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早朝,風衍向皇帝上折子,提升側妃許氏的位份,正式升為正妃。


    他的話一出,朝會上的官員頓時炸了鍋。這許側妃何德何能,一介小小庶女竟然如此狂妄,想當紅毅王府的女主子!看著周圍的官員們議論紛紛,不時交頭接耳,許崇德父子三人心情卻極為複雜。說實話,他們當然希望許嵐能夠提為正妃,許嵐現在雖然是王府隱藏的女主子,但側的就是側的,總有點名不正言不順,嫡庶之分差距很大,如果能提為正妃,塵哥兒(風無塵,糖球的大名)也由庶出變成嫡出。這是求都求不來的好事。


    但是另一方麵,他們對此事卻是有疑慮的,二皇子的母族梁家當初也是世家大族,皇帝一句輕飄飄的徹查輕而易舉地就將他們打落凡塵,不由讓人驚心。由此及彼,許家現在的勢力不小,如果出一個皇後,皇帝對許家再信任,恐怕也會對許家生出忌憚之意了。


    皇帝麵沉如水,眼中厲光閃過,沉聲道:“衍兒,這是你的意思,還是你那位好側妃的意思?”


    風衍心中一凜,答道,“自是孩兒的意思。”


    “混賬!”皇帝一聲嗬斥,嚇得百官紛紛跪下。許崇德父子三人也隨著其他人跪下,心中更是驚疑不定,皇帝怒氣這麽大,難道真的對許家……


    百官誠惶誠恐地喊道:“皇上息怒!”


    “許氏庶女出身,即使她琴棋書畫樣樣精通通,即使她為朕生了個好孫子,但庶出的就是庶出的,身份卑賤,所圖卻甚大!”


    風然是真的發怒,他當然知道近些日子以來京城裏多少世家想往風衍的府中塞女子,特別是正妃之位,但這卻是他樂見其成的,畢竟如無意外,將來他的江山就要交到這個兒子的手中,他自然希望有一個賢良淑德的女子能好好陪伴他最喜愛的皇子,卻沒想到,這個孽障,今日竟然提出升許氏的位份!


    許氏雖然貌美,號稱京城第一美人,四藝皆通,但是她的醫術來得太過莫名其妙,特別是前段時間在莫暗一案中立下大功的“如醉”也是出自她手。“事出有異必有妖”,一個庶女,出嫁前深居內宅,能習得這麽多的才藝可以說是教習教導有方,但她那身醫術從何而來,自學?他是不信的。


    最關鍵的是,他不信衍兒不知道他有意立其為儲君,這時候更該謹言慎行,不能行差踏錯半步,卻不想衍兒竟冒著被他厭棄的危險,進言升許氏的位份,由此可見,衍兒對那位許氏的上心程度。許氏“醫藥雙絕”,隻怕是給他的衍兒吃了什麽迷魂藥了吧!


    聽到風然的話,風衍心中大驚,他原先預料皇上會生氣,沒想到會氣到這種程度,而且還懷疑這是蘭兒攛掇他幹的,急忙說道:“父皇息怒!許氏從來沒有這個意思,是兒臣放不下她,不想她傷心難過。”


    不想風衍關心則亂,此刻說出這種話更是觸怒皇帝。風然心想,他這麽優秀的一個皇兒,竟然心係一個庶女,真是豈有此理!


    風然不理他,沉聲道:“許氏之女,言辭無狀,冒犯天顏,著除去其側妃之位,貶為侍妾!”


    “父皇!”風衍抬起頭,緊緊地盯著風然,“您執意如此?”


    “君無戲言!”


    “父皇,許氏之於孩兒,便如母妃之於父皇,父皇,母妃為何早亡,您難道不清楚嗎?將心比心,如果當初您知道母妃會被您其他的女人害死,您的後宮還會有那麽多的女人麽?”


    “……”風然想到晴妃,眼神一陣黯然,但還是說道:“此一時,彼一時,你如何寵幸許氏朕都不管,但正妃之位絕無可能!”


    風然自然不會輕易答應風衍的要求,後宮的作用並不僅是為皇家繁衍子嗣,還是平衡前朝的重要工具,後宮不穩,危及前朝,如果將許氏封為正妃,將來皇兒登基,她必是皇後,他對許家雖信任仍在,但一家獨大的弊病卻是不小,他不能為風家的江山社稷留下隱患。


    “好!”風然臉上似笑非笑,片刻後,深吸一口氣,伸手向頭冠伸去,一手抽出插在頭冠上用於固定的簪子,又將頭冠取下,雙手恭敬地捧著,低頭說道:“孩兒不孝,觸怒父皇,不配做父皇的皇子,今日除去皇子冠飾,父皇保重!”


