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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始祖祭,這是布裏多瓦帝國類似國慶日的節日,就和徐向北原先的世界國慶日前後一般會放大假一樣,這邊的這個節日也是從正式的祭奠日前一天就開始了。


    始祖祭的前一天,整個帝國的人們都可以不用工作,而且在各個城市的主要街道上都會舉行規模盛大的遊行,各地的貴族們會拿出自己珍藏的酒和食物免費供應給街上遊行玩樂的人群,據說這一天沒有和平民們分享自己慷慨的貴族們將會因為觸怒帝國開國皇帝,從而獲得整整一年份的厄運。


    而到了始祖祭前一天的夜裏,整個氣氛會達到歡樂的最**,演變成類似地球上羅馬狂歡節那樣的盛大集會。


    徐向北對節日期間的大型集會抱著一種奇怪的態度,他不喜歡太多人擠在一起,卻又很喜歡大型節日集會那種喜慶的氣氛,真是非常的矛盾。所以在醫生的寓所過了一晚上之後,徐向北開始煩惱,到底出不出去呢?


    但是肖恩醫生很堅定的認為徐向北應該去,理由是明天就要參與那麽危險的任務了,在這之前不看看帝都的始祖祭,說不過去,畢竟要是在任務裏翹了辮子那可就永遠沒有機會再看一次始祖祭了。


    按徐向北的性格,他覺得醫生說的滿對的,可他還有個顧慮:既然街上都是密探,貿然跑出去的話被逮住了怎麽辦?


    打消徐向北這個顧慮的是坦尼斯,這位吊兒郎當的天翔士一邊用很不雅觀的動作剔牙一邊悠哉悠哉的說道:“放心吧,大貴族們的密探們智力都不是很高,而塞巴斯基們的主子明麵上還沒有和大貴族決裂,她的密探們現在估計都在大貴族們的府邸附近守著呢。”


    就這麽樣,始祖祭前一天中午剛過,徐向北拉著辛德蕾拉從醫生家的後門拐了出來,走上帝都的大街。醫生送他們倆出門的時候神秘兮兮的跟徐向北耳語:“要是覺得中央大街的遊行無聊了,就到聖安東尼區去看看吧,沒準會有不錯的收獲,隻要雇一輛車轅上裝飾藍白兩色飾帶的單輪馬車,車夫就會帶你去的,記住,藍白兩色飾帶。”


    上街之後徐向北第一個感覺還是蕭索,雖然街上的行人比昨天他們倆剛到帝都的時候多了不少,但是那點人放到帝都那寬闊的街道上還是顯得少了點,空曠的街道和行人們那憂心忡忡的臉相映成趣。


    光是走在這蕭索的大街上,徐向北就對待會那所謂花車遊行和狂歡興趣大減。


    不過他還是按照原定的計劃,先趕到和自己有業務往來的朗德·貝爾商行在帝都的分行,將自己那二百一十一枚鑽石幣換成了一張信用證明——憑借這張證明,徐向北可以在朗德·貝爾商行的任意一個支行支取相應的現金或者等價的貨物。這個世界獨立的金融業還沒有出現,但是隨著貿易往來的日漸頻繁,大型的商行已經開始采用信用采買的方式,也開始為一些商業往來較多的客戶提供諸如存取款之類的早期金融服務。


    朗德·貝爾商行總部設在卡德拉,徐向北幫他們送過一次緊急商業密函,挽回了不少損失,隨後又多次幫助遞送重要信函,於是朗德·貝爾的行長布萊德親自送給徐向北一枚帶有商行徽記的金戒指,正是憑借這枚戒指,朗德貝爾在布裏多瓦帝國帝都的分行才同意開出麵值如此之大的信用證明。


    處理完那堆帶在身上很不方便的硬幣之後,徐向北和辛德蕾拉一起來到帝都的中央大街。


    他果然失望了。


    其實徐向北對所謂的花車巡遊並沒有太大的興趣,剛剛我們就說了,他隻是喜歡節慶時的喜慶氣氛。但是中央大街上偏偏缺乏的就是這種氣氛。花車大隊確實顯得浩浩蕩蕩,氣勢非凡,但是街邊在看花車的人們卻顯得缺乏生氣。仔細一看徐向北立刻發現聚集在路邊觀看遊行的大多是打扮的光鮮無比,卻因為缺乏某些決定性的氣質而顯得虛張聲勢不倫不類的小市民和中產階級,間或能看見在隨從簇擁之下的貴族們。


    彬彬有禮是彬彬有禮了,卻顯得死氣沉沉。


    沒幾下徐向北就厭煩了,他回過頭去,想要帶辛德蕾拉離開,卻意外的目睹了辛德蕾拉臉上有趣的新表情。


    少女平時總是合在一起的薄薄的雙唇此時微微張開,潔白的上門牙微微在粉紅的唇之間微微露出一點,就好像某種膽小的小動物一般。少女那雙平日裏總是給人一種籠罩了一層霧氣的眼睛,此時卻射出了明亮的目光,那目光緊隨著以緩慢的速度一輛接一輛通過她麵前的花車,不住的忽閃著。


