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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天晚些時候,師季峰被放了出來。


    他離開,慣例是要交保的,還要有保人才行。


    但是院務室李室長直接表態:咱修院又不是官府,要交什麽保?給我放人!


    這話有道理,修院確實不是官府,不具備要求交保的資格,但是他這麽要求,又有點出格——不交保,將來出了事算誰的?


    於是安保們要求李室長簽字,說宋院長問起來,我們也好有個交代。


    李室長不肯簽字,明明不需要交保,我簽個毛的字!


    那你去跟宋院長說一聲唄,有人說怪話了,宋院長覺得你說得有道理,我們當然就放人了。


    打死李室長,他也不敢去跟宋嘉遠說這個事。


    他插手安保,已經是越界了,宋院長可以當不知情,但是他敢上門去找的話,宋院長打斷他兩條腿,別人都沒辦法支持他——趙院長都不能說什麽,欺人太甚了。


    所以他說,我就要你們放人,安保是宋嘉遠分管的,我院務室就不能管?


    院務室當然能管,本來就是淩駕同級單位的存在,管理整個修院的事務——不合情理,但是合乎規矩。


    安保們也沒轍了,那他得交抵押金,還要賠償李永生的損失!


    想都別想,放人就是了,李室長不跟他們討價還價。


    安保們也火了,既然這樣,我們將人移交官府了,你去跟官府說去,好吧?


    修院裏這點事,大家願意在內部消化了,本來是一個象牙塔一般的存在,不要讓外麵的蠅營狗苟,影響了修院內部。


    有人執意要破壞規矩,那就經官唄,你跟官府怎麽說,是你的事兒,不關我們的事兒了。


    安保們頂得太厲害,李室長也沒轍了,他可以勒令安保放人,但卻無權阻止對方將人轉交給官府。


    說良心話,經官他也不怕,但終歸是多了道手續,多了點麻煩,還要付出點東西。


    於是他想一想,做出了決定:交保釋金好了,李永生的損失,一並賠了。


    保釋金隻是五塊銀元,師季峰弄壞李永生十六個門,一個門按一百錢算,十六個門一千六百錢。


    師季峰的家人付出了不到七個銀元,就將人保了出來。


    須知他可是製修,用心幹活的話,三四個月就絕對賺回來了。


    李永生是第二天上午,才知道這個消息的,當時他還在書閣勘驗,是書社的薛誌強走過來,悄悄地告訴了他這個消息。


    薛誌強曾經對李永生極為不滿,但是前幾天的樓頂燒烤,他是去了的,就覺得李永生雖然不交會費,可有了錢的時候,也不小氣。


    再說了,李永生力壓七幻院,奪取了本郡征文的頭名,也是為博本爭光了,學生們容易犯中二,但也佩服那些真有本事的。


    李永生道謝之後,忍不住眉頭皺一下:竟然把那個製修放出來了?


    他實在有點不能理解,修院裏為何做出這樣的舉動:我好歹也為院裏爭了光,話本就那麽下裏巴人,那麽不遭人待見?


    整整一個中午,他的情緒都不是很好,總有一種遭遇了背叛的感覺。


    等到下午的時候,安保們找到了書閣,還將一千六百錢拿了過來,要他簽收。


    一個完整的門弄下來,其實不止一百錢,不過他的門隻是壞了門軸,不是被人砸下來砍了當柴火燒,修一修還能用,這價錢也算公道。


    安保也表示了,說我們不是不想幫,是姓李的那廝太不講理。


    不過作為報複,他們將馮揚的腿砸爛了,粉碎性的爛,治不好了。


    這倒也算得上是個好消息,滾刀肉滾不動了,安保們終究是有些血性的。


    但是他們的行為,卻是徹底地激怒了師季峰。


    師季峰雖然是個製修,身上也紋了刺青,可是遇到事情的時候,膽子並不大。【ㄨ】


    他知道,大部分人都被保出去了,隻有他和馮揚被扣下了,所以當他在深夜出來之後,第二天就去看馮揚。


    馮揚的慘象,令他睚眥欲裂,他覺得自己必須做點什麽。


    所以當天晚上,他來到了修院的西南角,站在那裏,等著某人回來。


    天上下著雨,而他依舊敞著懷,刺青在他的胸口和肩頭,不住地跳動著。


    肖仙侯和胡漣望沒去上課,所以都發現了他,馬上跑去通知安保。


    安保們聽說之後,隻能報之以苦笑:丫動手了嗎?


    沒動手?那我們也沒辦法啊——那廝才被院務室保出來的。


    李永生回來的時候,手裏還是拎著一些肉和菜,他也看到了此人,卻是隻當沒看到,徑直向自己的屋子走去。


    “想不到吧?”師季峰走上前,抬手一抹臉上的雨水,獰笑著發話,“我回來了。”


    李永生淡淡地看他一眼,繼續向前邁步,“你算什麽東西?”


