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師兄照顧好小菲,法師大人準備去考察一下那塊荒地。


    離開太久,自己的能力也發生了變化,計劃需要跟著改變。原本的計劃是比較漫長的,畢竟要等牛羊長成出欄至少需要兩年。現在,他感到體內奧術的力量在漸漸複蘇,緩慢而堅定的撬動著地球法則的漏洞,過不了多久,有一些魔法就能使用了,次元袋也應該可以打開了。當初身為無錢無權的普通人,擔憂引起覬覦而不敢大力開發的地方,有了力量做後盾,就沒有顧忌了。


    荒地位於村子東邊,差不多有兩千公頃,包含了幾座小山頭、大山脈向陽一麵和巨大的峽穀,遠遠望去看不到邊際。這片土地幹旱而貧瘠,大部分是淩亂的碎石,如同戈壁般荒涼。隻有石頭縫隙之間頑強的生長著一些枯瘦的小草和低矮的灌木叢,幾乎沒有任何價值。


    目前他弄到的牧草種子並不夠撒滿這片貧瘠之地,隻能先有選擇的從村子附近開始種植;現有的白牛也不夠多,占不了這麽大的牧場。培育牧草和牛種是個長期工程,需要大量資金和人力支撐。不過夏佐並不急,這些都可以先將牧場建起來以後再慢慢研究。


    說起來,白山村的古怪之處非常多。


    比如趙氏村民明顯都是南方人,現在還保留著種植水稻、吃米飯的習慣,卻不遠千裏跑到這大西北避世隱居;再比如,村裏人諱莫如深的禁忌和那個不近人情的規矩等等。


    以白山山脈為界,這裏的生物與外界有明顯的差異,很多在外界普通平常的生物,一到了這裏就會發生變異,就像白牛和七月泡。


    白牛,據說本來是普通的黑灰色耕牛,但在白山村世世代代繁衍後,不知道哪一代就變成了通體雪白,體型比普通的耕牛小一號,牛肉的品質也變得美味無比。


    雖然耕牛對村民來說是重要的財產,但總有意外摔死和自然老死的牛。夏佐記得小時候吃過。那牛肉被切成厚厚的一大片,上麵布滿大理石般美麗的花紋,穿在鐵釺上,用鬆碳燒烤,濃鬱的香味就隨著滋滋的冒出的油脂飄得老遠。


    這樣的牛肉,水分被牢牢鎖住,表層微微焦酥,一口咬下去鮮美多汁,那種美味真是讓人很難忘記。以法師大人的閱曆,也再沒有吃過比這更好的牛肉。不僅在外麵讀書的時候沒有,就算後來穿越到費恩大陸,克色特皇宮頂級大廚精心煎製的牛扒也比不上。


    或許這是因為法師大人過於思念故鄉,在記憶裏產生的美化,但白牛的品質無疑是真實的。


    夏佐漫無邊際的想著,漸漸爬到了小山頭上。從山頭往下俯視,可以看到整個村子還有村子周圍耕地的全貌。


    事實上,不止是法師大人購買的荒地,整個白山村的土地上都布滿了淩亂的大石頭。這讓白山村的耕地極少,而且東一塊西一塊的不成規模。在白山村所有的耕地中,能種植水稻的天水田隻有三分之一,剩下的都是幹燥的旱地,全靠人力挑水澆灌。村民們祖祖輩輩都守著這一畝三分地刨食。


    本應該滋潤這片土地的白江,不僅澗深激流,地勢低矮,還遠遠的繞村而過,根本無法引水灌溉。村子裏唯一的水源是三口井,一口食用,一口日用,一口澆地。


    此時農忙已過,田裏的水稻已經收割完成,露出枯黃的禾茬,村民們都在伺候剩下的玉米和菜地。


    法師大人眯起眼睛,打量了一會兒頂著烈日勞作的村民,將趙玉柱給的草帽戴在頭上,遮住陽光。一縷極細的精神力,沿著空間的縫隙,艱難又緩慢的探向自己在次元空間裏留下的烙印。


    由於地球法則的壓製,這在從前隻需念頭一動就能做到的事,法師大人卻累出了滿頭大汗。


    晶瑩的汗珠順著飽滿的額頭蜿蜒流下,掛在高挺的鼻尖上搖搖欲墜。終於,像忍受不了下麵肌膚的引誘般,輕盈的落在了那修長的脖頸上。


    法師大人驀然睜開眼睛,原本空空的手中多出了一小截嫩綠的樹枝。


    這是費恩大陸世界樹的樹枝,是很多年前法師大人幫精靈們解決了深淵縫隙擴大的問題後,精靈王贈送給他的禮物。


    不過,拿著這截樹枝,法師大人的臉色似乎有點發黑?仿佛這東西讓他想起了什麽不愉快的往事。


    哼!那群腦子裏灌滿了月光酒,思想下流齷齪的愚蠢的長耳朵,唯一的有價值的,也隻有世界樹了!


