但底線不能觸碰,有些犯忌諱的東西,也是能避就避開。


    好嘛,你現在讓我去做這種犯大忌的事兒?還是為了那些並不沾親帶故的黎庶?


    李清明的臉色,急劇變化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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