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這裏,是很平靜很平靜的,就像是塵埃已經落定了一樣,不會再生出什麽樣的煙波芳華出來。 圍牆還是十年如一日一般,靜靜地立在那裏,孤寂地執守著屬於它的使命。


    這巷子,還是靜悄悄的,似乎下午的時光,都是如此的靜謐,隻得幾聲的貓叫,輕輕淡淡而過,意思地說著,這裏的人生活,都是這樣的安逸。


    抬頭可以看到圍牆裏,那些長長的木槿花,枝繁葉茂,開得那麽的盛,開得那麽的豔,鮮麗的綠帶著粉嫩嫩的紅,如此的醉人的春景啊。


    這裏的花,和宮裏的不同,這裏像是充滿了生機。


    而宮裏,總是不允許花枝過長一點,總滿是規矩。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輕輕地敲那木門,可是等了許久,還是沒有人出來。


    我向後麵看,示意他們不要跟我進來。


    虛掩的木門一推開,那綠油油的春景,越發的鬧喧起來,帶著快樂的味道。


    原來,牆外一個世界,牆內,也是一個世界,不跨入,是感受不到的。


    這小路,我很清楚,有些輕飄飄的感覺,像發生過的事,就是在昨天一樣。


    我往裏麵走裏,陪著我的,隻是一個宮女,也許是身手不錯的,所以侍衛沒有跟著進來了。


    “有人在嗎?”我輕輕地叫著。


    門驀然拉開的聲音,那吱地一聲。 讓我的心都顫抖了起來。


    一個有些頹廢的男人就映入我的眼眶,他一臉稀疏的胡子,頭發和衣服,都是亂蓬蓬的,就連臉色,也是那麽的黯淡無光。


    這就是我曾經喜歡過地少年,那個如冰雪一樣幹淨剔透的少年。 淩雪影嗎?


    是他,可是。 也不像他,他變得幾乎快要讓我認不出來了。


    唇變得有些澀起來,我張了張口,忽然不知道要怎麽叫他。 叫他雪影,於身份不好,叫他淩雪影,陌生得讓我覺得傷人。 這一輩子,我也許最對不起地人就是他了。


    我欠了他很多東西,甚至欠了他的感情還不起,可是,他從來沒有責怪過我。 最後的時間,他還到我的身邊保護我,如果不是我讓人把他送出宮去,他一定也會誓死守著我的。


    他變了啊。 雪影,如此的憔悴,如此的蒼老。


    這麽多年沒有見,就像昨天地事,過了一個晚上,青絲變成了白雪。


    我朝他努力地擠出了笑容。 輕輕地說:“雪影。 ”


    他笑笑,然後無力地揉著發,嘴裏咒罵著自已,一巴掌就往自已的腦門拍去,自言自語地說:“我一定是做夢了,做夢了。 ”他貪婪的眼神,卻又不想移開,死死地就直視著我。


    是我啊,不是夢。 我輕輕地說:“雪影,是我。 青蕾。 顧青蕾,也許。 你也不認得我了。 ”手忍不住輕輕地拉臉側的輕紗,想要將左臉蓋得更嚴實一點。


    他卻長長地歎一口氣:“青蕾,請等我一下,很快。 ”


    然後他就轉身,啪的一聲就關上了門。


    我有些莫名,他是這麽了,很久不見,我不知道要怎麽和外界的人打交道了。


    我移開眼神,看著開得燦爛的木槿花,越來越是漂亮啊,和記憶中的,完全磨合在一起了。


    風搖曳著漂亮地花朵,生出旑旎的風情,香風徐徐而至,清涼中帶著沁人的味道,吹著,多舒服,多愜意啊,就是,太缺乏管理了,任由它們成長成了樹一樣。


    這裏的主人,沒有把心思放在上麵啊。


    正想著,門一拉,我轉過頭去,忍不住勾起唇笑了起來。


    站在我麵前的,又是不同的一個人,不過,還是他,淩雪影,就是煥然一新了。


    胡子也刮掉了,頭發也梳好了,臉也洗得幹淨,衣服也是幹幹淨淨地,除了眼神有些蒼老,就和以前的雪影差不多。


    我笑,有必要嗎?我們是這麽相熟的一個朋友了。


    不管他變成什麽樣,我都覺得他還是最初的。


    他有些興奮,低低地叫著:“青蕾嗎?”


