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禟跟著小太監方全前去毓慶宮,到了門口時,卻見守門的侍衛和太監各個噤若寒蟬,大氣也不敢出一聲樣子,不免心中奇怪。


    沒時間多想,就徑直走了進去,哪知剛進門就見毓慶宮中央的空地上,跪著一名傷痕累累的小太監。他的發辮淩亂、臉上又青又紫,衣服上還有點點血汙,顯得好不可憐。


    更何況如今正是嚴冬,就這麽跪在冰天雪地中,他的身子不斷發著抖,如此下去怕是不出幾個時辰,這個小太監就要沒命了。


    “九弟你來了?”正思索著,背後就傳來太子的聲音,順著胤禟的視線,胤礽無所謂的解釋道:“這個奴才不守規矩,我懲罰了他一番,讓他跪在這好好思過。”


    “太子,如今天寒地凍的,他這麽跪下去,恐怕是要出人命。您不如換個處罰方式,如何?”胤禟建議道,小太監聞言心中一喜,眸中不由帶著希意。


    “九弟,你可知孤為何罰他?”胤礽冷冷看了地上的小太監,沉聲說著:“孤乃堂堂一國儲君,這個小太監竟是出言不遜,完全不把我這個太子放在眼裏。這麽一個目無主上、吃裏爬外的奴才,不管怎麽處罰都不為過。”


    “孤隻不過是讓他在雪地裏跪兩個時辰,清醒清醒,好讓他想清楚,到底誰是主子誰是奴才!”


    太子這火氣,是衝著他來的?胤禟微微挑眉,也不再看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太監,麵上從容說道:“太子說的是。”


    “隻是太子找臣弟來此,難道就是為了看這個奴才受罰嗎?”


    “當然不是。”胤礽一笑,上前親熱的拉起少年的手,說道:“孤讓人找你來,自然是為了其它的事。皇阿瑪懲罰你去軍營學習,肯定吃了不少苦,我這個做兄長的也是於心不忍。”


    “謝太子關心,胤禟並不覺得苦。”胤禟淡淡回答,哪知胤礽又一手攬住他的肩頭,道:“九弟,天這麽冷,我們先進殿聊。孤早讓人備了吃食和酒水,咱們也好聯絡聯絡感情。”


    說著就帶著胤禟一同向裏麵走,胤禟回頭望了一樣跪在雪地上的人影,卻是未動。


    胤礽一笑:“沒想到九弟如此心善,也罷,既然你看不得這樣的場麵,今日就便宜這個奴才了。”


    他回頭,對著那太監道,“看在九阿哥的麵子上,你退下吧。”


    小太監聞言大喜,一臉的感恩戴德,便一瘸一拐地退了下去。


    “走吧,九弟。”胤礽對著胤禟一笑,一手握著少年的手,一手攬著他的肩頭,就這麽半摟半抱著他一起進了毓慶宮。


    一進門就有熱氣撲麵而來,殿內早讓人備了炭爐顯得十分溫暖,一絲一嫋漾出些檀木的淡香,不由讓人感到舒適。


    桌上更是擺滿了山珍海味,伺候的太監為兩人也奉上酒水後,便悄悄地退了開去,隨手把房門也掩了起來。


    “太子....”兩人坐下後,胤礽仍不放手,胤禟看著落在他肩頭的手,不由出聲提醒。


    “怎麽了,九弟?可是這桌上的菜,你不喜歡?”胤礽宛若未覺,卻是問著其它問題。


    胤禟愁眉,兩人挨的極近,他被人如此攬著,就如同投懷送一般,“這些菜,臣弟都很喜歡。不過,太子是君,君臣有別。臣弟不敢同座,坐在下手便好。”


    說著,少年微微施了巧勁,肩頭一抖便掙脫了胤礽的手掌,坐在了另一椅子上。


    “九弟怎的如此見外?孤和你乃是兄弟,親近一些也是應該。”


    胤礽還想伸手,可手掌還沒觸到少年,就被他一指點在了手腕處。


    望了望剛剛突然發麻的手腕,胤礽一愣,卻是忽而笑道:“怎麽?難道你隻和八弟親熱,卻是不理其他兄弟?”


    半是玩笑半是嘲諷的話,讓胤禟眉頭皺的更深,他看著眼前這個一身明黃的青年,隻是冷下了臉,沉默不語。


    胤礽被少年冷眸注視,心中一痛,可隨之而來的卻是更加翻湧的滔天怒火,他這是默認了?


    那個老八有什麽好?不過是個辛者庫賤婢之子,眾阿哥中哪個不是暗中嘲笑他。


    也隻有這個傻子從小就幫著他,拿老八當個寶,天天和他在一起。真不知道老八對他使了什麽手段?


    胤礽越想越生氣,他的臉色霎時漲得血紅,鼻翼急促地翕動,眼中冒著滔天怒火,沉聲質問:“你對我就如此冷漠?同為兄弟,難道在你眼中,隻有老八才是特別的嗎?”


