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陵的春氣候最為適宜,氣溫不低,又不會像南方很多地方一樣太過潮濕,很幹淨。


    兩輛馬車在長陵的某處街巷中相逢。


    馬車裏坐著的貴人。


    長陵的貴人都很喜歡在馬車裏談事情,因為隱秘。兩輛馬車可以隨時在某處街巷相逢,又很快交錯而過,似乎從未相逢過。


    其中一輛馬車裏坐著的是一名身穿黑色刺金衫的年輕人。


    他的麵容方正,目光沉穩,英氣逼人。


    他身上的衣衫上用金線繡著的是魑虎的花紋,富麗堂皇。


    “我父皇到底還能撐多久?”


    當兩輛馬車交錯而過時,他輕聲的問道。


    另外一輛馬車之中坐著的是一名中年男子,身穿紫紅色官服,耀眼的紫色即便是在晦暗的馬車車廂裏,也將他的臉龐映得有些紫紅。


    “若是藥物還能持續起效,最多五年。”聽著年輕人的問話,他恭謹的回答道。


    “那若是藥物並不能像現在這樣有效,最多幾年?”


    “最多三年,但這並非是最重要的。”這名身穿紫紅色官服的男子沉重道:“最為關鍵的是,他的腦子已經不如之前那麽清楚,有些事情忘記的太快。”


    年輕人沉默下來。


    這的確是最為重要,太過糟糕但他目前卻無力改變的事情。


    兩輛馬車就此分離,他所在的馬車繼續向前。


    前方的街巷之中,有兩名商販不知因為何事紛爭廝打在了一起,許多人圍著看熱鬧,道路便一時阻斷。


    年輕人心中晦暗,覺得此時這道路就像是他的前程,就在此時,他聽到有人在外輕聲道:“有筆生意,我家主人想和您談談…我家主人來自膠東。”


    ……


    大船行在水中央。


    雲棠看著王驚夢,好看的眉梢微微掠起,“如此明目張膽,讓天下人都知道自己的行蹤,這是誰告訴你的法子。”


    王驚夢道:“我自己想的。”


    “你覺得會有我這樣的人站到你身邊?”雲棠道:“如此確定?”


    王驚夢搖了搖頭:“人終究有想知道真相的好奇心,而且我知道必定有很多人擔心自己成為下一個顧離人。”


    “按我所知,顧離人和你見了也不過數日,之後他便返回巴山劍場。”雲棠道:“相處時間太短,便真有如此深的感情?”


    王驚夢微微的皺起了眉頭。


    他的身前有一道劍意生成。


    一道劍意從他身前直衝上天,上方風帆為之一震,陡然兜了更多的風,船速更快了一些。


    雲棠淡淡的笑了笑。


    她看著王驚夢便也有些滿意。


    由劍知心。


    她明白王驚夢這一劍想要說的意思。


    這世上能找到一個懂自己的知音很難,而他今日之所得,所見之世界,全拜顧離人所賜。


    有些老師教導學生很多年,學生依舊在局限的天地裏打轉,而顧離人和王驚夢相逢不過數天,他卻已經見到了新的天地。


    這和時日的長短無關。


    “去,將那一顆蛟珠取來給他。”


    她也是豪邁,揮手便對身後的一名宮裝女子說了一句。


    那名宮裝女子是她師妹,聽到她這一句話,頓時吃了一驚,下意識道:“那顆東西不是留給白…..”


    “修劍亦是修心,不在時日長短。我讓白山水在寒潭,磨的便是她的劍心。”雲棠淡淡的一笑:“這提升些真元修為的蛟珠,她用不著,而且她要是想要,難道不是自己斬了寒蛟,還想要我這一顆?”


    ……


    巴山漸近。


    大船換了小船。


    兩岸漸漸滿是猿聲。


    一片亂石灘上,有幾根竹竿撐起了一座雨棚。


    雨棚裏,手捧著一冊劍經的師長絡在等待著王驚夢的到來。


    在傍晚時分,兩名身穿尋常粗布衣衫的年輕人卻是從附近的山林之中走了出來。


    一名年輕人穿著一雙破舊的草鞋,露出了腳趾。


    他有些瘦小,頭發也有些枯黃,滿臉風塵,似乎趕了很久的路才終於來到這裏。


    另外一名年輕人卻長得很壯實,甚至顯得有些太過粗壯,不像一般的修行者那般體型勻稱。


    “我是茅七層,他是張十五,算起來我們入門比你早,應該算是你師兄。”


    那名有些瘦小的年輕人走向這個簡陋的雨棚,在師長絡抬起頭來看著他時,他便很直接的說道。


    師長絡站起身,收起劍經,然後對著兩人微躬身行了一禮,平淡道:“見過兩位師兄。”


    “我剛從關中趕回來,他卻是正好在附近山穀種花。不過都恰好聽說了你在這裏等他們,猜想你應該是想在這裏和王驚夢比劍?”茅七層看著師長絡的神態太過平淡,不夠親近,他卻是不以為意,溫和的笑了笑。


    他早就聽說師長絡天賦極高,自學劍經,性子又十分孤高。


    “為何不直接等他回了巴山劍場?”張十五卻也是直接,粗聲粗氣道:“在這裏攔住他比劍,不像是同門,反像是剪徑的山賊了。”


    “他回了巴山劍場,諸多事端,還不知能否有比劍機會。”


    師長絡看了張十五一眼,道:“更何況到時他情緒有些問題,若是劍意淩亂,我勝了他也不能說明什麽,沒有意思。”


    “我猜也是如此。”茅七層的眼中有了些莫名的感傷,“所以我拉著他來看一眼,尤其我很想先看一眼,顧師叔找的弟子是何等樣人。”


    雨棚下燃起篝火。


    火星點點飄起,飛到雨棚上的時候便熄滅,消失。


    船行的水聲越來越進。


    三人看著已經出現在視線之中的船影,都起身到了水邊。


    遙遙的看見熟悉的身影,茅七層直接便喊了起來:“林煮酒。”


    “茅七層,你終於回來了。”


    林煮酒站立在船頭,河中帶著水氣的清風吹得他發絲飄舞,他心中說不出的歡喜,又是有些感傷。


    “林煮酒,我想在此處,和王驚夢師弟比劍。”


    師長絡十分直接,挺胸便說道。


    “有趣!”


    雲棠微微一笑,她伸手抬起,所有的小船便都靠岸。


    王驚夢走下船。


    他見到了新的三位師兄。


    這也是師長絡和茅七層、張十五第一次見到傳說中的顧離人的弟子。


    他們此時沒有覺得王驚夢有什麽特別,隻是覺得他很安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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