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門姥姥。”那人開了口,臉上被那張銀色麵具遮住,本就辨不清真容,開口那一句,也是用了內力特意掩蓋,聲音便像是隔著一層,辨不清男女。


    “原來是姥姥大駕光臨。”淩霽語氣倒是客氣,但眼神卻絕不客氣,手指在袖中一收,腳下緩緩移動,調整好方位,盡量將莫知言護在了身後。


    “姥姥?不應該是個女人嗎?怎麽……”莫知言背對他,小聲嘀咕。


    “那你能肯定那麵具下是個男子?”淩霽眼中冷芒盡顯“男子會穿紅衣?”


    “那身形也不像個女的吧,那麽高。”莫知言看著那人挺拔身形,怎麽看也不像個女人吧,這要是個女人,那叫全天下的男人情何以堪啊,這世間穿紅衣的男子也的確少了點,這一身紅衣也確實讓人難琢磨。


    “姥姥是唐門真正掌舵人,今天能請動她來,你麵子倒是不小。”淩霽回身看了她一眼,語氣雖是調侃,但神情卻沒有看輕她。


    莫知言心驚,倒也不是說會有人追殺她讓她很驕傲,能把一派掌門請來,而且還是唐門,恐怕不是他的大駕,別人是擔不起的,而既然唐門出手,那今夜恐怕將是個不平靜的夜。


    “唐門中人素來不與任何人或派教結交,不為朝廷或富人所用,也很少接下暗殺的活計,而今日能出動姥姥前來……”淩霽淡笑,抬首看向銀麵之人“是否不準備讓我等走的順利?”


    “各憑本事。”銀麵人不羅嗦,目光一掠,沉聲應道,並不回答為什麽從來低調的唐門今日會接下這活,也不提誰是主顧。他們隻管接活幹活,並且完成任務。


    “好。”淩霽點了點頭,暗夜下看不清神情。


    黑衣人們重新圍了上來,兩人無奈,隻能重新應戰,剛開始兩人還遊刃有餘,但漸漸莫知言便發現淩霽有絲不太對勁,本來淩霽差不多是出一回招就倒一個人,可現在看上去竟開始有些費力。以他的武功絕不會反應如此緩慢,不知道是怎麽回事。


    而這些黑衣人卻開始擺出劍陣,他們平時應是都習慣於劍陣攻擊,所以當他們擺出劍陣時,氣勢即刻變的強大威猛,那劍花也越發繚亂繽紛,他們配合得太完美,淩霽僅能保著自己不被弄傷,莫知言也步步防守,兩人邊應戰邊找著出路,但黑衣人們卻步步緊逼,不多時便退到一處峭壁邊緣。


    莫知言百忙中回頭,想告訴淩霽此刻的處境不利於他們,該想個辦法,卻突然從右前方閃過一道皓皓的劍光,那劍尖處劃出的微光如流星般耀眼,莫知言有一絲晃眼,那一瞬之間能感到它的快速,似攜著疾風之力狠狠劈向莫知言。


    在她做出動作前,那劍已離她的臉一寸之距,莫知言迅速仰頭險險避開,隻見那劍在她臉極近的上方劃過,劍身突然在她眼前亮了亮,莫知言被這亮光閃的閉了眼,心想這下不好。


    淩霽看此情況,竟飛身而來。而那劍勢又在頃刻間變幻招式直直向淩霽而去,那劍招似醞了無窮力量,快似閃電,淩霽不防他還有這一招,想頓住身形已是不可能,隻能直直迎上去。


    莫知言被那劍身晃花了雙眼,睜眼看著眼前一切像是隔著層水霧,虛虛實實,看不真切。


    但卻看到那人的劍光朝著淩霽而去,莫知言心中什麽都想不到,隻是很下意識的往前衝去,想撞開那銀衣人,誰知那銀衣人似是感覺到身後有物體襲來,側身,竟避讓開來,而來不及收住身勢的莫知言卻直直的往淩霽那裏撞了去。


    兩人都已經邊打邊退至崖邊,淩霽的身後就是崖際,兩人這一撞結結實實,都收不住身勢,一起往後仰倒著便跌落下去。


    事情太快來不及細想,隻能由著身體急速下墜,腦中一片空白,莫知言眼前一片模糊,根本看不清什麽,最後的意識是停留在淩霽抓著她的手,下一刻便失去了所有意識。


    當莫知言醒來時,隻覺得有些恍惚,看不清眼前的情況,努力睜眼閉眼了許久,卻還是無法看清,也就無法看見淩霽在哪裏。


    她隻覺渾身酸痛的厲害,像是小時候剛開始練武,所有筋骨都需要拉開,好幾個月的疼痛累加般,此刻全都一股腦的襲向她。


    稍微動了動,發現碰到不少沙石,聽著水聲,想來是掉到了河裏,順著河流被衝到了岸邊,此刻全身濕透,衣服粘著身子,身上還有不少沙子,半邊臉上也糊了沙子,而全身的泥沙,粘的人難受,莫知言緩緩坐起,嘴裏忍不住發出嘶嘶聲,伸手將臉上的沙子胡亂撥弄起來。


