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2-03-14


    前文說道羅教的騎兵突如其來的對龍天羽的步兵陣列進行了衝擊,卻被龍天羽兩尊架在馬背上麵的虎蹲炮滯緩了進攻的節奏。(.)就在炮響之後,就見龍天羽又高喝一聲:“動~!”尾音剛落,唰,隨著他一步向前,其他成陣列線的重步兵跟著他,呼哧呼哧往前走動。三步一停,兩步一收,一步一揮,收發之間,自如灑脫,帶起陣陣血汙,殘肢斷臂漫天飛舞。前麵羅教的騎兵因為失去了高速,隻靠刀砍斧劈,怎麽能夠奈何得了拿了橫刀有著強大組織戰術能力的重甲步兵?不到片刻功夫被殺了個幹幹淨淨,整個地上人屍、馬屍遍地,現場一片狼藉。一陣激烈的屠殺過後,隻有龍天羽等人廝殺過後的喘息之聲,和橫刀依然空砍的劃空之聲,其他隻有遠處傳來的隱約廝殺之聲,戰場完全陷入了死寂之中。為什麽橫刀空砍呢?是因為龍天羽沒有下命令收刀,自然所有的重甲步兵不就不能收勢,哪怕是沒有活著的敵人能夠站立起來,他們依然保持著揮刀的姿勢。有的看官可能覺得這有些死板,但其實不然,步兵靠的是紀律才能在戰場上生存再來,而什麽是紀律,這就是紀律。望對麵的敵人全部被消滅幹淨,長籲了一口氣,龍天羽嘶吼了一句:“定,止~!”鐵衛這才停止了機械的揮刀。


    別說整個戰場被鐵衛們的橫刀陣驚駭得鴉雀無聲,就連李如鬆等人也是呆若木雞。他根本沒有想到六十幾人的陌刀陣,居然就能直接將一百多人的騎兵殺了個幹幹淨淨,這簡直就是傳奇故事,要是在今天之前有人跟他提起,他隻能當成笑話聽聽。當然羅教的騎兵雖然悍勇,在李如鬆的眼睛裏麵依然不算是什麽了不起,比起域外的蠻子們騎術粗糙了很多,同李家軍比也是一樣,還差幾個檔次,要是麵對麵的對衝,李如鬆有信心幾個照麵之下就能將對手殺的幹幹淨淨,片甲不留。但不管怎麽說,哪畢竟是騎兵啊,是天下最具有衝擊力的兵種,眼下被步兵所克,厲害,真心厲害,哪怕是老於戰場的李如鬆此時亦然有一種失語的感覺。在狹小的地域裏麵如此使用成建製的陌刀兵,的確是一種大膽的戰術運用,這種戰術運用的基礎是建立在大量的熟練的操練之上,對於人員的技戰術水平的要求就相當的高,要不然陌刀揮動起來,都有可能傷到自己人李成梁從龍天羽的鐵衛裏麵已經隱隱約約察覺到了對方有一套完整的訓練體係。可不管怎麽吃驚,事實擺在眼前,李如鬆深深吸了口氣,現在的他有些羨慕龍天羽身邊居然有如此強大的手下,心中琢磨著,看來回遼東之後還是要找機會弄幾次演習,好好摸一摸這些青年軍的底細,看看這些年到底發生了什麽樣的變化。


    就在他思索的時候,對麵的羅教教眾一陣騷亂,在他們的右側後麵不遠處,冒出了大片的火光,喊殺之聲震天響,而左側的城牆也發生了大規模的廝殺聲,就連清河水域方向,向必輝的水營也開始動手了,佛郎機炮打的嗵嗵之聲作響,一時之間羅教教眾頗有些四麵楚歌的態勢。龍天羽將重甲步兵收回後陣休息,依然保持著前排盾士,中間長槍,後排長弓的三疊陣緩緩向前逼近,隻是速度加快了不少,這也是為了保持對敵人的壓力,黏住敵人,不讓敵人去增援兩邊的戰場。李如鬆回身同撤回本陣的龍天羽輕鬆的笑著說道:“瞧瞧,都動起來了,我還就不信這羅祖有三頭六臂的本事,到了這個地步還有回天之力。”


