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高化修不做聲,公孫未明也不著急離開,就那麽手拿留影石,斜睥著對方。


    在他們兩方中間,是張同知的人,小心地從飛舟裏搬運出物品。


    七八裏地,對騎兵而言,還真是眨眼間的事。


    耳聽得身後傳來轟隆隆的蹄聲,大地也隱約在顫抖,瘦高化修心裏卻是越發地忐忑了。


    他看得出,對方穩穩地站在那裏,那有恃無恐的樣子,絕對不是裝出來的,而是真的信心滿滿——你確定知道,騎陣有多麽可怕嗎?


    馬蹄聲越近,他心裏的不安就越明顯,到了最後,他實在忍不住出聲發話,“你們兩家,真的不是一塊的?”


    “你少跟我扯這些,”公孫未明不屑地一笑,“有種的,你把剛才的話重說一遍。”


    “你真要尋死,那我便成全你!”瘦高化修厲喝一聲。


    他感覺到了,身後的騎兵已經就位,於是大聲發話,“最後一個機會,束手就縛,我自會擒了你,去找雷穀說話,我懷疑你是假冒的……軍陣之下,不要心存僥幸!”


    “軍陣,你跟我說軍陣?”公孫未明哈哈大笑了起來,“渚陽山的軍陣如何?不過是土雞瓦狗,李渠村的軍陣,又能如何?來吧……讓我看看你軍陣的厲害。”


    他才不會被對方的威脅嚇到,而且他相信,這二十來人,再加上一百多人的騎陣,還真的沒資格留下他。


    當然,公孫家的子弟和花司修,可能會不保,但那又如何?公孫家從來不怕流血,反正他們若是出事,荊王府必然會付出千百倍的代價——道宮之怒,那真不是開玩笑的。


    反正上一次,護府死士當眾偷襲他,他卻不得不任由對方離開,這次說成什麽,他都不會退縮——公孫家的威名,不能葬送在他的手上!


    李渠村、渚陽山……這又是荊王府中人,盡皆知道的事件。


    不過瘦高化修已經顧不得考慮這些了,他一擺手,厲喝一聲,“騎陣準備……”


    “且慢,”有人高叫一聲,後麵的騎陣裏,衝出一個麵具人來。


    他人戴麵具,馬也帶著麵具,他上下打量李永生一行人幾眼,衝著瘦高化修一拱手,“將軍……還是放這些人離去吧。”


    “少裝模作樣了,”公孫未明冷笑一聲,“明明是個真人,非要裝成一個司修,臉上有什麽毛病,真的見不得人嗎?”


    見被他識破,麵具人也不著惱,隻是很無所謂地一攤雙手——我就藏頭藏腦了,你奈我何?


    倒是瘦高化修聞言,眉頭微微一皺,“哦,為何要放他們離開?”


    麵具人懶洋洋地回答,“那英俊化修,是公孫家的準證,那更英俊的家夥,雖然隻是司修,但你一定聽說過他……雷穀的李掌櫃,別看他笑眯眯的人畜無害,下手可辣得很!”


    “準證,李掌櫃?”瘦高化修的嘴角抽動一下,這兩人大名鼎鼎,他如何能不知道?


    雷穀的知名高手,是屈指可數的,雖然荊王府連遭屠戮,但那都是隱藏在暗中的道宮中人幹的,沒人知道是誰具體參與了。


    而知名的高手裏,公孫家的準證算一個,司修李掌櫃算一個。


    事實上,李永生的名頭,一點都不比公孫未明差,他的戰力,是出了名的驚人——就連昔日他在我們酒家的輝煌成果,也被荊王府翻了出來。


    那時,荊王府還動過強行請人的心思,後來也主動放棄了。


    更可笑的是,雷穀裏有傳言,說李永生是雷穀穀主的暗衛隊長。


    趙欣欣身為英王九女,又是栗化主的得意弟子,身邊有一隊暗衛,是可以被大家理解並接受的,而在傳言裏,濱北雙毒是暗衛的兩個副隊長。


    區區司修,能力壓成名已久的濱北雙毒,李掌櫃的恐怖,可想而知。


    ——事實上,這些傳言並不全是出於好心。


    渚陽山一戰,嚇壞了太多的人,據說有人抗議到玄女宮了,玄女宮那邊表示,雖然你們活該,但是……真不是宮裏出手的……


    反正瘦高化修聽到這兩個名字,就知道不能再出手了——雖然他出手的欲望愈發地強烈了。


    他眼中的一絲狠辣,被公孫未明看到了,他洋洋得意地發話,“怎麽,知道我的來曆了吧?還嘴硬嗎?”


    這副得意的樣子,是他故意裝出來的,就是想騙對方出手,他就好還擊了。


    瘦高化修的臉色,越發地難看了。


    “哈哈,我就是喜歡看你看不慣我,又幹不掉我的樣子,”公孫未明呲牙一笑,越發地張狂,然後他又看一眼李永生,“那個家夥說,你比我還英俊……那廝不但沒皮沒臉,還眼瞎!”