    說完,將頭冠放在身前的地板上,又“咚咚咚”地磕了三個響頭。


    “你!”風然一手指著風衍,氣得全身發抖,“混賬,你這個不肖子孫,竟然為了個女人連父皇都不要了!”


    朝會上的官員們看到這種狀況紛紛傻眼了,這是鬧得哪一出啊?這三王爺也太離譜了吧,女人嘛,寵寵就算了,沒想到這三王爺為了一個女人連皇位也不要了,皇家竟出了這麽一個情種!


    看到皇帝那怒氣衝冠的樣子,官員們巴不得置身事外,但考慮到如今朝中的局勢,隻得又喊道:


    “三王爺三思啊!”


    許崇德看著風衍也不禁皺眉,心中暗忖風衍今日怎麽如此衝動,本來一片大好形勢,被他三言兩語抹殺得一幹二淨,還將四姐兒也害了!


    許先霆和許先霽兄弟二人的想法卻是不一樣,妹夫喜歡四妹,不願再娶,寧可觸怒天顏,也敢進言,在知道會連累妻兒後,連即將到手的皇位都舍得拋棄,可見他對四妹的看重,倒是有情有義,實屬難得。


    風然做了那麽多年的皇帝,敢忤逆他的早就下地獄去了,如今風衍如此行徑,不由讓他的怒火熊熊燃起,“不想做朕的皇子?好啊,不做皇子就做階下囚吧!來人,給朕將這混賬打入天牢!”


    許崇德自然不希望風衍入獄,上前跪下,雙手持地,恭敬地說道:“皇上息怒,三皇子一時衝動,實乃無心之失,小女言行不慎,是老臣教養不當,這是老臣的過錯,不應算在三皇子頭上。”


    許崇德自然不認為自己的女兒有什麽一雙一世一雙人的想法,在他看來,男人三妻四妾是人之常情,他的女兒從小悉心教養,又怎會犯下這種善妒的過錯。當然,父債子還,反過來,女兒的不是做父親的也得擔著,即便他認為今日這件事純粹是三王爺犯糊塗了,並不是自己女兒的過錯,他也得出來表個態。


    風然的臉色終於緩和了一些,視線一轉,卻發現風衍依然腰板伸得直直地跪在那裏,一臉無動於衷,不由怒氣又起,“來人,人呢!”


    本來停在門口的侍衛們聽到皇帝這聲怒喝,紛紛魚貫而入,將風衍轄製起來。


    “給朕打入天牢!”


    “是!奴才遵命!”侍衛頭領應道,右手一揮,向其他侍衛說道,“帶走!”


    “皇上!”見此情形,許崇德心中一驚。


    卻見皇帝一甩袖子,走下皇位,一旁的太監立刻大聲叫道:“退朝!”


    許崇德父子三人下朝回到許府,立刻進到書房討論起來。


    “三王爺真是糊塗了!”許崇德一想起今天的事情,就對風衍的行為深感不解。


    “爹,您放心,皇上不過是一時怒火,三王爺不會有事的。”許先霽看見父親一臉擔憂,不由寬慰道。


    “是啊,爹,皇上的皇子裏太子和二王爺都已經廢掉了,清來小皇子又是僧侶出身,百年之後能繼承江山基業的僅餘三王爺一人,皇上是不會對三王爺怎麽樣的。”


    “哼!他是不會怎麽樣,你們的四妹就受苦了!”現在皇上的聖旨估計已經到了王府,女兒由側妃被貶為侍妾,這一切都是那個不足成事的混賬小子幹的!


    許先霆兄弟兩也沉默了,王府裏就四妹妹一個女主子,側妃侍妾又如何?隻要三王爺及時出來,都沒什麽差別,就怕皇上突然下旨,給三王爺指一門婚事,原本四妹妹側妃的位份估計還能勉強抗衡正妃,若為侍妾,到時候正妃要打要罵還不是一句話的事?這麽一想,他們也覺得這三王爺今日有些魯莽了,賠了夫人又折兵,請正妃之位沒成功便罷了,還連累四妹。


    “那現在該怎麽辦?”許先霆問道,他們如今與三王爺是一條船上的,不能見死不救。


    “靜觀其變。”許崇德是隻老狐狸,城府非一般人能比,他總覺得今日的事透著一股玄乎,與三皇子的行事作風頗為不符,況且父子哪有隔夜仇,皇上如此看重三王爺,三王爺遲早都會安全回來的,他們僅需要等待時機即可。