    當然,精靈們的世界樹並非是承載費恩大陸多個平行位麵的世界樹,而是世界樹的分支——精靈母樹。


    雖然已經在次元袋裏被放置了幾百年,不過這截樹枝依然生機濃鬱,柔嫩翠綠,樹葉飽滿舒展,上麵還掛著剔透的露珠,仿佛剛從樹上被折下來一般的鮮活。


    法師大人隨手插下樹枝,又費勁的從次元袋中拿出一小瓶永恒之泉的泉水,小心翼翼的滴了一滴在樹枝上。


    幼嫩的樹枝立刻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抽出新芽,節節拔高,迅速的長成一棵碗口大小,枝繁葉茂的小樹;樹底下平靜的泥土也在微微的抖動隆起,樹根急速的生長蔓延,深深的紮進這片土地中。


    世界樹的樣子很像地球上的橡樹,他選擇的地方一般也不會有人過來,如果被村民看到,頂多會好奇這荒山上什麽時候長了棵樹罷了。


    原本世界樹的功能是:改造環境,催生森林,並影響周圍的古樹,讓他們漸漸生出靈智,變成樹人和古樹守衛。長期佩戴世界樹樹枝或樹葉,能獲得自然光環、增強體質、精神力回複速度加倍、強身健體、壽命些微延長等等特效。但現在隻是樹枝,又被地球衛麵法則壓製,隻剩下調節氣候這些弱化版功能了。


    做好這些,法師大人慢悠悠的下了山。以後隻要每天來澆一次水,它很快就會長成參天大樹,潛移默化的影響周圍的環境,讓氣候變得溫潤,土地變得肥沃,變得適合人類生存繁衍。


    走到村口,遇到扛著鋤頭的趙玉柱,就被拉回了家。


    “七叔。”


    趙玉柱家門口,趙老七正在編竹筐。


    長長的竹篾浸了石灰水,柔韌的逶迤了一地。結著厚繭的手指靈巧的穿梭其間,將它們編成整齊的一列。


    “小佐來了,快去倒杯水喝。今天就在家裏吃夜飯啊,柱子做飯。”趙老七爬滿皺紋的臉上泛起一絲笑,又埋頭繼續幹活。他要多編幾個框子,等明天柱子好拿去縣城集市上賣。


    法師大人從褲兜裏掏出一個水晶瓶,放到他手上:“滴一滴泡澡,一個月,治腿。”這是他從光明神殿搶的聖水精華,幾乎可以肉白骨生死人,現在拿來治腿綽綽有餘。


    “哎,我這腿,不用管啦,沒用的。”趙老七苦笑。他的腿已經癱瘓十年了,也去縣醫院看過,都說治不好。


    “有用。”法師大人動了動嘴角,似乎想扯出一個笑來,但是沒能成功。麵癱了上千年的神經,不是那麽好恢複的。


    “爹,你就試試吧。”


    趙玉柱端了裝著清涼茶的粗瓷碗出來,遞給夏佐,埋怨道:“快喝了!這麽大的太陽還跑山上去做什麽,也不怕中暑。”


    他盯著夏佐乖乖的喝了茶,才轉身去廚房煮飯。


    “剛才玉海提了條魚過來,你燉了給小佐補補身子,這孩子又瘦了,臉色也不好。”趙老七小心的把水晶瓶收起來,看著夏佐一臉的父愛泛濫。


    蒼白枯瘦成鬼,這就是在魔法塔裏一宅幾百年的悲劇。於是法師大人隻好幹巴巴的說:“我去燒火。”


    “別!”趙氏父子兩人一起阻止。趙玉柱連忙從廚房跑出來,把他推進屋子,“你就先歇歇吧,煮個飯用不著你出手!


    夏佐·生活技能沒有加點·傳奇法師大人眨巴了下眼睛,很不高興的卷起嘴唇:你確定不是嫌棄我幫倒忙怕我燒廚房才不讓我去的?


    吃完晚飯,等法師大人回了自己家,趙玉柱才憂心忡忡的對老爹說:“我走了,小菲也走了,這幾天爹你和小佐的飯可怎麽解決喲!”


    趙七叔嗬嗬直笑:“放心,餓不著!村子裏還有這麽多人在呢,隨便哪家都能混上一頓!”


    就怕小佐固執起來非要自己做飯不可啊!趙玉柱再擔憂也沒法,隻能祈禱別等他回來就看到小佐家的廚房燒沒了。


    夜深人靜,當白山村村民和法師大人都進入了夢鄉的時候,附近的森林裏,正在發生詭異的變化。


    以那棵雲杉為中心,方圓五百米的範圍內,一棵棵大樹繁茂的樹葉全都枯黃飄落,留下光禿禿的樹枝;茂密的灌木叢,鮮紅的七月泡,也在一一凋零、枯萎;雲杉上特意留下的一半蜂巢裏,蜜蜂全都不見了,隻剩下空巢死氣沉沉的掛在樹枝上。


    這片樹林死寂一片,仿佛被什麽抽走了生氣一般,漸漸的生命絕跡。


    又過了許久,在黎明即將到來的最黑暗之時,森林裏厚厚的腐殖質下忽然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層層疊疊的枯枝敗葉裏,一隻慘白的骨手緩緩的、堅定的,伸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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