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物!”一聲怒喝從禦書房內傳出,南宮玉麵容猙獰得瞪著跪在地上的阿大和阿二,心頭的怒火幾乎要淹沒他的理智,“朕不是告訴過你們,不論用什麽方法,也要阻止皇後離開寢宮嗎?你們居然罔顧朕的旨意!簡直是可惡至極!”


    這是他第一次對向來忠心的奴才發火,更是第一次對他們不吝顏色。


    阿大想要解釋,剛張口卻牽扯到胸口的傷口,捂著嘴痛苦的咳嗽幾聲,一縷血漬滑出了他的嘴角。


    淩若夕的那一擊可沒有留情,藍階巔峰十成的力量,哪是阿大能夠抵擋的?若不是她隻為教訓,不為殺人,阿大恐怕現在早已變成了一具冰冷的屍體。


    “請皇上恕罪!”阿二叩首請罪,沒有為自己辯解過一句,他早就發現了,自己效忠的主子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已經變了,變得愈發霸道,愈發強橫、**,也愈發的陰狠、無情。


    即使他有再多的理由,但沒能成功阻止皇後離去,是他的失職,他無話可說。


    “哼,自己下去領二十大板,以儆效尤。”南宮玉勉強按捺住內心的怒火,衣袖輕輕一揮,示意他們滾蛋。


    “是!”阿二沉默的接受了懲處,咬著牙將阿大扶起,兩人互相倚靠著從禦書房內離去,背影略顯狼狽。


    直到房間裏安靜下來後,南宮玉心裏的惱恨與憤怒才稍微平複了些許,他坐在龍椅上,麵色有些晦暗。


    若夕,你和那東方夕朝到底是什麽關係?居然會為了他,不惜打傷朕的奴才……


    一想到她在乎那個男人,南宮玉的情緒就不由得暴躁起來,雙手用力拽緊龍案上的明黃桌布,指骨用力過猛,隱隱透著一絲青白。


    他俊美的容顏,此刻更是暴突出多條青筋。


    “你是朕的,是朕的!”宛如從地獄深淵中飄出的話語,狠絕且陰鷙,讓這安靜的房間,仿佛陷入了寒冬臘月似的,氛圍森冷。


    淩若夕絲毫不知道禦書房裏發生的事,她已抵達大理寺的天牢,昏暗的通道深不見底,兩側布滿青苔的灰色石牆上掛著火把,火焰簌簌的跳竄著,釋放出的光線成為了照亮整條通道的光輝,大理寺的官員心驚肉跳的在前方為她引路,三人緩慢的腳步聲,噠噠噠噠的在這空間裏回蕩不絕。


    距離天牢越走越近,空氣裏那股鐵鏽味也變得愈發濃鬱起來,那宛如腐爛的屍體的刺鼻味道,對淩若夕來說極其熟悉,那是伴隨了她一輩子的氣味。


    她仿佛能夠聽到在這些血腥味中,有多少亡靈的存在,又有多少犯人們痛苦的吼叫。


    “快快快,買定離手!大還是小?”通道的盡頭忽然間傳來獄頭們興高采烈的笑聲。


    大臣麵色一沉,轉過身想要向淩若夕解釋。


    “下去看看。”她直接揮手堵住了他想要辯解的話語,步伐微微加快,繞過他麵前,三兩步走過最後一節石階。


    比起這窄小、幽森的通道,下方的空間明顯大了不少,四方的房間裏,油燈閃爍,六名穿著官服的獄頭正圍聚在木桌旁,或坐或站的看著桌上瓷碗裏的骰子。


    淩若夕隨意的掃了眼四周的牆壁,牆壁上安放著層出不窮的刑具,皮鞭、老虎凳、火炭……


    在那陳舊的昏暗牆麵上,依稀還能夠看見早已幹涸到變了顏色的血漬。


    “咳!”一聲咳嗽聲在天牢內響起,官員麵色不愉的站在淩若夕身旁,惡狠狠瞪著這幫居然在辦公時間裏聚眾賭博的下屬。


    獄頭們急忙回頭,被突然造訪的頂頭上司嚇了一跳,連滾帶爬的跪倒在地上:“奴才參見大人!”


    “大人今兒怎麽有空來這兒逛逛了?”一名似乎是領頭的獄頭小心翼翼的抬起頭來,臉上掛著殷勤、討好的笑。


    “放肆!這裏是本官所管轄的地方,本官為何不能來?你們還不快拜見皇後娘娘?”為了防止他們說出什麽不得了的話,大臣急忙嗬斥了一番,隨後便指著淩若夕為他們引薦。


    “皇後娘娘?”獄頭們明顯嚇傻了眼,難掩心底的驚愕,傻乎乎看著站在大臣身旁的女人,直到對上那雙如同死水般波瀾不驚的黑眸時,他們被震懾住的魂魄才回到體內。


    “奴才……奴才參見娘娘,娘娘吉祥,娘娘千歲……”結結巴巴的問安,帶著無盡的惶恐與懼怕。


    淩若夕漠然啟口:“行了,本宮不是來聽這些廢話的。”


    她是厲鬼嗎?瞧他們嚇成了什麽樣。


    “是!是!”獄頭們膽戰心驚的點頭,不敢再出聲,一個個繃緊了神經,猜測著這尊貴的皇後娘娘怎麽會突然跑到他們這兒來?


    “昨夜關押的東方夕朝在哪間牢房?”淩若夕蹙眉問道。


    “那人罪大惡極,已按照皇上的旨意關押在水牢內,娘娘可是要見此人?”獄頭定了定神,略顯殷勤的問道,這位可是如今最得寵的皇後啊,如果巴結好了,他未來可不得飛黃騰達了嗎?


