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珺琬算算日子,沈冰是差不多該出小月子了,最重要的是,這眼看還有十數日就要過年了,沈家人不事生產,坐吃山空,隻怕很快就要再支撐不下去,也的確是時候該找上門來了。


    因冷冷一笑,對文媽媽道:“人既然來了,媽媽且按之前咱們說定的辦便是,不必客氣!”一群異想天開,不知好歹的東西,她當初真是被豬油蒙了心,才會那樣養著他們,萬幸她已認清了他們的真麵目,即便她為此而付出的代價是那樣大!


    文媽媽等的就是周珺琬這句話,聞言立刻道:“姑娘放心,我必定會將事情辦得妥妥帖帖的,姑娘且在家裏安心歇息著等我的好消息罷!”說完便一陣風似的刮了出去,徑自往二門方向行去。


    “……你們好大的膽子,連你們二爺的老丈人我都敢攔,待你們二爺二奶奶知曉了,必定讓你們吃不了兜著走……讓開,還不放我們進去,當心爺爺我事後把你們一個個兒的都打成爛羊頭……”


    “各位嫂子小哥兒,我們真的沒騙你們,的確是你們二爺二奶奶讓我們來的,說是看中了我家女兒,要娶了我女兒在房裏為二爺傳宗接代,不信你們隻管進去問二奶奶?”


    文媽媽趕至角門時,遠遠的已聽見一個破鑼一般的男聲在叫囂,還夾雜著一個略帶諂媚的女聲在高聲訴說著。


    旁邊圍了一圈人,婆子小子都有,臉上皆寫滿了輕蔑和不屑,但於輕蔑不屑之外,又還有幾分將信將疑,是以都沒有直接開口或是動人趕人。


    再外圍,則也圍了一圈人,卻是整好路過的行人們,彼時正三三兩兩的指指點點著,或是交頭接耳。


    文媽媽嘲諷的撇了撇嘴角,才高聲罵道:“都嚷嚷什麽呢?當這裏是什麽地方,是菜市場不成?一個個兒的莫不是想著眼看快過年了,主子們寬厚,便不會打你們板子了?”


    眾守門的婆子一看是二奶奶跟前兒的第一得意人來了,忙都自發分作兩列讓出一條路來,同時屈膝拜下,都笑得一臉諂媚的道:“文媽媽今兒個怎麽得空貴腳踏賤地,來這裏逛逛?要不屋裏歇歇腳,吃杯茶暖暖身子去?”


    說話間,已有兩個看起來像是管事模樣的婆子一左一右扶了文媽媽,要往門廳裏行去。(.)


    文媽媽卻不肯就去吃茶,一把甩開兩個婆子的手,似笑非笑道:“我記得李媽媽胡媽媽也是在門上當差多年的老人兒了,難道還連府裏的規矩都不知道?怎麽就能任人大過年的在門口吵吵嚷嚷呢?若是驚動了主子們,你們該當何罪?若是讓旁人瞧了去,笑話兒咱們西寧侯府沒規矩,你們又該當何罪?”


    說得兩個管事婆子胡婆子李婆子臉上都白一陣青一陣的,心下雖恨文媽媽小題大做,卻不敢真得罪了她,畢竟如今周珺琬還掌著權,即便齊少遊出了那樣的事,以後能不能封世子已是未知,但周珺琬要發落她們兩個區區守門的婆子,還是易如反掌的,因隻得矮身請罪道:“都是我們一時糊塗,這便讓人將那鬧事的人趕走……”


    話沒說完,方才那個略帶諂媚的女聲已驚喜的插言道:“文媽媽,見著您可真是太好了!二爺二奶奶這些日子可好?我們一家子想著這眼看就要過年了,很該上門來給二爺二奶奶請個安拜個年的,因此今兒個都來了,誰知道這些看門的狗眼看人低,說什麽也不讓我們進去,也不肯進去為我們通傳,真真是可惡!萬幸您來了,不如您就帶了我們進去,去見二奶奶一見罷?我女兒也來了,二奶奶不是向來很喜歡她嗎,待會兒見了她,二奶奶必定高興!”


    聲音的主人不是別個,正是杜氏。[.超多好看小說]


    距離上次見麵至今,不過才短短一個月光景而已,但眼前的杜氏,卻瞧著像是老了十歲似的,一張老臉又瘦又幹,頭發略顯蓬亂,身上的衣服也是空空蕩蕩,惟一不變的便是那雙依舊閃爍個不停的眼睛,顯然這一個月過得並不好。


    文媽媽自是一開始就認出了她,但仍裝出一臉迷惘的樣子,片刻方遲疑道:“這是城東崔家的崔親家太太不是?瞧我這記性……”


    沈家人一早便舉家來了西寧侯府,正門那裏不敢去,畢竟是堂堂侯府,便是無知如他們,也不敢真在其正門撒野,隻敢來角門。滿以為隻要說明了來意,門上的人定會即刻帶了他們去見齊少遊周珺琬,——在他們看來,隻要他們瞞住沈冰已不能再生的消息,她要進侯府還是滿有希望的,而隻要她進了侯府,侯府隻為了麵子,也不會薄帶了他們一家,過去這一個月,他們可謂是吃夠了苦頭,再不想過回這樣的日子!


