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麵的聲響那麽大,玉公子和納蘭早就被驚動了出來,所以當有人去請他們的時候,他們很快就過來了。


    歸雲苑,房內,小七就這麽趴在上官雲傾的身上,還將一口一口的鮮血往他的臉上噴,而向來最是膩歪小心眼的寧王殿下此刻卻是毫不在意,和緩的將內息輸入他的體內,以延續他不斷流逝的生氣。


    有人拿來靠枕墊在上官雲傾的腦袋下麵,這樣能讓王爺躺著舒服些,同時也能讓小七更舒服些,慕容臻拿來了剪刀,壓抑了好一會兒才將手的顫抖壓製下去,不禁暗暗鄙夷自己,殺人的時候都沒見你手發抖來著!


    小心的將小七背上的衣服剪開,露出背上那個雖小小的,但卻異常猙獰的傷口。


    這個時候,玉公子也來到了這裏,看到眼前的狀況不僅臉色一變,忙在另一邊蹲了下來,首先就是將一粒不知道是什麽的丹藥喂進了小七的口中,並同時搭上他的手腕。


    納蘭落後兩步,從外麵衝了進來,還沒看清楚眼前的情況就首先咋呼著說道:“小真真,該死的我剛才聽到了一些不怎麽妙的聲音!”


    話音止於此,她看著小七背上的那個傷口,一愣,然後秀眉微微挑起,喃喃自語道:“果然很不妙,這可是高級貨呢。唔,這裏已經發展出這麽高級的東西了嗎?”


    玉公子抬頭看了慕容臻一眼,又轉頭看看臉色有些古怪的納蘭,道:“王妃和納蘭小姐似乎知道些什麽,不知是否方便告知在下?”


    “沒什麽不方便的。”慕容臻隨口一說,然後伸手指著小七背上的傷口說道,“這傷口裏麵有東西,必須得先把那東西取出來才能上藥包紮。”


    “在傷口裏麵?”


    “對,在傷口的最深處。”


    “那不是……”玉公子臉色一變,伸手在小七的傷口周圍輕撫了幾下,皺眉神色凝重的說道,“傷口恐怕很深,若運氣不好,說不定都已經深入到肺腑裏了。”


    納蘭也擠了過來,戳戳玉公子,道:“你會取嗎?要不要我幫忙?”


    玉公子轉頭看向她,不恥下問道:“還請納蘭小姐指教。”


    納蘭馬上如數家珍道:“剪刀、匕首、鑷子、紗布、毛巾、傷藥!把這些全都準備好,現在條件有限,就請寧王殿下你暫時受下累。”


    上官雲傾什麽都沒有說,隻是點了點頭,下麵的人很快就根據納蘭的要求準備好了她要的所有物品。


    玉公子雖然醫術高明,但對於眼前的事情卻全然沒任何經驗,完全比不上隻是懂得一些基本包紮術,卻曾自己給自己取體內子彈的納蘭。


    外麵的聲響漸漸平息了下去,歸雲苑內卻依然緊張萬分,不管是身臨其境的還是在旁觀看的,幾乎每個人都屏住了呼吸瞪大眼睛,看得滿頭大汗。


    玉公子以銀針封住了小七的幾處穴道,止住了他的痛覺反應,納蘭卻親自操刀,臉色隻在剛開始的那一會兒有點不自然,隨後就一切正常,手穩得就像是在開某個高級防盜鎖。


    不過那些動作在旁人的眼裏卻實在是有些猙獰殘忍,看得他們忍不住心肝兒亂顫,因為他們就看到納蘭大小姐將本是很小的一個傷口一下子劃拉開來,然後將鑷子伸了進去,在傷口內狠命兒的亂戳亂攪,血肉模糊。


    然後,有一個血淋淋的物體被夾了出來,放在旁邊的銀盤上,發出“叮”的一聲。


    “別忘了消炎。”


    說這話的是慕容臻,而納蘭已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此刻才表現出她的緊張,畢竟她雖給自己都動過手,可那畢竟不是致命傷,最多就是痛一些,而且有些事情對自己反而能更狠下心來。


    玉公子迅速的又在小七身上加了幾根銀針,然後消毒上藥包紮等等,一切都表現得符合他神醫的身份,等一切都就緒之後,才朝早在旁邊嚴陣以待多時的幾個人點了點頭,讓他們將小七移到床上。


    “就讓小七在這裏養傷吧。”上官雲傾終於得了自由,但還是坐在地上,看著小七被小心的抬起,如此說道。


    不過他這句話一出,卻讓幾乎所有人都愣了一下,更有人著急慌忙的說道:“這怎麽可以?小七隻是個下人,怎能住在王爺的院中?”


