糜稽從小就知道,自己心中隱藏著一頭怪物,在目睹卡加的死亡後,這頭凶獸終於破殼而出,露出了真正的獠牙。


    西索是他麵具下真實的一部分,瘋狂,任性,因為毫不在意,所以無所畏懼。


    在得知那個一直避他如蛇蠍的影帝就是卡加後,他的第一反應是狂喜,然後是被隱瞞了七年多的慍怒和傷心。等到這些鋪天蓋地的情緒過去後,留下的唯有害怕。


    是的,他害怕自己的瘋狂會在不知不覺中傷害到她,事實上不論是在獵人協會飛艇上或者是陷阱塔中,她都曾經傷在他的手下。他更害怕的是——當她發現自己真麵目的時候,會不會也露出曾經死在他心中凶獸獠牙下的那些人一樣的,恐懼、憎恨和厭惡的目光。


    於是他開始逃避,借著“報複卡加的隱瞞”的借口,逃避和她的正麵相認。盡管如此,好不容易得以重逢的他卻不願離開她的身邊,而是威逼利誘著她接受自己的靠近。


    看著她宛若小心謹慎步步為營精神衰弱的困鳥,他的心裏微微抽痛著,理智告訴他隻要公開身份就能光明正大地保護她,可是心中卻有一個衝動的聲音阻止他這麽做。


    直到遊樂園事件後,他才知道,這股異樣衝動就是愛情。


    發現了自己的真實想法後,在那一瞬間他曾想要不顧一切地擁有她,但是下一刻,這個醜陋的想法立刻被他壓了下去,封鎖在曾經禁錮著怪物的心靈牢籠裏。


    他們……是兄妹啊。


    更何況,素來視自己如蛇蠍的她,向往普通人生活的她,又怎麽會接受他的愛?


    他隻要默默地站在她身後,守護那張無瑕的笑靨就可以了。即使……她目光追隨的所在永遠不會是他。


    噩夢之角後遺症的出現更是堅定了他的想法,看著越來越像怪物的自己的身體,聽見金用充滿歉意的語氣告知他所有噩夢之角感染者的死亡率是百分之百的時候,那一刻湧上心頭的,不是絕望,不是哀傷,而是夾雜著遺憾的如釋重負。


    如果一直像這樣注視著她,他真的不知道自己會不會作出無法饒恕的事來。帶著遺憾死去,這種結局應該最適合不屬於這個世界的怪物吧?而且自從出生以來,他就不曾對這個簡單的世界產生過多興趣,除了……和她在一起的那五年。


    不過在那之前,至少要親手替她掃平道路……


    帶著這樣的想法,他終於正麵對上了庫洛洛。麵對這場曾經渴望了多年的對決,他的心裏居然沒有太多的興奮,而是籠罩著一層淡淡的遺憾。


    這場戰鬥之後,庫洛洛對她的威脅將徹底不再,而他的身體,也已經到極限了吧?


    真是遺憾啊,在最後一刻沒辦法再看一眼那個纖細倔強的身影……


    肌體崩潰來得比想象中還要快,他強壓下湧上喉頭的血肉,想要對庫洛洛發出最後一擊,耳邊突然響起那個魂牽夢縈的聲音。


    是她?怎麽可能……


    幻聽的懷疑在那個柔軟身體從背後環住自己的瞬間煙消雲散,僅僅是一個擁抱,就讓他全身的細胞都陷入了無法言喻的喜悅顫栗之中。


    但是很快,從體內湧滲出的鮮血淹沒了這種喜悅,他猛然意識到,現在的自己比任何一刻都像名副其實的怪物。


    崩潰的血肉不斷剝裂重組著,浸透渾身的鮮血將他染成惡鬼,這樣的自己,這種醜陋的麵目,他不想讓她看到!


    他不敢麵對那雙淚眼,深怕在其中發現哪怕一絲一毫的厭惡,他這才知道自己的脆弱——就算他能在所有人麵前無所顧忌地瘋狂,卻承受不住她的一個憎惡的眼神。


    他驚慌了,想要拖著一身傷勢逃離,她卻說出了他一直不敢奢望的未來:


    等你的病好了以後,我們在一起好嗎?


    你想要殺人,我可以幫你查資料……


    你想要戰鬥,我會幫你製造機會……


    我不會再逃避家族訓練了,沉香的香水我也會學著做…


    我再也不騙你了!不要離開我好嗎?


    是真的嗎?


    她真的願意和他在一起?


    即使真實的他是如此醜陋,如此瘋狂?


    即使此刻的他如同非人的怪物,麵目猙獰?


    即使他們的未來注定布滿荊棘,沒有退路?


    他是世界上最了解她的人,因此很清楚對於她而言,這些承諾意味著什麽。


    如果,如果真的有明天。


    他絕對不會再放手,無論前路多麽坎坷,他都會將生命中唯一的光護在懷中,一生一世……


    ……


    然後,他醒了。


    那個裝神弄鬼的男人告訴她,在貪婪之島,存在著治愈噩夢之角後遺症的可能性。


    滾燙的眼淚滴在額角,灼燒他的靈魂。他幾乎想要立刻將她擁入懷中,接下來發生的一切卻讓他瞬間無法動彈。


    她……吻了他的額頭?


    柔軟的嘴唇帶著淡淡的甜香,像羽毛一樣羞澀地拂過皮膚,引爆了深埋在他心底的洶湧感情,這種觸電般從額到腳連綿開去的愉悅,令他無比慶幸自己的好運。


    他之前究竟是發了什麽瘋,居然想把最珍愛的寶貝從自己身邊推到別的男人懷裏?光是想象這個甜蜜的吻有可能落到別人額上,他就有一種殺光天下男人的衝動!


    他一邊安靜地等待著下一記親吻,一邊在心裏暗暗發誓,他決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不管用什麽手段,都要和她在一起!


    就在他興奮地估計著第三記吻落點的時候,伊耳迷不合時宜地出現,打斷了他的好運。


    早就隱隱察覺小伊可能留意到了自己深埋在心底的不倫感情,隻是沒想到他會用如此直接的手段來掐斷這股感情的苗頭。


    身份暴露的一瞬間,西索沒有驚慌失措,而是不可置信的平靜。


    平靜地看著她陷入卡機狀態,平靜地看著她衝到牆角作思想者造型,平靜地看著她充滿懷疑地掐小伊的臉,平靜地看著她的表情從呆滯轉為無比糾結,他突然笑了起來。


    果然,這才是她應該有的反應啊……


    居然會擔心她和那些人一樣害怕這個不同於常人的自己,真是庸人自擾,她,從來就是與眾不同的,不是嗎?


    習慣性邪笑著的西索,看著卡加仿佛天崩地裂世界末日來臨的有趣表情,突然有了一股惡作劇的衝動。


    被她隱瞞了這麽多年,無傷大雅的小小“報複”應該也不算過分吧?


    哦,還有躲在門口偷聽的奇耄刹換嵬竊謐岬鋅禿笊降拿孛芡u覽錚裝娜芏宰約旱哪欠肮逼蘭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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