    他今天一直心情不高興,也就懶得掩飾了。


    師季峰愣了一愣,他雖然修為高超,但終究不是馮揚那種滾刀肉。


    待回過味來,他勃然大怒,“你敢罵我?”


    不管怎麽說,他都是製修啊,居然被一個本修生罵了?


    李永生根本都不帶看他的,招呼肖仙侯和胡漣望擇菜切肉,不多時,齊永馨也跟著來了,還帶了她的好友徐薇薇前來。


    徐薇薇就是那個清麗女生,膽子很小,當時肖仙侯和李永生這倆外舍男生,遭遇了這倆內舍女生。


    本修院裏禁忌頗多,處處都要收錢,不許起灶不說,食堂價格還死貴死貴,最近這些日子,徐薇薇來此吃飯,也不是一次兩次了——除了價格,這裏的飯菜味道也不錯。


    他們五個在忙忙碌碌地做飯,卻是好懸沒氣炸了師季峰的肚皮。


    你們怎麽就敢無視了我呢?哥們兒好歹也是個製修對不對?


    哥們身上好歹也有紋身對不對?


    他橫著身子打著晃走上前,冷哼一聲發話,“飯菜算我一份兒。”


    你算個什麽玩意兒?肖仙侯看他一眼,並不說話。


    李永生頭都不抬,很幹脆地吐出一個字,“滾!”


    “你知道,我是製修,”師季峰歪著頭,淡淡地發話,“馮揚被打壞了,你幹的。”


    本修生和製修之間,有著不可逾越的鴻溝。


    李永生抬頭看他一眼,又吐出兩個字來,“沙bi。”


    “你再說一遍?”師季峰眼睛一眯,從後腰處緩緩抽出了一根鐵棒,紫青的紋身,在他身上一跳一跳。


    他今天是來討公道的,大不了再次亡命天涯……有啥呢?


    “我說你是沙bi,”李永生笑了起來,很不屑地發話,“你動手試試?”


    師季峰很想橫下一條心,但是決心好下,付出行動卻難,哪怕是被對方擠兌成這樣。


    擱給任何一個有點血性的,話趕話說成這樣,都該動手了。


    而他還要找動手的理由,“你自己清楚,我沒有壞了你十六個門。”


    這下,連肖仙侯都忍不住了,他抬起頭,不屑地發話,“你欺負別人的時候,也是這麽講道理?”


    師季峰被這話噎住了,想當初他拆掉李永生的門,根本就是不講道理的好吧?


    所以他一轉身,向外走去,“這做人呢,難免有三災六難,我奉勸各位,出門的時候小心了,保不準又遇到什麽意外,李永生你還沒好徹底吧?”


    李永生淡淡地掃了一眼他的背影,嘴角泛起一絲冷笑。


    五個人做好飯,就到了戌初時分,吃喝完畢,就到了亥初,也就是夜裏九點多了。


    齊永馨和徐薇薇來此,是打牙祭的,晚上還要回宿舍,胡漣望身為風紀、委員,肯定也是要回宿舍住的,這裏通常就是肖仙侯和李永生長住。


    事實上,為了應付教諭的檢查,小鮮肉也經常回宿舍,隻有李永生不受約束。


    今天遇到這檔子事,胡漣望陪兩女回去,就感覺有點不保險,雖然兩名女修都是內舍生,修為也比胡漣望高,但終究是女性,容易造成嚴重後果。


    於是李永生和肖仙侯陪著他們走到修院門口,然後才回轉。


    回到房間之後,肖仙侯哼一聲,“老四,咱也天天不能護送他們吧?”


    李永生端起茶杯輕啜,不以為意地發問,“你想說什麽?”


    “得把這師季峰搞一下,”肖仙侯黑著臉發話,“隻有千日做賊的,哪有千日防賊的?”


    “哦?”李永生抬起頭來,饒有興致地看著他,“怎麽搞?”


    “事兒交給我了,”肖仙侯一拍胸脯,“不過請人總要花錢,這錢你出了吧?”


    小鮮肉不是個小氣的,也不缺錢,但是他的錢屬於細水長流,總能從家裏弄到,一次卻弄不到很多。


    而李永生最近發財了,一百塊銀元呢。


    “交給你?拉倒吧,”李永生沒好氣地白他一眼,“上次你找鈍刀,惹得人家笑話我,這次倒好,直接引得一個夜盲跳坑裏了……我還敢再交給你事兒?”


    “你這麽說就不對了,”肖仙侯一聽,登時大聲嚷嚷了起來,“鈍刀跟我要十塊銀元,我沒有,至於說那廝的夜盲……也能怪到我頭上?”


    他確實找了鈍刀,隻是付不起價錢,所以會出現那樣的變數,此前他一直不好辯解,這次就算說明白了,也消去個疙瘩。


    李永生哈哈一笑,“你這屬於氣運不佳,喝涼水都能塞牙,已經兩次了,我還有膽子讓你弄第三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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