    李如鬆剛說完,真可謂樂極生悲。路右邊的民居之中,突然冒出了十二、三個人頭身上綁著壇壇罐罐,上麵冒出星星點點的火花,李如鬆剛剛露出的笑容在麵上重新凝固了起來,這可真的沒有任何人能想到,敵人居然利用民居的掩護來進行自殺式的衝鋒。原來羅教在第一次、第二次攻擊受挫的時候,並沒有放棄使用殉道衛士,而是將他們迂回到了民居之中,一直靜悄悄的潛伏著,在等待著鐵衛們的進攻,想在意想不到的情況下給敵人狠狠的一擊。


    說真的,這一下來的太狠了,不但李如鬆沒有想到,龍天羽也沒有想到,咬了咬牙,閉了閉眼,電光火石之間,可容不得半點猶豫,他知道絕對不能讓敵人的火藥炸彈衝到陣列之中,那樣將會帶慘痛的後果,在如此危急的狀態下,立刻做出了自己的選擇。龍天羽語帶悲聲喊道:“右一排迎敵,擋住敵人~!”說完自己身先士卒往前一竄,第一個衝上去擋住殉爆者的來到,阻止悲劇的發生。站在最右邊一排的青年軍戰士,聽到這個這個命令,知道自己魁首的意思,但是此時的他們還有選擇麽?如果他們猶豫避讓,畏縮不前,就會被這些窮凶極惡的羅教黨徒衝到陣列中,那時節恐怕就不是一個人,或是幾個人的傷亡,而是整支隊伍的覆滅。在自己生亦或是戰友死的選擇之中,在龍天羽的帶動之下,他們根本就沒有什麽過多的考慮,本能的直接跟著龍天羽的動作撲了過去,有的直接用腳踹,有的則是抱著敵人嗷嗷叫的往民居裏麵衝,有的拿著盾牌拍向敵人,有的更是凶猛用手中的鋼刀猛的朝殉道衛士劈去,而龍天羽則是一馬當先的衝了上去,直接手中斬馬刀一揮將一名黨徒攔腰斬斷,接著將陶罐順勢一砸,摔破了之後,緊接著有向下一名殉道者衝去,連續砍了兩名之後,就聽到邊上有人喊道:“魁首小心~!”然後一條人影手持盾牌擋在了他的前麵,緊接著轟然之聲在耳邊響起,震得他倒飛了出去,感覺眼中一黑就什麽都不知道就昏死了過去。[]


    李如鬆今天一天吃驚的太多,但是麵對青年軍勇士們視死如歸的氣概,依然無比的再次震撼。而震撼之中的驚訝,更讓他想不到的是居然龍天羽能做出直麵生死的選擇,毫不猶豫迎著危險就衝了上去。雖然李如鬆並不認同這種衝動和熱血,因為龍天羽是統帥,如此衝動輕言生死是絕對不應該,必須要有大局感,但是他卻對這份為了掩護戰友而犧牲自己的偉大情操而感動,自己這位幹外甥的行為,讓李如鬆理解了為什麽青年軍這麽一支強軍,甘心雌伏於一位年輕的後生的管理,同時明白了如此鐵軍怎麽就能給能漠視生死的真正原因。正是龍天羽的過人的人格魅力造就了整個團隊的強悍,可以說沒有如此甘於做出犧牲的魁首,就沒有青年軍現在的強大。李如鬆作為龍天羽的長輩,看著自己的子侄倒了下去,他不可能袖手旁觀,於是連忙朝著龍天羽倒下去的地方奔跑過去,同時一起衝過來的還有青年軍的救護軍醫。幾個人近前仔細翻瞧,看到龍天羽倒在地上,前麵一名鐵衛手持盾牌,倒在他的前麵,盾牌已經完全變形,但是沒有破裂,那名鐵衛自然是七孔流血而亡,已經被炸彈當場震死。至於龍天羽經過軍醫的判斷,隻是暫時性昏厥,很快就在隨行軍醫的緊急救治之中緩了過來。剛剛恢複了神智,龍天羽就用冷酷的神情問到:“死了多少弟兄~!?”


