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向晚盯著這張冰冷而沒有表情的臉,目光淡淡,壓抑著她內心深處那抹憎恨。對,她是恨的,她不是聖人,她是凡人,愛恨情仇她都有,對於一個害她的人,害得她有家不能歸,有親人不能認,讓她的身心都倍受煎熬的壞人,她當然是恨的,所以她又怎麽可能忘記這個人,以及他對自己所做的一切。如果不是他,那麽她會一直陪著兒子成長,會照顧好自己的老公,也一直擁有那個美好的家。


    然而傅向晚卻壓下了內心裏那抹恨意,她完美的揚起了唇角:“你又沒告訴過我你的名字,我怎麽記得住你是誰。”


    一身黑衣的男子抿著削薄的冷唇,銳利的目光透過黑色的發絲定要了傅向晚的臉上,他的唇角勾起了一絲笑意,就連笑都是冷的:“幾個月不見你,你這口舌都變得如此伶俐了。”


    “我倒覺得我自己說得還不夠狠。”傅向晚覺得自己還是說不了那些狠毒的話來,


    “你輕輕的一句話已經讓貼身陪伴你快一年的我這麽從你的人生軌跡中消失了,而且我還救了你一命,你這樣的態度對我難道還不夠狠毒嗎?”男人的目光微微眯起,且變得更加的冷銳,可說出的話卻帶了那麽一分曖昧。


    她讓自己勇敢地去迎視他讓人骨頭都發冷的目光:“救命恩人?你真的是太高看你自己了。如果可以,我真想你從沒有出現在我的生命裏。我就不會經曆這麽多的坎坷,可是我感動這些經曆,我才能更加的成長。”


    “回到談希越的身邊說話都有硬氣多了,這個男人就這麽好嗎?”男人涼薄的氣息都噴在了她精致的臉龐上,“你就不怕有一天會被他害死嗎?”


    他的幽暗無底的漆黑瞳孔裏閃過一抹憂光,很快速,快到讓人不注意的話就捕捉不到。


    傅向晚卻依然笑意如花:“能為他而死,我覺得是幸福是驕傲,隻要他活著,死又何懼!所以你就不要再說這些話,你以為能分化我們嗎?人以為能傷害到我們的感情嗎?不,不會的……我們的感情堅不可摧!而你微不足道。”


    傅向晚的眸子裏燃燒著零星的火花,透出無比的堅強,讓男人為之一震,這樣的相信,這樣的不顧自己,維護他人,他真的被柔弱而小小的她給震撼了。這種力量是巨大而強大的,可以將其它的一切都阻攔。


    “如果你是想讓我離開他的話,你就是要做夢,他是我老公,我這一生幸福的選擇,我們說好不離不棄,所以我就不會離開他。”傅向晚再一次表明自己的態度。


    “傅向晚,你瘋了還是傻了?”男人雙手用力地掐著她的肩,力道大到足以讓她疼得蹙起了眉,“我就是想告訴你你若不主動放棄姓談的,總有一天你會受到傷害,也許你的命都會沒有,他就這麽值得你連最寶貴的生命都不要?”


    “我不會主動放棄,也不會離開。”傅向晚抵不過他的力氣,也不想浪費力氣去掙紮,“如果你隻是想來告訴我這些,那你已經做到了,請放開我。這裏是海城,你不可能會在希越的眼皮子底下把我帶走,為了你自己的寶貴的生命,你最好是放我走!”


    “傅向晚,你會後悔的。”男人微咬著牙。


    “那就等以後再說。”傅向晚一直對視著他冰冷的眼睛,“重要的是現在你放開我。”


    男人不動,傅向晚也沒有動,兩人就這麽靜靜地對視著彼此,傅向晚的目光是輕淡的,而他的目光卻是冷銳的。仿佛冰與水的交織,呼吸在安靜的空氣裏起伏。


    可能過了十多分鍾,男人的手終於從他的肩上鬆開了一些,整個人就不穩地後退了一步,就那樣的跟坐在了地上。傅向晚看都沒看他一眼,便要越過他往外走去,走到門邊的時候,她還是回了頭,才看到他看著他,臉色仿佛比平時還要蒼白一些,連額頭都流淌了一滴汗水滑過了臉頰。他的呼吸有些不穩,傅向晚順著往下看,看到他的手撫在上腰腹處,那裏有豔紅色的血絲從指縫中沁出來。


    他受傷了?


    傅向晚有些驚訝他竟然會受傷,她就讓在那裏,手握著門把,不動。她的眉心微微蹙起來,有細細的皺褶,他這麽厲害的人怎麽會受傷?看著那流出的鮮血,傅向晚一時不知道自己該走該留。


    “你不是要走嗎?怎麽還不走?”男人看著一直未動身的傅向晚,心開始有一些細微的變化,“你是要關心我的死活嗎?我死了你應該更稱心如意。”


    傅向晚的手從門把上放開,然後轉身折過來,站在他的麵前:“你怎麽會受傷?真是讓我吃驚,你不應該是讓別人受傷的人嗎?”