    而此時少女兩頰的表情,讓徐向北不由得想起第一次見到天空的雛鳥。


    原來如此,徐向北想,對於辛蒂來說,這樣的花車遊行大概是非常新奇非常有趣的事情吧。


    正在他打算就這麽繼續留在這裏看花車的時候,辛德蕾拉像是感覺到自己的翔士注視自己的目光般,輕輕扭過頭。少女臉上那一瞬間的暗淡根本逃不過徐向北那經過無數galgame曆練的雙眼。


    可就在他準備說出“遊行挺有意思,我們接著看吧”的那個瞬間,辛德蕾拉伸出自己的小手,輕輕拉起徐向北的衣袖,用她那特有的輕柔聲調小聲說:“我已經看夠了,走吧。”


    徐向北愣了一下,隨即愛憐的笑容爬上他的嘴角,他抬起手,將辛德蕾拉的小手從衣袖上摘下,握在掌心裏,同時柔聲說道:“下次碰到這種情況,如果你能直接抓我的手的話,我會更高興。”


    對此少女隻是輕輕點頭,應了聲:“恩。”


    徐向北不免有些遺憾,他不由得嘀咕,如果剛剛辛德蕾拉能稍微臉紅下,那就更可愛了。


    但是做人不能太貪心不是,徐向北還是很清楚這一點的。況且現在他正和臉上沒有明顯表情的辛德蕾拉對視著,感覺也不壞。


    仿佛算好了這個時機一般,一把徐向北滿聽著有些耳熟的聲音插進在外人看來正打得火熱的二人之間。


    “非常抱歉,打攪二位了。”說話的正是昨天將徐向北從港口送到醫生寓所後門的那位車夫小夥子,此時他把無氈帽拿在手裏,畢恭畢敬的向徐向北他們行著禮,“不過,請容許我向兩位推薦一個好地方,那裏有貨真價實的始祖祭。”


    這時候徐向北忽然發現,就在小夥子身後不遠的小巷巷口,停著他那輛單輪馬車,套在棕色矮腳馬身上的車轅,裝飾著藍白兩色的飾帶。


    ……


    坐著馬車在帝都那錯綜複雜的街道裏兜了數十分鍾之後,徐向北他們倆來到了一處狹窄肮髒,卻顯得熱鬧非凡的小街。


    在放下車廂側麵的踏板之後,趕車的小夥子裝模作樣的說道:“歡迎來到聖安東尼貧民區。”


    比起帝國的中央大街,現在展現在徐向北麵前的這條小街顯得狹窄,破敗,而且稍顯肮髒。


    但是和了無生氣的中央大街不同的是,這條小街上四處洋溢著徐向北所向往的那種喜慶的氣氛。


    小街兩旁露天擺著各種各樣的攤販,供應著各種各樣的家常小吃,雖然遠遠比不上中央大街上由帝國貴族們提供的事物那般精致,卻絕對不會擔心缺乏顧客。衣著破爛的人們在路邊或蹲或站,手裏的帶著裂痕的粗瓷大碗裏裝著家釀的酒水,那不加修飾的天然醇香充斥著整條小街,單單是聞一聞就仿佛要醉倒在這酒香中。


    在小街中央,是亂七八糟的雜耍,這些雜耍大多是喝得興起的貧民的即興表演,連最基本的成功率都無法保證,更不要提什麽觀賞性,可是大家仿佛壓根就不計較,不論成功還是失敗,都對表演者報以掌聲和哄笑。


    徐向北欣慰的想,這才是我想要的祭奠啊。


    小街上的人們並沒有因為徐向北穿著整齊就對他采取排斥的態度,他們反而拿出了十二分的熱情,招呼著這位“貴族小哥”,不斷的有壯漢上來敬酒,雞腿和各種食物也源源不斷的遞到徐向北的手中。


    而辛德蕾拉則被當作“新婚太太”,不一會手裏就被塞滿了雞蛋等據說對增加母乳有效果的東西。


    羽翼少女有些不知所措,她瞪大了眼睛看著那些熱情的中年婦女們,臉上的表情和她往常那種沉靜、純真並且略帶知性的感覺大相徑庭,顯得有些傻傻的——徐向北也把這珍貴的一幕牢牢的銘刻進了自己的記憶裏。


    沉浸在歡樂的海洋中的徐向北仿佛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他根本不知道到底過了多久。


    就在天色開始變暗的時候,小街上的慶祝活動到了最**,在由一隻口琴,一對鍋蓋,外加一根木棍一個空酒桶組成的小樂隊的伴奏下,人們居然在街上手拉著手跳起舞來。


    徐向北驚奇的發現小街上的人們跳的竟然是他也非常熟悉的水舞(因為gal裏隻要有篝火晚會的情節就一定會有這個舞蹈)。


    他拉著因為不習慣跳舞而顯得有些笨手笨腳的辛德蕾拉,混雜在舞動人群當中,抓著辛德蕾拉和其他什麽人的手臂,歡快的舞動著身軀。


    就在徐向北以為歡樂會一直持續下去的時候,一陣急促的金屬鳴響砸碎了小街上的歡樂氣息。


    一個光著腳丫的半大小孩像泥鰍一般靈巧的在人群中穿行,他高舉著一隻鐵鍋和一隻勺子,不斷的敲打著發出刺耳的金屬碰撞聲,同時他用沙啞的童聲一遍又一遍的高喊:“鐵罐頭和紅皮軍來了!鐵罐頭和紅皮軍來了!”


