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就是這樣……琴酒對外界的事物都非常敏感,有幾次我都很想跟你們聯係,讓你們把人帶走,可是每次隻要我有這樣的想法,還沒拿起電話他就擺出一副警惕的樣子……”深水利夏捂著話筒悄聲說,“我好不容易等到他進去洗澡了,抓緊分秒時間跟你們聯絡,你們到底什麽時候把這家夥抓回去?!”


    電話那頭的安室透沉默了一會兒,然後他語帶無奈地說,“但是根據你反映的情況,琴酒目前記憶被封印了,我們就算抓了他也問不出想要的東西。相反,琴酒要是落在日本警察的手上,安插在我們內部的組織成員會第一時間發現的,如今琴酒下落不明,黑衣組織正在瘋狂地找他,讓他混在普通民眾當中反而更加安全。”


    “不行!我好歹也是個公眾人物,他要是在我家的話,沒多久就能被人扒出來,更別說自從琴酒失憶之後,好像隻對我不太設防,十次出門有九次他都要跟著我……”深水利夏苦惱地說。


    “你是說,琴酒現在隻願意相信你一個人?”安室透讀出了另一層意思,“他離不開你?”


    深水利夏怒道,“你能不能別把話說得這麽曖昧,我覺得他現在是無處可去才跟著我的……”


    “雛鳥情結。”安室透說,“這是好事,也許你對他來說意義不同,讓他住在你那裏果然是個正確的選擇。如果他到了我們這兒,說不定還會刺激出他的逆反心理,憑借過人的頭腦和能力查出自己的真實身份……”


    “但隻要他在我家,就是一種威脅,我自己也不知道保封印時間到底有多長,所以我現在已經搬出來了,我不放心讓他跟我哥共處一室,你明白嗎?他就算失憶了也是危險的代名詞!”深水利夏低聲吼道。


    “利夏,你為此作出的犧牲,我代表所有日本公民感謝你,事後我們也會盡可能的補償你和你的家人,所以……現在,我能拜托的隻有你了,請你務必幫我這個忙!”安室透誠懇請求道。


    深水利夏深吸一口氣,他正準備跟安室透好好分析一下自己目前的情況,希望對方能打消把琴酒留在他這裏的想法,然而還沒等他開口,浴室中水聲驟停,拉門傳出刷拉一聲,深水利夏條件反射一般飛快地扣上了電話。


    安室透:“……”


    琴酒從浴室出來時,腰上隻圍了一條白色的浴巾,淺色長發濕漉漉地粘在身上,神情漠然地看了眼深水利夏。


    “那個……你怎麽不穿衣服?”深水利夏心中忐忑,他不清楚之前他跟安室透打的那通電話有沒有被琴酒聽見,這個時候隻好先轉移話題,不讓琴酒看出不對勁來。


    “太小了。”琴酒麵無表情地說,他將手裏的衣服往沙發上一拋,走向了自己的房間。


    那套衣服是深水利夏從他哥的衣櫃裏翻出來的最大碼的衣服了,沒想到琴酒還嫌太小。


    深水利夏把衣服收起,歎了口氣,看來這人暫時得跟自己共同生活一段時間了,當務之急是給他買件能穿的衣服。


    琴酒那天穿的衣服染了血,已經拿去洗了,他們剛搬到新的公寓,也沒帶多少行李,有也是深水利夏的衣服,琴酒根本穿不上。


    “今天是年三十,但願附近的店鋪沒那麽早關店……”深水利夏認命站起身,揣上錢包準備去給琴酒買衣服,沒想到這時候,琴酒又從房間裏出來了。


    腰間的浴巾被一條三角內褲代替,胯-間鼓起一坨,身材一覽無餘。深水利夏沒敢細看,趕緊把頭扭到一邊,隻聽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沒多久,琴酒就把深水讓的衣服穿在了身上。


    深水利夏這才敢回頭,隻見琴酒正皺著眉扯袖子,那套衣服穿在他身上確實小了些,袖子離手腕還有幾公分,褲子看起來像八分褲,不過因為身材好,穿什麽都不難看,這一身穿出去估計別人隻會當成個性裝扮。


    深水利夏忍著笑意給琴酒遞了個吹風筒過去,“把頭發吹幹,我帶你去買衣服。”


    琴酒挑起半邊眉,沒接,隻是看著深水利夏。


    “我幫你吹?”深水利夏試探著問。


    琴酒順勢坐在電源旁邊的沙發上,背往後一靠。


    “動作真快啊……”深水利夏嘴角抽搐,卷了卷袖子,將琴酒的長發撈了起來,“現在欠債的是大爺,借住的也是大爺了。”


