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忘了自我介紹,我叫曾憲昌。”眼鏡男伸手示好。


    “王東生。”王東生伸手一握,隨即放開,續道:“這泡妞有一招,叫欲擒故縱。便是說,你想得到一個人,就要學會忽視那個人。繼而在恰當的時機,不得不相遇的離別,期間,天時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王東生口水四濺,胡謅亂侃,誇誇其談,說的都是一些毫無邊際的話,讓人一聽略有啟發,但仔細一想,卻又淺顯易懂,毫無新意。


    “想當年,我為了追求校花,廢寢忘食研讀三十六計,瞞天過海圍魏救趙借刀殺人以逸待勞趁火打劫聲東擊西,那叫一個手到擒來,最後因為閱女無數,不知不覺乏膩,因此這才三年隱姓埋名,本領潛藏,剛剛我隻不過略施小計,便誘得那妞對我死心塌地,本來我隻是想著試試身手有無生鏽罷了,卻是不料……”


    越說越扯,如天馬行空般,險些說成下到剛會走,上到九十九,皆迷倒在王東生牛仔褲下了。


    兩人聊得投機,一見如故,相見恨晚。


    “對了,你是怎麽進入這個網站論壇的?”王東生不解問道。


    “哦,隻要注冊帳號取個昵稱就能進了,來,我教你。”曾憲昌打開都影藝術學院的首頁,點擊論壇,點擊注冊,輸入老王的教師編號後,便獲得了一個帳號。


    王東生要求自己設置密碼,然後在曾憲昌的驚歎下取了一個名叫流氓老痞的昵稱,進了論壇。


    看了下對今天事故的評論,老王汗顏,裏麵全是對他的口誅筆伐,辱罵聲撕咬聲不絕於耳,看得他心驚膽跳的。“這女的什麽來頭?怎麽一件芝麻大的小事還炒得沸沸揚揚的?”王東生疑惑道。


    “對你來說可能是小事,可是對於學校這些搗蛋鬼來說,可就是大事了。”曾憲昌滿心嫉妒,歎道:“學校有四大校花,個個都被敬如女神,她們粉絲無數,擁護者眾多,隻要誰得罪了他們的女神,就會被撕成碎片。雖然校長助理不在校花之列,卻能與她們分庭抗禮平分秋色,粉絲絕對不在少數!”


    王東生對此不屑一顧,這都是學生們幼稚的表現,被世俗蒙蔽了雙眼才會如此瘋狂,隻要他們長大了,自會明白以前的一切都是可笑的。


    王東生熟練的在鍵盤上敲下一句話:“孩子們,都洗洗睡吧!媽媽叫你們回家奶爸呢!”


    回車鍵落下,帖子發出,一分鍾內,竟有六十多條回帖,看的老王眼花繚亂的,無疑這些回帖都是聲討怒伐,大罵之詞。


    王東生搖頭苦歎,看來想要改變這些人的思想,還是有很長一段距離要走的。


    在同曾憲昌聊天之中,王東生了解到,都影藝術學院括攬了幾乎所有興趣愛好專業,球類有籃球足球網球排球乒乓球等,樂器類有長管鋼琴小提琴古箏等,文藝有舞蹈書法話劇歌劇京劇等,還有計算機維修美容美發服裝設計建築設計等等等等,各行各業都有涉足。


    師生共計八萬多人,可謂實打實的領頭院校,難怪舉世聞名。


    教研部主任來巡邏,王東生趕緊坐回自己座位,開始認真審閱學生檔案。


    羅平,男,二十歲,一頭短發,神采奕奕,膚色黝黑,看上去似乎很愛運動,職務為體育委員,成績語數英堪堪及格,其餘全部掛科,缺課七節,遲到早退二十節。無吸煙酗酒的不良記錄,打架鬥毆兩次,曾全校點名批評,記過處分。


    黃凱琪,女,二十一歲,披肩短發,眼睛又大又亮,彩色照片上還戴著紫色美瞳,算是一個美女,父親竟是中海市政委黃天鳴,母親徐芳為中海市遠航海外貿易董事長,身價上億。學習成績位列班上倒數第一,所有科目全部不過十分,總共才上了十八節課,典型的差生。


    彭世強,男,二十歲,板寸頭,任班長職位,英語成績班上第一,其餘科目全部倒數。雖然英語成績優異,但是也是缺課最嚴重的,竟隻上了三節課,曾經在美國定居過,這才有如此高的分數,父親是全國人大代表,母親是中海市一家蘋果旗艦店董事長,家境殷實。


    徐蕾,女,十九歲,一個極其可愛的女孩,照片上紮起的馬尾偏向一邊,更襯托出萌力無限,看得老王愛心泛濫,喜不自禁,父親是教育局局長徐斌,母親是全國五百強無限集團董事,可謂背景深厚,不容小覷。沒有缺課記錄,請假倒是有五次,理由基本雷同,病假。


    徐蕾算是四十五個學生中最好的一個,其餘學生,不是缺課便是遲到早退,成績差的一塌糊塗,全班成績排年級末位,被全校師生譽為史上最差班。


    看著最差二字,王東生嘴角顫抖,果真不是一個好差事啊!不然校長大人也不會輕易錄用自己了。


    政治老師的授課還是比較輕鬆的,一個星期隻有四節課,外加一節班主任的師生交流會。


    放下令人聞之傷心見之流淚的檔案,王東生撇去一股腦的煩躁,開始整理思緒,今天星期三,下午便有一節思想品德課,到底傳授些啥課程知識好呢?做人?處世?八榮八恥?毛澤東思想?一國兩政方針?