    跪坐在一邊的軍醫咽了咽口水說道:“死了六個,有兩個人重傷。”


    點了點頭,龍天羽沉默了一會兒沒有說話,直接坐了起來,輕輕的晃了晃依然還有些暈眩的頭,側頭看了一眼因為保護他而死的鐵衛,閉了閉眼睛,似乎要將這位屬下的容貌永遠記錄在心底一樣,接著勉力的站了起來,淡淡的說道:“幫我把刀拿過來。”軍醫剛想開口說,魁首現在的這種狀態已經不適宜作戰,但是他望著龍天羽冰冷的麵孔,火熱的眼睛一時無言,沒有再說什麽而是將掉落地下的斬馬刀拾了起來,雙手遞給自己的魁首,龍天羽接過斬馬刀,望著刀身上還沾染著戰友的鮮血,一時之間,頓時頓敢此刀特別沉重,似乎犧牲戰友的靈魂就附著在上麵一般,他不由得喃喃自語道:“兄弟,跟著我來,咱們一起去將敵人殺個人仰馬翻,為死去的所有兄弟們報仇雪恨。”李如鬆在邊上望著龍天羽的舉動同樣沒有勸阻,他很明白和理解龍天羽此刻的心情,同樣感染了這種精神上麵的力量,長嘯一聲,大喝道:“好,就讓我們舅甥二人同心協力殺敵蕩寇。”說完跟這龍天羽的步伐大踏步的往前衝去。


    王五這個時刻根本沒有因為龍天羽倒下,而停頓指揮的哨音,以及行進的鼓聲。他甚至沒有用去觀瞧自己戰友,以及魁首的狀況。因為在他心裏麵明白,這個時候任何人能亂,但是自己作為指揮者一定不能亂,要是亂了正是敵人所希望的,戰友們的犧牲將毫無價值和意義可言。於是強忍心中的焦急和悲痛,高聲喊道:“為掩護我們而死的戰友們報仇~!”怒吼之聲衝天而起,是啊,報仇~!這是每一位現場的青年軍戰士們從靈魂深處發出的怒吼,我們要報仇,要用敵人得鮮血化為最肥美的祭品,來奠祭我們還未歸去的英靈,用敵人的頭顱去證明,他們的犧牲並沒有白費,他們的鮮血沒有白流。


    對麵的羅教黨徒,包括羅祖在內根本沒有想到,自己精心設計的絕殺就在剛才的瞬間化為烏有。他們也不知道對麵這些武士們到底是一些什麽構造,居然能夠做出如此血性的舉動。原本還想歡呼雀躍的羅教黨徒們此刻已經完全靜默無聲,人人麵色煞白,如此強悍的隊伍,哪怕是最虔誠的羅教信眾,也不得不陷入了一種對敵人的恐懼感之中,再加上後方起火,四麵八方都傳來了喊殺之聲,心念家人的羅教黨徒門,由衷的感到了一種末日降臨的滋味。


    當鐵衛的部隊看著自己的魁首並沒有大礙,回到了隊列之中,繼續同自己並肩作戰的時候,不由得驚喜的歡呼了起來,龍天羽高舉斬馬刀,在頭上揮舞著,嘴裏麵喊道:“殺,殺,殺~!”一時之間呼喝之聲不斷,一眾將士的士氣高漲的無以複加。