    吹完頭發,深水利夏抓緊時間拉著琴酒出了門。


    走在路上,深水利夏又忍不住看了兩眼琴酒。說實話,他還沒見過琴酒穿除了黑色以外的衣服,現在他上半身是米白色的高領毛衣,配一條紅色格子花紋的圍巾,下半身是深藍色的牛仔褲,長發被深水利夏紮了起來,整個人看上去年輕了十歲……當然,琴酒本身也看不出年齡,外表本來就不老。


    年三十,營業的店鋪屈指可數,深水利夏轉了幾條街才找到一間很小的服裝店,裏麵符合琴酒尺寸的衣服也不多。然而琴酒出了門,就是一副生人勿近的表情,渾身充滿了冷氣,把店員弄得戰戰兢兢的,深水利夏便也不好意思多逗留,連衣服都沒試,就打包全買下來了。


    男人買衣服的速度就是快,深水利夏哭笑不得地想。


    天逐漸的黑了,趁還沒黑透,深水利夏幹脆在路邊的店鋪買了幾盒壽司,讓琴酒提著回了家。


    “今天是年三十,照例是要跟家人一塊吃年夜飯的,之前也沒什麽準備,你就將就一下吧!”深水利夏邊打開盒子邊說。


    “你哥呢?”琴酒問。


    “……工作忙。”深水利夏低頭分碗筷,避開了琴酒的視線。


    其實深水讓是被安室透安排暫時離開了東京,他還不知道自家弟弟已經搬出了家門,更不知道他兩天前又受了一次傷,舊傷未愈又添新傷,而且弟弟還正跟罪魁禍首同居中。


    琴酒似乎察覺到什麽,目光深了幾分。


    “你喝酒嗎?”深水利夏抬頭問他,“冰箱裏有一瓶紅酒,昨天野本拿過來的。”


    野本並不清楚其中內-情,他單純是來祝賀喬遷之喜,因為想著深水利夏家裏也有成年人,光給深水利夏送那些吃的東西恐怕還不夠,索性又加了一瓶度數不怎麽高的紅酒。


    沒想到話音剛落,琴酒就起身去了廚房,回來時手裏就拿著那瓶紅酒,外加兩個杯子。


    “不,我不能喝……”深水利夏苦笑著說。


    琴酒提起酒瓶,看了眼上麵寫的度數,又看了看深水利夏,“不能喝?”語氣略帶嘲諷。


    電視機裏新年特別節目的歡聲笑語,熱鬧的氣氛仿佛感染了深水利夏,他盯著那透明的玻璃杯看了一陣,忽然改了主意,“喝就喝!”


    琴酒嘴角微勾,給深水利夏倒了滿滿一杯。


    幾杯酒下肚,電視節目也越來越熱鬧,盒子裏的壽司也被二人消滅了不少,深水利夏的臉頰漸漸染上了紅暈,眼神也有些迷離。


    雖然深水利夏自認為酒量應該還不錯,可他這16年來幾乎沒怎麽喝過酒,才幾杯酒,腦子就有些暈乎乎的了。


    琴酒的視線就沒從深水利夏的臉上離開過,等到新年的鍾聲響起,深水利夏連呼出的空氣中都帶上了酒味,他這才靠近了深水利夏,與他對視,“……我,是誰?”


    “……琴酒。”深水利夏勉強睜開眼睛,想了幾秒才回答。


    “我是做什麽的?”琴酒接著問。


    “……”深水利夏舔了舔唇,扯了扯自己的衣領,“熱……”


    琴酒皺起眉,又換了個說法,“我是做什麽工作的?”


    “工作?”深水利夏歪著頭,工作也有任務的意思,他自動將工作替換成了任務,搖搖頭,“你失敗了,工作也沒戲了……”


    最後一個問題,“我和你是什麽關係?”


    深水利夏此時已經暈乎到快睡著了,當琴酒重複到第三次時才勉強聽清楚,頓時眼眶一紅,揪著琴酒的衣服,半委屈半生氣地說,“你以為我為什麽要搬出來住!我絕不能讓我哥知道我們同居了!雖然跟野本先生說我們是親戚,但我家怎麽可能會有一個金發碧眼的親戚……”


    不是親戚,同居,不能被兄長發現的關係……工作“沒戲了”,職業未知,目前衣食住行花的深水利夏的錢……


    琴酒為自己腦補的答案皺了皺眉,眼中仍存疑惑,然而深水利夏已經睡著了,想問也無從下手。


    沒辦法,隻好將深水利夏抱回房間,扔到床上。


    深水利夏即使熟睡中也會自己找被子蓋,沒多久就將自己卷吧成了一個蟬蛹,隻露出一張紅撲撲的小臉,似乎夢裏還在吃著美食,嘴巴輕輕咂了下。


    琴酒盯著那張臉看了幾秒,隨即轉身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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