    上官雲傾眉頭一皺,慕容臻適時開口道:“旁邊的耳房一直空著,就讓小七住那裏養傷了,他現在恐怕不宜移動得太多。”


    玉公子也點頭說道:“確實如此,你們就按王妃說的辦吧。”


    幾人麵麵相覷,然後領命應下,小心的抬著小七就轉進了旁邊的耳房。


    一直到此時,才有人發現不知在什麽時候,這房裏多出了另外一個他們不認識的人。


    剛稍微緩和的氣氛頓時一下子又緊張了起來,眾人紛紛戒備的看著那個渾身都在散發著不友好氣息,一副我不是好人模樣的男子,“你是什麽人?”


    他冷冷的掃過他們,最後將目光落在了上官雲傾身上,又是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冷冷開口說道:“那些討厭的聲音沒有了,我們該好好殺一回了。”


    此人自然是那位來路不明的半麵男子,從剛才的反應中就能看出,他似乎很在意甚至可以說是討厭那種沉悶的轟鳴,以至於竟答應了他想要殺之而後快的敵人,聯手先解決這些麻煩的古怪要求,並且還真的有幫上忙。


    上官雲傾拉著慕容臻的手站了起來,被一個大男人壓了許久而感覺有些僵硬,站起來的時候不禁趔趄了下。


    他揮手阻止了手下人的戒備,看著半麵男子說道:“恐怕不行,還有許多很重要的事情等著本王去處理。”


    “這些跟我無關。”他麵無表情麵不改色的說道,然後也不管上官雲傾願不願意,直接就朝他殺了過來。


    他本就是來找上官雲傾尋仇的,不管做什麽,根本也就不需要理會仇人的想法,能這麽順利的把任務結束掉,更好。


    有人從旁邊直接插了進來,橫亙在這兩人之間,手中的銀針還有未來得及褪去的溫度,揮手就朝半麵男子飛了過去。


    “叮叮叮!”連續三聲,半麵男子以劍身擋下了銀針,也在同時停下了腳步,眸色幽紅的冷睇著這突然插進來的玉公子。


    “你覺得此時此刻此地,你能做什麽?是殺了寧王殿下,還是被我們所擒獲?”玉公子依然是不溫不火的一副好人模樣,似乎剛才陰險的從三個不同方向卻每一個方向所對準的位置都是極陰毒的釋放銀針的那個人不是他。


    他冷眼一掃周圍的人群,但卻絲毫要退卻的意思,反而氣勢更盛,又往前踏上了一步。


    此時上官雲傾伸手搭上了玉公子的肩膀,將他推開,直麵半麵男子,道:“今日的事是本王欠你一個人情,如若下次有機會能將你擒獲,本王就放你一次。今天你若還想繼續刺殺本王,本王奉陪便是!”


    他的黑眸暗沉,血眸猩紅,組合在一起就是無盡的幽冷,冷冷的盯著上官雲傾看了半餉,然後什麽都沒有再多說,直接飛快後退,消失在了夜色中。


    “你就這麽讓他走了?”玉公子攏著袖子站在旁邊看著半麵男子離開的方向,雖不清楚具體的情況,但還是輕易就感覺到了從此人身上散發的某種不友善氣息。


    “我們現在有功夫去對付他嗎?”上官雲傾臉色沉凝,不過轉瞬間卻又如恢複了本性般的狡猾一笑,道,“而且難道你們不覺得若是算計得好,或許可以好好將此人利用一番嗎?”


    “……”


    眾人還沉浸在他的狐狸本性中尚未反應過來,他又轉換了臉色,眯著眼沉聲問道:“今晚的事查到什麽結果沒有?”


    “你想要什麽樣的結果?”玉公子卻如此問道。


    上官雲傾走到窗戶旁邊望向皇宮的方向,喃喃說道:“今晚的事不大可能是皇祖母派人幹的。”


    “因為對方竟然將目標對準了你,而不是王妃?”


    “這是其中的一個原因。”


    “那麽還有什麽別的原因能證明今晚的事跟太後娘娘沒什麽關係?”


    上官雲傾沉吟了下,似乎正在思索該用怎樣的措辭,然後才開口繼續說道:“皇祖母一直都將皇室顏麵、禮儀規矩這種東西看得極重,就算她真覺得我讓她失望之極,認為我沒必要繼續存在,也不可能做出轟炸親王府這種在她而言就如同自己打自己耳光一樣的事情。暗中動手,而她自己則安坐釣魚台,這才是她的風格。”


    眾人一愣,然後竟紛紛點了頭,認為確實如此。


    “那麽還有誰,欲要置你於死地的?”慕容臻開口詢問,本來心裏都已經有個答案了,可一想到那個不知從何處冒出來的半麵男子,她突然就覺得如此猜測未免太過武斷,誰知道上官雲傾到底還有多少的仇家,多少可能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的仇家。


    外麵有腳步奔走聲響起,有人出現在了門口,朝上官雲傾說道:“王爺恕罪,卑職沒有能夠將賊人活禽,竟讓他提前服毒自盡了。”