    麵具人忍不住狠狠地攥一下馬背上的韁繩。


    花司修見狀,忍不住幹笑一聲,“您不束手就縛,真的太不給荊王府麵子了。”


    “有倆軍功,你了不得啦?”公孫未明臉一繃,“他們沒膽子動我,還不敢動你嗎?”


    荊王府一方的人,卻是齊齊噤聲,根本不接這話茬。


    其中很多人,已經氣得臉紅脖子粗了,可是這裏麵的輕重,大家都知道。


    又等了等,公孫未明歎一口氣,轉身離開,“一幫狐假虎威的家夥,荊王竟然指望這些人成事,我真不看好他。”


    依舊是挑釁,依舊沒有人理他。


    倒是那少婦見狀,大喊一聲,“你們等一等,我們東西還沒有搬完。”


    李永生一行人跟著轉頭離開,根本沒有人理她。


    麵具人幹笑一聲,淡淡地發話,“李掌櫃就這麽離開了,連個招呼都沒有?”


    李永生聞言,回頭看他一眼,微笑著點點頭,“你說得不錯,我確實比他英俊,看在你說實話的份上,這次我不跟你們一般計較。”


    麵具人點點頭,“不計較就好……我們跟三湘郡同知的恩怨,你也不會計較吧?”


    李永生一擺手,“我是雷穀的掌櫃,又不是巡薦部的掌櫃。”


    他對三湘郡的一幹官員,沒有半點的好感。


    那風韻猶存的少婦聞言,眼睛一瞪,才待說話,卻發現荊王的兵馬已經展開,圍了過來。


    “快跑!”張同知抱起一個小孩子,箭一般地躥向李永生一行人,別看他體態富貴,但是化修的修為,真不是白給。


    其他人也相互攙扶著,拔腳就跑。


    少婦還待說什麽,那高階司修扛起來她來就跑。


    她忍不住尖聲地叫著,“我的梳妝台!梳妝台!那是千年紫檀木的……”


    “少夫人,再不跑,命都要沒了,”高階司修忍不住大喊一聲,壓製她的尖叫。


    “別管那些身外之物了,”另一個化修高聲叫著,一抬手,卷起了其他人,追向李永生。


    他的表現,要比張同知還好,能裹起一群人跑,而一郡的同知,隻知道抱起一個小孩子,亡命地飛奔。


    其實這也怪不得張元平,他是根正苗紅的氣修,一身的修為,都要仰仗氣運加成,尤其是他掌控的氣運之寶——同知大印。


    三湘氣運混亂,他的戰力就掉了不少,而且他身為官府中人,一般用不到自己廝殺,他甚至很多年沒有這麽亡命飛奔過了。


    之所以他能記得抱著這個孩子,還是因為孩子是他最疼愛的長孫!


    看到他們撒腿逃跑,後麵的馬隊發力,直接兜著圈子圍了過來。


    有意無意地,他們的圈子,也兜向了李永生一行人。


    “滾開!”公孫家一名司修大吼一聲,頭頂幻化出偌大的一柄長槍,狠狠地紮向左側衝得最靠前的騎兵,並且帶著橫掃之力,向後方掃去。


    然而,這些騎兵也不是白給的,三騎組成一個三角形,頭上猛地冒出一柄虛幻的長槊,狠狠地迎了上來,重重地撞向那一柄長槍。


    緊接著,又是六騎衝了上來,人和馬身上,冒著淡淡的白光,空中冒出一條虛幻的索子,一股仿佛來自於九天的氣勢,淩空降下,浩浩蕩蕩。


    “皇族鎖龍軍陣?”公孫未明眼睛一眯,手中憑空多了一杆亮銀槍。


    “退下!”就在此刻,有人厲喝一聲,不是別人,又是那麵具人,他大聲發話,“不得對雷穀出手,王府的規矩,你們都不聽了嗎?”


    九匹戰馬兜個圈子,紛紛撤了回去,空中的長槊和索子,也頓時消散不見。


    這九名騎兵中,有人大聲抱怨,“是雷穀的人先動手的,我們隻是還擊。”


    “他們先動手,你們也隻能抵擋!”麵具人大聲喊著,“雷穀可以不講理,咱們不能不守諾言!”


    眾騎兵聞言,都有些小小的躁動。


    “眼瞎的,別跟我玩這個,”公孫未明大聲回答,他的臉上,帶著明顯的不屑,“不就是想靠近了偷襲嗎?來,爺站在這裏,讓你光明正大地襲擊一次,看你皇族鎖龍軍陣有多厲害!”


    他嘴上說得厲害,其實還是為了勾對方主動出手,剛才對方的試探,很難說是否留影了,所以他現在心裏再不甘,也不能主動出手,以免貽人口實。


    麵具人沉吟一下,他當然知道,騎兵的主動逼迫,就是要試探對方的承受底線,幾次試探之後,若是真能接近到暴起突襲的距離,自然也不會手軟。


    (三更到,雙倍最後三個小時,求月票。)(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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