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小女就是李永生的阿喀琉斯之踵,雖然他不知道什麽時候,背負上這個包袱的。


    反正他認這個包袱,所以聽到對方這話,他很痛快地表示。


    “我不可能一直保護著她,但是你想做什麽的話,最好先考慮一下,是不是能承受起我的怒火……我這人一般不發火,可一旦發起火來,自己都害怕。”


    灰衣人幹澀地笑兩聲,“嘎嘎,可是你好像並沒有猜出來我是誰。”


    李永生笑了起來,“看起來,你是在逼我,把你留下來?”


    “隻要你有那個能力,”灰衣人冷哼一聲,不管怎麽說,化修都有化修的驕傲,對方再被傳得離譜,也不過才是中階製修,他不可能未戰先怯。


    事實上,他很懷疑,李永生的戰績裏,有多少是靠著其他勢力而完成的——比如說道宮。


    所以他又看向張木子,“你是不是打算出手了?幫他留下我?”


    “留下你,用得著嗎?”張木子不屑地撇一撇嘴,將手上的茶杯放下,抬頭看他一眼,似笑非笑地發話,“你來自天機殿……你身上那股子味兒,瞞不過我。”


    尼瑪,李永生聞言,臉色微微一變,“天機殿啥時候也開始負責強拆了?”


    他對本位麵風物的了解,不如張木子,他信得過她。


    灰衣人愣了一愣,很明顯有點意外,然後又一拱手,“果然不愧上宮高人,好吧,我隻是問一下,有沒有可能買下吳小女的房子……剛才我已經說過了,價格好商量!”


    他屢次三番地強調,沒興趣強買強賣,這應該是他的本意。


    張木子來了點興趣,“為什麽一定要買這兒的房子呢?條件也不是很好。”


    “這位是受人之托來的,”李永生冷笑一聲,笑聲中滿是敵意,“為什麽不是陳布達或者兌帥親至?他們完全可以強搶的嘛。”


    “陳布達、兌帥?”張木子有點蒙,她有點聽不懂李永生的意思——你怎麽就知道,是他倆派來的人呢?


    灰衣人又幹笑兩聲,並沒有否認對方的猜測,“你覺得他倆現在,合適來強搶嗎?不過你的思維方式,倒是很令我驚訝。”


    那倆正在尷尬之際,怎麽敢在京城興風作浪?李永生也心知這一點。


    不過他並不認為,這件事情有多麽難猜,見對方承認,他冷笑一聲。


    “他倆想擺脫現在的困境,必然要求助太皇太妃,那麽,肯定要做點讓太皇太妃高興的事情……這點東西,智障也猜得到吧?”


    張木子隻覺得臉一熱,心裏暗罵:你才是智障!你全家都是智障!


    不過她倒是聽懂了他的邏輯,要說現在的中土國,對今上影響最大的,非太皇太妃莫屬,而幾乎所有的朝廷中人都知道,兌帥及其黨羽陳布達,已經是鐵鐵地上了今上的清洗名單。


    這種情況下,團結朝臣說情,顯然不太現實,而兌帥在朝臣中,也沒那麽大的影響力——事實上,就連軍方的老人,都有很多人看不起他。


    那麽他倆的選擇,就隻有太皇太妃了——若是沒得罪了寧致遠,或者還能請其敲一敲邊鼓,但是現在,也就不用想了。


    但是他倆想求太皇太妃,也不是那麽容易的,那麽隻能從她在意的地方入手。


    支持太皇太妃的兒子襄王登基?別逗了,中土國沒這土壤,要是把襄王換成英王,還有那麽幾分可能。


    城南的棚戶區改造工程,是太皇太妃的侄兒幹的工程,聽說孔二還很能哄老太太開心!


    那麽,就該解決一些令孔二不開心的問題。


    這個事兒,說起來彎彎繞,其實總結起來很簡單,兌帥覺得自己不行了,就要四處求人,能對太皇太妃施加影響的孔二,就是他的主攻目標之一。


    但是,李永生這塊骨頭,真的不好啃,所以隻能退而求其次,買吳小女的房產。


    隻要吳小女在這個工程裏消失,很多拿吳小女攀咬的人,也就沒了目標,工程會順利很多,孔二公子能賺到的錢,也會多出不少。


    關鍵是前些日子丟的麵子,差不多也都能找回來,礙眼的人不在了。


    這個賬真的不難算,至於請吳小女走人的費用——就是灰衣人說的那樣,沒有底線。


    隻要人能走了,價錢不是問題。


    不過這個因果雖然簡單,但是李永生在缺乏相關信息的情況下,能很輕鬆地推算出來,不得不說,這小子的腦瓜,真的比別人好用。


    灰衣人就很驚訝,他沉默半天,才歎口氣,“既然你都猜到了,就開個價吧,不要太離譜,就都好商量,勝過打生打死。”


    “我決定了,”李永生淡淡地回答,“這房子,我五十兩黃金買了,不會賣給任何人,而且……我還就請吳小女幫我收房租!”