    一想到自己在大婚後整日頹靡、暴躁易怒的落魄樣子,反觀他與老八的你儂我儂、柔情蜜意,他的目光更是陰沉得可怕,袖中的拳頭暗暗握緊,牙齒緊咬著,似乎下一刻一場盛怒就要爆發!


    “在我眼中,你們並沒有什麽不同。”胤禟抬眸直直看著青年冒火的眼睛,淡淡說著:“八哥和我,隻不過是正常的兄弟感情。而太子,您對我的情感,已經超出了兄弟範圍!”


    對上這雙洞徹一切的桃花眼眸,胤礽的氣勢瞬間凝滯了下來,怒火被生生憋住,少年一語道破他的心思,讓他的臉色變得忽青忽白,既然如此,他也就直白的承認了。


    “對!我是喜歡你!”說道著他頓了一下,冷笑道:“不過,你以為你的那個八哥心思有多幹淨,他看你的眼神和我並沒有兩樣。”


    胤禟眸子閃動卻是沒有回答,太子說的沒錯,那個外表溫潤如玉的少年並不是表麵上的溫和,他待自己的好也早就不是一句‘兄弟感情’可以說清的了......


    “怎麽?說不出話了?”胤礽得逞一笑,伸手撫上少年麵頰:“老八對你有多好,我對你隻會更好。況且我是太子,他不過是生分低下的阿哥,你到我身旁來,我絕對不會虧待你的.....”


    “到你身邊?”胤禟挑眉,唇角勾起玩味弧度:“那,你要如何待我?”


    聲音帶著絲絲蠱惑,少年桃花眼眸微微上挑,似乎中充滿多情,讓人輕易就會淪陷,青年喉頭滾動,忙道:“你想要什麽,我都會給你,隻要是我有的。”


    “全部?”


    粉唇溢出一絲笑意,就像是惡魔的微笑,明知十分危險卻又美麗讓人自甘墮落,胤礽隻覺身心都被少年給蠱惑了,隻能點了點自己的腦袋。


    “好!隻是.....”


    胤礽聽罷,心中大喜,以為少年答應,當即就將胤禟抱入了懷中,想要好好親近一番,不料少年接著說道:“我想要得到那把龍椅,太子,你給我可好?”


    一句話,他的喜悅盡散,就連抱著少年的手臂就覺得有千斤之重,胤礽的臉色僵硬無比:“九弟.....你,是在說笑嗎?”


    “並不是。”胤禟抬眸與他對視,好看的桃花眼中半絲笑意也無。


    胤礽一下收回了手,狠狠一拍桌子,冷下聲音:“九弟,你可知道你在說什麽?你竟然.....竟然如此大逆不道,目無君臣...你...”


    雖然用詞嚴厲,可是青年卻是有些色厲內荏的味道,見他又氣又驚的僵硬臉色,胤禟突然感到有趣。


    就見少年上前挨近他,抬手扣著他的下巴,語音溫柔:“你不是說,我想要什麽,你都會給我麽?”


    “可.....那是皇位.....怎麽能.....?”胤礽見少年突然靠近,嚇了一跳,氣勢盡散,結結巴巴說著。


    胤禟被他的樣子逗樂,手指細細摩挲的他的下巴,似笑非笑問道:“這就是你說的喜歡?”


    胤礽吞了口口水,卻是無法回答。


    “也對,你自小便是太子,生來就是當皇帝的,是我強人所難了。”


    胤禟站起身,望了他一眼,便走了出去,空氣中隻留下了少年一句,淡淡的話語。


    “能讓我為之停留的人,除非是......奉上他的全部.......”


    目送的少年遠去的背影,胤礽長長呼了口氣,悄悄鬆了口氣可心頭卻多出了一絲悵惘。


    他不知少年想要皇位是真是假,不過想到少年離走時的那句話,卻讓胤礽無言以對,奉上全部麽?這怎麽可能?


    不說皇位,就說這個皇宮中的勾心鬥角、爾虞我詐,能有一片真心便已很難,更不用說全心全意、毫無保留,這無疑是癡人說夢!


    實在是可笑至極!胤礽想要勾起嘲諷笑容,可卻有抹苦澀在心口蔓延,纏繞著莫名的憂愁,讓他連勾勾嘴角都十分勉強。


    他鬱悶的拿起桌上的酒壺,一杯一杯,自斟自飲起來。


    直到酒盞一空,他扔掉了杯子,拿起酒上的另一壺酒就往嘴裏灌,不少酒水從嘴角邊滑過,落在了明黃衣襟上,他也索然味覺。


    碰的一聲,他扔到了酒壺,扶著桌子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看著桌上的山珍海味冷冷一笑,猛地一用力卻是將整個桌子都掀到了,哐啷聲在屋內響起,杯盤狼藉散了一地。


    門外候著奴才們各個戰戰兢兢不敢出一點聲音,太子近日來脾氣越來越暴躁,動不動就責罰下人,想到剛剛被罰跪在雪地裏的小太監,他們相互對視了一眼,皆是看到了對方眼中的恐懼。


    太監方全聽著屋內越來越大響動,眼露深思:太子對九阿哥的感情實在是令人懷疑,而且,索相讓自己關注太子近日的反常,這件事到底應不應該說呢?


