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江威下了車,猛地走上前衝著鐵門就是一腳。


    “咣當——”一聲。


    鐵門上那三指粗的鐵鎖鏈在他腳下仿佛頭發絲一般脆弱地折斷。


    那裏麵正在舉杯豪飲、吞雲吐霧的人都被這巨大的聲響吸引了注意力,他們是阿薩手下的幾個打手,此時此刻正咬牙切齒地盯著站在門口的那個黑影。


    “你他媽什麽人,懂不懂規矩,這地方是你隨便進來的?”


    “哪家的野狗不懂事!要不要老子教教你!”


    “阿薩呢?”


    楚江威冷冷地開口道。


    “喲,說話的口氣不小嘛,我好怕呀!”


    “大哥在哪兒,憑什麽要告訴你!”


    說話間,幾個人就圍了上來。


    “滾!”楚江威劍眉一豎,話音剛落,那幾個人已經趴在地上痛嚎起來。


    他的速度實在是太快了!其餘的打手甚至都沒看到楚江威出手的動作,他們看傻了,都紛紛抽出了鐵棍、長刀,一個個瞪著他,卻沒有一人敢往前一步。


    楚江威沒心思跟他們糾纏,隨手抓起身旁的一個小嘍囉。


    “去給我把阿薩叫過來。”


    “是是是……”


    小嘍囉嚇得話都說不清楚,連滾帶爬地跑下了樓梯。


    五分鍾後,大廳裏響起了一個慵懶狂放的聲音。


    “是誰那麽吵?”


    一個有著健碩胸肌和發達手臂的赤膊男人從樓梯下麵走了上來,他的臉上有一道長長的傷疤,那傷疤從他的左側眼睛一直延伸到嘴唇,皮肉翻了出來,裂開的嘴唇露出了牙齒,半張臉都扭曲了起來。


    看到他,抄起了家夥的打手都放下了手中的武器,齊聲喊道。


    “大哥!”


    阿薩定睛一看,剛才還滿是殺氣的眼裏突然閃出孩子般的興奮光芒。


    “哥,你怎麽到這裏來了!”


    隻是還沒等他開口說第二句話,楚江威已閃電一般瞬移到他的麵前,一把抓住他的脖子,巨大的衝擊力襲來,兩人一同撞向了倉庫的後牆,隨著牆壁倒塌兩個人的身影消失於外邊的空間之中。


    楚江威用力抓著阿薩的脖子將他猛地撞向樹幹,一隻手將他舉了起來。


    他的眼睛瞬間變成了綠色,放射著璀璨而駭人的光,長長的獠牙若隱若現,阿薩的獠牙也生長了出來,隻不過眼睛仍舊是黑色,他的手緊緊地抓著楚江威抓在他脖子上的手,他顯然呼吸困難,痛苦而疑惑著盯著麵前那個發怒的人。


    一道閃電響起,劃破了漆黑的天幕,照亮了兩人的臉,仿佛魔鬼一般恐怖而猙獰。


    “哥……”


    阿薩掙紮著從喉嚨中擠出幾個字,“你這是……怎麽了?”


    “救你的時候我說過。”


    楚江威低沉冷冽的聲音響了起來,“不允許你狩獵人類。”


    他目光如矩,嘴角的肌肉隱隱抽動著,另一隻手從黑色長呢風衣的口袋中取出幾張照片。


    “這是我剛從花江區拿回來的照片,這些人全身血液被吸幹,死亡時間是6月7日至6月10日,正是我在花江區碰到你的時候!”


    定睛一看,阿薩陷入了少有的沉默,他的嘴唇艱難地蠕動了半天,卻什麽話都沒有說出來。


    “為什麽不說話?”楚江威冷冷地問道,“說!”


    “興隆賭坊的那兩個賭鬼是我幹的……”阿薩緩緩地開口,“還有……還有那個開古玩店的老頭……”


    阿薩感到捏著自己脖子的手陡然一緊,楚江威盯著他的眼睛裏燃燒著怒火。


    “為什麽?”


    楚江威的聲音更加低沉了。


    “因為……因為這個……”


    阿薩用粗壯的胳膊艱難地從褲子口袋裏掏出一樣東西。


    “清……秋……”


    看到那東西的瞬間,楚江威呆住了,他緩緩地用另一隻手接過阿薩手中的東西。


    那是一條紅色的線繩,上麵掛著一個造型精致奇異的金屬吊墜,吊墜由一個與人手指直徑相當的圓環將一個金屬圓球體套在中間,紅繩因為歲月的侵蝕顏色已近暗紅,但銀色的吊墜仍然光潔如初,絲毫未被侵蝕。


    在漆黑的夜幕下這不起眼的金屬吊墜放射出一絲淡淡的綠色熒光。


    沒有錯……楚江威的瞳孔漸漸緊縮,凜冽的目光顫動起來。


    “雖然你沒有告訴過我……”阿薩斷斷續續地說道,“但我看到過照片……這東西……這東西當時就……就掛在清秋的脖子上……”


    “那個老頭……古玩店的老頭……是個盜墓的,是他把這東西賣給了那兩個賭鬼……他媽……那兩個家夥……他們……說這是卑賤、不值錢的東西,還說自己的錢花得不值……”


    阿薩說著,一絲鮮血從嘴角流下,他感覺到抓著自己的那隻手開始顫抖起來,“哥,你說過的事,我……都會去做……但有誰膽敢褻瀆你,我他媽會叫他死無葬身之地!”


    話音剛落,脖子上的手腕一鬆,阿薩的身體沿著樹幹滑落下來,他跌坐在濕潮的黑泥土地上背靠著粗糙的樹幹,不停地喘著氣。


    楚江威凝視著手中的那隻小小的吊墜,記憶的大門已被他強行鎖上了許久,如今竟如決堤的洪水再也無法抵擋。


    似乎從來未曾有過童年,陰冷、饑餓、困窘、顛沛,記憶之中花江區總是一片淒寒與冰涼,刺骨的寒風仿佛一把把鋒利的刻刀早早地在少年的臉上烙下本不屬於這個年齡的成熟與堅韌,王中民曾這樣描述過他第一眼見到楚江威時的感受,當時他12歲,在襤褸的衣衫與滿身滿臉的灰塵之下,這個瘦得皮包骨頭的少年有一張稚嫩而輪廓分明的臉,一雙漆黑的仿佛能洞悉一切的銳利眼睛,這樣的目光若是放在一個成年人身上會令人肅然起敬,然而在一個少年的臉上隻會無端端地勾起人心底最深處的疼痛。


    或許對於在花江區生存的每個人來說,誰都免不了要經曆些艱難,可是,對於一個孤兒來講,生活的苦難則遠遠不止是風餐露宿與顛沛流離,未曾體會過一絲一毫關愛與溫暖才是少年心上最可怕的毒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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