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蘭愧疚難當,低下了頭,不敢看青桑。


    棠豐輕輕地將青桑扶坐起來,想讓她靠在自己身上,誰想青桑卻推開了他,然後費力地坐到了邊上,靠在洞壁上。


    棠豐對此很受傷,卻又無可奈何,隻得問道:“桑兒覺得頭還痛嗎?要不要再喝點水。”


    青桑搖搖頭,沒有再同棠豐多言,轉而對采蘭問道:“采蘭,我是怎麽受傷的?”


    采蘭終於抬起頭,正視著青桑,鼓足勇氣說道:“是我打暈小姐的。”


    青桑愣怔,然後幽幽問道:“為何?”


    采蘭話未說,淚先流,邊哭邊說道:“昨日,我準備到山上挖些野菜來賣,換些銅錢給娘治病,忽然遇到一個男子,他攔住我說給我十兩銀子,要我將你引到山上,然後將你困在山上就行.十兩銀子,可以夠我娘吃上一年的藥了,我便動了心,之後就引著小姐上了山。上山後我便打昏小姐,將你藏在這山洞裏。”


    采蘭說完後,放聲大哭,嘴裏不住地說著:“對不起。”


    青桑沒有說話,靜靜地看著不住哭泣的采蘭。過了一會,她看向棠豐,客氣地說道:“讓王……讓您費心了。”


    棠豐愣住了,隨後便是鑽心的疼痛,青桑的生分讓他絕望,不過,還好,青桑還活著,這比什麽都強。


    棠豐勉強笑笑,說道:“無妨,你不必謝我,沒事就好。”


    哭泣中的采蘭奇怪地看著二人,剛剛她見眼前這位達官貴人好像和這小姐很親密似的,怎麽小姐醒來了,竟這樣生分。


    青桑再看向采蘭道:“你可知道那男人是何人?”


    采蘭搖搖頭,說道:“我真得不知道。”


    棠豐問道:“你能說說他的長相如何?”


    采蘭點點頭。說道:“我記得他大概比我高一個頭,臉圓圓的,胡子拉渣,有點胖,一隻腳有點跛。”


    青桑和棠豐相視看看,在印象中似乎不認識這樣的人。


    棠豐再問道:“此人可有什麽特征?”


    采蘭半仰著頭,看著洞穴頂端想了想,說道:“此人的左眼邊有一顆紅豆大小的痣。”


    青桑還是不認識。


    但棠豐卻緊鎖了眉頭,然後自言自語道:“難道是他?”


    “是誰?”青桑眨巴著眼睛問道。


    棠豐看著青桑,一副你終於肯理我了的表情。看得青桑鬱悶地瞥過頭去。


    棠豐這才說道:“若從采蘭的描述裏看,很有可能是惜柔的大哥。”


    青桑大驚,問道:“她的大哥?”


    棠豐點點頭。然後附耳說道:“我還不確定,因為他已經被流放了。”


    青桑睜大了眼睛,說道:“那他是逃了嗎?”


    棠豐搖搖頭,道:“現在我也不知道,等出了山。再查查,若真是他,看我怎麽處置。”


    青桑歎了口氣,道:“他們李家是恨透了我。”


    棠豐看著青桑愁苦的麵容,心中難過,伸手想要抱抱她。卻看到了她眼中的疏離,伸出一半的手又縮了回去。


    “小姐,是我對不住您。您打我罵我都行,隻求您千萬別將我交官,我娘還需要我照料。她病得不清,若我見了官,關進了大牢。我娘也是活不成了。”采蘭哭著懇求道,邊哭還邊磕頭。直磕得額頭冒了血。”


    青桑看著她苦苦哀求的樣子,心生不忍,開口說道:“你先別磕了,有什麽事等出了山再說。”


    采蘭這才止住了哭,抽抽噎噎地跪在一旁。


    棠豐雖然惱恨采蘭,但此時見青桑已經無事,心裏也沒之前那麽急惱,看著采蘭的可憐樣,也就沒想立即處置了她。


    三個人靜靜地呆著,除了偶爾有幾聲采蘭的抽噎聲和劈裏啪啦枯草的燃燒聲,山洞裏靜得讓人窒息。


    雨水衝擊著山林,一陣陣夾雜著黴爛氣息的空氣在鼻尖縈繞,溫熱的火堆讓人昏昏欲睡。


    整晚未曾休息的棠豐在這樣的環境裏忽然有了困意,但是他得照看青桑,不能再讓她再受一丁點的傷害。


    支撐著自己已經打架的雙眼,棠豐看著正閉目養神的青桑,情不自禁地伸手在她臉上輕撫。


    靠在另一邊的采蘭偷偷睜眼,瞧了瞧他們,見棠豐對青桑作出了如此親昵的舉動,不禁臊紅了臉。趕緊又閉上眼睛,假裝睡著了。


    棠豐的手冰冷,指腹稍稍有些粗糙,許是常年練武持劍的緣故。青桑並沒有真正的睡著,這帶著些磨礪的撫摸讓青桑的眼皮抖了抖。


    棠豐已經看出了青桑並沒有真正睡著,但見她依然裝睡著,便有了戲弄她的心思。


    悄悄地靠近她,近到她已能清楚地感受到他的呼吸。


    青桑的呼吸明顯有些亂了,胸口不住地起伏,睫毛顫抖地很厲害。


    棠豐輕輕地笑了,笑得那麽鬆快,那麽自然,有多久他沒這樣笑過了。


    青桑睜開了眼,看到了棠豐漆黑的眸子和明亮的笑容。


    這一刻,青桑沉淪了。


    她多希望,能夠棠豐永遠地這樣相處下去,輕鬆、自然,沒有猜疑,沒有陷害,沒有殺戮。


    棠豐看到了青桑眼裏的期望,以及浮上眼睛的絕望。


    伸過手,將青桑摟進了懷裏。


    青桑的身子一僵,但卻沒有拒絕。


    摟著青桑,棠豐輕聲說道:“桑兒,我們從頭開始好嗎?”


