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我們隻是以為這孩子想出去散散心,他在家裏悶的太久了,自從上次從你們這裏回去以後,他就再也沒有出過門,我們勸他也不聽,沒辦法呀,我隻能給他辦了休學,讓他能有時間好好調整一下。”鄭父說到這裏,停了片刻,從衣服口袋中拿出了一盒香煙,抽出一根正要點上,又想起這是在別人家裏,他不好意思地舉著煙朝高珊抬了抬:“你們不介意吧。”“哦,不,沒關係,您隨便。”高珊看得出來,鄭父並不是抽煙的人,他的動作很生疏,之所以突然抽起煙來,一定是心中煩悶到了無法排解的程度了。她此刻心裏對鄭父充滿了憐憫之情。鄭父將煙點上火,笨拙地吸了一口,他還有些不太習慣煙味,猛地咳嗽了一陣,拿起桌上的茶押了押嗓子眼中的煙草味,繼續說了起來:


    “本來他主動出門,我和他媽還挺高興,以為他終於想開了,可是直到天都黑了,他媽做好了晚飯等著他回來吃,等得菜都涼了也不見他回來,我們才擔心起來,那天晚上,我和他媽在客廳裏守了一夜也沒等到他回家,他以前雖說行為古怪一些,但從來沒有通宵不回家的時候啊!他媽當時就要報警了,是我阻止了她。”


    “為什麽呀!”高珊奇怪地望著鄭父,兒子丟了,難道他不著急嗎?高珊表示無法理解鄭父的行為。


    鄭父歎了口氣,道:“哎,我這也是沒辦法呀,你們想想,這孩子以前就被人當成怪物看,現在這個樣子,萬一被人知道了,他們肯定會以為他是個瘋子。


    而淩義這孩子向來要強,要是被人當成瘋子指指點點,他肯定會想不開,做出什麽傻事,那我和他媽媽以後的日子還怎麽過!


    再者說,就算他能接受,他們也一定會認為他是精神分裂,把他關進精神病院,我寧可再也找不到兒子,也不能讓淩義被他們關進去!”


    高珊明白鄭爸爸這是一片苦心,心中唏噓不已,可憐天下父母心啊,她心中開始有些質疑自己當初的行為,或許,那時候不應該讓祿幫他們吧,那樣的話,也就不會有現在的事了。


    高珊一臉歉疚地對鄭父說道:“鄭叔叔,真對不起,要不是我們多管閑事,事情也不會搞成現在這個樣子。”


    “不,不怪你們。”鄭父擺著手同樣也是一臉不好意思地說:“要不是你們幫忙,淩義這孩子遲早都會做出傷害自己的事情,現在雖然情況也不樂觀,可至少,能解開他心中的一個結,也算是滿足他自己的願望了,與其糊裏糊塗的過一輩子,我想他肯定更願意把事情弄得明明白白。”聽到鄭父這麽說,高珊心裏多少心安了一些。“那你們有沒有去找過?或許,他就在附近呢?”


    鄭父搖了搖頭說:“凡是他可能會去的地方,我們都找過了,但是都沒有……我和她媽的想法是,他會不會是想起以前的事情之後,就到以前那個他熟悉的地方去了。隻可惜我們不知道他前世的事,他也從來沒告訴過我們,要不是這樣,實在沒辦法,我也不會大半夜地來打擾你們了。”說道這裏,鄭父有些激動起來,他一把抓住高珊的手懇求道:“高小姐,請你們一定要幫我啊,除了你們,這世界上已經沒有人能幫我們了!請你看在我和她媽都快退休的年紀了,隻有淩義這一個孩子,以後可都還指望著他給我們養老送終呢,請一定要幫我們啊!淩義絕對不能出什麽事啊~!”


    麵對鄭父聲淚俱下的祈求,高珊手足無措,她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隻想著要寬慰鄭父,所以連腦子都沒動,就連忙點頭說道:“好好好,鄭叔叔,你別這樣,我們一定會幫你的!”


