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此來,送禮認門是第一目的——兌帥一般不會在意這種小嘍嘍,寧致遠目前在今上麵前很紅,但是他紅得太快,缺少底蘊。


    靠寵信上位的弄臣,根基不牢,起得快落得也快。


    直到今天,兌帥覺得該跟此人維係一下關係了,才派人來,至於說為何是管家來,憑這麽一個幸進內臣,不夠資格讓他親來——兌帥的底蘊可是很紮實的。


    魏嶽雖然也是內臣,但那是內輔,還是腳踏實地升上來的,底蘊是有的。


    管家送禮隻是一個目的,其次就是要說一說那兩個軍校的事。


    兌帥對他的授權是,對方若是不收禮,說不說軍校的事兒,你自己看著辦。


    管家不忿自己坐小板凳,見對方語氣不好,卻不算太張狂,所以就提出了此事。


    寧致遠麵無表情地回答,“他們犯的事兒十分重要,不但強取豪奪,還惡意挑唆軍械局和軍需司的關係,幕後主使是誰,用意何在,都要查明才行。”


    管家聞言,真的不高興了,“真要查此事,也該請朝安局出手吧?”


    臥槽尼瑪!寧致遠冷冷地看他一眼,“你是在命令我?”


    “兌帥希望盡快揭過這件事,”管家火了,直接掀開底牌。


    “你覺得自己能代表兌帥跟我說這話?”寧致遠冷笑一聲,眼中是滿滿的嘲諷,然後他端起茶杯,“送客!”


    跟其他琢磨小動作的太監一樣,寧禦馬端茶送客,也有不同的幾種姿勢。


    最常見的就是隻端茶不說話,客人自行告辭就是。


    像現在明確說出送客,就是要下人略略為難對方了,所幸的是,他先端茶後說送客,要是先說送客後端茶,管家很得吃點苦頭。


    就算是這樣,管家也被推搡了幾把,於是他一回兌帥府邸,就跑去告狀。


    兌帥是個喜歡晚睡的人,聽完管家講述之後,又問了些細節,然後才冷哼一聲,“明天再去,說我邀他兩日後午時,在西海蕩舟。”


    對方連禮單都沒看,就拒收了,顯然是對他成見不小,那這次我親自出馬,你總該滿足了吧?


    年輕幸進之輩,不就是要這麽個麵子嗎?這個麵子我給你!


    “啊?”管家愕然地看著他,兌帥您這身架,也放得太低了吧?


    兌帥看他一眼,“語氣和善一點,現在是非常時期。”


    殊不知,寧致遠此刻正氣得在書房跳腳,“臥槽尼瑪,老鬼你不來也就算了,竟然讓你的管家用魏嶽來壓我……著實該死!”


    旁邊的小太監小心地提示,“那咱多扣那倆幾天,索性讓兌帥來領人算了。”


    “這尼瑪好不好?”寧致遠的眉頭皺一皺,他現在膨脹得很厲害,但是讓兌帥來領人……他還真不敢提出這樣的要求。


    猛然間,他想到今天討要那三名女修生的過程,“要不這樣,咱們約個暗號,如果……”


    “……若是我伸手撓一撓下頜,那就是,將那兩名軍校弄殺,再讓他們帶走。”


    第二天臨近中午的時候,兌帥的管家又來了。


    這一次,他言辭卑恭刻意奉承,還說兌帥邀您後日中午西海蕩舟。


    寧致遠聽了,心裏還是有點不滿,請客都是要在家的,在外麵請客沒誠心——是說我沒資格進你兌帥府?


    不過既然是蕩舟,就肯定有些女娘相伴,寧公公雖然下麵沒有了,但是他相貌英偉,文采也不錯,有一顆騷動的心——正是所謂的騷人墨客。


    他心裏答應了,但也不會答應得那麽爽快,拿喬嘛,誰還不會?


    而且他也確實未必走得開,於是他麵無表情地發話,“兌帥有命,自當遵從,但是寧某身屬天家,這一身皮囊不歸我……到時再說吧。”


    管家表示這個可以理解,見對方欣然收下請帖,在臨走之前,他沉吟一下又發問,“那兩名小校……就放了吧?”


    寧致遠這下猶豫了,他是真不想放人,尼瑪,我都說了,陳布達還沒來呢,我就放人?


    管家見狀,知道他在猶豫什麽,寧禦馬放出風聲了,讓陳部長來領人,內廷有些消息,傳得實在太快,於是他笑著回答,“您這邊表示出善意,陳部長當然會登門道謝。”


    寧致遠斜睥他一眼,“你確定?”


    “我當然確定,”管家信心滿滿地點頭,都不用兌帥出聲,他表示一下,陳部長就得上門來——你不上門來試一試?兌帥都跟寧致遠蕩舟西海了。


    寧致遠遲疑一下,決定將這個麵子送出去,他扣押兩名軍校,其實是個人行為,遲放早放都是一樣,他倒是很希望魏嶽看一看,什麽叫“陳布達未必來”?


