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日子,法師大人每隔兩三天就來喂這隻白狼,直到它的傷徹底痊愈。


    “走吧,去找你的族群。”他衝白狼揮揮手,趕它離開。


    白狼嗷嗚了一聲,留戀不舍的蹭了蹭他的腿,才一步三回頭的向前跑去,白色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密林當中。


    大概他們殺雞儆猴的手段真的有效,後來牛棚就再也沒有來過狼。倒是那些野牛野鹿什麽的,偶爾會消失一兩頭。


    既然狼群已經暫時解決,他決定再上山一次。


    這個時候山上被白雪覆蓋,景色又有不同,會更加純淨唯美,很可能還有霧凇等難得的自然奇觀。


    不過這次他打算直接用【定向傳送】上山,速戰速決,拍了照片就回來。


    為了在魔法環境惡劣的地球使用大耗魔力的空間魔法,上山的前一天晚上,法師大人早早的就上床開始休息冥想。


    ****************


    寂靜漆黑的深夜,全村莊的人都陷入了沉眠。


    法師大人家的院子外,一個黑影動作敏捷的悄悄翻過圍牆,竄了進來,熟門熟路的摸向法師家的大門。


    黑影推了推們,沒有推開,就從褲兜裏掏出一根鐵絲捅進鎖眼攪了攪,三五兩下,簡陋的大鎖就打開了。黑影溜了進去。


    屋子裏,本應該警惕的守夜的小骷髏像是什麽都沒看見一般,毫無反應,任黑影大搖大擺的從眼前經過。而擁有野獸直覺的小熊也一樣,睡得直打呼嚕,一點被驚醒的跡象都沒有。


    黑影輕輕的走進臥室,在法師大人的床前站定,呆呆的看了一會兒床上熟睡的人,才靠著床沿坐到了地上。凝固執著的守護姿勢,正是法師大人最討厭的那種。


    熟睡中的法師大人驀然睜開了眼睛,呼的坐起來,盯著床前的人。


    “主人。”黑影轉過身來,露出烏力吉那張憨厚紅褐色的臉。


    “蘭瑟斯。”他終於叫出了這個名字,從小骷髏出現開始,自己警戒魔法的無效,再到烏力吉的異常,他一直告訴自己曾經的守護者不可能跟著他來地球,然而事實卻不容許他逃避。


    “主人不認識我了嗎?我是1號啊。”烏力吉被風霜吹得滄桑的臉上,露出不相匹配的天真。


    法師大人龐大的精神力蔓延開來,看到堂屋裏,本來應該靜靜坐著的小骷髏,靈魂之火已經熄滅,骨頭架子散落了一地,暗淡的白骨上,開始生出點點黃斑,那是骨骼腐朽的信號。


    “小骷髏的靈魂呢?”法師沉著臉問,他不可不認為這個人真的是小骷髏,縱然那種天真懵懂與小骷髏一樣,但他就是知道,現在烏力吉的身體裏,至少不是小骷髏的意識為主導。


    “那具醜陋到隻剩骨頭架子的身體,怎麽配做您的仆人呢?所以1號換了一個身體,這個身體不好嗎?主人。”頂著烏力吉殼子的不知名生物臉上露出困惑的表情,似乎對主人的不滿表示疑惑。


    “你是怎麽進入這具身體的?”


    什麽時候,低等級的骷髏亡靈都能自己更換身體了?


    “烏力吉”笑得很開心:“不知道啊,1號第一次見到這個人,就覺得他的身體力有股吸力在拉我呢!隻要1號抗拒,每次他靠近,都會感到昏昏欲睡,後來1號不抵抗了,就變成這個樣子了啊!”


    “1號變得跟主人一樣,有血有肉,就能幫到主人更多了,主人就會更喜歡1號一點了,對不對?”他的眼睛裏星光閃閃的看著法師大人,似乎在期待著主人的表揚。


    然而法師大人並不感到高興。現在情況更複雜了,烏力吉的身體裏有三個靈魂。另外兩個外來的靈魂,會對烏力吉本身的靈魂產生壓製和影響,身體也會因為難以承受這樣的重負而出現問題。


    “回去你自己的身體。”他冷冷的命令。


    “烏力吉”的臉色立刻垮了下來,哀求的看著他:“可是1號不知道該怎麽回去啊!1號這樣不好嗎?”


    看來亡靈渴望血肉的本質已經蘇醒,不能再這麽放任下去了。法師的頭發無風自動,屋子裏彌漫起一股讓人窒息的魔法波動。


    “烏力吉”隻覺得一股近乎實質化的精神力從皮膚的毛孔鑽了進來,瞬間就侵入身體的每一個細胞。這種感覺讓他非常不適,但是一想到這是主人的精神力,又奇異的讓他感到無比的興奮。他的臉詭異的紅了起來,身體開始發熱。


    “主人……”情不自禁的低啞呢喃脫口而出。


    法師皺了皺眉,開始加大力量搜索他的靈魂。


    龐大的精神力攜帶者半神的威壓,冰冷而威嚴,這種層次上的本質差距,讓烏力吉身體裏的三個靈魂同時顫抖。本能的恐懼開始占據上風。


    被搜索靈魂的滋味很痛苦。他的臉部表情扭曲起來,額頭上冒出冷汗。


    法師大人隻好停下動作,收回了精神力。再繼續下去,最先受傷會是其中最脆弱的,作為普通人的烏力吉本來的靈魂。


    看來,隻有用那個魔法了。


    不過那個魔法由於初創並不完善,施放起來自帶聲光特效,動靜有點大,還是把人帶到山上去弄吧。


    法師大人當即就抓住烏力吉的手臂,開始了【定向傳送】。


    “烏力吉”乖乖的任主人抓著,隻覺得全身發軟,眼神都迷離起來。想要回抱,卻又不敢,隻能僵硬著身體一動不動。直到收到“抱緊我”的命令,才伸出另一隻手臂,小心翼翼的摟住法師柔韌腰肢。


