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回柳依依獻鴛鴦陣,韓芳死一屍兩命(二)


    直到九月初,將軍府才得了信兒,傅澤明得中桂榜解元,花淵魚亦榜上有名,現今二人已由地方解送入都,預備來年之春闈。[.超多好看小說]


    聞訊,花家眾人皆連聲念佛,楚氏和康敏更是當下便要去同泰寺還願,可見的又是一番熱鬧歡喜。


    當日晚飯之時,花羨魚在瀾庭閣治下酒席,與韓束對飲。


    三杯過後,韓束才道:“子允與慎卿終究不負所望,高興,高興,當再浮一大白。”


    說起來,此時韓束的心思是十分繁雜的,歡喜自然是有的,得意也有,但其中也不乏寥落、憂戚、不舍、思羨與嫉妒。


    這些種種,就連韓束也說不清楚,到底那一種更多一些。


    而花羨魚則一直淡淡默默的,可細一品,似乎又有些悲惻,隻見她與韓束舉杯,仰頭再飲幹一盞,少時麵上的緋紅終究徹底將她那少許的悲惻,都掩去了。


    而在道心院,外麵多少的悲歡離合,都與柳依依不相幹。


    毛筆書法並非一月之功便能有成的,柳依依終歸尋來了羽毛,製成鵝毛筆,這才將十卷經書全數抄寫完畢。


    彼此,重陽已過,雖早晚添了涼意,但秋色宜人,十分清爽。


    柳依依披著一件艾綠繡綠萼白梅紗羅的鬥篷,站在道心院的當中,憑秋日的清朗明淨將她籠罩。


    此番被罰在道心院,對柳依依來說並非全然虛度了光陰。


    初至佛堂之時,柳依依心浮氣躁,多少委屈與憤懣在心頭,誓言再出佛堂之時,必是她柳依依從頭再來之時,絕不言放棄。


    就在柳依依籌謀出去後,同花羨魚如何再見高低時,頭一件佛經的抄寫便磋磨盡柳依依的鬥誌了。


    繁體字的筆畫之繁複,毛筆書寫對柳依依來說是多麽的不便,稍不留意紙張便被墨漬滴染,常常使半日的努力,功虧一簣,讓柳依依十分氣餒。


    多少回柳依依怒問蒼天,又有多少回自怨自憐,終究還是佛堂的寶相莊嚴與清靜,讓柳依依平靜下心來,最後領悟出一個道理來。


    毛筆書寫總歸不是她柳依依所長,可她卻執意要用這她一時還不可駕馭的書寫方式抄寫經書,想證明自己為現代穿越人,就像多少書中穿越人一般隻要用心努力便無所不能的。


    理所當然地以為,現代穿越人不可能輸給這些愚昧落後的古人。


    想到此處,柳依依不禁自嘲道:“如今才知道,我才是那個愚昧冥頑的。竟以己之短比人之所長,當然會一敗再敗。與花羨魚相鬥也是如此,我之所長並非在深宅內院的爭風吃醋,妒賢嫉能,外頭的廣闊方才是我的天地。我卻‘一葉障目,不見泰山。’”


    柳依依抬手用以遮擋在額前,望向頭上方方正正院落的高牆,所括出的天空,“我並非真正的這世代的婦孺,卻作繭自縛將自己困在了內宅這方小小的天空裏,不自知,隻知怨天尤人。到底也該出去了,自己走出去建立一番事業,有一番自己的事業才不必再依賴將軍府,也不會再處處受人掣肘。”


    出去後要做什麽,柳依依已有腹稿,但還需詳細計劃周全了。


    可在這之前,和花羨魚修好,方才是重中之重。


    花羨魚娘家是貢珠之家,甲富一方,若是能得她資助,她柳依依的事業可說是事倍功半的。


    就是花羨魚不願與她柳依依合作,隻要不在府裏扯她柳依依的後腿,也是好的。


    所以總而言之,和花羨魚修好,是百利而無一害的。


    隻是自她柳依依穿越而來,便同花羨魚多有齟齬,都該如何解?


    貿然前去示好,大有“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之嫌,不說花羨魚不會信,就是柳依依也做不出來。


    是故,該如何行事,還需柳依依仔細參詳。[.超多好看小說]


    可思忖了半日,柳依依卻還是毫無頭緒,不禁煩躁道:“怎麽比開創事業還難的。”


    就在這時,畫絹忙忙捧來盛放著人參養榮丸和一盞白水,輕聲道:“奶奶,該吃藥了。”


    柳依依見藥迫不及待地拿起就吞。


    畫絹放好托盤,將柳依依扶回佛堂裏的羅漢榻歇息。


    柳依依歪在榻上,眯了一小會兒才覺那股子煩躁不安,慢慢退了。


    一時,柳依依也覺著乏了,便道:“我要睡一會。”


    畫絹拿來被褥給柳依依蓋上,這才坐榻下的腳踏上,一下一下地給柳依依捶腿。


    待柳依依吐息平緩安穩了,畫絹才敢將不安露在臉上。


    別人不知,可一直服侍柳依依的畫絹卻察覺了。


    柳依依已習慣每日一丸人參養榮丸了,身子也日見轉好了,畫絹自然是為自己主子高興的。


    可不久後,畫絹卻又發覺,隻要柳依依一日不用那人參養榮丸,便會十分的煩躁,易怒。


    但隻要用了藥,柳依依就能如初了。


    其實這些畫絹自己也不敢肯定,所以一時也不敢告訴柳依依,隻說待到出了道心院,請劉大夫來瞧過了再做打算。


    就在畫絹思緒雜亂之時,外頭傳來開鎖推門的聲音。


    畫絹忙起身出去看,接了一個錦盒進來。


    柳依依睡得淺,一時也就醒了,問道:“是誰?”