    直到這時,一直坐在一旁假裝看雜誌的祿才把腦袋從雜誌後麵探了出來,一臉邪笑地說了一句:“哎,丫頭,是你哦,不是我們。”


    高珊沒想到他竟然會在這種節骨眼上出來攪局,她狠狠地瞪了祿一眼,轉頭對鄭父道:“別理他,就算他不肯幫忙,我也一定會想辦法幫你的。”


    鄭父對高珊的好意感激不盡,不過他知道高珊隻是個普通人,遲疑道:“可是,高小姐,如果大仙不肯幫忙,我怕……”言下之意,顯然是對高珊的沒有信心。


    被鄭爸爸這一質疑,高珊一時語結,對啊,自己也不過是一個無權無勢無神通的小人物而已,憑什麽給人家幫忙,她的臉‘刷’地一下子紅了。


    祿幸災樂禍地舉起雜誌擋住自己的臉,但那毫不掩飾的笑聲很清楚地傳進了另外兩個人的耳中。


    鄭爸爸心裏不是滋味,有些不高興,又不方便發作,一臉過意不去地對高珊說:“高小姐,這是怎麽說的……哎,都怪我,讓你難堪了……”


    “沒什麽啦。”


    高珊訕訕一笑,瞥了眼那個坐在沙發角落裏的‘賤人’,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說道:“鄭叔叔,雖然我不像有些人那樣能上天入地,但我絕對不會見死不救的。而且,我還有這個呢,也不能算一無所有啊!”


    說著,她指了指自己的腦袋瓜子,言語裏,竟然一點心虛的意思都沒有。


    鄭爸爸苦笑,道:“是,是。”很顯然,鄭爸爸對高珊的認識,要比高珊對自己的認識來得更透徹。


    高珊卻絲毫沒有自知,背著手信心滿滿在客廳裏踱起步來,一邊走還一邊摸著自己尖尖的下巴,那模樣,要是不認識她的人,還真的會以為這個女人的腦子裏,裝著很多有分量的念頭。


    “鄭叔叔,在鄭淩義失蹤的前幾天,你有沒有覺得他有什麽異常的地方?”


    鄭爸爸見高珊如此一本正經的模樣,心中不禁也燃起了一絲期望,他認真地回想了一下,說:


    “這個……要說異常麽,淩義那段時間,一直都很異常,他天天把自己關在房間裏,看著陽台上的花草發呆,吃飯的時候,吃著吃著就哭了,老是自言自語,又聽不清在說什麽,總之,我沒見過他開心的樣子,整天都皺著眉,哎,都快趕上那個紅樓夢裏的林黛玉了。”


    鄭爸爸苦中作樂的一句玩笑,把高珊逗得‘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這一下子,毫無懸念地將高珊好不容易塑造起來的沉穩睿智的形象瞬間打得粉碎。


    鄭爸爸臉色一轉,又變得灰心喪氣起來。


    高珊連忙為自己的魯莽行為道了歉,補救說:“鄭叔叔,還有呢?還有什麽特別不一樣的,在他失蹤前的幾天,他有沒有做過什麽和之前不一樣的事情?”


    鄭爸爸努力地回憶著,隻是心裏因為擔心兒子已經亂得一塌糊塗,一時竟然連兒子在失蹤前幾天到底做了什麽都想不起來了。


    他不禁抱頭自責:“哎,是我對他關心太少了,連他做了什麽都想不起來了,我真是不配當一個父親!”


    高珊連忙寬慰他道:“鄭叔叔,你別太自責,這些事本來就太瑣碎了,沒有人會刻意去留心的,想不起來也是情有可原。”


    鄭爸爸抬起臉,老淚縱橫,一臉愧疚地說:“不是的,高小姐,是我的錯,是我不夠關心他們娘兒倆,才會把事情搞成今天這個樣子!


    一直以來,我都隻顧著在外麵賺錢,忽略了他們母子倆,所以才會搞得淩義和他媽媽之間產生了誤會,如果我能多把心思多放在這個家上麵一點,淩義也就不會因為沒有人理解他而痛苦。


    那樣的話,他也就不用一心想要找回前世的記憶,今天的事就不會發生,這都是我的錯,這都是我的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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