    卻不想,門上的人根本連正眼都不看他們,就更別說進去為他們通傳了,沒奈何,他們隻得與之吵了起來,想著待事情鬧大了,裏麵的人總會聽到一點半點風聲,到時候他們就有機會了。


    是以果真瞧得文媽媽聞聲出來後,杜氏隻如見了救命稻草一般,立時便撲了上去,說了方才那番話,又趾高氣昂的掃了一圈方才攔他們的婆子們,“看見了沒有,文媽媽是真認得我們,你們還敢說我騙你們不敢?”


    眾婆子便都有些訕訕的低下了頭去,然心裏卻不約而同都存了看好戲的念頭,闔府誰不知道二爺如今已不行了,以致連日來連內院都再未踏進過一步?這婆子竟還想著送女兒給二爺當房裏人,且不說隻瞧她那樣子便可知她女兒出挑不到哪裏去,就算她女兒真進了府,也是跟二奶奶一樣守活寡,這當娘的可也真夠狠心的!還有二爺那裏,若是知道他如今都這樣了,竟還有人上趕著想做他的房裏人,也不知道是喜是羞還是怒?


    文媽媽是在侯府浸淫多年的老人兒了,又豈會不知眾婆子隻是麵上順從,實則正等著看笑話兒?不過這原便是她想要的效果,遂裝作不知,隻笑著問杜氏道:“崔親家太太一向好?崔大奶奶好?家裏生意也還好?我們二奶奶昨兒個還正說要遣了管事,去貴府把過去這一年的賬目都結清了,好叫彼此都過個好年呢,可巧兒今兒個崔親家太太就來了!”


    “文媽媽太客氣了,我與我女兒這一向都好著呢,不知二奶奶可好?文媽媽可否帶我們進去見二奶奶一見,也整好與二奶奶說一說……冰丫頭那件事兒?”文媽媽一口一個‘崔親家太太’、‘崔大奶奶’的,說得杜氏心裏沒來由的不安起來,隻得訕笑著想把話盡快切入正題。


    不想文媽媽卻似沒聽見一般,仍是笑著道:“因再過幾日就要過年了,二奶奶太過忙碌,前兒個又不慎染了風寒,如今正將養著呢,怕是不能見崔親家太太和崔大奶奶了,崔親家太太有什麽話,說與我知道,也是一樣的!”


    杜氏聞言,心裏的不安便越來越深,這文媽媽竟是絕口不提上次見麵那件事,是忘了,還是事情已有變數了不成?


    片刻方強擠出一抹笑意,有意提高了聲音道:“既是如此,那我就與媽媽說道也是一樣的。上次我與女兒上門見二奶奶時,二奶奶因說與我女兒投緣,又說我女兒一看就是個好生養的,欲聘了來給二爺,好為二爺傳宗接代,今兒個我便將女兒帶來了,不知媽媽是這會子領她去見二奶奶,還是待二奶奶另擇了吉日,再打發人上門迎她過門?”說話間,心裏已是打定主意,今兒個非得把事情鬧大了,逼得那位二奶奶將冰丫頭留下不可了!


    說完不由分說朝旁邊一個僻靜的角落一招手:“冰丫頭,還不快過來見過文媽媽?文媽媽這便要領你去見二奶奶呢,以後你可要好生服侍二爺和二奶奶,早日為二爺開枝散葉才是!”


    就見一直躲在角落裏,隱在幾個弟弟身後的沈冰繞過弟弟們,小步走了過來,含羞帶怯對著文媽媽盈盈拜下:“見過媽媽!”


    沈冰的衣著打扮比沈家任何人都要好,身上的衣衫雖不是什麽頂好的衣料,但也看得出是精心做得的,頭上更是還有幾支珠釵,其中一支正是前次周珺琬贈給她的,與她更添了幾分好顏色,顯然來之前,她是精心妝扮過的。


    文媽媽看在眼裏,就暗自冷笑起來,小賤人還真以為自己可以飛上枝頭變鳳凰了呢,呸,也不瞧瞧自己是個什麽貨色,連府裏丫鬟們的姿色作派都及不上,除非二爺是瞎子,才會真瞧上她!


    麵上卻一點不表露出來,隻是笑吟吟的屈膝回禮:“崔大奶奶客氣了,您是我們二奶奶的客人,我如何當得起你如此大禮……”話沒說完,臉上的笑容已被驚詫所取代,叫道:“我記得上次見崔大奶奶,崔大奶奶便已有了六個多月的身孕,怎麽這才一個月不見,您就……這是發生什麽事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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