    不管羅教黨徒再如何心慌意亂,接陣就在瞬息之間。最先衝過去的並不是龍天羽的步兵軍陣,而是一直在後麵漫射跨射的王七。王七,這位割鼻軍的降將,雖然跟這位年輕的魁首接觸不算久,但是他已經被這位魁首的人格魅力所感染,為他的無私和武力所震撼,心中漸漸產生了信服,但今天看到自己的魁首受難,他怎麽能夠不眼紅,也顧不得再執行作戰計劃,直接帶著手下的騎兵就直接衝了上去,要快意恩仇,直麵匪徒,才能一舒心中的恨意。當然王七率領馬隊騎兵衝上去並沒有直奔敵人陣列的中間,而是有技巧的沿著道路兩邊的縫隙突擊敵陣。王七雖然並沒有受過青年軍專業的作戰體係培訓,但是多年的戰爭經驗告訴他一個道理,步騎結合的關鍵就在於優勢互補,步兵在於陣列的密集性,而騎兵在於起尖銳的突擊性。他要是正麵突擊很容易亂了中間步卒的陣勢,那樣將不可能發揮自己的優勢,甚至可能打亂自己的進攻節奏,因此落入敵人的控製之中,在這種心思判斷下,他果斷的選擇了側路突擊,狠狠的向著敵人的側翼鑿了過去。兩邊普一接觸,羅教黨徒就如同被割倒的麥子一樣成片成片的倒了下去,要知道這些黨徒雖然曾經受過一定戰陣訓練,但是現在心慌意亂,平日裏所謂的訓練成果十成裏麵發揮不出來一成,哪裏還能夠頂得住王七淩厲的攻擊?自然是瞬間消失殆盡,死的幹幹淨淨,瞬間王七就穿透了羅教的陣型。[]


    緊接著跟進的則是龍天羽率領的步兵陣,近距離接戰之前,又換陣,重步兵再次上前,龍天羽依然呼喝著喊道:“疾如風來攻如火~!”嘿吼,一眾重步兵跟著齊聲吼道:“疾如風來攻如火。”然後瞬間就完成了戰陣的協調,在龍天羽“起”聲大作之下,揮動手中的長刀,惡狠狠的朝著敵人揮去,刀起身體殘,血肉飛,羅教的黨徒頭顱飛起,身體四分五裂,根本就不是一個級數之間的對手。隻在刹那之間羅教黨徒徹底陷入了混亂之中,被鐵衛攻入了本陣之中。龍天羽剛剛破陣,就看到一位滿頭白發白須的老人在一眾死衛打扮的看護之下,正在掉頭向後逃竄,他立刻高聲喊叫了起來:“快看啊,羅祖逃跑了,弟兄們殺啊~!擒拿羅祖為死去的弟兄們報仇。”話音剛落在,一邊的王五加快吹動了手中的哨音,因為唐刀製敵講究的就是整齊劃一,要是亂陣的話,有人不跟著節奏走,很容易出現自己人砍傷自己人的局麵,所以龍天羽的話音剛起,王五就自然明白他需要的是什麽。隨著哨音鼓點急驟一般的響了起來,一幹重裝步兵們更是加快了手中長刀的揮動速度,一茬又一茬的收割著敵人的生命。而在後麵的鐵衛槍兵,也順著王七等人攻過去的兩側通道,直接從側麵刺殺羅教黨羽的陣型,而與重裝步兵轉換了陣型的弓弩兵,則是采取了拋射的手段,直接將箭矢遠遠的拋射到敵人的後陣以期能夠有效的殺傷敵人的有生力量。如此多管齊下,再加上羅教信眾發現自己心目中如同神仙一樣的羅祖,居然也落荒而逃,自己的家人孩子此刻已然身陷在大火之中,哪裏還能夠堅持下去,立刻表現軍心不在,數息之內,哄的一聲,紛紛掉頭就跑,真可謂兵敗如山倒,士氣已失,自然是不可能再有翻盤的可能。


    李如鬆見到如此狀況,心裏麵歡喜異常,知道隻要這麽保持下去贏定了。他高呼一聲,一邊吩咐邊上的號令官吹號,要告知所有的士卒,這是最後總攻的時刻,一邊心裏麵想著:真得沒想到,敵人居然就這麽被摧垮了,看來鐵衛這個稱號果然是鋼鐵般的衛士,不知道能不能有機會從他們這裏學習一些經驗用來鍛煉自己的親兵衛隊。李如鬆當下就做了決定,在戰鬥之後一定要想盡辦法,從自己的好外甥這裏淘換一些能人回去,以為自己所用。