    畫絹回道:“奶奶的人參養榮丸今兒最後一丸也吃了,前幾日我同外頭的人說,讓她們去要些來。她們去問了說沒了,要等到老太太那裏也吃完了,一起配才有。這不,才送了來。”


    柳依依看看畫絹手上那錦盒,道:“這要好雖好,卻到底還是藥,是藥就有三分毒。我覺著如今我也大好,以後能不吃,就不要再給我吃那些藥丸了。”


    畫絹答應了“是”,就去存放好錦盒了。


    柳依依也再睡不著了,便起身道:“把我抄的經收拾收拾,讓她們送老太太那裏去。”頓了頓,才道:“也是時候,該出去了。”


    其實在柳依依把鵝毛筆自製出來後,柳依依便早把十卷經書給抄寫完了。


    隻是畫絹不明白,柳依依卻不想出去了,整日的不是站佛前,就是站院中,不知在琢磨些什麽。


    今日聽柳依依說終於想要出去了,畫絹自然也是高興的。


    待抄寫的經卷送到韓太夫人麵前,不出半日道心院外的鎖便開了。


    黃嬤嬤和遂心聽說柳依依終於能從道心院出來,早早便在拘風院外迎了。


    一見到柳依依,黃嬤嬤便先哭了起來,“大奶奶在裏頭受苦了,瞧瞧,都瘦了。”


    柳依依一抬手讓黃嬤嬤別再說了,又道:“好了,我要沐浴。”


    盥沐過後,柳依依出來就見一桌宴席,才要問,就聽有人道:“這是我們二奶奶特意囑咐廚房給大奶奶預備的。”


    一旁的黃嬤嬤冷冷地嗤笑一聲,道:“‘貓哭耗子,假慈悲。’”


    來人麵上一頓,柳依依也是立時便回頭了,對黃嬤嬤喝道:“放肆,我還沒說話,那裏有你說話的禮兒。若是別人就罷了,媽媽你已是多少年的人了,怎麽越發連這點子規矩都沒了。”


    黃嬤嬤沒想到柳依依會這般不顧她臉麵地教訓她,頓時傻了,隻是更讓黃嬤嬤沒想到的竟然還有。


    就在柳依依囑咐畫絹定要畢恭畢敬地去瀾庭閣給花羨魚道謝去後,柳依依才對黃嬤嬤又道:“如今媽媽的年歲也不小了,素日服侍我也能瞧出來了,多少也有些力不從心了。回頭我就回了老太太和太太們,給媽媽些銀子,讓媽媽出去榮養吧。”


    黃嬤嬤一聽,如同忽聞青天霹靂之般,“奶奶……你說什麽?”


    這黃嬤嬤雖說是她柳依依身邊的老人,最是不能背叛的,可也正是老人了,自持在拘風院裏有著別人沒有人的體麵,心也不小,幾次三番地自作主張壞她柳依依的事兒,無論如何都不能再留了。


    起先黃嬤嬤還以為柳依依是氣話,後來才知道柳依依並非是玩笑的,這才害怕了。


    可憑黃嬤嬤哭鬧,柳依依都讓她走的去意已決。


    黃嬤嬤走的那日,是四個體壯的婆子叉著出去。


    柳依依這番果決,著實把拘風院裏的人都震懾了一番,隨後柳依依有整頓了一番了拘風院上下,讓拘風院好長一段日子裏清靜了不少。


    柳依依也這才開始著手籌備日後的事業。


    柳依依的一番大動幹戈,自然瞞不過花羨魚的,隻是柳依依隨後的動作,就讓花羨魚有些看不明白了。


    封大娘回道:“今日大奶奶又問要堿了。廚房就給了她,卻說不是這種做麵食的堿,便又改要柴草木的灰了。還拿了不少炭木碾成的灰。”


    花羨魚顰眉忖度了片刻,又問道:“前日她要什麽來著?”


    封大娘回道:“前日她瞧見廚房裏正在清洗前番重陽節用來蒸酒的爐灶,便說要蒸用。當日就讓人去把府裏的花摘了放去蒸。回頭說是得了一小瓶叫什麽精油的。”


    花羨魚又問道:“昨兒個,她要什麽了?”


    封大娘道:“問要由,說最好是橄欖油,可誰也不知道那是什麽油。回頭就說芝麻油、菜籽油和茶油都成,便都拿了一些去。”


    花羨魚是越聽越不明白了,這柳依依她到底想要做什麽?


    這時,齊顯家的忙忙跑來回了,道:“二奶奶,方才大奶奶又打發人來要東西了。”


    花羨魚道:“她又要什麽了?”


    齊顯家的道:“說是要咱們家那套做月餅的模子。”


    花羨魚道:“她要來做什麽?”


    齊顯家的搖搖頭,“還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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