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早我就起來,將庭園灑掃得幹淨,將那草地上的殘花落葉,都掃在一側。


    這樓閣,很雅致,寫滿了一種古曲的雅美,卻隱隱中,有些哀怨一樣。


    這是他的家,還能很隨意地看到一些女子用過的東西。


    擦著那小廳裏放著的花瓶,裏麵的水都枯了,還有一些黑色的塵在底下。


    他折了些花進來說:“我好久不曾回來了,你一清理,倒是變了些。”


    “廚房裏還有些粥,你將就著用吧。”


    “嗯。”他將花放在桌子上:“一會替我cha上去,我娘最喜歡看木槿花了。”


    是他娘嗎?那畫中的女子,如此的美,如此的娟秀清雅。


    也許是,他和她眉目之間,有些相像。


    女子美則美矣,就是眼神裏有著化不開的迷愁,畫師也厲害,將她輕攏的眉尖,畫得精細。


    影遺傳到他娘的秀美,五官才如此的好看。


    關於他的父親,他從來沒有提過,我也沒有問。


    解下手心裏的布巾條,看那劃得長長的傷口,有些鮮紅,也有些猙獰。


    很多的變故,讓我九死一生,滿身都是傷。


    坐在門口,看著木槿花搖曳著,我覺得自已的心都老了。


    我現在隻想在這裏,一動不動地曬著太陽。


    影不多話,但是,很好相處。


    想著以前虔誠的自已,去上香的時候,看著別人跪下去,聽著她們念叨著,要保佑這個,保佑那個。那時候,覺得自已什麽也不會,這麽大,好像也是小孩子一樣。


    如今,我也想求觀音保佑,表哥與千絲,可以平平安安的。


    欠表哥的,好多啊,我把我的一生,都許給他了。


    我隻等著風平浪靜了,再去大遼尋找表哥,然後和他遠走,不管世上的什麽恩怨之事。


    父親做壞事做多了,自然有他的報應。


    他不把我當女兒,我亦也不想攀那高枝兒。


    托著臉,有些困,小睡醒來,還是麵對著木槿花,無聲的哀傷,淡淡地襲來。世上所有的一切,似乎都遠隔於我,我寂寞得如這木槿花一樣,隻能開在枝頭上,獨放著無聲的妍麗,隻能關在這個小院裏。


    門扉輕響,黑色的人影轉了進來。


    那輕快的步子,是影的,看到他,我心裏又暖了起來。


    他雙手提著一些東西進來,看著我望著他,轉過頭說:“買了些吃的,你會煮吧。”


    “會一些。”以前青商生病,為了讓他吃飯,我就親自下廚,跟大廚學了一些菜色。


    一個包裹丟在桌子上,他淡道:“給你的。”


    取開一看,有些想笑,他還知道會給我買衣服回來換洗。


    也不再是殺手的黑色衣服,白色有粗布料子,有些硬,顏色卻是如此的明快。


    還有雞,還有人參什麽的。


    他真是細心,我受此大傷,本來就纖細的身體,越發的清瘦。


    以前別人對我的關心,還有送上什麽好茶啊,都比不上現在那隻還咕咕叫的雞。


    仰起臉看他,他卻急急地避開,似乎怕看我一樣。


    先燒了水洗淨頭發和身子,感覺輕鬆了一些。


    他用水糊了泥,往一身是毛的雞上就糊上去。


    我疑惑地問:“影,你這是在幹嘛?”


    “拔毛。”他說:“一會放在火裏燒,一拔就下來了。”


    我忍不住笑了出聲:“不是這樣的,我來吧。”


    哪有人拔毛是這樣,我去裏麵倒了些熱水出來,浸濕著雞,然後趁著熱,就拔毛。


    有些燙手,我邊拔,邊吹吹。


    他在一邊看著,然後接手過來:“就這樣?那我來吧。”


    “嗯。拔幹淨之後,就用冷水洗幹淨,就可以用來燉湯了。我先去把砂鍋洗一洗。”幸好以前看過那廚子怎麽殺雞,不然還真是什麽也不會。


    生活有時候就離得很近,但是總是忽略,而變得不會生活。


    洗洗切切著他買回來的菜,等煮得差不多了。他已經一身清爽,一頭濕發地站在門口看著。


    “像家。”他忽然輕聲地說,很輕,很柔的聲音。


    我停下來,聞著鍋裏的雞蛋味,還有炒青菜的味道,還有飯的香味,是真的像家啊。


    回頭朝他嫣然一笑:“我需要幫忙。”


    “說吧。”他心情很好地進來,臉上掛上淡淡的笑,五官俊秀得讓人不敢正視:“我希望能快點吃飯,很久沒有聞過如此香的味道了。”“為什麽?”我把碗給他洗。


    這些菜色很普通,他在任何地方都可以吃到。


    他不擅長廚藝,但是,不代表他不可以吃到。


    他頭也不抬地說:“感覺特別香,我娘去後,這裏就沒有聞過這些味道了。”


