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頭馬麵將孟婆湯和前塵水直接送到了高珊家中,毫無準備的鄭父被他們嚇得麵無人色,他們用孟婆湯和前塵水換回了喜兒手中的名單,躲避瘟神一樣地立刻溜得無影無蹤。


    “鄭淩義,你運氣不錯!”


    喜兒將兩隻碗往鄭淩義麵前一推,指著其中一隻碗裏麵清澈如水的液體說道:


    “這個就是孟婆湯,你呀,就是因為過奈何橋的時候,少喝了半碗孟婆湯,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的,你隻要把這碗湯喝了,就能忘記那些零零碎碎的記憶了,重新開始。”


    說著,她又指著另一隻碗裏的液體,那液體鮮紅如血,還散發著陣陣腥氣,讓人不忍去聞。喜兒說道:


    “這個是前塵水,它本來是奈何橋下的普通河水,因為積累了太多的執念,變成了血水,它是孟婆湯的解藥,喝了它,可以解除你上一次喝孟婆湯的藥性,你也就能想起你的前世了。”


    介紹完兩碗截然不同的液體,喜兒雙手環抱,站起身道:“呐,我是已經幫你把兩種水都給找來了,至於選擇是忘記還是想起,那就看你自己的了,你好好想想吧。”


    說著,喜兒端起了另外一碗殷紅如血的前塵水,遞到了高珊麵前,像哄小孩子一般笑著說道:“阿姐,你也喝喝看,味道不錯哦!”


    高珊看著麵前這碗濃稠腥臭的液體,忍不住向後退了半步,連連擺手道:“喜兒你開什麽玩笑,我才不喝呢,太惡心了。”


    喜兒雖然依舊是笑嘻嘻地樣子,可卻沒有半點開玩笑的意思:“阿姐,我不會害你的,你喝喝看,味道真的很好的,你就當……恩……你就當這是血腸湯,一口吞下去就好啦!~”高珊通過上次葛慕的事情,多少了解了喜兒的脾氣,她知道這丫頭古靈精怪,做事不按常理,而且極度不靠譜,更加不敢輕易去碰那碗血糊糊的東西了。她轉頭看向身邊的祿,希望祿幫忙說幾句話,阻止喜兒的胡鬧。


    可是祿這次不但沒有幫高珊擋駕,甚至還主動走上前,接過了喜兒手中的的前塵水,遞到高珊麵前說道:“喝吧,毒不死你。”


    高珊瞪大了眼睛看著祿和他遞到自己麵前的那碗叫什麽‘前塵水’的液體,滿臉的不可置信:“美人,你……你不會玩真的吧……不不不,我不需要想起前世什麽的,我覺得我現在挺好的,不用那麽麻煩了,嗬嗬……嗬嗬……”


    高珊捏著鼻子使勁地側過臉避過麵前那碗液體所散發出的令人作嘔的氣息。


    祿看著高珊那像即將要被人強行灌下一碗濃硫酸一樣的表情,不禁好笑,豎起一根食指在高珊麵前晃啊晃的,說道:“錯!你不僅需要想起前世,而且還要想起過去幾千年所有的事,你忘的東西太多了,我想,這水可能藥效還不夠,按這個量,估計隻能讓你想起一丁點兒而已,你先喝著試試,要是效果好,我讓老大給開個條子,直接帶你去奈何橋灌幾桶,說不定還真管用呢!”


    一聽這話,高珊的眼珠子都差點要瞪出來了,什麽叫‘喝著試試看’?這家夥擺明了是要把自己當成小白鼠啊!高珊不禁又急又怒,忍不住又咆哮道:“開什麽玩笑,連藥性都不知道就敢拿出來給人喝?你這個莫良心的黑心藥販子!平常我都白對你那麽好了!”