    “我已經猜到了。”上官雲傾沒有絲毫意外的表情,視線落在了此人手上的那個物件上麵,有一絲疑惑閃過。


    一隻纖細白皙的小手突然就伸了出去,在上官雲傾的眼皮底下將那物件拿到了手上,聽她輕聲說著:“這東西不能這麽拿,很容易會誤傷同伴的。”說著的時候,她也在翻來覆去的研究著這在這個世界絕對算得上的最高端武器的物件。


    確實如她先前所猜測的那樣,這是槍的前身,才剛發展出槍的大概形狀和功能,俗稱火筒。


    那人倒似乎被慕容臻的這句話嚇了一跳,忙將手給縮了回去,又緊接著將手給伸了出來,一臉緊張的看著慕容臻。


    “臻兒,這是什麽?”上官雲傾湊了上來,盯著她手上的火筒疑惑問道。


    慕容臻擺弄了一下,說道:“這就是你的敵人打算用來暗殺你,卻被小七擋下的家夥。”


    上官雲傾輕挑眉梢,一臉的不置可否。


    知他有些不相信,慕容臻幹脆的端起火筒,瞄準院子裏一棵碗口粗的小樹,然後“砰”的一聲巨響,那棵樹就慢慢倒下了。


    “咦?準頭不大好,竟射偏了。”她沒想要轟倒這棵樹的,若射準了,隻會在樹幹上留下一個洞。


    另外,那棵樹倒下的時候,忽有一黑影從樹葉間冒了出來,“嗖”的一聲飛旁邊,在黑暗中陰謀了半邊身影,看不清楚他此刻臉上是怎樣的表情,但額頭卻有一層晶瑩水光在閃閃發亮。


    慕容臻看著這人盯了半餉,又轉頭看了看轟然倒下的不小但也絕不大的樹幹,不禁愕然,還有一點點心虛和歉疚,她剛才並沒發覺那上麵還藏著一個人,竟不小心把人家的“窩”都給弄壞了。


    “呃,抱歉,我不知道你在上麵,不過我會陪你的。”


    上官雲傾抹了下額頭的冷汗,朝同樣滿頭滿臉都是冷汗的影衛揮了揮手,讓他暫且退下,連因為火筒的威力而帶來的震撼也被稍微衝淡了些。


    遠處各個隱秘不為人知的角落裏,此刻正有人在樂不可支。


    “哈,老顧竟然被王妃從他的地盤上給轟了下來,遜斃了!”


    “這下可以笑話那小子好久了,不過王妃竟然說要陪老顧,怎麽辦?難道重新給他栽上一棵……”


    “小樹苗!”有好幾個聲音同時說道,然後就是一陣幸災樂禍、落井下石的嬉笑。


    慕容臻當然是不會知道她這無意間的一個意外,讓某受害者承受了他那群無良同伴們好長一段時間的盡情奚落,她正在為這無意間的意外而感到不好意思,而上官雲傾已將火筒從她手中接過,正在仔細又小心的研究。


    玉公子對這些事似乎並沒什麽興趣,大概看了幾眼之後,就轉身進了耳房,去查看受傷的小七了。至於今晚還有另外受傷的那些人,自有其他大夫在治傷包紮,能進王府的,每一個都必然是有些本事的名醫。


    就如同上官雲傾認為今晚的事情與太後娘娘無關一樣,此刻太後娘娘正在永福宮內大發雷霆,不是因為她派出去的人竟然一無所獲,而是震怒於竟敢有人膽大包天到在天子腳下轟炸親王府!


    太後娘娘今晚確實是不放心的,所以還派出人想要阻止什麽,甚至幹脆就直接將慕容臻暗殺算了,可事實的結果卻是她派出的人有去無回,而關於今晚在寧王府內發生的事情,還是她之後派出去,專門打探消息的人給她帶回宮來的。


    她發火之後很快就平靜了下來,遣退所有宮女太監,隻獨自一人坐在那兒,不知在想些什麽。


    許久,她忽對著空蕩的宮殿說道:“你覺得此事如何?哀家忽有種不怎麽好的預感。”


    有個沙啞的聲音在空蕩的宮殿內響起:“娘娘深謀遠慮,無論做什麽,都自有娘娘的道理,奴才隻需聽命行事就行。”


    太後失笑搖了搖頭,道:“不,你太高估我了,哀家這輩子就絆倒過兩次,每次都跌得哀家幾乎去了大半條命。不知為何,哀家現在突然又有了那種預感,你說,哀家這是不是做錯了呢?”


    “娘娘,是寧王不明白您老人家對他的心。”


    “是啊,他怎麽就不明白哀家的苦衷呢?”


    “娘娘放心,終有一日,寧王定會明白娘娘對他的苦心,明白娘娘做的那些事,都是為了他好。”


    又是良久的沉默之後,太後娘娘一掃先前的憂慮,語氣重歸威嚴冷靜,道:“那就你親自去走一趟吧,哀家再也不想見到慕容臻了!”


    “是!”