    我低頭,盛起炒好的青菜,不再問他這些不愉快的話。


    很熟悉,其實又很陌生的二個人,融洽地坐在一起吃飯。原本對立的關係,也不知道為什麽,會變成這樣,誰都沒有去深究這個問題。


    開始是覺得憐憫,後來是同情,再以後他叫我跟他走。給我一個寧靜的地方休養,照顧著我。


    喝著濃香的雞湯,我也覺得,這是我吃得最好吃的一頓飯。


    他晚上,換上黑色的衣服,又戴上麵紗要出去。


    輕輕地攏上門,他躡手躡腳地不想驚動我。


    “小心些。”我輕聲地說。


    他轉回頭看我:“還沒有睡,早些睡吧!”


    “早點回來。”我揚起頭看他。


    月光下的他,真如他的名一樣,像影子。


    他的臉背著月亮,他深深看我一眼,道:“我會回來的。”


    我一笑,我知道他會回來的,他不會丟下我一個在這裏。


    我軟聲地說:“我等你。”


    他似乎在笑吧,我覺得夜風都輕鬆了,帶著花香的味,溫和地吹拂著,連帶夜色,也格外的美妙。


    他去做什麽事我不知道,我也不問,但是我知道他每晚都出去。


    日子過得很平靜,身體也養得好起來。


    他沒有如往常一樣,轉身就走,而是輕聲地說:“我出城去,吃的東西已經買好,沒有什麽事,你別亂出來。”


    我溫和地笑著,點點頭。


    風將我的發,吹得飄散開來,淡淡的發香,在浮動。


    似有些不舍,他走近我,讓我心跳得有些急。


    他的味道,淡淡地襲入我的鼻腔。


    伸出手,自然地將我的發綰在我耳上,溫熱的手指劃過我的臉頰,引起我心裏有些顫栗,垂下眸子不敢去看他。


    這樣美的夜,讓心都失去了冷靜,想要多說一些什麽一樣。


    “青蕾。”他輕聲地叫我的名字。


    如初睡醒之時,忽然聽到娘這樣叫我一樣,暖暖而又帶著慈愛,叫得我心裏軟軟的。


    我抬起眸子看他,覺得自已的臉上,火熱熱的。


    “早些去睡,我會很快回來的。”


    我點點頭,手指絞著袖子。


    他似有些不舍,看我一眼就往外走。


    他走了之後,我閉上眼睛,一手按著胸口,心跳得太快,太快了。


    我在這裏等他,一天一天過去,讓我心裏很焦燥,很不安,他連著三天,都沒有回來。


    第四天,我忍不住了,在這裏守著半點消息也不透進來。


    如果他真的出城還好,他的身手很好,而且城外還有他的人手。就怕,他沒有出去。


    他是想讓我放心吧,所以才會告訴我,他出城去,他應該還在城內。


    我得去找他,我擔心他,很擔心很擔心他。


    我什麽也不了解他,我隻知道,他叫影,對我很好,是令人聞聲色變的月影樓樓主。還有他的一個手下叫阿壽,別的我一點也不知道。


    打扮得很平凡,如一個鄉間的婦人一樣,挎上菜籃子,還用頭布包住頭頂,怕人看出身形,在腰身上,纏了不少的布,看起來很雍腫,如果不除掉一切,沒有人能看出,我就是顧青蕾,天商王朝失蹤的帝姬。


    要去看消息,就去官府張貼榜的地方,那裏定有什麽的。


    我一個女人家,不好去那些酒肆茶館,也不好去打探消息。


    我對他的了解,的確是不深,早知道,就問他一句好了。


    往那張榜的地方去,遠遠地,看到很多的禦林軍守著,還有人圍著說著。


    心裏的一些防備和害怕,還是將頭巾拉下了一點。


    我想,應該不會的,我現在膚色染得臘黃得可怕,而且雙眼弄得浮腫,眉毛畫得又粗又黑。


    要是鬼鬼祟祟地過去,指不定還有人會多看我二眼呢。


    大膽地走過去,看不清楚前麵貼的是什麽,就專心地聽人說。


    “原來是殺手啊,想殺君子,這殺手也太狠了,君子可是才華蓋世之人啊。”


    “是啊,不過賞銀真多,聽說殺手受傷了,正在全麵搜鋪,要是抓到了,指不定皇上還會賜個官當當。”


    “是啊,去,快到處去看盾。”


    人群散了差不多,聽著這消息,有些喜有些愁。


    他幸好沒有給抓到,但是,定是受了重傷,好幾天都沒有回。


    怎麽辦?我都不知道要去哪裏找他。一定得找到他,不然的話,這消息要是月影樓的人知道,不前撲後繼地回來,那不是中了南宮竹的下懷了。


    收藏個啊,吼吼,嗚,少得太可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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