    喜兒聽到高珊的比喻,隻覺得自己的笑點莫名的被戳中了,忍了一會兒,終於惹不住捧著小肚子哈哈大笑起來,一邊笑還一邊搭著祿的肩膀,口中不停地重複著:“哈哈哈……祿、祿哥哥……哈哈……你、你的老本行啊……哈哈……哈哈哈……”


    她這一笑,祿的臉刷地一下就紅了,原來,之前在天庭的時候,祿因為喜歡研究煉丹,幫著太上老君打過一段時間的下手,在此期間他仿製了不少太上老君的丹藥,然後用這些品質還算不錯的丹藥跟著天上那群無良神仙換了不少好東西,自那以後,他在天庭就有了個‘小藥君’的外號,隻是祿自己並不喜歡這個外號,因為他覺得,自己的丹藥雖然做的像模像樣,但和老君比起來,高下立見,自己學了那麽久,卻始終學不到精髓,實在是丟人現眼,所以每每當別人在他麵前用‘小藥君’這個外號稱呼他時,他總覺得那是一種羞辱,久而久之,別人知道了他的喜好,也就不再提這個事了。這時喜兒又舊事重提,不禁讓祿覺得十分羞愧。他黑著臉走也不是,站也不是,尷尬異常。


    好在喜兒笑過一陣,就又開始幫著勸導起高珊來。之間她上氣不接下氣地喘著說道:“阿、阿姐,你就聽祿哥哥的吧,他、他不會害你的,哈哈,哈哈哈,藥販子,哈哈,哈哈哈!~”


    高珊本就對這東西的成分深表懷疑,怎麽可能這麽輕易的幾句話就被人哄著,喝下這種不明不白的東西,扭頭說道:“不喝!打死我也不喝!”


    爭執不下間,三個人似乎已經忘了鄭淩義父子的存在,這時,鄭父已經從一係列的打擊中回過神來,信仰徹底崩潰的他,精神狀態看起來有些異樣的興奮,眼睛裏放射出兩道精光,不知道是因為兒子即將擺脫苦惱而高興,還是因為認知衝破了束縛而瘋狂,看著麵前的兩碗截然不同的水,他對兒子說道:


    “淩義,你想好了嗎?無論你選擇什麽,爸爸都會支持你。”


    鄭淩義看著麵前的兩碗水,心中起伏不定,他原本以為自己別無選擇,連死的打算都做好了,可現在出現在自己麵前的,卻是兩條路,事情一下子就變得複雜起來,他有心選擇忘記,可手伸出去了卻又停在半空,夢裏那個聲音又在他的腦子裏不停地重複著:你忘了……你忘了……


    那聲音是這麽幽怨,充滿了淒苦,又帶著那麽多扯不斷擱不下的柔情與纏綿,在鄭淩義腦中糾纏,讓鄭淩義的心一陣陣地發顫。


    他能感覺到自己潛意識裏對這種感覺的依戀與不舍,他不想就這麽舍棄了,他覺得自己似乎真的忘記了什麽,一個非常非常重要的東西,少了這個東西,他的靈魂都是不完整的,他以後的日子,都會在痛苦和絕望中度過,他的心,再也不會被別的東西給占據,空空蕩蕩,終身成為行屍走肉。


    “淩義……淩義?你怎麽了?”


    鄭父輕輕地搖著兒子的身體。


    鄭淩義微微一顫,轉過頭,麵如死灰,搖頭說道:“啊?沒……沒什麽……”


    “快喝吧,讓事情來個了斷,你媽媽和我,也就不用那麽擔心了。”


    “恩……”心不在焉地答應著,鄭淩義的目光直直地看著眼前這兩碗液體。


    你是讓我想起來嗎?


    鄭淩義問著自己,腦中浮現出小時候被人嘲笑戲弄的一幕幕情景,他猶豫了,如果接受了從前,那現在的軀殼和靈魂又該怎麽麵對現實?他緩緩地伸手,慢慢地接近了桌上那碗清澈如水的液體。


    鄭爸爸看著兒子的臉,木然,沒有一絲因為即將要擺脫痛苦而表現出的渴望與欣喜,他輕輕地按在了兒子伸出去的手掌之上,道:“淩義,如果真的那麽痛苦,就不要違背自己的意願,隻要是你所期望的,爸爸媽媽,都會站在你這一邊,永遠和你在一起。”


    “爸爸……我……”


    鄭爸爸輕輕掩住了兒子的嘴,讓他不用多說,他心裏都明白,對兒子堅定地點了點頭。


    不需要太多的話語,卻給了鄭淩義莫大的鼓舞,他感激地看了一眼父親,拿過了桌上那碗鮮紅如血的液體,隻覺得在碰到碗的那一刻,身體裏似乎有什麽東西,蠢蠢欲動,就要破體而出了。


    他一仰脖,閉著眼睛將一整碗前塵水都喝了下去,人緩緩地癱倒在了軟軟的沙發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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