    “那四妹妹那邊……”許先霽想到這,就開始頭疼,還有那剛一歲的小外甥,忽然見不到自己的父親,不知該如何哭鬧了。


    許崇德雙眉深蹙,歎了口氣,:“派人送個信過去,叫她不要擔心,安心等著便是。”


    太子府


    “哈哈……咳咳……哈哈”太子風誌揚聽完下屬的匯報,立即大笑起來,不時還咳嗽幾聲,一副喜出望外的樣子。


    “這個蠢貨,本宮還沒下手呢,他倒嫌位子坐得太穩,自己挖了個陷阱往下跳。”風誌揚心中暗自高興,雙眼卻露出懾人的凶光,恨聲道:“三弟啊三弟,這可是你自找的,你以為你進了這天牢是暫時的?本宮就趁著這個機會讓你永永遠遠留在那個鬼地方,跟那裏的孤魂野鬼作伴去!”


    說完,風誌揚叫下屬上前來,在他耳畔低聲交代起來……


    紅毅王府


    此時的許嵐已經拿到皇上下的聖旨。雪玲和其他幾個丫頭都一臉擔憂的看著她,生怕她會心傷過度,做出什麽傻事來。


    許嵐看著周圍幾個丫頭,心裏雖然感激他們的關愛,但被這麽多人圍著心中不由煩悶,便說道:“好了,我沒事,你們先出去吧,讓雪玲在這陪我就行了。”


    “是,主子!”幾個丫頭對視幾眼,低聲應了便出去了。


    “主子,您沒事吧?”雪玲衷心,現在主子遇到這種事,她自然是擔心的。


    “我能有什麽事?就因為侍妾這個身份嗎?放心吧,這對我來說不算什麽。”許嵐微微一笑,她心裏會在意這個身份嗎?側妃的名頭好聽,其實也不過是比一般的侍妾稍微高貴些罷了,隻要風衍的身邊隻有她一個女人,是侍妾又怎麽樣呢。


    雪玲跟在許嵐身邊的時日也不短了,對自家主子的脾性還是很了解的,既然主子說不在意,那她的的確確是不在意的。“主子,姑爺現在在天牢,不知道怎麽樣了……”


    “嗯……”許嵐內心的擔憂終於在臉上露出一兩分來,“是啊,牢中艱苦,王爺天天錦衣玉食,一下子進到這麽一個地方受苦,隻怕是吃不好穿不暖。”


    這些年風衍吃的基本都是空間出產的吃食,他的嘴早被養叼了,普通的食物吃著尚且無味,更何況那些發餿的牢飯?隻希望那些獄卒們還惦記著他是王爺,不要太為難他了。


    抱緊懷中的糖球,許嵐的眼中露出幾絲狠戾,她覺得自己這個修真者做得真是太憋屈了,皇帝老兒這次做得真夠絕的,也不想想當初皇太後病危是誰醫治的,她莫名其妙就被安了一個“言辭無狀”的名頭,雖然她對這個側妃位置並不怎麽看重,但是她的就是她的,誰也不許搶!他隨口一句話就奪去她的側妃之位,憑的不過是這皇位,若將她惹怒了,跑到皇宮給他下個主仆符,又或者給他吃點令其神誌不清的藥,她就不信他的龍椅還坐得那麽安穩。


    隻是,如此一來,她很多的事情估計就瞞不住了,誰都知道她配的藥神奇無比,皇帝老兒若出事,即使不是她幹的估計都得算在她頭上,這倒是個麻煩。況且,她總覺得風衍這麽精明的一個人,不會這麽傻乎乎地就坐以待斃,定是有其他後招,她相信他一定能安全回來的!


    至於正妃之位,從皇帝老兒和朝臣的反應來看,估計是落不到她頭上了。罷了,她是個修真者,順其自然才是正道,得之我幸,失之我命,強求反而不美。


    糖球兒看了看許嵐出神,眼珠子一轉,忽然向她傳音道:“娘,我們到天牢去看望父王吧!”


    “嗯?”許嵐回過神來,看著古靈精怪的糖球兒,心裏好笑,心念一轉,以她如今的修為,夜探天牢倒也不難。


    刮了一下糖球兒的鼻梁,許嵐在心裏向他傳音:“好!今晚咱娘倆就去看你父親!”


    話畢,母子兩人相視而笑。


    見此情形,站在一旁的雪玲不由覺得一絲莫名,暗忖難道小姐已經想出什麽對策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當正妃不容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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