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漵軒。//[新#筆#下#文#學.]


    時隔四日,那朵曾被她捧在掌中的雛菊早已枯萎,粉白色的花瓣泛黃也已經蜷曲了起來,如同病重的孩童那蠟黃憔悴的麵龐。即便如此,蘭燼落依然好好地珍藏著,縱然再新鮮的花,摘下之後也終會枯萎,無一例外。


    寧王贈她此花,或許是自己多慮了。也許他真的隻是希望她能如那林中妖姬一般無拘無束。又或許是寧王純粹隻是覺得這朵花適合她罷了。不知他當日所言,七日之內會為她尋一條出路,又是否隻是一句玩笑話而已。


    那日晚膳時文思豆腐羹中又為何會摻有砒霜?究竟是誰恨她入骨,是素來視她為眼中釘的皇後,是恨她奪了皇寵的蘭昭儀,是口蜜腹劍的彤婕妤,還是不甚起眼的容婧娥?


    不再考慮那樣多的瑣事,她慵懶地躺倒在紅漆鳳凰貴妃椅中,伸手拉過椅上的薄毯覆在身上。早春的氣候仍舊帶著絲絲清冷,又下著濛濛微雨。


    乍暖還寒時候,最難將息。時值午後,略感疲累地輕合著眸子,意識朦朧中隱約聽到窸窸窣窣的腳步聲走近前來。那腳步沉穩不亂,穩健有力,不像笙歌和闌珊那般輕快,倒像是是男子的步伐。


    她警惕地睜開眼,望向周遭,一張似笑非笑的邪魅臉龐卻闖入了眼簾。


    來人七分戲謔,三分調笑地道:“怎麽,吵醒婕妤娘娘了?”


    躺在貴妃椅上的她清眸微含怒意:“你來做什麽?此處是花漵軒,並非你的明王府,更不是你想來便來想去便去的所在!”


    “喲,才封了婕妤幾個月便端起了架子?如此我可不敢招惹你了。”


    明王站在她身旁,俯首凝視著她,唇畔含著一絲一如往昔狂傲不羈的笑意。


    “這不是正和你意麽?你有什麽吩咐大可讓笙歌轉告我一聲,何必冒著被宮人指摘的風險親自跑這一趟?”


    明王從袖中掏出一個青釉葫蘆瓷瓶,低聲囑咐道:“此事我不想讓太多人知道,即便笙歌是心腹我也不放心。聽著,這是百日斷腸散,一種無色無味的慢性之藥,你隻需日日摻在九妄言的日常飲食中便可。此藥一經服下不會有任何症狀顯現出來,不消百日便會斷腸而死,饒是扁鵲再世也回天無力。我想,以你如今的恩寵,這於你應當是輕而易舉的事情罷?”


    她握著青釉藥瓶的手微微顫抖,繼而放置在身旁的螺鈿螭紋魚小幾上,朱唇輕啟:“你還是另尋一枚棋子罷。”


    “此話怎講?”


    他目光中帶有幾許探究和研判。她環顧著住了兩年多的花漵軒:“這裏……可能很快就不屬於我了。深深宮牆內的生活不適合我,我已決定逃離這華麗的金籠了。枉費你與紅娘予我的十年苦苦栽培,要怎樣懲處悉聽尊便。”


    明王聞聽一席話非但沒有惱怒,且還揚起一抹邪魅的笑:“原來如此。既然你無意於這宮中生活,不如就搬去我的明王府罷。我效仿那漢武帝金屋藏嬌一回,也未嚐不可。左慧儀性情不免太過古板怯弱,不合我的口味。我娶她不過是當年奉了先帝之命,為他鞏固皇權罷了。”


    左慧儀正是兩朝元老丞相左世礽嫡長女的閨名,性情唯唯諾諾,如同低矮牆角邊的野花一般默默無聞於塵世間。


    “這倒是我有所耳聞,你與王妃成婚七載卻不曾同房。個中真假我不知曉,隻知你夜夜尋花問柳,流連於煙花柳巷中樂不思蜀。王妃性情寬宏才不與你爭執,換成旁人早就哭鬧不休以死相逼了,你不要負了她。”


    他擺出一副誤食黃蓮的苦臉:“旁人也就罷了,不想你也如此奚落我。隻知我不堪,卻不知那左慧儀之怯懦,真真是令我受不了。總而言之出了宮最好的去處還是我的王府,我替你改個名姓即可。你的那支鼓上舞,就像漢宮飛燕一般輕盈翩然,不如就喚作飛燕如何?”


    蘭燼落斜睨他一眼,輕嗔道:“並非我奚落於你。匈奴壓境也不見你為國憂心,卻還有心思與我說笑。”


    “那你認為我應該應如何,是茶飯不思悶悶不樂,還是一哭二鬧三上吊?你也說了,我隻會尋花問柳,又不懂兵法擺陣。憂心又不能當作飯吃,上陣打仗是男兒的事,你倒是擔憂得緊。莫不是九妄言他決意十日後禦駕親征,你在擔心他?”


    她心裏一空,他當真要冒著生命危險親征匈奴?!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胭脂亂:未識綺羅香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拾荒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拾荒並收藏胭脂亂:未識綺羅香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