    青桑的眼裏滑下一顆晶瑩的淚珠。


    她何嚐不想。


    可是,當她想起如雪的話,想起如雪說他最愛的隻有如霞,以及那句“紅霞豔豔天上景,隻歎綴霞空留恨”,讓她無法再相信棠豐。


    “你的心裏有我嗎?”青桑問道。


    棠豐篤定地說道:“有。”


    “可是我怎麽能信你呢?你的心裏一直有如霞,你娶我就是為了給她報仇。”青桑的話像刀子一樣紮在棠豐的心上。


    棠豐不能否認這個事實,所以他不知道該如何給青桑一個能夠讓她信服的答案。


    “這是無可置疑的事實是嗎?”青桑說著,淚水便止不住地往下流。她以為自己已經心灰意冷了。然後靠在棠豐的肩上,感受著他的體溫,這依然讓她留戀,讓她不忍舍去。


    棠豐很緊很緊地抱著青桑,他恨自己,很恨很恨。


    就在這時,外麵傳來了嘈雜的腳步聲,應該是馬三他們。


    “王爺、娘娘,王爺、娘娘”一聲聲的呼喚,讓采蘭再也裝不下去。坐起身來,看了抱在一起的兩人,羞紅了臉爬到洞口。叫道:“我們在這裏。”


    馬三、祁甬力他們便踩著泥濘飛奔過來。


    “你把她藏在這洞裏?”祁甬力大聲問道。


    “恩。”采蘭害怕地退到了一邊。


    “這洞這麽隱蔽,怪不得我們昨個尋了那麽久都沒找著。”祁甬力氣惱地吼道,“你是什麽人,為什麽要這麽做?”


    采蘭渾身發抖,縮在一邊不敢吭聲。


    “夠了。有什麽事回去再說。”棠豐抱著青桑走了出來。


    馬三機靈地將鬥笠、蓑衣給兩人穿上、蓋上。


    棠豐抱著青桑一步三滑、小心翼翼地下山了。


    青桑摟著棠豐的脖子,看著棠豐的下巴,心裏頭五味雜陳。


    棠豐因為要顧著腳下,無暇去看青桑,但是他卻能夠感到青桑正看著他。


    桑兒……棠豐在心裏無比惆悵地喚了一聲,隻希望能夠永遠這樣抱著她。


    風還在刮著。雨還在下著。


    棠豐抱著青桑回到宅子裏,一進門就吩咐畫眉、淺兒、草香請郎中,燒水。


    淺兒、草香伺候著青桑沐浴。畫眉則去請郎中。


    “王爺,此人咋辦?”馬三抓著采蘭的一隻手臂,將她帶了回來。


    棠豐瞥了她一眼,冷冷說道:“先關著,本王留著有用。”


    “王爺饒命。王爺,求您放了民女。民女還有生病的娘親需要照顧。”采蘭此時知道了棠豐的身份,越發的害怕起來,不住地懇求道。


    棠豐沒有理會她的哭喊,徑直就進了屋。


    過了一會,棠豐吩咐宅子裏的兩個下人,帶了些銀兩去了盧家村。


    青桑沐浴後,躺在柔軟的床上,喝著草香喂她的紅棗湯,感覺很溫暖。


    “小姐,你要去見王爺嗎?”草香問道。


    “他……還在?”青桑閃爍著目光,眼神飄忽不定。


    “恩,王爺一直在外麵等著。”草香道。等了一會沒見青桑有回應,便試探問道:“見還是不見?”


    青桑長歎一聲,道:“草香,我頭疼,累了,還是請王爺回吧。”


    草香驚問:“小姐頭疼嗎?郎中就快到了。”


    青桑尷尬笑笑,這草香一向機靈,怎這會兒那麽不知趣。


    不一會,郎中到,為青桑檢查了一番,確定沒有傷著腦袋,隻是皮外傷後,棠豐才放心的走了。


    青桑在得知棠豐走後,心裏頭既有失落又有慶幸,總之她自己也說不清現在是什麽感受。


    躺在床上小憩了會,再醒來,府裏的人待她的態度都不同了。


    現在眾人都知道棠豐是息國的王爺,青桑是息國的側妃,這樣的身份和地位,他們能夠伺候可以說是天大的福分。


    恭恭敬敬地給青桑行了禮,大夥兒都立於兩邊等著青桑訓話。


    青桑的頭還有些昏昏沉沉的,並不想糾纏於這些雜事上,叮囑了幾句,說了要求眾人保守秘密,不得在外宣揚之類的話,便又回了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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