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張四維在說了這些奉承話之後,話鋒一轉,說道:“既然如此這科瑞似特爾也能算是大明人了,陛下對於這樣忠厚之人應當褒獎,臣提議封科瑞似特爾一個員外郎。”說這便跪了下去。


    此言一出,大殿上頓時便嗡嗡一片,誰也沒想到張四維這個作為晉商中最大頭的代表竟然會說出這種話來。而這員外郎的位置更是讓人吃驚。


    要知道雖然說後世很多小說上,但凡有點田地和家身的都給稱之為員外,但是那事實上這員外那是能領朝廷俸祿的,那是有官身的人。現在竟然會給一個西洋蠻夷商人,這樣的事情是大明開國以來從未有過的事情。群臣們此時還沉浸在震撼當中的時候。張居正這時候也走出了隊,在張四維的身邊站定了說道:“臣附議!”


    好麽,這三輔倡議,次輔不在,元輔附議……皇帝點頭!這件事不等群臣醒悟過來便成了定局!事情辦妥,朱翊鈞適時的宣布退朝,回到了乾清宮中,張居正和張四維也緊隨著他進了大內。


    等到張四維從乾清宮出來回到文淵閣,的時候已經過了午時了,這還沒進門便見自己的侍從正自己的值房門口張望。一看到他回來,那侍從便飛也似的跑了過來,來不及行禮,便小聲的稟報道:“老爺,舅老爺來了,帶著火呢!”


    張四維點點頭,歎了口氣,這該來的還是來了,一臉凝重的吩咐道:“知道了,小林子你收住門,不要讓任何人靠近!”說完便走到了值房的門口,整理了下情緒。推門走了進去.


    這張四維的舅舅是誰?王崇古!他又是誰呢?大明現任的刑部尚書!而他的個人經曆也甚是傳奇。和別人世代書香門第不同,他出身乃是商人世家,不但他父親是商人。他的爺爺,太爺爺……全是商人!他叔叔是商人,伯父也是商人。一句話那就是他們家沒有一個人是和商人沒關係的。就連他那五個姐妹也同樣如此。


    長姐,嫁了蒲州沈氏。鹽商!二姐便是張四維的老娘了,張四維家麽……咳咳,鹽商!……張四維,王崇古的背後便是晉商,晉商不靠海,這做生意那都是吃邊關,也就是關外的那些韃子打交道。草原上缺鹽少鐵,需要的物質海了去了,但是朝廷一直控製不給蒙古物質,那些蒙古人想要東西,那便隻能找他們晉商,而關外的馬匹嗎,牛羊在關外不值錢,在關內這價格不知道能翻多少翻。這樣出一進,那都是暴利在去年給戚繼光給打破了!


    戚繼光帶著人打過了歸化城,現在哪裏已經是大明的關卡了。譚綸和宮裏的鎮守太監也過去了,這原本暴利的東西頓時便不值錢了,為此晉商們沒少向他們抱怨。好在前段時間,因為倭國平戶開港終於是一部分人轉移了經營。開始嚐試著跑海運,但是這剛剛起步,自己的這外甥竟然幫著他們默認了稅收,這讓他如何不氣?


    張四維雖然心知道這必然會讓自己這個舅舅不爽,但是沒想到他竟然反映如此之大。這一推開門便看到王崇古黑著一張臉,正坐在椅子上喘著粗氣,“舅舅,你怎麽過來了?這小林子也真是的,也不給您倒杯茶。”他帶上門,走到書案麵前,親自給王崇古倒了一杯茶:“舅舅,這有什麽事你讓人來說一聲,我自己過去見您了,你又何必跑這一趟呢?”


    “那敢啊!小張閣老,你現在是今非昔比了。”話雖然這麽說,但是王崇古卻沒沒有伸手去接那杯茶,直接便把張死維給晾在了那裏,:“我現在不過是一個區區刑部尚書,那敢在小張閣老麵前裝大啊?”


    “舅舅,您說笑了!”張四維笑笑,把那杯茶放在了王崇古的麵前,轉身給自己也倒了一杯,這才坐在他的下首說道:“別說我現在還隻是個三輔,就算是成了刺輔,首輔,在您麵前那不就是當年的小鳳兒?您那始終便是我的老娘舅!”


