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極殿外的大廣場上人越聚越多,從後來趕到的那些人風塵仆仆的模樣可以看出,他們在昨晚接到通知後的第一時間就馬不停蹄地趕了一整夜的路。


    而這些人絕大部分沒有任何法力修為,趕路的方式無非是騎馬坐車、行船走路,和高珊在人間界時知道的古人趕路的方式完全相同,這讓高珊覺得頗感意外,想不到在這個超能力泛濫的修真界裏,那些普通人的生活,竟然還不如人間界。


    這些人無論是貧是富,是官是民,一到千鬆門的山門,就該下馬的下馬,該下車的下車,將帶來的禮物交給早就等候在山門迎客的知客道童,然後步行上山。


    到了山上以後,他們三五成群聚在一起,站在通極殿外的大廣場上輕聲談論著各自的話題,人雖然很多,可整個廣場上卻並沒有嘈雜的感覺,談話的無不都是壓低了嗓門小聲議論,沒有一個敢大聲喧嘩,高珊倚著欄杆站在殿門口向外看了一圈,心中不禁暗暗佩服:哇塞,這些人的素質真好,看來這個千鬆門在這一帶的地位肯定非同一般。


    儀式要到卯時一刻才會開始,等到了辰時三刻的時候,青鬆道人和一大群人談談笑笑,從通極殿的側門走了進來。


    高珊注意到,走在這群人最後的,正是之前無故找自己麻煩的芙蓉、啟靈、啟道三人,而走在他們前麵的則是大師兄莫風,此時四人都是低眉順眼。恭恭敬敬地跟在隊伍的最後。


    在隊伍中間的是十來個外貌看起來大概二三十歲左右的年輕人,這幾個人大多神情傲慢,從進來開始就一直用一種不屑的眼神掃視著整個通極殿,而看向通極殿中外等候著的上千千鬆門掛名弟子時,有些人的臉上甚至出現了嘲諷的笑容,那模樣活脫脫像一個大城裏的少爺小姐突然下鄉,看到了一群土裏土氣的鄉巴佬,目光中滿是高人一等的優越感。


    走在這批年輕人先頭的是七八個胡子頭發花白的老頭。青鬆道人正是走在這群老頭中間,他們的表情大多都挺自然的,不像後麵那群年輕的修士那般,會將自己心中所想毫不掩飾地表露出來。


    “師傅,嫣兒好久都沒見您老人家啦,都快想死我了!~”


    見到這群人進殿,莫嫣笑盈盈地跑了上去,挽住了那個走在青鬆道人右側的灰袍老者。


    這位灰袍老者正是千鬆門的二代弟子慧鬆道人,他現在是千鬆門的代理掌門。負責主持千鬆門的各種重要事務。


    慧鬆道人佯怒地瞪了莫嫣一眼說:“不像話,這裏有這麽多師叔師伯在,你這麽蹦蹦跳跳拉拉扯扯的。成何體統!”


    莫嫣撅起了嘴吧。放開了慧鬆道人,然後乖乖地向其餘幾個長輩一一見禮。


    高珊不知道這些老頭都是些什麽人,自己又該如何稱呼他們,不敢擅自開口,就隻能傻傻地站在一旁。


    “小八,你過來。”


    等莫嫣和幾個長輩都打完招呼。青鬆道人甩著拂塵將高珊叫到近前,指著站在自己右手邊的慧鬆道人向高珊介紹說:“小八,這位是你的二師叔慧鬆道長。”


    “二師叔。”高珊照著莫嫣剛才的模樣向慧鬆道人做了個萬福。


    “恩。”慧鬆道人笑嗬嗬地縷著山羊胡子點了點頭。


    青鬆道人又側過身,讓開一個空隙,指著他身後的一個白袍老者對高珊介紹說:“這位是你的三師叔靈鬆道長。”


    對於這個靈鬆道長的名頭。高珊早就是‘如雷貫耳’,直到此時才得相見。卻原來是個笑起來十分和藹可親的幹吧老頭。


    要不是事先領教過他門下的三師姐芙蓉還有五師姐啟靈的厲害,她絕對想不到,這麽慈眉善目的一個老人,竟然會心靈如此陰暗。


    “三師叔。”高珊依舊是麵色如常地向著靈鬆道人做了個萬福。


    靈鬆道人滿臉堆笑,一副承受不起的模樣連忙做了個用手去扶的動作,口裏連連說:“好好好,起來起來,讓師叔好好瞧瞧咱們千鬆門的小弟子長啥個模樣。”


    他眼神裏表達出來的那種對高珊喜愛萬分的神情,任誰見了都絕對不會相信,正是他千方百計地想阻止高珊進入千鬆門。


    見到他對自己這般熱情,高珊心裏不禁暗暗有些狐疑起來:這老頭真的就是莫嫣和嵐聰口中所說的那個陰險狠毒的三師叔嗎?會不會隻是一場誤會?