    “是的。 ”就是我,顧青蕾,走近一步,也輕聲地說:“對不起,那次讓你出宮,逼不得已,這些年,你過得還好嗎?”


    我不得不送走你啊,哪怕你想通為什麽,我都不想你出事。


    我欠了很多的東西,很多人的情,我已經償還不起了,雪影,看到你現在還好端端地站在我的麵前,雖然時間和一些東西,把你變得老了一些,可是我還是高興的,至少你還是好好的,你不像我,已經千瘡百洞,已經風雨飄搖了。


    “好。 ”他黑亮地眼裏,思念如潮水一般地湧出來。


    又低下頭看著地上,歎出一口氣說:“青蕾,你是不想讓我在你身邊,所以,我忍著不去找你,不管宮裏出了什麽事,不管城裏怎麽一個天翻地覆,我都忍著。 ”


    我想,我明白了,那時地他,不想我再多擔一份心了。


    淚滑了出來,我擦著,卻是很感激地笑:“謝謝你,雪影。 ”他沒說什麽,我也找不到話來說了,這麽多年忽然一見,總是虧欠太多。


    “雪影,對不起,我……。 ”有些結巴,不知道要怎麽樣才能表達自已的心中意思。


    我覺得說出來,似乎也很對不起他一樣。


    畢竟當初就是南宮將我從他地手裏掠奪而來的,而今我卻要問他要南宮的消息。


    “你出宮,是想找他嗎?”


    還是他先問出了聲,我有些沉重地點點頭:“是的。 ”


    “前些天,聽說皇上受傷了。 ”


    “嗯,是的。 ”我又答,想來,那個傷蕭穆陽的人,就一定是南宮了。 雪影或者現在已經不再是殺氣,但是有些事情,他還是心裏有數的。


    我抬頭看著他:“雪影,我想見他,如果不方便的話,我,唉,能不能麻煩你,請你轉告他,不要再這樣下去了,我喜歡現在這樣的生活,我不想去打亂什麽?”


    “怎麽可以?”他有些冷然地說:“青蕾,難道你總是可以一次一次地放下,怎麽傷害你的人嗎?”


    心口有些痛,我不放下,我又能如何呢?深吸一口氣:“雪影,他並不像你們所在想的那樣,他是一個好皇上,天商王朝在他的手中,越來越好。 誰做皇上,那又如何呢?天下的大意,不是大權,而是百姓。 隻要誰能讓百姓過得好,能讓國富強,誰就是一個好皇上。 ”他冷哼一聲:“你總是這樣的,青蕾,除去這些,那你自已和他之間的恨呢?”我笑笑:“如果沒有他,也就沒有我了。 ”聲音像是很遠很遠一樣。


    他也笑了,但是那笑,夾著他的尖銳痛疼:“顧青蕾啊,你總是這樣,明明傷害你的人,你卻總是這樣,第一次亦是,這次,你還是。 那你告訴我,我做錯了什麽嗎?”我不敢看他咄咄逼人的眼神,對不起,雪影,我知道我傷害了你,但是真的,我恨不起他來。


    沒有蕭穆陽,我真的會早就死了。


    我對他還沒有愛,隻是……隻是我不想他出事。


    “對不起。 ”我沙沙地說。


    他又笑了:“不管怎麽樣,直至今天,直至你就算是一直一直這樣,我還是不恨你,好,你的話我會想法子告訴他。 ”


    “謝謝。 ”我輕輕地說著。


    沒有見到他,唉,這茫茫人海中,要想找一個人,真的是大海撈針啊。


    也許,不是我們該見麵的緣份吧,見了麵又如何呢?


    我知道雪影現在的決定,是傳達給他,而不是告訴我他在哪裏。


    他就怕有人跟著我,然後抓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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