    “你真的太高看我了,我也是人,血肉做的,在我讓別人受傷的同時,我自然會受傷。”男人答得很是淡定。


    傅向晚深吸了一口氣,然後蹲了下去,就要去檢看他的傷口,而他疼得也是咬緊了牙,他剛才就受傷了,能支撐到現在也是有很大的毅力了。她拿開他的手,看到一個模糊的血洞。


    “是槍傷,醫院裏你是去不了了。”傅向晚抬眸問他,“你有工具隨身帶著嗎?”


    “車上。”男人告訴她。


    “車鑰匙給我。”傅向晚向他伸出手來。


    男人也沒有猶豫,把車鑰匙給了她。傅向晚拿過鑰匙後便起身,往外走,拉開門,有明亮的光線透進來,讓躺在地上的男人覺得刺目而閉上了眼睛。


    傅向晚不是沒想過要離開這裏,離開這個危險的男人,可上做為醫生,她卻無法做到見死不救,而且還有一個原因是她真的不能否認那個男人是救了她一命,否則她已經淹死在了冰冷的水裏,葬身魚腹了,哪有機會回到談希越的身邊,也無法看到自己可愛的兒子。這是她欠他的,總該還,她恩怨分明。


    傅向晚取了放在車上的工具箱,便匆匆回到了屋裏,關上了門,光線又暗淡下去。傅向晚便開了燈,室內便燈火透明。傅向晚走到他的身邊放下了工具箱,熟練地打開,尋找著需要用的消毒液和剪刀的。


    男人依舊閉著眼睛,輕問著她:“你怎麽不走?”


    “把你的子彈取出來再走也不遲。”傅向晚用消過毒的剪刀剪開了他的衣服,把傷口露出來,上麵已經血漬斑斑的。


    “不要給我打麻藥,我不需要。”他出聲提醒著她,他想記住這份疼,也就能記著這受傷的這一天。


    “那你忍著點,會有些疼。”傅向晚找了一條小毛巾卷起來放到了他的嘴前,“你咬著它。”


    男人閉著眼睛,張開了嘴,傅向晚把毛巾往他的嘴裏一塞,他便咬住。


    “我開始了。”傅向晚的心也有些發緊,她不斷地深呼吸,讓自己鎮定,讓自己拿穩手裏的工具。


    “你怎麽下手都沒關係,不過你是醫生,你不可能連這一點專業水準都沒有?”男人語帶諷刺。


    傅向晚沒有接話,盯著他的傷口,認真熟練地下手,把傷口的肌膚切開,然後用刀尖去挑那枚子彈,而男人始終緊閉著眼睛,一眉頭深皺,咬牙,攥緊了手指,疼到大滴的汗水都流淌下來,他都沒有吭一聲。這也讓傅向晚很佩服,她盡量地放輕了動作,快速精準地長到了子彈。她輕抿著唇,額頭上都已經沁出了細汗,她穩住手力,一個巧勁,便把子彈從他的肌膚組織裏往外挑了出來,帶著血水的子彈在空中劃出一個美麗的拋物線便落在了地上,地麵上還灑落下一串血跡,和那顆靜靜地躺在地上的子彈一樣都染著讓人刺目的豔紅。


    傅向晚看著那顆子彈,然後舒出一口氣來,而男人緊蹙的眉頭也在一秒的地放鬆,接著傅向晚給他的傷口做了處理,消毒上藥等,替他的傷口做了包紮。等所有的一係列措施都做完後,傅向晚收拾了東西。


    “雖然這一顆子彈沒有要你的命,但是你傷得很重,我建議去輸液消炎,否則你的傷口很容易感染發炎而引起發燒,這樣的情況很不好,所以你應該知道你現在該碰什麽,不該碰什麽,我的忠告就僅止於此。”傅向晚把工具箱的蓋子蓋上,他裏麵的東西都還挺齊全的。


    “我沒有死你感到遺憾嗎?”男人這才緩緩地睜開了他緊閉了很久的眼睛,目光轉移到了她的臉上,觀察著她臉上的表情變化,“那又何必救我,袖手旁觀或者一走了之不是更好?也許就能稱你的心意了。”


    “你也算是救了我一次,這一次換我救你,也就還上了你上次救我之情,我不想欠人情,特別是你這樣的人,也不值得我去欠。這樣也算是我們互不相欠。”傅向晚站起身來,一切都表現得那麽得平靜。


    傅向晚轉身,再也不猶豫地離開,而男人的聲音暗啞:“到不相欠嗎?”


    “是,我們就是陌生人。”傅向晚打開了門,在逆光中,他看到她就這麽離開了這裏。


    世界仿佛歸於黑暗,歸於平靜,卻在暗地裏暗流洶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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