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華寺。[.超多好看小說]


    在一處隱蔽的屋舍內,晚晴伏在一張軟榻上,羅裳輕解,露出了一片雪白的肌膚。雲溪手執一個小巧精致的白瓷青釉藥瓶,替晚晴塗抹著膏藥。晚晴咬著唇忍著疼痛,唇上已印下了一圈牙印。


    膏藥塗抹在傷口上,引得一陣陣劇烈的疼痛,畢竟是一介弱女子,隨著雲溪指尖的動作,她的身軀輕顫著。


    雲溪低啞著聲音道:“疼嗎?忍著點,這藥見效快,稍過兩日便會痊愈了。說來也是造化弄人,當年我為你易了容,你卻執意要回到皇後身邊伺機複仇,倒險些又丟了性命。晚晴,今後勿要再如此莽撞了,千萬要記著謹言慎行,知道了麽?”


    適才晚晴被拖了出去,正挨著亂棍揍打。眼看著柔弱的身子便要支持不住而咽下最後一口氣,雲溪恰巧路過,匆匆地喬裝打扮成了菡萏的模樣,對棍打她的侍衛聲稱,皇後要重新盤問晚晴之後再行處置,便帶走了她到這處承華寺偏僻的屋舍裏。


    晚晴眼眶微微泛紅,閃爍著晶瑩的淚水:“晚晴明白了。姑姑,若不是您憐惜晚晴兩相施救,晚晴恐怕早已命喪黃泉了。姑姑您對我恩同再造,晚晴無以為報。”


    “舉手之勞,何足掛齒?如今皇後娘娘那裏你是呆不得了,再回去隻會自投羅網。承華寺距離雲峴軒不遠,承華寺的住持又與我交情甚好。這屋舍偏僻常年無人居住,你就安心在此住下罷。”


    “雲溪姑姑,今日我見那懿婧娥,那副容顏著實與我家娘娘……”


    晚晴話語還未說完,便被雲溪捂住了口:“你可忘了,皇上最惱旁人提起熙妃娘娘。宮裏人多嘴雜,稍有不慎人頭落地也未可知。從今日起你就當作自己是啞巴,熙妃的事情隻字不可向外人提起。若有什麽事情來尋我,隻需在夜深人靜的時候繞過承華寺後麵的那座假山,到雲峴軒宮門口放下一隻紙鳶便是了。”


    “諾。多謝姑姑為我考慮周全。”


    清晏宮。


    棋盤上的黑白玉棋子密布,黑子白子勢均力敵,不相上下。已然沉思了許久的十七興味索然地將指尖的白子扔下,玉質地的棋子錚錚然相擊:“不下了,不下了。”


    “怎麽不下了,適才你不是還贏了我一局麽?”


    九妄言指尖掂著一枚黑子,將目光從淩亂的棋盤上移至十七的臉上,唇畔浮現著一抹淡淡的笑意。


    十七端起桌上的茶水,豪飲了一口後說道:“前一局棋是七哥有意讓我的,故意輸的不著痕跡。想法設法地讓我贏,比幹幹脆脆地贏我一局來得更難。七哥的棋藝,哪是我這初出茅廬的小卒能夠及得上的?”


    九妄言見他兩口便將一杯茶水給飲完了,笑嗔一句:“飲茶不比喝酒,得慢慢地品。這上好的大紅袍,你也真舍得糟蹋。無怪乎上次母後邀我品茶去,怨你不懂飲茶之道。”


    十七豪爽地一笑:“母後小器也就罷了,連七哥你也如此。依我看,再好的茶也比不了幾十年的酒香醇清冽。”


    他啼笑皆非:“嗜酒如命是多光彩的事?你且還說呢,前幾個月還溜進酒窖裏偷喝了整整一大壺的百年陳釀女兒紅,此事我還不曾找你興師問罪呢。”


    “對了,說起來七哥你的酒窖裏還有好些好酒呢,我先去先嚐為快了,回頭再找我問罪好了。”


    十七說著便嘻嘻一笑出了清晏宮。九妄言聳肩一笑,起身走至窗前負手站立著前。遙望著遠處掩映在蔥蘢樹木之間的花漵軒,眸光淡淡掃過。


    月餘日過去,也不知道那賤姬如何了。雜役房曆來不是人呆的地方,不知她能否捱得住。真可笑,我擔心那賤姬作甚。


    他扯扯唇角,為自己沒來由的擔憂而自嘲。也不知為何,每每遇及頭疼的奏折,煩躁地扔下朱筆之時,眼前總會浮現起蘭燼落洞房花燭那夜驚為天人的絕色臉龐,以及時隱時現的清傲的淺笑。


    他的身邊,素來不乏美人,或嬌豔或妧媚或清麗,那小小婧娥竟讓他如此牽腸掛肚。


    不,一定是他因為自己給她判了個莫須有的罪名而感到歉疚,這隻是憐憫而已。他說過,他的心中隻能有西楚江山,決不能被一個女人亂了分寸。


    眼前忽然晃過五年前,還是太子的自己,出遊時在集市上偶遇的那個女童。那樣清麗可愛的麵孔,那樣乖巧柔順的性情,如今想是亦出落成一個娉娉婷婷,風雅不俗的女子了罷?若是那賤婢有她一般的乖巧,他又何苦要折磨於她?隻是她太倨傲倔強,又生著一張和熙妃那個水性楊花的賤人相像的臉龐。


    良久,九妄言向殿門外喚道:“孫之曜,傳雜役房卞禧。”


    片刻,卞舍人已急急地應詔而來,心裏卻在尋思著九妄言出於何意,竟會找他一個小小的雜役房總管來問話。


    “奴才卞禧參見皇上。不知,皇上召奴才前來有何吩咐?”


    九妄言逆光站在窗下:“朕將懿婧娥貶至雜役房勞役,今日來可好?”


    卞禧心中猛地一跳:這賤婢不是早已失了寵麽,怎麽今日皇上竟好端端問起她的情況來了?若是被皇上知曉我將她打得皮開肉綻,我這項上人頭哪裏還保不住了!


    卞禧額上冒出了虛汗,心裏怦怦然地不知作何回答。正在這時,蘭燼落一聲厲喝嚇得他渾身顫抖起來——“沒聽清楚朕的問話麽?朕要你回答!”


    “這……這……懿婧娥在雜役房過得很好。奴才想著她是皇上的人,也不忍心讓她做重活兒,還特意派人好生照看著。隻是娘娘嬌生慣養的受不了那兒環境清苦,消瘦了許多。”


    九妄言斜睨著他,言語中充滿著將信將疑:“當真?”


    “奴才豈敢鬥膽欺君。皇上不信……可,可以前去探望懿婧娥。”


    四下寂然,此話一出卞禧就已後悔不已。欺君可是誅九族大罪,這罪名遠比濫用私刑要大得多。這死一般的寂靜令卞禧沒來由地心慌意亂,仿佛看見下一秒的自己就要站在刑場上身首異處。卞禧不停地拭著汗,許久才聽到一句——“也罷,好生照看著她,你可以退下了。”


    卞禧暗自鬆了一口氣,心髒險些便要跳出喉嚨口來。如獲大赦般出了清晏宮,擔驚受怕之餘還有暗自慶幸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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