    望著潰散的匪徒,龍天羽也沒有放過機會,追擊敵人,王七的騎兵早就已經跟著敵人追了下去,這原本也是龍天羽的意思,用步兵追擊起不到最大的驅散效果,用騎兵則不同,能夠很快的將聚攏的敵人組織進攻的企圖打散。他用口中的銅哨指揮著屬下,以小隊為單位化整為零,但是同時,手中留下了王五率領的一中隊作為機動,再將後方看守城門的鐵衛也解放了出來,全部調過來,參與到搜捕殘賊的工作中來,在大局已定的時候,城門不需要太多的關注,隻要孔輝帶著錦衣衛看住也就好了。


    當後方的支援人員到位的時候,龍天羽帶著人沿著街道往前緩緩的逼去,挨家挨戶的搜索羅教黨徒的蹤影,凡是躲藏再家的全部趕了出來,集中到空地之上。哪些老弱婦孺們各個如同篩糠一樣前後顫抖著,站在屍山血海裏麵,無力反抗的他們還能做些什麽呢?隻能懷著忐忑恐懼的心情,等待未知命運的降臨。對這些俘虜,龍天羽當下作出決定,他們將等待著孔輝帶人看管。龍天羽收攏的俘虜的行為,在他自己看來也是為了多收容保護一些人,不管如何,帶來這場災禍的罪魁禍首是羅祖和羅教的上層精英,當然和下層的教眾雖然也有關係,但是關係並不大,更何況這些人死了比活著更加的有用,他們能夠作為奴隸為自己勞作,被運回遼東之後,接受五年、或是十年的勞動改造,以贖罪行,一刀殺了實在是太浪費。遼東缺的就是人力。也許李如鬆對屬下下達了屠城的命令,但是那隻是針對他手下的部隊而言,並不連帶對龍天羽這邊的命令產生效應,所以龍天羽自然有自己的判斷和處理方式,不會受到李如鬆的幹擾與約束。當然這個想法隻能管得到他力所能及的事情,並不針對李如鬆的部下的行為,對於在火光之中不時發出來的淒厲喊叫,以及尖聲哭泣,和獸性的大笑之聲,他隻能漠視不見,雖然從心裏麵不讚成對方這種屠城的命令,但他可不想因為這種事情和李如鬆有什麽分歧,導致雙方為一些無謂的事情產生裂痕。而李如鬆也心知肚明,自己沒有權利去管龍天羽的舉動,原本人就是隸屬於皇帝陛下直接管轄,這次來幫著進攻羅教也隻是義務幫忙,更何況他帶來的鐵衛付出的不少,死了不少人,所以對於對方如何聚攏戰利品的手段,在他眼裏麵自然是裝做什麽也沒看到,個人都有處理自己利益的方式嘛。再說了李如鬆自己本身又不是殺人狂,你龍天羽能夠控製住手下軍頭,不劫掠,不奸*yin,哪是你的本事,跟我可無關係,個人有個人帶兵領軍的風格,你的這種風格到了李家軍之中未必就合適,我不管你,自然你也不要對我帶兵打仗唧唧歪歪,不過讓他很舒心的是龍天羽並沒有多嘴說些什麽大義淩然的話語來勸諫自己,而是保持了一種沉默,這就是對自己決定的尊重。