    寧王府內的響動實在太大,當天晚上就有大量的朝中文武官員難以入眠,時刻注意著那個方向的任何響動,甚至不乏有官員彼此奔走,一夜難眠。


    今日早朝,幾乎所有的官員都在關注著寧王殿下的反應,不過他們很快就失望了,因為寧王殿下與平常時候沒有任何兩樣,好像昨天晚上府中被賊人闖進,被轟炸了一片王府的根本就不是他寧王府,被偷襲差點就成功的那個人,也不是他寧王殿下。


    “雲傾,聽聞昨日你府中闖入了賊人,不知具體情況如何?”皇上高高在上的坐著,滿臉都是慈父的模樣,讓人看不出他心裏究竟是在想些什麽。


    這個問題讓滿朝文武們精神一震,紛紛轉頭看向了上官雲傾,有些都忍不住的在心裏猜測起了寧王殿下會如何回答這個問題。


    是直言不諱呢,還是輕言帶過?


    上官雲傾站出來朝上方欠身算是行禮,道:“啟稟父皇,昨日三更時分,兒臣府中確實有賊人攜帶著許多極危險的物品闖入進來,還炸毀了府內一片房舍,隻是兒臣至今都不知道那究竟是何人所為。(.好看的小說)”


    “哦,竟有這事?那你是否有什麽線索?”皇上表麵驚訝,在說此話的時候卻將視線不著痕跡的從下方滿殿大臣們的身上掃過,道,“或者你覺得此事應該會與何人有關?”


    被他掃到的大臣又聽到這麽一句,不禁人人瑟縮,恨不得把他們自己縮小到塵埃裏麵去算了。


    上官雲傾沒有將眼角的餘光瞄向任何人,隻是很平靜的說著:“兒臣惶恐,不敢有任何武斷的猜測,所幸昨晚並沒太大的人員損傷,兒臣便已經心滿意足了。”


    您大人心滿意足了?啊呸!


    這幾乎是滿堂大臣們的共同心聲,當然,誰都不敢真的把這個真實心聲給說出來。


    皇上看著他,說道:“本來你都這樣說了,朕也不必再多追究,可你畢竟身為親王,王府被破壞更是關係到皇室威嚴,這已經是朝廷大事,絕不能就這麽算了!”


    上官雲傾不置可否,隻是站在那兒,似在等待什麽。


    有大臣站出來好一番長篇大論,有人站出來出謀劃策,也有人隱隱的將矛頭重新又指回到了上官雲傾的身上。有人指桑罵槐、另有所指,有人怒斥賊人、藐視皇室和寧王,還有人靜站著冷眼旁觀、隔岸觀火。


    這個朝堂就突然的,這麽給熱鬧了起來。


    上官雲傾眨眨眼,揉揉眉,低垂下腦袋昏昏欲睡。昨晚鬧騰了一夜,他幾乎沒怎麽休息,現在可是又困又累又乏。


    他閉目養神,自動關閉外界的一切聲音,一直到有人用力扯了扯他的衣角,他才悠悠張開眼睛,順著捏著他衣角的那隻手轉頭看向了前方,“三皇兄,你拉我衣角做什麽?”


    在上官雲傾前麵的是三皇子,他此刻正反轉著手拉上官雲傾的衣角,聞言不禁嘴角一抽,忙將手給縮了回去,低聲說道:“七弟,父皇在問你話呢!”


    上官雲傾這才悠悠將頭抬起,還順便掃視了一圈周圍,才發現滿殿大臣全都在看著他。


    “哦,諸位討論出結果來了嗎?”他懶洋洋的說道,一副完全不在狀態之內的模樣,又抬頭看向皇上,道,“父皇您剛才問了什麽?”


    皇上倒是好脾氣,依然笑得很慈愛,絲毫不見因為上官雲傾的無禮而出現的怒氣,至少看起來是這樣沒有錯。


    “朕剛才問你,你王妃的身子,可好些了?”


    “剛還在討論昨晚寧王府遭賊的事情,怎麽父皇突然關心起我家臻兒來了?”


    “昨晚的事不就是你的王妃引起的嗎?”


    “兒臣惶恐,實在覺得父皇這話有欠公道。說不定那些賊人是覺得昨晚會有人想要對臻兒動手,認為這是一個光顧寧王府的好機會,所以才會發生那些事情的,畢竟他們的目標很明確,是對準兒臣來的。雖然這事臻兒依然有那麽一點原因,但更重要的,還是那些想對臻兒不利的人,父皇您認為呢?”


    皇上笑了,微往前探了點身子,說道:“哦,竟然有這樣的事嗎?那你倒是說說是什麽人想要對你的王妃不利,又為何要對她不利啊?”


    朝堂上的氣氛突然間就凝固住了,沒有人能猜測得出皇上的心思,自然也就不知道皇上為何突然對寧王殿下如此緊逼,他們一個個的都低著頭,屏住呼吸,又全神貫注的調動起了除視線之外的所有感知能力,緊緊關注著此刻置身其中的事情發展。


    上官雲傾沒有說話,隻是抬頭靜靜的與父皇對視,袖中的手緩緩握緊,眼中也開始有某種不祥的氣息暗湧。


    就在這個時候,突然有人從大臣堆裏走了出來,跪下朝上方的至尊磕頭道:“稟皇上,微臣有要事啟奏!”


