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珺琬把話說完,齊少衍良久都沒有說話,周珺琬也不知道他是怎麽想的,也不敢正眼看他的神色,怕自己一看了就移不開眼球以致再次失態,隻得低垂下了頭去。(.)


    又過了片刻,齊少衍終於沉聲開了口:“你這些話,都是真心話?還是你覺得,我想要拿回本就屬於我自己的東西,就必須借助外力的幫助和扶持,才能如願以償,你覺得我個人沒有那個能力?”


    他怎麽竟會想到自己是在懷疑他的能力上麵去了?周珺琬聞言,不由急了,忙抬頭解釋道:“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從不懷疑你的能力!我隻是覺得,隻是覺得……”隻是了半天,卻不知道該怎樣才能清楚分明的將自己的意思表達出來,“我隻是覺得……那樣你的路必定會好走許多,咱總不能放著有捷徑不走,卻偏要去選擇一條荊棘滿布的路罷?與你本身的能力又有什麽相幹?還請你不要誤會……”


    “我沒有誤會!”話音未落,齊少衍已抬手道,“我明白你的意思,明明就有康莊大道可走,誰又還肯去走那荊棘小道?這原是人之常情。隻是那樣一來,”頓了一頓,冷嗤道,“我豈非變成與那個無情無義之人一樣的人了?”


    他如何不知道隻要自己能結上一門門當戶對的好親,再盡快生下一個兒子,西寧侯世子之位便十有八九能成為自己的囊中之物?可那不是他想要的,本來他身為堂堂正正的嫡長子,那位子就應當是他的,他如今隻是拿回原本就屬於自己的東西而已;況他心裏其實並不是真想要那個位子,——即便將來他得到了,他也會毫不猶豫的即時將其毀滅了,他隻是想為母親和自己正名,隻是想為母親討回一個應得的公道而已,又哪裏值當他賠上自己的終身幸福去與一個自己根本就不喜歡的女子過一輩子,那豈不是害了自己,更害了那位無辜的女子,甚至將來還會害了自己的孩子?他不是齊亨,更不想變成下一個齊亨!


    看來對齊亨這個父親,他是真憎恨到了骨子裏,對前者賣妻求榮,倚靠裙帶關係上位之舉,就更是嗤之以鼻到了極致……周珺琬立時便明白了齊少衍的意思,心裏隨即浮上一股莫名的喜悅來,齊少衍這幾句話固然毫不遮掩的表達出了他對齊亨的憎惡,卻也同時表明了他沒有想過要娶一門門當戶對妻室的態度,這可真是太好了!


    念頭一閃而過間,周珺琬已是兩頰滾燙,滿心慌亂,齊少衍想不想娶一門門當戶對的妻室又與她什麽相幹,他們說到底隻是盟友而已,輪得到她高興或是沮喪嗎?


    她忙強壓下自己煩亂的心緒,急聲開口道:“既然大爺自有主意,那我就不多說了。時辰已不早了,我該回去了,告辭!”說話間,同時起身福了一福,話音落下的同時,人也已飛快走出了幾步,她怕自己再不離開,會不知道何時又失態。


    “等等!”隻可惜她還未行至門邊,身後已傳來齊少衍的聲音:“你就不想聽聽我到底有什麽打算嗎?我們可是盟友呢,你就沒想過自己可能有什麽地方是能幫上我忙的?”


    這話說得周珺琬不好再走,隻得停下來轉身道:“那不知我有什麽地方是能幫上大爺的,還請大爺吩咐!”她是真不想再與齊少衍單獨再待下去了,不,不是不想,而是不敢,怕再這樣下去,自己將來休想全身而退。


    齊少衍擺擺手:“吩咐不敢當!隻是我的打算三言兩語也說不清楚,你不如坐下來,聽我細細與你道來?”


    “大爺請講!”周珺琬隻得又坐了回去。(.無彈窗廣告)


    齊少衍就正色說道起來:“我的打算與你方才說的差不多,也是尋一個合適的時機‘治好’雙腿,然後從人後走到人前去,好叫旁人都知道,西寧侯府的嫡長子已經痊愈,至少已經具備了請封世子之位的客觀條件。”畢竟大燕自開國以來,還沒有哪個權貴公侯之家的繼承人是殘廢的,四肢健全乃是最基本的條件,當然,光有四肢健全還不夠,光有嫡長身份也還不能萬無一失,好歹其人得有幾分能力,所以待“治好”腿以後,他還得尋下合適的時機,讓西寧侯府上下更讓旁人看見他的能力。


    見周珺琬一邊聽一邊點頭,齊少衍又道:“等這些前期準備做得差不多後,我會設法聯絡族老們,通過他們向那人施壓,到時候管保他連半句拒絕的話都說不出口,不但他,寧家那邊也休想幹涉此事,也隻能啞巴吃黃連!”