    這聲響,驚動了在她不遠處的淩霽,猛地睜眼,看著坐在他旁邊,不停揉著腦袋的莫知言,她那副狼狽樣,再看看自己,讓淩霽有絲想笑。


    淩霽也緩緩坐起,莫知言聽見聲響轉頭,想來應該是他在她身旁,她竟覺得安心,恍惚地看著他問道“這是哪裏?”


    “一處溪邊,四麵全是山,至於具體地界位置,以後派人查了告訴你。”淩霽淡淡回到。


    莫知言無語,什麽時候了,他倒是還有這閑情逸致。


    “走吧。”淩霽站了起來,拍了拍身上的泥沙,甩了甩袖上的泥汙,環顧了四周,轉頭看向還在揉著腦袋的莫知言說道。


    莫知言抬頭迷蒙的看著他“怎麽走?”


    “順著河走,應該能有出路。”


    莫知言想了想,忍著疼,搖晃著站起,淩霽默默看著她,想動,最後還是轉身朝前走去,兩人就算沒有受傷,但是從那麽高的懸崖掉下,總還是會體力有些不支,所以淩霽走的稍微慢了點,盡量配合莫知言的速度。


    莫知言沒有說什麽,聽著水聲直直往前走,眼前有淩霽模糊的身影,她倒是也不怎麽擔心。


    兩人默默地走著,漸漸地她看著他的身影越來越不清楚,一股危機感突生,莫知言加緊腳步跟了上去,卻一頭撞向了淩霽的背。


    “走路不能用眼睛看著路?”淩霽轉身輕叱,說完,就覺得不對,迎著他微怒的目光,她的目光不像之前的那麽靈動清澈,顯得呆滯無神,心中一個咯噔。


    她真的看不見了?


    是那劍光?


    難怪那時她會辨不清他的方位,一頭栽到他的懷裏。


    淩霽不再說什麽,一個人看不見了,怕的不是有人傷她,而是怕自己成了別人的累贅,像她自尊心如此強的人,當然更不喜歡別人看輕她。這一點,從剛才他說要走,她提都沒有和他提她看不見的事,卻一路跟著,就能看出來。


    還沒有想清楚便伸手扶住了她,莫知言微顫,淩霽也不自覺的微震,也就一瞬,兩人都回神,莫知言想抽回手,淩霽卻沒有放手,堅持著要扶著她,莫知言隻得作罷,任他將她帶到旁邊的樹下,找了塊還算幹淨的大圓石,扶著她靠著大圓石緩緩坐下“先休息下吧。”


    “還是先趕路吧,萬一唐門的人追上來,咱們可沒有崖可以再跳了。”莫知言仰頭看他,卻淡淡的笑了笑。


    “放心,有一卻不會有二。”淩霽語氣中的溫柔,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


    “什麽意思?”


    “他們偷襲我們才能成功,我們已經失蹤一夜,燕熙他們肯定找來了,而此時我們掉下懸崖,他們就算要搜也沒有這麽快,若是兩方人馬碰上,他們此刻也不會有什麽勝算。”他們掉下懸崖,這會順著河也不知飄了多遠,唐門想找他們也需花些功夫,而燕熙此刻肯定已經發現他不見了,當然也會帶著韓煜他們一起來找他們,等他的人一到,唐門已是夠不上什麽威脅。


    兩人先是怔了怔,什麽時候他們都用平常的語氣來稱呼對方了,沒有了高貴的尊稱,而是坦然的用你我,不是殿下、先生的這般客套稱呼。


    淩霽先坦然的笑了“為了安全,這會兒還是隨意點的好。”


    這裏前不著村,後不著店,他們什麽時候脫險也不知道,也不知道前麵會有什麽,身份這種東西有時候也是累贅,不該顯擺的時候還是藏著掖著比較好。


    見他不介意,莫知言更覺得自己沒有必要在這個問題上較真,也覺得這殿下雖心機深沉,但也不算是拘泥小節的人,嘴邊浮出了然笑意“那我們在這裏等他們不就好了,趕什麽路?”


    “你能保證唐門的人想法和我一樣?若我猜錯呢?”淩霽看著她,有時她很聰明,有時又傻的可愛“你看不見,我也體力不支,能打的贏?”


    “那……我們還是快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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