    幾乎所有能看向此人的目光都如同在看一個瘋子,有什麽事不能等下再說?偏就要在這個時刻橫插到了皇上和寧王之間,他是不要命了還是根本就是個傻子或者瘋子?


    皇上將視線落到了他的身上,看似並沒什麽重量的視線,卻猶如萬鈞,壓得周圍的人都沉沉的喘不過氣來。


    “你有何事要啟奏?”


    他雖勇氣極其生猛的走了出來,但此刻也是連頭都不敢抬一下,跪伏在那兒說道:“啟奏皇上,今日淩晨,兵部收到從宿州傳來的急報,說天霽國突然開始調遣軍隊,並有多股小型隊伍在兩國邊境上出沒。”


    本就已經沉凝,但因為這位兵部的不知什麽官員突然出聲而有些流動的空氣再一次凝固,幾乎是一瞬間的功夫,所有的視線都如事先約定好的,齊齊落到了上官雲傾的身上。


    上官雲傾眼底那帶著不詳氣息的暗流悄然隱沒,握成的拳頭也鬆了開來,然後斂下眉眼,安靜如置身事外般的站在了自己的位置。


    皇上的眼中有一抹異光閃過,看著那跪伏在地的大臣,問道:“愛卿看著竟有些麵生,不知你叫什麽名字,在兵部任何職?”


    “微臣董仁,任兵部右侍郎,才剛新上任兩天。”


    “哦,你就是那個傳言中踩中了狗屎運,正巧碰上前任右侍郎暴斃而亡,頂替了那個位置的董仁?”


    皇上說話似有些不留口德,不過當他在說著這些話的時候眼神再次掃過了下方的某些大臣,頓時就讓這句話變成了另外一種味道。


    董仁跪在那兒瑟瑟不敢言,似乎所有的勇氣都在剛才那站出來的一瞬間用光了。


    而這個時候,皇上卻又將視線落到了他的身上,並微不可察的點了下頭,說了一句:“董仁是吧?朕記住你了。你可還有別的事要啟奏?”


    “回皇上,沒……沒有了。”


    “那你就先退下站一邊去吧。”


    他顫巍巍的退回到了自己的位置,隻這麽一會兒的功夫,身旁同僚們看他的目光就已變得有些不一樣。


    而皇上終於看向了垂首而立,似乎又一次睡著了的上官雲傾,溫和說道:“雲傾啊,你回京也有段時日了,不知打算何時回去宿州啊?畢竟那裏也是對你很要緊的地方,也不能長久的放任不管啊。”


    上官雲傾欠身道:“父皇所言極是,隻是臻兒尚且還是戴罪之身,兒臣又豈能放任她一人留在京城呢?她畢竟是兒臣的王妃,若兒臣就這麽不管,豈不要被天下人說是無情無義?”


    “王爺,您怎能因為兒女情長而不顧國家安危、江山社稷?您的王妃既然有罪,就算您將她休了也沒人會說王爺的不是,王爺您又……”有人忍不住出聲道。


    不過他話沒說話,就消音在身旁同僚的一扯衣角下,而上官雲傾也順著聲音轉過了頭,笑眯眯的無比親切,說道:“在這金鑾殿上,本王與父皇說話,何時輪得到你來插嘴了?”


    “寧王此言差矣。”又有一站在靠前位置的中年男子悠然開口,道,“木大人也是關心國事,才會說出這一番話來,可絕沒有對皇上和寧王你不敬的意思。”


    上官雲傾淡淡的看他一眼,又轉頭看向那位大臣,繼續笑著說道:“原來這位木大人是陸大將軍養的一條狗啊。”


    那位大人的臉瞬間赤紅,陸大將軍也臉色一變,沉聲說道:“請寧王慎言!”


    “隻可惜本王向來都是見人說人話,見了鬼自然也就隻能跟著說鬼話了,陸大將軍既然對本王的話不滿,那想來肯定是因為本王說了鬼話。”


    “寧王,你別欺人太甚!”


    上官雲傾微仰起下巴晲了他一眼,然後冷哼一聲就將目光轉移,不再跟此人糾纏不清,看著上方說道:“兒臣多謝父皇關心,不過兒臣不過離開宿州幾個月而已,下麵的人定然是不會出什麽亂子的,這點兒臣倒是很相信。”


    他絕口不提與天霽國的邊境上的事,而是順著皇上的那句話給繼續說了下去。


    皇上微眯了下眼,麵上依然不動聲色的說道:“既然你都這麽說了,朕也就不再做那多餘的擔心了。哦,你剛才說你的王妃尚且還是戴罪之身,朕怎麽聽說她幾天前就已經離開刑部大牢,回到寧王府去了?”