    畢竟從明麵兒上來說,齊少衍可是齊亨與寧夫人的長子,西寧侯府正兒八經的嫡長子,之前他不能承爵,隻是因為雙腿的原因而已,等到他腿一治好,難道齊亨和寧夫人並寧家還敢攔著不封他為世子?同是兒子,同是外孫子與外甥,齊亨與寧家難道還能真當著滿京城人的麵兒厚此薄彼不成?那豈不是擺明了說其中有鬼?他們不但不能攔著,還得擺出一副高興和與有榮焉的樣子來,可不就真隻有“啞巴吃黃連”了?


    “大爺的計劃很好,隻是聽起來我好像並沒有能什麽幫得上忙的地方。”周珺琬沉吟道,不管是尋找大夫還是聯絡族老,都不是她一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閨閣女子所能幫上忙的,到底齊少衍要她做什麽?


    齊少衍深深看了她一眼,直看得她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頭去後,才道:“在此期間,我打算將齊少遊已算不得男人了之事,曝光於人前……”


    話沒說完,周珺琬已是恍然大悟,忙打斷他道:“我明白大爺的意思了,你放心,我一定會將此事辦得妥妥貼貼,絕不會壞了大爺的大事!”雖然彼時她心裏半點既能將齊少遊的隱疾暴露,又能將自己摘個幹淨的主意都沒有,但齊少衍既說了他們是盟友,既開了口要她幫忙,她自然不能拒絕,況也不想拒絕。


    沒料到周珺琬竟會誤會自己的意思,齊少衍眼裏飛快閃過一抹錯愕,但隨即便一挑眉,似笑非笑道:“我幾時說過此事要你去辦了?我怎麽可能讓你為難?”


    竟不是讓自己出麵曝光齊少遊的隱疾……周珺琬怔了一下,才遲疑道:“可他一直瞞得極好,連貼身伺候的小子都不知道,所知者不外乎他自己,寧氏和我並文媽媽而已,文媽媽知道還是不得為外人道的,你根本無從下手!”而且不是讓她出麵曝光此事,那她還能再幫上什麽忙?


    “我自有我的法子,你就不必擔心了。”齊少衍卻不肯再多說。


    周珺琬不由越發迷糊了,“那我到底還有什麽地方是能幫上大爺的?”連內宅的事都不讓她幫忙了,她實在想不出自己還能派上什麽用場。


    齊少衍就微微勾了勾唇角,——即便隻是這樣一個細小的表情,已讓他的臉又生動不少,在燈光的照射下,實在俊美得讓人招架不住,“我告訴你這些,其實隻是想讓你心裏有個底,以免到時候事發突然,應對不過來罷了。”


    不待周珺琬開口,又道:“等事情一鬧開,以齊少遊素來愛麵子勝過一切的性子來看,他勢必不好意思再進內院,更不必說去你院子裏歇息,到時候我也就可以放心了!”以往雖知道她每晚上都不得不與齊少遊同床共枕,但因知道齊少遊什麽都做不了,他心裏便是隱隱有幾分不舒服,到底還不到不能忍受的地步,然這會子也不知是怎麽回事,他竟是覺得半點也再忍不下去,隻恨不得齊少遊以後都不得再踏進她屋裏一步!


    “大爺有什麽可不放心的……”周珺琬下意識接道,等話說出口了,才意識到他這話似是別有深意,亦連他此時看她的眼神都是意味深長。她不敢去深想,忙岔開話題道:“大爺可還有什麽吩咐?”


    “叫我子謙,別一口一個‘大爺’的,聽著怪別扭的,我們本就是平等的!”齊少衍不答反問,“你那邊可有需要我幫忙的?要革去姓崔的舉人功名,陸炳隻怕還沒有那個能耐!”


    周珺琬聞言一怔,隨即想到自己的事隻怕就沒一件瞞得過他的,因忙道:“暫時還不需要,等有需要時,少不得要請大爺……”


    “子謙!”‘幫忙’二字還未說出口,已被齊少衍打斷。


    周珺琬本想裝作沒聽見他之前話的,她一直都很明白自己是什麽身份,被他這麽一打斷,到底不好再裝下去,隻得強笑道:“大爺的表字豈是我一個婦道人家可以輕喚的?讓旁人知道了,沒的笑話大爺,我還是就喚大爺的好。時辰真不早了,我得回去了,文媽媽這會兒在家裏還不定怎生擔心呢!大爺請留步!”


    說完再次起身向門口走去,好在這一次,齊少衍總算沒有再喚住她。


    ------題外話------


    居然下雪了,雖然隻是飄了一點,但也夠讓人興奮了,o(n_n)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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