    於是他微微頷首,“那今天給管家一個麵子,你把人帶走好了。”


    同時,他將約好的暗號放出——探手去拿一串葡萄。


    小太監看到此狀,知道是要放人了,轉身向門外走去,才走到門口,隻聽得身後“啪”的一聲響,然後是寧致遠的怒罵,“我艸,這天氣還有蚊子?”


    他扭頭看一眼,發現禦馬大人正在抓撓臉頰,於是迅速又扭過頭來,眼中凶光一閃……


    管家見自己就能將人帶走,心裏非常高興,心說我真的太厲害了,超額完成任務。


    所以他又刻意奉承寧致遠幾句——多說幾句也死不了人,反正是兌帥授意的。


    寧致遠還是一副橡皮臉說話,他始終認為,這個管家跟自己不是對等的。


    不多時,管家驚訝地發現,有人將兩名軍校拖了過來……


    確切地說,是軍校的屍體,兩人麵色烏黑七竅流血,氣兒都沒了。


    尼瑪!管家氣得蹭地就站了起來,抬手一指寧致遠,“寧致遠你這是什麽意思?”


    寧致遠心裏也在震撼,他早就忘了自己差點拍死一個蚊子——這尼瑪唱的哪一出?


    暈歸暈,可是看到管家指著自己喝問,他頓時火冒三丈,不盡的前仇舊怨湧上心頭。


    他抬手一拍桌子,就站了起來,“你算什麽玩意兒?狗一般的東西,也敢指著我?”


    管家駭然地發話,眼中滿是驚愕,“你……你是在跟我說話?”


    你知道不,陳布達也不敢這麽跟我說話?


    寧致遠早沒了心思跟他說話,抬手一擺,“滾!”


    “你竟然敢殺死軍役部的人,你麻煩大了!”管家跳著腳大叫,“這件事沒完!”


    寧致遠也不理他,強壓怒火深吸一口氣,看向拖人進來的幾個小太監,沉聲發問,“怎麽回事?”


    “服毒……疑似畏罪自殺,”一個小太監低聲回答。


    服尼瑪的毒!寧致遠終於能確定,這倆軍校是被自家人弄死的。


    但是看著不住跳腳的管家,他心裏實在煩躁無比,於是一擺手,“打出去!”


    勞資是靠著今上的,弄死兩個小校又怎麽樣?


    於是,附近的人都看到,堂堂兌帥的管家,竟然被寧致遠手下的仆役拿著棍棒打了出去!


    這尼瑪又要變天了啊!住在周圍的,全是內廷叫得上字號的人物。


    於是,各家的大門在瞬間都被關上了,但是消息,卻是瘋狂地傳播了出去。


    寧致遠將人打出去,才召那小太監過來,問到底是怎麽回事。


    然後他才想起來,自己確實打了一下蚊子,一時間真是欲哭無淚——這尼瑪真是個意外。


    但是,他還不能遷怒於小太監。


    寧致遠絕對不是個脾氣好的,說他是喜怒無常都抬舉他了,就這一年裏,他打殺的奴仆都接近兩位數了。


    可是今天這件事,他確實不打算怪小太監,看著對方在瑟瑟發抖,於是呲牙一笑,“你抖個什麽?你是聽了我的吩咐的,聽話的人不需要害怕。”


    小太監還是怕得厲害,他已經知道自己搞錯了,於是噗通一聲跪倒在地,不住地磕頭,“是我眼瞎,還請大人責罰。”


    他沒法不怕,寧公公不責罰他,不代表他能繼續活著,萬一寧公公扛不住,他也難保被“畏罪自殺”。


    “勞資讓你起來!”寧致遠氣得一拍桌子,“都說饒你一命了……老子正煩著呢。”


    小太監卻是機靈,磕個頭爬起來,“多謝幹爹。”


    “咦?握草,”寧致遠正沒個奈何,聽到這話氣得笑了,“你小子夠機靈啊,居然敢順杆爬……行,我考你一下,此事該如何處理?你小子要是能有點見地,我也不介意收個幹兒子。”


    小太監當然不能說,你別讓我“畏罪自殺”,他提都不敢提,想一想之後,他膽戰心驚地回答,“這種設計,朝安局也做得多了,魏公公做得,您當然也做得。”


    “滾犢子去吧,”寧致遠笑著一擺手,“就這點眼力價,也敢惦記做我義子?”


    他問的時候就想好了,小太監若是為其行為開解,他也不介意收拾這沒眼色的家夥。


    但是小太監的話,還真說到他心裏去了——魏公公做得,我做不得?


    其實他一直感覺,這次弄死倆軍校,未必就是壞事,不心狠手辣,憑什麽上位?


    現在倒好,打了個蚊子,想不狠辣也不行了,當然,他不能就這麽幹坐著,什麽也不做,“備奔霄,順便……通知李永生,那三個女修生,要晚些時候送過去。”(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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