    “父皇恕罪,是因為有人竟敢假借皇祖母的名義欲要害臻兒,兒臣心急之下才會不顧規矩的將她帶回了王府,所幸昨日玉公子也到了京城,救了臻兒一命。”


    “竟有人假借太後的名義?是何人這般膽大妄為?”


    “啟稟父皇,那人竟假傳皇祖母的懿旨,逼臻兒喝下毒酒,實在是罪該萬死。”


    “你是如何認為那人是假傳太後的懿旨的?”


    “皇祖母並未下任何懿旨,全是那人口傳,並且就連定罪都沒有,就要將臻兒賜死。兒臣以為皇祖母向來公正嚴明,斷然不可能做出這種枉殺無辜、草芥人命之事,所以必定是那該死的奴才假傳皇祖母懿旨。”


    上官雲傾說得很是那麽回事,臉色平靜表情坦蕩眼神真摯,說得連皇上都差點就要相信了。


    雖不明顯,但皇上的臉確實很詭異的扭曲了一下,然後似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道:“太後向來慈善,自不會做這種殘暴之事,不過你的王妃似乎也並不無辜啊。”


    “如果父皇是在說淑妃娘娘之死這件事的話,兒臣定當會為臻兒洗脫罪名,還請父皇給兒臣一個替臻兒擺脫冤屈的機會。”


    被上官雲傾氣出了滿肚子氣的陸大將軍聽到這裏不禁冷哼了一聲,說道:“那是你的王妃,你自然是怎麽好怎麽說了。你的王妃將淑妃娘娘活活打死,那是有目共睹的事情,寧王殿下難道還想狡辯不成?”


    上官雲傾側頭看著他,道:“陸大將軍活了四十年,原來都是這麽滿口胡說過來的!”


    這上官雲傾對他說的,就沒有一句是好話過,陸大將軍不禁再次大怒,咬著牙說道:“寧王殿下,老夫不與你耍嘴皮子!”


    “本王也沒興趣跟你個老家夥耍嘴皮子。”


    “你……”


    “陸大將軍,你剛才說是本王的王妃將淑妃娘娘給活活打死了,是吧?”


    “是又如何?”


    “這可就奇怪了,當初本王和臻兒一起離開皇宮的時候,淑妃娘娘分明還活著,可陸大將軍你卻竟然說是臻兒將淑妃娘娘給活活打死了。”


    大將軍一愣,然後沉下了臉色,說道:“本將不管這個,反正淑妃娘娘就是因為遭受了慕容臻的毆打才會香消玉殞,你若不信大可以叫當日為淑妃診治的王太醫來問話!況且,就算寧王你身份尊貴,卻也是小輩,身為小輩卻竟敢毆打長輩,這是哪門子的道理?”


    被這麽一說,事情頓時又轉變成了倫理綱常。


    上官雲傾微眯著眼,笑眯眯又陰測測的看著大將軍,道:“那麽大將軍是不是要在這裏與本王討論一下本王為何會允許王妃毆打淑妃娘娘這件事呢?”


    大將軍臉色一僵,隨即冷哼道:“總之本將是絕不會允許淑妃娘娘就這麽被你們打死了!”


    “本王也定會查清,究竟是誰害得淑妃娘娘沒了性命,本王的王妃豈是能被隨便拿來當替罪羊的?”


    此話一出,有人沒有任何反應,也有人微微變色,有人忍不住對上官雲傾說道:“七弟,現在都已經是什麽時候了?天霽國都已經開始調兵遣將,隨時都有可能進犯我朝國土,你身為皇子,身為西南統帥,怎麽還在糾纏這種小事不放?若是你當真以為你的王妃是被冤枉的,難道不能等外患解決了之後再說嗎?”


    “大哥所言極是,可問題卻是本王實在擔心若暫且放任此事不管,等到解決了外患,我家臻兒恐怕也要屍骨無存了。”


    “你這說的是什麽話?難道你竟認為父皇是這麽濫殺無辜的人嗎?”


    好大的一頂帽子!


    上官雲傾淡淡的掃了這位比十三叔都要年長七歲的大哥一眼,淡然說道:“問題卻是除了本王之外,恐怕沒人會或者敢認為我家臻兒是無辜的,我一旦將她獨自一人頂著個戴罪之身的身份留在京城,到時候想要把她怎麽樣,還不是你們說了算?”


    大皇子眼神一閃,輕聲道:“七弟你怎麽把大哥都給一起包括進去了?”


    “一不小心就一起給包括了進去,還請大皇兄恕罪。”


    他說得超沒誠意的,大皇子卻好像從這幹巴巴的話中聽出了無盡的誠懇,大方的不與他計較,轉而語重心長的說道:“你吖,還真是一如既往的任性妄為。大哥這可是為你好,你怎麽就不聽呢?這說起來不過是個女人而已,你若想,要什麽樣的沒有,何必為了這麽一個女人連江山社稷,連邊關將士的安危也不顧了呢?”