    這張四維從小那是養在王崇古那的,加之從小驚才絕豔王崇古當真對這個外甥那是比親生兒子還要疼,這要是在往常但凡有點事,隻要他這麽一說,鐵定氣便消了,但是今兒個卻是不同,這個口子開了,以後商稅上調也是說上調便上調了,晉商那裏怎麽交代?這別看他們在官場上一路走來都是順風順水的,但是自由他們自己知道那都是用銀子砸出來的。


    比如當初他在當布政使的時候,發生了天災,這要是在別的地方必然是要上折子向朝廷要銀子,這考績當然好不到哪去,但是他們卻不用,那些晉商出銀子買了糧食,把這事壓下去了,這考績必然是優,還有別人在任上完不成賦稅,他們多是滿額了交上去,再比如他王崇古出去和蒙古人的那幾次打仗,那次不是晉商出銀子?而張四維當然也是這個模式下的產物。要不就他自己,就算是再驚才絕豔那也是不可能在這個年紀便進入內閣的的。


    王崇古不敢想象甥舅兩人在失去了晉商的支持之後,在官場上還能走多遠,所以在下朝之後一清醒便走了過來:“我問你,今天到底是怎麽回事?”


    張思維歎了口氣:“舅舅這有的時候身不由己,昨天晚上開始我便給叫進宮去了,直到上朝……再說這件事一定便是壞事。”


    “怎麽就不是壞事了?”王崇古在冷靜下來之後,仔細一想卻是是如此,這真要是皇帝要求的,似乎也隻能這麽辦了,想到這裏他的臉色這才好看了一些。


    “舅舅你看看這個!‘張四維從懷裏取出了一張聖旨來,放在了書案之上,然後便端起了汝窯的白瓷茶盅兒,抿了一口茶,笑而不語。


    王崇古將信將疑的打開一看,隨即便合上了,在看過之後,久久不語:“看來這是真的擋不住了……”


    “嗯,舅舅你不是一直再教我要既然擋不住了就不要去擋,盡量爭取減少損失才是王道嘛?”感覺到王崇古的軟化,張四維不失時機的說道:“這商稅的事情,受損的又不止就光是我們晉商,東南那一代雖然號稱魚米之鄉,可是這江南現在還有人種稻米嗎?這別的不說,就說鬆江府,那裏到處都是種植棉花,種植水稻的寥寥無幾,這棉花種出來做什麽?不就是織布,布織出來可都是要賣的,這一匹棉布便是一百多兩銀子,加之現在平戶正式開市,那些棉布的價格又是上漲了三成。反觀我們呢,這一年來,對蒙古的買賣利潤少了那麽多。這一出一進,商稅上調最應該叫起來的是他們,我們又何必給他們出頭呢?”


    這一口氣說了這麽多,張四維有點口渴,抿了口茶正待要再說,便聽到王崇古幽幽的說道:“所以你就用支持換了這個?”他手中掂著那份聖旨,臉色甚是古怪.


    張四維點點頭說道:“這是我能爭取到了最大的利益了……”


    “可是你知不知道,真要是這樣做的的話,會讓我們和那些東南的海商世家死磕!別到時候給人當槍使了!”王崇古沉默了半餉,一臉的憂色:“我們不比他們手上有大船,又有熟練的水手,這事真得要好好合計合計。”


    “舅舅,你看的明白。”張四維點點頭,笑道:“所以我剛剛在乾清宮和陛下還有張居正爭取了下,他們同意這頭兩年派那科瑞似特爾手下的西洋水手過來幫我們。訓練我們自己的水手和船長。到時候要是能咱們要是能讓陛下和張居正滿意了,未必不能在那個科瑞似特爾的什麽大明東印度公司裏插上一層股份。舅舅,你想想,一個季度便能上繳七十五萬兩銀子的買賣啊,誰不眼紅?”


    “你瘋了嗎?這買賣誰多知道那是陛下讓張誠他們在海外搞出來的,這麽賺錢,那會肯分潤出來?再說這皇家的便宜那可能這麽好占?你忘記沈萬三了?”一聽他竟然想插手皇家的買賣,王崇古的臉色頓時大變。


    “我沒瘋!”張四維很是篤定的說道:“剛才陛下和張居正在乾清宮便露了口風,舅舅我們要是不抓住了這機會,說不定這祖祖輩輩還要繼續在陸上,隨著戚繼光在草原上這麽折騰,晉商的日子也日漸不好過,給他們爭取到一個出海的機會將會是最好的決定。我現在可以肯定,未來海上的利潤將遠遠高於對韃子的貿易。舅舅我們不能錯過!”


    “你這是在賭博啊!把全體晉商的未來賭在海上……”


    “舅舅,有賭就未必輸!但是我可以肯定,晉商要是還隻是盯著韃子那邊,那肯定是個輸!這幾年東南那些人銀子賺的太過迅速,你看,申時行,王賜爵……他們兩個緊緊的更隨在我後麵。他們都是東南的人,到時候銀子多了要什麽功績還不好辦?”


    這一刹那,王崇古感到一陣虛弱,難道自己真的是老了?當年自己也是這般,用勇氣和他們賭,但是現在聽到了,卻是有種心悸的感覺?(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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