    摸了摸腰間的厚厚的一疊銀票,方全狠了狠心:也隻能對不起太子爺了。他左右瞄了瞄,見沒人注意自己,便不聲不響的消失在了夜色中。


    在西北方的戰場


    康熙帝以三路清軍約期夾攻葛爾丹,他下令先以一軍為誘餌勾住葛爾丹,再以兩大主力投入戰鬥,果然形勢急轉直下。


    葛爾丹的軍隊,還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的強敵,稍一接觸便紛紛敗退下去。


    五月,清西路軍在大將軍費揚古率領下,於昭莫多大敗噶爾丹,殲滅其主力。


    六月,噶爾丹部將丹濟拉偷襲翁吉,企圖劫奪軍糧,又被清軍大敗。


    接連幾仗,清軍在飛揚古的指揮下,連連取勝。到了九月之時,葛爾丹更是損失慘重,已經隻剩下二萬人馬了,而且全部被包圍在烏蘭布通峰的山拗裏。


    如此大捷,清軍營中到處洋溢著勝利的喜悅的氣氛。


    營地之內殺豬宰羊,雖然費揚古下令不許任何人飲酒,並派出部隊,嚴加巡邏,防止葛爾丹劫營,不過人人人臉上皆是興高采烈。


    在這千軍萬馬之中,隻有一個人卻是十分悵惘,那就是被罷了官的明珠。看著別人都有帶著笑臉,別人都痛痛快快地吃喝說笑,惟獨他是個罪臣,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不由得心有孤淒。


    從軍以來,身旁雖有十幾個護衛候著,可明珠心裏清楚,這些人全是索額圖派的。他們不過是名為保護,實則是監視他的行動而已。


    今晚,乘著大夥高興,他便出了帳篷。


    看著營那邊,燈光輝煌,戒備森嚴的羽林軍士,以及遠處皇上的禦營許久,明珠深深地歎了口氣,正要往回走,卻被一個人叫住了:“是明大人嗎,你怎麽在這裏?”


    明珠回頭一看,來人卻是高士奇,連忙躬手施禮:“高相,您老吉祥……”


    “咳,還是被別叫高相了。”高士奇不適應的咳嗽一聲說道:“咱們是老朋友了,不用來這一套。沒想到在這看到你,正好我奉了皇上的命令給你送點肉食。”


    明珠一聽頓時愣住,看高士奇向身後,果然後麵有個侍衛拖著端盤,盤中是一些煮好的肉食,他的嘴唇顫動,感動問道:“這是,這是皇上叫給的?”


    “是啊!”


    明珠聽罷雙眼含淚,連連叫著皇上,感謝皇恩。


    高士奇見他感動,笑了笑說道:“老明兄弟,你且在軍中多忍耐些時日。葛爾丹要不了多久,就會被大清殲滅,到時候,你也不用在軍中受苦。”


    “不苦....不苦.....”明珠連連搖頭。


    “那好,我還有什麽事要辦,也就不和你多說了。”高士奇微笑說完,就要轉身離去。


    “老兄弟,等一下!”哪知明珠再次將他叫住,拉著他來到一旁輕聲說道:“老兄弟,求你在皇上麵前替我進一言。”


    “葛爾丹雖然今日打了敗仗,不過葛爾丹其人實在狡猾多端,如果大軍全力進攻的話,他極有可能向西北方向逃竄。萬一逃跑了,茫茫千裏沙漠草原,想聚而殲之那可就難了。所以求皇上在西北方向一定要派駐重兵,嚴加防範才是。”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高士奇被他說的一愣,笑了笑便離開了。


    然而明珠這個建議,沒能傳到康熙那裏,很不巧的是,當夜裏高士奇就奉了旨意,火速趕往南京催促軍糧去了。


    而康熙在軍務繁忙之中,隻顧布置全殲葛爾丹之事,卻沒有想到葛爾丹還會逃跑,結果這個軍事上的失誤,就造成了戰爭的時間的延遲。


    更加沒有令他想到的是,千裏之外的太子胤礽早已經是大變性情,以往的賢明、敦厚全然漸漸消失,開始變得乖戾暴躁不說,更是在索額圖的縱容下越發的縱欲無度,喜好龍陽了!


    此刻太子的毓慶宮不光有廣羅而來的美女,還有不少相貌俊美的少年……


    作者有話要說:這章有點厚呦!太子肯定要小小虐一下的啦,(*^__^*)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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