    這又是一頂超級大帽子,而且還將慕容臻也給一起扣了進去。


    而慕容臻此刻正坐在寧王府後院發呆,想著這些日子以來發生的事情,還想著接下來往後的日子,會如此發展,如何過。


    似乎一直以來,她都是上官雲傾的拖累。


    想到這一點,她不由捏緊了桌沿,捏得指關節發白,手臂微微顫抖了起來。


    她必須要做點什麽,不然她就永遠都隻能是個拖累!


    小夜突然拐彎出現在了她的視線內,手上不知道捧著些什麽,正匆匆而來,慕容臻似乎還看到他在見著她的時候,那眼睛微微發亮了下。


    咦?這可真難得,小夜的臉上可向來都是隻有在見到茜茜的時候才會稍微有丁點神色鬆動的。


    莫非讓本人的魅力已經連木頭冰塊這類事物都難以抵擋了?


    慕容臻無聊的自我臭美了一下,然後看著小夜幾步就直接竄到了她的麵前,欠身道:“王妃!”


    “怎麽了?”她看著他手上捧著的東西問道。


    這似乎是個托盤,隻是蓋著塊黑布,所以看不到那上麵放著什麽。


    小夜很快將托盤放這裏桌子上,小心的將黑布拿開,然後指著那一堆亂七八糟的零件,略帶幾分幽怨的說道:“請王妃恕罪,那叫火筒的東西被納蘭小姐拆成了這個模樣。”


    在說著的時候,納蘭從後麵追了上來,以及其殘暴的方式從花草上踩踏而過,嚷嚷著:“你跑什麽跑呀?我不是說了我能把東西重新安裝好,保準跟原來的一模一樣嗎?”


    她伸手就要來拿托盤上的零件,不過被小夜一下子連同托盤一起拿開了,麵無表情的看著她,以沉默來表達他的不滿抗議,還有對納蘭大小姐的絕對不信任。


    慕容臻於是馬上就明白了發生什麽事,伸手將納蘭推開些,又讓小夜將托盤放回到桌麵上,沒有去看想湊上來卻被小夜攔在了一米之外的納蘭,隻是隨口問道:“你把它拆開來做什麽?”


    “好奇嘛,想看看這傳說中的火筒具體長的什麽模樣。”


    在她們以前的世界,這種最簡單的火筒還真是跟稀有生物一樣,就算偶爾碰著,也大都是仿製的,哪裏有眼前這絕對正宗的火筒來得更有誘惑呢?


    這種火筒對慕容臻和納蘭來說,真的是及簡單的,全部拆開後,零件的數量也不多。


    慕容臻略微研究了一下就開始重裝,納蘭還在那裏想要突破小夜的防線。慕容臻能感覺到小夜已經開始抓狂了,雖然他依然冷冰冰的麵無表情。


    不過幾分鍾的事,小夜看著眼前這完好無損的火筒,微微睜大了眼睛,看向慕容臻的眼神裏很明顯的出現了一種叫“欽佩”的神色,然後一把將東西拿過去,還特意從離納蘭遠一些的那個方向移動,轉身就一溜煙的不見身影了。


    納蘭鼓囊囊的發表著自己的不滿,不知忽然的想到了什麽,臉色微頓,轉頭看著慕容臻欲言又止。


    慕容臻靜靜的看著她,不催促也不打斷。


    納蘭卻又突然用力拍了拍她自己的腦袋,直罵自己是笨蛋。


    這可是小真真啊,她家小真真啊,有些事情就算誰都不說,彼此的心裏也是明白的,所以這個事情,其實根本就不用她特意提起。


    看到她好像突然又想通了,慕容臻反倒有些好奇了,問道:“你剛才在想什麽?”


    “沒什麽,我相信就算我不說,到時候小真真你也一定會知道要怎麽做的,你可是我家小真真呀!”她笑嘻嘻的伸手勾上了慕容臻的肩膀,湊過去就在她的臉上親了一口,若是寧王殿下看見了,肯定會各種羨慕嫉妒恨,以至於有可能會嫉恨之下活剮了納蘭大小姐。


    但慕容臻隻是笑了一聲,這種親密的舉動在她們之間非常常見。


    納蘭還繼續摟著她,很突然的說了一句:“小真真,我該走了。”


    慕容臻一愣,轉頭看著笑得很燦爛的納蘭,也跟著嘴角一勾,輕輕的問了一句:“要走了嗎?”