    就好像之前嵐聰對自己說,青鬆道人是個很難相處的人,結果她發現,青鬆道人處處為自己著想,說話也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麽冷若冰霜,隻是可能在某些場合會比較嚴肅,又或者有些不善表達,總體來說,還是一個挺不錯的老頭。那麽,這一次會不會也隻是以訛傳訛?高珊有些迷糊了。


    但當她看到人群後麵芙蓉幾個人冷笑著看著自己時,她又覺得,自己不該這麽輕易地就相信麵前的這個人,對這個靈鬆道人的戒備之心又多了一層。如果這老頭現在的表現全是裝出來的,那就太可怕了。


    介紹完了千鬆門的幾個長輩,青鬆道人又指著身邊另一個身材肥碩,頭上有一些禿頂的老頭對高珊說:“小八,這位是天鬆門的清岩道長,天鬆門乃是你祖師爺爺千鬆真人的習法之所,這位青岩道長是你祖師爺爺的同門師兄——伏虛真人門下二弟子,也是你的師叔。”


    青鬆道人在介紹天鬆門時,本想用‘師門’二字,後來想到自己的師傅早就已經開山立派了,如此介紹,語義裏不免會讓聽者有一種千鬆門是天鬆門支脈的意思,於是就說了‘習法之所’,聽起來雖然有些古怪,卻無形中將千鬆門的地位提高到了幾乎與天鬆門等平的高度。


    不過,實際上千鬆門雖然不是天鬆門的支脈,卻也依附與天鬆門,就好像守鬆閣依附與千鬆門一樣,一個是三流門派,一個則是這一塊修真大陸上舉足輕重的名門大派,無論是實力還是地位,根本就不可相提並論。


    因為這層依附關係,千鬆門中若發生了什麽重要的事情,都必須向天鬆門報告,就好像這一次的收徒。


    當青鬆道長明確地得到了高珊的回複以後,就立刻稟報了掌門師弟慧鬆道人,慧鬆道人則在第一時間就讓青鬆道人帶著自己的手劄去了天鬆門,將事情上報給天鬆門的人。


    不過,按照往常的慣例,這不過就是走個形式而已,千鬆門將收徒的事情告知天鬆門以後,兩方的人就應該都是你過你的獨木橋,我走我的陽關道,該幹嘛去就幹嘛去,互不相擾,可這一次卻例外了。


    當天鬆門的人在得知千鬆門即將要收一個雙靈根的女孩入門的事情以後,不僅一改往常對千鬆門來使不冷不熱的態度,甚至還專門派出了門中像青岩道人這樣頗有些地位的管事長老,帶著幾門門中修為較高的年輕弟子,連夜帶著禮物隨青鬆道人回了千鬆門,美其名曰:觀禮。


    然而無論是被派來的青岩道人,還是千鬆門的青鬆慧鬆靈鬆三兄弟,心裏都跟明鏡似的,這家夥無非就是天鬆門派來探聽虛實的。


    千鬆門雖然開派才短短五六百年,卻已經發展得有聲有色,早就引起了天鬆門的注意,這次千鬆門收了一個資質超群的弟子,雖然不至於威脅到天鬆門的地位,卻也多少會讓他們有所顧忌。


    “師叔。”


    高珊並不知道兩個門派之間的這些明爭暗鬥,她也沒這個心思去了解這些對她來說並沒有什麽意義的事情,隻是照著師傅青鬆道人的指點,一個個地給這些人見禮。


    不過,她明著看起來是挺虛心受教的模樣,暗地裏卻早就把眉毛擰成了麻花,心中老大的不樂意。


    怎麽好端端地突然冒出來這麽多師叔?那個二師叔三師叔自己是已經知道了的,那也就算了,可這剩下的幾個老頭子,不好好地呆在自己的門派裏修煉,跑這裏來湊什麽熱鬧!不知道一會兒正式拜師的時候,自己要不要給這些突然冒出來的師叔們磕頭,若真是那樣,自己豈不是虧大發了!


    “恩。”青岩道人禮貌地朝高珊點頭回禮,一張肥肥的臉上一雙精明的小眼,像審視一件貨物一樣上下打量著高珊。


    迎著他的目光,高珊尷尬地扯了扯嘴角,心中暗想:這老頭子怎麽賊眉鼠眼的?一點都不像個世外高人!


    大略地介紹完了天鬆門的人,青鬆道人又將目光移向了最邊上的一位紅袍老者,老者大約六七十歲的年紀,身形高大,體態魁梧,除了滿頭銀發和滿麵的銀須,幾乎看不出來是個老人的模樣。


    他板著一張臉,始終都半閉著眼睛,似乎對周圍的一切都沒有看在眼裏,那神態動作,倒和後麵那群心境尚淺的年青修士有得一比,都是那麽目中無人。


    “小八,這位是承鬆門的赤炎掌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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