    主人的腰好細,好想摸兩把……一個不怎麽老實念頭忽然從心底冒了出來。


    就在他在心裏yy著法師的腰,正猶豫著要不要做出實際行動的時候,臥室裏的空間猛地震動了下,兩人的身體瞬間就詭異的消失了。


    下一秒,已經來到了最初定位的神女湖邊。


    這時的神女湖氣溫極低,達到零下十幾度,皚皚的白雪不僅覆蓋了旁邊的草甸,連一部分湖水表麵也結出了薄薄的冰淩。


    由於多帶了個人,法師大人此時有點魔力不繼,上來前施加在身上的輔助魔法失效了不少,還沒來得及補上。被冰冷的寒氣一激,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我先生火。”


    “烏力吉”見主人凍得嘴唇青白,來不及仔細體會相擁美好感受,連忙脫下自己的棉衣裹在主人身上,四處尋找來枯枝,生起了熊熊的篝火。


    等一恢複魔力,法師第一時間就給兩人都施加了個【防護元素傷害】,才覺得身上暖和起來。


    身上的棉衣還帶著暖暖的人體溫度,法師想了想,放柔了聲音對烏力吉招招手:“1號,過來。”


    “烏力吉”聽話的慢慢走過去,高大的身軀伏低,半跪著仰起頭,目光癡迷的看著法師:“主人。”


    動作越來越像蘭瑟斯了。


    法師漫無邊際的想著,手溫柔的撫摸上“烏力吉”的頭。毛茸茸的腦袋就自發的在手心蹭了蹭。


    他的聲音變得低沉柔和:“放鬆,不要抗拒。”


    灰白的光芒從撫摸頭頂的手上散發出來,越來越亮,卻並不刺目,將整個湖邊映照的明晃晃的。


    咚!咚!咚!咚!


    震顫心靈的鳴爆響起,富有節奏感的律動緩慢有力的敲擊在頭顱上,引起轟鳴與共振。“烏力吉”隻覺得自己全身包括靈魂也隨著這個節奏震動起來。


    他仿佛回到了蘇醒之前,被冥河之水的波光包圍的時候。冰冷溫柔的死亡之力緩緩浸透全身,撫慰了身軀的疲憊與靈魂上的創傷,舒適得讓他隻想立刻陷入最深層次的沉眠。


    “睡吧。”法師的呢喃深沉得如同來自冥土的親切召喚,對亡靈來說,擁有無上的蠱惑力量。


    他無法抗拒,也不想抗拒的順從了這種力量,眼皮越來越沉重,意識消失,昏睡了過去。


    灰白的光芒消散,法師鬆開了手,兩個朦朧的光球從烏力吉身上漂浮到他麵前。然後,像是相互吸引一般,越靠越近,最終合並為深灰色的一團。


    這個魔法該叫什麽好呢?夏佐的靈魂撫慰?


    法師大人想了想,將光球放進了次元袋。


    收好小骷髏和那個疑似蘭瑟斯的不完整靈魂,法師大人仔細的檢查了烏力吉的身體,確定沒有任何異常,才趁著夜色將人送下山,送到了他自己的屋子。


    回到家,仔細的研究起這個靈魂球。他發現這個陌生的靈魂與小骷髏的靈魂有著深深的聯係,似乎同出一源,所以全無排斥的融合成為一個整體。


    都是蘭瑟斯的靈魂嗎?


    法師大人沉思了許久,最終還是將小骷髏的頭骨攝過來,把靈魂塞了進去。


    小骷髏空洞洞的眼眶裏,慢慢浮現一點綠芒,這點綠芒慢慢擴大,騰地燃燒起來,成為兩朵綠色的靈魂之焰。但這還沒完,淺淺的淡綠漸漸加深,變成幽綠、深青,最後猛然一亮,停在了亮藍色上穩定下來。


    無形的力量牽動著散落在地上的骨骼,腳骨、腿骨、盆骨、肋骨、手臂……按照從下往上的順序一一接上,自動組合成一具完成的骷髏骨架,上麵暗黃的斑點也消失了,腐朽的痕跡像從未出現過一般,整幅骨骼散發著朦朧溫潤的光芒,如同上好的玉石。


    小骷髏站起來,活動了下手腳,法師大人發現它長高了,已經與自己平視。


    主人……小骷髏半跪在他麵前,仰視著法師,似乎繼承了另一半靈魂的習性。


    法師大人仔細體會著契約那頭傳來的,與以前相比強烈許多的喜悅情緒。


    這種懵懂的表達讓他知道了,骨架裏占據主導的還是小骷髏1號的意識,不禁輕輕的鬆了口氣。


    不是蘭瑟斯的意識占主導就好,否則他真的不知道自己會不會一怒之下徹底毀了它。


    做好這一切,拖著疲憊的身體,又一次傳送回神女湖邊,法師大人開始了徹夜的冥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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