    就龍天羽挨家挨戶收斂人口的時候,孔輝帶著一眾屬下氣喘籲籲,屁顛顛的跑了過來。這一路孔輝都沒有跟在前麵同鐵衛並肩作戰,而是帶著一眾錦衣衛縮在後麵,開始的時候替鐵衛的弩箭上弦,幹些輔助工作,到了後來,鐵衛進攻,他們徹底的無所事事就呆在了後麵城牆之上觀戰。可就在城牆之上,從來沒有經曆過戰爭的他,為這短暫而又殘酷的戰爭感到震驚。他從來沒有想到真實的戰場是如此的殘酷,羅教黨徒泯滅人性的人肉炸彈讓他為之恐懼,而龍天羽屬下那種悲壯以身擋賊的舉措更是讓人歎服,在他看來過往自己吹噓自己的武勇,什麽所謂的經曆,在血與火的考驗之下變的那麽的讓人不屑一顧,那麽的可笑。但他觀戰的地方畢竟是在城牆之上,隻是管中窺豹,隻有視覺的衝擊罷了。就在他下城跑過從城牆到龍天羽身邊,這一段短短的街道的時候,一路之上看著地上流淌著鮮血,到處是死人,處處是殘肢斷臂,血腥之氣撲鼻而來,時不時腳下還有可能踩到血肉模糊的不明物體,這一切都讓咱們的東廠來山東總旗大人,剛跑到龍天羽的麵前就再也沒能控製住自己的腸胃,一陣抽搐之下,哇哇的大吐了起來,當然不單單隻是孔輝吐,就連跟著來的錦衣衛士也不能幸免,跟隨著孔輝同時嘔吐了起來,一時場麵狼狽不堪。


    李如鬆站在邊上望著孔輝那副窩囊的摸樣,不由得氣不打一處來,這位總兵大人最討厭的就是沒有血性的漢子,而孔輝眼下的表現正好犯了他的大忌諱,要不是有了京城的磨練,他早就罵出聲來了,眼下隻是哼了一聲,沒有再多說些什麽。在他心裏麵清楚,畢竟這些人代表的是錦衣衛和東廠,同自己不發生任何的隸屬關係,沒得結下冤家幹什麽,沒有意義。更何況雖然自己對這些人的軟弱看不慣,但他們的行為也沒有侵害到自己的利益,根本沒必要同他們發生什麽正麵衝突,招惹是非,這些特務誰知道那朵雲彩下有雨,沒必要多事。


    倒是龍天羽皺著眉頭看了看孔輝煞青的麵容,沒有指責對方,隻是淡淡的問道:“怎麽,瞧著孔總旗的這幅摸樣,是不是要下去休息一會兒,再回過頭聽取任務的安排。“


    這話一出,孔輝腦袋搖得如同撥浪鼓一般,說道:“管事大人放心,有什麽事,您盡管吩咐,下官一定隨時隨地服從安排,絕對不會有半點的懈怠之心。”開玩笑,見識過龍天羽手下大兵們的武力之後,孔輝哪裏還敢有絲毫的敷衍,盡心盡力辦差是他現在唯一的念頭。


    點了點頭,龍天羽指了指現場的這些婦孺兒童,說道:“這些人,就由你們看管起來,帶到後麵去搜身嚴查,看看他們身上有沒有武器之類的物品。但是我要提醒你孔總旗,對於他們我還有用,你和你的屬下隻能監視,不能虐待,有異動可以立即斬殺之,但是如果沒有異動的話,讓我發現你的屬下手腳不幹淨,我想你應該知道會是一個什麽樣的結果。”


    抹了抹頭上的滿頭大汗,孔輝恭敬的說道:“是,謹遵大人命令,但凡手下有一人犯錯,都不用大人動手,我立即將腦袋給大人您提來,讓您當球踢。”


    “我要你的頭顱何用?關鍵還是你要用心做,踏踏實實的做才是正理。另外去收斂一下屍體,將首級處理一下,留五分之一給你自己去請功領賞,其餘的全部交給李總兵,此戰輪首功當屬李總兵個人。”接著龍天羽又平靜的吩咐道。聽到這話,孔輝“啊~!”了一聲,以為龍天羽在說反話,怎麽自己有了功勞還往外麵推呢?但他偷眼觀瞧,卻發現從對方的表情之中,根本無法分辨到底說這話的意思,隻是自己肯定是要推卸一番的。於是他恭敬的低下身子說道:“大人,您這樣屬下怎麽能當得起,屬下根本寸血未染,怎麽能奪取屬於大人的功勞呢。”龍天羽揮了揮手,也不多做解釋,隻是用不容置疑的語氣說道:“就這麽定了。”