    一瞬間周圍的時間就像是靜止了一般,剛剛還忘情的舞動著的人們麵麵相覷,隨即像是退朝般湧向小街兩側的各個巷口。


    辛德蕾拉被什麽人狠狠的撞了一下,一頭紮進徐向北的懷抱,為了跳舞而放在街邊的雞蛋等物品也被奪路而逃的人群踩得粉碎。


    徐向北用自己的肩膀緊緊的護住辛德蕾拉,同時冷靜的環顧四周判斷狀況。


    就在此時,第一名騎士越過小街盡頭的轉角,出現在徐向北的視野裏。


    他立刻放平騎士槍,沿著小街縱馬狂奔起來。


    一個又一個騎士緊隨著他出現,將近一打穿著全身鎧甲的騎兵就這麽在狹窄的小街上全力衝刺,毫不留情的將來不急跑開的人們碾壓在馬蹄之下,猩紅的血霧就那樣從被踏扁的屍體中噴出,染紅了小街坑坑窪窪的地麵上的泥土。


    糟了,徐向北心想,這幫人根本就是來屠殺的。


    他抱著辛德蕾拉,努力的向著街邊的小巷擠去,怎奈那幫衣衫襤褸的貧民們各個力大無比,壓根不是他一個宅男能擠得動的……


    就在這個節骨眼上,一隻大手抓住了徐向北的後領,隨即像是老鷹抓小雞般的將徐向北連同懷裏的辛德蕾拉一道拽進了一間屋子。


    徐向北這邊剛進屋,屋門就哐啷一聲緊閉起來,然後有什麽人吹滅了屋裏的蠟燭,於是整間小屋籠罩在一片黑暗中。


    紊亂的馬蹄聲就在同一時刻湧過屋外的街道。


    好不容易適應了屋內的昏暗,徐向北這才發現救了自己的是一名壯漢,此時壯漢正悄悄掀開窗簾,窺視著小街上的狀況,看起來像是她妻子的健壯中年婦女則用手緊緊按住屋門的門閂。


    這時候有別於剛剛沉重混亂的馬蹄聲的整齊的腳步聲在屋外響起。


    “不好辦,”窺視屋外的壯漢用和他健壯身軀十分相符的聲音說道,“有紅皮狗跟著,看來是要搜房子。”


    隨即他轉過臉,衝站在門邊的妻子點了點頭,又指了指徐向北:“我帶這位先生到夾層了去躲躲,外麵就交給你應付了。”


    健壯的婦女點點頭,於是壯漢推著徐向北的後背:“失禮了,貴族先生,這邊走。”


    不一會之後,徐向北抱著辛德蕾拉跟著壯漢躲進了隱藏在樓上大衣櫃後麵的牆壁夾層,在壯漢關上夾層密室的門的同時,樓下響起了粗暴的敲門聲:“我們是帝都衛戎部隊,我們在搜查亂黨!”


    接著密室的門被壯漢關上了。


    就在周圍都被更純粹的黑暗籠罩之時,壯漢似乎是為了不讓徐向北擔心,用沉穩的語調說道:“放心,紅皮狗有軍官跟著,不會為難女人,要是來得是黑皮狗,那您就麻煩了。”


    “我?”徐向北驚奇的問了一句,心想難道自己的身份任務敗露了?


    他首先想到的可能性就是坦尼斯真的是個叛徒。


    可壯漢接下來的話語打消了他的疑慮:“您是從南十字天區的大陸來的吧?聽說那邊議會派的力量較強。還真是羨慕呢,我們這邊,同情我們的議會派貴族老爺們,最近都不敢到聖安東尼區來了呢。”


    徐向北一個機靈,試探道:“難不成,這幫人其實是……”


    “沒錯,自從三王女被捕以來,議會派在帝都徹底沒了威勢,三天兩頭就有紅皮狗下拉抓人,隻要是在貧民區逮到的貴族,一概當作議會派關起來了……”


    說著壯漢徑直歎了口氣,用很遺憾的語氣接著說:“可憐的三王女,多麽親切多麽高貴的女孩子啊,過了明天,肯為我們這些窮苦人想想的貴族又會少上一大票吧?”


    徐向北不說話,他隻是握緊了辛德蕾拉的手。


    少女也以相應的力道回應著他。


    那天晚上,搜捕在整個帝都上演著,直到第二天清晨才漸漸結束,徐向北也是那個時候才找到機會,回到了醫生的寓所。


    而關於拯救行動的命令,已經在醫生的書桌上等著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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