    用力點點頭,“我本就隻是想要來確認一下這個慕容臻是不是我家小真真,確認過了,你又過得雖不是很好但也不遭,我也就放心了,有關那什麽狗屁遺詔的事情,其實我也幫不上什麽忙了。再待下去,我擔心上官雲傾那個混蛋會把我給抓起來,直到最後一點能量被他利用完畢。”


    不由得莞爾,雖說得嚴重了些,但慕容臻也一點都不懷疑上官雲傾是真做得出這種事情,就如即便再來一次,鳳流玥也仍然會對她不客氣一樣。


    咦?怎麽突然就想到鳳太子了呢?好像他跟納蘭有什麽關係似的。


    “納蘭……”慕容臻想對她說點什麽,但話到了嘴邊,也突然像剛才的納蘭一樣,全部都給縮了回去,轉而也湊過去在她臉上親了一下,道,“要不要我送送你?”


    “不用!”她很幹脆的擺手拒絕,笑容燦爛的說道,“我們一定還會再見麵的!而我不一定會過得很好,但一定會努力讓自己過得最好,我們可是最親最好的姐妹,自然是一樣的。”


    慕容臻點了點頭,靜看著納蘭直接轉身離開,沒有看到納蘭在轉身之後,手上突然出現了一根短短的紅繩,並極其猥瑣的笑了笑。


    當然,似乎是有默契的一般,在納蘭轉身離開之後,慕容臻輕輕攤開手,那上麵赫然躺著一條綿軟的看著像是腰帶的帶子,彎起的嘴角漾起一點點惡劣的味道。


    然後她忽然感覺胸前一輕,似有什麽貼著她的肌膚滑落,不由得臉色一變,忙伸手抓住衣襟。


    呃,肚兜好像鬆開了。


    左右看看沒發現什麽人影,她忙快步奔回了房裏,解開衣服後發現肚兜果然是少了那根係脖子上的那根紅繩,不由勾唇一笑,又看了眼剛才隨手放在旁邊的綿軟帶子,她好像隱約聽到了納蘭的尖叫聲。


    唔,肚兜鬆開總要好過褲子脫落。


    很快就換好了衣服,看外麵的陽光,她就沒有想要再出去了,轉身坐在榻上翻看起了書。


    有敲門聲響起,管家在門外輕聲說著:“王妃,您在房裏嗎?”


    她過去將門打開,看著站在門口的管家,問道:“有什麽事?”


    “是這樣的王妃。”他欠身說道,“前麵有個自稱是姣姣父親的老人,想要求見王妃。”


    “姣姣?是誰?”她不解的看著管家,完全對“姣姣”這個名字沒印象。


    “呃,王妃當初不是有兩名陪嫁丫鬟的嗎?隻是王爺嫌她們笨手笨腳的伺候不好王妃,就將她們給打發去別的地方了。”


    慕容臻一愣,然後終於想起了她確實有兩個陪嫁丫鬟,是那位相國大人在她成親那天塞在她身邊的,隻是她就聽她們自報了一次名字,早就連她們長的什麽樣都忘記了。


    現在突然有個自稱是她陪嫁丫鬟的其中之一的父親的人來找她?


    “他找我有什麽事嗎?”


    “這個老奴也不知,他不肯說。”


    “那兩個丫鬟現在在哪裏?”


    “王爺安排了她們在雜役房做點雜事,老奴剛才已自作主張的讓人去通知姣姣,讓她來跟她父親見一麵,還請王妃恕罪。”


    慕容臻倒是並不介意這個。隻是……雜役房?那就是做苦力的了。


    慕容臻不由掛出了幾滴冷汗,但也沒任何同情心泛濫,去可憐那兩個明顯對她不懷好意的陪嫁丫鬟。


    她自踏入寧王府大門開始,就再沒見到過那兩個丫鬟了,與她們之間的主仆緣分也就隻有出嫁的那一路。


    管家囁嚅遲疑了幾次,還是忍不住說道:“請恕老奴逾越,其實以老奴之見,王妃大可以不必理會,讓他們父女兩見上一麵,就已經是王妃的寬宏大量、額外施恩了。”


    一名小廝奉管家之命來到了雜役房,找到了那名叫姣姣的丫鬟,說道:“你爹來找你來了,管家說,王妃讓你去前院跟你爹見上一麵。”


    姣姣愣了一下,幾乎下意識的就要脫口而出“我是個孤兒,根本就沒有爹啊”!


    但話到嘴邊,她忽然心中一動,然後眼珠在眼眶中輕輕轉動了幾下,將到嘴邊的話全部都給咽了回去,無比謙卑諂媚的朝著小廝不停躬身,千恩萬謝,就差沒有跪下來個以身相許了。然後她唯唯諾諾的跟在小廝的身後,往前院走去。


    ------題外話------


    我有罪~實在是因為昨天我舅舅家的三歲小表妹到我家來了,然後這小丫頭就粘著偶不放,連晚上睡覺都要跟我一起,我立馬吐血~


    昨晚上趁小丫頭睡著的時候碼到很遲都沒有能夠碼出一萬字來,今天又被她纏了一天,傍晚的時候終於把她給送走了,可以安心碼字了,作為到現在才更新的賠罪,偶今天更了一萬二。


    另外,因為連帶作用,寶貝偶明天恐怕一不能早上八點更新了,偶會盡快碼字的~╭(╯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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