    李如鬆剛才不好說話,等著孔輝離開之後,帶著幾分不爽的顏色,朝著龍天羽說道:“天羽,你可不能這樣啊,功勞是大家的,絕對沒有我獨占的道理。要論起功勞來,你是首功先不說你籌集軍餉糧草的本事,就說今天剛才身先士卒,出生入死,才有了敵人的潰退,論起功勞來,你應該算是大功才是,我李如鬆也是堂堂的七尺漢子,怎麽可能奪取自己晚輩的功勞為自己塗脂抹粉呢,這是絕對不行的事,要我看,是誰殺的敵人就算誰的,也別爭來搶去的,說真的,我這個人最討厭的就是冒功頂替,你可別讓我也來這麽一回啊。”


    苦笑一聲,龍天羽沒有立即接話,而是看了一眼越燒越大的大火,回身認真的看著李如鬆說道:“舅舅哎,我的舅舅,你是在這裏揣著明白裝糊塗啊。你難道不知道我的處境是什麽?別說在這裏有一些微末之功,你就說整個羅教都是我一個人幹趴下的,朝廷的哪些大佬們,兵部的堂倌會認可我的功勞?你是知道的,我剛剛得到了皇帝陛下的中旨當了官,當初皇上的意思是給我一個五品的官職,結果呢?被大臣們撅了回來,這才換成了從九品的微末小官,你覺得在這種狀況下,我拿了這些人頭去認功能被人接受麽?萬萬是不可能的,既然如此我看還是不要浪費的好,這裏麵的人頭我是一件不要,全部交給舅舅處理,俗話說得好肥水不流外人田嘛,你是分潤給別人也好,還是自己獨占,我是任何意見都沒有。”


    李如鬆聽完龍天羽的話,這才渭然一歎,他當然知道龍天羽任官的前後經曆,心裏麵頭知道這位外甥看上去似乎混的風生水起,但實際上卻是在走鋼絲,行走在懸崖的邊緣,也是他要是不隱瞞人頭,怎麽解釋自己能夠擁有如此強大武力呢?隻能讓人往別有用心方麵去想,為了減少麻煩,他不願意跳出來領取這份功勞的心思李如鬆自然是明白的。看來現在眼前的大功自己隻有吃到肚子裏麵來才不至於浪費。麵上帶著幾分慚愧,李如鬆說道:“如此說起來,你舅舅我也就隻能是愧領了,總不能讓咱們流血犧牲最後化為烏有吧。不過你放心,首級功勞我領了,但是上麵發下來的賞錢,我會按照多少分潤給你的。”


    搖了搖頭,龍天羽麵上帶著幾分淡淡的笑容說道:“這就沒有必要了,說真的,舅舅你好就是我好,李家能夠成長起來,我們昌盛號,我們青年軍在遼東就能有不少的依靠,以後咱們龍李兩家是共存共榮的局麵,一定要緊密聯係,相互扶持才是根本。”說完見李如鬆點頭表示讚同,趁熱打鐵的他接著說道:“隻是麽外甥也有件事情恐怕是要麻煩舅舅的。”


    心裏麵嘿嘿一笑,他就知道龍天羽的話沒有說完,依然有下文存在。其實李如鬆的心裏麵清楚這外甥的品性,天生的一副商人性格,怎麽可能輕易吃虧,就聽著龍天羽接著講道:“這次有三件事情希望舅舅能夠促成,我們在京師的時候,我就提到過旅順口建立港口的事情,皇上這次吩咐我回遼東,就是秘密主持這件事務,但是缺乏大量的勞動力人口來維持高強度的建設,要是從遼東本地征召,一則本地人口本來就不多,二則容易引起民怨沸騰授人於柄。因此我就想要從山東弄一批人口去遼東戊邊,這裏麵就有兩件事情要舅舅支持,一件是人口征集的問題,前者我已經同曾山說過了,男子三兩銀錢的介紹費,女子二兩,孩童一兩,在舅舅這裏也是一樣的條件,有拖無欠,回到遼東按人頭付款;第二件事情,就是關於清河船廠的船工問題,他們就在上遊三十裏處,等會兒我就要直接過去鎖拿這些船工船匠,帶回遼東聽用,希望舅舅能夠支持;弟三件就是運輸問題,還請舅舅牽線,將向必輝拉過來,到時候有您的麵子在,我來同他談,一船多少人,往山東運送的價錢;這三件事情還務必請舅舅成全才是。”略微思索了一下,他立刻明白了其中的關節,龍天羽的這件事情對李家來說隻有好處沒有壞處。其實龍天羽的海港建設放到遼東,李如鬆是拍雙手讚成的,他們李家的根基就在遼東,想來如果海貿繁榮了起來,李家做為地頭蛇必然也要跟著興旺發達起來,這是沒有任何疑問的。既然考慮到這點,李如鬆還怎麽能不答應下來呢?自然拍著胸脯一副放心的摸樣,向必輝他來疏通,當然銀錢該收的還是要收,這點李如鬆是不會手軟的。