    王東生對授課毫無經驗,僅有的一點教師印象也是七八年前的事了,至今早忘的一幹二淨,算了,到時候照本宣科吧。想到這,王東生拿起思想品德便開始背了起來,其中自認為的重點用紅線畫出。


    一兩個小時後,學校廣播響起,午飯時間到了。


    “老王,走,我帶你去學校食堂吃飯。”


    曾憲昌人挺熱忱,知道王東生新來,主動帶著他去吃飯,王東生求之不得,兩人遂結伴去了離教師辦公樓最近的二號食堂。


    每個食堂都有一個老板,二號食堂老板是個五十多歲的老頭,腦袋上地中海式發型明顯,交流中發現,老板與曾憲昌頗有交情。


    點了份酸甜咕嚕肉,紅燒豆腐,土豆炆鴨,魚香茄子。外加兩瓶啤酒,兩人大口大口吃了起來。


    菜不算美味,卻也吃的舒心。


    風卷殘雲後,曾憲昌目瞪口呆,看著王東生將最後一滴菜湯舔淨,狀若餓死鬼投胎。


    “老王,你幾天沒吃飯啊?!要不要再點一些菜?”曾憲昌驚訝問道。


    “不用了,我已經吃飽了。”


    好似為了證實般,王東生打出了一個長長的嗝,滿意的拍了拍肚皮。


    隻有吃到撐著,才能發覺自己存在,這是王東生往年遭遇後的體悟,虧待了啥,都不能虧待了自個的胃。


    回到辦公樓,原先空蕩的辦公室,現在已經三三兩兩聚集了一些教師,他們放聲交談,顯得豪情壯誌。


    曾憲昌當即為王東生介紹,這位是都藝三班班主任李老師,那位是都藝四班班主任張老師,總之一句話,王東生壓根沒記住,隻得一個勁點頭應承。


    一段午休過後,下午第一節課便是政治,王東生整理文件,收拾好檔案後,便夾著課本去了教學一樓,磬。


    都藝一班教室在三樓最左邊,途中聽得其他教室熙熙攘攘,嘈雜聲漸起,王東生身為教師,自然對此大為反感,但又不是別人班主任,不好發作,於是忍下性子,繼續走去。


    “就是那二逼,玷汙我女神,你們別拉著我,讓我宰了他!”


    “長得一副叼毛樣,還當老師?!不會是給教研處主任做鴨上位的吧?”


    “話說,高藝十三班的郭有才是麻辣助理的第一追求者,他知道這件事後,暴跳如雷,誓要讓這牲口生不如死!”


    學生議論聲傳入了王東生耳中,嚇得他內心發悚,寒毛直立,仿若已經看到自己被人五馬分屍的死狀。不過,隨即他便恢複過來,他現在的身份是教師,學生骨子裏天生就對老師有種敬畏感,諒他們也不能把自己怎樣?!


    揣著亂如麻的心,王東生舉步維艱,踱步進了都藝一班教室。


    原本鬧哄哄的教室,瞬間安靜下來,一個個剛脫稚氣,卻仍顯青澀的臉孔,一下子全部聚焦在王東生身上,針礫落地可聞,卻是僅僅瞬間,課堂又立即恢複了吵鬧的氛圍。


    課室後邊簇擁兩團,一堆男人圍著打牌,呦嗬聲叫喊聲驚天動地,另一堆女人,雖是竊竊私語,偶爾有幾個笑的花枝亂顫,嫵媚動人,不過很顯然不會是討論學習。


    還有幾個人瞅著鏡子擠眉弄眼,挑著臉上的粉刺,一臉忿忿。靠牆壁的同學就比較安靜些,趴在桌子上,至今還未從夢中醒來。


    中間幾排學生不管不顧,議論聲強烈,暢聊著當下最有名氣的歌壇小天後宋羽明,以及具有愛情魔術師之稱的唐楓。


    前排幾個學生拿出火影漫畫鬥破蒼穹天珠變仙逆看的愛不釋手,最前排角落還有個胖子,手機音量開到最大,玩著捕魚達人,肥嘟嘟的臉擠作一團,分不清眼睛鼻子嘴巴。


    地麵垃圾成堆,隱約可見被撕爛的政治課本殘頁,王東生心無旁騖,步步為營,以進二退一的方式慢慢移動到講台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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