    “嗯?”灰衣人眼睛一眯,陰森森地發話了,“你是一定要跟我們作對了?”


    “修行之人,念頭不通達的話,還說什麽修行?”李永生笑著回答,同時眉頭一挑,“我就看他倆不順眼,就想看他倆身敗名裂,不服氣的話,你動手啊。”


    灰衣人又幹笑兩聲,“嘎嘎,豎子果真無知,你可知道,天機殿是什麽樣的存在嗎?”


    “不知道,”李永生很幹脆地回答,那表情很是欠揍,“你動手試一試,沒準我就知道了呢,怎麽……不敢?”


    灰衣人的眼中,透出一股殺氣來,“少年人,你是在玩火,你知道嗎?”


    “我知道,”李永生笑了起來,“我還知道,兌帥就是天機殿的副殿主之一,但是,那又如何?他本非皇族,又是軍職,在天機殿裏,待得未必開心吧?”


    兌帥真的是天機殿的副殿主之一,但是這個職位,根本就在官府的品軼之外,最早是宗正院的組成部分,也就是說,是皇族用來管理家族事務的。


    不過天機殿和因果殿在設置之初,目的就是體察天機、了結因果,這樣的職能,用在家族裏,是執行紀律和對外威懾的,用在皇族中,早晚也要麵對朝爭。


    但是對於朝廷來說,這依舊算是個榮譽稱號,是個半家族性質的機構,管不到朝廷裏多少事,隻是皇族在遇到動搖統治根本的事情,才會出麵。


    四大宮跟朝廷抗衡,能形成兩個係統,除了朝廷手中有軍隊,治下有黎庶,還有就是,皇族手裏握著的天機殿和因果殿了。


    兌帥在軍隊裏經營二十多年,勢力龐大,到最後,先皇都覺得,兌帥你做大司馬,陳布達做軍役部長,這不合適啊——就算有離帥的禦林軍,也令人感到不安生。


    但是事態就發展成那樣了,想計較也不行,不但軍隊會不安,也會令臣子心寒,先皇想一想,得了,大司馬由坎帥來當,兌帥你去天機殿吧。


    天機殿……是離開了廟堂,但是對臣子而言,這也是個罕見的榮譽。


    兌帥進天機殿,在朝堂裏的影響,肯定是要小一些了,但是給人的感覺,是“聖寵不衰”,所以他在朝廷裏的影響,也不過是轉為幕後了。


    當然,要是真正按天機殿的職能,他這種頂級朝臣進來的,正是被天機殿所排斥的——你本來就沒有皇族血統,要是靠著修為進來的,我們認;靠著官職進來的,還真差點。


    兌帥在天機殿混得並不好,這是大家都知道的,但是在天機殿混得再好,也影響不到朝政,所以……既然兌帥能在朝廷裏繼續發揮作用,那麽天機殿副殿主,隻是一層光環罷了。


    李永生說的是大實話。


    灰衣人聽到這話,身體又是一僵,良久,才側頭看一眼,“敢如此蔑視我天機殿,小子你算第一人。”


    “嗬嗬,”張木子笑了,“天機殿果然霸道,比我北極宮強多了……連說都說不得了?”


    那灰衣人並不答話,身子一閃,就此消失在雨夜裏。


    李永生的眼光,卻已經轉移到了另一處,他苦笑一聲,“要不要這麽快?”


    街角,已經顯出一個矮小的身影,手持一把傘,正在快步向這邊走了過來。


    張木子的臉難得一紅,心中暗自警醒,我還真不能因為是上宮高第,就忘乎所以,小看了天下修行人。


    不管是李永生,還是灰衣人,發現吳小女回來,可是都比她早一絲。


    雖然是在瓦礫堆中,吳媽媽還是走得相當快,眨眼就來到了近前,遞上了熱乎乎的落花生,喜眉笑眼地發話,“好巧,去了正好熟了兩爐。”


    “這黑更半夜的,又下著雨,你走得慢點嘛,”李永生不滿意地說她一句。


    吳小女微微一笑,收起了雨傘,也不生氣,“走得快點,才能不受潮。”


    “萬一你有個磕碰呢?”李永生也拿她沒轍,“對了,吳媽媽,我想花五十兩黃金,買了你這裏的五間房子,成不成?”


    “你想怎麽做,由你,”吳媽媽毫不猶豫地回答,“不花錢直接過戶也行。”


    她雖然是底層民眾,卻也不乏豪氣,旁人欠了她六個月的房租,小李一下要回來不止六百個月的房租,她若是靠租房子賺回這些錢,起碼得五十年。


    再說了,這房子她原本就是打算留給李永生的,眼下也不過提前過戶,她相信小李也不會不管自己。(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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