    水牢……


    雲旭渾身一怔,一絲戾氣飛快的在他的眼底閃過。


    淩若夕察覺到他一瞬間出現波動的氣息,警告的瞪了他一眼,示意他不要給自己找麻煩。


    雖然不知道所謂的水牢是什麽,但她相信以雲井辰的實力,如果他想要逃走,區區水牢根本不可能困得住他,同樣的,他有能力在任何拙劣的環境下讓自己過得舒坦,所以她根本沒有為他擔心。


    “帶本宮過去。”淩若夕沉聲吩咐道,眸光依舊淡漠,讓人無法看出她心裏的真實想法。


    獄頭慌忙點頭,卑躬屈膝的在前頭為她引路。


    “你在這裏候著。”淩若夕冷冷的看了眼身旁的官員,交代一句後,抬腳便尾隨獄頭朝天牢的深處走去。


    雲旭亦步亦趨的跟在她的後方,隨著路程一次次深入,他身側的氣息也變得愈發冷冽,兩側肮髒的牢房,以及那些瘦骨如柴的犯人,都讓他為雲井辰擔心起來。


    他的少主怎麽可以在這種地方待上一夜?


    一扇陳舊的鐵門映入眼簾,這裏已是天牢的最深處,獄頭哆嗦著從腰間取下一把鑰匙,窸窸窣窣將鎖打開,微微敞開的縫隙裏,傳出一陣讓人皺眉的惡臭,像極了腐肉的惡心味道迎麵撲來,可詭異的是,裏麵竟還有輕快哼唱的聲音傳出。


    調子輕柔婉轉,似優雅的和弦,輕輕波動人的心潮。


    淩若夕微微一愣,喂喂喂,別告訴她這個男人居然還有閑情逸致在牢裏唱歌!如果真的是這樣,跑來打算將他救走的自己,豈不是傻爆了麽?


    雲旭冷硬的麵頰不自覺抽動幾下,有種無語望天的衝動,少主啊,咱們能不能稍微落魄點?低調點?


    “娘娘請。”獄頭樂嗬嗬的笑著,將鐵門徹底推開。


    淩若夕抬腳走入裏頭,漆黑的房間用灰牆密封著,中間被鑿出一個四四方方的矩形,裏麵淌滿了黑色的汙水,波光粼粼的水麵上,漂浮著些許汙漬,最前方的牆壁上,沉重的鐵環牢牢鑲嵌在高處,拇指粗的鐵鏈深深落入水中,靠著水壁的男人,姿態慵懶,三千青絲鬆垮的堆積在肩頭,一席火紅的妖嬈長衫竟是幹的,未曾被汙水打濕。


    似是聽到動靜,歌聲戛然而止,男人邪肆的雙眼慢悠悠轉向站在鐵門前的女人身上,嘴角緩緩勾起一抹驚喜的淺笑:“嗬,你真的來了。”


    這姿態,這模樣,哪裏有一點身為階下囚的覺悟?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在這兒體驗生活呢……


    獄頭猛地瞪大眼睛,“放肆,對娘娘怎麽說話的你?”


    他的叫囂連雲井辰的一個正眼也沒能引來。


    “閉嘴!”雲旭豈容這等小人物公然挑釁他的主子?一道白光在眼前閃過,下一秒,他整個人詭異的出現在獄頭的身後,殺氣凜然的怒視著他,冰冷的刀刃橫在那易斷的脖子上,涼颼颼的冷氣讓獄頭渾身的寒毛蹭地豎起,嚇得雙腿發軟。


    “好漢饒命啊……”到底是沒見過大風大浪的普通人,他哆嗦著嘴唇,害怕得都快哭了。


    淩若夕漠然出聲:“滾出去。”


    “是!是是。”獄頭連滾帶爬的逃離了這間牢房,他可不想隨時體會這種被死神盯上的窒息感覺。


    唯一的外人離去後,水牢裏迅速變得安靜,淩若夕波瀾不驚的眸子淡漠的掃過整個空間,譏笑道:“看樣子你在這裏過得不錯。”


    至少遠比她想象的還要自在!


    她雖然不認為這種地方能夠困住他,能夠讓他多狼狽,但雲井辰的肆意與悠閑,仍是讓她心裏有些惱怒。


    shit!


    她根本就不該多管閑事跑來救他,他哪裏有半點需要自己幫忙解決的模樣?


    “哎,”一聲惆悵的歎息打斷了淩若夕的憤慨,雲井辰放鬆了身體,整個人斜靠著身後的石壁,委屈的衝她眨眨眼睛:“沒有你陪著本尊,本尊日漸憔悴,睡不著覺,吃不下飯,怎麽能算不錯?”


    雲旭默默的往角落裏走去,他可沒打算打擾少主調戲未來夫人的雅興,這種時候身為配角的他,隻需要保持沉默,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就夠了。


    “說夠了嗎?”淩若夕周身的冷氣再度驟降,仿佛結了冰。


    雲井辰嘖嘖兩聲,搖了搖頭::“不夠,三言兩語怎能把本尊這些天來的牽腸掛肚說出來呢?”


    故意被壓低的嗓音極致性感,那宛如惡魔低吟的磁性聲調,讓這本該幽森血腥的空間,無端的多了幾分粉紅的曖昧。


    淩若夕腦門上瞬間滑下幾道黑線,手指在衣袖下蠢蠢欲動,她好想掐死這個男人,讓他永遠也說不出話!


    “被本尊感動了?想要投入本尊的懷抱麽?”雲井辰裝作沒有察覺到她身上散發出的殺意,笑得愈發妖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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