    見李如鬆滿口答應了下來,龍天羽自然知道這件事情如果有了李如鬆的支持,那麽隻會事半功倍,輕鬆不少。就在這個時候前麵一陣歡呼之聲,王七得意洋洋的拖著一個人形的物體帶了回來,就聽見有人高聲喊道:“抓到羅祖了,抓到這個老家夥了~!”


    龍天羽同李如鬆兩人聽到這話麵上都帶著驚喜之色,龍天羽倒還好些,畢竟這件事情對於他來說並不算太過重要,李如鬆已經情不自禁的高聲大笑起來,連連說道:“在哪裏呢?人呢,快帶過來。”也難怪李如鬆如此興奮,要知道像羅教這種大型教派,說真的你要將它所有的人員全部一網打淨,在短時間內是絕對不可能的,那麽朝廷以什麽來論功呢,那就是匪首,如果你能生俘匪首,或是取了他的首級,這就算是大勝的依據,要是少了這個,你就是將整個清河鎮的人頭擺在上司老爺們的麵前,人也不認可你的功勞,最後落個不賞不罰就算是最好的結果了,要不是有哪打點沒有到位的,定你個無能的名義,剝職奪官也是常有的事。所以你說李如鬆能不高興麽,抓住了羅祖就等於宣布這場對羅教的殲滅戰取得了勝利。


    王七騎著馬匹拖著被繩套捆住的老人來到龍天羽麵前,一個縱跳翻下馬來,恭敬的朝著龍天羽行了個軍禮說道:“大人,我將羅祖這老王八犢子給抓來了,咱們點了他的天燈為死去的弟兄們報仇吧~!”說到這裏眼眶都紅了,真的是在為死去的弟兄們而感到悲傷。


    上前拍了拍王七的肩膀,龍天羽看著這位身材高大的漢子,身上還插著五六支箭矢,知道他是個熱心腸的漢子,但龍天羽此刻最高興的不是什麽抓住了羅祖,而是王七流露出來對於青年軍戰友和自己的認同感。隻是麵對現實,哪怕龍天羽恨羅祖入骨,也隻能最後化作一聲歎息:“好兄弟,謝謝你~!隻是委屈你了,你要記住,這個羅祖是李大人親自抓住的,不是我們,聽明白了麽。來啊,左右將這匪首押下去,等會兒再指認看看到底是不是羅祖本人。”


    聽到龍天羽這話,王七一愣,他也是明軍體製裏麵混出來的,沒有脫離明軍序列的時候就有過多次被人奪去功勳的經曆。因此他立刻反應過來,他娘的這不會是這位什麽李總兵弄的幺蛾子,搶奪屬下的功勞吧。想到這裏,眼睛立刻斜視了起來,麵上流露出不滿之意,在此刻的他看來,任何反對自己魁首的行為都是邪惡的。李如鬆帶兵已久頗有觀人之術,自然知道這位王七是一名實誠的漢子,再加上是他將羅祖親自抓來,解決了壓在自己心頭的一塊大石頭,所以根本沒有在乎對方的挑釁行為,隻是笑嘻嘻的望著對方不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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